沈鹞扬声道:“第一组,就位!时间一分钟!射完你们手中的所有子弹,开始!”
袁朗他们被分到第一组的几个“南瓜”迅速就位,伸手摸到一个弹道管!分解的?
“靠!分解的!”旁边的二十七已经叫了出来。
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袁朗暗想,同时迅速开始组装枪械,旁边的人也都立刻行动起来。
一阵沉寂过后,铁路在身后大吼:“射击啊!还要让靶等你们么!战场上有多少次给你们空靶的机会!扣五分!”
靶场上开始响起零零星星的枪声。
偏了!袁朗看到第一枪打在山墙上的弹着,心里暗急,赶紧开始校正瞄具。其余人也都是老手,纷纷把连发调成点射,边打边校正。
不用怀疑,他们打出了有史以来自己最惨不忍睹的成绩。全体“南瓜”沉默了。
铁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哟!啧啧,兵王啊!啊?牛气啊,啊?什么狗屁东西!全体扣五分!”沈鹞这次没有任何表示,低头划拉着。
成长(二十九)
“第二组,准备!”铁路接着下达命令。
可是,没人动。因为袁朗他们第一组的人,谁也没有离开射击区。
“第一组,归队!第二组准备!聋了么!”铁路把脸沉了下来。
还是没有人动。大家心里都憋着气。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三个字——我不服!
铁路有些了然的摘下墨镜,慢慢踱到袁朗他们跟前,一张张脸看过去,稍稍抬高音量冲他们也冲沈鹞说:“违抗命令,每人再扣五分!”沈鹞下笔有点滞,但还是依命一路划拉下去。
“不服?是吧,你们有什么不服的?嗯?有什么可不服的?”铁路背过手。
“报告!”
“十三号说话!”
“枪械完全分解,只够组装时间!”
“片面强调客观理由,扣两分!”
“报告!”
“二十七说话!”
“枪具没有校正!无法射击!”
“没有瞄具你就不会射击了!沈鹞!”
沈鹞没准备一愣:“到!”
“分解枪械后组装射击!”铁路下令。
“是!”沈鹞很乐意执行一个不需要“扣分”的命令。就近站到袁朗的射击区前,袁朗稍微往后让了让。沈鹞蹲下身熟练的开始分解枪械,完毕后保持蹲矩的姿势,等待下一个命令。铁路走过去弯下腰,从分解掉的零件里挑出瞄具,然后才下令:“开始!”
袁朗他们对铁路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弄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玩笑开大了吧?没有瞄具,怎么打枪啊?而沈鹞好像根本没把这个当一回事,熟练的装枪,瞄准,射击,全程不到20秒钟!大家都是摸枪多年的老手,凭肉眼就已经明显分辨出自己和沈鹞之间的差别——步话机里的报靶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二十五发全部上靶,成绩二百三十一环。
那天以后,再没有人敢表示出对死老A们的不敬——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袁朗
老A有一个传统,每一个通过选训的新伙伴,都是由教头把代表老A的标志,拍到胸口上的,那代表——我们是兄弟了,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成长(三十)
随着选训日子一天天过去,袁朗已经记不得自己被扣掉了多少分了,他现在脑海里盘旋的唯一的事儿,就是——坚持下去!跟他一起在坚持的人已经不多了,二十七号也是其中之一。一个个刚刚开始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袁朗他们的视线之外。这时候的消失,也许就是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了。这种时刻最怕听到沈鹞嘴里除扣分以外喊出的数字,那代表着——你出局了。每一天的人走人留,把袁朗的神经都弄得有点麻木了。所以当神秘消失一个月的铁路再次出现在队伍前面时,袁朗都忘记了要在心里骂他的冲动。
铁路精神气爽得站在队列面前,一字排开的是被地狱式特训了三个月的“南瓜”们。比刚来的时候黑了,壮实了,目光更锐利,也更沉得住气了,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死老A能随便就收拾掉的南瓜了。铁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果”,清清嗓子:“从今天起,恢复各自的名字,佩戴军衔,沈鹞!”
沈鹞跑步到队列前,一个个将手中绣有A大队标志的袖章用力的拍到每一个人的胸口上。
“南瓜”们有些茫然的接过手中的袖章。“还不明白么?”铁路露出一嘴白牙:“你们过关了,恭喜你们成为A大队的一员!”
还是茫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怕是铁路又想出来的整人新招。铁路有些急了:“怎么?不信?真的,你们看,沈鹞手里没有记分册了。不骗你们,你们真的通过了!”所有人目光都扫向沈鹞——沈鹞第一次表现出拘束的样子,不用再绷着脸装钢板了,其实沈鹞是不太习惯承受众人的瞩目的——可是,依然没有人动。
铁路有些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唉,特训太成功的结果。他不知道该哭好笑好,希望这帮子当初牛皮哄哄的“兵王”们不会因为这个特训真被训成了一群傻呼呼的“南瓜”。“好了,解散!沈鹞!”
“到!”
“通知伙房加两个菜,今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是!”
铁路有点失望的走开了,没注意貌似麻木了的“南瓜”队伍里,几双眼睛闪过的光芒。
半个小时后,铁路的“猎豹”在半路上抛锚了。铁路奇怪的转下车,不能啊?才加的油,怎么就提示没油了呢?铁路仔细的检查完油箱——里面被人灌进去大半缸水!“这帮死小子,回头收拾你们!”铁路好气又好笑,翻出备用的油桶开始往空出来的油箱里灌油。
两个小时后,A大队的哨兵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影向大队走来。“站住!口令!”探照灯同时打向来人。“队长?你,你抱着油桶干什么?”
沈鹞看着铁路快赶上锅底黑的脸,想笑不敢笑——他要是敢这会笑出来,那下面跑圈的肯定就不止那九个人了。要说他们还真有创意,居然——居然还在油桶上涂了老鼠胶!想起铁路捧着油桶狼狈的走进宿舍的那个样子,沈鹞终于忍不住“噗哧!”
铁路瞪着外面“绕圈”的身影咬牙切齿:“该死的混球!我要把他们都踢出队去!”
沈鹞在偷溜出宿舍前同情的看了铁路一眼,晚咯!
铁路瞪了操场半小时后,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还好,还是那群滑头小子,没真被训成了“南瓜”。
成长(三十一)
结训后新分宿舍,袁朗跟沈鹞分在了一起。
袁朗
我终于知道铁头儿说的,什么叫“捣乱”。
深绿色的铁鹰,载着荷枪实弹的老A们飞过茫茫大海。
袁朗满脸油彩的挤在四十个同样肃穆的老A们之中。
一周前,我国边境某外岛上的一个班的轮防战士和基地失去了联系。基地派遣换防人员前去调查,但一行六人进入岛区后,就又失去了联系!
初步调查结果显示,发现有一批A国的武装人员在附近活动的迹象,而W国的巡洋舰,也开始在对开的公海上聚集。外交部已经同A国进行了紧急磋商,但是,对方一直打游击的态度,拒不承认该事件与自己有关。
三天前,据可靠消息回报,证实了一个消息——前后上岛一共十一名官兵,全部遇难!没有掌握到确实的证据,我们无法首先向A国宣战。而这个事件极有可能因此而上升为局部战争——这正是W国盼望的事情,只要双方一开战,他们就能以此为借口,强行进入我国海域,公然干涉我国内政!
上级下令,必须要夺回该岛!但,只能采取秘密突袭的方式,迅速结束战斗。
可是,岛内相关数据全部丢失,从卫星地图上只能看见日占期留下的部分裸露在地表的工事,大面积林区,以及一份更新年代久远的手抄地图。
第一次执行任务,袁朗手中微微有些潮,但更多的是临战前的兴奋——这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战争!
铁路在动员会上没有过多的说什么。一溜老A们黑压压的站了四排,分组及武器配发后,铁路只简单的做了最后的动员:“这次行动的目的,首先要调查好敌人部署情况,不允许贸然行动,所有人员,由各小组组长统一指挥,严禁单独行动!行动代号‘突袭’。清楚没有!”
“清楚!”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们就搭乘铁鹰直接飞往G市。海军舰队的登陆舰已经在港口恭候多时了。
成长(三十二)
“耶?怎么是你们?”二十七一登上甲板就发出惊呼。
“舰长!”一个海军上尉上前行了个标准军礼。——负责配合作战的是425舰队的海军陆战队。可是这并不是给他们话家常的时候。大家迅速进入船舱,尚未坐稳,舰便破浪而出。
船身随着海浪剧烈的颠簸。
袁朗靠在舱壁上,微微闭目。“紧张么?”二十七,噢,不,现在应该叫他吴海洋轻声问。袁朗抬头看看镇定自若的吴海洋,反问道:“你呢?”
“要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这一回到海上,跟着海浪那么一晃,我就想起我进大队前出航的事来了,呵呵,就觉得,不那么紧张了。”吴海洋把头仰在艇壁上,好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袁朗有的不想点破他有的发抖的手。其实大家都一样。镇定,袁朗专心调整着自己的心情起伏。
“进入一级战备!”沈鹞突然压低声音吼了一句。“第一组,检查氧气,下水!”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戒备,登陆舰只能停靠在离岛一海里左右的附岛处,并不能靠近。剩下的距离,他们必须游过去。
凌晨三点,在防备最松,也是观察视野最差的时候,各小组分别下水,向Z岛指定地带游去。
袁朗跟沈鹞同在D组。夜色中的大海,给了他们绝对的保护,也隐藏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袁朗他们一直保持队形,迅速向Z岛靠近,快接近登陆点时,突然编号D2的队员发出一声惊呼。沈鹞赶紧从同步通讯里询问:“D2怎么了?回话!”可步话机里只传来一阵搏斗的声音和电流杂音,袁朗几个赶紧向刚才D2回报的方向靠拢。
“别过来!”D2突然回话了,“鲨鱼!快走!”
鲨鱼?!袁朗一惊,虽说从小没亲眼见过鲨鱼啥样,可这个时候碰上“海上霸王”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D2,报告你的方位!”黑压压的海面,看不清状况,沈鹞急得在步话机里低吼。
“我受伤了,你们快走!要不一会引来鲨群就糟了!”D2在步话机里艰难的说完,就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电流声。
“D2!D2!”沈鹞不死心继续呼唤,可通话机里再没传来任何回答。
周围海浪拍击的声音,猛然大了起来——鲨群!
沈鹞不敢逗留:“D3,D4,听到回答,报告位置!”
“D3在!”
“D4!”
袁朗猛回过神:“D4在!”
“迅速靠岸,迅速靠岸!”
“D3明白,正在靠岸,完毕!”
“D4!”
“可是D2……”袁朗还在犹豫。
“你现在救不了他,执行任务!上岸!”沈鹞命令。
“是!”袁朗闷着头往岸边猛游,海水里看不到他眼里的泪。
成长(三十三)
任务还没开始执行,就丢了一个战友。大家一路沉默。没法向总部汇报,因为从上岛以后,为了避免被对方电子监控发现,一律禁用跳频电通讯,直到总攻开始。
袁朗心里尤其不好受,他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失去过战友。
隐蔽好潜游设备,画好油彩,换好作训服,他们开始往地图上标有水源的地方进发——他们的任务是调查敌方的补给线,同时他们自己也需要补充淡水了。可当他们按地图上标好的位置寻到时,不对!没有水源!沈鹞他们仔细核对了几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水源所在。
地图是错的!这下可急坏了大伙,沈鹞下令D3原路返回,尽快把这个消息送回指挥中心,而他和袁朗留下,重新测定地图。
凌晨的岛上很安静,袁朗和沈鹞艰难的穿行在岛上的原始雨林中。除了满眼的雨林看不到一个人,包括敌人,包括同时潜入的其他战友。没有指挥中心,只有自己和沈鹞两个人。除了虫鸣,就是鸟叫,再就是他们穿行时踩在积叶上的沙沙声。静的仿佛与世隔绝。
袁朗从未感觉如此孤独过。
在一处废弃的工事前,沈鹞和袁朗捂住远程瞄准器,从指缝里小心观察。隐约可以看到建筑物上有人头晃动。“你在这里警戒,我去前面看看!”沈鹞小声向袁朗交待。袁朗略一点头,沈鹞悄没声息的贴着地面跑到那座建筑物的墙根。袁朗支棱起耳朵,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小心从瞄准器里观察四周的情况。
突然,工事那边一阵骚动,接着,一个身影飞一般的贴着墙根儿冲了过来。糟糕!被发现了!袁朗赶紧高度戒备。
“嘭!”一道光闪过,飞速过来的身影滞了一下,倒下了。
D1!袁朗忍不住稍微撑起身体向黑影倒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黑影静了一会,又摇晃着跑了过来。沈鹞一冲进掩体,袁朗就爬了过去:“D1,你怎么样?没事吧?”
沈鹞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气:“呼,呼,我,我中枪了,快!这是地图,想办法,传回指挥部去!”
“我们一起走!”袁朗伸手拉沈鹞。
沈鹞使劲推开袁朗的手:“不行,我受伤了,会拖累你,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袁朗低头,沈鹞握住他的手潮湿而温热,是血!
“不!我们一起走!”袁朗低吼。
远处照射过来刺眼的光束,伴随杂乱的脚步声。敌人追过来了!
沈鹞把地图往袁朗怀里一塞,使劲一推:“你快走!”
“我,”袁朗抬头,敌人已经跑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是,他看了眼负伤的沈鹞,一咬牙,把枪挎到身后,抗起沈鹞就跑
成长(三十四)
“呼,呼!”连原先的装备,再加一个负伤的大活人,撤离的速度大大打了折扣。
“放我下来!”沈鹞在袁朗背后低吼。
原来的道路容易暴露目标,袁朗迅速判断了一下,拐入一旁的沼泽区。袁朗一脚深一脚浅的拖着沈鹞在泽地里艰难前行。后面没有听到追击的声音了,但袁朗不敢大意,咬牙拖着沈鹞拼了命的往前跑。
好累,就算在大队跑三天也没有觉得那么累过。袁朗只想着尽快把沈鹞送到安全的地方。还有,把地图交到指挥部手里。全身贯注的袁朗,没有注意,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丛林里,并不是只有寂静的响声。袁朗的慌不择路打扰了它们的平静。一条眼镜蛇,悄悄的游进水中,准备对来犯的“猎物”发动攻击!
趴在袁朗身后的沈鹞发现了这条接近中的“丛林之王”,糟糕!想要通知袁朗已经来不及了,“小心!”他狠命的挣脱袁朗的手,拔出随身的军刀,反应迅速的划过去!与此同时,眼镜蛇也扬高了它丑陋的头颅!
一场激烈的人蛇大战结束的迅猛,等袁朗随着惊讶回过身,看到的是断成两截的眼镜蛇,可是,蛇头的毒牙却是嵌在了沈鹞的小腿上!
“D1!”袁朗扑了上去,拔出蛇头。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乌了!袁朗拔出军刀割开伤口,俯身用嘴吸出里面的毒血。“别!”沈鹞神智有些迷糊了,顾不上阻止袁朗的举动。
袁朗一直吸到血由黑转红,使劲用水漱了几遍口,感觉嘴巴没那么木了,才瘫倒在一旁,使劲喘气。他盯着虚弱的沈鹞:“还要,装下去么?”
沈鹞眼睛呼的一亮,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袁朗了然的喘了口气:“还要撑下去么?通知大队来接人吧!”
袁朗
鹞子为此睡了半个月的医院。那天我去看他,他很是不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知道鹞子有参与计划的设计,笑得很是开心:“作为一次计划周密的演习,你们有太多的漏洞了——第一,放进去攻击我们的鲨群,个头儿未免小的太统一了些;第二,一个那么重要的工事,基地居然没有一点备用的资料,地图居然是解放初更新的,未免太给我军的测绘部门丢脸了;第三,资料上提及的岛屿经纬度,跟岛上植被以及出现的物种明显有漏洞,要不你这会儿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这倒是,沈鹞苦笑的摇头——不是那只意外出现的眼镜蛇,他这会肯定不会是这副死样子。我越说越开心干脆站起来绕着床头转了一圈,存心欺负某人现在下不了床:“再说,一个那么重要的行动,放着大队里其他的精英不用,反而选择以我们这些还没整合完全的新手执行,未免太信任我们了吧?更何况,怎么协同我们的那么刚好,就是你们选训队的几位同志呢?”
“你居然全记得我们?”沈鹞有些吃惊。
我斜眼瞄着鹞子——我当然不会忘记“收拾”过我的每一个人。不过这个我没准备要告诉“仇人”听,你们以后自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记住了“每一个”。
“居然被你发现那么多漏洞。”鹞子静了一会,仿佛有些挫败:“那你为什么要背我走?既然都知道是假的了。”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些都只是推测,在没有确定消息真实度的情况下,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而你,是我的兄弟,我不能把自己的兄弟扔在战场上不管。”看着鹞子一副感动得要落泪得死样子,他就是眼窝浅。转脸笑着:“更何况,你不是还没‘光荣’那么?就算你‘光荣’了,哎,我也会把你遗物代回来给嫂子的,放心!哈哈!”
“去你的,死小子!”鹞子抓起床头的苹果,作势要扔。
那会,我们都把这些当成了一个玩笑。
“突袭”行动结束后,袁朗真正成为了A大队的一员。跟他一起进队的还有吴海洋等四名选训队员。吴海洋在遇到鲨群那会就提出了异议——大陆架地带怎么会有鲨群呢?更何况,那并不是鲨鱼活动的海域,还有,来配合的那个海军舰队,压根儿就不是守那个防区的……一连串问题,把跟他分一组的老A问了个哑口无言,没两下就暴露了——谁让他们好死不死跟一个在海上晃荡了快十年的海军舰长分到了一组呢?
袁朗
任务结束后很久,鹞子告诉我,那次行动是真实的,只是时间比我们行动那天早了五年,当年那个岛上一共三十一名官兵,全被半夜潜入的敌人割断了喉咙。全岛只逃出来了一个起夜的司务长。
成长(三十五)
酷热,潮湿。当这两种天气夹杂在一起时,是极为挑战人的忍耐极限的。
袁朗和一个中队的老A们一起趴在一个干枯了的河床内,远处是一撞红砖堆砌的三层高小楼——本次行动的目标。
两个小时前,接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配合当地公安局协同破案。
砖楼的主人是当地的富户,儿子某大学化学专业毕业,去年从学校毕业回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也不愿意帮家里种地,成天跟村里几个地痞混在一起。因为读过书,渐渐成了那个小团伙的头目,并开始不满足于成天小打小闹的混混生活,于是,凭借自己学校所学,开始自制火药、土炮等,为害一方。近期更是勾结境外不法分子,开始从事毒品交易。
警方对这个团伙布控已久。但是在最后收网的时候遭到对方的疯狂反击。据最新掌握的情况,对方可能从境外购得M16等较新式军事武器,数量不明。而且,自制的土制炸药的数量也难以估计!
袁朗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犯罪分子刚示威性的炸毁了旁边停靠的一辆警车,并威胁如果再不撤离,将炸毁整个村子,跟警方同归于尽!刻不容缓!时间就是战机!
现场忙乱一片,空气中还充斥着爆炸后硝烟弥漫的味道,救护人员正对刚才爆炸中受伤的人员进行紧急救护。
袁朗他们趴在河床里,严阵以待,等待攻击时机。
经过上一次“突袭”行动的演练,袁朗对这种紧张气氛虽然还不能做到处之泰然,但较之之前的不安,兴奋,他已能较好的把内心的情绪平复下来。
狙枪,瞄准。干涸的河床蒸腾着地表的热气,把袁朗他们模糊成不真实的一片伪影。然而疯狂的歹徒还是察觉出了这片河床不同寻常的安静。他们开始疯狂的向袁朗他们隐蔽的区域扫射!
交火。
激烈的交火。
毕竟不同于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歹徒们做梦也想不到,跟自己交火的是我军王牌特种部队最顶尖的军人们。几个回合的激战下来,歹徒那边已经只剩下零星的枪声了。傍晚时分,终于再也没有任何响动从砖楼传出来。
“第一小队,跟我来!”沈鹞话音未落,已经跃出了河床,袁朗等四名老A紧随其后。
成长(三十六)
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袁朗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空气里充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火药燃烧后的硝味。袁朗觉得自己的肺几乎都要被这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给填满了,他用力吸气,却只换来了缺氧似的头晕和胃部强烈的不适感——虽然在端起枪的时候就设想过这样的结果,但在亲眼目睹过横在眼前的一具具没有了呼吸的,微温的躯体,不能不对袁朗造成一种震撼!刚才,这些都还是一个个生命,跟自己一样的活着的人!
袁朗有些不忍心的扭头。
“呀——!我要杀了你们!”门后突然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直扑袁朗而去!
袁朗大脑一片空白。他全副武装,他手里拿着上了膛的冲锋枪,可是,他不知道,所有的格斗招数在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这个向自己冲过来的疯狂的歹徒,他只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举起左手去搁挡。
痛!袁朗被强大的冲力推倒在地上。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凶器穿透了袁朗的左臂!歹徒眼神迷乱,拔出手中的凶器直冲袁朗胸口狠命的刺去!袁朗迅速反应伸手抓住歹徒的手腕!就在同时,一声枪响。
“嘭!”温热的液体滴到了袁朗的脸上。他推开身上的躯体,双手撑地,使劲呼吸着清冽的空气。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使劲一拽。袁朗猛回头准备还击。“发什么愣!快走,他们在地下埋了炸弹!”沈鹞吼。袁朗稍松了一口气。
“还不走!快!”沈鹞已经跑出了几米。袁朗赶紧爬起来跟上冲了出去。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沈鹞把袁朗扑在了身下。
“没事吧?”炸声平静后,沈鹞使劲拍起袁朗。
“没事!”
“那快走,这里还没安全!”沈鹞扯了袁朗一把,两人迅速冲回了河床。等一切都静了下来,袁朗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伤。
“受伤了?”沈鹞看了一眼伤势,所幸不重。取出随身绷带给袁朗死死扎上止血。“什么东西弄的”
“M16。”袁朗闭目后仰,伤口被扎紧后的麻木让疼痛缓解了不少。
“屁!”沈鹞给袁朗头上敲一记暴栗:“真要是M16,你这手早废了!臭小子!”
袁朗有些虚弱的笑笑,用枪托顶了顶歪掉的钢盔。沈鹞安慰的拍拍袁朗的肩:“回去赶紧去医院。”
“嗯。”袁朗应了一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渣。
回头,冲天的火光映进袁朗心底。袁朗目光清澈,又复杂。
袁朗
我在被弟兄们的嘲笑声里送进了师医院。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居然被敌人用改锥扎伤送院,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战绩”。
成长(三十七)
如此“奇装异服”的一群人闹哄哄的“闯”进医院是一件非常扎眼的事情——即使是在人烟稀少的半夜时分。
袁朗和陪同一起来的老A们理所当然的成了162医院全急诊室瞩目的焦点——一群人里没有一个脸上挂着焦虑或茫然的神色,嘻嘻哈哈的明显把这里当成了餐馆更像医院——这显然不像是来看病的,即使目前看起来最像病号的那个被围在焦点的中心的人,手臂上的伤口也与脸部表情明显呈分割开的两个不同的个体。
他们显然是把这种伤势看成像吃饭一样的轻松简单。
袁朗的心里是感激他们的,这些个在老A里摸爬多年的老战士们——一天的任务执行下来,大家都很累了,但是怕他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的场面出现心理压力,大家都吵着要送他来医院。一路玩笑,分散他的注意力。
心里的感动是无法说出口的——一个大老爷们说那些个感谢话就有些太矫情了。虽然袁朗对刚才经历的一幕幕仍然有无法名状的震撼,但现在,他更愿意用笑脸来回报关心自己的这些“兄弟”们。
即使有再多的好奇,总算有人“尽职”的前来询问病情了:“怎么受伤的?”
老A们看着袁朗坏笑:“M16近距穿透——!”尾音里拖着浓浓的揶揄,袁朗也乐得跟他们玩笑,倒是把询问的护士给吓着了,有些崇敬的眼光注视着这个被M16“近距穿透”的伤口。
“M16?是让什么东西给扎的吧?”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袁朗循声望去,看到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是她?袁朗心底有一块什么猛的一振,记忆中封尘的某个地方“呼”的冒了出来。他就这么跟她对视着,完全没顾上队友的揶揄:“怎么样,不吹了吧?还是护士姐姐厉害!哈哈!”
那个护士也认出了袁朗,脸忽的红了。
“不会再忘记给我打麻药了吧?”袁朗冲那个小护士笑着。当年“老虎割阑尾”的故事,A大队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因此此时不知此典的人倒不多。在众人的哄笑中,袁朗被小护士带到了一旁的清创室。
成长(三十八)
没有了战友的屋子里,袁朗可以卸下伪装的笑容,真正松一口气,他不想让伙伴们担心他。现在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头晕。累,很困,他强打精神,提醒自己还不能睡着。盯着小护士忙碌的身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那小护士终于准备好消毒需要的物品,开始解他手上的绷带。刚一松开,鲜血就从创面不断的涌出来。袁朗因为流了不少血外加刚被扎的麻木,一时半会倒是没多大感觉,倒是小护士吓呆了一下,有点手忙脚乱的捏住伤口上方,用棉球使劲压住伤口,阻止血继续流出。
“可能伤到血管了。”小护士说话的语调都是颤的,但是仍故作镇静的安慰袁朗:“你别害怕!”
袁朗突然回忆起上次她在知道忘记给自己打麻药后,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夹着棉球颤抖的手,举在半空迟迟不敢往下捅——伤口里残留的杂质,需要用棉球清理干净,也就是,要用棉球反复从伤口中穿过。袁朗确定这个护士看着自己的伤口足有快一分钟了,可一点也没有准备动手的意思。不能一直这么对看下去吧?即使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讨厌跟这个小护士多待那么一小会——如果她不是只看着自己的伤口而是跟久别重逢的自己说说话的话就更好了。
“我不紧张,你不要紧张就行了!”袁朗开口逗她。那个小护士脸又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儿。她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呢?袁朗心底有些发笑。
“我,”小护士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拿纱布覆住袁朗手上的伤口,再用绷带扎紧:“你等一下!”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一会儿把刚才问病史的那个诈唬的护士推了进来。哦,搬救兵去了?袁朗越发觉得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很有意思。被推进来的这个叫小张的护士手脚麻利的给袁朗清创、包扎。动作熟练的,让袁朗觉得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有感觉的人,而是一陀砧板上的猪肉。
袁朗
后来,我问糖糖她妈,你们姑娘家家的看那个血啊什么的,不害怕?孩子她妈回我,不怕啊,不要把那个当成是人就好了嘛。就假想成随便什么没有感觉的物体,就能狠下心了。对了,小张说她一般都把那些创口当成长在猪肉上的,所以下手都特别快。
我无语,合着我一直被小张当成一具会走路的猪肉。
成长(三十九)
伤口包扎完了,一个像是护士长的人拎着几大瓶液体进来了,说是要消炎,一会又有护士进来,说是要留院观察一晚上。袁朗全然把自己交给她们折腾,完全不管她们说的是什么了,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睡觉,好好的睡上一觉。留下的一个老A陪护,已经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睡得不省人事,其他队友们都打道回府了——累了一天,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天亮时,袁朗从病床上醒来看见的第一个身影就是那个小护士。脸色有些憔悴,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估计一晚上都没能好好睡。袁朗冲那护士礼貌的笑笑:“我得归队啦,昨晚谢谢你们的照顾。”
那小护士欲言又止,抓着一堆空掉的输液瓶转身出了门。再回来时,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她堵在门口,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气,递给袁朗一张纸,脸快埋到胸口里了:“给你!”
成长(四十)
袁朗
我们是没有未来,没有身份的一群。我们的生命里没有功德圆满,没有一步登天,随时随地,一生都将在无法预计的明天里渡过。我们面临的是真正的战场,战场上只有生死,没有侥幸,没有英雄崇拜,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的生命,怎能让别人来替我背负沉重?
375峰顶。
袁朗现在特别喜欢在训练后赖在375峰顶,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天很蓝,风很爽,远处发红的黄土地,连着漫天遍野的草场。尤其是夜晚的星空,感觉就像伸手能够到似的接近——尤其袁朗不愿承认的是,那样的星辉让他想起的是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
沈鹞嘴里叼着根草梗,一屁股做到袁朗身边,递过手中的军用水壶。
袁朗接过正准备往下灌:“嗯?是酒?”
沈鹞赶紧捂住袁朗的嘴巴,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这里,赶紧给袁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袁朗了然的向沈鹞抛了个媚眼。嘿!沈鹞居然脸红了。袁朗差点没被刚灌进嘴里的老白干呛死:“哈哈哈哈,咳咳,哈哈!……”
沈鹞做势要修理袁朗,袁朗赶紧告饶。
“最近想什么呢?”打闹完后,沈鹞看着天,好像心不在焉的问。
袁朗一愣,难得有了严肃的表情:“没什么。”低头猛灌一大口酒。
沈鹞抢过水壶:“死小子,我整点酒回来容易么我,你就这么糟蹋。”说罢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才又把水壶递给袁朗。
袁朗握住手中的水壶良久,冒出一句:“队长,你跟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沈鹞眼神放空了:“我们那,有一片望不着天的海子,你嫂子啊,是我们那片最好看的姑娘,嘿嘿,刚见她那会,我天天上她家里蹭酒喝,帮她放牧,后来,后来她就离不开我了呗!”沈鹞一路说着,一路把袁朗带进了他故乡的那片草原……
“队长,”袁朗跟沈鹞并排躺在红土坡上,“你现在来老A,嫂子不担心?”
沈鹞抬头望着天,很久没再说话。
袁朗
铁头儿曾说过,特种兵和步兵没有区别,飞机最后会被击落,战舰最后会被打沉,一场真正惨烈的战争,所谓的高尖端武器都会很快耗尽,战争最后还是人对人的战争。特种兵和步兵都是靠人的基本在对抗复杂和残酷,特种兵和步兵都是没有最后的兵种,因为都是到了最后还在坚持的人。我们就是最后的那张,没有退路的老A。
袁成长(四十一)
“袁朗!有人找你!1号门口!”通讯兵站在训练场外围大喊。
袁朗抹了抹脸上的泥浆:“知道了!”爬起身往A大队门口跑去。一边跑还在一边琢摩刚才的战术动作,以及单兵对抗时的改进方式。太过投入的结果,是他压根儿就忘记了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这个深山老林边远地带,怎么可能有只能站在大队门口外等的“熟人”来找他?
唐菲?袁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有点面目全非的“护士姐姐”。应该曾经是簇新笔挺的军装上全是土和褶子,沾满灰的脸上被汗水流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印子。手里拎着军用背包,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塞了什么,制式皮鞋——跟儿已经断掉了一边,所以拎在另一只手上。她不是走过来的吧?这是袁朗的第一想法。A大队离最近的镇有近十里左右的路程,以铁头儿飚车的速度,也至少开个把钟头,而且,据他所知,那边到这里,应该没有“顺风车”。这丫头不会真傻的自己走过来的吧?
唐菲狼狈的站在袁朗面前,旁边还戳着两个值班的岗哨。
当初跟护士长强烈要求要来找他,可真找到了,唐菲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沉默中,袁朗突然一言不发扭头走了!
“哎!”唐菲急得赶紧追过去,却被岗哨拦下了:“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唐菲那个气啊!差点咬碎一嘴银牙,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大哭起来。她容易么她,费尽心思,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打听A大队的驻地,倒腾了两天一宿的火车——还是硬座,翻山越岭千里迢迢的走到这里来,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连话都没说!唐菲真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更是哭得伤心。
她在这边哭倒不打紧,可急坏了值岗得两个尉官——这不能让一大姑娘坐自己岗前可着劲儿得哭啊?说出去好像他们俩大老爷们——还是老A欺负她似的。可,这也不能往里让啊?大队有纪律,怎么敢随便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进去呢?“你们吃干饭的啊!”仿佛看到了铁大队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两人同时缩缩脖子,然后目视前方,刻意忽略一旁越哭越起劲的唐菲。
好像要宣泄掉这几天来所有的委屈似的,唐菲哭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终于哭累了,想想不甘心,站起来扯着脖子冲大队里喊:“袁朗!”
“喊什么?我又不是聋子!”唐菲后半截准备骂袁朗的话一下子给噎回了肚子里。袁朗从刚停稳的“猎豹”上跳下来,绕过车头,一把拎起唐菲的背包,看也不看甩到汽车后座上,然后拉开车门:“上车!”
唐菲不明所以看着袁朗,后者压根儿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她一肚子话只好咽了下去,一步步挪到车上,刚坐定,袁朗“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把手中一张纸条递给门岗,然后跳上车“呼”的开走了。
成长(四十二)
一路无话。
唐菲眼巴巴的看着袁朗把自己送到车站,买票,开进站台,直到把自己送上车,都是一零一号的表情,沉着脸,一副生人免近的样子——甚至吓哭了一个一同等车的孩子。唐菲多次想开口说话都被袁朗板着的表情给噎了回去——他在生气。虽然唐菲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可明显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只能乖乖的跟着袁朗屁股后面,直到他把自己送上火车。然后,看着他的身影,头也不回的驾着“猎豹”绝尘而去。
那天晚上,同一个星空下,多了两个失眠的人。
袁朗猫着腰轻轻穿过一片灌木丛。
这次“蓝剑”演习,他们作为蓝军的特种侦察分队,任务是捣毁对方的通讯网络及破坏前指对战局的掌控作用。
袁朗带领的第一分队负责通讯设施的破坏。不过近年来的整编以及海外战事得经验,让各个甲种军越来越意识到电子战在未来战争对抗中的重要性,因此,对电子通讯分队都费了大功夫进行保护。
袁朗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以自己充当诱饵,把警戒力量吸引过来。战术是成功了,可尾巴却一直甩不掉——D师的侦察兵也不是吃干饭的,一路追踪,把袁朗也逼得够呛。不知不觉,竟然跑到卫生医疗队驻扎区域。袁朗小心趟过一条河沟,悄悄隐蔽在一块石头后面。
几个侦察兵突然失去了袁朗的踪迹,分散开对医疗队领域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袁朗小心把气息隐蔽起来,现在出去,虽说不是绝对没有胜算,但吸引“敌军”的目的达到,他也懒得费更多心思,哎,毕竟太打击他们也不好。袁朗有点小小得意。
不远处一阵低声交谈声引起了袁朗的注意——几个侦察兵居然逮到一个人想审问出他的下落。
真是急病乱投医!袁朗赶紧捂住嘴以防笑出声音。听声音对方好像还是个女的。咦?女的?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不会那么巧吧?从树林观察的结果,让袁朗有点好笑又头大,怎么又是这个姑娘,他无可奈何的看着被红军侦察兵包围的唐菲,她算是跟自己扛上了。
对方好像起了什么争执,袁朗准备趁这个机会赶紧溜。临行前下意识扫了一眼唐菲,天!她在想什么?英勇就义么?
身体的反应快过思想的速度,袁朗在看到唐菲扑向枪口的一瞬间从灌木丛中猛扑出去,抓起唐菲,一把扔出“是非圈”。回身一个后踢,踹掉一个侦察兵的枪械,正面一记猛击,打中另一个“红军”的下颌,一把勒住离自己最近得那个“红军”得脖子,用他手中得枪指最后一个“红军”的胸口。三下五除二,动作干净利落——来追击的红军眨眼间就有两人被俘,两人退出战斗
成长(四十三)
袁朗
唐菲被她领导一顿狠训,因为她充英雄的举动。其实可以看出她领导是因为担心她才训她的,演习结束了,她的兵却受伤了。后来她领导还过来跟铁头儿道歉,好像就是上次那个护士长——因为为了救她,我这个老A也“光荣负伤”了。我晃着缠满绷带的手冲唐菲说:“这下咱们两清了哈!”
铁头儿其实人精着呢,他怎么会想不明白护士长专程过来“道歉”的道道?后来鹞子告诉我,铁头儿专程去调查过唐菲的档案,而鹞子还有一队的那些个“好兄弟”则把我遇见唐菲后的反常表现给招了个干净。
袁朗决定约唐菲吃饭。在铁路和沈鹞的轮番轰炸之下,他决定正视一次自己的内心,为这个为自己哭了两回还挡了一回枪子儿的姑娘。可是,他无法给她需要的保护和安全感,无法满足她的英雄崇拜和不顾一切,因为他是没有未来没有理想的老A。所以他们没有未来。
看到唐菲下来时,袁朗着实是愣了一下,她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显得比平时漂亮。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她的室友要冲着他们大喊“煮饭”?
袁朗把铁路那辆拉风的破“猎豹”开得飞快,不,现在已经是他的猎豹了。
“去哪里吃?你挑地方”。袁朗一派轻松愉快。
“草原,驻训场。”唐菲想了想,“你大老远跑来请我吃饭,不是为了制造了解彼此的机会的,对吗?你说过,咱们两清了。”看着袁朗疑惑得表情,唐菲自然得解释着。
聪明的姑娘,袁朗突然有些觉得跟她这样聊一辈子的天,也会是件很舒服的事。把心思藏到墨镜后,加大油门,“猎豹”飞一般的冲向目的地。沉默良久,袁朗似是无意的说:“去草原,你穿得单薄了点儿。”
袁朗逮到一只野兔,拢起篝火,专心解决两人得口粮问题——他没忘记他是约人家“吃饭”的。
唐菲怅然若失的坐在火堆旁愣神。
袁朗
我跟唐菲说我第一次的“演习”,很多次,当我面临无法预料的未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都会想起一个女孩,她对我说,喊什么呀喊什么呀,老虎团的还怕疼啊,她为我哭成花脸猫,她为我上药上的手都在抖。唐菲一直安静的听着,我知道她内心的紧张,她抓着兔子的关节都泛白了。我说,当时我想,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就去找这个为我流泪的女孩,可是我食言了,因为我不愿意这世上有人一次又一次地为我流泪,我承受不起。我的生活里有太多的难以预料。
唐菲把脸埋到膝间,我以为她在哭。也好,从这里开始,再从这里结束。
袁朗玩了一晚上游戏机,直到屏幕再也闪不出任何图案,而唐菲则窝在袁朗的外套里,沉默了一夜。
天亮了,袁朗说:“我该归队了。”
唐菲一声不响的爬上“猎豹”,坐定:“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湖。”
“嗯,月亮湖,名字烂俗,但风景不错。”袁朗应着,把猎豹拐进松树林。
唐菲慢慢走下车,靠近湖边。
“袁朗,我想知道你在海里的感觉。”没等袁朗反应过来便“扑通”倒向水面,并且,开始往下沉。
这丫头不会水!这个认知产生的同时,袁朗已经条件反射的跳到湖里救人去了。
成长(四十四)
袁朗
唐菲从湖里出来后哆哆嗦嗦地对我笑:“看,我也已经湿透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彼此温暖。快乐时同享,痛苦时分担,袁朗,我不做怨妇,我是你绝境中的希望。”
部队就是麻烦,结个婚还要审核打报告。对铁头儿为这事敲我两条烟我一直耿耿于怀。
铁路是绝对支持让这个精力过剩的小子终于找到个收拾他的人物。一路给袁朗大开绿灯,沈鹞他们也有意无意的,把外出名额让给袁朗。
按他们的话说,现在是攻坚阶段,一定要把问题上升到战斗层面,严肃对待。
每回袁朗出门,他们都鸡一嘴鸭一嘴的提建议,全中队都把各自私藏的“武器”贡献出来供袁朗“装备”。袁朗感激弟兄们的情谊,可每回都仍是穿着一身国防绿出门。气得沈鹞直骂他不识好歹,会把大好机会错过。
“你以为有几个傻姑娘会喜欢你个愣头小子啊!”沈鹞看见袁朗又准备一套军装就出门,忍不住开始在他耳边念。
“我25了,跟你也就一步之遥了,中校同志,怎么还是愣头小子”袁朗闲闲得笑着。
“你,你,”沈鹞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你也打扮一下啊!军装,军装,军装,审美疲劳懂不懂?”
袁朗正了正领花,把裤缝捏了捏,对着风纪镜认真审视了一遍自己,嗯,挺帅。转身走出宿舍大门,关门前扔给沈鹞一句:“有人不疲劳就成了!哈哈!”
“你!”沈鹞追出去时,袁朗早没影儿了,他是真替这个兄弟着急。
袁朗
有一次出完任务后,我问鹞子,老A是什么?鹞子跟我说,一无所知和无所不知的人,对于他思考的每一件事,都会抱有充分的尊敬和谦逊。因为他们都是忘记了自我的人。即将赴死和永生不死的人,对于要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给予足够的努力和认真。因为他们都是告别了不切实际的肤浅的希望的人。老A就是这样的人。只有在极度求生的欲望中,才可能产生非人的动力,活下去!
那年选训结束时,吴哲曾质问过我,他控诉我以剥夺别人的理想和希望为乐。我说:“我不会践踏你们的理想和希望,因为那是我最想保护的东西。”
理想和希望都是美好的,但实现它保护它坚持它的过程,则是沉重的。老A正是一群鄙弃了虚浮的理想或者说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人,因为我们随时会在生死线上徘徊,因为我们怀揣的是人类最大的理想,好好活着!吴哲,三多,成才……我只是想,在你们轻装前进的道路上,加上一点沉重的东西。
刚领完证第三天,袁朗被召回了A大队。
没有任何征兆,他们被秘密派往境外协助国内派遣的维和部队作战。时间,不明。
成长(四十五)
铁路奉命带领一个中队的老A,登上了前往异国的铁鹰。前方战事吃紧,当地的反政府武装占据了大部分要塞城市,其令人发指的清洗政策残酷的屠杀了大部分的异教徒平民。联合国介入之后虽然缓和了当地政府的压力,但战争局势仍然激烈。奉命前去的第一批中国维和部队缺乏实战经验,吃了大亏,上级紧急命令调遣A大队前往增援。
Z国某核原料工厂西侧,维和部队驻扎地。
中国维和部队驻扎的帐篷在营地最东侧。离工厂最近的地方。
当地的叛军掌握了大部分的武装力量,而目前争夺最激烈的区域就是这个核工厂。一旦被他们获得了核原料,那么和平谈判的可能性就将无限度下降,其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
面对叛军武装对核工厂无休止的小范围骚扰加不定时突袭,上级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协助联合国完成好当地维和任务,重中之重,就是坚决不能让核原料流落到叛军手中。
一同驻扎该地区的还有其他几个欧美国家的维和部队,区域防御采用轮值制,一个国家轮一天,每四天一次岗。一个各国军人精英驻扎的地方,虽然大家明面儿上不说,装备,战绩,甚至配发的口粮,暗地里都没少较劲。
铁路有点头痛的对着一张地图反复推敲:地区环境复杂,地形多样,完全陌生的语言——当地官方语言虽有英语,但大多数老百姓都说的是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再加上,共同维和的其他国家的士兵,各有各的打法和习惯,短期内形成配合默契简直天方夜谈。铁路是打过仗的,他深知在战场上的配合失误意味着什么,他也曾接触过外国军人,了解他们国家对中国军人一些根深蒂固的看法。在他看来,除非能给予反动武装致命性的打击,否则想要他们放弃对核工厂的争夺根本就是白日做梦。铁路敲敲手里的地图,冲帐篷外叫:“值班员,把沈鹞给我叫过来!”
升国旗,是驻扎在这里的中国官兵们每天必做的功课。每一天看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异国的天空升起,袁朗的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激动。
升完旗带回,营地门口的骚动引起了袁朗他们的注意——几个当地的贫民,不知道和值勤的哨兵在争执什么。靠近后,一个当地的妇女,怀里抱着,身后拉着几个半大的孩子,眼泪汪汪的冲哨兵哀求着什么。而值勤的外国士兵则不耐烦的用英语催促她离去。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带回的中国士兵们,饿的干瘦的小脸上剩下两只突出又黑白分明的眼睛。
局势动荡的国家,最可怜的都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任何时候,人民都是最大受害者。
成长(四十六)
发早饭时,袁朗觉得手里的干粮有些无法下咽——即使中国军队的口粮被誉为所有维和部队里最好吃的。而沈鹞拿到手里的口粮后,径自离开了驻地帐篷。袁朗奇怪的悄悄的尾随其后,看到沈鹞一径走到了营地门外——说是门,其实不过是篱笆搭出来的一个简易的临时栅栏——沈鹞把手里的口粮交给一个蹲在门外哭泣的妇女,刚才那个领着若干小孩的妇女。妇女感激的抬头,一双泪眼,还叽里咕噜的冲沈鹞说着什么,一旁的孩子们早就争抢着食物吃了起来。袁朗二话不说,上前几步,把手中的口粮一股脑交给了一个没抢到吃的的正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看着孩子们吃的香甜的样子,沈鹞和袁朗相视而笑。
“沈中队!大队长找你,要你马上过去!”通讯员在营地门后大叫。
“知道了!马上!”沈鹞转身跑步过去。袁朗跟了上去,进营地前回头看了看那群饥饿的孩子,后者回给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袁朗身上揣着两封信,一封是给唐菲的,一封是给母亲的。每个队员在踏出国门的那一刻都向大队上交了一封信,遗书——这是老A们出征前得习惯,从战时的作战部队沿习下来的习惯。
袁朗一直没交。因为两封都是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回去——尤其在昨天的那次遭遇战中,来自A国一个分队的维和士兵伤亡惨重。他们隶属于第二梯队,上去接应时,反动武装的游击队已经撤离了。根据任务需要,担心这是敌人佯攻诱开主力占领核工厂的策略,他们无法进一步追击,只抢回了A国部分伤员。敌人最近的攻击越来越频繁,动静也越来越大。从随军翻译那得到的消息,只知道谈判陷入了僵持的状态。看来反动武装有意要利用核原料工厂来增加他们谈判的筹码。换而言之,最近频繁的骚扰都是试探,大战即将来临。
铁路在训练场的一旁,安静的注视这支奉命出征维和的部队。三个多月的作战,让他们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添了这样那样的伤痕,刀枪无眼,几次遭遇战,即使是他们这些老A们也不可避免的挂了彩。医疗设施很差,多数人都是简单的清创包扎,然后吃几片消炎药了事。更可恨的是初来时因为水土不服出现的非战斗减员——几个战士一来就上吐下泻的都拉虚脱了——现在虽然没有这方面的适应问题,但长期食用罐头食品,大家都开始出现了这样那样的症状,上火的,长湿疹的,全身脱皮的……虽然驻当地的使馆人员已经在尽力改善他们的伙食及物资供给,可在战乱中的国家,这些副食品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国家专机运送的物品,经国际红十字会的转运,送到手中,也只是杯水车薪。
硝烟和炮火刺激着铁路封尘已久的神经,看着训练场里狙枪瞄准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经过战争的洗礼,他们仍然青涩的面孔更添了一份坚毅。上级的命令已经下了,月底换防的部队就过来了,他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安全的带回国去!
成长(四十七)
袁朗
我提醒自己要做恶的善良人,因为,心软的代价,太重,太重。
不同于国内协助边防部队逮捕罪犯的任务,这里的反政府武装分子都是正规的军人出身,地形熟悉,擅打也精于打这种小范围里的游击战,占尽天时地利。更何况,他们善于伪装——不同人种,混在人堆儿里,基本上是很难辨别出来的——而且有着偏执的信仰:几天前刚有一个武装分子化妆成逃难的贫民,意图冲进维和部队驻营区,在遭到阻拦后点燃了自己身上的炸药包,造成两名E国士兵重伤。能否活着回家,能不能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这个问题不仅仅对袁朗他们,对每一个来维和国家的士兵来说,都是一种每天摆在眼前的艰巨考验。
近一周的时间,都没见反对派武装有任何侵犯或试探的举动。铁路和沈鹞都没敢松一口气——这种表面上的平静不是什么好事情,打过仗的人都清楚。友军的指挥人员同样嗅出了这平静背后的不寻常,破天荒的邀请铁路一起参与防守的作战讨论中。连续三天,铁路和随行翻译都“关”在主帐篷里没现身。
沈鹞带着维和的老A中队进行每日的科目训练。三个多月的高度战备状态,每天都是枕戈待旦。战士们瘦了,黑了,多数人都带着伤,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的战斗激情。因为他们知道,走出国门,他们代表的就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中国军队!他们不能给祖国丢脸,一定要出色的完成好祖国交予的维和任务。
什么东西的光晃了沈鹞的眼睛,沈鹞眼一眯,一个迅速躲进树丛的身影并没有逃过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有情况!沈鹞一示意,正在训练的袁朗和吴海洋就会意的拿起武器,从另一边追踪那个身影而去。
一个裹着黑布的身影在往核工厂的路上小心前进着。袁朗和吴海洋已经悄悄的接近到他的身后。在那个身影准备跨过警戒河的时候,袁朗两人突然跳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那个可疑的身影:“Don’tmove!”袁朗大声喝道。
那个身影面纱下的眼睛惊恐的注视着眼前突然跳出的中国士兵,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物品。是她?袁朗认出这个是那天在门口带着孩子哭闹的母亲,手里抱着的是当地人取水的瓦罐,当下放松了心中绷紧的弦,收枪用英语解释,这里是禁区,不能再往前走了。吴海洋看到警报解除,也关上了保险。那个妇女仍用惊惶的眼神盯着袁朗两人,然后仿佛忽然恍然大悟,叽里咕噜用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英语说了一阵什么,放下手中的瓦罐,匆忙沿小路走了。
袁朗和吴海洋相视笑了一下,这几天被游击队的骚扰弄得,神经也绷得太紧了。肩上枪,准备归队。
成长(四十八)
“哎,你说,他们这个国家的女人,老是裹着那么老厚的布,又不好看,热不热啊?”吴海洋没事开始闲扯篇,全老A就属他牢骚多,话多,整个儿一个话痨。
袁朗也放松的笑笑:“你没事管人家裹不裹,又不是你媳妇,鸡妈妈的妈妈。”
“哟!分队长,行啊你,结婚有老婆了,学会打击革命兄弟了啊!我不管啊,回头回国了,你得好好给弟兄们把喜酒补上!”吴海洋不依不饶。
“行!我回头让你们嫂子亲自下厨犒劳你们如何?”提起唐菲,袁朗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继续沿着来路往回走。一个念头从袁朗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奇怪,怎么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哎,分队长,那个女的好像把她东西往这儿了!”吴海洋在袁朗身后大声叫:“要不要给她送回去?”
女人?对了!那个女的,上次是不会说英语的!那她刚才……有诈!袁朗迅速抓枪在手,回头冲吴海洋大喊:“小心!别碰那个罐子!”
可是为时已晚,一声巨响之后,吴海洋捂住自己的脸在地上翻滚:“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袁朗从灰里抬头,树林里开始响起零星的枪声。游击队!袁朗不敢耽搁,迅速跃起扑向吴海洋所在的方向。
“水雷!水雷!你怎么样了?”吴海洋只能抱着脸哀嚎。附近的枪声突然激烈起来,袁朗知道是沈鹞带着增援的部队到了,要尽快离开包围圈!他赶紧把吴海洋抗在身上拼命跑。突然,一阵剧烈的灼痛感穿过袁朗的后腰,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多的感觉。可能被流弹咬了一下吧,袁朗没多想,脚下的脚步更加快了一些。
游击队并没有恋战,仅仅是象征性的大了几枪就撤退了。
沈鹞护送袁朗扛着负伤的吴海洋冲进驻地卫生队。
“医生!快!他眼睛受伤了!”沈鹞还没进门就扯开嗓子大吼。
随队军医杨木青中校应声拿着急救箱就弹了出来,一边吩咐随行卫生员赶紧消毒。
“准备手术!”吴海洋被放置到担架床上,经过细致的检查,不幸中的万幸,弹片仅仅是擦过了眉骨上方,并没有伤及眼球及视神经。只是由于伤口造成的影响,吴海洋势必有一段时间不能用眼睛看东西了。
朗奇怪的接过来,不是帐单吧?
那小护士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是我的结婚报告,我们领导已经签过字了,你拿走!”
“结婚报告”?袁朗迅速一瞟,玩笑开大了!“为什么?”
小护士终于抬起脸:“我写的很清楚,因为我们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符合结婚的条件,不违反纪律。”
袁朗开始无法抑止的笑,他真的开始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可爱,这估计是她做过的最出格,最疯狂的事情了吧?袁朗的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温室小花,如果她知道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杀人犯”?——是的,即使那是任务,即使那是命令,但自己刚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袁朗有些厌恶那种记忆深刻的血腥味。他需要放肆的笑一下,他希望这样放肆的笑能排解掉心中的郁闷——即使笑意从未达到心底,他的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痛。
“不要这么张狂好不好,我很可笑吗?”那小护士不明所以的气红了脸。
袁朗看着她,一如记忆中的倔犟,记忆中的单纯,他抹煞不掉那张印在他心中很久的花猫似的泪脸。但是,他无法,无法在这样一个时刻,把那样的自己摊给这样单纯的一个灵魂。袁朗敛起笑:“为什么是我?我们认识多久?或者可以说你了解我多少?因为你的歉疚?”袁朗似是自嘲的咧开嘴,极尽所能的打击这个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丫头:“我不否认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种叫做英雄情结的东西,可那不是现实,我也不是英雄,不要把在你想象里加工过的那个影像和我划上等号,好吗?”
看到小护士茫然无措又眼圈泛红的表情,袁朗提醒自己,不能功亏一篑,有意扯动嘴角:“前面有茂密的森林,我只是棵歪脖柳。少尉,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哈哈!”说完没有再观察那护士的表情,叫上早就在门外等得不耐烦的伙伴,嘻笑着走出医院大门。
但一个名字,已经深深烙在了心底——唐菲,对不起
成长(四十九)
松懈下来的袁朗长吁一口气,这才觉得背上有点烧烧的疼,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你受伤了!”沈鹞看见低吼:“怎么刚才不吭声呢!”
“小事小事,”袁朗无所谓的冲沈鹞呲牙乐:“就是被流弹咬了一口,上点儿药就好了。杨哥,小卫,你们谁帮我抹点红药水?”说着撩起作战服,调转屁股对准杨木青。
“你这个臭小子,受伤了也没个正经的。”杨木青手里拿着消毒药水,笑呵呵的准备给袁朗消毒。可看到袁朗背上的伤口时,他笑容凝住了,匆忙从急救箱里掏出听诊器,小心的听了一会,又在袁朗身上东敲敲西拍拍的忙活半天。
袁朗晾的有点儿不耐烦了,趴在椅子上开玩笑:“杨哥,你这药水舍不得给我上啊?老敲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鼓。”
杨木青很严肃的直起身,开口:“袁朗同志,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袁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没啥不舒服的啊,杨哥,你别开玩笑了,赶紧给我上药得了。我们还送水雷回队呢。”
沈鹞觉出了什么不对劲,探头看向袁朗的背:“怎么了?”
“情况很不好,弹片穿透,根据弹道推测,卡在上腹部了。”杨木青神色严肃的对沈鹞说:“我必须马上给他手术,取出弹片,但是,”杨木青话锋一转:“弹片位置里胸腔很近,我这里没有检查仪器,弹片与周围脏器关联情况不明。如果不注意,很有可能出现大出血或者气胸。我没有负压引流设备,也没有足够的血浆。万一出现上述并发症,他会有生命危险!我建议他马上送医院!”
“医院?”沈鹞反问。
杨木青自己也愣了一下,是啊,最近的中心医院,离这里有两天的车程,更何况,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上哪找车把袁朗送过去?就算送去了,战乱时期,谁能保证他们一定有足够的血浆和急救设备?他仔细想了想,下了决心:“那么,还有一个办法,我现在给他动手术取弹片,请领导批准!”
沈鹞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他做不了这个主,着急的看向袁朗。袁朗倒是一副无甚所谓的样子:“动吧,杨哥,我信得过你!”
见袁朗自己都这么说,沈鹞一咬牙:“成!杨医生,你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救人要紧,出了事,我负责!”
成长(五十)
杨木青慎重的点点头,继而又笑了:“中队长,请你相信我的医疗技术,保证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沈鹞没多说什么紧紧的握了握杨木青的手。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杨木青自己心里也没底。倒是那个最应该担心自己的家伙,现在一副很无聊的样子趴在手术台上,还有功夫跟小卫闲打屁。杨木青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做好准备工作,向袁朗交代一句:“现在开始给你动手术了。”抬头看着小卫:“麻药!”
袁朗的眼神霎时转为冷硬。
袁朗
手术做了很长时间,备用的麻药都快被我用光了,杨哥一直问我疼不疼,当时我脑海里就一句话:“喊什么喊什么?老虎团的还怕疼啊?”我笑了,我告诉杨哥,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手术一直进行了九个小时。
铁路来的时候,沈鹞正在卫生队帐篷外急得乱转。铁路一把夺过沈鹞手里的烟:“哪来得烟!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去,滚回去给我指挥弟兄们训练!”
“可是……”沈鹞不放心的看了眼还没有动静的门帘。
“没什么可是的,这里我看着,回去!执行命令!”铁路连推带拽的把沈鹞赶了回去。
杨木青缝好最后一针,直了直酸痛僵直的腰。好了,弹片终于成功取出了,没伤到膈肌,也没伤到主血管。他拍了拍袁朗不满伤痕的黝黑的肩膀:“好了,完事了,臭小子,好样的!”
袁朗抬起惨白的脸——手术后半段因为麻药不够,袁朗一直是咬牙才抗住非人的疼痛,他虚弱的冲杨木青笑笑:“我早说了,我命大着呢!”
杨木青心疼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的战士,他当然知道袁朗刚才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虽然袁朗没说,但是绷紧的肌肉,颤抖的身躯和被抓烂了的被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他拍拍袁朗的头:“睡会吧。”
看到门帘掀起,铁路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
杨木青行了个礼:“大队长。”
铁路胡乱还了个礼:“他们两人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报告大队长,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吴海洋同志近期内看不见东西了。”杨木青立正报告。
“哦?”铁路关切的问:“怎么回事?严重么?”
“弹片擦过眉骨,没伤及眼睛,恢复后视力不构成影响。”
“哦,哦,那就好,”铁路沉思了一会,知道烟烧到手才反应过来急忙甩手:“那另一个呢?”
“报告大队长,弹片已经取出了,但是仍需要观察两天。”
“能参加训练么?”铁路抱了一丝希望。
“暂时不适合参加剧烈运动。”杨木青实话实说。
“哦,哦,好,你让他们好好休息。”铁路有点心不在焉——大战前夕,队里两个主力狙击手都负伤了,这可怎么办!铁路又开始头痛了
成长(五十一)
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在营区内拉响。各国维和部队的士兵们都迅速的在自己驻扎的帐篷前集合待命。袁朗忍痛爬起床,迅速着装完毕背上武器站进队伍之中。
战前动员。
铁路一步步巡视着眼前这支队伍——年青,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涂满伪装油彩的脸庞,坚毅的眼神在火把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刚传来的消息,反政府武装和和谈代表谈判破裂,前去谈判的专家被全部扣押,陪同而去的保全人员的被杀录像,已经寄到了联合国秘书长的办公桌上。现在,他们更是扬言,要以炸毁这座核工厂来胁迫联合国退兵,原执政党下台!
反动武装的领导者已经陷入了疯狂,把自己逼进了绝境。没有了退路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增援部队已经开始往这里集结,可是慑于核原料泄露甚至爆炸的危险,空中力量以及重武器打击力量都无法发挥作用。到了最后,战争仍然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抗衡。
铁路狼一般的眼睛再次扫过自己的部下,突然发现了队伍中的袁朗:“袁朗!”
“到!”
“你刚受伤,今天的任务不要参加了,出列!”
袁朗如钢铸般沉默没动。
铁路火了:“出列!”
袁朗咬咬牙:“报告!”
“说!”
“水雷受伤了,我方狙击手配备不够,战斗中不能没有狙击手!”
铁路一怔,他说中了自己最担心的事实。他抬手拍拍袁朗的肩,声音温和了许多:“能坚持么?”
袁朗呲牙一笑,还原地跳了两下:“大队长放心,绝对没问题!”
看着袁朗仍有些发虚的身体,铁路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时间紧迫,已不容他做出更多的感慨了。
“同志们!”铁路猛一凝神,双眼渗着寒光。眼前的部队刷的立正。铁路回了个礼:“废话我不多说,今天,你们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给我把工厂守住!明白没!”
“保证完成任务!”雄壮的嘶吼声响彻异国的夜空。
“沈鹞!”
“到!”
“检查武器,按战斗单位分组,协同A国,D国,重点防御E区!”
“是!”沈鹞迅速出列,“第一分队前点侦察,第二分队及狙击小组掩护,第三分队火力支援!”
战靴踩出的节奏犹如为战士敲响出征的战鼓。
成长(五十一)
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在营区内拉响。各国维和部队的士兵们都迅速的在自己驻扎的帐篷前集合待命。袁朗忍痛爬起床,迅速着装完毕背上武器站进队伍之中。
战前动员。
铁路一步步巡视着眼前这支队伍——年青,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涂满伪装油彩的脸庞,坚毅的眼神在火把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刚传来的消息,反政府武装和和谈代表谈判破裂,前去谈判的专家被全部扣押,陪同而去的保全人员的被杀录像,已经寄到了联合国秘书长的办公桌上。现在,他们更是扬言,要以炸毁这座核工厂来胁迫联合国退兵,原执政党下台!
反动武装的领导者已经陷入了疯狂,把自己逼进了绝境。没有了退路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增援部队已经开始往这里集结,可是慑于核原料泄露甚至爆炸的危险,空中力量以及重武器打击力量都无法发挥作用。到了最后,战争仍然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抗衡。
铁路狼一般的眼睛再次扫过自己的部下,突然发现了队伍中的袁朗:“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