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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说唐后传》

_7 单田芳(现代)
"遵令!"
李世民把二将叫到床前说:"记住,这是一场凶杀恶战,切不可轻敌误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待朕病体痊愈,再战也不迟。"
老程把大肚子一腆说:"皇上,你就放心地养病吧。我老程敢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你就等着红旗报捷吧。"
老程说罢,一拉尉迟恭说:"走,大老黑,准备出发。"
二将向皇上和军师辞了行。在校场上点齐大兵,炮响三声,浩浩荡荡地起兵去了。
按下皇上在临夏养病不提。再说尉迟恭和老程,并马走在队伍的前面,尉迟恭双眉紧锁,一语皆无。老程看了他一眼,用马鞭捅了他一下说:"大老黑,你怎么不说话?心里琢磨什么呢?"
尉迟恭道:"我在想怎样对付刘国祯,如何打个漂亮仗,皇上一高兴,病就能好了。"
"嘿!原来你在想美事啊,你就把心放下好了,我老程不是自吹,我是个福将,只要有我在,管保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没有办不成的事。刘国祯算他娘的什么东西,还值得你这么费心神?"
老程一番话,把尉迟恭也说乐了,他点着大黑脑袋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书说简短,经过三日的急行军,这天来到了白狼关外,离城五里,扎下营寨。到了第二天,四鼓起床,五更造饭。旭日东升时,尉迟恭和程咬金点兵两千,出兵亮队。
老程立马在门旗之下,手端大斧,往对面观看,好座雄伟的白狼关!
但见:城墙厚又高,建在半山腰,城头布鹿角,城外挖沟壕。两边有战堡,当中是吊桥,左右两山峰,架着红衣炮,军旗随风摆,咚咚战鼓敲,守军如蚂蚁,各晃枪和刀,慢说人难走,雁过也拔毛!
程咬金看罢多时,才知道苏定方没有夸大。他对尉迟恭说:
"老黑,叫阵吧。"
尉迟恭点头,派叫阵官讨敌骂阵。
四名身强体壮、嗓门洪亮的叫阵官,催马来到山城下,扯开嗓子喊道:"呔!守关的敌军听着,赶快给刘国祯送个信儿,叫他快快出城受死!"
守城的敌军不敢怠慢,转身下城,报信儿去了。再说该关的主将刘国祯,早已得到临夏失陷的消息。他一面飞报狼主保康王,一面做好迎战的准备。帐前司马梁大宾说:"唐军一举攻克临夏,锐气正盛,将军应赶快催请救兵才是。"
刘国祯冷笑道:"唐军没什么了不起,若不是苏定方背叛了刘黑闼,李世民是进不了临夏的。兵法云,胜者必骄,骄者必败。正因为唐军大胜,官兵必骄,本帅正要利用这个机会,出其不意,给他点颜色看看。"
众将不敢多言,悄然而退。这天,刘国祯正在帅堂议事,忽然,守城的军兵前来禀报:"唐将尉迟恭、程咬金发兵来了,正在关前骂阵,请大帅定夺。"
"再探!"
"是。"
军兵转身退下。刘国祯立刻站起身来传令道:"梁大宾在城中坐镇,余者皆随本帅亮队!"
他提带撩袍出了帅府,跳上火龙驹,操起丈八蛇矛枪,点兵三千,杀下关来。
出关后,他把长矛一摆,列开旗门,扎住阵脚。刘国祯立马横矛往对面观看。但见,唐军的军容十分整齐,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正中央绣旗高挑,旗下闪出十几位大将,为首的有两匹马,一黑、一红,马上端坐两员大将,一黑一蓝,都身高过丈,膀奓腰圆。刘国祯用矛一指,高声喝道:"南蛮子,何故犯我疆界?"
老程和尉迟恭往对面一看,暗中吃惊,就见刘国祯人高马大,相貌狰狞,头顶镔铁盔,身披镔铁甲,外罩绿罗袍,压骑火龙驹,手端丈八蛇矛,二目放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程咬金问尉迟恭:"老黑,咱俩谁过去?"
尉迟恭道:"你过去吧,某给你观敌助战。"
老程一听,吓得一缩脖子,心说,大老黑也学坏了,我岂能上你的当,遂答道:"你是正印先锋,我是帮办,哪有主次不分的道理,还是你过去合适。"
尉迟恭瞪了老程一眼:"好好好,看我的。"
说罢双脚一点飞虎镫,催开青骢马,舞动蛇矛枪,才要大战刘国祯。
《说唐后传》
第二十三回 父子对垒
皂袍大将尉迟恭,让老程观敌瞭阵,他催开青骢马,直奔刘国祯。二人马打对头,尉迟恭用矛一指,高声喝道:"呔!尔是何人?报名再战!"
刘国祯答道:"某在狼主驾前称臣,官拜总兵官,特赐'巴吐鲁',紫面天王刘国祯是也!黑贼为谁?"
尉迟恭朗声答道:"某乃山西朔州人氏,姓尉迟,名恭,字敬德,官居熬国公之职!"
刘国祯冷笑了一声:"我说是谁?原来是打铁出身的蠢货,还不过来送死!"
尉迟恭大怒,抖动长矛,分心便刺。刘国祯也挺矛相迎。"嘡啷"一声,把尉迟恭的长矛拨开,顺手便刺,尉迟恭一闪身把长矛躲过。两员大将,两条长矛战在一处。尉迟恭乃中原名将,刘国祯是塞外的英豪,一个像天王降世,一个似太岁临敌,各施绝艺,互不相让,好一场凶杀恶战!尉迟恭边打边思索:怪不得苏定方说他厉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看样子还真赢不了他。又一想,自己在皇上面前说下大话,如若不胜,有何面目见人?他忽然心生一计。对!我何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想罢假意不敌,矛招散乱。刘国祯大喜,抖擞精神,加紧进攻。尉迟恭虚晃一招,拨马便走,不住地喊:"刘贼,果然厉害,俺不是你的对手,败阵走也。"
刘国祯喝道:"黑贼,你走不了啦,快把狗命留下。"
他双脚点镫,催开火龙驹,一溜烟就追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眨眼追到尉迟恭背后,手起一矛,恶狠狠奔尉迟恭后心刺去。
再说皂袍将,人往前边败,耳往后边听,他故意把马的速度放慢,让刘国祯赶上来。忽听背后恶风不善,就知道兵器到了。他突然一踹马镫,左脚往外滑,右膝一碰马的前胛膀,青骢马明白主人的用意,突然转了个大圈,刘国祯这一矛就刺空了,由于他用力过猛,收招不住,身子往前一倾。就在这一刹那,尉迟恭把大枪交到左手,从虎皮套中抽出十八节紫金鞭,"呼"一声奔刘国祯后脑砸下。刘国祯知道上了当,可是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使了个缩颈藏头,把后背交给尉迟恭了。耳轮中就听见"啪嚓"一声,把护背旗的旗囊拍裂,甲叶子散乱,把刘国祯打得真魂出窍,两眼发黑,五脏如油烹水煮一般,"哇"一口鲜血就吐出来了。但他不愧是一员大将,忍痛负伤,始终没从马上掉下去,一溜烟败回白狼关去了。
尉迟恭大获全胜,也收兵回营去了。
且说刘国祯勉强回到帅府,亲兵把他从马上扶下来,搀进大厅,众将齐来问候。刘国祯道:"尉迟恭那黑贼甚是厉害,若不是本帅身披重甲,早已骨断筋折了。"
众将道:"那黑贼只不过钻了个空子,占了点儿便宜罢了,论真本事岂是大帅的对手?"
这时军医赶快给刘国祯服了止血丹,敷了止疼药,刘国祯痛苦难当,不住地龇牙咧嘴。众将相顾无言,轻轻地唉声叹气。
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门一开,走进一位小将军。来者非别,他就是刘国祯之子刘宝林。他紧走几步,躬身施礼道:"爹爹出战回来了?"
刘国祯强打精神说:"回来了,回来了。"
刘宝林见爹爹五官移位,气色相当难看,便惊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难道受伤了不成?"
刘国祯口打唉声:"儿呀,方才为父出兵亮队,实指望打个胜仗,谁知大败而归,背上还挨了一鞭,实在痛煞人也。"
宝林问:"不知爹爹与谁动手?谁把您打成这样?"
刘国祯说:"为父出阵,正遇上大唐名将尉迟恭,这个匹夫甚是厉害,他利用败中取胜之法,打了为父一鞭,若不是为父逃得快当,咱们父子就难得见面了。"
宝林闻听,直气得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大叫道:"儿誓杀此贼,给爹爹报仇雪恨!"说罢转身就走。
"回来!"刘国祯急制止道,"我儿不可轻敌,那尉迟恭厉害得很,连为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你?我刘家就是你这一个骨肉,全靠你传宗接代,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把为父疼死。"
刘宝林躬身答道:"爹爹休长尉迟恭的锐气,灭自家的威风。也不是儿说句大话,胜尉迟恭如探囊取物。"
刘国祯不悦道:"汝小小年纪,如何这般自负,你可知骄者必败吗?"
宝林道:"爹爹息怒,儿怎敢目中无人,我确实有把握胜他。"
刘国祯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问:"怎见得?你有什么把握?"
宝林道:"爹爹忘了九月初九的事了?"
刘国祯猛然想起,哈哈笑道:"记得,记得。"
九月初九是怎么回事?原来九月重阳,刘宝林从昆仑山学艺归来,刘国祯在花园设酒给儿子接风。席前,刘国祯问起学艺的经过,宝林滔滔不绝讲了一遍,刘国祯大喜,要与儿子比比武艺,宝林不敢,刘国祯不悦道:"比武就好比是在战场上,咱就好比是两国的仇敌,将来你也要领兵为将,不敢下手怎么能行?"
宝林无奈,使出了真本领。结果刘国祯连败三阵。马上、步下、弓箭都不如宝林。刘国祯大喜说:"长江水后浪催前浪,尘世上新人换旧人,我老了,今后就靠儿子了……"
宝林今天又提到这件事,刘国祯无言可对,答应明日叫宝林出战。
刘宝林喜不自胜,连蹦带跳地奔内宅去了。到了第二天,刘国祯勉强升坐帅厅,众将到齐,听候差派。宝林来得比别人更早,只见他盔甲全身,显得格外英俊。刘国祯道:"宝林听令!"
"儿在。"
"为父给你一支将令,三千人马,去大战唐军,务必谨慎小心。"
"儿遵令。"
刘宝林接令在手,在辕门外上了坐骑,背后背鞭,手提长枪,炮响三声,杀出关去。刘国祯放心不下,亲自到城头上给儿子观敌市阵,还准备好了应急的措施。
再说刘宝林,把大枪一摆,列开旗门,命叫阵官讨敌骂阵,指名点姓叫尉迟恭出营受死。唐营的探马不敢怠慢,跑进中军大帐禀报:"白狼关有位年轻的小将出阵,口口声声叫尉迟将军出战!"
尉迟恭昨日胜了一阵,乐得连觉都没睡好,为什么?他有一年多没这么痛快了,有罗成在头上压着,始终难得露脸,打了几仗,也都不见成效,唯独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他自然是高兴了。早饭毕,他正与老程商议军情,忽然探马进营禀报。尉迟恭大怒:
"刘国祯不敢与我交战,却使出一个小鬼,分明是蔑视某家,待某叫他知道知道厉害。"
老程道:"老黑,且莫小瞧年轻人,别忘了,英雄出少年哪,待我与你观阵。"
二人站起身形,在营外上马,点兵两千,来到阵前,尉迟恭和老程并马在门旗下,往对面观看。
但见:认标旗,左右分,正中有位小将军,十七八,正青春,英俊飒爽有精神,虎头盔,张口吞,斗大红缨飘顶门,身上披,甲龙麟,重重叠叠护住身,水獭尾,凤凰裙,狮蛮宝带饰黄金,白龙马,起风云,杂毛没有一半根,点钢枪,亮如银,寒光闪闪惊鬼神,背后背,鞭一根,鞭分九节镀紫金,黑脸蛋,大如盆,狮鼻阔口双耳轮,天生一对蛤蟆眼,好像金刚降凡尘!
程咬金看罢,暗中叫绝,没想到刘国祯还有这么个好儿子。尉迟恭也连声喝彩,爱慕不已。老程一捅尉迟恭,笑着说:
"我说老黑,这孩子投生错了,要说他是你的儿子还差不多。你仔细看看,他那鼻子眼睛、五官相貌就好像从你脸上扒下来似的,尤其他那黑劲,更像你了。"
"嗯,是有点像我,不过,他娘的种不对。"
说罢"哈哈"大笑。老程一高兴,腆着肚子说:"老黑,你先歇歇,待我去逗逗这个娃娃。"
老程说罢,双脚一点镫。"嘚嘚嘚嘚"蝈蝈红冲到刘宝林马前。
"吁--!"他把马带住,平端大斧,笑呵呵地问道:"小黑小子,你叫什么名啊?"
刘宝林抬头一看,对面来个蓝大胖子,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绽脸硃眉,盔甲全身,遂答道:"某乃白狼关总兵刘国祯之子,少帅刘宝林是也!你是什么人?"
老程把大肚子一腆,"哈哈"大笑:"小毛孩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连我老人家也不认识,你在马上坐稳当了,听我道来。某乃山东兖州府东颚县的人氏,在贞观天子李世民驾前称臣,官拜鲁国公之职,绰号人称天下第一的英雄程咬金,你程爷爷是也。"
刘宝林冷笑道:"闹了半天,你就是出了名的大草包程咬金哪,别看小爷我不认识你,对你的名字早有耳闻。听说你是个地痞出身,抢吃抢喝,输打赢要,专门欺负老实人,踢寡妇门,挖绝户坟,背死狗,卖私盐,打闷棍,套白狼,是东颚县的一害。后因摊了人命官司,被判成死罪,押进大牢。也是该着你命不当绝,隋文帝杨坚驾崩,隋炀帝即位,大赦天下,才把你的罪赦了。你仍不改悔,照旧胡行,勾串江洋大盗尤俊达,六月二十三,在长叶林小孤山劫了皇纲,后来你又到山东济南府与秦琼、徐懋功、单雄信等结为好友,背叛大隋,举兵造反。我还听说你曾经走马取金堤,三斧子定瓦岗,探地穴,得大旗,当了三年混世魔王大德天子。之后被人家赶下宝座,又投靠了大唐。仗着你有点社会经验,善于见风使舵,才骗取了李世民的信任,尽管一个大字不识,狗屁不是,居然爬上了鲁国公的高位,岂不把天下的能人气死!类似你这种蠢货,就应该找个背人的地方偷着去乐。孰知,你竟到处乱窜,阵阵出头,真是无耻到了顶点。姓程的,你赶快给我滚回去,你这种人不配与小爷交手!"
"哎呀!"
自从老程领兵以来,还没有人这样挖苦过他,虽然他脸憨皮厚,也有点受不住了。老程把大蓝脑袋一扑棱,"哇哇"暴叫:
"小兔崽子,你给我闭嘴,就凭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屙屎刚懂得擦屁股的小娃子,竟敢说三道四,信口雌黄,真是可恶之极,若不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你也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休走,看斧子!"
刘宝林冷笑道:"怎么,破门帘子--挂不住了?你就是急,我也不跟你打,因为我说过了,你不配跟我动手。"
老程哪里肯听,"唰!"一斧子奔刘宝林劈了过去。刘宝林把马一拨,将斧子躲过,老程更急了,"唰唰唰"又是几斧子。刘宝林一见火往上撞,高声喝道:"姓程的,我看你这是给脸不要脸,你再敢动手,小爷可要你的老命!"
老程不听这套,又是一斧子。刘宝林大怒,用枪往里一架:
"开!""嘡啷"一声把斧子就崩出去了,紧接着把大枪抖开,"啪啪啪"下了绝情。今天老程一生气,把三斧子半也忘了,光剩下胡抡了,累得他通身是汗,手忙脚乱,扯开嗓子他就喊开了:"我说大老黑,你小子损透了,还不快点救驾等待何时?"
其实,尉迟恭也真有点冒坏,有意不过来,叫老程受点苦。后来他一看,老程真顶不住了,这才催开青骢马,抖动蛇予枪,冲了过去:
"程老千岁,不必担忧,某家来也!"
刘宝林恐怕有失,忙舍了程咬金,把尉迟恭迎住。老程如释重负,一拨马回归本阵,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再说尉迟恭抖矛便刺,被刘宝林用枪架住:"呔!来将何人?"
"小娃娃,某就是皂袍大将尉迟恭。"
"噢!你就是尉迟恭啊?"
刘宝林想到父亲被打之仇,不由得圆睁虎目,咬紧钢牙,厉声吼道:"尉迟恭你拿命来,小爷誓报一鞭之仇。着!"
抖枪便刺,尉迟恭接架相还,与刘宝林战在一处。
这时,老程也歇过来了,瞪着眼往阵上看着,他一看刘宝林果然厉害,比刘国祯还高出一筹,就好像一头刚下山的小老虎,枪急马快,凶猛异常。一眨眼,三十多个回合过去了,尚未分出胜负。刘宝林暗自焦急:我父和全城文武俱在城上观战,我又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若不能战败尉迟恭,有何面目回城交令?哎,有了,我何不用宝鞭赢他?刘宝林想罢,舞动大枪,加紧进攻,正好二马一错镫,刘宝林把大枪交到左手,探右臂抽出紫金鞭,使了个反背藏花,"呜"一鞭奔尉迟恭后背便打。耳轮中就听见"嘡啷啷"一声,火星迸溅。为什么?原来尉迟恭也想用鞭胜刘宝林,利用战马错镫的机会,反手一鞭,正好两条鞭碰到一处。刘宝林和尉迟恭都是一愣,各自擎鞭在手,盯着对方。刘宝林喝道:
"姓尉迟的,有种的不用大枪,光用鞭斗,怎么样?你敢不敢?"
"娃娃,俺岂能惧你?来来,就用鞭斗!"
说着一抬腿挂上长矛,刘宝林也把大枪挂好,两个人各抡金鞭杀在一处。二将这一更换兵器,很快就分出胜负来了,原因是尉迟恭没有刘宝林的力气大,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刘宝林越战越勇,趁尉迟恭手忙脚乱之际,突然使了个左右插花。尉迟恭一个没注意,被人家的金鞭正扫到左肩头上。"啪!"把他疼得一咬牙,差一点摔落马下,只好败阵而走。
刘宝林不舍,催马摇鞭在后边赶来。程咬金急忙命弓手开弓放箭,把尉迟恭救回本队,一窝风败回大营去了。
刘宝林本想乘势攻破唐营,刘国祯怕他中了埋伏,忙命军兵鸣金,刘宝林听见锣声,不敢抗令,也率兵回城去了。他在帅府外下了马,径直来到厅上向刘国祯交令。刘国祯乐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笑着说:"我儿立了大功,也给爹爹出了气,真是可喜可贺,为父一定上报狼主,替你加官请职。"
宝林道:"是儿一时大意,竟没把那黑鬼打死,可恼可恨。"
刘国祯道:"你这是头一次出阵,就能打伤大唐名将,已经很不错了,赶快下去休息去吧。"
刘宝林答应一声,一转身退出帅厅,奔内宅去了。内宅距帅厅约有半里之遥,是宝林生母、梅氏夫人居住的地方,现在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刘国祯与夫人不和,老夫妻已分居多年,刘国祯从来也不到内宅去,夫人也不到前厅去,为这件事刘宝林非常苦恼,但劝又劝不了,只好暗中叹息。刘宝林每日三次向母亲问安,今天因为开仗的缘故,早上和中午都没到内宅来。此刻,他迈步走进母亲的寝室,恰好梅氏夫人在堂上闲坐,丫鬟婆子围在两旁。刘宝林紧走两步,来到母亲面前,躬身道:"母亲在上,儿宝林给您问安了。"
梅氏一把拉起宝林:"我儿免礼,快起来,娘要问话。"
"是。"
宝林站起来,垂手站在母亲身边,梅氏夫人望着儿子,十分关切地问道:"一天了,也没见到你的面儿,真叫为娘放心不下,你到哪里去了?"
宝林非常得意地说:"回母亲的话,儿奉命出兵打仗去了。"
"啊!"梅氏吓了一跳,忙问道:"但不知,你与谁开兵打仗?"
宝林道:"娘深居内宅,一心拜佛,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眼下大唐发来人马,要攻打咱的白狼关。昨日,我父领兵出城抵御唐兵,却打了个败仗,他老人家还被唐将打得抱鞍吐血。儿一怒之下,讨令出战。结果鏖战了一天,大败唐军,奏凯而回。儿怕母亲惦念着我,特来禀母亲知道。"
梅氏吃惊地盯着儿子问:"你战的唐将是谁?"
宝林道:"提起此人,大有名气,官居熬国公之职,绰号皂袍大将,复姓尉迟,名恭,字敬德。"
"他叫什么?"梅氏睁大了眼睛。
宝林赶快说:"他叫尉迟恭、尉迟敬德。"
梅氏又问道:"我儿可知他是哪里人氏?"
"他和咱们一样,也是山西朔州人,可能是马邑县吧,儿记不清了。"
梅氏又问:"此人有多大年纪?"
宝林笑道:"娘,您问得太细了,儿怎知他多大年纪,看样子四十六七、五十来岁吧。"
梅氏低头不语,停了片刻又问道:"宝林,你和尉迟恭可交了手?"
宝林笑着说:"娘,您怎么还没听清楚,儿主要战的就是他呀!"
"胜负如何?快快讲来,"
宝林道:"尉迟恭人高马大,臂力过人,别看年近五旬,精力充沛,马快枪急,不愧是大唐的名将。儿与他大战三十多个回合,未分输赢,万般无奈,儿想用金鞭胜他。谁知,他也有把紫金鞭,因此我二人又用金鞭大战了多时,仍然不分上下。"
刘宝林见母亲非常注意地听着,讲得更起劲儿了:"后来,儿急中生智,先使了个盖顶三鞭,左右插花,把尉迟恭逼得手忙脚乱。儿利用这个机会,对准他的脑袋'啪'就是一鞭!"
"啊!"梅氏夫人惊叫了一声,身子一晃,几乎摔倒,被宝林用手扶住:"娘,您这是怎么了?"
丫鬟、婆子也慌了手脚,乱作一团,梅氏夫人晃晃头,颤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这……"
宝林吓得不敢往下说了。梅氏急了,一再催促说:"你倒是往下说呀!"
"是,是这样的,儿本想打他个脑浆迸裂,却被尉迟恭躲过去了。这一鞭正打在他的肩头上。结果,到嘴的肉,又被他逃掉了。"
梅氏夫人听罢,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目摇头,不住地叹息。
宝林摇晃着母亲的肩头问:"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待儿去唤郎中。"
"不必了,娘心里烦乱,休息片刻就会好的,你到下面去吧。"
夫人说罢,晃晃悠悠站起身形,在丫鬟的服侍下,回奔内室去了。
宝林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七上八下,好不是滋味。万般无奈,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房中。往床上一躺,唉声叹气。他不住地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母亲是很少过问军前事的,她这次却为何如此热衷?她对尉迟恭问得为何这样详细?特别是当自己讲到打了尉迟恭一鞭的时候,她的脸色都变了,这是为什么?按理说,我是第一次出征,又打了大胜仗,母亲应该替我高兴才对,为什么她却闷闷不乐,满面忧伤?难道说其中有什么隐情?
刘宝林疑团重重,百思不解,心里堵个疙瘩。掌灯以后,他惦记母亲,难以入睡,身穿便装,来到母亲的寝室,轻轻地叩了两下门。一个丫鬟把门开开,宝林问:"我娘好些了吗?"
丫鬟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没有,夫人一直都在哭泣,连晚饭都没用。"
宝林紧锁双眉,径直来到母亲床边,见娘脸朝着里躺着,似乎还在垂泪。宝林弯下腰,轻轻地问:"娘啊,您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儿子惹您生气了不成?您骂也骂得,打也打得,何苦自己难为自己?"
夫人不答,把宝林急得都要哭了,"咕咚"一声,跪在床边,哀求道:"娘啊,您再要是不说话,儿就跪死在您的面前。"
说罢珠泪横流。俗语说,慈母严父,做娘的心毕竟是软的。夫人把眼泪擦擦,坐起身来,望着儿子说:"宝林,你想不想知道娘为何哭泣?"
"当然,当然想知道。"
"好,我再问你,你相信不相信娘的话?"
宝林道:"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娘用心血把儿拉扯成人的,儿怎能不相信您的话。"
"嗯。"夫人点点头,一摆手把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屋中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宝林的心更紧张了,忙催促母亲:"娘,您有话快说吧,都要把儿憋死了!"
梅氏夫人长叹一声,这才要说出真情。
《说唐后传》
第二十四回 对鞭认父
小将军刘宝林跪在床边,追问母亲伤心的原因。梅氏夫人叫儿子站起来,叫他看看门外有人偷听没有。宝林会意,轻轻拉开房门,往四外看了看。但见,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宝林又到廊檐下查看了一遍,见确实无人,这才回到房中,将门闩好。
"娘啊,什么人也没有,您就放心地说吧。"
梅氏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未曾说话,珠泪横流:"儿呀,你不是刘国祯的儿子。"
"什么!"
宝林大吃一惊,真好像冷水泼头一般:"那,那我爹是谁?"
"你爹就是唐营的大将尉迟恭!"
"不!这不可能!"
宝林霍然站起,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梅氏夫人不慌不忙,便把经过讲了一遍。宝林听了,目瞪口呆,如呆如痴,真好像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翻船,油烹肺腑,箭穿五脏,身子一晃,栽倒在床上了。
原来尉迟恭和梅氏都是山西朔州马邑县人。尉迟恭自幼家贫,父母双亡,浪迹天涯,成人后学会了打铁的手艺。
梅氏的父亲也是个铁匠,便把女儿许配给了尉迟恭。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同心同德,夫唱妇随。尉迟恭白天打铁,晚上练武,学了一身好武艺。后来,他认识一个出家人,名叫紫阳道人。老道赠给尉迟恭铁羊一只,尉迟恭便把铁羊熔化,打造了两把钢鞭,外皮儿镀了金水,鞭把上还镌了字,一把鞭上镌的是尉迟二字,另一把鞭上镌的是宝林二字。夫人问,这是何意?尉迟恭说,我希望你给我养个大胖小子,名字就叫尉迟宝林如何?梅氏笑道:"孩子还没有影呢,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你倒先把名字起好了。"
尉迟恭笑道:"早准备点还不好?"三年后,梅氏果然身怀有孕了,尉迟恭高兴得成天笑。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战火烧到了马邑县。铁匠炉倒闭了,生活来源断绝了,尉迟恭无奈,毅然要去投军。在临别的那天晚上,尉迟恭把镌有宝林二字的那条鞭留给夫人说:"我走之后,你若生个女孩就不用提了,若生个男孩儿,就叫尉迟宝林。倘若你我夫妻音信断绝,待孩子长大后,拿金鞭前去找我。"梅氏哭泣着点点头。第二天,尉迟恭走了。先到唐营投军,后因受建成、元吉所害,不得已又投靠了定襄王刘伍舟。之后,打三鞭,换二锏,又再次归唐,被李世民封为大将。尉迟恭有了安身之所,这才派人到家乡去接梅氏。哪知,他的家乡早变成了一片废墟,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据说尉迟恭走后不久,这就来了土匪,烧杀抢掠,本地百姓无一人幸存。尉迟恭听信儿后,放声大哭,难过了很长时间,以为梅氏惨死在乱军之中了,所以后来才又娶了黑、白二位夫人。其实,梅氏并没有死,为什么?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被土匪抓去,交给了头领。这个头领就是刘国祯。他见梅氏年轻貌美,力逼成亲,梅氏本想以身殉节,但想到腹中尚有孩儿,乃是尉迟恭的骨血,为了孩子,梅氏只好忍辱偷生。不过,她要求刘国祯:一、待娃儿生下来再完婚。二、对待孩子不准虐待。三、不准对孩子说知真情。刘国祯样样都答应了,梅氏才成了压寨夫人。
后来刘国祯投靠了赤壁保康王,被封为白狼关的总兵官,梅氏也就成了总兵夫人。刘国祯光知道梅氏有过丈夫,是个铁匠,也没问姓氏名谁。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梅氏生了个男孩,故起名叫宝林。刘国祯没有三房四妾,也没有孩子,所以对待宝林非常喜爱,不知内情的,都认为宝林是他的亲儿子。梅氏夫人爱护宝林像爱护眼珠似的,一天天把他拉扯成人,惟恐泄漏机密,引出杀身之祸。夫人一直把真情埋在心底,从没向儿子透露半句,她只有一个希望:盼着尉迟恭平安,让他父子早日团聚。无巧不成书,梅氏夫人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当她确信尉迟恭真打到白狼关来了,知道全家团聚的机会已经具备,这才向宝林道出了真情。毫无疑问,这个意外对宝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因此他"哎哟"一声,昏倒在床上。
这可吓坏了梅氏夫人,急忙把儿子抱在怀里,又捏人中,又对嘴呼气,好半天宝林才缓过这口气来,抱住可怜的母亲放声痛哭,娘两个哭得像泪人一般。到了现在,宝林仍不相信这是真的,向母亲又询问了各种细节,梅氏说:
"此事千真万确,你就不用怀疑了。方才娘说过,你爹打造了金鞭两把,你使用的镌有宝林二字。为娘爱它如命,一直保留到今天,拿它作为你父子相认的信物。你父手中的鞭上镌有尉迟二字,两把鞭对在一处,若分毫不差,他就是你父亲尉迟恭无疑了。"
宝林擦干眼泪,手指着前厅骂道:"刘国祯!蠢贼,尔竟敢霸占我的母亲,害得我一家骨肉失散,此仇不共戴天,某岂能容你!"说罢往外就走,被梅氏一把拉住:"我儿哪里去?"
"去杀刘贼,为母亲出气。"
梅氏忙劝道:"我儿不可鲁莽。你想,这白狼关中,都是他的人马,你孤身一人,岂能报仇雪恨?"
宝林咬牙道:"难道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不成?"
梅氏道:"当然不是。娘给你出个主意,明日你还讨令出战,指名点姓叫尉迟恭出阵,你想个办法,把他引到无人之处,盘问真情,他说的如果与为娘说的一样,再把鞭对上,这件事就算完全落实了。之后,你与你父约定,里应外合,大破白狼关,待唐军进了城,你再报仇岂不就稳妥了。"
"对,对。"
宝林连声称好,梅氏又嘱咐儿子说:"在大事未成之前,你要一如常态,不可让人看出破绽,切记,切记。"
"儿知道。"
宝林又陪母亲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告辞出来,回到自己房中。他从墙上摘下鞭囊,抽出紫金鞭不住地打量,果见鞭把上镌着宝林二字。宝林用手摸抚着鞭身,二目之中又滚下热泪,万没料到,和自己动手的尉迟恭,原来就是亲爹爹。幸好没把他打死,倘若将他打死,后果更不堪想象了。
书说简短,宝林这一夜没能安寝,说梦话,做恶梦,又哭又喊,简直像害了一场大病。
次日,他早早地就起床了,梳洗已毕,径直来到前厅。这时,刘国祯正在厅上端坐,与几个亲信谈论军情。宝林一见刘国祯,不由得火攻顶梁,恨不能一鞭把他砸成肉泥。但他终于克制住了,假意带笑,给刘国祯问了早安。刘国祯见宝林眼泡浮肿,二目发红,气色发暗,不由得就是一愣:"儿呀,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没有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来呀,快唤郎中。"
宝林道:"爹爹放心,儿没有病,就是没睡好。"
"噢,为什么?"
宝林道:"儿昨天是头一次出战,又打了胜仗,故此高兴得睡不着了。"
"哈哈哈哈。"刘国祯笑道,"是啊,这不奇怪,为父当年也是这样。记得我第一次杀人时,足足有三个晚上没有睡好,动不动就被恶梦惊醒,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宝林见瞒过了仇人,这才把心放下,拱手道:"儿斗胆再向爹爹讨令,出城战唐军。"刘国祯道:"你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就罢兵息战吧。"
"无妨,爹爹不是常说,兵贵乎神速,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嘛!趁我军新胜,士气正旺之机,何不一鼓作气,大破唐营!"
"说的好,有志气!"
刘国祯大喜,马上传令,让宝林带领三千人马出战,他率阖城文武,给宝林观敌瞭阵。
再说宝林,披挂整齐,在辕门外操枪上马,背着紫金鞭,三声炮响,杀出白狼关。宝林命军兵一字摆开,讨敌骂阵,指名点姓,叫尉迟恭阵前受死。
再说尉迟恭,昨日败阵回营,赶快把军医找来,调治鞭伤,经过检查,光是皮肉受伤,并未伤筋动骨。尉迟恭又羞又恼,发誓要报一鞭之仇。程咬金劝道:"刘宝林年轻有为,武艺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干脆派人向皇上搬兵求援吧。"
尉迟恭摇头道:"且莫性急。"
第二天,早膳毕,尉迟恭和程咬金正在商量破敌之计,忽见探马跑进大帐:
"报--启禀二位国公,敌将刘宝林讨敌骂阵,口口声声叫尉迟将军出阵。"
"娘的!"
尉迟恭大怒,喝令军兵抬矛鞴马,他背着紫金鞭,带兵两千,来到阵前,老程仍然给他观敌瞭阵。尉迟恭见了宝林,怒不可遏,用矛一指,厉声喝道:"娃娃,昨日是某偶然失神,被尔捡了点便宜,你再要把我战败,才是英雄好汉!"
宝林望着尉迟恭,心里一阵难过,暗中叫道:爹爹呀,爹爹,您怎能想到,我就是您的亲生骨肉?说来也怪,血缘关系高于一切,当宝林知道尉迟恭就是他父亲时,从心里就感到亲近得不得了。他真想一头扎到爹爹怀里,好好地亲热亲热,然而眼下却做不到。宝林尽量克制着,假意发怒道:"尉迟恭,既然你不服我,咱们就再战一次,休走,拿命来。"
宝林说罢抖抢便刺。尉迟恭用矛往外一架,接着一翻腕子,奔宝林前心便点,宝林在马上一闪身,将矛躲过,抽招换式与尉迟恭战在一处。要论枪法,两个人不差上下,斗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宝林"唰"一声掣鞭在手,尉迟恭不敢怠慢,也把紫金鞭取出,以鞭替矛,打得更激烈了,宝林见爹爹如此凶猛,非常高兴,斗了十几个回合,他假意不敌,拨马败走,尉迟恭不舍,摇鞭追来。宝林不回本队,奔东北方向跑去,一直钻进深山密林之中,看看此处离军阵已远,这才把马停住,时间不大,尉迟恭就追到了,不容分说,抡鞭就打。
"慢着。"宝林一面躲一面说,"请将军先不要动手,我有话说。"
尉迟恭一瞪眼:"两国仇敌,有何话讲?"
宝林不慌不忙地从马上下来,把金鞭放到地上,躬身说道:
"敢问将军,您到底是哪里的人氏?"
尉迟恭疑惑不解,仍然持鞭严阵以待。宝林又说道:"小将决无歹意,请将军放心好了。"
尉迟恭往四外看了又看,见果然没有埋伏,这才把心放下,朗声问道:"娃娃,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宝林道:"当然有用,难道这点事您还不敢说吗?"
尉迟恭见他说得至诚,遂答道:"某自幼生在山西朔州马邑县。因家中贫寒,浪迹天涯,后来学会铁匠手艺,靠打铁为生。"
宝林一听有门儿,又问道:"请问老将军,您的原配夫人是谁?可给您生下一男半女?"
尉迟恭吃惊地望着宝林,猜不透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触动心事,伤感万分,好半天才答道:"我的原配夫人姓梅,名叫梅凤枝,我们成婚刚刚三年就遇上了战事,为生活所迫,我们分手了。临别时,梅氏已经身怀有孕,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宝林又问:"您没给她留下什么当纪念吗?"
"我给她留下金鞭一只。"
宝林急切地追问:"鞭上可镌了什么名字?"
尉迟恭听了惊讶万分,遂答道:"上面镌有宝林二字。"
宝林又进一步问:"您对夫人是怎样交待的?"
尉迟恭含着泪说:"若生下女孩,另外起个名字;若生个男孩,就叫他尉迟宝林,若干年后,孩子长大成人,可持此鞭前去找我,我父子好对鞭相认。可叹,我的夫人已死在乱军之中,人和鞭都不存在了。"
宝林闻听,流泪道:"眼下人鞭俱在,我的爹爹呀!"
说着扑倒在尉迟恭马前,放声大哭。尉迟恭不解,忙说道:
"莫非你认错了人?"
宝林哭着把鞭呈过去,尉迟恭接鞭在手,仔细观看。"哟!"的确是自己亲手打造的那把鞭,再看鞭上果然镌有宝林二字,真使他惶恐万分。他盯着马前的宝林问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梅氏所生,您的儿子宝林哪!"
尉迟恭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心脏猛烈地跳动:"你……你母亲还活着?"
"是,她老还活着。"
"现在何处?"
"就在城中。"
"难道,难道,这是真的?"
宝林道:"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尉迟恭又问道:"你既是我的儿子,因何不去找我,反倒管刘国祯叫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宝林大哭道:"爹爹呀,一言难尽哪!"
宝林哭着,就把母亲被抢的经过,以及母亲如何忍辱教子的经过说了一遍。尉迟恭恍然大悟,他再也坐不住了,一个跟头滚下马来,把宝林抱在怀里:"我的儿呀!"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哭了个痛快。尉迟恭道:"都怪为父无能,让你们母子受苦了,好在苍天有眼,保佑咱一家人重新团聚,这还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就在这时,突然树林外面有人喝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一个也跑不了!"
尉迟父子大吃一惊,各操兵刃在手,原来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鲁国公程咬金。因为他不放心,在暗中保护尉迟恭,这才得知真情。皂袍将赶紧叫宝林过去给程伯伯见礼,老程拉着宝林的手,咧开大嘴笑着说:"大老黑,我的眼力不错吧,头天见面我就说他像你的儿子,怎么样,我说得对了吧?"
尉迟恭不住地点头:"好眼力,好眼力。"
老程又问宝林:
"孩子,既然你们父子相认了,你打算怎么办?"
宝林道:"我和我娘都商量好了,我们父子相认后,约定个时间,我好倒反白狼关,把唐军接进城去。"
"好办法。"老程道:"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得下手,我看咱们就定在二更天吧。"
宝林点头,尉迟恭担心地说:"儿呀,你在城中可有帮手?"
宝林忙说:"没有。"
尉迟恭道:"这怎么行,光靠你一个人岂能倒反得了?"
宝林无计可施,急得直搓手,老程翻着眼睛想了想,突然他把大腿一拍:"哎,有了。"
尉迟父子同声问道:"怎么办?"
老程道:"今晚二更,咱们率兵攻城,越猛越好,刘国祯一定惊慌失借,宝林可讨令出战,你们父子假打假战,宝林佯败,趁机把唐军带进白狼关,这不就妥了吗?"
"好主意!好主意。"
尉迟父子大喜,尉迟恭道:"宝林,你赶紧回城吧,以免引起刘国祯的疑心。再告诉你娘,在府中等着我,今晚全家大团圆。"
宝林点头,这才操枪背鞭上马。程咬金忙问道:"刘贼若问你哪去了,你怎么说?"
"那好办,我就说我打算败中取胜活捉尉迟恭,却被程咬金识破,没能成功。"
"行!这小子还挺会编瞎话的。不过,光说不行,咱们还得比划比划,你跑我们追,演出戏叫刘国祯看。"
"好,一言为定。"
宝林上马在前边跑,老程和尉迟恭在后边追。追一阵,打一阵,宝林退来退去就退到阵前来了。
再说刘国祯,在城上给宝林观敌瞭阵,见宝林落荒而走,不由地担起心来,有心出城助阵,一是伤症未愈,体力不佳;二是怕城中有失;三怕中唐营之计。因此心悬两地,左右为难。等啊、等啊,宝林还没回来,他可沉不住气了,马上吩咐:"带马抬矛,待本帅前去接应少帅。"
忽然有个士兵说:"大帅且慢,看,少帅回来了!"
刘国祯手扶垛口,探着身子往外观看,只见宝林且战且走,直累得盔歪甲懈,袍带松垮。后面尉迟恭、程咬金二人紧追不舍。刘国祯大惊失色,急忙吩咐道:"快,快开弓放箭!"
弓箭手答应一声,对准老程和尉迟恭就射开了,"嗖嗖嗖嗖"箭如飞蝗,把二将挡住,宝林趁此机会越过吊桥,退进城中,刘国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命令军兵扯起吊桥,落下千斤闸,把城门护住。
程咬金在城下不住地大骂:"小兔崽子,你还想跟爷爷耍心眼儿,真是枉费心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搁着你的,放着我的,有机会再找你算账!"
说罢大斧子一摆,收兵回营去了。
刘国祯急忙回到帅府,与宝林相见,一见面就问:"我儿受伤没有?可把为父急死了!"
宝林道:"儿见那尉迟恭实难对付,本想败中取胜抓个活的,交给爹爹发落,谁知却遇上了程咬金,把儿的计划都打乱了。幸好儿没受伤,这才败回城中,请父帅处分。"
刘国祯道:"你一个人岂是他们的对手,能平安地回来就很不错了,为父岂能怪你,快快下面好好休息去吧。"
宝林道:"不杀二贼,死不瞑目。"
刘国祯笑道:"仗有打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宝林假意生气,退出帅厅,直奔内宅。梅氏夫人正在房中等候消息,一见宝林又惊又喜,忙把左右屏退,急问道:"儿呀,你可曾见着尉迟恭了?"
宝林笑道:"娘,您快点乐吧,他果然就是我爹,我们爷俩把一切一切都说明白了,鞭也对上了。"
梅氏含着眼泪问:"你爹是怎么说的?"
宝林哭着说:"我爹抱着我哭了半天。他说全怪他无能,才使咱们母子受苦了。我爹还说,让您等着他,今儿晚上全家大团圆。"
梅氏边哭边点头:"好,好哇,苍天保佑,果然盼到了这一天啦!"
宝林又说:"今晚二更,儿还要出战,趁机把我爹的人马引进城中,您老就等着和我爹见面吧。"
梅氏嘱咐宝林:"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谨慎小心,切莫麻痹大意。"
"儿知道。"当晚母子二人在一块儿吃了晚饭。宝林挂念晚间的事,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说来也怪,时间就是个奇怪的东西,越盼它到,它越不到,宝林心如火烧,在房中不住地散步。等啊,等啊,可盼到外边打了二更。猛然间就听得炮声震天,金鼓大震,关前响起了喊杀声。宝林精神一振,赶快把金鞭背好,手提马鞭往外就走,刚来到辕门,正与一个传令兵碰了个满怀。传令兵先请罪,后说道:"大帅有令,请少帅到帅厅议事。"
宝林也没理他,径直来到厅上。但见大厅里灯火辉煌,全城文武都来了。刘国祯全身披挂,正在当中说话,宝林故作惊慌:
"爹,出了什么事了?"
刘国祯:"唐军骤然攻城,来势甚猛,为父把你找来,为的是帮助守城。"
宝林冷笑道:"白狼关城池坚固,任他千军万马,也难越雷池一步。不过,光这样固守不是办法,儿请令出战,杀退唐军。"
上将伍云青道:"少帅不可,唐军夤夜攻城,正不知多少,万一中了他们的诡计,如何是好?"
宝林叱道:"怕死鬼,你怕我不怕,某若杀不退唐军,甘当军令。"
刘国祯道:"夤夜出战,眼目不便,我看也是不出城的好。"
宝林道:"咱们眼目不便,他们也是如此,这都无关紧要。儿就怕他们声东击西,另有打算,因此,死守不如出战,以争取主动。"
"嗯,也对。"
刘国祯终于同意了,让宝林点兵两千出城,余下的都守把城池。
宝林领兵,在辕门外上马,喝令军兵大开城门,他一马当先冲过吊桥。但见,唐军盖地,火把通明,好似人海一般,迎面正遇上爹爹尉迟恭。宝林高声喝道:"呔!胆大的唐军,竟敢攻我城池,且看小爷的厉害!"
忽然他又压低声音问道:"爹,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尉迟恭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进城了。"
宝林道:"你我父子假战几合,然后随我进城,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您哪!"
说罢又提高嗓音:"看枪!"
尉迟恭以矛相迎,父子假打假战,十几个回合之后,宝林说声不好,拨马便走,尉迟恭把长矛一挥,喝令军兵:"追!"
老程压着后阵,也跟上来了。宝林催马来到吊桥上,故意放慢了速度。容尉迟恭、程咬金等拥上了吊桥,他才赶奔城门。守城的军兵干焦急不敢拉吊桥,被唐军一拥而过。宝林用同样的办法进了白狼关,尉迟恭领着人也冲进关门。唐军迅速地攻占了城门楼,把敌军杀退。有人把唐朝的大旗插在敌楼上,唐军见得了城楼,士气倍增:"杀呀!""冲啊!"一鼓作气,杀进白狼关。这时宝林把战马带住,对手下的军兵说:"尔等们听着,我并非刘国祯之子,我乃是皂袍大将尉迟恭之后,现已归顺大唐,献了白狼关,有降者一律免死,反抗者,杀无不赦!"
军兵一听,都傻了眼了,大部分人马都举手投降了,只剩下少数死党在街头顽抗。尉迟宝林大怒,把枪抖开,下了绝情,眨眼间杀得尸积街头,血流满地,顷刻间杀到帅府,宝林对尉迟恭说:"爹爹快跟上,随孩子去捉拿刘国祯!"
《说唐后传》
第二十五回 降龙伏虎
上文书正说到尉迟宝林倒反白狼关,把唐军放进城中,他领着尉迟恭杀奔帅府。这时杀声动地,火光冲天,整个白狼关都开了锅。
再说刘国祯,正准备率领人马接应宝林,突然听说唐军杀进城来,吓得他神不守舍,心惊肉跳。急命人抬矛鞴马,他率着亲兵刚到辕门,迎面正遇上宝林。刘国祯大叫道:
"孩儿不必害怕,为父在此。"
宝林怒道:"呸!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儿?我乃大唐名将尉迟恭之后,尉迟宝林是也!"
刘国祯不信,想问个明白,尉迟恭大吼一声奔他扑来:"姓刘的,十年前,你血洗我的家乡,霸占我的妻子,害得我一家人骨肉离散。幸亏苍天有眼,又使我一家团聚,国难家仇,一定要跟你清算,尔拿命来!"
说罢抖枪便刺,到了现在,刘国祯才弄清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恼羞成怒,狂吼着与尉迟恭战在一起。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老程杀到了,拍马舞刀加入战群。量刘国祯怎是他两个人的对手,措手不及,被老程一斧子正砍到他的马屁股上,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尉迟恭趁势举枪便刺,"噗!"一声刺透咽喉,刘国祯猛然地抽搐了一下,便身归那世去了。
宝林对尉迟恭说:"爹,你们先打着,儿去给我娘送个信儿。"
尉迟恭点头。宝林率领唐军杀进帅府,几乎没遇上反抗,就顺利地把帅府接管了。宝林大踏步赶奔内宅,就见屋中灯光明亮,梅氏夫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娘!"宝林兴冲冲跑到母亲面前,"成功了,成功了,唐军进城了!"
梅氏问道:"刘国祯何在?"
"已被我爹爹亲手处决了。"
梅氏两眼望天,双手合十,喃喃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报不报,时刻未到,时刻一到,一切都报,谢天谢地。"
宝林拉着母亲说:"娘啊,快随儿见我爹爹去。"
梅氏道:"莫急,待为娘打扮打扮,你把你爹先领到这里来。"
"是,儿就去。"宝林说罢转身就走。
"回来!"梅氏颤声把儿子喊住,宝林急转身回到母亲身边:
"娘,还有什么吩咐?"
梅氏拉着儿子的手,爱惜地摸着宝林的脸蛋,流着泪说:"你现在已经成人了,今后要帮着你爹,多多为国家出力报效,好好孝顺你爹,且莫惹他生气。"
宝林不住地点头,然而他又不解地问:"娘,你说这些做什么?大喜的日子,您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梅氏道:"娘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今天,这是喜中悲呀。"
梅氏又望了儿子几眼,把宝林往外一推说:
"快去找你爹爹去吧。"
宝林答应一声,疾步来到辕门。这时,天已放亮,东方微露曙光,白狼关的战事已告平息,唐军正在街上巡逻,维持秩序。宝林在鼓楼大街把尉迟恭找着:"爹,我娘正等着您呢,派我接您来了。"
尉迟恭连声说好。老程咧着大嘴笑道:
"大老黑,怎么还躲躲闪闪的?老夫老妻的,还怕难为情?"
尉迟恭也笑着说:"没的事,没的事,咱们刚进城,这么多的事,我岂能不管?"
老程道:"都有我哪,你尽管去好了。"
"受累,受累。"
尉迟恭一抱拳,拨转马头与宝林来到帅府。亲兵把马匹接过去,宝林在前引路,穿宅过院来到内宅。宝林对爹爹说:"就是这,我娘就住在这里。"宝林说着走上台阶,边走边喊:
"娘啊,娘,我爹来了,我爹来了。"
说着用手一推门。奇怪的是,房门紧闭,里边上了闩了。宝林急得直跺脚:"娘啊,快开门,我爹来了。"
此刻,尉迟恭的心情非常激动,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用力一推,"哐啷"一声把门推开,迈步走进房中。不看则可,一看哪,吓得魂不附体。原来,梅氏夫人已经悬梁自尽了!
"我的娘!"宝林扑上去,把娘抱住,尉迟恭也跑进房中,帮着儿子把梅氏从梁上放下来。尉迟恭把妻子抱到怀里,呼叫道:
"梅氏,梅氏,我的妻呀--"
结果摇晃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人已经死定了。
梅氏为什么要自杀?这就是封建道德留给人们的悲剧。梅氏被刘国祯霸占,已经失身于贼,感觉对不起丈夫,故自杀,以尽妇人之道。闲话休提,再说尉迟恭父子,抚尸大哭,哭了多时,尉迟恭先止住悲声,把亲兵叫进来,为夫人准备了后事。消息传到前厅,众人哀叹不已,老程把脚一顿,也咧着嘴哭开了。
书说简短,众人动手,把梅氏装殓入棺,暂时埋在白狼关外,容等战争结束后,再运回尉迟恭的祖坟。宝林披麻戴孝,哭得死去活来。战争年月,一切从简,草草地把丧事办完。
蓝旗官禀道:"万岁驾到。"
尉迟恭、程咬金、尉迟宝林率领众将出城迎接,把圣驾接进白狼关,暂时圣驾驻在帅府。原来李世民病已痊愈,他挂念前敌的战事,这才赶来。离此二十里,就听说把白狼关攻占了。
尉迟恭朝贺已毕,向皇上和军师禀报了夺城的经过。李世民听了感慨万分,马上传旨,宣宝林见驾。尉迟宝林赶快把衣帽整理了一下,迈大步来到万岁面前,双膝跪倒:"臣,尉迟宝林见驾,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赐他平身,又把他叫到面前,仔细观看,见宝林虎体狼腰,威武雄壮,五官端正,仪表出众,心中十分欢喜,遂说道:
"将门出虎子,我大唐后继有人矣。朕加封你扬威将军,前部正印先锋之职,日后立了大功,再行封赏。"
"臣,谢恩,万岁,万万岁。"
宝林跪倒谢恩,李世民又追封梅氏为一品义烈夫人,在坟前立碑祭祀。之后,徐军师传令,全军祝贺。
几天后,贞观天子升坐大厅,与文武商议进军的事。宝林挺身出班奏道:"离此不足百里,就是金锁关,臣愿讨旨杀贼立功。"
"好!"
唐天子大喜。徐军师道:"宝林一人,未免孤单,可让程咬金协助同行。"
唐天子点头,拨给宝林五千人马。尉迟恭对老程说:"我把孩子交给你了,对他要严加管束。"
老程笑道:"你放心好了,没有错。"
尉迟恭又对宝林说:"皇恩浩荡,让你统领重兵,你一定要为国立功。"
"是,儿讨令就为的是这个。"
尉迟恭又说:"你要听程伯父的教导,不准一意孤行。"
"是,儿都记住了。"
到了第二天宝林先向皇上和军师辞行,然后点齐士兵五千,浩浩荡荡直奔金锁关。
再说金锁关的主将伍国龙和伍国虎,于三天前就得知刘国祯阵亡,白狼关失守的消息了。他俩一面向狼主告急,一面严守关口。伍国龙在军事会议上说:"唐军来势凶猛,有尉迟宝林为辅,真是如虎添翼,众位有何御敌之策?"
伍国虎大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唐军胆敢犯我金锁关,管叫他有来无回!"
参赞刘桐道:"将军不可轻敌,唐军兵多将广,一路打来,就凭俺们这座小小关城,岂能阻挡得住?"
"你怕死了?"
伍国虎瞪着眼问。刘桐躬身道:"不敢、不敢。卑职是说,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我们应该想点办法。"
伍国龙道:"先生有话请讲,如能克敌制胜,你就算立下了首功一件。"
"是,大帅容禀。"刘桐欠欠身,然后晃着脑袋说:"二位将军可给唐将写封诈降书,信上就说,我们有意降唐,请他们的主将与二位将军协商,地点可设在西山的龙骨寺。那里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将军可在周围布下重兵,待唐将进寺后,以鸣钟为号,将其拿获。这样做不仅可破唐军,更能挫伤他们的锐气,岂不一举两得,事半功倍?"
"高!实在是好主意。"
伍国龙连声称赞。
"高个屁!"伍国虎插言道,"你说要降唐,人家信不信?你叫人家协商,人家不来咋办?你奸,人家也不傻,简直是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脱了裤子放屁--用得着吗?"
刘桐笑笑说:"事在人为,只要我们花上工夫,就不容他不信。"
伍国龙皱着眉说:"我弟弟说的不是不对,请问先生,你看他们肯信吗?"
刘桐道:"在下不才,愿替将军冒险去下诈降书,就凭俺的两排伶俐齿,三寸不烂舌,管叫他们中计。"
伍国虎道:"要不成怎么办?"
"甘当军令!"
刘桐用手在脖子上比划着。
"好,就这样决定了。"伍国龙说,"我现在就派人着手准备。"
两天后,一切就绪,唐军也开到城下了。从探马口中,他们知道领兵官是尉迟宝林和程咬金。
刘桐笑道:"大功成矣。"
伍国龙忙问:"怎见得?"
刘桐道:"尉迟宝林才是个十几岁的娃娃,胎毛未退,少年气盛,有什么韬略?程咬金又是个有名的饭桶,李世民派他们来打金锁关,分明是叫他们送死来了。"
伍国龙立刻动手给尉迟宝林写了封诈降书,用印之后,交给刘桐。刘桐把信揣在怀里,拱手向众人告辞,带了四名亲兵,开关落锁,直奔唐营。
再说宝林和老程,率领大军开到金锁关前,离城三里安下营寨。安营已毕,宝林升帐,请各位将军到帐中议事。忽然,辕门官禀道:"伍国龙、伍国虎派人求见将军。"
"哦?"
宝林一愣,向程咬金请教:"老伯父,我与伍国龙仇敌也,不知他们这是何意?"
老程翻着眼睛想了想:"现在还猜不出,叫进来问问就明白了。"
宝林吩咐一声:"叫来人报门而入!"
"是!"辕门官冲着外面高声喊道:"将军有令,命来人报门而入!"
"命来人报门而入--"
牌刀手一个挨一个地往外传呼着。
刘桐听了,暗吃一惊,他略微镇定了一下,把头上的四棱逍遥巾理了理,把腰一哈,低着头走进大帐,迈两步喊一声:"小人金锁关军机参赞刘桐告进。"
离着桌案还有一丈多远,他就不敢往前走了,停身站住,躬身拱手道:"在下刘桐,参见将军。"
"跪下,跪下,你他娘的找打吗?"
牌刀手往上一闯,就要动手。尉迟宝林冲他们一摆手,牌刀手退回原位。宝林目光炯炯地盯着刘桐,威严地问道:"刘桐,你我本是两国仇敌,只能兵戎相见,尔反欲见我,所为何故?"
"讲,快说!"
两旁不住地吆喝着。"是,是。"刘桐连声称是,扬起头答道:
"小人是奉总兵大人所差,给将军投书来了。"
"书在何处?"
"在这里,在这里。"
刘桐从怀中把信取出,被中军官李宽接过,转身呈给宝林。尉迟宝林把书信展开,定睛瞧看。上写:
"金锁关总兵伍国龙、伍国虎,致书于尉迟将军麾下:
天朝与突厥友邦也,世代相承,本无仇怨,恨奸人从中作梗,致使战祸连年,百姓涂炭。
我兄弟曾屡次上书,规劝狼主罢兵息战,却遭到权臣弹劾,心实不甘。常言道,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唐天子明君有道,八方称颂,四海拜服,德配天地,实为万国之主,我等倾慕久矣。追根寻源,我们也是大汉子孙,今愿认祖归宗,献关降唐。望将军上达天庭,如蒙旨准,当感恩不尽。
将军如有意,请于后日辰时驾到龙骨寺,会商献关事宜。
书不尽言,亟待佳音。
伍国龙、伍国虎敬禀"
宝林把这封降书连着看了三遍,不知伍国龙、伍国虎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他沉吟片刻,突然把桌子一拍:
"唗!胆大的刘桐,尔竟敢来下诈降书?岂知本将军是不会中计的,来人,把他推出去斩了!"
"是,遵命。"
牌刀手往上一闯,拖着刘桐就走,刘桐大叫道:
"将军且慢,小人还有话说。"
宝林冲两旁一挥手,刽子手这才把他松开。
刘桐躬身施礼道:"将军何故要杀小人?"
"啪!"宝林把桌案一拍:"伍国龙、伍国虎设下诡计,命你来下诈降书,为何不杀你?"
刘桐"嘿嘿"冷笑道:"原来尉迟将军错疑了,当然谨慎是对的,兵法云,用兵之道,虚实并存。不过,也要审时度势,酌情而断。否则,一味猜忌,将因小而失大。我家总兵大人,乃诚心降唐,特差小人前来下书。书中所言,情真意切,怎见得是诈降?"
宝林道:"尔既是真心降唐,就应该事先交出兵权,放下兵器,城门大开,把某接进城去,何必又要下书,又要商谈?"
刘桐笑道:"将军岂不闻,另保一主,情如再嫁的道理?这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和几千弟兄的安危,岂能草率行事?望将军三思。"
宝林见刘桐对答如流,态度从容,便犹豫起来。他寻思了片刻说:
"来人,把他押下去,听候发落。"
牌刀手答应一声,把刘桐拖出帐外。
宝林问程咬金:
"老伯父,您看该怎么办?"
老程把眼一瞪:"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你叫我说个屁!"
宝林把信交给老程:"你看看这封信。"
老程一扑棱脑袋:"你小子是不是成心耍坏,难道你不知道我不识字吗?"
宝林一听也乐了,便逐字逐句给老程读了一遍,深的句子还作了解释。老程手捻胡须,眯缝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宝林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屏息宁神,耐心地等候,过了好半天,老程才开了腔:"依我看来,这封信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我们信也可,不信也可。"
宝林一听,得!这话跟没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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