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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说唐后传》

_4 单田芳(现代)
罗成听罢,这才心满意足。他笑着说:"天子圣明,错爱了我罗成,小材大用,愧领,愧领。"
齐国远拍着罗成的肩头说:"老兄弟,你就不用谦虚了。等圣旨一到,你就准备请客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如辉又说:"军师哥哥派我们俩来辅佐贤弟,还带来五千人马,粮草一千车。给你,这是花名册。"
罗成接过来扫了一眼,交给中军官收管,然后传话摆酒,给齐国远、李如辉接风。
席间,哥几个开怀畅饮,老齐突然一拍大腿说:"嘿嘿,光顾说话了,好悬没把大事忘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罗成说:"这是军师哥哥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罗成双手把信接过来,撕掉封头,抽出信笺,展书观看。上写:
愚兄徐懋功致书于罗成贤弟。
我弟麾师西征,所向披靡,战功赫赫,举世瞩目。愚兄已向天子为弟请功,不久当有特大喜讯。
为将之道,应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严忌得意忘形,忘乎所以。苏定方虽败,雄心仍在,实力犹存,弟切不可轻敌。对待此人,应刚柔并用,软硬兼施,能制一服,不制一死。弟如能将此人收降,为我所用,则平灭突厥、平西夏,事半功倍矣。为大将者应着眼大局而不计较个人恩怨,弟阅历丰富,精通史鉴,对此中利弊,定能明达。
切记,败兵之将,不可穷追,望弟切宜谨慎,切宜谨慎。小兄不久即可到氓州,与弟共议灭敌之策。纸短情长,书不尽言。
愚兄
罗成把这封信看了两遍,心中大大不悦,他没料到,徐懋功竟有收降苏定方之意。想到父亲的惨死、自家的仇恨,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他把书信往桌上一摔,容颜更变,众人见罗成不悦全都愣住了。齐国远不知深浅,忙问道:"老兄弟,你怎么不痛快?"
罗成沉着脸说:"你看,三哥还有意把苏定方收降。言下之意吗,好像只有把姓苏的收下,平西夏、灭突厥才有把握,真是岂有此理!"
"那你看呢?"
李如辉伸着脖子问。罗成把桌子一拍:"我看这叫多此一举。像苏定方这种人,生就的就是贼骨头,横骨插心,恶习难改。况且又犯下了弥天大罪,死有余辜,我恨不能食他之肉,饮他之血,决不能将他放过!"
齐国远把一块鸡肉咽下去,擦擦嘴说,"老兄弟,过去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经三哥一解释,我才明白了。老兄弟,冤仇宜解不宜结,但能容人且容人,可别屎壳螂钻牛腚--认屎(死)门呀!"
李如辉插言道:"苏定方确实是个人才,要能把他收降,的确是利多弊少。三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别说了!"罗成霍地站起来,把袍袖一抖说,"我罗成带兵多年,对事情自会料理,何需他人多管?"
说罢退归内厅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弄了个不欢而散。
却说罗成,回到内室,越想越不痛快。既埋怨三哥,又憎恨苏定方。他一想,如果等徐懋功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不如抓紧时机把苏定方铲除,以解心头之恨。想到此,他无心休息,带上几名亲兵,到城头巡视。但见,天黑如墨,雨水淋淋,城外的洼地,变成一片汪洋。罗成查看了每座哨棚,检查了守城的战具。他刚转到西城楼,就见城外来了一队骑巡,马后还绑着七八个人。罗成问身边的中军:"他们是干什么的?"
"回大将军的话,他们是派出去巡逻的弟兄,可能抓了几个俘虏。"
"嗯,带到这里,我要问话。"
"遵命。"
中军转身去了,片刻之后,骑巡的小头目来到罗成面前,行了军礼。罗成问道:"你们到哪里巡逻去了?马后绑的都是什么人?"
小头目答道:"小人们到洪水河去了一趟,测量了水的深浅,又察看了敌军活动的情况。回来时,正遇上苏定方手下的军兵外出打粮。当场被我们打死三人,余下的都活捉了,请大将军发落。"
"带上来!"
"是,把俘虏带上来!"
一阵脚步声响,七个俘虏被押送到罗成面前。
"跪下,跪下!"
唐兵拳打脚踢,七个俘虏畏怯地跪倒。罗成问道:"你们可是苏定方的部下?"
"是,是。"
"你们当中谁是头目?"
"小人便是。"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回答着。罗成示意把这个头目留下,把另外六个暂时押下去。罗成喝问这个头目:"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何职?"
"是……是,回将军的话,小人……小人叫阿六,在……在先锋营……前哨左八棚当棚头,"
"苏定方现在干些什么?你们出来又干些什么?"
"说!"
"快说!"
罗成的亲兵在两旁吆喝着。阿六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地说:
"苏,苏大帅回临夏搬兵去了。因为城里没有粮吃,苏少帅才叫我们分批到城外打粮。小人们斗胆越过洪水河,到这边打粮来了。结果,被……被捉住了。"
"你说的果是真情?"
"小人不敢说谎。"
"苏定方何时才能回来?由谁掌管兵权?"
"回将军爷的话,这我可说不清楚,我就知道少帅苏山说了算。"
"临潭城中共有多少人马?都是怎样布置的?"
"这……这个小人可不知道。"
"打他!打!"
亲兵们往上一闯,拳打脚踢,把阿六揍得直叫爹娘,罗成也不制止,背着手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他才让亲兵住手,继续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阿六满嘴是血,连连叩头说:"小人的确是不知道。将军请想,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棚头,怎知军机大事,求将军爷开恩哪!"
罗成一摆手,把阿六推了下去,又换了一个俘虏,罗成又审问了一遍。这个俘虏说的和阿六相差无几,罗成就不往下问了。命令左右:"把他们七个都砍了!"
"遵令!"
罗成回到内厅,盘算了一会儿,作出决定,要利用苏定方不在临潭的时候,把这座城拿下来。
当日晚饭后,罗成召集诸将会议,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密商机宜。众将领令,分头准备去了。天交初更,罗成顶着大雨,飞身上马,率领三千人马,大开城门,偷偷地奔临潭摸去。官兵们冒着大雨踏水疾行,三更刚过,他们就越过了洪水河,四更天就来到苏定方的防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沿路的敌兵哨卡都给解决了。
天刚放亮,唐军就来到临潭城下了。罗成立刻传令,架云梯攻城。"咚!咚!咚!"三声炮响惊天动地,"呜呜呜--"牛角号声划破黎明。唐军呐喊着,分十路向城上猛攻。罗成立马横枪,在高阜处督战。
再说城上的守军,刚刚睡醒,有的人眼睛还没睁开呢,见此光景,直吓得屁滚尿流,慌作一团。有一队唐兵,飞快地爬上城头。正在这时,恰巧苏海赶到了。
今天是苏海当班,一看天下着雨,估计不会有什么情况,因此,躺到被窝里又睡着了。突然三声炮响,把他惊醒。他急忙披衣而起,手提宝剑,一溜烟跑上城头。苏海一看唐兵已经越过了垛口,急忙大叫道:"堵住!快堵住!"
他边说边往前冲,摆开宝剑,拼命地杀砍。守城的军兵,一看主将要玩命,便抖起了精神。经过一场短促的激烈搏斗,才把攻上城的唐兵打退。苏海又命令道:"开弓放箭,快点。他娘的,谁要是贪生怕死,就地正法!"
苏海可真急了,亲手杀了两个怕死的小头目,这才把秩序维持住。这时苏山、苏凤也闻讯赶到了。哥儿三个,同心协力,连着打退了唐军五次进攻。
罗成本想出其不意,攻占临潭,没料到遇上了顽强的反抗,结果伤兵损将,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罗成望着一串串掉下城来的伤兵,一片片牺牲了的将士,心如油烹,两眼冒火,把牙咬得"格格"直响。副将张公仗着胆子劝罗成:
"贤弟,算了吧,守敌已有准备,岂不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嗯。"
罗成点点头,忙传令停止攻城。攻城队撤下来之后,经过查点,伤亡了约有五六百人。罗成又疼又恨,命军兵冒雨扎住阵脚,在城下讨敌骂阵。
苏氏一看唐兵退了,不由得喜上眉梢。他们手把垛口,往城下观看。苏山扯开嗓子喊道:"姓罗的,你倒是攻城啊,有本事的别跑哇!"
苏海也喊道:"罗成!你敢上来吗?苏爷爷在此恭候着哩。都说你是常胜将军,这回叫你胜胜看!"
张公、李义怕罗成生气,也破着嗓子对城上喊叫:
"姓苏的,有本事的出来,不出城不是好汉!谁不敢打,谁是龟三!"
城上城下对骂不绝。罗成突然心生一计,指挥军兵换班骂阵。从早晨骂到中午,从中午又骂到雨住天晴,骂累了就蹲着骂、坐着骂,还有的干脆躺着骂,把苏定方的祖宗都骂翻了个。这下,苏凤可真急了,这小子性如烈火,平生好斗。本来他就要出阵大战罗成,后被苏定方所阻,未能如愿。今天唐兵刚开始骂阵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样,后来他可就沉不住气了,直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在城上气得直蹦。
"大哥,罗成这匹夫欺人太甚,待小弟出城会他!"
"不可,不可!"
苏山急摇手道:
"爹爹临行之时是怎样说的,难道你忘了不成?罗成使的是激将法,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苏凤道:"话虽如此,咱也不能瞪着眼挨骂呀!这样下去,军心不振,何以对敌?你们怕,我不怕,我非要出兵不可!"
"胡说!"
苏山怒道:"我现在是代理元帅,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不管是谁,抗令者唯军法处置!"
苏凤气得瞪了他一眼,忿忿地下城去了。苏山以为把苏凤给镇住了呢,哪知苏凤没听他那套。下城后,他把自己的亲兵集合起来,开关落锁,杀出临潭。
苏山、苏海在城上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喊道:
"老三,回来--快回来!来人哪,鸣金、鸣金。"
刹那间,锣声嘹亮,锣鼓手恨不能把锣都敲破了,可是苏凤却毫不理会,手抡双锤,破口大骂道:
"罗成匹夫!你家苏三爷来了,你还不过来送死!"
罗成一看激将法成功了,真是喜从心中来,催马摇枪,直奔苏凤,枪锤并举战在一处。罗成边打边偷眼观看,苏凤果然厉害,比他哥哥可强多了,力猛锤沉,不愧是个虎将。罗成不敢大意,也不敢碰他的锤,闪、辗、腾、挪,用巧招胜他。苏凤一贯自以为是,一动上手,才知道自己不行,三十几个照面,就有点招架不住了。罗成现在还不想要他的命,故意卖了个破绽,让苏凤抢到身旁,轻舒猿臂,把苏凤生擒活拿了。
苏山和苏海看得真切,顿足捶胸,叫苦不迭。苏海道:
"三弟是爹的命根子,今日落到罗成手里,万无生理,奈何,奈何?"
苏山道:"我看这样吧,你守城池,我去把老三救回来。"
说罢,跑下城楼,点兵上马,杀出临潭。罗成暗喜,夹着苏凤拨马便走。苏山大叫道:"罗成慢走,快把苏凤留下!"
说着把三尖两刃刀一摆,率兵杀了过去。唐军不战,分四路散开,容苏山的人马杀入重围,唐军又杀回来了。左有齐国远,右有李如辉,前有樊虎,后有连明,把苏山困在垓心。苏山虽勇却抵不住四将,累得他通身是汗,气喘吁吁,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苏海见大哥被困,肝胆皆裂,他也顾不得守城了,飞身上马,提双刀杀出临潭,两军在城下展开一场混战。苏山和苏海同心协力,闯开一条血路,夺路而走。苏山对苏海说:
"二弟,事急矣,不如回城另谋对策。"苏海哭着说,"救不回三弟,见爹如何交待?"
苏山道:"先回城再说吧。"
他们刚来到城下,忽听城上一通鼓响,竖起大唐旗号,旗下站着一员大将,正是罗成。
原来苏山、苏海光顾救苏凤了,结果中了唐军的埋伏,罗成利用这个机会,顺利地占了临潭。苏山、苏海见大势已去,杀开一条血路,奔临夏逃去。
苏山、苏海边走边哭,恰巧在半路遇上了苏定方。苏氏兄弟滚鞍下马,哭倒在爹爹马前,把先后的经过讲了一遍。
"哎呀!"苏定方大叫一声,昏了过去。亲兵们赶紧把他扶住,抱下战马,进行抢救。好半天苏定方才明白过来,放声痛哭:"儿呀,儿呀,你的命保不住了!"
前文书交待过,苏定方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护犊子,尤其疼爱老儿子苏凤。城池丢了,他倒不理会,听说苏凤被罗成抓去,就好像把他的心肝摘走了一般。经众将苦苦相劝,苏定方才止住了悲声,马上传令,就地安营下寨,苏定方茶饭难进,抱着脑袋,琢磨搭救儿子的办法。他清醒地看到,用武力解决是办不到的了。他既战不过罗成,又无力战胜唐军,这样做只能加速儿子的死亡。与罗成谈判?也不行,他深知罗成是个得理不让人的人,尤其人家是战胜的一方,岂能与自己和谈?文的不行,武的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能搭救儿子呢?苏定方手捶大腿,唉声叹气。忽然他想到了刘黑闼,以及刘黑闼这次对他的态度,心头不由得一动。他也清楚地看到,唐帝国实力雄厚,人才济济,要想推翻这个国家,简直是痴心妄想。刘黑闼也好,西突厥也好,到头来都得以失败告终。难道自己也随着他们一起灭亡吗?如果说,同甘共苦、亲密无间倒也罢了,遗憾的是,他与刘黑闼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从这次搬兵来看,就足以说明刘黑闼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只能同受苦,不能同富贵,保这种人实在是不值得的。俗话说,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我苏定方就不能保个明主吗?听说李世民是位开明的君主,重用人才,礼贤下士。我若投靠了他,必然受到重用和礼遇,更重要的是能把儿子救出来。再说自己并没有家小,夫人早就死了,只有三个儿子,全都带在身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苏山的妻子还在临夏。她是刘黑闼的次女,无须担心她的安危。苏定方越想越对,马上命人把苏山、苏海和几名心腹大将找来,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苏定方把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众人听了先是一愣,后来又都想通了,一致同意弃暗投明,叛汉降唐。
苏山多少有些迟疑,但父命难违,为了三弟的性命,也只好同意了,他担心在说:
"父亲归唐,为私为公都是极正确的。儿就怕罗成刁难咱们,假如罗成要是……"
"岂有此理!"
苏定方不耐烦地说:
"就凭我苏定方,领兵降唐,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焉有刁难咱们之理。"
苏海道:
"我大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请爹爹三思。"
苏定方沉吟片刻说:"我这就派人与罗成打打招呼,然后再决定去从。"
苏定方提笔在手,给罗成写了一封书信,说白了就是一封请降书。信中申明这样几条:一,愿率本部人马归唐;二、愿为大唐尽忠报效;三、愿受徐军师和罗成的指挥;四、请罗成决定受降日期和地点,越快越好;五、请罗成高抬贵手,把三子苏凤释放;六、为促成其事,特派中军大将刘安理,代表自己到唐营商谈。
苏定方写完了,又重新修改了一遍,读给众人听,大家一致同意。苏定方这才用了印,交给爱将刘安理。
刘安理绰号"铁棍无敌",跟随苏定方十五年了,是苏定方的心腹。为此,苏定方才决定委派他办理此事。
刘安理把信带好,起身告辞。苏定方一直把他送出辕门,再三叮咛,要他无论如何见三公子一面,并要尽一切努力说服罗成,把苏凤保回来。刘安理连声称是,带上八名亲兵奔临潭去了。
按下苏定方不提。且说刘安理径直来到临潭城外,被伏路的唐军截住。刘安理说明来意,唐军半信半疑,先把他们的兵刃和战马收了,又把他们官兵九人锁到哨所里,然后飞报罗成。
此刻,罗成正陶醉于胜利之中,他高坐在帅厅之上,满脸堆笑,倾听着众将对他的赞美之词。帅案上还摆着徐军师和程咬金的贺信,他这个美劲儿不用提了。众将也是欢声笑语,分享着胜利后的喜悦。
"报!苏定方派使者求见大将军。"
霎时,笑声停止了,大厅里鸦雀无声。罗成也收敛了笑容,问道:"现在何处?"
"回大将军,被我们软禁在牛角弯哨所里了。"
"来人是谁?"
"他自称叫刘安理,是苏定方帐前的中军大将。"
罗成冷笑道:"不用问,一定是为苏凤而来。"
齐国远道:"管他为什么来的,何不叫上来问问。"
李如辉插言道:"老兄弟,要真是为苏凤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罗成笑而不答,吩咐一声:"把刘安理押上来。"
"遵令。"
报事的头目转身去了。罗成对左右说:"苏定方老谋深算,鬼点子甚多,咱们要格外注意。一会儿刘安理来了,你等看我的眼色行事,违令者依军法从事!"
"遵令!"
众将同声答应,立在两旁等候。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报事的走进来禀报说:"刘安理来了!"
《说唐后传》
第十四回 生死关头
罗成高坐在帅厅之上,吩咐一声,把刘安理带上来。旗牌官转身来到下面,高声喊道:"把刘安理带上来!"
刘安理先是一惊,而后他稳了稳心神,不卑不亢走进帅厅,偷着往四外扫了一眼。但见帅厅戒备森严,左右站着八十名刀斧手和捆绑手,又排列着两大溜盔甲全身的将军,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满脸杀气。正中央放着帅案,上摆兵符、令箭和文房四宝,在帅案后的虎皮金交椅上,端坐着一人,帅盔银甲,外披征袍,腰中悬剑,怀抱令字旗,正是名震天下的罗成。
刘安理紧走几步,来到大厅中间,向罗成一拱手,朗声说道:"在下刘安理,拜见罗将军。"
张公、李义在一旁厉声喝道:"刘安理!见了我家主帅,因何不跪?"
"呼啦!"刀斧手往前一拥,亮出刀剑。
刘安理稍微一怔,从容地答道:"某一不是俘虏,二不是贵国的臣子,三不是罗将军的部下,乃是奉令下书的使者,因何要跪?"
罗成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岁出头的红脸大汉,并没有动怒,反而很赞赏他的胆量。遂把手一摆,让众人退到一旁。他把眉毛一扬,高声问道:"刘安理,既然你说你是下书的使者,书在何处?"
"在这里。"刘安理忙从怀中取出一封牛皮护书,往上一举。樊虎走过去,把书信接过来,转呈给罗成。罗成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把书信展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突然放声大笑。
这笑声是那么洪亮,那么豪放而又有些叫人不解其意,把刘安理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罗成笑罢多时,忽然收敛了笑容,问刘安理道:"这么说,苏定方是有意降唐了?"
"是,一点不错。我就是专门为这件事来的。"
罗成往椅子上一靠,仰着脸说:"是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像苏定方这样的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何苦屈身去保一个不值一保的刘黑闼?真是错投门路、大才小用了。"
刘安理低着头,悬着心,仔细听着罗成的话,猜测着他的心理活动,仗着胆子插言道:"罗将军说的是,我家苏大帅一向重于义气,本不忍背叛原主,怎奈那刘黑闼不纳忠言,一意孤行,种种倒行逆施,冷了我们大帅和弟兄们的心。故此,我们苏大帅才决定弃暗投明,归顺大唐。"
罗成又说道:"我且问你,苏定方想没想过,他走的这步棋能否如愿,嗯?"
刘安理答道:"苏大帅以为,他这样做利多弊少,对大唐有益而无害,是不会遭到罗将军的拒绝的。"
罗成把身子往前一探,又问道:"苏定方想的倒不错,可他想没想过我们两家的冤仇?想没想过他是怎样夜袭北平府、射死我爹的?嗯!"
"这……"
刘安理迟顿了一下,又把身子一挺说:"我们大帅什么都想过了。过去有仇,那是因为各为其主,并非私人恩怨;今日降唐,这是大势所趋,天与人归。罗将军乃盖世英雄,公私分明,必能以大局为重,断不会斤斤计较个人恩怨……"
"住口!"
罗成听了,勃然大怒,指着刘安理说:
"你乃舌辩之士,竟敢跑到这教训起我来了!什么叫大势所趋,天与人归?分明是苏定方走投无路,欲卖主求荣!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他是用降唐来换他儿子的狗命!苏定方重亲不重义,为私不为公,竟为了一个犬子而宁愿屈膝请降,真无耻到了顶点,像他这种人,懂什么忠孝仁爱?晓什么礼义廉耻?他降唐的目的,无非是投机取巧罢了,来日若有个风吹草动,他还要另投门路。像他这种私心过重的势利小人,本将军是一贯深恶痛绝的。实话告诉你,只要有我罗成在,他姓苏的就死了这条肠子吧!"
罗成一抖手,把苏定方的求降书掷到刘安理面前。刘安理又羞又恼,气得手脚冰凉,他鼓了鼓勇气,又说:"久闻罗将军英雄盖世,闹了半天,乃是嫉贤妒能之辈,真叫人寒心失望!"
"大胆!"罗成把帅案一拍,高声喝道,"你竟敢如此放肆,这还了得,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是!""遵令!"刀斧手往上一闯,把刘安理拖了出去。
"杀不得,杀不得!"齐国远紧走几步,对罗成说,"老兄弟,你先别生气,我看苏定方是真心归降。他为救儿子也好,投机取巧也好,总比跟咱们作对强得多,你应该好好想想才是。"
李如辉也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不能杀刘安理,快把他放了吧。"
樊虎、连明也说:"事关重大,应该从长计议,最好禀明军师,再作决定。"
罗成冷笑道:"我是主将,自有安排,用不着向谁请示。你等休得胡言。"
齐国远又焦急地说:"老兄弟,你太任性了。你把苏定方关到门外,对咱有什么好处?"
罗成把桌子一拍:"住嘴,到底你是主将,我是主将?你要说了算,就把大印接过去吧。"
罗成说着,把金印往前一推。齐国远臊的黑脸发紫,扑棱着脑袋说:"好、好、好,算我没说,你看着办吧!"
众将一看,谁也不敢再说话了。罗成说完了也觉得过分了点,低着头,仔细想了想,这才吩咐一声:"把刘安理推回来。"
时间不大,刀斧手把刘安理拖回帅厅。罗成冷冰冰地说:"本应将你斩首,但,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故饶你不死。你回去告诉苏定方,他如真心归降,必须交出兵权,而后自缚双肩,来关前请罪。或杀或放,由我决定。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好,你可以回去了。"
刘安理迟疑了一下,对罗成说:"小人还有件事,请示大将军。"
"讲!"
刘安理拱手道:"能否容小人见苏凤一面?"
罗成摇手说:"没有这个必要。"
"大将军。"刘安理恳求说,"我家苏元帅,是真心实意地归降,请大将军不必多疑。说句实话,苏元帅对他的三儿子爱如珍宝,非常惦念。只要苏凤安全无恙,我看什么事都好协商。望将军以大局为重,允许我见一面吧。"
罗成寻思了一会儿,传令道:"把苏凤带上来。"
等了很长时间,一阵脚步声响,几名身强体壮的军卒把苏凤推进帅厅。再看苏凤乱发披散,衣服破碎,脸和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双手倒捆,脚上砸着重镣,眼窝深陷,颧骨突起,鼻青脸肿,二目通红,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他毫无畏惧之意,咬着牙,瞪着眼,如同凶神附体一般,昂首挺胸,往那一站。罗成见了苏凤,紧皱眉头,傲然地问道,"苏凤,你服我不服?"
苏凤一抬头,狂笑道:"我服你个屁!嘿嘿,真想瞎了你的心,你家苏三爷死了也不能服你!"
刘安理在旁边一听,可吓坏了,紧走几步,对苏风说:
"少帅,我看你来了。"
苏凤方才没注意,这时才认出是刘安理,不由得一愣:"你……你怎么来了?"
刘安理道:"未将奉大帅之命,特意前来看你。"刘安理看了罗成一眼,压低声音对苏凤说,"三少爷,且慢动怒。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你跟罗成说几句小话,也许他能放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凤瞪着眼睛问。
刘安理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先听我的,向罗成说几句软话吧。"
苏凤闻听,勃然大怒:"什么,叫我向姓罗的说小话?真是痴心妄想。某头可断,志不能屈,叫我说好听的,没有门儿!"
罗成把眉毛一扬,冷笑着说:"苏凤,刘安理接你来了,只要你服个软,本大将军就把你放了。否则,我就把你杀了,何去何从,你现在决定吧。"
"放你娘的臭屁!"苏凤跳着脚说,"大丈夫受杀不受辱,死算什么?再过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大个。快给三爷来个痛快!"
"三公子,三少爷!"刘安理急得都要哭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苏凤不听,仍然骂不绝口。罗成怒道:
"刘安理,你都看见了吧?并非本大将军心毒,这可是他自己找的。来人,把苏凤推出去砍了!"
刀斧手答应一声,把苏凤拖了出去,摁到地上,一刀把人头砍掉。
罗成命人用木匣把苏凤的人头装起来,交给刘安理说:"一切经过你都看得明白,回营交令去吧。"
刘安理面如死灰,手提木匣,垂头丧气地走出帅厅,带着八名亲兵,离开了临潭。
却说苏定方,眼巴巴等着刘安理的回信,饭也吃不下,坐也坐不安。苏山、苏海也急得不行,换着班到辕门外张望。两天之后,可把刘安理盼回来了。苏山立刻迎上去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老三为啥没回来?"
刘安理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手提木匣一直走进中军宝帐。苏定方一看刘安理的神态,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只见刘安理"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捶胸放声大哭。苏山、苏海急得乱蹦、大声喝道:"哭什么?你倒是说话呀!"
刘安理边哭边讲,把经过说了二遍,最后把木匣打开,让苏定方观看。
"哎呀……"苏定方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苏山、苏海抱着人头也哭成了泪人。满营众将,无不落泪。经过众人的抢救,好半天苏定方才缓过这口气来。他捧着三儿子的脑袋,顿足捶胸嚎啕大哭,直哭得目中流血,声音变哑。
刘安理对苏山、苏海说:"二位少帅,你们别哭了,快帮着我们劝劝大帅吧。倘若大帅病倒,可就麻烦了。"
苏山、苏海听着有理,这才止住悲声,一边一个拉着爹爹的胳膊,苦苦相劝。苏山说:"大丈夫生有处,死有地,这也是命由天定,请爹爹善保虎体才是。"
苏海也说:"人死不能复生,您就是哭死,老三也活不了啦,咱应该想个办法,给老三报仇才是啊。"
刘安理冲两旁的众将一使眼色,众将一齐跪倒,恳求苏定方不要再哭了。苏定方毕竟是条硬汉子,他把牙关一咬,收住眼泪。命人把苏凤的人头拿下去,准备超度和安葬。
苏定方休息了约有两个时辰,精力才得到恢复。当晚,他召集了紧急会议,商议对付罗成的办法。会上,刘安理介绍了罗成的狂妄姿态,以及罗成提出的无理条件。苏定方把牙咬得"格格"直响,手捻须髯,大骂道:"罗成匹夫,欺人太甚,苏某不报杀子之仇,誓不为人!"
苏山道:"咱们手中只有一万多人,似乎太单薄了,能否再想想办法,多借一些人马?"
苏定方摇摇头说:"谈何容易,咱们就得靠这点水,和这点泥,眼前什么也指望不上了。"
苏山道:"话不能这么说,该请的还要请,来不来是他的事,万一能来几位帮手,岂不更好?"
苏定方点头,撒下请帖,邀请四方好友,包括三子苏凤的老师,都派专人送信去了。
刘安理说:"光靠外人帮忙不行,主要靠我们自己,兵法云:'兵只在精而不在多。'只要大帅调动有方,我看这些人马也就够用了。关键是用什么方法对付罗成。"
苏海道:"论人,没有人家多;论武艺,没有人家强;论心眼,没有人家鬼。我看这个办法难想啊!"
苏定方眼睛盯着桌上的地图,详细查看着周围的地势和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他的脑子在飞快地闪动,逐渐地,在他心中形成了一个作战方案。苏定方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又向众将说了一遍。众将听了,鼓掌称赞。苏定方提笔在手,给罗成写了一份战表,命刘安理派人送到临潭。究竟苏定方要使用什么战术?用什么方法对付罗成?暂且不提。
且说罗成,他杀了苏凤,赶走刘安理,准知道苏定方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传令下去,加紧练兵,准备全歼苏定方,乘胜进兵临夏,活捉刘黑闼。这天,他正与齐国远、李如辉等议论怎样进兵的事。忽然,一个报事的军兵走上来,把苏定方的战表呈上。
罗成接过来,从头到尾,仔细观看,上写:
后汉国兵马大元帅苏定方,致书于平西大将军罗成阁下:
前者,苏某欲降唐,实出于挚诚,不料被你所阻,杀子逐使,实令人难忍。本帅誓报杀子之仇,与你决一雌雄!
今在乱石沟摆下战场,限你明日午时赶到,来者乃真英雄,不敢来者乃匹夫也。
罗成看罢,问道:"下书之人何在?"
军兵禀道:"他们是用箭把这封战表射进哨所的,人早就走了。"
罗成把战表交给李如辉,让众将传阅了一遍。齐国远寻思了片刻,对罗成说:"老兄弟,你是怎么打算的?"
罗成道:"苏定方已经穷途末路,欲孤注一掷耳。我正要端他的老窝,自然是要去的。"
老齐摇着大黑脑袋说:"我看哪,你还是谨慎点儿好,防备苏定方狗急上墙,耍什么鬼点子。"
李如辉也说:"乱石沟咱可没去过,心里连点数都没有,还是不去的好!"
罗成笑道:"他有千条妙计,咱有一定之规,过于谨慎小心,反会误了大事。苏定方也许以为咱们不敢应战,可我偏偏要去。来他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们知道苏定方已成了瓮中之鳖,丧家之犬。他的部下,也已军心涣散,斗志大衰,慢说他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即便摆下天罗地网,又能奈我何?"
樊虎插言道:"听说在一两天内军师和四哥就到了,是否待请示了军师之后,再作决定?"
"对!"
"理应如此。"
众将点头称赞。罗成把脸往下一沉,不悦道:"本大将军奉命督师,独挡一面,何必等军师决定,我意已决,现在就出兵!"
众将相顾失色,无不愕然。书中代言,罗成天性骄傲,目中无人,连徐懋功也不放在眼里。本来他对出兵应战一事并不是那么坚决的,可他听了樊虎的话,颇有反感。他认为,向别人请教是一种耻辱;让别人决定,则有损他的尊严,他更不愿别人抢了他的功劳。为此,他才作出决定立刻出兵。
只见他怀抱令旗往当中一坐,众将排列两边,等候差派。罗成目光炯炯,往左右扫了一眼,说道:"齐国远、李如辉听令。"
"在!""在!"
二将往前大跨一步。罗成道:"你二人在城中留守,为我的后援,随时供应粮草,不得有误。"
"遵今"
二将退下。罗成又说道:"张公、李义听令。"
"在!""在!"
罗成望着他们说:"你二人领兵三千,为本大将军的左翼,随时策应,听候调遣。"
"未将遵令。"
"樊虎、连明!"
"在!""在!"
"你二人领兵三千,为本大将军的右翼,随时策应,听候调遣。"
"是!"
罗成又叫道:"毛公遂、吕公旦、党士仁、党士杰听令。"
"在"
四将出列。罗成道:"你四人速到教军场点兵五千,随本大将军出发。"
"遵令!"
罗成把一切都分派完了,起身向齐国远、李如辉告辞。齐、李二将一直把罗成送出城门。齐国远拉着罗成说:"老兄弟,你可要多加谨慎哪,千万别小看了苏定方,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注意。"
罗成笑着说:"你就放心吧,咱们临夏再见。"
李如辉也凑近罗成,语重情长地说:"自古见仗,变化无穷,能胜则胜,不胜则退,可千万别意气行事啊!"
罗成付之一笑,点点头没言语,这时,毛公遂、吕公旦等四将已把人马带出临潭,旗幡招展,从罗成面前通过。党士仁飞马来到罗成面前,施了军礼:"启禀大将军,一切都齐备了,何时出发?请大将军示下。"
罗成把脸一扬说:"现在就点炮起程!"
"是,现在就点炮起程。"
"咚--""咚,咚!"三声炮响,惊天动地,马队在前,步兵在后,辎重车辆居中,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罗成冲着齐国远、李如辉以及留守的众将一抱拳:"各位请回吧。"
众将一齐说道:"祝大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罗成笑笑,把马鞭一扬,白龙驹四蹄蹬开,一溜烟奔前队去了。
齐国远腆着肚子,翘首张望,不由得摇摇脑袋,长叹了一声。
李如辉也感到放心不下,压低声音对身边的齐国远说:"老兄弟太任性了,真叫人不放心。"
"可不是吗,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谁也劝不了,这就叫山河易改,禀性难移呀。"
李如辉忽然灵机一动,对齐国远说:"我看应该把这一情况,速报军师知道。"
"对,我现在就派人去。"
老齐回身看了看,一点手把参将李文叫过来,吩咐说:"你马上起身,去见军师,详细禀报这里的军情。请他火速作个决定,我等着回信儿。"
"得令!"
李文连城都没回,带上四名亲兵,紧加一鞭,奔阳平关去了。
齐国远、李如辉回到关上,分兵派将,严守城池,晚饭后,齐国远、李如辉闲谈,突然李文回来了。二将不解,忙问道: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李文笑着说:"未将刚走出三十里,迎面正遇上徐军师和程老千岁,故此折路而回。"
"什么?我三哥、四哥来了,现在何处?"
李文道:"离城不远了,未将特先一步,给二位将军报信儿来了。"
"太好了!"老齐把大手一抡,兴高采烈地说,"来呀,大开城门,迎接军师和程老千岁。"
他边说边往外跑,还没等他上马,徐军师和程咬金就到了。老齐慌忙跑过去大叫着说:"三哥、四哥,你们来得好快呀!连个迎接的工夫也不给我留。"
老程大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徐懋功笑道:"不要耽误工夫了,赶快到里边商议大事吧。"
说罢从马上跳下来,老程也下了马,在亲兵的簇拥下,走进议事厅,齐国远刚进屋就说:
"老兄弟赴约去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老程把大蓝脸一沉说:"那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儿,还有脸说呢!"
齐国远气得直扑棱脑袋,不服地说:
"老兄弟是个酸脸猴儿,谁不清楚?我得拦得住哇!慢说是我,就是你在这,也不顶个屁用!"
"是啊。"
李如辉也不忿地说:"我们无职无权,能管得了他吗?你们要早来一天,哪会出这些事!"
徐懋功忙解释说:"为兄原准备早来几日,不曾想有一股残匪偷袭阳平关,杀人放火,作恶多端,贫道忙于剿匪,故而迟了几日。"
众将问道:"残匪?哪来的?为首的是谁?"
徐懋功说:"据俘虏供认,他们原是杨度的部下。杨度死了,他们就变成了土匪,打家劫舍,什么坏事都干,为首的头目叫独目天王李凯,这家伙凶猛剽悍,狡猾异常,至今没有抓获。"
老程补充说:"我还险些被这小子扎死,现在还觉着窝囊!"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吧。"
徐懋功赶紧把话岔开,说道:
"我料苏定方必不怀好意,老兄弟这一去,凶多吉少哇!"
"啊?"
众将惊呼道:"既然如此,就请军师快拿个主意吧。"
齐国远说:"要不现在就派人把老兄弟追回来?"
"对!"
李如辉也大叫着说:"他走出去还不到一天,估计还没进乱石沟,如果骑快马去追,很可能撵得上。"
老程摸着下巴说:"我看行,三哥,快传令吧。"
徐懋功寻思了片刻说:"恐怕来不及了。你们想想,罗成是个急性子人,他打算出其不意,大败苏定方,必然兼程疾进,我料他的人马已经进了乱石沟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
众将急得直搓手。徐军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方才大家说的有理,可以派人追赶罗成,要能追上,就太好了。不过,不必叫他回来,只叫他按兵不动,听候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派谁去?你就快点说吧。"
老程急不可待。齐国远说:"三哥,不是我多嘴。你要派,就派个能降住罗成的人,像我们这道号的,去也是白去。"
"嗯。"
徐军师点点头,望着程咬金说:"四弟,我看非你不可。"
"对,非四哥不可!"众将一致赞同。
老程瞪了众人一眼:"你们说的倒轻巧。叫我去摸狮鼻子,我才不去呢!"
徐军师道:"四弟呀,你说咱们这些人中除你之外,谁能降住罗成?俗话说,能者多劳吗,你就得辛苦一趟啦。万一老兄弟有个三长两短,难道你就不心疼吗?"
"嗯,可也是。"
老程寻思了片刻,把大腿一拍:"好吧,我现在就起身。"
徐懋功给老程一支令箭,又派齐国远、李如辉带领骑兵三百护送。老程披挂整齐,怀抱大令,与众人告辞。徐懋功把他送到门外,再一次叮嘱说:"你告诉老兄弟,一定叫他原地待命,切不可与苏定方开兵见仗,等候我的差派。"
老程把大肚子一腆说:"你就放心吧,都交给我了。"
说罢腾身上马,带着齐、李二将飞出西门,一溜烟不见了。
按下徐军师不提。且说老程,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飞到罗成面前,因此在马上加鞭疾行。
天阴沉沉的,大地一片漆黑,全靠火把照路。火光不停地跳动,老程的心也像火把似地那样跳动着。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好的兆头,也许是因为这次战争太残酷、太激烈了。虽然说苏定方连吃败仗,节节溃退,然而,这并不等于苏定方没有能耐。他深知,毒蛇在未死以前,总是要伤人的,罗成就好比是一个狂傲的耍蛇人,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毒蛇咬伤。想到这,老程不寒而栗,扬鞭策马,速度更加快了。
《说唐后传》
第十五回 气壮山河
程咬金奉命追赶罗成,一路上马不停蹄,兼程前进,天将破晓,就离着乱石沟不远了。但见:山峰耸立,怪石重叠,立石如刀,卧石如虎,峭壁悬崖,古木廊林,荒草枯藤,野兽乱窜,好一处险恶之地。
山坳里到处是瘴气和晨雾,弥漫缭绕,颇似仙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程咬金心急如火,马上命流星马打探罗成的下落。
话分两头,再说罗成。自从离开临潭之后,径直赶奔乱石沟。他心急嫌马慢,不住地催促人马加快疾进。一口气就走了一百多里,三更天刚到,就离着乱石沟不远了,官兵们累得盔歪甲斜,一个个龇牙咧嘴,呼呼直喘。
毛公遂一催战马,把罗成撵上,拱手道:"前面就是乱石沟了,是否让弟兄们休息一下?"
罗成看到这般光景,只好点点头。毛公遂冲着军兵高声喊道:
"大将军有令,原地休息。"
官兵这才停下来,有的坐到地上捶腿,有的揉脚,还有的靠到树上闭目养神。解手的、找水喝的、吃干粮的、整理行装的,干什么的都有。毛公遂派出哨兵,又回到罗成面前说:"老兄弟,你也下马歇会儿吧。"
罗成点头,从马上跳下来,亲兵摆好坐凳,升起两堆篝火,又递过一葫芦白开水。罗成喝了几口,递给毛公遂说:"拂晓前,一定要进乱石沟,叫苏定方看看我罗某人说话是算数的。"
毛公遂一边喝水一边说:"左、右两翼还没有消息,是否等他们跟上来再进兵?"
"嘿嘿嘿!"罗成冷笑了几声说,"用不着,光咱们这支人马就够用了,明日我还要活捉苏定方,告诉大家辛苦点吧。"
"是……不过,不……"
"你要说什么?说呀!"
"没什么,没什么。"毛公遂把要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书中代言,毛公遂也是罗成的把兄弟,要不怎么管他叫老兄弟呢?虽然他们是结拜的弟兄,由于职位、能力相差太悬殊了,所以,毛公遂在罗成面前很受拘,甚至连话也不敢说,尤其罗成性情古怪,脸又酸,脾气又暴,一句话不投他的心,说翻脸就翻脸。所以,谁都惧着罗成三分。毛公遂本想劝他几句,一看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也不敢说了。
罗成多聪明啊,早就猜出毛公遂的心思来了,遂说道:"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我也不傻,岂能蛮干。我这样做与轻敌是两回事。明明敌人实力很强,我们硬说人家不行,不看事实,妄自尊大,这才叫轻敌。苏定方是我手下的败将,而且一败再败,直落得兵无斗志,上下离心,已到了一击即溃的地步。所以我才决定抓紧战机,穷追猛打,不给苏定方留喘息的机会。兵法所云'兵贵乎神速',就是这个道理。你说,你们担的是什么心?害的是什么怕?"
毛公遂一听罗成说得有道理,这才眉头舒展。他说:"小兄没领过兵,也不懂用兵之道,只要你有把握,我也就放心了。"
"报!"
一个哨兵来到罗成面前,行了军礼。
"什么事?"罗成边喝水边问。
哨兵说:"启禀大将军,有个出家的道人要见您。"
"出家的道人?"罗成一愣,问道,"你没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吗?从哪来的,见我何事?"
"小人都盘问过了,他就是不肯说。他说,您认识他,一见面就知道他是谁了。"
"嗯,把他带来见我。"
"遵令。"
哨兵转身出去了,时间不大,一阵脚步响,在哨兵的"陪同"下,走来一个出家的道人。罗成借火光观看,只见他,头戴柳木道冠,竹簪别顶,身披蓝布道袍,腰系丝绦,布袜云履,身后背着一条大口袋,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面如晚霞,皱纹堆累,眼泡下垂,二目无神,一部银髯洒满胸前,看样子少说也有八十多岁。罗成对出家人一向是尊重的,示意亲兵给老道取来一只小凳。哨兵对老道说:"道爷,你不是要见我们大将军吗?这位就是,还不过去见礼。"
道人点点头:"无量天尊,贫道给罗大将军稽首了。"
罗成笑着说:"免啦,免啦,快坐下讲话。"
"谢坐,谢坐。"
老道也不客气,坐在罗成对面。罗成借着火光看了半天,并不认识这个老道,遂问道:"请问仙长,尊姓大名,宝观何处?"
道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捋着胡须,仔细地端详着罗成。听罗成问话忙答道:"贫道自幼出家在西宁九和宫,后因该庙毁于战火,只得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到处飘零,贫道娘家姓吴,双名慈仁,道号云雾真人是也。"
罗成点点头,又问道:"请问吴真人,欲见罗某,所为何故?"
道人笑道:"贫道斗胆问一句;大将军这是到哪去?"
党士仁喝道:"军机大事,也是你随便问的吗?"
罗成回头瞪了他一眼,把党士仁吓得一缩脖,不敢言语了。罗成冲着老道抱拳说:"战将鲁莽,望仙长海涵。"
道人笑了笑。罗成又说道:"某欲进乱石沟与苏定方决一死战。"
道人忙摇首道:"不可,不可。"
罗成惊问:"为什么?"
道人说:"据贫道所知,苏定方在乱石沟布下了天罗地网,层层设防,处处埋伏,欲置将军于死地。正所谓,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大将军若听贫道良言相劝,还是不去的好。"
罗成听罢,二眸子转了转问道:"仙长化外之人,对苏军情形,何以知道得如此详细,难道你与那苏定方有什么瓜葛不成?"
道人说:"大将军错疑了,贫道与苏定方毫无瓜葛,但凭我这一算,便知其详。"
罗成冷笑了两声,把眉毛一扬说:"仙长,这么说你会算卦了?"
道人点点头:"贫道自幼专攻易经,学会了奇门遁甲,先天之术,大流运卦,未卜先知,能知国家的兴衰,能知两军的胜负,能知人的吉凶祸福,能知人的寿数多少。"
众将听了,无不掩口而笑。罗成道:"仙长之言,未免太过……。"
道人大笑道:"我这样说,还留着分寸呢,要论实学,何止是这些。"
罗成一听,这个老道说话太狂了,心中十分不悦,于是,他把脸往下一沉说:"我且问你,据你掐算,我明日开兵胜负如何?"
道人斩钉截铁地说:"必败无疑!"
罗成双眉倒竖,又问道:"你再算一算,我的寿数多少?"
毛公遂一看,罗成变了模样,连嗓音都变了味儿,情知不妙,偷着向老道摇首示意,意思是告诉他,说话留神,别自讨无趣。也不知这个道人老糊涂了,还是没看见,他耷拉着眼皮,高声答道:
"大将军如不听贫道的良言相劝,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胆!"吕公旦、党士杰拔剑在手,怒喝道,"你信口胡说,妖言惑众,竟敢当面咒我家主将,真是死有余辜!"
道人毫不畏惧,朗声答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贫道好心好意来劝你们,竟落得一身不是,晦气呀,晦气。"说着站起来转身要走。
"站住!"罗成满脸杀气,冷冷地说:"你到哪里去?"
道人说:"忠言逆耳,枉费唇舌,贫道另觅知音去也。"
罗成冷笑着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现在还未弄清楚,委屈你在我的营寨里先住几天。待查明身份之后,再放你也不迟。"
道人大笑道,"怎么?你还敢扣押贫道不成?"
"对!我怀疑你是苏定方派来的奸细,来呀,把妖道拿下!"
"是!"
亲兵们往上一闯,刚要伸手。
"慢!"道人腾身站起,哈哈大笑道,"罗成,好眼力,你算猜对了,实不相瞒,贫道就是苏定方的人,特为三公子苏凤报仇来了!"
道人说罢,把拐杖抡开,左右开弓,把几名唐军打翻在地,一哈腰跳到罗成面前,抡杖便打。党十仁,党士杰掣出宝剑,把道人的拐杖架住,喝道:"妖道休伤我主。"
这时毛公遂、吕公旦也掣出宝剑,加入战团,四员大将把道人围住。但见这道人毫无惧色,把拐杖舞得"呼呼"挂风,遮前挡后,凶猛异常。罗成一看,心里明白,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必须把他抓住,问个究竟。他一声:"抬某的枪来!"
两名亲兵赶快扑到白龙马前,从得胜钩上摘下五钩神飞枪。罗成擎枪在手,高声喝道:"你等闪开,把妖道交给我!"
四将不敢抗令,赶快往两旁一闪。可是人们没有料到,这个老道非常狡猾,利用这个机会,一蹿身跳到树后去了。容罗成追到树后,老道踪迹不见。
"搜!"
罗成又羞又恼,喝令搜捕。可是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搜到。
党士仁拉着罗成说:"老兄弟,你看清楚了没有?这都是苏定方使出来的人,故意气你,咱可不能上当啊。"
毛公遂也凑过来说:"依我看,这乱石沟进不得,咱应该好好商量商量。"
罗成怒道:"胡说,我已派出三路大军,岂有改变之理,传我的令,集合出发!"
就这样,罗成的人马进了乱石沟。约一个时辰之后,程咬金也到了。
老程没撵上罗成,心如火焚,马上派出流星马打探消息。恰在这时,就听见"咚!""咚!"几声炮响。老程大吃一惊,定睛看时,就见伏兵四起,周围都是苏定方的军队了。
"撤!快撤!"
程咬金把大手一挥,拨马便走,可是,归路已经被人家截断了。为首的敌将正是那个出家的老道吴慈仁。
书中代言,他本是苏定方的好友,当年曾给苏定方做过军师。他听说苏定方连吃败仗,特为来军前帮兵助阵,恰巧苏定方正在用人之际,他这一来,可起了很大作用。首先,他协助苏定方摆下一座四门兜底阵,欲把罗成置于死地;其次,他又自告奋勇去见罗成,故意用话把罗成激怒,好使他早早进阵。他知道,罗成性骄气傲,最容易吃亏上当,对付罗成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将法。这一招果然奏效了。苏定方恐唐军派人营救罗成,又派他在此埋伏,守把乱石沟的咽喉要道。偏赶上老程倒霉,被吴慈仁给堵到这儿了。
老程可不认识他是谁,但见他满身道装,胯下压骑铁青马,掌中横端镔铁拐杖,在他后面约有一千军兵。程咬金看罢,把马往前一提,抬腿摘下车轮大斧,高声喝道:"呔!对面来的妖道,你是何人?"
"无量天尊,贫道吴慈仁是也。"
老程晃着脑袋说:"姓吴的,你放着经不念,跑到这干什么来了?"
吴慈仁笑道:"贫道与苏大帅乃是故友,特来到阵前助他一臂之力,你是什么人?"
老程把大肚子一腆:"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不认识。我乃大唐鲁国公,盖世的英雄,程咬金是也。"
妖道闻听,喜出望外,心说:"真该我走运露脸,要把姓程的抓住,也不次于罗成,岂不人前显赫,立下大功一件。"遂用拐杖一指,朗声说道:"程咬金,实话告诉你,你跑不了啦,还不下马受缚,等待何时?"
老程把眼一瞪:"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程是何许人也,大江大浪踏过多少,什么高人没会过?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真不怕山里风大扇了你的舌头!"
吴慈仁大怒:"姓程的,休走看杖!"
老程道:"你不配跟我动手,我派个小徒弟就能把你赢了!"
说罢他一回头叫道:"齐国远,过去,把妖道给我拿了。"
齐国远瞪了老程一眼说:"我就知道你是嘴把式,就会巧使唤人。"
老程把脸往下一沉:"放肆,再犟嘴按军法处置!"
老齐无奈,催马抡锤把老道截住。未动手先叫唤了一顿,"哇呀呀呀"。齐国远嗓门大,声也高,这一顿叫唤,把山谷震得"嗡嗡"直起回音。吴慈仁吃了一惊,就见对面这员来将,身高过丈,腰大十围,黑盔、黑甲、黑马、黑袍、黑脸、黑手,简直像掉到炭坑里又爬上来的。掌中擎着一对大锤,阔口咧腮,浓眉大眼,一部钢髯,洒满胸前,真好像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吴慈仁看罢,高声问道:"来者为谁?报名再战。"
老齐也把大草包肚子一腆,回答说:"某乃天下无敌大将军,齐国远,你齐爷爷是也。"
吴慈仁一听,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心说,我今天真倒霉,怎么竟遇上牛皮匠?不是盖世英雄,就是天下无敌的大将军,简直太气人了。
"无量天尊!齐国远,快些拿命来。"
说着摆棍便打,齐国远用双锤往上一兜,铁杖正砸到双锤上,把老道震得双臂发麻,虎口酸痛,哎哟!好大的劲儿啊,老齐哈哈大笑:"我的儿呀,这回你可尝到为父的厉害了吧?"
吴慈仁气得直扑棱脑袋:"黑贼,少要胡言,看祖师爷要你的狗命!"
说罢抡杖又打,二人战在一处。书中代言,齐国远和老程一样,没有真能耐,都是"唬牌"的,要没有本事,就得被他唬住。可是打着打着就露馅儿了。吴慈仁一看,他翻来覆去地就那么两下子,又好气又好笑,便加强了攻势。老道这一加劲儿,齐国远可受不了啦,边打边喊:
"四哥,别看热闹了,快点帮帮手,你要再不来我可要骂你祖宗了。"
程咬金怕老齐出事,忙叫李如辉出战。李如辉催马摇枪,直奔吴慈仁:"妖道休走,常胜大将军来也。"
话到马到兵刃到,"唰"一枪奔老道后腰刺来。吴慈仁使了个犀牛望月,把李如辉的大枪崩开。"呜--"齐国远的双锤就到了。吴慈仁刚把双锤躲过去,李如辉的大枪又来了。
再说老程,立马端斧在后边观阵,他一看这个老道的确厉害,要战长了,齐国远、李如辉两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干脆,我也凑凑热闹吧,大喊道:
"我说你们两个人打一个人,太不够意思了,仨打一个还差不多。来来来,我也算一份。"老程说罢,催马抡斧加入战团。"劈脑袋!"力劈华山,就是一斧子。吴慈仁这个气呀,赶紧往旁边一闪。"小鬼剔牙!"老程搬斧头献斧攥,三棱一个尖儿,奔老道咽喉便刺,吴慈仁赶紧往下一缩头。"掏你的耳朵!"老程收斧攥,推斧头,大斧子平着奔老道的脖子就来了。这一招快如疾风,急如闪电,妖道再躲可就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把道冠削落,把吴慈仁吓得魂不附体,拨马便走。不提防老齐的双锤又到了,他双手托铁杖用力把大锤架住,就在这一刹那,李如辉的大枪也到了。一尺多长的枪尖,直奔老道前心刺来,老道上边架着锤,身子往旁一闪,好不容易把大枪闪过,与此同时,老程的斧子也到了。到了现在,吴慈仁纵有惊人的本领,也躲闪不开了。这一斧子正砍到吴慈仁脑袋上,顿时红光迸现,死尸栽于马下。齐国远撅着嘴说:"别人费力气,你来拣便宜,可恼可气!"
老程笑着说:"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此乃时也、命也、运也。"
李如辉道:"现在不是磨牙的时候,赶快找老兄弟要紧。"
"对,对。"
程咬金和齐国远如梦方醒,指挥马队把敌军赶散,然后把队伍集合起来,浩浩荡荡的进入乱石沟。
按下程咬金暂且不提。话分两头,再说罗成,拂晓前进入乱石沟。但见,群山环绕,树木交杂,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罗成催促三军继续前进。时值中午,来到乱石沟腹心地带。罗成发现,这里山陡崖峭,古树参天,山路崎岖,人马难行,看了半天也没见敌军的影子。罗成也怕中计,命令三军原地休息,派流星马探听消息。唐军席地而坐,刚想吃点干粮,突然山头上响起炮声。罗成急忙上马提枪,抬头观看,就见山头旌旗摇摆,人影晃动。为首一员大将,金甲红袍,细看,正是苏定方的长子苏山。就见他,用手指着罗成骂道:"匹夫罗成,有种的上山来,不来不是好汉!"
罗成大怒,喝令三军攻占山头,唐军奉命,呐喊着登山猛攻。苏军开弓放箭,投下滚木雷石,唐军受到挫折,一下退回来了。罗成大声喝道:"冲!一定要攻占山头,前进者赏,后退者杀,冲!"
唐军不敢抗令,又呐喊着奔山头冲去。罗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党士仁、党士杰、毛公遂、吕公旦也紧紧地跟上,一面冲锋,一面保护罗成。军兵见主将如此,士气倍增,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拼着命往前进攻,很快就冲上了山项。罗成大吼一声,冲进敌队。远的用枪扎,近的用剑砍,把敌军杀得尸横狼藉,四散奔逃。苏山见势不妙,引军退走。罗成占了山头,把俘虏和伤兵全部杀光,又继续前进,刚走出不到二里,忽听炮声震天,敌兵卷地而来。左有苏海,右有刘安理,苏山从后面也兜了上来。罗成急命党士仁、党士杰敌住苏山,毛公遂、吕公旦敌住苏海,他冲过去敌住刘安理,刘安理也不示弱,摆开铁棍,接架相还,与罗成战在一处,兵对兵,将对将,展开了混战。刘安理怎是罗成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了,虚晃一枪拨马便走,罗成不舍,催马追赶。刘安理拐了一道山环,把铁棍一晃,伏兵四起,把罗成困在垓心。他们打算以多取胜,轮番进攻。罗成选了一块有利的地形,把亲兵摆开,开弓放箭。罗成也搭弓在手,敌将无不应弦落马。刘安理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指挥战斗。罗成大怒,取出一只三棱透甲锥,对准刘安理就是一箭,刘安理躲闪不及,头盔落地,吓得他尿了裤子,抹头就跑。
罗成领兵冲下山坡,把敌军赶散,又翻回身来营救党士仁、毛公遂等四将。苏山、苏海本是罗成手下的败将,见了罗成个个胆战心惊,他们不敢恋战,引军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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