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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孩》

_3 瑞恋(现代)
“妈,这几天恩昊哥为了照顾我,连公司都没去,特别辛苦。”
不知是没有察觉恩昊身上的女人香水所以才没能体会到母亲那颗快要碎掉的心,智友也连忙开口为恩昊辩解着。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才嫁出去几天就开始为丈夫说话了,珍淑听着,脸上挤出一丝苦得不能再苦的微笑,看着原先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结婚才不过短短半年就变成现在这副憔悴瘦弱宛若风雨后凋零的花朵一般的可怜模样,做母亲的怎么可能笑得出来;看着眼前这个身上混杂着酒味和女人味道的女婿,做丈母娘的怎么可能说得出没关系这样的话!
“现在既然恩昊也已经赶过来了,那妈妈就先走了,乖女儿,明天妈妈再来看你啊,你听话好好养病,亲家母,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辛苦您了。”
不愿再呆在这个让自己黯然心碎还要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地方,哪怕只有一分一秒,珍淑现在一心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家大哭一场。
爱,需要感化的距离(4)
“您太客气了,呆会儿我们就把智友接回家,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您千万别太担心了。”
“好的,那一切就拜托您了。”
“妈妈,现在就要走吗?”
珍淑看着女儿紧紧地抓住恩昊不放的手,点了点头:
“你听医生的话,回家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感冒?”
珍淑避开女婿的眼光,轻轻地摸了摸智友的头发,转身朝门口走去,恩昊、永善和恩一同跟在后面走出门外。
“您就别送出来了,我过去跟外子说一声就可以了。”
“妈妈,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好好照顾我们家智友吧,我先走了。”
永善一直躲闪着珍淑的眼神,害怕从中读出丝毫的轻视,跟她告别后如同逃跑般赶忙回到了病房。
“我真是后悔啊!”
妻子是一个不轻易表露自己内心情绪的人,听着这样的话从妻子口中说出,润胜有些惊讶,他转过头望着身边的妻子,其实他心里有所察觉,自己在外间和亲家寒暄,还没来得及进去看看已经清醒过来的女儿,就被妻子一把拉出了医院,润胜看着那掩不住满脸愁容的妻子,接了一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后悔什么?”
“虽说预感直觉这种东西不能全信,但现在看来也不能完全不信。”
“说这些干吗?到底怎么了?”
“你就一点儿没感觉吗?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可是你的独生女儿啊!”
“你怎么心胸这么狭窄?难道智友感冒是谁故意害的吗?人家也把病中的她照顾得好好的,恩昊还专门请了一天假在家陪她,她会晕倒是因为自己任性非要去什么超市,你自己养的女儿你不知道吗?她倔起来谁管得了?”
“你见恩昊了吗?没察觉吗?恩昊身上有很大酒味儿,还有其他女人香水的味道。”
“你怎么这样?居然连女婿身上的味道也过问起来!男人去应酬的话,喝酒是在所难免的,若是同去的还有女士,身上难免会有味道,你跟我这么久了,这还不知道吗?还是说,只要把女儿嫁出去,做妈的都会变成你这样吗?”
“看了智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样子,这种话你还能说得出口吗?”
妻子的话让润胜想起了刚才看到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那明显消瘦的脸。润胜同意把智友嫁进玄家,一方面是出于尊重已经过世的双亲的临终遗愿,更重要的是觉得恩昊是个很理想的女婿,如果说事业的成功有一部分是靠运气的话,那么人的性情就完全无法依靠命运的安排而是由后天养成,因为恩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润胜十分满意恩昊的性情,所以才按照双亲的遗愿把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嫁给恩昊,除此之外绝没有其他的意图。
“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你这做丈母娘一定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越权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智友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做媳妇做得不好,活该?”
“珍淑!你不要无理取闹!”
“当初就不应该听智友的,早该阻止这桩婚事的!”
“阻止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智友会开心吗?”
“你不明白我这做母亲的心,尤其是女儿已经嫁出去的母亲的心,就算自己的女儿学得再怎么不够、做得再怎么不好,也希望有一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好女婿来照顾自己的女儿,你可能不能完全理解,但你想想我们家智友现在过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或者我,无论谁出面反对这桩婚事,不让智友和恩昊结婚,都不可能让智友感激,难道你以为只要不嫁给恩昊,智友就可以过得很开心吗?我们不是也曾试图劝她放弃这件婚事吗?难道你忘了当时智友的反应吗?她……”
“……就算是那样,就算她会恨我们一辈子,我们也应该阻止的,那只是一时之痛,哪会像现在这样,万一有什么就是一辈子的伤啊!”
“你啊,怎么人越老越固执了呢?他们现在才刚刚结婚半年而已,新生活才刚刚开始,一切都需要磨合嘛,你怎么能凭一时之见就断言他们将来会不幸福呢?”
“可是,刚才难道你没有看到他们家恩的样子吗?那就是前车之鉴啊!”
“不要说了!你越来越过分了!”
“不,我今天就是要把话说出来,今天我看到恩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啊,这难道就是我们家智友以后的样子吗?你不知道我当时心有多痛!”
虽然珍淑知道以脾气温和著称的润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以看到他眼里冒出的暗色火花,但是,一直都很尊重丈夫的她并没有因此把话停下来:
“我辛辛苦苦把女儿生下来养这么大,教这么好,可不是为了让我的宝贝嫁给那种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不顾身份说出这种完全不像样的话?什么外面的女人,难道你亲眼看到了吗?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指责别人呢?你凭什么相信这些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事情?”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相信我的直觉。”
“如果你是因为自己那所谓的直觉才说出刚才那一番诬陷般的言语的话,那你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什么不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你以为只有你一人在为智友着想吗?我是智友的父亲!你疼爱智友,我对她的爱一点儿也不比你少,这点你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吗?”
无知,关于神圣(1)
“难道你不觉得把智友嫁给恩昊是我们的一大失误吗?”
“我看是你白活这么大年纪,你根本不懂男人,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和一个自己厌恶至极的女人一起踏上红地毯的,否则外面遍大街都是女人,那种男人可以完全不用承担责任,没有任何负担就可以搂搂抱抱甚至上床的女人多的是,为什么还要和一个特定的女人结婚?没有感情的话做得到吗?倒是你,不要总觉得智友嫁过去就是受苦受难去了,换换立场仔细想一想,恩昊你也是了解的,他差不多算是看着我们家智友长大的,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你还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
“你怎么一直在替恩昊辩解?你说我不了解男人,我倒觉得我这次看他肯定没看错,虽然这样的话从我这个丈母娘嘴里说出来有些可悲,但恩昊确实是一个卑鄙怯懦的人,如果他真心疼爱智友的话,真的不愿结婚就应该把话说清楚,而且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应该站出来表明立场拒绝这桩婚事,若是早说明自己心有所属谁也不会一定要嫁给他,结果他一直不阴不阳不冷不热,就我们家智友傻乎乎地一头热火朝天地要嫁过去,可以想像智友嫁过去的生活是怎么冷冰冰的,这是什么丈夫?新婚妻子都晕倒被送到医院去了,而他自己竟然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
“你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了,今天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罢了,千万别跑到亲家那里搬弄口舌,智友现在毕竟已经嫁到别人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了,你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你总不希望他们真的闹僵吧,再说了,如果真的没办法相信恩昊的话,你总得相信自己的女儿吧?!智友不是随随便便挑的丈夫,能让她十年如一日倾心爱恋的男人总不至于那么差劲吧!”
从一向注意用词的妻子嘴里听到“别的女人”这样的市井俚语时,润胜不是不感到惊讶的,但是害怕敏感多疑的妻子朝更不好的方向去想像和扩大这件事情,所以,润胜及时截断了珍淑的话。
“那有张席子,你累了一天了,赶紧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和麻醉药失效之后肩膀传来的阵阵疼痛相比,恩昊脸上的深深歉意更让智友在意,看着恩昊超乎寻常的抱歉表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心情向智友袭来,那一刹那智友有点儿明白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的含义,神在造人的时候,多给了女人一种感觉,虽然她自己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但那种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自己不知道的不悦感觉还是慢慢地渗透进了她的心里。
“没事儿!我不累,你快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刚才睡了很长时间,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智友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握住了恩昊那正在抚着自己头发的大手。
“恩昊哥,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可这都等了大半天了,你怎么还不骂我?”
“你病成这样我为什么要骂你?”
“骂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还要跑到超市去啊?晕倒了活该啊之类的。”
“……有什么可问的,肯定是你逞能觉得自己还行,所以才去的呗。”
“切!害我吊着心等了半天,以为你会狠狠骂我一顿呢,结果你问都不问一句,看你这么冷静,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肩膀,很……很疼吗?”
恩昊稍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生怕碰疼了她似的,轻轻触了一下智友那包裹着绷带的肩膀。
“刚才可能因为麻醉药还在起作用的缘故吧,没什么感觉,现在只是有一点点酸酸疼疼的。”
“都肿了,都看得出来肿得很厉害。”
“难怪倒下去的时候好像觉得刺痛了一下呢。”
“你啊,真的变了不少呢!原来可娇气了,被刺扎一下还要跑到我那里跟我诉半天苦。”
“因为我已经长大了,而且现在是大人了呀!”
“大人?”
“对啊,我已经嫁人了,不但有自己父母还有公公婆婆……”
如果是平时的话,恩昊肯定会出声讽刺或是责怪她,可是今天,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智友看在眼里,越来越觉得恩昊今天态度不正常,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刚才和朋友在一起,没听到电话响,不知道你晕倒了,所以没及时赶过来。”
“哦!是吗?”
“其实我中间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你的手机总是关机。”
“啊!因为学校的学姐总是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就把手机关了,我怕如果告诉她们我生病了,她们就专门跑来医院看我,快要考试了,还是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了,要是知道你会给我电话的话,我一定会把手机开着的……恩昊哥,呵呵,我好高兴,你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会惦记着我呢!”
满足的笑容在智友脸上漾开,看着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轻易满足的智友,恩昊满心的歉疚更沉重了。
“是那天晚上通电话的那个朋友吗?”
“嗯?”
“就是那个我生病之前那天的晚上,我在你书房,你接了个电话,是那个朋友吗?”
虽然没有直指景善,可恩昊却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一样,心里怦怦直跳。
“其实我那天可能就是因为恩昊哥你的笑声被吓到了,所以才……”
“什……什么意思?你说被我的笑声吓到了?我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可怕了?”
“我不是说过我那天晚上做噩梦了吗?其实那天晚上的噩梦之源就是恩昊哥你那天晚上的笑声,并不可怕但却像幽灵一样总是跟着我,所以我害怕极了,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等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房间的地板上滚来滚去。”
“……原来是这样啊!”
“不要这样嘛,我不是说你什么,不要做出那种沉重的表情好不好,恩昊哥。”
看着突然间恩昊阴沉下来的脸,智友拼命地想找个别的话题,用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对恩昊满得要溢出来的爱意,虽然被自己所爱的人忽视,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可看到所爱的人对自己有所保留的那种不透明的表情,却更让人心里难受。与其这样处处遮掩,智友宁可恩昊像过去那几个月一样对自己讲一些尖酸刻薄的话,至少那时他在自己面前是透明的,流露的都是真实的情绪,虽然自己可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厚着脸皮一味地粘着逐渐远去的他不放,可是现在面对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智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知,关于神圣(2)
“你总是生病,身体这么不好吗?”
“医生说了,夏天的热感冒更难好。”
“病好了之后,你就去运动吧,都是因为平常不运动体力下降,免疫力不够才会这样的。”
“运动?”
“我叫秘书给你报个健身中心,你一周去4次,跑跑步、跳跳健身操,做做瑜伽什么的,锻炼锻炼一下身体吧!”
“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抽出这么多时间去做这些的!”
虽然表情有些变化,但仍是过去恩昊式的回答。
“我倒觉得我是因为心里太孤独了,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可能是我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等恩昊哥你回心转意爱上我了,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其他事情了,我觉得我已经等到筋疲力尽了。”
恩昊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智友温柔地用手心摩挲着恩昊的手背。
“恩昊哥,我可以跟你撒撒娇吗?”
“你想撒娇吗?”
“嗯!”
“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都有精神撒娇了,你以为你现在在干什么?不是在撒娇吗?”
“不用花钱给我报什么健身中心,只要每天晚饭后恩昊哥你能陪我一起在家附近散散步就好了,可以吗?我只想挽着恩昊哥你的胳膊一起散散步。”
“散步?”
“嗯!我一直都想如果能挽着恩昊哥,或者干脆牵着手一起散散步该多好啊。”
“那算什么运动啊?一点儿运动量都没有。”
“呐,一起散步吧!好不好,恩昊哥——”
“有时间的话,让准秀陪你吧,那不是一样的吗?我不一定有空回来吃晚饭,更别说散步了。”
恩昊那毫不留余地的回答,顿时噎得智友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拒绝的心虽然还是会隐隐刺痛,但似乎有余力去感觉脑子里闪现出的些许羡慕,眼前这个男人可以表情一点都不变地坚定地对自己说出“NO”。今天感觉身体好像有所好转,就想跑到超市去买一些原料,准备晚上给他做参鸡汤。和自己对他深入骨髓的迷恋相比,他对自己真的什么和爱情相关的感情都没有,偶尔施舍过来的似乎也不过只是一种怜悯,突然间智友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怯,病成这副样子还想着给他做饭,因为要买做饭的原料还晕倒在外面,这个男人就只是坐在自己的床头问一问,连动手都不用只是动动嘴自己就感动得不行了,自己付出所有得到却只是他对自己的怜悯!
“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患上躁郁症的。”
“躁郁症?你这小脑瓜里又在瞎想什么呢?”
“因为我情绪全都随着恩昊哥你上下浮动,你对我说一句温柔的话,我就会喜悦幸福的好像要升上天堂,你板着脸不理我,我就会难过的想要死去一样……其实可能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就会一会儿觉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一会儿又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
“你,你明知道我不会回应的!”
“说实话,有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等啊等啊,等得筋疲力尽,我也会想是不是应该就此放手离开……但每次我都会自己给自己鼓劲儿,然后继续坚定地等待下去,我真的很累啊,现在好像又开始失去信心了,虽然我的心不想就这样放手,可是脑子总是不断地想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如果是平时的话,恩昊肯定会用“这是你自找的”来回答智友,可是今天,看着智友那苍白浮肿的脸,恩昊只能沉默,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感觉的,沉甸甸的歉意压在胸口,郁闷得喘不上气来,一想到自己把手机交给景善保管的那几个小时,智友独自在手术室里经历着痛苦,恩昊就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虽然对智友最终还是成为自己“妻子”的这个事实实在做不到欣然接受,可是在跟智友僵持的这几个月,也已经逐渐习惯了智友顶着玄恩昊妻子的头衔时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的事,虽然心里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可毕竟是一直当作妹妹疼爱的女孩儿,即使不把她看作自己的恋人,也还是有一份无法抹消的责任感,和智友一起朝夕相处的这6个月里,也许在自己还没有察觉的地方,一直尽力忽视的对她的那份责任感已经重新挣脱出来还膨胀得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恩昊心里非常混乱,有时会觉得自己简直像人格分裂症患者一样,一方面极力否认,拒不承认智友是自己的妻子,另一方面在面对智友的似水柔情时又情不自禁想要心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以为牢不可摧的心灵堡垒正在一点点软化,因为今天当他第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智友和她那用绷带包扎着的肩膀时,自己不禁在心里暗暗抱怨景善,抱怨她今天一定要自己关机把手机交给她保管,甚至抱怨她不断地拒绝自己的求婚,抱怨正是因为她,自己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虽然肯定会出现很多波折,不会像娶智友这样顺利,但如果那时景善答应他的求婚和他结婚,就肯定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混乱局面,自己新婚半年还一直睡在书房,和新婚妻子形同陌路,如果自己娶的是自己爱的景善,生活肯定要平凡而甜蜜得多,每天拥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迎接清晨的阳光,夜晚的时候,跟她讲讲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听她叨唠叨唠她的事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忘记窗边低垂的夜幕,忘记窗外的严寒酷暑,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享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才是恩昊真正想要的生活,恩昊觉得不管从哪边来说,自己都是个背叛者,不想远离自己所爱的人,却不得不背转身朝自己不爱的那个所谓的妻子走去;可看着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病倒还受伤的妻子,心里即使不爱也充满了歉意……
“哥哥,你应该先去洗洗再过来。”
“嗯?”
“身上好大一股酒味。”
“啊!我都忘了!急匆匆就赶过来了,对不起,很不好闻吧!我一会儿就去洗,对了,你是不是还应该再吃一次药?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
“嗯。”
恩昊把智友扶了起来,从放在床头柜的小药袋里拿出消炎止痛药。
无知,关于神圣(3)
“我吃完药就躺下,估计一会儿就能睡着了,恩昊哥你不用管我了,赶紧回去洗洗吧。”
“不,我看你把药吃完了再走。”
“嘻嘻,看来生病也有好处。”
“又说傻话。”
“恩昊哥你怎么都不会理解我现在的感觉的,哪怕让你像我一样生一场大病也不会明白的。”
“别说废话了,快把药吃了。”
面对着恩昊故作严肃的脸,露出灿烂笑容的智友忍着喉咙的肿痛,把药吞了下去。一想到晚上可以听着恩昊的呼吸声入睡,一阵幸福的潮流就汹涌而上淹没了智友。
“我顺便给你买些冰激凌过来吧?”
“不用了!吃药吃的嘴里有点苦,什么也不想吃,好了,恩昊哥快回去洗澡吧!”
“真的没有想吃的东西?”
“没有啦!你赶快回去洗澡吧,酒味儿真的好大,快点儿回来啊!”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恩昊哥你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害怕碰到智友伤口的恩昊小心翼翼地扶着智友躺下后就离开了房间,不知道身后智友痴恋温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走到厨房拿水喝的恩昊,发现了独自坐在黑暗的厨房餐桌前喝闷酒的恩,便停住了脚步。
“看来姐姐你现在也已经上了年纪了呢,都学会自斟自酌了。”
“智友呢?”
“刚吃完药,已经躺下了。”
“看起来真是够不正常的。”
“谁啊?”
“还能是谁?就是楼上躺着的那位你的新婚小娘子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了,家里有的是好酒,怎么想起在这里喝啤酒啊?”
“那你自己呢?放着家里的年轻貌美的好老婆不要,跑到外面和别的女人见面幽会。”
听着恩那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的话,恩昊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我说啊,你丈母娘,好像已经闻出不对劲儿来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
听恩这么一说,恩昊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和恩面对面,恩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恩昊,又把酒杯举到了自己嘴边:
“弟弟啊,做姐姐的我劝你一句还是趁早放弃吧!”
“放弃什么?”
恩用手粗鲁地擦了擦嘴,说道:
“恩昊,你把婚姻当什么?”
“不要拐弯儿抹角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这臭小子,长这么大还是这副死样子,明明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如果我是智友妈妈的话,我今天二话不说就把女儿带回家去了,你就招了吧,那个用Gucci香水的女人是谁?”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点儿?何必呢?那个用Gucci香水的女人就是你今天晚上关上手机,单独相处的女人吧?哼哼,想想智友真是可怜,自己满身病痛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身为丈夫的你却不知在哪里正和别的女人喝酒聊天风花雪月……”
“你!”
“那香水的味道可不是一般的浓啊!你们到底在一起呆了多长时间?有多亲密?简直是故意在你身上打下‘出轨’的烙印一样嘛,也就是智友那个小白痴那么相信你,恐怕即使全世界的人都闻到你身上那股女人香水的味道,她也闻不出来。”
心里有鬼被人看穿的恩昊一阵惊慌失措,伸出手臂来,用力闻了闻。
“你这臭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差不多的话现在就开始作打算吧!”
“打算什么啊?说真的,你说珍淑阿姨她也闻到那个香水的味道了是真的吗?”
“拜托,我拿这事儿开什么玩笑,只要稍微有点儿生活经验的女人都闻得出来好不好?你还妄想亡羊补牢吗?”
恩像是在嘲笑恩昊一样,嘴里发出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嗤笑声,伸手又拿过一个空酒杯,倒了一杯啤酒递给了恩昊。
“你不用看别人,就看看坐在你眼前的这个亲姐姐吧。虽然现在这年头,结婚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你现在这种婚姻状态,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如果你不想对智友承担什么责任的话,就在她还没变成我这副样子之前趁早放了她吧!以前多深刻的爱也是可以忘掉的,但是,如果是被朝夕相处的人在背后插上一刀,这个伤可是到死也忘不了的!”
“我不会那样的。”
“玄恩昊,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在床上抱成一团,那才算出轨通奸啊?”
“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怎么了?你以为我还能说什么好话?好,那我们就相信你确实跟你说的那样纯情,你和你外面的那个女人交往十几年也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但总有一天会发生的,我相信我弟弟是个正常的男人,难道你能保证面对着心爱的女人还坐怀不乱?”
“……”
“也许你会觉得我说这些是多管闲事,毕竟我自己的婚姻乱七八糟就结束了,凭什么来干涉你的生活,但是,你一定要明白,不管那些结婚离婚的人是怎么样的,婚姻本身是神圣的,如果,你不能用带有敬意的心来面对这种神圣的关系的话,那还不如干脆就选择单身生活。人生本来已经够苦的了,为什么你们都还想要让人生变得更加凶险崎岖呢?难道真的想套上一个亵渎神圣的罪名,然后在末日审判时受到上帝的处罚吗?就像我这样……”
“姐姐,你不要这样!姐姐有什么地方不好啊?是那个男人不知道珍惜,你根本没什么地方做错!”
“哈哈哈!你就给我算了吧!我自己什么德性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姐,你不要总是挑那么难听的话讲!人长得这么漂亮,可是说话这么……”
无知,关于神圣(4)
“如果有一天,你那个漂亮的智友妹妹,也变成像我这样,那你怎么办?今天看到智友的脸时,我真的是被吓了一跳,谁能看得出她现在才21岁?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忧愁,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安,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只要你不在,她就会一直在抠自己的指甲,这种精神状态不生病才怪呢!不过这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命啊!记得小的时候,她就总爱跟在你屁股后跑来跑去,恩昊哥这恩昊哥那的……唉!恩昊,我知道,糊涂的人不是你,是智友她自己,对吧?”
“……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并不是糊涂。”
“自己动手给自己的人生刨个坟墓,然后心甘情愿跳进去,这还不算是糊涂吗?如果想听到回声的话,就应该跑到山里面去呐喊,你站在草原上,扯破喉咙,也听不到回声,不是吗?没有用的,不管怎么努力,没有找对对象都是没用的,智友现在就是这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她自己拼死拼活要结的婚,也怪不得谁,但如果你能早些甩手不管的话,她应该不会陷得这么深了,对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姐,你别喝了,已经醉了吧?”
“你姐我的酒量是多大你还不清楚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喝几杯啤酒就醉了啊?我只是看到马上就要产生第二个玄恩,心情不好罢了!”
“不会有那样的事的。”
“呵呵,是吗?”
“在智友亲口说出离婚之前,我是决不会先开口的。”
“你还真有风度啊?”
话正说到兴头上的恩,又在恩昊的空杯子里满上了啤酒。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凭什么说什么不会先开口的话?这到底是出于男性浮夸的自尊,还是你真心这么想?”
“姐,我是真的想和你聊聊,所以你可不可以说话不要这么尖酸刻薄,好吗?”
“你倒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解决的话,我也用不着这么犹豫不决了。和智友的婚姻是爷爷临终之前的惟一嘱托,在那种情况下,我难道可以不负责任逃之夭夭吗?我不是那种把婚姻当儿戏的人,我当然知道和智友结婚之后会有多辛苦,我也用尽了办法去反抗,不愿结这个婚,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神圣,但我至少知道什么是责任,我可不想听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那你为什么结婚之后还要继续和那个女人见面?”
恩眼里的那丝嘲笑使得恩昊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哽在嘴边。
“恩昊啊,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是什么样的人吗?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而是那种既要脚踏两船又要找借口替自己开脱的人。反而那些明明白白承认自己的所做所为,还能够大声向世人宣布:‘对!我就是这种随心所欲没节操’的人更让我佩服。你知道学者们为什么总被人骂吗?因为他们懂得越多就越会用自己学到的东西为自己辩解。如果智友问你关于外面那个女人的话,你是不是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话来应付她吗?”
“……”
“缝了5针的皮肉之伤虽然很容易就可以愈合,可是划在心里的伤口,不要说5针,就算只有一针,也很难愈合,可能会疼上一辈子。所以你就不要三心二意了,爱她的话把心思都集中在那个叫什么景善的女人身上吧!”
“姐!你……”
“有什么好那么吃惊的?我回家之前已经问过多喜了,她也把事情的大概都跟我说了。说起来想你也不敢真的脚踏两条船,不过你脑子到底有多笨啊?连秘书室的人都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
离婚之后,恩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淡淡的语气里却隐含着尖锐的刺,轻易就能把恩昊噎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自己会做出判断的。”
“那么这个判断你得到什么时候才做得出?”
“事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我根本不想这样的。”
“事情再复杂还不得你自己一个个去解决?怎么了?真到坦白的时候又不敢了?罪犯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犯了罪的,你可不要那样。”
“姐,你的话有点儿过分了!什么罪犯什么不敢的。”
“恼羞成怒了?这也难怪,踩到你痛脚了嘛!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今天只是看到智友那张脸就觉得胸口发闷,憋得很,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的人生毕竟是你自己掌握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该怎么走。你真的还在和那个叫景善的女人见面吗?”
恩眼里透着一丝刀锋一般锋锐的嘲笑,恩昊不想点头。
“如果你是真心爱着那个女人的话,你就应该和她结婚,怎么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这样,虽然我自己的生活也不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活得搞笑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姐姐,你真的喝得太多了!”
就算两个人再怎么想平心静气地谈谈,最终的结果还是不欢而散。恩昊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
“在你扔在阴暗角落里的良心发霉长毛之前,好好想一想吧!等以后泥足深陷的时候,你想抽腿都难了!”
一串苍凉的嘲笑声从恩口中传出,淹没了她自己和恩昊。朝着浴室走去的恩昊脚步无比沉重,身后是坐在黑暗里,端着酒杯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恩昊的恩。
爱,被捂住的耳朵(1)
智友在玄家休息了一晚后,感觉好了很多,虽然恩昊让她在床上多躺一会儿,但她却一心想要去送送要出门上班的恩昊,便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昨晚恩昊是睡在地板上,但夜深人静的房间里即使是轻微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这让智友羞涩又激动地意识到自己深爱了10年的那个人正和自己共处一室,早上醒来时,和心爱的男人共度了一夜的这个事实给已经等恩昊的爱等得身心疲惫的智友注射了一剂强心剂。
“别忘了按时吃药,没什么事儿就尽量在床上躺着吧,别总起身,吃东西的话还是多喝粥,真想吃饭的话要记得和汤一起吃,不要空腹吃干饭。”
“好的,我知道了,你一路小心。”
恩昊提着公文包走到门口,回头仔细地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智友,嘴边的水泡痕迹和仍然苍白的脸色使她看起来还是很憔悴,重病在身的样子。
“让崔妈一会儿去买些鲜橙回来,给你榨点儿橙汁喝,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嗦,再不走,就该晚了。”
看着站在门口对话的儿子和儿媳,永善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
“妈妈,我去上班了。”
“好的,一路小心。”
永善看着无论何时都风度翩翩、温柔有礼的儿子,又扭头看看智友,虽然还是难掩病容但精神明显好多了,娇怯怯地站在门口用深情的眼光目送恩昊出门,单看这一幕,谁能说他们不是恩爱佳偶呢?婆媳二人都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恩昊的背影,直到他坐进车里,车子平稳地开走再也看不到为止,永善拉过智友的手。
“昨晚睡得好吗?看你好像精神一点儿了。”
“嗯,是感觉好多了,昨晚睡得特别好,因为恩昊哥在旁边陪着我嘛。”
“恩昊他啊,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正经很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他看你的眼神有多不舍。”
“真的吗?”
“当然了,我这当妈妈的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他就是因为20多岁就早早肩负起管理整个公司的责任,所以总是做出一副冷淡严肃的样子,其实啊,他是我们家最细心温柔的一个,而且他其实心很软的,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的那条狗吗?一直都是恩昊在照顾它的,后来它生病死掉的时候,恩昊难过了很久很久呢。”
“对啊!恩昊哥真的很好,我记得很清楚小B死的时候我是第一次看到恩昊哥那么难过的样子,我也哭了很长时间呢。”智友说着,朝永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两家关系一直很亲近,总在玄家出来进去的智友觉得一直对自己很好的永善十分亲切,那种感觉与其说是自己的婆婆,还不如说她是自己的姨妈来得更确切些。
“说的也是,智友你肯定比我还清楚恩昊,好了,虽然说天气不凉,但你毕竟还病着,我们就别在门口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屋去,喝点热粥吧。”
“其实我真的好多了,吃饭也没问题的,不用特地帮我熬粥。”
“不行,你不知道,昏倒一次对身体的损伤有多大,你本来身子骨就虚,更应该好好调养调养。”
“可那样实在太麻烦您了,还有崔妈,要专门给我做饭煲汤,我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跟我你还客气什么?你这孩子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一点儿都不想着自己,你想啊,且不说这点心事根本说不上什么麻不麻烦,就算麻烦一点儿那也总比你生病好吧!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昨天晚上,恩昊这小子非但最后一个赶到医院,还明目张胆地带了满身的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过来,永善担心了一夜智友会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和恩昊闹别扭,早上看到智友撑着病弱的身子送恩昊出门,两人言语温柔,神情愉快的样子,悬了整晚的心终于落了地。永善轻轻地搂了搂这个自己也十分疼爱的媳妇。
也许这就是一家人吧,永善心想:住在同一屋檐下,吃着同一个锅里的饭,相互之间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纽带。
“在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轻轻地敲了敲门后,恩昊的姐姐恩走进了房间。
“啊,恩姐啊,我在看恩昊哥的相册。”
“哇,真的是新婚蜜月啊!人家至少还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啊,就相思难耐到要看照片舒解了?”
恩露出淡淡的笑容,打趣着智友,亲昵地坐到了她旁边。
“恩姐你真是的……今天不用上班吗?大、姑、姐!”
“哎呀!怎么突然就叫什么大姑姐了?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呵呵呵……谁叫你来笑话我,而且你本来就是我的大姑姐嘛!”
“以后有了孩子的话可以叫我姑妈,但现在,我们还是按以前那样,你叫我恩姐就好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知道该管谁叫什么,我以为你跟谁都是什么什么哥,什么什么姐就得了呢,原来智友还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呵呵。”
“当然不能瞎叫了,要是让母亲听到了,就该说我不懂礼貌什么的了。”
“看来你还真是渐入角色了,已经开始在意婆婆的看法了?哈哈哈哈……”
“切!恩姐你每次见到我,都会拿这个来嘲笑我。”
“好了,不逗你了,现在身体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
“嗯,好很多了,而且也不发烧了,整个人清爽很多。”
爱,被捂住的耳朵(2)
“你也真是的,那个什么参鸡汤就那么重要吗?明知道自己发高烧还跑去超市买?这种事是佣人保姆该做的,你是恩昊的妻子啊。”
“我,就是恩昊哥的保姆没错啊,恩昊哥不是特别怕热吗?天气稍微热一点儿就吃不下东西,所以我就想熬点儿参鸡汤给他补补,可没想到非但鸡汤没做成,还搞出在超市晕倒这种大糗事,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哎呀,说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我真是够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许是因为相差了整整12岁的缘故,虽然智友对自己不像她对恩昊那么亲近,但也算是从小看着智友长大的,恩总觉得眼前这个已经嫁作人妇的女孩儿,不,也许该说女人,仍和当年那个12岁的小姑娘一样,那双透着清澈明亮光芒的眼睛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混浊,人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愿也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看着这样的智友,恩觉得昨晚就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头愈加沉重得让自己恨不能把所有郁闷都一吐为快。
“智友啊!”
“嗯?”
“我们虽然见得不多,但我也看得出来和恩昊结婚以后,你变了很多,气色也不是很好,不是吗?”
“哎?我的气色不好吗?我还觉得我皮肤比以前滋润了呢?”
智友的反应就和恩预想的一样,睁大了眼睛反驳。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小的时候,总是因为调皮被我骂!我现在总是想起你以前恶作剧之后冲着我最鬼脸的顽皮样子。”
“啊!那时候是年纪小不懂事嘛!”
“哦,那现在是结婚之后懂事了?”
“恩姐,你又来开我玩笑逗我了,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啊?我就不上当,哼!”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智友听了之后,使劲地摇了摇头。
“如果想爱得长久的话,就不要像只笨熊一样,做回那个狐狸一样的你吧。”
“啊?那是什么意思啊?恩姐你越来越高深了,好奇怪的比喻。”
“这都不明白吗?就是以前像只小狐狸一样聪明狡猾的权智友,现在却被婚姻遮住了眼睛,渐渐变成了一只大笨熊了。”
“大笨熊?怎么可能?我觉得我结婚之后懂得了好多东西,只能说我越来越聪明了,怎么可能反倒变笨到和熊一个级别了呢?”
看着开始有些激动的智友,恩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的兴致也起来了,又往前坐了一些,挽住智友的胳膊:
“呐,如果我让你不要那么相信你亲爱的恩昊哥的话,你肯定会不高兴,是吧?”
“大姑姐!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母亲父亲啊,大姑姐什么的叫得倒是很顺口,可是一心一意做玄家媳妇的你,却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我的小弟媳啊!”
“你……恩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被恩的话弄得越来越紧张的智友,暗暗地咽了口唾沫,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姐姐。
“说实话,昨天在医院看到你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大跳,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你的婚礼上,这才不过几个月时间,你就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因为我觉得原来有点儿太胖了,所以就减肥来着……”
“你还嘴硬,人可不是光披着张皮就漂亮了,你看大街上那些健康的女孩儿,气色多好啊!”
听到“披着皮”这个词,智友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外人看来,这个脾气急躁心直口快的恩姐就是那种目中无人,骄纵任性的富家千金,可是跟她相处时间很长的智友知道,恩是个罕见的秉性率真的人,虽然有的时候,她毫无顾忌说出的话会让人感到十分不安甚至羞愧,但是事后仔细想想,就不难发现那其实是恩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
可是,恩接下来那没轻没重的直率话语,却让智友再也挂不住脸上那谎言般的笑容。
“智友,你自己也察觉了吧,你失去了什么。”
“啊?”
“你失去了你最美丽的时候,我昨天看到你,今天听你说话,真的觉得很心疼,嘴里说得自己好像如何如何幸福似的,可是你根本还没学会演戏,你都不知道吗?你眼里的情绪根本和你嘴里说的完全相反。”
“恩姐,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的,我,我不明白,你也不要再说了。”
“智友你到底是在骗谁?你以为你骗得了谁?你脸上都清清楚楚写着‘我不快乐’,恩昊并没有让你感受到被爱的甜蜜幸福,甚至根本就没有好好地对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也许是因为羞愧,也许是因为气愤,智友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恩姐,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的,你误会了,恩昊哥他对我很好的,你知道他以前很疼我的,现在比以前还好……”
“你敢照着镜子对你自己这么说吗?”
恩不假思索就甩回来的问题让智友感到一阵热辣涌上心头,直直延伸到脸上,不是羞是怒,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恩昊的姐姐,自己的大姑姐的份上,也许智友早就跟她翻脸吵起来了。
“恩姐,我知道你是好意,是担心我才说出这番话的,所以我不怪你,可是也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说实在的,不管事实是怎样的,我听了那样的话心里很不舒服……”
“你啊,其他的什么也没学会,口头上虚与委蛇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你当然会不舒服,因为我戳到你的痛处了,还是说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的东西被我一眼识穿了,又做不到否认到底,所以恼羞成怒?”
“恩姐,因为你比我年长,我才尊你一声姐的,请你不要太过分好吗?虽然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都有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对吧,我觉得,恩昊哥跟我的关系就是这样,这会是也只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别人没有权力来干涉。”
“所以你拼命付出,搞得自己病得死去活来,就只是要得到恩昊偶尔回头看你一眼对你笑一笑而已吗?这样你就满足了,是吗?性格还真是好啊。”
自从11岁那年冬天突然就爱上了那个男人到现在已经整整11年了,智友从没跟谁如此露骨地讨论过自己对恩昊的感情,而且从小到大,虽然总是听别人说自己很善良可亲,却从来没有听谁用这样的语气说自己个性好的。
爱,被捂住的耳朵(3)
“我不知道恩姐你今天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了,我并不是为了博取恩昊哥的同情才故意让自己病成这副样子的,我也绝对不希望我和恩昊哥之间的关系变成那种可悲的联系,和你们相比,我确实年纪小,可我现在毕竟也已经是一个嫁了人的人了,在恩姐你眼里看来,我可能还是个没有长大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我其实已经不那么天真了,作为一个妻子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
“智友你总觉得自己长大了,其实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智友啊,爱情这种东西,只有付出且有收获的时候,才是有意义的,如果只是自己一头热,无论多么努力,也可能都是白费。”
“恩姐!”
“我知道我今天说得太多了,你不爱听,你也有你的傲气。但你要知道照片是假的,无论你怎么珍惜它都只是个死物,而且连上面的人做出来的表情也可能是假的,即使是真的,那也只是记录了一个已经逝去的瞬间,而人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化的,所以你如果真是有时间的话,还不如研究一下应该怎么正确地去爱。就像饭做好了摆在桌上,可如果只是傻坐在饭桌前等,谁也不会主动给你摆好碗筷的,如果你能做回狐狸的话,你也许会真正懂得应该如何去爱,你就会自己起身去摆碗筷,自己去争取,毕竟没有谁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是剩饭。”
听到“剩饭”这个词时,智友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突然想到难道她这是在用自己经历的苦来提醒自己吗?
被恩的话伤到的智友,正想着应该如何恰当回应她的问题时,恩从她身边站了起来,“爱一个人,不能全心全意只是盯住他一个人看,太过投入的话总有两个人都厌烦的时候,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要多多想着对方,但也不要忘了自己。”
恩留下了一句警句似的话后就离开了,智友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恩一大早跑过来对自己说这么一堆扎心刺肺的话是想干吗,最后越想越气:“切!说是姐姐一点儿都没有当姐姐的样子!什么呀?一大早就过来招惹人家一番,多管闲事!”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恩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响,智友只好婉拒了婆婆要她在家多休养几天的要求,逃回了家里,虽然晚上恩昊回家肯定会责备自己,可智友宁可这样被恩昊骂一顿,也不愿意继续呆在那个家里,不知道恩什么时候又会再跑过来跟自己说些什么,可没想到即使逃回自己家,恩的那些话也像长了脚一样,跟着自己回到这里,还是不停地在智友耳边盘旋,一刻也不放过她。觉得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就能摆脱这种情况,就算不能完全忘掉,至少可以暂时抛开这种精神骚扰,智友拿出两片感冒药,和水吃了下去,奇怪的是平时别说吃两片了,一片就够让智友昏昏沉沉地睡上一整天,可今天吃下去之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该怎么精神还怎么精神,瞌睡虫都不知跑哪儿偷懒去了,一点儿不觉得困,正在智友备受那些直指她内心脆弱处的话语的折磨时,珍淑来看她了,这让她觉得万分亲切。
“妈妈,您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最注意整洁,每次出门都收拾得极为得体的珍淑今天却只是随便化了妆就过来了,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沉沉的,智友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猜想母亲是不是太担心自己的身体,回去一夜都没睡好,要不就是她自己身体也不舒服,却因为担忧大夏天还感冒的自己而强撑着身体来探望。
“智友啊,乖女儿,你跟妈妈说实话,恩昊他真的对你好吗?”
“妈妈——您烦不烦啊,怎么每次都问同一个问题?”
“因为我不放心你呀,心里堵得慌才总是这么问啊。”
“心里堵得慌?”
“我就是觉得他没有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女儿,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孩子,看着你我心里就特别不好受,你是不是吃苦了……”
“妈妈,您也真是的,怎么现在还这么说,如果被恩昊哥听到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委屈死了,他才心里堵得慌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大家都这样气不顺?还都把矛头对准了恩昊哥?那个一向心直口快,离婚后更是牙尖嘴利、说话带刺的恩姐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她心情不好,做什么都算情有可原,可怎么连平时一向优雅大方的母亲也变得这么疑神疑鬼、斤斤计较起来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儿呢?看着愁容满面的珍淑,智友的心里暗暗琢磨起来。
“智友,你就不要再瞒着妈妈了,跟恩昊在一起你真的感到很幸福吗?”
“嗯?”
“这样子生活,你真的感到幸福吗?你真的感到满足吗?”
“我的生活好好的啊?什么这样的生活,您是怎么了,妈妈?说话语气这么奇怪,好吧,妈妈,既然您又问了一遍,那我就再回答一次,答案是一样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一点儿也不辛苦,公公婆婆对我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而恩昊哥,他也对我很好,比结婚以前还要疼我宠我。”
“唉!虽然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啊,总是觉得不安,觉得你好像不幸福。”
“妈妈,您,是不是您更年期到了?”
“你说什么?”
“书上不是说,女人一到更年期就会变得很敏感易怒,常常感到烦躁不堪,会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那样的小事而发火,情绪极不稳定,我觉得妈妈您现在的表现和这些描述很符合呢,不过这也难怪,原来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的我嫁到别人家了,爸爸又要忙公司的事情,平常都没什么人在家,妈妈肯定会很孤单的,我这个宝贝女儿这么早就嫁人了,妈妈难免会担心,其实想想以前我没嫁人之前,每天在家大呼小叫的,您不是总说我聒噪死了,总说要早早把我嫁出去吗?怎么我现在真的不在家了,妈妈又想念我的聒噪了吗?那好吧,我会常常给妈妈您打电话的,到时候您一定又要嫌我烦了,妈妈——我知道您是因为担心我,又觉得寂寞,所以才会胡猜乱想的,真的,相信我,能嫁给恩昊哥,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爱,被捂住的耳朵(4)
听着智友那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珍淑不禁笑出声来,和刚才牵强哀愁的微笑不同,这次是真的稍稍放下心来,听着女儿懂事贴心的话语,看着女儿提起恩昊时,不经意流露的娇羞痴恋,珍淑一直笼罩在忧愁惊恐乌云中的心终于拨云见日了,可转念想到那个女儿深爱着的男人没有把完整的心交给自己这么纯真善良的女儿,就觉得恩昊真是冷酷无情又不知珍惜,人心莫测,尤其是像恩昊这样出身世家,肩负经营重任的男人,他的心就如笼着厚雾的万丈深渊,如果他不主动打开心扉的话,那么无论怎么努力也是望不到他的心底的,如果可以给自己一个能望穿他人心事的魔镜,让自己可以知道恩昊对自己女儿的心意到底如何该有多好,为了女儿,自己愿意放下长辈的身份,真心地恳求他。
“说真的,妈妈,我嫁人之后虽然很幸福,但还是会很想爸爸妈妈,有时想到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我就这么离开你们,放您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家,就觉得心里特别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么疼我的爸爸妈妈。”
“傻孩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我又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宝贝女儿,我这么早就结婚嫁人,离开你们,根本都没对你们尽什么孝心,我是不是很自私啊,妈妈,真是对不起您和爸爸,原来听别人说什么生女儿没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很生气,可现在自己嫁人了才觉得其实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真是很不孝啊。”
“才不会,只要我们的智友过得幸福,爸爸妈妈就很开心了,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
“妈妈,我很幸福,真的。”
“好的,好的。”
看着现在已经长大懂事了的女儿,珍淑无奈地点了点头,希望这个相信自己一定会幸福的信念会保佑着女儿,让她能尽快得到真正的幸福,智友握着妈妈的手,母女俩谁也没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智友放开母亲的手,起身接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玄恩昊家。”
“智友小姐,我是秦多喜。”
“啊!多喜姐,是你啊,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我很好,倒是你,听说你病了,怎么样?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啊?”
“嗯,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打电话来问候我,对了,怎么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生病了吗?”
“啊,不是,就我知道而已,因为昨天准秀心情特别不好,我就去问他,才知道你病了,他很担心你,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责才会让你晕倒在超市,自责到我都不得不特意去安慰他了。”
原来不是恩昊而是准秀告诉她自己生病的消息的,智友隐隐有些失落,一丝自嘲的尴尬笑容也浮上了嘴角。
“哎呀,瞧我这人,跟你聊天聊得都忘记正事儿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个杂志社的专访,想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采访,可以的话和你约一下时间。”
“什么?杂志社的专访?谁?我吗?”
“本来这个是归宣传部管的,可不知怎么的,最后居然落到了我手上。是一本叫《女性生活》的杂志,想刊登一篇关于智友小姐你的文章,所以他们主编给我们这边打来了电话,想问问能不能接受采访,可以的话安排在什么时间比较好。”
“为什么要采访我啊?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哈哈哈……对于智友小姐来说,可能每天的日常生活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可是对于平民百姓可不是那样,人嘛,对于自己无法了解的东西总是特别好奇的,你也知道,大有集团一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所以外界对大有集团女主人的报道很感兴趣,本来是想采访老夫人的,可是后来杂志社说,采访智友小姐,你是大有家今年新登场的人物,又是长孙媳妇,采访你的话在选材方面可能会比较新颖,所以现在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那你们总经理也知道这件事吗?”
“是的,总经理知道,他说最近一段时间智友小姐因为健康问题可能接受采访有些困难。但是我觉得至少应该给杂志社那边一个明确的回复,所以就先给你打了电话。”
“说真的,我还真是没什么接受采访的经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还以为只有那些明星演员才会被采访呢!”
“宣传部那边会事先把要采访的内容整理好交给你的,所以对这点你可以不用太担心。”
“我现在很难马上答复你,这样吧,我考虑一两天后给你答复,好吗?”
“好的,你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啊,考虑好了之后再跟我联系吧。”
“谢谢你,麻烦你了,多喜姐。”
“别客气,你住院的时候都没能去看你,我才真是不好意思呢。”
“不不不,其实没那么严重,在医院躺着充其量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
“那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到公司来吧,我们真是很久没见了,很想见见你呢。”
“好啊,没问题。”
虽然没有特意教过她,但智友却已经能够成熟稳重地待人接物了,珍淑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智友为了自己选择的生活在不断努力不断进步,珍淑渐渐有些放心了,女儿慢慢长大了,只要她坚持,应该是能够得到她想要的那份幸福。
“妈妈,您听到了,居然有个杂志社说要给我做一个专访呢,我从来没有接受过采访,该怎么办呢?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万一我回答不好丢人现眼怎么办?”
“不会的,看着我们智友接电话的样子,我就知道我们的小女儿长大了,会自己解决问题了。”
“嗯?”
“就是说你做事已经看起来很像个大人了,够成熟也够稳重了。”
“妈!您真是的,想夸我就夸嘛,干吗还拐弯抹角的,我早就长大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而已。妈妈,看来恩昊他们家族那个大有集团还真是挺有名的,竟然连长孙媳妇也是采访的对象呢,是吧?”
智友对婆家是举足轻重的大有集团根本就没意识,她爱的是那个叫玄恩昊的男人,只是他而已,跟他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家世背景没有任何关系,嫁给他也不是为了爬上大有集团长孙媳妇的位子。
爱,被捂住的耳朵(5)
“等恩昊哥下班回来之后,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吧。”
“唉,真是女生外相啊,放着近在眼前的妈妈不问,却等着要和几个小时之后才回来的恩昊商量,看来我这个妈妈真是要退居二线喽。”
“对不起,对不起嘛,妈妈,我不是觉得这是跟恩昊哥有关的事嘛!而且妈妈都已经有爸爸了啊。”
“看你现在都有精神撒娇耍赖了,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妈,怎么你也来调侃我,先是在只有傻瓜才感冒的大夏天患上感冒,而后居然因为这么一点小病就晕倒被送到医院,还惊动四座,兴师动众的,我想起来就觉得丢死人了,对了,今天早上婆婆还特地让家里给我煮补养身体的粥喝呢!我才一说要回这边来住,婆婆就急得不行,我好说歹说她才放行,临走还不放心地嘱咐了半天……”
“哎哟,好了好了,把你嘴边的口水擦一擦吧!哪有你这样的,守着亲妈一劲儿夸婆婆的,我可没大度到听见女儿对别人比对我这个亲妈还喜欢也高兴的地步。”
“怎么可能,我肯定最最最喜欢妈妈了,可是,我也不能一直只爱妈妈一个吧?”
智友说着,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撒起娇来。偶尔,只是偶尔,智友会有想偎依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的冲动,虽然恩昊表面看起来对自己似乎不错,尤其自己生病之后,比原来要温柔体贴多了,可那种温柔不是出于爱,只是一种划清了楚河汉界的友好而肤浅的感情,只是……怜悯,对,怜悯而已。智友心里很明白母亲隐约的话语中流露出的是怎样的一种担忧。
“这样呆在妈妈怀里,真好!”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啊!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搞得妈妈都想哭了,谁不让你呆了,你以为妈妈舍得啊,还不都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早早就嫁人,本来就应该是大学毕业以后再结婚的。”
“那不是因为爷爷突然病倒了嘛,所以我和恩昊哥才这么急急忙忙地结婚的。”
“反正啊……”
“反正什么?”
“反正只要我们智友能够幸福就好了,去世的爷爷那么喜欢你,临终前的遗愿就是让你嫁进他们家,你也已经如他所愿地跟恩昊结婚了,他肯定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妈妈,您干吗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搞得我以为自己是什么悲情剧的女主角呢!我一向优雅大方、自信迷人的妈妈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好哦,很容易长皱纹的,爸爸看到会心疼,爸爸一心疼就会顾不上公司里的事,然后说不定会让大学还没毕业的我去继承家业,好和妈妈您二度蜜月,哎呀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敢拿我和你爸爸开玩笑,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妈妈,可是你真的不用多想,你看我现在病也已经好了,公婆都待我很好,恩昊哥也很温柔,他真的很用心地照顾我,对我好,我们现在很幸福,将来也一定会过的更幸福的,嗯,会比你和爸爸还幸福恩爱,行了吧?”
“好,你这张嘴啊,泥菩萨都会被你哄笑,答应我,孩子,你可真的要幸福啊!”
“好——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妈妈,我想吃您亲手给我做的冷面。”
“想吃冷面?”
“嗯!这几天总是吃药,胃里很不舒服,总是有点儿反胃的感觉,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听智友说胃不舒服,珍淑神色一动,让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把脸抬起来,仔细看了看。
“智友,你去医院看了吗?真的是因为吃药的缘故吗?”
“哎?不然还能是什么?妈妈您神色怎么这么奇怪?”
“那个……你已经是女人不是女孩儿了,所以有些话也应该跟你说了,你有和恩昊商量过吧,你毕竟现在还在上学,年纪也还小,用不着这么快就要孩子,等几年再说吧!恩昊他们家应该能理解的!”
“!”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真的是……”
“没那种事!”
“什么那种事?这是很正常的,你们年轻人又不知道节制,万一……”
“妈妈——干吗这么一本正经说这种事啦!羞死人了!而且就像您刚才说的,我,我现在才几岁啊?生孩子?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那个,恩昊哥,恩昊哥他是提过,不过他也说了,现在我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至少要等我毕业再慢慢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听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智友突然间非常厌恶这样面不改色地欺骗母亲的自己。
“哎呀,妈!都是因为妈妈说了那么让人害羞的话搞得我现在心情很奇怪,一想到我现在这个年纪就挺着一个大肚子,恶心极了,汗毛都立起来了!想想都觉得可怕!我才不要这么早就被孩子拴住,我还没享受够和恩昊哥的二人世界呢!”
智友站起来拉着妈妈的手,夸张地比划着,似乎想以此掩饰刚才那个轻易就撒出弥天大谎的自己。不舒服的胃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的重点是嗡嗡作响的头,智友似乎觉得自己应该郑重地考虑一些事情了。
“妈妈,快给我做冷面吃吧!”
你神神秘秘要干什么?干吗不让我睁……”
也许是啼笑皆非,恩昊把眼睛睁开后,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从头到脚把智友审视了一番,早上自己出门上班前还一脸苍白的那个女孩儿已经不见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穿着一件吊带的裙子,化着耀眼的浓妆,漂亮得根本看不出一天前还是个卧床不起的病人。
“还能干什么?等这个世界上我惟一的丈夫呗,怎么样?有没有惊艳的效果?”
智友看着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恩昊,眯起眼笑了笑,故意俯下身子低头接过恩昊手中的公文包。
“你是傻子吗?感冒的人怎么能穿成这样?”
“我好得差不多了嘛,再说病人也有她应该做的事情啊!迎接辛苦工作了一天的丈夫回家,这是每个做妻子理所当然的做的事情啊!”
“唉!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这么不知轻重的人!真是疯了!你是觉得自己给人添的麻烦还少了是吧,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我看你是想去医院闻消毒水的味道了!”
“不!我知道我病没好,事实上我现在还是很不舒服。”
“那你就赶紧去把这身破布换掉,穿什么不好穿得像出来卖的,还有你那喝了死人血一样的嘴,给我把它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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