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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孩》

瑞恋(现代)
《好女孩,坏女孩》
序曲:很久前的那一天(1)
秒针发出的细微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却异常清晰,规律得让人产生也许整个世界都停止运转时这个声音仍会一如既往地持续的错觉,男人带着表的手腕晒得黝黑,眼神却清亮而柔和。清晨,湖面波平如镜,似有似无地笼罩着丝丝乳色的水雾……不可接近、不容破坏,满带着静谧和无以言表的神圣意味。
天气很冷,冷到每次呼吸都会呼出团团的白气。这冷冰冰硬梆梆的气温,让人浑身都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衣服和皮肤间像永远都隔着凉气似的,然而这样的酷寒却无法冰镇仿佛被盛夏的暑气包围着的心,闷热烦躁又无法逃脱,已经好几天了,恩昊都沉浸在这样一种阴沉郁闷的心情中。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恩昊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冰凉的空气让纷乱的思绪沉静了一些,才长长地吐了出来。风不大,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湖边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大叔,你就是那个要和我结婚的人,对吧?”
这个不知是该用明朗还是清脆来形容的声音,让恩昊转过头来,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带着厚厚手套的女孩儿,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意,看着她冻得红彤彤的鼻头就可以想像,整个寒假她肯定都是待在别墅里享受暖气,足不出户。
“时间真是奇妙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发出这种爸爸才有的感慨,叫你大叔真是叫对了,大叔啊,我真的要和你结婚吗?”
那大概是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个扎一对羊角辫、围着褐色羊毛围巾的小女孩,天真纯净的眼睛里却故意流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然而奇异的是正是那个故作严肃的眼神给失去“生气”的恩昊带来了一种莫名的抚慰。
“你是为了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来找我的吗?真伤心,还以为你是想念以前的邻家大哥。”
“大叔,你回忆过去美好时光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啊?现在距离我被你的回答吓倒只剩下10分钟。”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女孩睁大双眼瞪着眼前仰头哈哈大笑的恩昊。
“这位大叔,第一我不是孩子了,第二我觉得我们现在谈的这个问题是很严肃的,没什么好笑的。”
“呵呵,黄毛儿小丫头不是孩子是什么?”
“智友。”
“嗯?”
“我不是黄毛儿丫头,我叫智友,权、智、友。”
“啊!好、好,智友啊,你从谁那儿听说我们要结婚这件事的。”
“还能从哪儿,爷爷那儿呗!他简直恨不得我明天就长到16岁好把我嫁给你。”
在韩语字母都还没有学完之前,恩昊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可笑,但事实就是恩昊的爷爷在他还是个连结婚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时候,就一本正经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他,那时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还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恩昊啊,爷爷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好好听着,你有一个已经订了婚的小媳妇,等你长大了,就要把她娶进来哦,知道了吗?”
小恩昊看着爷爷严肃的表情,也懂事地作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听着,不时点点头,可眼里的迷茫神色说明他其实完全不明白“订婚”是什么;等他稍微大一点儿,开始能稍微理解爷爷话里的意思时,家里对此事的郑重态度和对所谓“婚姻”这种一知半解事物的天然恐惧让他不由产生一股惶恐不安的排斥情绪,这件事成为他为数不多的几件烦心事之一,可到了青春期,恩昊就再也不把它当真了,爷爷耳提面命,每次见面都要重复的那百年不变的嘱咐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过耳东风的笑话。
“那么,不是小孩子的智友同学现在读几年级了?”
“我已经五年级了哦!马上就小学毕业了!”
看女孩完全不受影响的表情,仿佛她是刚刚得知关于订婚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眼前这个等待答案的女孩的问题,恩昊陷入了暂时的沉思之中,智友一眨不眨地盯着恩昊,眼中的光亮像周围的皑皑白雪一样。
“大叔的名字叫恩昊,对吧?”
“嗯?”
“为了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我们来握个手吧!”
恩昊稀里糊涂地握住了女孩伸过来的手,握住的那一刹那发觉手心那双纤细的小手冰冷得像深秋的寒风。
“我都快忘了大叔长什么样了,费了半天劲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说起来,我们以前也见过几次面吧?”
“啊,对啊,是见过几次。”
“那我们就好好相处吧!以后就承蒙您关照了!”
恩昊听得脑子一片空白,心想:“这个女孩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其实今天之前我有一个喜欢的男孩,本来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跟他表白,进一步发展什么的,可是早上爷爷就又很认真地跟我说起了要跟你结婚这件事,当他知道我喜欢别人时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说什么已经订婚的人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
听着女孩脆生生倒豆子一样的天真话语,一丝笑意慢慢浮上了恩昊的嘴角。
“这小女孩儿,还真是可爱。”
恩昊这时才开始真正记住眼前这个被爷爷从小念到大的女孩儿,她表现出的坦白明朗,纯真无邪让深陷于无底的情感沼泽中的他看到了些许光明。
“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的话,就应该跟他表白,然后进一步发展啊,这是很正常的啊。”
“嗯,你的话我基本同意,但有一点需要纠正。”
“纠正?”
“对,有一点说错了。”
“是吗?那欢迎批评指正,哪儿说错了?”
“不是喜欢的男孩子,而是喜欢过的男孩,就是这点,我要纠正,我喜欢他是今天以前的事。”
恩昊对女孩儿意料之外的回答很是惊讶,正在思索这点纠正的意义时智友却绕着他转起了圈子,嘴里还愉悦地哼起了小调。
序曲:很久前的那一天(2)
“哈哈,大叔你真笨!因为我现在喜欢的人是大叔你啊!”
“什么?哈哈哈哈……”
“喂喂喂!你这是对待一个淑女的表白应有的反应吗?难道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在嘲笑你。”
“那大叔你觉得我怎么样?根据你的说法,我已经对喜欢的人表白了,那是不是该进一步交往了?”
如果在以前那段幸福的时光里,听到这种问题,他也许会厌烦地皱起眉头,但是,对于现在正在失恋的泥潭中挣扎的他来说,眼前这个清纯小女孩投来的直白眼神,却勾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用这种方式也许就能让自己忘却……也许周边发生的事情可以冲淡心中的伤痛,眼前这道清纯明亮的目光也许可以帮自己慢慢忘却,忘却曾经经历的爱的喜悦和痛苦,忘却这一个多月来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的那张容颜……
“嘿,小丫头!”
“我说过我叫智友。”
“只有?”
“真没创意,那是我们2年级的时候就玩腻的笑话了。”
“哈哈哈哈……你真得很有趣啊!”
“又笑!喂!大叔,你还没回答我,你知道吧?”
“什么?”
“就是我们以后要结婚这件事啊!现在我不是你的所谓未婚妻嘛。”
听着智友的话,恩昊耸了耸肩:
“这个嘛……”
“我的直感告诉我……”
“直感?”
“哎呀,不是直感吗?那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你是想说直觉吧?”
“啊!对对对!”
智友边点着头,边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哈哈哈哈……还有直觉,真厉害啊!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真知道不少嘛!”
“哼!虽然你没明说,但我知道大叔肯定在心里暗暗地嘲笑我。”
“啊,竟然被你发现了!哈哈,好了,说正经的,智友啊,你听我说。”
“嗯,什么,你说。”
“第一,我可不是什么大叔哦,我记得我比你只大8岁而已吧,大叔大叔的很伤自尊呢!”
“啊?可是我总不能对大叔你直呼其名吧?叫你恩昊?这样太不合适了吧?”
“呵呵,你啊,真是……”
眼前这个孩子真是越看越可爱。
“难道要让我这样的“黄毛儿小丫头”尊敬地叫你一声‘恩昊先生’吗?那不更可笑吗?”
“好了好了,服了你这张嘴了,就不能实心实意地叫我一声‘哥哥’吗?”
“叫哥哥啊……好吧,虽说好像有点儿便宜你这个大我8岁的‘大’哥哥了,说实话,我长大后听爷爷说起我们要结婚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差点儿以为自己会晕倒呢,不过现在看到大叔,不,是大哥哥的时候,觉得好像也不错,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被你这样夸奖真是我的荣幸啊。”
“我自己觉得我看人还是蛮准的,就是那个直觉还是直感什么的还是很灵的,但每次说到这个的时候,大人们就会说我小孩子懂什么,瞎贫嘴之类的,真是奇怪,他们大人如果说自己直感还是什么直觉很灵的话,大家就会说他敏锐啦,什么什么意识很强啦之类的,可是换成我们小孩说这样的话,却被说成是耍贫嘴,有时真是有些委屈呢,所以我真想快点儿长大。”
恩昊发出了一串爽朗的笑声,低下了头,和智友比了比身高。
“智友,你已经长大很多了,我记得以前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高呢!长大是很快的,智友现在就这么漂亮,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啊。”
“大叔你长得也很不错啊!”
“你这小妮子,不是已经说好了叫我哥哥的吗?”
记得是自己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年吧,牵着妈妈的手和她一起去看刚刚出生的小智友,以后虽然不是常常见面,但也时不时能通过各种方式看到权会长家小孙女成长的样子,尤其是爷爷,总会拿来照片给自己看,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将来的妻子的长相,恩昊突然想起,好像在看到穿着纸尿裤蹒跚学步的小智友可爱的样子后,自己还有一阵儿不断地缠着妈妈再生一个小妹妹。
序曲:很久前的那一天(3)
孩子的眼神之所以明亮无邪,是因为他灵魂单纯,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此时的恩昊最大的希望就是被身边这个叫智友的孩子同化,能重回那段无忧无虑不知情为何物的无邪岁月。
女孩穿着一件似乎是手工缝制的紫色连衣裙,纤细的脖颈上戴的项链因为阳光而反射出闪闪的银光。
恩昊犹豫地把手伸进了裤兜里,握住了那个几乎每天都会摩挲摆弄一番的戒指。
虽然从不曾期待这个女孩儿能带给自己任何带有实质意义的安慰,但出乎意料地,正是女孩儿那清亮透彻的眼神让已经掉进绝望深渊的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智友,哥哥送你个礼物作为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吧?”
“啊?”
看着女孩那如同小鹿一样圆圆的瞳孔,恩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摊开了紧握着的手,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手心,智友歪着脑袋看着恩昊摆在自己面前的戒指。
“嗯!怎么说呢?这戒指好像透着股奇怪的味道。”
“哈哈哈哈……你真是很神奇呢!”
“喂喂,不许说我耍贫嘴哦,心里也不行!这句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恩昊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已经心若死灰了,却还能跟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这样谈笑风生,女孩儿那时刻变化的可爱表情,天真却不幼稚的话语不断地感染着自己,让死寂的心情也不由得有所化解,自己都很讶异自己能如此轻易地露出已经久违了一个多月的笑容。
“这戒指,是哥哥以前女朋友的吧?”
“嗬!”
恩昊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惊讶的表情,女孩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敏锐,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背诵九九乘法表和记住电视剧剧情是一样的,只要常常看,就能明白了。”
“你才多大啊,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吗?怎么有时间去看那种8点档电视连续剧?”
“哎,你真的转移话题了哦,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什么真的?”
“那个戒指啊!”
顿时,一丝苦涩的微笑掠过了恩昊的嘴角,智友眼中的光彩也随之一暗。
智友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向恩昊伸出了手:
“给我吧!那个戒指……你刚才说送给我来着,那现在它就是我的了,对吗?”
恩昊笑着走近她:
“现在这个戒指对你来说还有点儿大,你手指细还戴不了,可以用项链穿起来把它挂在脖子上,这样也算戴戒指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在发愁怎么戴,这样就可以了。”
智友把手伸到颈后,解下项链,递给了恩昊。
“啊,对了,我一直很想知道的,恩昊哥哥那时的反应是什么?”
“什么反应啊?”
“就是你听到必须跟我结婚以后啊!”
这时的智友,浑身散发出的是一种无邪的味道。
“这个嘛!因为这是第一次这样跟智友近距离交谈,以前都不知道智友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所以这个问题可不可以让我从现在开始再仔细想想?”
恩昊不知是不是被智友的天真影响了,他很孩子气地向智友眨了眨眼睛,然后把项链戴回了智友颈间。
“这个戒指戴在我们智友身上,还真是合适啊。”
“真的吗?”
说着,智友低头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戒指。
“今天算是我已经过去的这十几年中最高兴的一天。”
智友伸出大拇指,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恩昊看着那仿若连阳光都为之暗淡的笑容,不由得又想起了另一张笑容,内心深处隐隐地刺痛着:
“就这样吧……应该这样就结束了吧!是吧?景善……”
所爱的,那个女人(1)
用20年来从未见过的酷暑来形容现在的天气一点儿也不为过,米白色的教室门一打开,一帮年轻人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冲出了教室,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一直勤勉工作的空调竟然也不堪负荷地罢起了工,助教百般无奈,只好提来一台大电风扇应急,虽然本意是聊胜于无,但放在教室一侧吱吱嘎嘎作响的风扇吹起的,却是缕缕的热风,似乎将学生们的不满情绪撩拨到了更高,烦躁闷热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教室。
在一群穿着牛仔裤和宽松T恤衫的学生中间,黑色连衣裙外罩着一件白色开襟衫的智友无疑非常显眼,优雅摇曳的身姿引来了周围一片男生的热情注目,然而虽然她现在还是大学二年级的在读学生,但其实已经嫁作人妇,这一事实是众人皆知的,而更广为众人谈论引发无数联想并为众人所羡慕的是她嫁的正是学校所属的大有集团的长孙。
智友从书包中拿出一条手帕,轻轻擦去鼻梁上沁出的细汗,她远离同龄人那种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自由生活已经6个月了,差不多已经进入了期末考试的准备期,到处都是学生们匆匆忙忙赶向图书馆、自习室的身影,智友抬腕看了看手表。
班里惟一和智友关系亲密的慧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智友的身边,蹲下身绑着鞋带问道:“现在是要回家吗?”
“今天得去婆婆家一趟,慧因姐你是要去准备期末考试吧?”
“准备什么啊准备,上课上得我都好像中暑了,我得回家吹空调凉快凉快去,睡个下午觉兴许能好点。”
“那我们一起走吧,差不多顺路。”
慧因伸出手指在智友面前晃了晃,告诉她这是不行的。
“为什么?”
“我可不想看你旁边那个不知应该叫长工还是叫奴婢的人的眼色,防贼似的,回家睡觉会做噩梦的。”
慧因说的长工是指大有家给智友派的贴身警卫,智友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我说你啊,平常出门就算了,怎么来上学也还散发出一股新嫁娘的味道!”
“我?怎么了?”
“你的一举一动都写着‘我嫁人了,我跟你们完全不一样’,本来你的家世就让人敬而远之了,这样一来就更不可能有谁敢跟你接近了。”
“可我不是故意的啊,真是因为这个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啊。”
智友不是不能明白慧因话里的意思,在大学二年级这个本应充满活力享受青春的时期,自己却义无反顾地接受了早早地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一个家族的长媳这样的事实,不能和其他朋友一起随意地玩乐、谈天、逛街,对此智友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她也曾独自伤心甚至黯然落泪,但与此相比,她更看重的是对一个男人付出自己的全身心的爱并享受他对自己的爱,虽然在那个男人心中,自己并不是他的最爱。
“越看越觉得你很新奇,真的。”
慧因把书包甩到背上,从上而下地仔细检视了一番智友,与开学初相比,智友瘦了何止一星半点儿,但初为人妇的她浑身散发着清纯又性感的迷人气质,因为丈夫的年龄以及职位的关系,智友几乎每天都是盛装打扮之后才出门,而且总是要优雅地与别人保持着距离,所以没有人会主动接近她,和她做朋友。
“慧因姐如果也爱上一个人的话,也许就可以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了,很期待那天早点儿到来呢。”
“那你还不如去期待世界和平,毕竟那可能要来得更快一些。”
慧因发出嗤笑声,把手搭在了智友的肩膀上。
“嘿,跟姐姐说实话,结婚之后过得很幸福吗?”
“当然了!你没看我只差在脸上写着‘我很幸福’四个字了吗?”
智友不顾内心深处那个正在与幸福玩捉迷藏游戏的自己的抗议,泰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要真想经常见到我的话,可以让那边那人换一款墨镜吧,尤其是镜片颜色,一定要换!”
慧因发现了停在教学楼外面的车旁站着的准秀,夸张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只有慧因姐你不喜欢准秀哥的长相了,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帅吗?你都不知道,准秀哥在公司里人气可不是一般的高啊,估计那些娱乐明星也没他那么受欢迎。”
“哇,你们公司的女生眼睛都瞎掉了吗?一天到晚戴着墨镜耍酷的大冰块还说什么人气呢?不管了,反正姐姐我现在要撤了,你就乖乖地去你婆家吧!路上小心!”
“知道了,慧因姐你也赶紧回家吧,外面太热了!”
“对了,今天你的新郎哥哥会不会加班啊?”
“怎么,有什么事吗?”
“什么怎么,这还用问吗?他如果晚下班的话,我报告写到烦的时候,可以跟你打打电话聊聊天嘛!他回来了我当然不会不识趣当电灯泡。”
“啊!他没说,但这两天比较忙,可能会晚下班吧,其实没关系的,因为就算他按时下班回来,也是窝在书房里忙,不出来的,所以你尽管打电话好了。”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等我电话吧!再见,幸福的小新娘!”
所爱的,那个女人(2)
慧因拍了拍智友的肩膀,习惯性地把书包转到另一边,朝着学校正门的方向走去,望着慧因逐渐远去的背影,智友怔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朝站在副驾驶位置门前的准秀走去。
“准秀哥,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没有!”
“这么热的天,真是辛苦你了,下次到车里等我就好了。”
智友钻进了准秀为她打开的车门,迎面扑来了一阵清爽的冷风,智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智友小姐,现在是要去城北洞吗?”
“是的,本来和婆婆说好了四点钟到那里的,现在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迟到呢?”
准秀看了看车里的时钟,冷静地说道:
“现在出发,不出什么意外的话4点钟之前应该是可以到城北洞。智友小姐,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学习,真是辛苦您了。”
“辛苦什么呀,我本来就是学生啊,准秀哥,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对我用敬语的嘛,怎么还这么客气呢?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智友做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准秀立刻投降了,被慧因称为超级大冰块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智友和恩昊结婚后,原先在秘书室工作的准秀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保护智友的安全,因为自己本来身任要职的准秀要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做这种类似保镖一样的工作,智友一直对他心存歉意,而且这其实是因为恩昊直到结婚的前两天仍拒绝结婚,婆家为了不让她觉得委屈才特意安排跟恩昊一起长大的准秀来做这个特别保镖的,这让智友更觉得既感动又抱歉。
“准秀哥总是对我恭恭敬敬的,不是叫我智友小姐就是叫我少奶奶,实在太客气了,让我感觉好像被排斥一样,而且你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感觉抱歉,你不是故意的吧?”
“少奶奶,你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啊!”
“啊,准秀哥,你又来了!你肯定是故意的!”
在过去的6个月里,比起对自己几乎不闻不问的丈夫恩昊,倒是准秀更关心照顾自己,以至有时智友甚至会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亲哥哥的话,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但是,准秀那恭敬得几乎可以用尺子来衡量的语气,却使得智友对他产生的亲人一样的亲切感觉一步步被迫拉远。
“准秀哥,听说你和恩昊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这样让我怎么敢当呢?实在不行的话,就干脆像对待好朋友的妻子一样,叫我‘嫂子’或者就像以前那样叫我智友、小智、阿友什么的,这样会让我感觉更舒服些。”
“叫嫂子……还是叫少奶奶听起来尊敬一些吧。”
“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我不要你尊敬呀,而且小、夫、人,多可怕啊,听起来干巴巴的,一点都不亲切,距离感更强了,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才几岁啊,就叫我夫人,你都不知道每次准秀哥你用恭敬的语气叫我‘夫人’时,我都会不自觉地左右回头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四五十岁的妈妈级人物,而且我还特别怕我的朋友们听到你这样叫我。”
准秀听了智友的话,嘴边带着微笑地望了望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她,虽然脸上化的是与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艳丽的浓妆,但眼睛里难以掩饰的流露出属于20岁的那股特有的生气和活力。确实,和多喜说的一样,智友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怜的女孩子。
“那个不知珍惜的大混蛋。”
看着善解人意毫无架子的智友,准秀不由在心里暗暗地骂起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准秀每次看到智友的时候,心里总会涌出一阵怜惜,这并不单纯是因为自己年龄比她大很多,智友的善良纯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爱惜,自己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爱,一直记得恩昊第一次把智友带到自己面前介绍说是他未婚妻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儿明亮的眼睛和笑容,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的微笑却一直没有改变过,准秀有时不得不转过脸不去看智友那天使般的笑脸。每每想到这些,准秀都会心疼这个好女孩儿,忍不住对恩昊挥拳痛打一番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但那傻小子就是死不悔改,越是这样,自己对智友的怜惜就越多,她怎么可以对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男人那么死心塌地呢,这两夫妻在这点上倒是很有共同点。
“想什么呢?准秀哥,我看你半天了你都没反应的。”
“啊?”
“开车的时候怎么可以走神儿呢?很危险啊!”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顺从你的要求改口叫你嫂子。”
“啊,是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丝毫不会掩饰自己心情的智友,脸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看着这样的智友,准秀又一次感到一阵郁闷堵在了胸口。
“说真的,准秀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哥哥看待,可这么亲切的感觉在每一次听到你叫我少奶奶的时候,都会被拉远,让我觉得这么叫我的你离得特别的遥远。”
“是吗?”
非常希望能借这次机会把话说明白,让准秀能不对自己使用敬语的智友,使劲地点了点头。
当结婚已经成为不可挽回的现实后,恩昊对智友越来越冷淡,曾不止一次对智友说过自己爱的人不是她,请她把自己当作最最亲密的哥哥就好了,恩昊的冷淡越来越深地在智友的心上划下伤口,智友虽然不知道是否可以坦率地跟准秀说明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却对放下手头工作,专门照顾自己的准秀总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依赖感,智友曾经不止一次幻想恩昊只要能有准秀对自己的一半好自己就满足了。
所爱的,那个女人(3)
“对了,多喜姐最近好吗?”
“她能有什么不好?简直好得都快不行了!”
“那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说好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上司,给了她很好的机遇,说不好是因为最近说要考什么资格证,现在每天晚上上补习班都上到特别晚,整个人累得不行了。”
“啊,是吗?”
两人说完对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准秀是怕智友问到恩昊,智友是想问又不敢问,两人似乎都不想主动提到恩昊,准秀敏锐的捕捉到智友眼中飞快闪过的一丝难过,于是连忙转换了话题。
“我说嫂子,你难道打算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去城北洞吗?”
“啊!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就给忘了!瞧我这脑子,早上出门前还想着呢,这样吧,我们先去趟超市,最近天气太热,妈妈说好像没什么胃口,所以我想买些容易消化的粥送给她。”
智友很单纯,所以她不会长时间把思绪集中在一件事上,所以一旦转换话题,她脸上的难为情就像曝晒在阳光下的冰雪一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智友已经忘了刚才心里暗暗埋怨恩昊对自己视若无睹,只是一心扑在公司业务上的事,开始专心致志地翻找起书包,想找到那个贴在钱包里的小纸条,都忘记给正悠哉悠哉地看着自己的准秀一个笑脸。
“我把妈妈喜欢的几样东西记下来了,贴在钱包上怕自己忘了,可还是差点儿忘了,幸亏有你在啊,准秀哥,可是钱包被我放到哪儿去了?明明记得就在这个包里的啊……”
玄家的别墅似乎与折磨大众的酷暑毫不相干,透着丝丝凉意,让人感觉好像来到了盛夏的绿意森森的山林一样。
“少奶奶,您来了!啊,准秀也来了!”
20多年来一直在婆婆家干活的崔妈看到智友,立刻露出了满脸欢迎的笑容,虽然不是很熟悉,但面对着玄氏家族的长媳,这似乎也是应有的礼节。
“大热天还赶过来,还上了大半天课,很累吧,孩子。”
婆婆永善轻轻地拍了拍智友的肩膀体贴地问道。
“没有,准秀哥开车接我来着,一点儿都不累,对了,妈妈,您吃饭了吗?”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最近总是没什么胃口。崔妈,你把冰箱里的花彩(夏天时,把西瓜、冰块和芬达放在一起的一种饮料,清凉爽口,解暑用。)拿过来吧,智友啊,你就坐在这里先吃点儿冷饮凉快凉快。准秀,你跟我过来一下。”
转过身去,没看呆呆望着自己的智友,永善把准秀带到了里间屋里。
“你这几个月跟着她,怎么样?她现在还没觉察到什么吧?”
永善担心而又小心翼翼地问着,准秀点了点头。
“唉,这唱得是哪一出哦,瞒着这么个好孩子真是昧良心啊!恩昊他说什么了吗?”
“话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好像自己也正在努力适应着。”
“哼,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如果他真的在认真对待这段婚姻的话,智友那孩子会是那样一张脸吗?这才几个月啊,瞧她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亲家母看到肯定心疼死了,女儿送进我们玄家时还是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乖女,这才呆了半年就瘦成了人干儿,怎么看都是受了委屈,让我有什么脸去见恩昊的爷爷!你跟我说实话,恩昊现在真的没再跟那个女人联系了吧?”
“是的。”
“人啊,还真是不能做亏心事。”
“阿姨,您就不要太担心了,恩昊他不是那种没头脑的人,事情总要一步步慢慢解决的。他自己不也说过结婚之后,会处理好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吗?”
“我这个不开窍的笨儿子,真不知道他到底觉得智友哪儿不好啊,竟然要这么狠心地拒绝智友。”
准秀强忍着,不让“就是啊”这句话冒出来。
“要不是有准秀你一直帮我照看着,我这半年恐怕一个安心觉都睡不了啊,真是辛苦你了!这两个孩子的事儿就拜托你多操心了,要不然我可真是放心不下啊。”
“阿姨,我知道您很担心,但也请您相信恩昊,他真的在努力让自己对智友好,智友这么好的女孩儿,恩昊爱上她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请相信我吧。”
“这个世界上哪有不相信自己子女的父母?还不是那个叫什么景善的坏女人,怎么就偏偏去了智友那个学校呢?肯定是恩昊那小子暗中帮了忙,要不以她的背景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虽然觉得那样对待智友的恩昊非常可恶,可是想到自从结婚之后,就因此被整个家族冠上“坏小子”之称的好友,准秀又难免产生一丝的同情。
“关于这件事,事实好像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儿?恩昊没插手吗?”
“因为那里好像也是景善的母校,所以她应该是有一些人脉的,据我所知,她去那里做老师这件事是没有和恩昊商量过的,完全是她自作主张地跑到学校那里面试的。”
“唉,老天这是怎么安排的呢?我上辈子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做错了什么,现在要帮儿子瞒着儿媳在外面养女人,竟然还要背后调查起别人家的女儿。”
自从永善得知景善跑到智友的大学里去当兼职教师这件事之后,就失去了胃口,每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总是提心吊胆担心智友的娘家会知道恩昊新婚就在外面还有女人这件事。
“准秀啊,虽然很对不住,但还是得再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您就别再跟我这么客气了,再说能尽快让恩昊和智友和睦相处也是我的愿望。”
“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
愁容满面的永善轻轻地握了握准秀的手。
结婚,不舒心的开始(1)
“恩昊哥,来吃点花彩吧。”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见智友头上戴着闪闪发光的钻石发卡,端着冷饮,一蹦一跳地走进了书房。
“你懂不懂礼貌?不知道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得到了别人的允许才能进吗?”
“哦!对不起嘛!我忘了,下次我一定记得先敲门。”
恩昊把正在看的报告书放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娇媚笑容的智友。
过去5个月的共同生活,让恩昊至少明白了一点,和权智友在同一个空间相处的时候是绝对不要指望能安心处理公司事务的。
“我把花彩放在这里啦。”
恩昊不理会智友伸手递过来的叉子,有些责备地看着智友:
“不说快要期末考试了吗?在这儿闲着晃来晃去,怎么不去复习功课啊?”
“我,我会去复习的。”
“还有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也没有让你给我端过来,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这端走,以后别不经我同意就随便拿东西过来给我吃。”
“可是我想要为你做点儿事嘛……”
“可是我不喜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打扰我办公,让我很心烦啊!”
智友一心讨好却得了这么个大冷脸,心里难免不高兴,再也装不出笑脸,把手里的叉子放在盘子上:
“恩昊哥你跟我在一起就觉得那么难以忍受吗?”
“你自己觉得呢?明知故犯,也不想想是谁让人感到难以忍受的啊!”
听着恩昊那毫不犹豫的回答,智友难堪地低下了头。
“你出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把心思放在不该你操心的地方,我要工作了。”
“……是,我出去了,不打搅你做事了。”
智友捧着那碗和自己一样处境凄凉的花彩,小步地朝门口走去。
“烦不烦啊!”看着轻轻带上房门的智友,恩昊自言自语地发出这样一句满是不耐烦的感叹。
这个“婚姻”,对自己而言简直比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抢劫还要让人感到无所适从。一直以为所谓的订婚、未婚妻都不过是长辈们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以为自己从此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妹……现在想来恩昊简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以前“订婚”这样的话就跟玩笑一样,每天挂在嘴边,可现在恩昊却恨不得把所有这样的话都吃进肚子里去,20多年了,一直如影相随的“订婚”这两个字,还有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未婚妻,恩昊都曾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作长辈们沟通感情的善意玩笑。
每个周末,梳着两条小辫的可爱的智友都会跑来吵着说要约会或是用其他这样那样的事做借口来接近自己,而自己对这个漂亮却死心眼儿的妹妹的放任不管,造成了今天这种难以收拾的后果。
恩昊烦不胜烦地用手挠了挠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去年秋天的那场噩梦又浮现在了眼前。
一天早上,原本精神矍铄的爷爷突然晕倒在家,所有人都毫无准备,因为爷爷虽然已经年过八旬,却一直是位非常健康的老人,在财团所属的大学附属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虽然一个又一个的检查接踵而至,却一直无法确诊病因,似乎在嘲笑着富有的大儿子和作为医学博士的二儿子一样,爷爷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
“这样看来,得做做准备了……还得尽快把恩昊的婚姻大事给办了,也算了了爸爸的一件心事。快和权会长联系吧。”
从爷爷的口中正式说出让恩昊和权会长的孙女权智友结婚这件事,是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没想到没过多久,曾经以为的玩笑居然就要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事实了。
也许是出于枉费家财万贯却无法挽救爷爷生命这一负罪感,从决定让恩昊和智友结婚那天起,恩昊的父亲便不顾当事人恩昊是否同意,开始着手准备起恩昊的结婚典礼。
结婚……尽管爷爷现在生命垂危,可是结婚毕竟不是儿戏,不能这样草率地做出决定。
“虽然爷爷现在病得很严重,可是我不能结这个婚。”
当恩昊向已经快踏破智友家门槛的妈妈袒露心扉的那一天,他才平生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什么是责难的眼光。
“您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只考虑到您自己?”
“这不是自私不自私的问题,毕竟要结婚的人是我,而我……”
“如果你是想提景善的话,那你就别开口了。”
“母亲!”
“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那个女孩。你想娶她是想都不要想的。”
“可是她是我惟一爱的人。”
“爱?你确定那是爱情吗?你确定你和她在一起幸福快乐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一天到晚顶着一副阴沉沉的脸是为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每一次你去见那个什么景善回来,脸色是什么样的?”
“母亲,那是您的偏见。”
“偏见?你以为我是嫌弃那个女孩的生活环境吗?人可以克服贫苦的环境,生存下来,只要本性善良光明,我是不会反对的,但是就是有那种本身性格就阴郁的人,这和生活环境没有关系,是本质问题,改都改不掉的,就像在阴暗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苔藓一样,那个女孩的眼神是那样的阴暗,你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那样一个阴沉的女人回来,她会把你毁了的。”
“她会阴沉都是因为母亲您总是反对我们在一起,她本来就敏感,自然感受强烈。”
“因为我反对?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那样?你就是被她那副做作的忧郁勾引了!反正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的态度了,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自己都没发现吗?自从你认识这个景善之后,你明显的消沉很多,原来你不是这样跟我说话的,你也不是这样一天到晚不见笑脸的,你要真是跟她在一起了,肯定只会变得越来越忧郁阴沉,我生你养你不是为了看你不快乐的,而且,你自己说说智友有哪点儿不好?人漂亮,心眼儿好,又从小到大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跟我们家门当户对,你们俩的婚事是爷爷一直惦念的心事,你要是不想让那么小的女孩儿心灵受到创伤,不想让爷爷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的话,就乖乖按照爷爷说的那样,和智友结婚吧。”
结婚,不舒心的开始(2)
“可智友比我小那么多,我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难道让我以后都守着一个小孩儿过日子吗?又不是小时候玩儿过家家!”
“她小又怎么样?总会长大的,而且说起来也是快20岁的姑娘了,也不小了,而且她对你一心一意的,可比你强一百倍,难道你跟那个景善这么多年耗下来就没一点儿心灵寄托,不想摆脱这种折磨,过幸福的生活吗?这么多年你还没看透景善吗?一定要把心放在那个女人身上,跟她耗一辈子吗?”
“那您的意思是说,即使我一点儿都不爱智友也必须跟她结婚吗?”
“爱情并不如你想像的那样,看看你父亲和我,我们俩的婚姻就是过去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前一点儿都不了解对方,就是外人总说那种什么有政治谋略的婚姻,刚开始那会儿说三道四的人可真是不少,可你觉得咱们家不美满吗?爱情不是挂在嘴上说说就完了的,是要真正过日子来检验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在共同生活中培养的。恩昊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拍着胸口想一想,爷爷有多疼爱你!现在他老人家躺在医院都快不行了,难道你就不能满足一下老人未了的心愿吗?”
爷爷就如同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疼爱着母亲,看着母亲那疲倦的神色,满眶的泪水,恩昊就算有满腔的不甘愿也只能安静下来。
除了恩昊之外,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一样,这场婚礼在一片沉默的赞成中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即使是要把刚满20岁的宝贝孙女嫁出去的权会长家,也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一切都顺利进行着,在恩昊看来就像一场虚假的闹剧一样,不幸的是自己就是这场闹剧的男主角。
恩昊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只剩最后一张王牌了,于是他每天去和智友见面,讲事实摆道理,用尽一切方法试图说服她,放弃跟自己结婚这个毁人不利己的愚蠢做法,可是,万万没想到,平常十分懂事的智友居然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完全不听他的劝告,铁了心要嫁进自己家,恩昊威逼利诱,冷嘲热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百宝用尽也不能让她改变主意,智友对于这场婚礼的热情不比爷爷差。
“智友,你是个好妹妹,你就听哥哥的话,结婚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我们做兄妹是可以的,但夫妻却实在不合适,当然,这不是说哥哥我讨厌你,相反我很喜欢智友,但你要明白,我的喜欢仅限于对妹妹一样的你,除了妹妹,你在我心里不可能有其他任何定位,你明白吗?喜欢不是爱,尤其对妹妹的喜欢和对妻子的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对于这点虽然智友你年纪还小,但也应该是明白的吧?”
“可是我爱恩昊哥啊!这不就够了吗?”
“……智友啊,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爱并不是一个人就能达到完美的,仅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是不够的,婚姻是建立在两人相爱的基础上的,简而言之,因为我不爱你,所以我们俩不能结婚,你明白了吗?”
“那只要恩昊哥你爱上我就行了啊……你现在不爱我的话,我可以等,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怎么说不通呢!讲讲道理好不好?!!简直郁闷死我了!”
“恩昊哥,你不要大声嚷嚷。”
“权智友,你现在才几岁啊?就急不可待要嫁人了?你现在才大学一年级,你经历过什么?又知道什么?婚姻、爱情,你了解多少?口口声声你爱我,你了解我吗?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知道爱是不能勉强的吗?这不是游戏,不是扮家家酒!我明白告诉你,我不想娶你!”
“恩昊哥你不能因为我年纪比你小,就看不起我,是,我是没经历过什么,但对于爱情、对于婚姻,我自问不比你知道得少,倒是哥哥你,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10年来我就只是喜欢恩昊哥你一个人,这样的话,能说我没资格说爱吗?”
“唉!”
“我知道恩昊哥你不是很爱我。”
面对毫不动摇的智友,恩昊的声音也忍不住地大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不是不很爱你,是一点儿都不爱你,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爱慕的女人,只是妹妹而已,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那……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我不想娶自己的妹妹回去,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所以这场婚礼根本就是个大错误,我们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爷爷的心愿是无法代替我自己的意愿的,我的人生应该遵照我的自由意志一步步走出来,我只想和我真心爱的那个女人结婚,很抱歉,那不是你。”
“那这样可以吗?我们结婚之后,你仍然把我当成是你的妹妹。”
自己费尽口舌却只得到这样一个愚蠢到家的回答,恩昊眼中简直可以喷出火来,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如果不是顾及她是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子,恩昊早一巴掌打过去了,本来跟一个自己一向当妹妹的小女孩儿讨论爱情婚姻什么的就已经很是别扭了,结果女孩儿那完全不顾别人心情自说自话的回答顿时使恩昊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差点儿当场绷断。
“权智友,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每个人都想要过幸福的生活,我相信你也是,我们俩结婚会让我们两个都不幸福,你还要和我结婚吗?”
“对!”
“为什么?你为什么宁可不幸福也要嫁给我呢?”
“因为嫁的是恩昊哥。”
“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说明白点儿!”
“我宁可在恩昊哥身边不幸福,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幸福!”
哑口无言的恩昊用手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般问道:“我的天啊!原来权智友不只年纪小还是个白痴!”
结婚,不舒心的开始(3)
原以为这个小女孩肯定会站在自己一边,和自己一起去反抗这场荒唐的婚礼,然而女孩意料之外的期盼目光却使恩昊更加烦闷,原先对这个善良可爱的妹妹的那一份疼爱之心,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智友似乎洞悉出了他的心思,用一种清亮而又从容不迫的声音说道:
“没错,我已经决定了,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从小就是这样倔,从11岁开始我就每天跟着你,眼里只看得到你,所以学习也不好,你说我是白痴也没错。现在让我退学也没关系,让我放弃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也可以,但是惟独和哥哥结婚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不!是绝对不能放弃,就算没有爷爷要我们结婚这档子事儿,我也不会放弃恩昊哥的。”
“你闭嘴!别说了!”
“不,我就是要说下去!我为什么每个周末都要去哥哥的公司?连回家换件衣服的时间我都舍不得,总是穿着校服就去了,初中的时候是那样,高中的时候也是那样,并不是我年纪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好意思,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恩昊哥公司里的人是怎么看我的,肯定觉得我是一个黏人黏得让人心烦的不懂事的女孩……但是那些我都觉得无所谓,我知道恩昊哥没有我还是可以活得很幸福,可是我不行,没有恩昊哥就没有我的幸福,所以,如果恩昊哥你还要劝我不要结这个婚的话,那么就请你放弃吧。”
看着眼前这个10年来自己一直以“我的智友”称呼的女孩,霎时间厌恶之情漫溢得整个胸口都装不下,自然而然地,恩昊嘴里吐出了弥漫着恶毒气息的话语:
“那么权智友,你也给我听清楚,我玄恩昊再说一遍,对于我来说,你永远不是女人,不会是也不可能是。”
“……是,但是,恩昊哥……”
“不要把你愚蠢自私的爱情观念强加在我身上,你是个连真心话和玩笑都分不清的白痴女人!你竟然要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男人跟你结婚,简直疯了!你不幸福还要把我也拉下水,这就是你的爱情?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而最不幸的是,我居然是那个被你可怕的爱缠上的可怜虫!好吧,现在爷爷病重在床,你就趁机要挟我,爷爷病倒其实你很开心吧!那好,我们就把这个该死的婚结了,你不要指望结婚后可以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哪怕是一丁点的感情!我们就这么耗着吧!看看谁先熬不住!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权智友,你自私恶毒的欲望能让你得到的只有一个名分、一个玄家长媳的空壳子,我玄恩昊可以发誓,这辈子永远不会爱你,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不会爱上你。”
“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不要这么妄下结论,这还是你教我的,恩昊哥!”
恩昊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低头看了看倔强得像头小牛犊一样的智友。
“权智友,我真后悔以前对你那么好,真希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恩……恩昊哥!”
“我还曾真心希望我们能像亲兄妹一样。”
“不!……那我宁愿你讨厌我,甚至恨我一辈子!”
“你以为我现在对你会是什么感觉?除了厌恶愤恨没有其他!”
看着似乎也已经到了忍耐极限的智友,恩昊忍了又忍,硬是把已经不止一次涌到喉头的那句“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又咽了回去,原本家里就已经强烈反对自己和景善交往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智友,那自己和景善就真的是步履维艰,四面楚歌了。
哼,这就是身为富家子弟的代价吗?玄恩昊如果不是大有集团的长孙,智友家里绝对不可能举双手赞成这场荒唐的婚事,相对的如果智友不是权路物产会长的孙女,自己家里也不会接受还在念书,没有长大成人的智友做玄家的长孙媳妇。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外表总是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其实内心很容易受伤的景善,恩昊再也不吝啬自己对智友的轻蔑:
“或许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权智友,我应该很佩服你,其实你一点儿也不笨,相反,你很现实也很聪明,我是不是应该称赞你在学会怎么做人之前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具备了享受安逸的那种本能?结婚确实是个相当便利的途径,对,与其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跟着他吃苦受累,当然是嫁给我这样的集团继承人,其实我才是真笨,与其娶一个除了对我的爱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还不如和你这样的带着丰厚家产的女孩儿结婚。什么爱上我,不过是富裕生活的保证而已,自尊心算什么?虚假的婚姻又怎样?只要外人看来我们珠联璧合门当户对不就行了吗?幸福不过是留给别人看的装饰,不是吗?……”
智友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这让正在口无遮拦地发泄内心苦楚的恩昊停住了那剜心刻骨的尖刻讽刺。曾几何时,智友探着头叫一声“恩昊哥”就能把自己从与报告书斗争的沉闷中解救出来,立刻就能让他暂时忘却工作的疲劳;曾几何时,智友孩子气的絮絮叨叨也让恩昊感觉温馨,听得意兴十足,可现在……
“恩昊哥,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你说什么都可以,怎样都没关系,骂我无耻也罢,说讨厌我再也不想见我也可以,但是……求你不要跟我的家人说这样的话。”
智友含泪的双眼恳切地望着恩昊,恩昊顿时感到了一阵良心的谴责,尽管其实没有什么抱歉的理由,但还是隐隐地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个女孩。
“总之,我不想和你结婚,你再想想吧!”
恩昊甩出这么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硬梆梆的话后,转身离开了安静的咖啡屋,希望被单独抛在咖啡屋的智友会因为羞愧而放弃这场草率的婚事。
距离(1)
但是,命运的女神最终并没有眷顾恩昊,爷爷的病情时而好转时而恶化,到了春天时,病情突然急剧恶化,老人陷入了昏迷状态,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呼吸,在模糊的意识中,不断地呼唤着故去老友的名字,重复着与他的约定。
“请做好准备吧,这个星期可能很难……”
主治医生的判断,让家里人开始着手准备爷爷葬礼,同时也马不停蹄地忙乎起了恩昊的婚礼来,秘书室派人去考察祖坟家庙位置的同时,婚礼的准备工作也已接近尾声,结婚礼堂预定好了,早就购置好的新房也已装修完毕。当报纸刊登出大有集团的玄恩昊和权路物产长女权智友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时,恩昊双手掩面发出了心灰意冷的绝望笑声。
恩昊直到婚礼当天才体会到原来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连自己的婚礼这样一生一次的大事也无法让自己兴奋起来,所谓赶鸭子上架就是用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况吧,恩昊不无自嘲地想着,自己这个大男人已经完完全全地输给了智友这个小自己8岁的小女生,这种想法似乎成为恩昊自我安慰的一种武器,不是没有努力过,自己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哄也哄了甚至骗都骗了,可是这小妮子却软硬不吃,任你东南西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毫不动摇地坚守着心中的信念,恩昊已经心力交瘁了,就这样随她去吧!如果婚姻就是智友你要的,那我就成全你,给你婚姻,但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得不到!
匆忙准备了4天之后,婚礼如期举行。在摆满了各界人士送来的花篮的结婚礼堂中,恩昊牵着智友的手,面对圣坛不仅再一次地思考起自己这场婚礼的真实意义,神父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妻后,恩昊伏在可爱无比的新娘耳边,看似柔情万千地低声冰冷地说了句:“权智友,从现在这一瞬间起,你就只是一个空壳子,除了婚姻,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劝你对所谓幸福的新婚生活不要怀有任何期待。”智友把装花彩的玻璃碗扔回厨房,跑回卧室趴在床上就开始低声哭起来,结果哭着哭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恩昊一手拿着无线电话机,一手推了推床上的智友,智友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到恩昊一脸不耐烦,连忙低下头,擦了擦仍挂在脸上的泪痕:
“喂,你好,我是智友。”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那样?”
“妈妈?”
“我问你声音怎么那样!是不是哭过了?”
“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哭的?刚刚躺在床上睡着了。睡醒了起来声音不总是有很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难道你自己的妈妈还听不出来女儿这是刚睡醒还是哭过的声音啊?”
“嗯——妈,怎么什么都瞒不过您啊?其实……我是有点感冒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热感冒最难受了,吃药了没有啊?”
“没事儿,小感冒而已,睡一觉可能就好了,所以刚刚才会躺在床上睡觉呢,对了,妈你为什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妈妈!”
“智友啊,你真的没事吧?干吗非要结那个本来可以不结的婚,搞得自己那么辛苦?你实话告诉我,恩昊是不是对你不好?”
尽管权玄两家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那个婚约也是早就决定了的,但是智友的妈妈还是最尊重智友自己的意见,在结婚之前,她就曾经不止一次对智友说过,女人与其和一个自己爱他多过于他爱自己的男人结婚,还不如找一个爱自己胜过于自己爱他的男人结婚,后者要比前者来得幸福,话里话外都听得出对结婚前仍表现得不甘不愿,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恩昊的埋怨,也隐隐地包含着一些对宝贝女儿婚后生活的担忧。
与往常不同,今天恩昊没有马上离开智友的房间,智友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猛然间意识到他可能是担心自己向娘家告状,委屈的泪水又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虽然妈妈把自己当成是掌上明珠,也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一往情深,但是妈妈却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嫁给了怎样一个冷漠的男人,因为在妈妈记忆中的那个恩昊哥对自己虽然说不上爱,但至少是像亲妹妹一样疼惜的,两个人虽然算不上两情相悦,但至少是相处和睦的,恩昊也算得上是会悉心照顾自己的那种人。
“妈妈,哥哥变了,说是自己讨厌这个婚姻……说是都是因为我执意要结婚……现在一点儿也不疼我,还经常冲我发脾气。我原以为只要我用心去做,做得好的话,就可以赢得他的心,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子的,我以为只要我等,就一定可以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可也许我想错了……”
在准备结婚之前,智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真的就像生活在蜜糖里的公主一样,甚至连痛苦的眼泪都不知道是什么,但过去那个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人,那个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包容自己的人,却对自己说出了厌恶这样的字眼,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因为自己年龄太小就结婚而责备自己,却没有想到他是真的因为生气才说出那样的话。
曾经以为自己和他会有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甚至还幻想过和他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热恋,可现实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两人只是维持最平淡最表面的交流,连过去那种哥哥和妹妹的亲昵相处都没有了,这让智友非常郁闷,每当在恩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时,智友都会不断地问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他和我之间没有那种目光相碰就脸红心跳的感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用这样独自痛苦?”
脑海中浮现出的原因很多,但在爱情方面,她却不认同恩昊的观点,20岁不小了,在很多国家,这早就是可以为人妻为人母的年纪了,甚至就在自己的国家,提前100年的话,20岁还没嫁人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因此认为自己年纪小就不懂爱情也是不对的,因为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虽然两人之间相差了足足8岁,也许在28岁的恩昊眼里,20岁的自己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不知情为何物的小女孩,两人相识的时间也确实太久了,自己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上中学的第一天,及腰的长发被剪到耳下3厘米处,自己因此紧锁了一天眉头;因为初潮晚到而惊慌失措,弄得整个家鸡犬不宁……所有这些事情,开心的,伤心的,羞人的,自己全都会跟恩昊说,所以他对自己的全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才不会爱上自己吗?一想到这儿,智友就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早就认识了这个男人呢?如果两个人不是在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相遇,如果是在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之后才偶然邂逅,是不是就会有那种脸红心跳、一见钟情的感觉?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其实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智友暗暗责备意志消沉的自己,她用手指按了按微微肿起的眼眶,在心底为自己鼓了鼓劲:“权智友,你这么轻易就要放弃了吗?那不就正好被恩昊哥说中了吗?我要让他看到,我的爱情不是那么肤浅的感情!是谁说过爱情就是需要等待的?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泄气啊,要加油啊!加油!”
也许是司长话语的精灵听到了智友的呼唤吧,智友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有了力量:
“妈,我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呢,挂电话吧!考完试之后我就回家,我很想您呢!”
“对哈,你差不多要考试了,认真学习是应该的,可也得注意身体啊!病倒了不但自己难受还要麻烦别人,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病怏怏的妻子的。知道了吗?”
距离(2)
“知道了。”
“恩昊对你好吗?”
“当然,那还用说?”
“我一想到结婚前发生的那些事,睡到半夜都会被惊醒……”
“妈——不说那些了嘛,我要学习了,挂电话吧!”
“哎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看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不高兴了?”
“妈妈总是太夸张了,所以我才不喜欢听的。”
“不是我操心,恩昊他真的……真的对你好吗?”
“妈妈,您女儿我有几条腿啊?”
“我认真问你话呢?怎么突然间问这种根本就用不着回答的问题啊?”
“因为妈妈也总是问我那种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啊!”
也许是听到女儿还有心情跟自己开这样轻松的玩笑,智友妈妈才稍稍安下了心,电话那边传来了妈妈轻轻的笑声,但是智友知道,不是妈妈喜欢疑神疑鬼,妈妈会这么担心自己是有原因的,结婚之前恩昊表现出来的冷淡与生疏,使妈妈非常担心女儿婚后的生活,所以才会刻意开那样的玩笑,用轻松的语调结束了和妈妈通话的智友,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你工作结束了?”
“……你……感冒了?”
“白天的时候学校的空调坏了,我们是吹着电风扇上课的,所以刚才头有点儿疼,不过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觉,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要继续工作的话,我去给你弄点什么喝的吧?”
“算了,不敢麻烦你。”
恩昊不理睬满脸笑容的智友,径直走出了房间。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智友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自己武装又武装自以为已经够坚强的心似乎在面对他那冷漠的眼光时还是不堪一击,瞬间就会崩溃,这样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对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难道结婚不过几个月,恩昊哥就已经开始感觉到厌倦了?智友似乎想否认掉刚才闪过脑海中的那个想法,连忙拿起梳妆台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那张结婚照。虽然是匆匆忙忙照的结婚照,可是用影楼那位号称全国有名的摄影师的话来说,现在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新娘,不!是很少见到这么般配的情侣了。
“那个时候很幸福……”
瘫坐在椅子上的智友回想起了婚礼那天激动人心的那一刻,父亲满脸郑重地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了典礼的现场,心怦怦直跳,只要没有牵到他的手,只要没有听到他那一句“我愿意”,就没办法安下心来,总是莫名地感到恐慌,害怕“我不愿意”这句话会从恩昊的嘴里冒出来,又害怕近在咫尺的他会突然消失。
然而在自己最幸福的那一刻,恩昊低头在耳边轻轻留下的那一句“权智友,从现在这一瞬间起,你就只是一个空壳子,除了婚姻,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劝你对所谓幸福的新婚生活不要怀有任何期待。”却让智友瞬间从天堂掉入另一个恐惧的深渊。结婚以后,智友才意识到,就在那一瞬间,那个会对自己亲切微笑、无微不至关怀的男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仿佛所有的温柔体贴,风趣幽默都随着那场婚礼消逝在风里,身边这个人只是一具残留的行尸走肉而已,玄恩昊的灵魂已经飘远,不知落于何处。不仅自己是一个除了玄家长媳这个头衔外一无所有的空壳子,连得到的也只有一个空洞的躯壳。
“喜欢和爱真的有那么大的不同吗?”
智友摸着照片上恩昊那张英俊得无论何时都让自己心跳不止的脸,对着照片自言自语着,仿佛恩昊能听到自己的话一样:
“真怀念那个用手指帮我梳整蓬乱头发的恩昊哥……真怀念那个不时会跟我说‘我们智友还是那么漂亮’的恩昊哥……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吗?现在只要恩昊哥随便看我一眼,哪怕只是冷冷地扫过去,我都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
冷冷的风好像钻进了那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的自尊心里一般,在里面呼啸来去,荡起一片幽远阴暗的回音。
恩昊能按时出现在婚礼的现场,智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就连他借口公司事忙,将新婚蜜月旅行都省略掉了,智友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可是……
如同丢弃毫不在意的垃圾一般,把自己带到江边的五星级宾馆的套房里,自己就消失不见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恩昊也没有露面,一想到自己悲惨的洞房花烛夜,智友的心便隐隐作痛。那天,智友生平第一次放声痛哭。
“权智友!你是不是又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凡事都要向前看哦,不管好坏都要坚持下去,谢谢你一直待在我身边,谢谢你,权智友!感谢能够爱,感谢能够和所爱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为此让我们感谢上帝吧!”
智友觉得自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不断地自言自语,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肯定会精神分裂的,那样恩昊真的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事情再坏也不过现在这样了,只会享受是弱者的行径,加油!权智友!你一定可以做到!想成为恩昊的爱妻,现在就应该忍受,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
智友紧紧地握住双拳,暗暗地为自己加油打气,她把结婚照放下,站了起来。明明知道现在如果去恩昊的书房,他肯定会皱起眉头,用不耐烦的眼光看着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只会得到生疏冰冷的回应,可是一想到他要一直工作到深夜,就觉得应该给他冲一杯咖啡,如果不这样似乎很不符合做一个好妻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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