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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夫人

_26 雪落微扬 (现代)
  林厉行眼睛一眯,脸色狰狞可怕,他扬手猛地甩了慕晋霖一巴掌,用尽所有力气,甩得慕晋霖当下就流出一口鲜血。
  “慕晋霖,别以为老子会怕了你,既然你这么有骨气,老子就戳了你的脊梁骨!”
  “来人!给我打!”
  林厉行一声大喝,很快就有警员上前,手持长而坚硬的警棍扬起手臂就朝他身上砸去。
  林厉行坐回到位置上,掏出手帕擦着自己的脸,看着慕晋霖终于吃痛的低吼出声,他这才得意的勾出一丝笑意,“慕晋霖,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我会让你慢慢的死!”
  打得慕晋霖身上已经听到了肋骨已经发出了折断的响声,林厉行还没喝止住正挥洒着手臂的警员。
  “报……”突然,大牢外传来嘹亮的嗓音。
  林厉行这才将落在慕晋霖身上的目光停下来,“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身边的警卫很快离开,不一会儿,警卫就将手里正散发着墨香的报纸恭敬的递在林厉行面前。
  林厉行甩开一看,猛然看到报纸上的大黑字,全是训斥他用死刑对付慕晋霖的消息,报纸还有不少名士讨饭南方政府假共和,更有不要命的学者在报纸上呵斥他林厉行是共和的蛀虫。
  真是反了,反了!!
  林厉行脸色大变,他猛地将报纸撕碎,狠狠的砸在地上,浑身被气得颤抖着,一口郁气压在心口,差点气得***。
  慕晋霖已经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但眼中迷蒙的目光看到滚落在自己脚下的报纸,他唇角缓缓浮出一抹浅不易见的微笑。
  “将他给我锁起来,别让他这么快给我死了!”林厉行匆忙要离开,回头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盯了奄奄一息的慕晋霖一眼。
  “是!”警卫收到,看着慕晋霖拉耸着脑袋,他们又提起那冰冷的水,猛地朝他头上泼去。
  慕晋霖抬起头,用力甩着头上的水珠,冲着前面的面无表情的警卫嘶吼了一声,骇得他们麻木的脸颊上终于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这才低喝,“滚!!”
  PS:第一更,接下来还有的,今天没更是没状态,头痛……
  他的手段
  “林将军,你快将人给我放了!现在正在这风口浪尖上,不能多生事端啊!”
  书房内,一抹黑影正焦躁的徘徊着,林厉行坐在一旁,不吱声,只是沉默的抽着烟。
  霍武站在他面前,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气得眉头都抽搐起来。
  林厉行挑眉冷冷望着他,再也没有以前的低眉顺眼,他轻讽着问,“霍委员长,你怕什么,慕晋霖犯事,是我抓的,有什么事情,我负责!!!”
  霍武只觉得闷着一棒砸在他头顶,他看林厉行冰冷的眼神,那完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嘛!虽然他是临时政府选出来的委员长,也不至于这样被他出言讥讽!
  他心里窝火,直接拂袖离去,出门时还不忘低喝了一句,“我提醒你,日前共和忽视极高,你不要再添乱子,到时候出了事情,别忘记我没提醒你!”
  林厉行被慕晋霖气得怒火还在脑中烧,他冷哧了一句,什么话也没答,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就不相信,他林厉行就摆平不了慕晋霖。
  猛地气愤朝桌上狠狠拍了一掌,直接拍飞了茶杯,林厉行站起来,面色阴沉的朝地牢走去。
  “报……”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声拖住了他前往地牢走去的双腿。
  “林将军!”
  “什么事情?”
  “总督察的车已经来了,现在正停在外面!”
  “什么?”林厉行大惊,立即大步朝将军府外奔去。
  “总督察,您怎么来川州了!”穿着威武军装的男人正站在门口,目光阴厉的望着一脸笑容迎上自己的林厉行。
  张伍正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听说川州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我下来看看!”
  林厉行立即笑,“是,是,这是应该的,督察请进!”
  张伍正昂首迈进将军府内,还没坐下,他就开口问,“听说你将慕晋霖抓起来了?”
  “噢?”林厉行挑眉,“这风可传得真快,不瞒张督察,这慕晋霖所犯的罪比较多,一共有六大条,每一条都将是死罪,所以我为了稳定川州的政局,不得不将他抓起来!”
  “这样啊?我倒是想听听,到底是哪六条罪要劳烦你林大将军亲自抓人!”张伍正坐在椅子上,懒懒的问。
  林厉行眼眸微暗,心里早已猜测着张伍正突然下来的目的,在南方政府里面,他是军统局的老大,但可恶的体制给了他所有的军权,却还有内阁首辅在上头镇,压,首辅上便是分管行政与军权的总督察!
  原来他也是为了慕晋霖下来的,只是,他怎么没有得到消息,慕晋霖与张伍正有接触?
  “林将军?”张伍正见他迟迟不肯说是哪六条罪,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噢,这六条罪分别是,第一,袭警罪。第二,蓄意谋杀罪。第三,违抗军令罪……”
  林厉行一本正经的说,听得张伍正都皱起了眉头,他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待林厉行说完后,他这才开口,“既然他饭了如此多的重罪,就该送去督察院审理,恐怕不适合被关押在林将军府上!”
  “张督察,我军统局下面有法务司专门审理这类案件,就不劳烦督察院了!”
  林厉行言语间全是傲气,张伍正皱眉,看他,也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于是他笑,“这倒是也不错,你带我去见见他,我要亲自问他话!”
  “这……”林厉行有些迟疑。
  “怎么?不能见?”张伍正挑眉问。
  林厉行立即陪上笑脸,“这倒不是,张督察请随我来!”
  快到地牢的门口,张伍正突然叫住了林厉行,沉声吩咐,“你就在外面等我!”
  林厉行却没依,只是恭敬的答,“牢里湿滑,还是容我亲自带张督察进去!”
  张伍正看他眼里有精光在闪烁,也罢,低头迈进大牢内。
  见到慕晋霖浑身是血的被吊在那里,张伍正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他转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给他用刑?”
  林厉行淡若无事的笑,“他太不配合了,一味的挑战我的耐心,我只是给他点教训而已!”
  张伍正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上前一步走向慕晋霖,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声叫他,“慕晋霖,慕晋霖!!”
  慕晋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眼睛微眯,打量着眼前这张不断晃动的脸。
  “慕晋霖……”张伍正又叫了一声。
  慕晋霖看到林厉行跟在他身后,心想这也是一伙的,于是他嘴角翘起,不耐烦的问,“你谁呀……”
  张伍正感受到他暴怒的气焰,唇角讪讪的挤出一丝笑容,但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慕晋霖的话,只是冷冷对着林厉行吩咐道,“你出去给我看着,谁也不能进来!”
  林厉行诧异,这里除了他还有谁敢进来,这不是多此一举的话吗?看来,这张伍正是想故意支开他了。
  眼下,他也找不到理由留在那,只好点头出去了。
  张伍正见他走远,这才用力抓着慕晋霖的肩膀,沉声说,“我是张伍正!”
  张
  伍正?慕晋霖混沌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不少,他眼眸透出一丝光亮,几乎是压抑着心底那复苏起来的狂热惊喜出声,“你就是南方政府总督察张伍正!”
  “是,正是我!”张伍正立即点头,然后鼓励道,“你辛苦了,一定要撑下去!”
  原来这眼前站着的男人就是老师让他找的同门师兄,他还是等到他来了,听到他说的一句话,慕晋霖差点热泪盈眶。
  “我没事,这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他扯出一丝笑容,牙齿缝里都塞着血渍。
  张伍正点头,“你放心,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谢谢!”慕晋霖点头,虽然两人初次见面,但在对视的目光里,两人都有种惺惺相惜,一见如故的感觉在心田流转着。
  甄佑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云影,看她脸上的神色异常平静,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云影搁下报纸,神色淡漠,目光疏离的望着前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又像是对什么都不为所动。
  “云影?”
  “嗯!我看了!”云影淡淡的说,报纸上写的都是慕晋霖被抓去的消息,还有讨伐南方政府的种种恶行。
  甄佑良蹙起眉头,“我以为你知道了会很冲动,所以干脆先给你看!慕晋霖被抓去了,已经三天了!”
  “报纸上写了,我都看了,他得罪林厉行,又将林厉行放了,这自然会激怒林厉行,也怪不得林厉行会整他!”云影依旧语气平淡,让甄佑良看不出有半丝的情绪波动。
  “你不担心他?”甄佑良实在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为了慕晋霖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没想到到这关键时候,她还真比平常的人要冷静。
  甄佑良的话还是刺痛了云影的心,她笑,笑容无比清冷,“有什么好担心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是福是祸就要看他了!”
  甄佑良听到,没来由的觉得很开心,他随即笑了起来,“说得也对,只要你不为他担心就好!那我先出去了,今天外面银有些事情要处理,我晚上回来!”
  “嗯!”云影点头。
  甄佑良出门时,还不忘得意的望了云影一眼,这才替她轻轻关上房门。
  云影的指甲都因太用力而掐进了掌心内,在门被关上的那一霎,她人都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泄了下来,伏在桌子上狠狠抽着气。
  她的眼前顿时浮现出无数个可怕的场景,她知道林厉行的手段,肯定会将他往死里整。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不能去找林厉行,若是知道她和慕晋霖牵扯不清,甚至知道她怀有他的骨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云影焦躁得精神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呆在这甄家大院,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能不安的踱着步子,不断徘徊着。
  有些口干舌燥,云影拧起搁在床头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正欲放到嘴边,她却清醒过来,抽出银针,试了试,看到银针没有变色,她这才放心的大喝了好几口。
  ……………………………………………………………………
  ps:第二更,今日还有一更
  痛
  甄佑良忙到深夜才回甄家,他眼睛里都泛着血丝,太疲倦,家里那些账本查出来,都是债主不知所踪的烂帐,他头都大了。
  而且在银里听到掌柜的说,银票被客商取得差不多了,像沈家借的钱也不能补贴出那个黑洞。
  这让甄佑良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甄家的钱到底去哪里了?
  看到云影房间里闪现出的灯光,他唇角这才浮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周身所有的疲倦也顿时一扫而空。
  他抬手敲了敲门,沉声唤她的名字,“云影,是不是还没有睡?”
  “痛……好痛……”突然,房间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甄佑良好像听到了一两个字,眉头陡然拧紧,大掌推去,门被反锁。
  “佑良……好痛……”
  门缝里,甄佑良眼睛贴在门框上,他居然看到云影倒在地上,手指紧紧抓着旁边的梳妆台,脸色苍白的望着门口的方向,另一只手却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那痛楚的来源,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甄佑良立即撞开,房间的门,闯进去后他扶着云影颤抖的双肩,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云影睡到半夜,只觉得腹痛难忍,她从床上爬起来,没走一步,两腿一软就跌在地上,看到甄佑良云影死死抓着他的手掌,一起身,下身就痛得直皱眉。
  “好痛……我肚子好痛……”云影呜咽着,额头直冒冷汗。
  她素净的白色裙摆从地上拖起来时,已经染上了斑斑的血迹,甄佑良扶她坐下后,正准备倒温水给她喝,看见那触目的红在她裙摆晕染开来,他当时就呆了。
  “云影……血……”
  云影听到,瞳孔剧烈收缩着,她还不敢往地上看,只是茫然的望着甄佑良,牙齿打结的问,“哪……哪儿……”
  甄佑良手指指着地上,云影这才低头,看到从地上拖起来的血迹,她顿时捂着脸尖叫起来。
  “不是……不是我的……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她凄厉的尖叫着,不停摇晃着脑袋。
  甄佑良立即伸出长臂将她头揽进胸口,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此时,他只能无力的安慰她,“别害怕,没事,会没事的!”
  云影身体微颤着,小腹内只觉得有东西不断往下坠,一阵一阵的,坠得她心慌,坠得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剥落,那是她的孩儿,一定是她的孩儿。
  “叫大夫,叫大夫,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
  云影的唇瓣颤抖着,猛地推开抱着她的甄佑良,情绪不受控制的嘶吼起来。
  甄佑良踉跄着退了一步,他猛地怕了一掌自己的脑门,这才转过身,狂奔出去。
  过了很久,大夫才来,还是衣衫不整的,街道的洋医院和诊所都关了,甄佑良闯进一个郎中家里,直接将人从床上拧起来的。
  站在门口,甄佑良还因奔跑而喘息着,但他却呆住了。
  云影穿着素净的裙子坐在那里,目光呆滞而悲凉,她的脚下,是被鲜红的血渍染成妖异花朵的裙摆,她整个人都像是死去了一样,毫无生命力的坐在那里。
  甄佑良颓然垂下抓着门框的双手,目光黯然,他快步上前,一言不发的将云影抱回到了床上。
  大夫在后面跟进来,甄佑良站在旁边,紧紧搓着云影的手,“别害怕,会没事的,大夫来了……”
  云影木然的睁着大大的眼睛,却无焦点,她已经不痛了,痛过了……
  大夫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有些忐忑,他轻轻将云影的手放进被窝里,又看了地上的血迹一眼,这才细声对甄佑良说,“甄少爷,晚了,夫人的孩子已经滑掉了……”
  甄佑良一下没承受住,差点栽倒,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他的心还是扯得痛。
  毕竟,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是会在他甄府出世的。
  或许,将来有一天,还会叫他一声父亲!
  云影的眼眶有泪汹涌而出,她紧紧抓着被单一角,牙齿咬破嘴唇,有腥甜的味道袭来,她再也忍受不住,扯过被单捂着自己的脸,放声大哭。
  她辗转反复,忍尽所有,就是为了保住腹中的骨肉,最后,她还是没有能保住,孩子就这么离她而去,无声无息,她半点知觉都没有。
  “云影!”甄佑良扑在床上,看着被窝里瑟瑟发抖的身体,他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抱着她的头,他紧紧将她圈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悲痛,他的心也揪得痛。
  他想保护好她的,最后,还是没有能力,让她如此伤痛。
  站在一旁的大夫幽幽叹气,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过了许久,大夫才开口,“甄少爷,派人随我去抓几副药来,还要叫上产品,夫人的身体还要处理一下……”
  甄佑良脸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了泪花,或许是她的,又或许是自己的,他低头擦了擦,然后安慰着云影,“别怕,我去找产婆来,我去给你熬药,你等我!”
  “云影,你要坚强!
  ”
  他用力的说,然后吻着她的额头,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卧室的门。
  梳妆台上,一根细微的银针已经开始发黑,光亮的另一截,在灯光下正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ps::哎……想哭啊……
  离开( 必看)
  天刚蒙蒙亮,甄府的厨房内,一抹高大的黑影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灶台的瓦罐里缭绕升起白色的水雾,呛得甄佑良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穿着蓝色碎花短开襟外套,黑色阔腿长裤的厨娘进来,一抬眼,就吓了一跳。
  这厨房内向来都只有厨娘和厨子进出,这会儿怎么会有陌生男人在。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厨娘走过去,不解的问。
  甄佑良听到声音,回头,厨娘顿时目瞪口呆,她看着英俊的脸颊上全部沾满了黑乎乎柴灰的甄佑良,结结巴巴的问,“四……四少爷……你……你怎么在这儿?”
  甄佑良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黑乎乎的脸总算露出一丝像样的皮肤来。
  他没说话,很快就转身用毛巾拧起那沉沉的瓦罐,将熬好的药汁倒进瓷碗里。
  沉着脸,甄佑良端着热腾腾的药汁在厨娘诧异的目光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厨房。
  床上的云影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清晨明朗的光线从床头的窗台处倾斜而出,洒在她的脸色,只见到的是越发的苍白。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甄佑良半夜叫起来的灵儿打扫得干干净净,云影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一切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影躺在床上,只好像是染了风寒。
  甄佑良安静的坐在床边,折腾了整整一夜,他一眼都未合,如今的他神色看上去疲倦不已,尤其是昔日的一双深邃的眸子,此时竟然全布满了血丝。
  他坐在那里,凝着床上的云影很久,直到药汁慢慢冷却下来,他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云影的身体。
  “云影,醒醒,该吃药了……”
  他靠在她耳边,温柔的低喃,手掌端着药碗,轻轻递在她唇边。
  也许是正散发着浓重气味的药汁给薰醒了,云影无力的撑开眼皮,看着眼前一碗暗黑色的药,她又缓缓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后便将头歪倒在甄佑良怀里。
  “乖,不烫也不苦……”甄佑良吹了吹,哄着她。
  云影还是没有反应,她歪在他怀里,又像是睡着了。
  甄佑良眉皱了皱,自己朝云影床里面挪了挪,好让她整个人都倒在自己怀里,这才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捏着云影的两腮,强行将药水喂了进去。
  云影猛地咳嗽起来,甄佑良吓坏了,立即搁下碗,又替她顺了顺气。
  一直到云影平息下来,他才开始继续喂她。
  当药汁全部喂完后,甄佑良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是苦不堪言,他抬手擦了擦嘴,此时风流倜傥帅气逼人的形象全无,他也无法顾忌了,将云影放到在床上后,他坐在床边,守着她。
  然后,他看到她眼角又情不自禁的流出了泪水。
  甄佑良心沉了沉,替她轻轻抹去后,凝着她,眼眸里全是怜惜与心痛。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合作的情景,看到她出现,冷艳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自信非凡的神采,卓卓不凡的谈吐,他一瞬间,惊为天人。
  后来,几次联手合作,她的聪明,智慧和胆识更让他欣赏不已,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拥有了常人没有的默契,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被她深深吸引?
  如今,这些甄佑良都不想再去想,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流下的泪水,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将一个坚强隐忍的女子变成这样,变得这样颓废与充满了苦难?
  “哎哟,这是怎么了?四弟,今天不去银了吗?”突然,卧室外传来讥诮的男音。
  甄佑良收回落在云影身上的目光,回头,却见甄信良穿着黑色的中山装,鼻梁架着眼镜正负手站在那里,薄薄眼镜后面的目光隐隐越过他投向床上的云影,他的唇角浮现的是意味深长的笑。
  甄佑良快步走向他,将他挡在门口,“大哥,找我有事情吗?我们出去说?”
  “听说你昨晚叫了大夫和产婆来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甄信良没有挪开半步,依旧站在那,听上去,他很是关心云影的状况。
  甄佑良松手,低声道,“没事,已经过去了?”
  “弟妹有喜了?”甄信良又问。
  甄佑良见自己大哥老是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有些不耐烦了,忙推着他,“没事,我说了没事,你就别操心了!”
  甄信良有些生气,他横了气急败坏的弟弟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训斥起来。
  “佑良,别怪大哥说你,家里现在乱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在不填补外面的黑洞,那些客商已经快闹进府里来了,你还在这里有闲心天天为着这个女人转,你还真是有出息啊,难怪咱们甄家会变成这样子,就是有了你这种花花大少,这种大蛀虫!”
  甄信良已经不是训斥了,各种难堪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简直不堪入耳。
  甄佑良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跳着,他抬头,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大哥,有些陌生,他冷言冷语道,“我知道分寸,你要你管,就这样了,这是云影的房间,请你不要在这里吵!”
  甄信良冷冷哼了一声,鄙夷的扔下一句,“人不
  人,鬼不鬼的,看着就让我想吐!”
  甄佑良猛地捏紧拳头,真想狠狠上前揍他一顿,最后还是忍了。
  躺在床上的云影陡然睁开双眼,回想起来甄家的一幕幕,她原本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总因为慕晋霖的事情而被忽略,眼下,甄佑良兄弟的吵闹却让她变得特别清醒起来。
  甄佑良抬头,目光深邃的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一轮红日,他转过身来,将云影还在沉睡中,便轻轻关上门,又叮嘱灵儿好好照顾他,他这才洗漱一番后出了甄府,去了银。
  一整天的忙碌,终于弄得甄佑良筋疲力尽和无能为力,看着银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甄佑良站在夜色里,神色悲哀的看着那扇他昔日进出自如的门。
  今日,他因家里已经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支付给存现在银里的客商,而选择了结业关门。
  回甄府的路上,他并没有看他那辆招摇而锋利的桥车,而是一个人落寞的朝甄府的方向走去,而一直追随他的阿青则是很难受的跟在他身后。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家少爷是这个样子的,银关门,也意外着甄家在川州的落败。
  同一时间,甄家所有的产业,绸缎铺,茶馆,米铺,镖局,在结算完所有工人佣人的工钱后,将也宣布结业。
  风光无限的甄家或许就要淡出人们的视线,这是一直以来心高气傲的甄佑良所没有意料到的,他回到甄府后,经过甄老爷的房间,他隔着窗户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睡着了的老父亲,看他的白发,灼得他眼睛生痛。
  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干一番事业时,家族已经败落,想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总有始料未及的痛楚降临在她身上,他这双手,他这坚硬魁梧的肩膀,还能扛起什么??
  此时,甄佑良心里已经有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颓然收回目光,将自己关进了黑漆漆的书房内。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眯着眼睛窝在沙发里,整个人都颓废不堪。
  门“咯吱……”一下被推开,甄佑良很快就醒了,他撑起眼皮,只觉得一道白影缓缓在眼前晃动。
  “佑良!”有人轻轻唤他,嗓音温柔而熟悉。
  甄佑良很快就清醒了,他坐直身体,看到云影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立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没错,还真是云影。
  他立即站起来,将云影扶坐在沙发上,“云影,你怎么起来了,大夫不是说了你要卧床休息吗?这早上寒气重,你还穿这么一点衣服,手都是冰凉的……”
  甄佑良喋喋不休的说着,顺手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云影身上。
  云影定定的看着他,看他日渐消瘦的脸颊,突然,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和他,风光均不如当年。
  “你笑什么?”甄佑良摸着自己的脸,不解的问。
  云影拉他坐下,“我刚才是感叹,为什么我们两个一下会变成这样?”
  甄佑良自嘲的勾起唇角,感叹道,“世事无常,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他抽出香烟,想要抽,想到云影身体还虚弱,原本已经点燃了的,他又不得不掐熄。
  云影侧着头,将他细微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没有感动,这个男人,她欠他的,越来越多。
  “佑良,川州的龙凤银,云金饰店,湖海当铺,背后的老板都是我!”云影淡淡的对甄佑良。
  甄佑良眉一挑,云影所说的这三家可在川州也是小有名气,重来都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对外界来说,还相当神秘,没想到这居然都是云影的。
  他突然笑,“是你的啊?你还真深藏不露啊!宋老板!”
  云影噗嗤也笑了起来,笑过后,她突然很认真的说,“我知道甄家现在缺钱,我将这三间铺子送给你!”
  “送给我?”甄佑良大惊,立即摆手,“不成,我不会要的!”
  云影苦笑,“这些年,我在你手里也刮了不少东西,只是你都没有算计,如今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那我也没送那么多啊?虽然我对你大方,可其实我还是很抠的!”甄佑良嬉笑着说。
  云影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全是坚定之意,甄佑良的笑容敛去,他别过头,实在忍不住,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口。
  “我不会要你的东西,也不会接受你的救济!”甄佑良倔强的低语。
  云影皱起眉头,开口便是语速极快,甚至还带着咄咄逼人的气焰,“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好意,甄家就会败在你手里,好男人能屈能伸,不需要逞一时面子,这乱世,唯有金钱才能安身,才能获得让人仰望的地位与名誉,甄佑良,还是那句话,别让我瞧不起你,好好给我振作起来!给我像样的活着!”
  甄佑良心脏一顿猛缩,他并非不认同云影的话,只是要他接受她的好意,大男人的他实在无法答应。
  云影站起来,幽幽望着外面,看窗台外凋谢的花朵,她语气软下来,叹息出声,“更何况,我准备离开川州了,这些东西,我也不想要,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就当我将这些托
  付给你……”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甄佑良立即站起来,抓着她的手臂,焦急的问。
  云影扳开他的手,转身望着他,“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活着,也请你好好的活着,你的情意,我无以言报,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能再遇见你,和你做好朋友,做至亲……”
  “不……”甄佑良突然声音哽咽起来,他上前用力将云影搂进怀里,消瘦的下颚抵在她的肩窝里。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呢喃着,心里揪得慌,用力将她圈在怀里,才发现她的身体单薄得厉害,他多想,就这样一直拥她在怀里,永不分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云影伏在他胸口,淡淡的说。
  “不……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更不想和你做至亲,我只想做你的……”
  云影突然推开他,沉默的绕过他,准备出书房。
  踏上书房台阶的那一刻,云影回头,看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她唇角勾起,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快离开甄府,我好会休息几天!”
  回到自己房间内,灵儿正在收拾房间,云影站在门口,热烈的阳光将她的背影拉得长长的,她站在那里,皱了皱眉头,这才轻柔的唤了一声,“灵儿……”
  灵儿正在擦花瓶,突然听到云影叫自己,她手一抖,刚转过身来时,花瓶陡然被她带在地上,顿时清脆刺耳的声音立即响起。
  “云……云小姐……”灵儿很紧张,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云影走进来,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紧张,看到我很害怕吗?”
  “不是的,云小姐,是我刚才太专注着擦花瓶,你突然叫我,我被吓了一跳!”灵儿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答。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是,云小姐,我将这收拾一下就出去!”
  “没必要,等我休息起来了再收拾!”
  云影语气有些疲惫,灵儿生怕她没休息好,她这一说,便立即点头答应。
  “好的,云小姐,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灵儿立即出去,将门给关上。
  云影朝床榻走去,经过被摔碎的花瓶时,她不经意扫了一眼,突然,在洁白的花瓶碎片中,隐隐露出来的一簇乌黑让她停下了脚步。
  云影缓缓蹲下身体,练开那些碎片,当那一簇乌黑是来自落在地上的长银针时,云影小心翼翼用手指夹起来,放在光线强的窗台处看了看,顿时,她脸色大变。
  针上有毒!!!她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云影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甚至还有些狰狞,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孩子突然没了,很奇怪,她想了很多处场景,想象甄府里的每一个人,她都找不到有人想要害她的证据,但是这根银针,她试过饭菜,试过喝进嘴里的茶水,明明没有验出有毒,但如今,竟然全部变成了深重的乌黑色。
  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紧缩,是谁,如此狠心,居然想要将她腹中的孩子除掉,却还要留她一条命。
  这看似已经落败的甄府,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纠葛,还会迁怒在她身上?
  一瞬间,云影手指捏着那跟伴随她多年的银针,指甲都开始发白,脑袋一片混沌,胸口处像是被巨石压着,逼着她喘不过气来。
  她站起来,身体虚弱的她有些发晕,扶着椅子,云影这才坐到了床上,她躺下去,缓缓闭上眼睛,要休息,好养好身体,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她不容许自己这样消瘦,这样毫无斗志的生存在这世界上!
  所以,她不能倒下,哪怕是经历更多这样的磨难!
  奢华的酒厢房内,满桌的山禽野味,琼珍玉露,一看就是宴请重要贵宾,但厢房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甚至有种嚣张较量的气焰在流转着,而这满桌珍味,却只坐着三个人。
  他们分别是,临时过渡政府的委员长霍武,南方政府总督察张伍正,以及南方政府军统局总指挥林厉行。
  大家都面色冷峻的站在圆桌的三个方位,一副互相不理睬的模样让厢房内的气氛也越加诡异起来。
  坐在最中间的张伍正眯着眼睛打量着霍武和林厉行,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颇为冷峻和严肃,他随即就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总算将这沉闷的气氛给打破。
  “来,来,先吃饭,先喝酒,不就是因为一个慕晋霖么,都将咱们自己人气成这样了!”
  张伍正一改刚见到林厉行时的强硬口风,这会儿,林厉行倒有些不适应了,老大开口,他也必须得给面子,于是,他这才起身,将霍武的酒杯替他斟上酒水。
  “霍委员长,前几日多有得罪,我先自罚三杯!”
  林厉行举起酒杯,立即就连干了三杯下肚。
  他坐下时,霍武这才不情愿的端起酒杯,装模作样的抿了抿,算是在张伍正面前给他面子。
  “哎,这慕晋霖啊,真不是人,那日我去牢里问他话,他是倔得什么都不肯说,原本我
  还以为是咱们大家误会了他,没想到他后来态度是极为恶劣,居然还挑衅我,说那些事情就是他干的,我有种的话就将他给杀了,省得在这里罗嗦!”
  “你们说,这人到底可恶不可恶!!!”
  张伍正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他猛地拍起桌子来,看来,他真是被慕晋霖给气坏了。
  听到张伍正的话,林厉行紧绷的脸色则才松弛了一些,他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嚼了嚼,唇角还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丝笑纹,颇有你活该的得意之情。
  张伍正看着他的表情,故意别过头去,对霍武说,“霍委员长,我想林将军将慕晋霖抓起来是没有错,这慕晋霖来了川州,可真闹了不少事!”
  霍武低头喝酒,突然叹息了一声,“张督察,我并非责怪林将军的行为,只是这如今,全国上下的舆,论越来越汹涌放肆,对我造成了非常大的舆,论压力,你可知那些报纸都说我们什么?他们居然都说我们这些领,导人对国家没有作为,举着共和的旗帜实质是为了敛财巩固自己的权势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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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毒
  话到人到,浩浩荡荡的巡捕房警卫已经将关卡团团围住,云影忍不住抬眸,她离关卡处仅仅几步之遥,一眼就瞧见了站得笔挺的两排警卫中间走来一个长满络腮胡子,面色凶煞着警服的男人,他手里的警棒有节奏的在手中上下敲打着,一双阴冷的黑眸上下打量着被自己拦住的修女们。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脸,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和神态,但云影还是感觉到此人严肃而冷酷的气场,她猛然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头,有啥事?这些都是卫生局派到瘟疫村去的修女!”起先放行的警员掐媚的问。
  男人手一扬,问他的警员就乖乖的闭上嘴,退到了他身后。
  “巡捕房里逃出了个女死囚,上头有令,所有进出关卡的人都要仔细搜查,就连修女也不例外!”
  他的声音又冷又寒,还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已经进了关卡里面的修女都被警卫拿着警棒赶了回来,胆小的修女见自己被他们团团围住,吓得都面色苍白。
  “带她们去旁边的警卫亭,将身上的修女袍脱了,拿着我这幅画像挨个对比检查!”
  “走……居
  候在一旁的警卫蜂拥而上,有的拉着修女的胳膊,有的直接将她们拖起,对他们突如其来的暴行,强迫被脱掉修女袍检查身体,这对修女们来说是莫大的羞辱,那名资历最老,手里还捏着卫生局通行证的修女率先挣扎起来,现场很快乱成一团。
  “邢队长……”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沉声叫道。
  “秦管家,请说!络腮胡男人收起嚣张的气焰,毕恭毕敬的转过身来。
  “我家老爷一再交代,一定要我在关卡亲自检查,不知你方便不方便?”号称秦管家的男人这才抬起头来,虽然是在问话,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群挣扎修女中间的其中某一个。
  “方便,我们很方便,秦管家,请跟我一同前去!”巡捕房的邢队长一改威严神色,弯了弯身体,秦管家抿唇点头,伸手压了压帽檐,跟在他身后。
  租界的关卡处因手挽医药箱的修女和巡捕房的人顿时乱成一团,云影站在里面,亦配合着她们做无畏的挣扎,清冽的眸子却是机警的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和来往的商客们赭。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缓缓从街边拐角处驶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司机看到前面吵闹的人群,他立即长按喇叭。
  没有反应,他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警卫拦住了去路,司机这才摇下车窗,手伸在外面不停摇晃着,“喂……让开,我们要出去!”
  这吉普车的车牌就是川州所有关卡的通行证,所以,当外面的警卫还是像拦普通的汽车一样固执时,坐在车后的男人浓挺的眉凝上了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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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真小
  关卡处乱成一团,有手持通行证的商人都被拦在外面,修女与巡捕房的警卫交锋,也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云影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吉普车,那车头竖着银色的鹰头,寒光闪闪,鹰头俯瞰着前方,栩栩如生。
  云影不用看车牌号就知道是谁坐在里面,身后似乎有双锐利的目光隐隐射来,她快速别过头来。
  正在那些警卫几乎是又拉又拖的将她们拽着往前去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道黑影,发疯般的朝还未完全关闭的栅栏奔去人就在云影身边,她敏锐的意识到什么,跨出一步想去拉住冲出去的女人,可手却抓了一把空气。
  紧接着,只听见身后一声大喝,“抓住她,就是她!”
  子弹上膛的声音轰轰作响,云影只感觉到有急促的冷风嗖嗖而过,有子弹擦过她的脸,云影脸色苍白,也就不到眨眼的功夫,子弹从修女的背后直穿而入。
  修女受到枪击,踉跄着朝前撞去,强撑着身体站稳后,她转过身来,瞳孔痛苦的陡然睁大,一双哀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手持枪柄射向她的男人居。
  又是一枪,子弹准确无误的飞进她的小腹内,顿时,血水四溅,染红了她的修女袍,她痛苦的低下头,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又抬了一眼,眼眸里全是绝望。
  再也没站稳,她一头栽下去,手掌依旧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也不分开。
  这残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云影呆呆的看着倒下去的女人,还在下雨,那流溅出来的血水顺着滴答的雨水缓缓散流开来,一片猩红。
  “救她,快叫人来救她……”云影扔下手里的医药箱,踩着修女袍狂奔而去,凄厉的朝周围旁观的人大声求救着。
  她试着紧捏修女的手,她手指还残余的温度,云影不敢相信,这样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一瞬间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静止了,只听见滴答的雨声。
  没有人上前,云影抱紧修女的身体,试图将她抱起来,“救她,你们听见没有……赭”
  这个乱世,没有人敢惹祸上身,大家也吓怕了,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的离得她们远远的。
  中年修女眼里含着泪,手指在胸前比划着十字,暗自祈祷着上帝拯救这苦命的天使。
  “她也是乱党,给我抓起来!”静谧之际,粗犷的嗓音冰冷的喝了一句。
  很快,巡捕房的人奔了上来,团团将抱着修女的云影围住,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她。
  云影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惊恐的神色僵住,在警卫强行将她从修女身边拉开时,她的口罩落在地上,一张素颜纯净冷艳,顿时惊得周围的男人呼吸都一窒。
  最先发话的邢队长看到她绝美容颜,浑浊的眼睁得老大,很快,他暗自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他趾高气昂的走到云影身边,粗粝的指腹勾起她的下颚,看了一眼,便手一扬,大喝道,“好了,逃犯已经枪毙了,共犯也抓到了,大家一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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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祝福
  川州郊区的圣玛利亚修道院,一辆黑色的小奥斯丁缓缓停在马路一侧的树荫下。
  铮亮的车门打开,着深灰色格纹呢子外套的冉宁生率先出来,明明是川州棉纱大亨的富家子,偏偏生得眉清目秀,带着与众多执绔子弟没有的书卷气。
  坐在车里的好友钟楚箫点燃一支褐色的雪茄,眯着眼睛,看着那他那十足的呆子样,忍不住打趣道,“我说宁生,你这已经连着来修道院一个月了,你那一见钟情的修女姐姐到底在不在这里?”
  “在,肯定在,我上个月就在这里遇见她的!”冉宁生到处张望着。
  修道院的门紧闭,路边有两颗参天法国梧桐长得葱郁,和着这条破旧斑驳的大街,倒有了几分静谧的洋气。
  钟楚箫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啧啧直摇头,修长的腿搭在方向盘上,他眯着眼睛瞧着冉宁生的背影,心里冷哼一声,要不是家里想做点棉纱生意,他也犯不着每天陪这呆子来这种破地方。
  夜幕降临,冷清的街道偶尔有奔跑的黄包车经过,冉宁生披着霞光站在树荫下,温文尔雅的气质频频引来好奇者的注目。
  坐在车里的钟楚箫忍不住打起哈欠,手中怀表一拨,七点钟,他催促道,“宁生,该走了,你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了!居”
  “再等等,再等等啊!”冉宁生低声道。
  又等了一个小时,天色骤暗,远处传来打更声,修道院的门依旧紧闭,冉宁生眼眸黯然,微微叹息了一声。
  “真搞不懂你,凭你冉家的实力,你还找不到好的女人?”钟楚箫摇头。
  冉宁生坐进车里,系着安全带,紧抿的唇里冷不防迸出一句,“她不一样!”
  钟楚箫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一紧,挑着眉,上下打量着他,戏谑道,“你不是说就见了一面?才一面,她就不一样?”
  “来,哥哥告诉你,其实啊!这女人关了灯都一样!赭”
  冉宁生脸色微红,他紧握成拳,一双黑眸认真而严肃,“楚箫,她不像风月场所的女子靡靡妩媚,亦不像女校的女学生娇嗔做作。总之,她……”
  话还没说完,沉闷的“咯吱……”声,冉宁生的瞳孔顿时放大,他嗫嚅着双唇,喃喃挤出几个音符,“她不一样……”
  然后,慌乱下车,朝着敞开的修道院狂奔而去,钟楚箫急速回头,只见一袭黑色修女袍的女子正转身,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她低头离去,脚步有些匆忙。
  冉宁生急切的奔了过去,显然,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将女子吓了一跳,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一抬眸,清澈的黑眸里充满了戒备。
  “别怕……”冉宁生声线柔和,因为太激动,他还喘息着。
  女子清秀整齐的眉微微拧起,上下打量了冉宁生一眼,收回目光,低头绕过他从侧边走去。
  冉宁生追了上去,挡在她身前,害羞的笑,声音字正腔圆,“你好,我叫冉宁生,我上个月的今天在这里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我,我当时穿的是也是这身衣服,你想想……”
  黑色的修女袍下,她的身形高挑消瘦,白色浆洗得平直的细麻头巾遮挡着她的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胸前悬着黑色檀木念珠和银链十字架,在远处的钟楚箫看来,她与修道院的其他修女没有什么两样。
  不舍得他死
  川州郊区的圣玛利亚修道院,一辆黑色的小奥斯丁缓缓停在马路一侧的树荫下。
  铮亮的车门打开,着深灰色格纹呢子外套的冉宁生率先出来,明明是川州棉纱大亨的富家子,偏偏生得眉清目秀,带着与众多执绔子弟没有的书卷气。
  坐在车里的好友钟楚箫点燃一支褐色的雪茄,眯着眼睛,看着那他那十足的呆子样,忍不住打趣道,“我说宁生,你这已经连着来修道院一个月了,你那一见钟情的修女姐姐到底在不在这里?”
  “在,肯定在,我上个月就在这里遇见她的!”冉宁生到处张望着。
  修道院的门紧闭,路边有两颗参天法国梧桐长得葱郁,和着这条破旧斑驳的大街,倒有了几分静谧的洋气。
  钟楚箫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啧啧直摇头,修长的腿搭在方向盘上,他眯着眼睛瞧着冉宁生的背影,心里冷哼一声,要不是家里想做点棉纱生意,他也犯不着每天陪这呆子来这种破地方。
  夜幕降临,冷清的街道偶尔有奔跑的黄包车经过,冉宁生披着霞光站在树荫下,温文尔雅的气质频频引来好奇者的注目。
  坐在车里的钟楚箫忍不住打起哈欠,手中怀表一拨,七点钟,他催促道,“宁生,该走了,你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了!居”
  “再等等,再等等啊!”冉宁生低声道。
  又等了一个小时,天色骤暗,远处传来打更声,修道院的门依旧紧闭,冉宁生眼眸黯然,微微叹息了一声。
  “真搞不懂你,凭你冉家的实力,你还找不到好的女人?”钟楚箫摇头。
  冉宁生坐进车里,系着安全带,紧抿的唇里冷不防迸出一句,“她不一样!”
  钟楚箫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一紧,挑着眉,上下打量着他,戏谑道,“你不是说就见了一面?才一面,她就不一样?”
  “来,哥哥告诉你,其实啊!这女人关了灯都一样!赭”
  冉宁生脸色微红,他紧握成拳,一双黑眸认真而严肃,“楚箫,她不像风月场所的女子靡靡妩媚,亦不像女校的女学生娇嗔做作。总之,她……”
  话还没说完,沉闷的“咯吱……”声,冉宁生的瞳孔顿时放大,他嗫嚅着双唇,喃喃挤出几个音符,“她不一样……”
  然后,慌乱下车,朝着敞开的修道院狂奔而去,钟楚箫急速回头,只见一袭黑色修女袍的女子正转身,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她低头离去,脚步有些匆忙。
  冉宁生急切的奔了过去,显然,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将女子吓了一跳,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一抬眸,清澈的黑眸里充满了戒备。
  “别怕……”冉宁生声线柔和,因为太激动,他还喘息着。
  女子清秀整齐的眉微微拧起,上下打量了冉宁生一眼,收回目光,低头绕过他从侧边走去。
  冉宁生追了上去,挡在她身前,害羞的笑,声音字正腔圆,“你好,我叫冉宁生,我上个月的今天在这里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我,我当时穿的是也是这身衣服,你想想……”
  黑色的修女袍下,她的身形高挑消瘦,白色浆洗得平直的细麻头巾遮挡着她的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胸前悬着黑色檀木念珠和银链十字架,在远处的钟楚箫看来,她与修道院的其他修女没有什么两样。
  另一番天地
  女子淡漠的看了冉宁生一眼,清澈眼眸里有厌恶之情瞬闪而过,一辆黄包车从修道院拐角处跑来,女子快步上前,车夫停下,她抬脚上车,留下满心期待的冉宁车愣在原地。
  钟楚箫看着那呆子的痴傻样,狂按车喇叭。
  “喂……还愣在那里干嘛?我们去追啊!”钟楚箫大叫。
  冉宁生这才回过神来,急促的登上车,钟楚箫一踩油门,小奥斯丁顿时冲出老远,前面就是破旧的巷子,强烈挑衅的喇叭声惊得巷口出来觅食的家禽扑翅乱飞。
  “楚箫,算了,不追了,下次我再来就是了!”看着黄包车奋力往前跑,冉宁生有些隐隐的担忧。
  “我就不相信,你冉宁生连个修女都摆平不了,那这传出去,脸都丢大了!”钟楚箫不屑的挑着眉峰。
  巷口越来越深,两旁矮小的房屋墙壁给烟火熏出灰黑印痕,房屋上方的窗户处插满了竹杆子,上面挂着破旧的长袍和新式的开襟衫,屋顶和巷口处不时有烟雾出来,带着呛人的煤烟气,有盘腿坐在巷口处抽长杆烟的老人顶着黑糊糊的脸半眯着眼奇怪的看着这突然闯进巷子里的庞然大物。
  而沿着巷口矮屋睡着的乞丐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吓得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
  身后的车辆越来越近,女子伸手探进黑袍的袖套内,摸出一把铜币,纤细的手臂左右一扬,清脆的声音刚着地,就有眼尖的乞丐不要命的扑了过去,紧接着,巷子里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给堵住了居。
  钟楚箫一个急刹车,冉宁生差点撞在鼻子,他急切抓住方向盘,看着钟楚箫不甘心的表情,安慰道,”算了算了,追不上就不追了!”
  夜色渐浓,黄包车将小奥斯丁狠狠的甩在身后,车上的女子清澈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艾尔丝教会女校,穿着白色阔袖深蓝色夹袄下搭黑色长裙,剪着齐耳短发的少女焦躁的站在学堂门口,冷风袭来,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她身边穿着夹衣旗袍的少女忍不住嘀咕起来,“云菁,你姐姐什么时候会来?”
  “平常都是七点就到了,今晚不知为什么还没到?”唤云菁的少女幽幽叹息。
  不远处的树荫下忽然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穿旗袍的少女扯了扯云菁的袖口,低声道,“好恐怖,那里有个修女在看着我们……”
  云菁一回头,面露喜色,快步奔了过去,旗袍少女紧跟上赭。
  “姐姐,你来了……”
  “她是你姐姐?”旗袍少女惊愕,话一出口,她就看到黑袍修女冷冽的目光直视过来,她吓得躲到了云菁身后。
  “姐姐,这是阮同学……”云菁快言快语的介绍,还没说完,修女扫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的掉头就朝树荫深处走去。
  “你姐姐好奇怪!”旗袍少女歪着头打量着修女的背影,刚才那一眼,凝得她还心有余悸。
  云菁讪讪的笑了笑,“我姐姐是这样,不爱和陌生人说话,阮同学,我先走了,明天见!”
  修女走得极快,云菁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穿过教会女校后面的巷子,就是英租界边界,一栋红砖白瓦的小洋悄然掩映在苍翠大树下,墙壁一面爬满藤萝青苔,镂空的雕花铁门紧锁,修女按了按门铃,眼眸的余光习惯性的扫向洋的两侧,一片寂静,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门敞开,露出胖女人的脸,云菁甜甜的叫了一声,“姑妈,我们回来了!”
  胖女人身材矮小,听到也不吱声,只是淡淡的说,“云影,你回来了!”
  云影摘下白色头巾,一张绝色容颜冰清冷艳,发髻散开,青丝似流瀑倾下,耀得这洋内奢华的陈设顿时黯淡无光。
  佳人能否还在?
  云影摘下白色头巾,一张绝色容颜冰清冷艳,发髻散开,青丝似流瀑倾下,耀得这洋内奢华的陈设顿时昏暗无光。
  她的美,有直射人心扉的冷寒之意,云菁站在她身后,习惯性惊艳的目光里亦有浅浅的怯意。
  将头巾扔在胖女人手里,云影提着黑袍的衣摆上,云菁极快跟上,正欲换衣服,见云菁局促的站在门外,她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学!”
  云菁连忙点头,半歪着头怯怯的试探,“姐姐,我明天要考新曲子,是肖邦小调第二练习曲,我想借你的琴房练习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居”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可不可以,仿佛是气息里发出来的。
  云影利落的换衣服,墨绿色上衣黑色长裙,垂下的青丝熟练的挽在脑后,宽沿礼帽垂下迷蒙的黑色面网,遮住她精致容颜,见云菁还站在门口,云影这才开口,“你很怕我?”
  “也不是怕,姐姐,只是我觉得你都没笑过,所以不敢跟你说话!”云菁搅着双手,眼睛明亮,十六岁的少女,水润的粉颊上荡漾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也充满了好奇。
  云影勾了勾唇,抬眸直视她,“你觉得有事情值得笑?”
  “噢……”云菁低着头,像是听到训斥的小孩,站着不动。
  “还不去练琴?”云影言语间有些不耐烦赭。
  云菁抬头,瞪大了双眼,眼里全是欣喜,“是,姐姐,我马上就去!”
  “姐姐,你这么晚还要出去吗?我看了报纸,最近街上不安全,听说有很多暴乱分子在街上烧商铺,你要小心!”刚跑到琴房门口的云菁又折回来,扬着脸热情的叮嘱她。
  云影看了她一眼,云菁脸上的笑容敛去,乖乖的进了琴房。
  才下,胖女人就迎了上来,云影站在下玄关处的落地镜面前照了照,漫不经心的问,“姑妈,四少来了吗?”
  “来了,都来一个小时了,一直在后院等着你!”胖女人低声道。
  “哦,我知道了,你去睡觉,不要特意等我了!”云影刚说完,却撞上胖女人审视的目光,她讪讪的抿了抿嘴,扔下三个字,“随便你……”
  洋后面是封闭室的花园,唯一的通道可以直接进入英国领事馆的侧门,后院无灯,青石小径有些湿滑,依稀可见雨后白色蔷薇花的花瓣落了一地,黑蒙蒙一片,云影下意识望了望周围。
  忽然,高大黑影从身后窜出,她眼眸一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袖口内藏着的精致匕首。
  匕首出鞘,寒光一闪,映了那抹黑影更加高大。
  刀刃上的寒光划破黑暗,朝那黑影左心房狠狠刺去。
  尖利刀锋只差半寸便刺进胸膛,纤细的手腕上骤然一痛,有力的手掌狠狠钳住她的手腕,一双黑眸落入云影眼帘,熟悉的男子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香逐渐萦绕在她四周。
  “一招毙命?”他扣住她手腕一翻,匕首轻松落入他掌中。
  映了夜幕残弱的月光,匕首寒芒在他掌心瞬闪立敛,云影别过头去,纤长浓睫投下两扇暗影,迷蒙面纱亦掩去了她的喜怒,只听她冷情低语,“当日你送我匕首防身,不就是如此处境才用么?”
  “可我没说,这是用来刺我的!”他锐利的黑眸在夜色中更显雪亮,残月的光芒迷魅洒满他修欣双肩,黑色夜礼服在夜色中绽放出贵气与低调的光芒。
  你骗我?
  “可我没说,这是用来刺我的!”他锐利的黑眸在夜色中更显雪亮,残月的光芒迷魅洒满他修欣双肩,黑色夜礼服在夜色中绽放出贵气与低调的光芒。
  云影轻抿唇线,敛了心神,“四少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朋友有批烟草在码头,想进来,领事馆这边……”甄佑良微眯着双眼,低头凝视她,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腰间,渐渐收紧。
  “我有什么好处?”云影冷了脸,挑起精致的眉,黑色网纱下那双黑眸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甄佑良拥着她,强迫她的身体贴着他,俯身,暧昧的低语,“为我,你不愿意?”
  “为四少的女人多了,我不稀罕!”云影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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