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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影横斜

_15 夜幽梦(现代)
早晨正在和老嬷嬷学习宫中礼仪的时候,敖全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众人行完礼后,他朝我笑笑,语气格外温和慈祥,“玥儿,礼仪规矩的学习你先放一放,朕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上一说。”
不能在这里说的事情吗?我愣了愣,随即回他一笑,“好啊。”
一路前行,直至敖全停下脚步后我向四周望去。
布满爬山虎的灰白墙壁,空荡冷清的厢房,好眼熟。本想抽时间来这里的,结果被遥的事情一搅和后就耽搁了,只是有些意外,敖全带我来冷宫做什么?
周围的侍从已经全都退下了,只剩下几个敖全常年带在身边的近侍持剑站在一旁,这些应该是亲信。静悄悄的,敖全忽然开口问我,“玥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恭敬答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冷宫。”
“嗯,不错,正是冷宫。”敖全颔首,目光中若有所思,“那么,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带你来冷宫?这你猜得到吗?”
心里骤然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我垂下眼眸,任阳光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皇上之前不是说是想说些事情吗?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事,请恕玥儿愚钝,揣摩不出皇上您的圣意。”
“呵呵,的确是有事情要和你谈才把你叫出来的,不过,带你来冷宫却还有其他的用意。”敖全实话实说,“玥儿,老实讲,当初锋源执着要娶你的时候,朕一直都在想,你会是个怎样的人,后来见了以后才发觉,远比朕想像得更为特别啊。”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缓缓荡开,敖全望向远方的天际,“的确值得锋源为你如此不顾一切。”
“皇上过赞了。”
“没有过赞,朕只不过在说实话。”敖全转头面向着我,微笑道,“玥儿,你应该知道锋源曾为了你的事和朕大吵过一架吧?”
“恩,稍有耳闻。”
“旁人知道的也只有表面的事,一开始听他说出那些不理智的话朕的确是相当地生气,等到后来冷静下来后,又找他好好谈了一次,那次是跟他私底下谈的,甚至连随从都没有带上一个,所以,除了我跟锋源以外,也没人知道我们到底说了什么。玥儿,你能猜到他那时跟朕说了些什么话吗?”敖全说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我,更不如说他在自问自答,顿了一顿,他已显苍老的脸庞上爬出一抹苦笑,自嘲却无奈,“朕从来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把锋源给接回来,他很优秀,比朕想像得更能干,冷静自持,完全承袭了一个帝王该有的一切,说句远点儿的话,皇位若有他来继承,荻桑国的将来必定会在神州这块大地上独霸一方。可是,那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公然忤逆朕,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红颜祸国啊,想不到锋源这样的人也会沉迷于女色,不可自拔。”说到最后,敖全甚至不用“朕”那个称呼,而是改用了“我”字,平淡的语态中带有一浅浅的酸涩,算不上是痛心疾首,但那股失望却是那样明显。
“唉!”他重重地叹气,从表情上来看似乎脑中的思绪都已经飘散到远方了,“从他十四岁的时候来到皇宫,为了夺回太子这个位子他经历了很多,他付出多少努力朕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却不料他会因一个女人而乱了方寸,若对常人来说,对感情专注执着也算得上是件好事,但是对帝王来说,这是忌讳啊,要命的忌讳。玥儿,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明白,一个皇帝,他可以博爱,却不能专情,这样下去,锋源迟早会被毁了的。”
我低眉敛首,隐约有些了解到敖全今日找我谈话的用意了,恐怕是祸非福。
“父皇真是如此担心的话,那儿臣的太子之位尽可让贤。”声音是敖全的,可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我豁然抬头望去,只见敖全满脸都挂着无计可施的表情,他直直盯住我,苦涩道,“那个时候,锋源就是这么和朕说的,朕当时问他,你不要这个皇位了吗?他笑着摇头,说不要了。那时根本就不敢相信,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朕又问他,那女人有这么好吗?值得你如此?”
“哈哈,结果锋源毫不犹豫地回答朕。”敖全仰天大笑,久久不止的笑声在这空旷的上空回荡不去,“儿臣希望和自己过一生的是温暖的,自己爱的人,如果一生只与那个冷冰冰的位子相伴,这太可悲了。”
“努力了那么久的位子他居然可以说放手就放手,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干脆洒脱,毫不拖泥带水!”声调骤然转冷,射来的目光也瞬间尖锐,“玥儿,锋源是朕最出色的儿子,朕不可能放任他这样下去,所以,只有对不住了,你绝对不能留!”
抬高手轻轻一挥,周围的侍卫立即将数把剑架到了我脖子上。
阳光照射,只感到剑身上那银色的反光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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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
太阳又落山了,红彤彤的薄云,望向苍穹明明觉得是那样壮观的景象,可余晖一射进屋子里,点点滴滴,零零散散,就只感到那股徒生的苍凉,落寞而悲离。
我合着外衣仰躺在床上,被拘禁在这间屋子已经是第二天了,可能再过不久,敖全就会对我下手了吧,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又在叹气了,我脑子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一天前。
冷宫。
脖子上一下子就感到了凉意,好久没被人用剑指着脖子,依旧是不舒服的感觉啊,我望着敖全沉默许久,终还是开口说话了,“皇上是想杀了我吗?”
“不错。”
目光下垂,低头望着地面一眨不眨,“名不正言不顺,若在这儿秘密处决了我,恐怕善后的事情会比较棘手吧,或者,皇上已经想要事后要如何跟遥交代了吗?”
“遥?”敖全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昙花一现的笑容,他盯住我,射来的目光异常认真,毫不犹豫,“这不用你担心,朕既然做了这事,其他的细节自然也都安排妥善了。放心,朕现在不杀你,不论怎么说,你也算是名义上的未来太子妃,随便杀了也会有些闲言闲语,过个几天,等朕把理由和其他一些事都办好了以后,就能当着天下人的面公开把你处刑,绝对名正言顺。”
什么意思?我缓缓抬头,投去疑问的视线。
“玥儿,若只是和你谈先前的那些话,其实不在这里也行,朕之前就说过,特地带你来冷宫是有一些其他的事。”敖全淡淡道,“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一个人?脑中忽然闪现出前几日路过冷宫时见到过的那个令人在意的背影,这里果真有我的熟人?静静地望去,我等待着敖全的下文。
轻轻拍了两下手,敖全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去把人带来。”
“是。”
片刻之后,那名侍卫就领着一个年轻女子款款走来,身轻如柳,摇曳生姿。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我就能猜到对方应是一个美人。
关在这冷宫之中,是被敖全废弃的哪个妃子吗?
来人又前进了一段路程,我抬眼望去,一看清面容,立刻如遭雷殛!
身形停滞在风中,一动不动。
一模一样的相貌,一模一样的外表,宛如双生子。
不,应该说,原本就是双生子!
那女子一见我也是难以抑制的惊愕,脚步就停在五米外的位置,一动不动。
“阔别十九年的姐妹见面,的确是让人感动啊。”敖全的视线先是停在那女子身上,尔后朝我笑笑,“或者,对玥儿来说是惊奇大于高兴呢?”
那女子的目光还是一眨不眨地滞留在我脸上,神志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我闭了闭眼,收回自己杂乱的心绪,将眸光转向敖全,“玥儿实在不知皇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敖全意味不明地一笑,“从朕知道锋源是在展家的时候就开始着手调查了,调查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他伸手指向那女子,“她的名字叫夏晓梦,当初朕派了人马前去搜寻,却在荻桑国的一个小村庄里发现了她,呵呵,这对朕来说,也是最惊异的发现啊。”
“我不知道皇上现在让她和玥儿见面的用意是什么。”
“朕需要一个能光明正大地杀你的理由,而夏晓梦会在这其中起很大的作用。”敖全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形却在不知不觉中显现出苍老的感觉,“正好沈墨翎也被关在荻桑,若朕直接杀了他恐怕也会惹出不必要的争端,这个人是我荻桑的隐患,除是一定要除的,只是要看除掉他的手段了,朕想了想,若把你和他的事情放在一起,许多困扰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我微微挑眉,等敖全说出他口中的办法。
“难得沈墨翎的容貌也堪称绝世,所以,我荻桑未来的太子妃若和他发生了什么苟且之事旁人也较容易相信。更或者,直接对外宣布展玥原本在孜祁国时就和自己的表哥暗通曲款,如今沈墨翎正是为了和你私会而来到荻桑,你们二人在行那男女之事时正好被抓……如此一来,自然就有了杀你们的借口。”停下声音,敖全的目光凝重起来,他带有几分惋惜地望着我,“玥儿,锋源只娶你一个妻子,这种事朕还能勉强同意,但朕最不能接受的还是他对你专注痴情的程度,可惜了,本来,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太子妃,乃至皇后的。”
“呵呵……皇上,想不到为了除去我跟沈墨翎,你不惜让敖家皇室蒙羞,甚至让遥丢尽颜面。”我忍不住低笑两声,目光冷冽,“不过,玥儿还是感谢你能费心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被押送走的最后,我眼角的余光瞟向夏晓梦,视线正巧和她对了正着,她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站在敖全身边,恭敬本分的姿态,如同一个听话的人偶娃娃。
照敖全的话来看,届时应该会让夏晓梦代替我主动承认所有的罪行,我不知道自己这个双胞胎姐姐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她知道了这样的秘密,敖全真的还能让她好好活着?抑或是,为了防止遥的暴怒,他会用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夏晓梦来安抚遥?
在这个时代,恐怕丈夫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妻子的不贞吧?即使是假的也会让男人难以忍受这种屈辱吧?唉,还真是件麻烦事。
捞起床上的枕头盖住脸颊,是天意的作弄还是人生的必然呢?当初娘希望我那个双生姐姐能安然幸福地度过人生,可结局,她却依然被卷了进来,难道展家的子女永远都逃不出这乱世的纷争吗?如果这次可以顺利逃出去的话,若她也有这个意愿,就顺手救她出去吧。
哀叹声接连不断,我一个翻身,把脑袋狠狠埋在枕头里,动作再不快点的话,说不准真会被敖全给杀了的,现在想想,广沙城的事也有可能是敖全捏造的,也许遥现在正被他囚禁在某个地方,我屋外也站着几尊“门神”守在那里,棘手啊棘手……
“咚咚!”
有人敲门?我奇怪地眨眼,送饭的来了?“进来吧,门没锁。”
屋门应声而开,一个年轻男子低垂着脑袋走了进来,然后随手关门。
有必要关门吗?我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有些眼熟,只可惜那人就是不肯把脸给抬起来,我从床上跳下,跑到他面前又上下看了好几眼,那人被我看得有些不高兴,冰冷的面庞染上恼怒,我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我等了好久总算有人到了,可没想到居然是你来,堂堂大内侍卫统领居然沦落至此,果然赤胆忠心。不过,如果再不来的话,估计你也只能收到我跟沈墨翎的两具尸体了。”
缓缓抬头,卢彰冷漠依旧,“我也没想到展小姐即使身为阶下囚,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呵呵,门外的人是自己人?居然能放你进来讲这么多话?”他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见,笑眯眯地望着卢彰,“你们已经计划好该怎么逃出去了?”
一下子陷入沉默,卢彰望了我一眼淡然道,“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展大小姐才智高绝运筹帷幄,有什么锦囊妙计吗?”
锦囊妙计?我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替自己倒了杯热茶,细致地品茗一口,果然好茶,芳香逼人。慢吞吞放下杯子,望着看得我快没耐心的卢彰,我扑哧一笑,“哪有那么多的锦囊妙计?脚踏实地一点吧,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出去喽。”
望着卢彰不善的面色,我颇有闲情地又轻啜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抬头问道,“你还问我计划?我很早以前就通知你们沈墨翎在这儿了吧?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定好万全之策?行动思维未免也太过拖拉了吧?”
“不敢确定。”
“呃?”我不理解他的话。
“不敢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们,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地说出锊王殿下的下落,稍有差池,我们就会付出巨大到无法想像的代价。”卢彰复杂地望着我,详细解释,“这一次的营救计划,会让所有埋在荻桑皇宫的探子全都暴露出来,我们多年来的努力也就辛苦白费了。若殿下的下落只是一个诱饵和谎言的话,那我们的损失未免也太大了。”
心跳稍微快了一下,我面不改色地继续喝茶,说句老实话,卢彰并没有料错,一开始会通知他们到这里来救沈墨翎,我只是想施计帮遥挖出所有埋在皇宫里的孜祁国的探子。就如同遥那时能得到地形图是因为孜祁的皇宫中藏有荻桑的暗探一样,我认定在这里,沈墨翎也绝对埋藏着他的人。
眉头稍有纠结,嘴角也爬上苦笑,我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展玥,你老实承认吧,你压根就没完全信任过这个地方,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和遥一起在这个皇宫里生活,可是,表面上是想将那些暗探一网打尽,实际上,你也是想替自己留一条退路。
明明没有口渴的感觉,可我硬是又倒上满满一杯茶,仰起脑袋一饮而尽,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多疑的性子还真帮了大忙,这一条退路也真是留对了!
“呵呵,那你现在得出结果了?”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斜眼瞄他,“你确定我现在不是在骗你了?”
“不是,探子已经确定殿下被关在哪个房间里了。”卢彰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而且,根据鸿鸣的说法,你也需要我们的帮助。他说,展玥的确很会骗人,可是,她却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来开玩笑,所以,鸿鸣说你是可以信任的,至少在这次行动中,我是可以信任你的。”
梁鸿鸣?他也来了荻桑?我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敖全啊敖全,如果不是你这次想要杀了我,那么,我还真可以帮你除掉许多孜祁国的栋梁呢,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应该是沈墨翎的栋梁之才!真是太可惜了,毕竟能这么彻底击溃沈墨翎的机会实在是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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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救行动
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我又想到了之前的问题,“对了,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外面那几个侍卫是你们的人?可以信任吗?”
“现在外面的那几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卢彰瞥我一眼,“原来敖全派来守着你的人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放心,因为是刚刚才处理的,所以短时间内也不会露陷。”
不是吧?!如果我现在嘴里有一口茶绝对会喷出来!放心,他居然还叫我放心?“卢彰,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居然还问我有什么锦囊妙计?姑且不论敖全会什么时候动手我们不知道,即使知道,在你处理了那头那几个人后,亏你还是大内侍卫统领,你知不知道轮班?为了避免暴露,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应该是争分夺秒!你居然还在这里和我磨蹭?”
简直就是不敢相信,我利落地站起身,“你们那个聪明的军师——梁鸿鸣没教你该怎么做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还好我问了,如果我不问难不成他还打算不说?然后继续跟我待在这个地方等着敖全发现后来抓人?
被我一连串地骂了一通,即使漠然如卢彰,他脸上也显现了不悦之情,“如果不处理掉外面那些人,你让我怎么进来和你说话?我又怎么和你接头。”他顿了一顿,转身向门外走去,继续道,“而且,是鸿鸣让我这么做的,我只负责接受命令,他说,一旦跟你接了头后,后面的行动就由你来策划。”
梁鸿鸣还真放得下心啊,居然敢把这担子扔给我,不过,这次他的确说得没错,为了顺利离开我也只能选择站他们那边了,“都由我来计划?那梁鸿鸣自己呢?”
“他说他猜不准宫里的具体形势,而且情况多变,所以,还是由在现场的你来想办法比较切合实际。”
还真是会压榨人啊,我低低叹了口气,立即跟着卢彰向外走去,“对了,你给我点武器和暗镖,待会儿也许会用到。”
我们径直往关押着沈墨翎的屋子跑去,一路上,卢彰跟我说明了一下他们所得的情报,埋在荻桑皇宫里的暗探一共有十五个人,目前已经搞清楚了沈墨翎的位置,出逃的路线也是准备好的,只是在那条路线上驻守的士兵不全是他们的人,虽然不敢保证绝对成功,但是,至少这条路线相对其他路径来说要安全许多。
这一次,假使我们成功逃出了,只要事后稍作调查,这些暗探就会很轻易地被挖出来吧,这就当作,我送给遥的礼物……目光中带上几分黯淡,我吐了口气,转头对卢彰说道,“不用顾虑太多,没有哪件事情做起来可以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们能做的,只有增加成功的概率,还有,就要靠运气了。与其现在担心能不能顺利出去,不如加快速度争分夺秒。”
卢彰淡淡瞥我一眼,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这次和沈墨翎合作,也许就相当于是与虎谋皮,哪怕真的成功离开这里,可却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脱离他们,心思千转百回,只能暗暗祈祷自己的计划成功吧。
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孜祁国的锊王现在被关在荻桑的皇宫,敖全并为把沈墨翎关押在天牢里,而是另外选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冷宫。这地方选得的确是好,进去的人一般都是出不来的,也就不怕消息外传了。
虽然不知道卢彰他们是怎么得到沈墨翎的下落的,不过,恐怕是敖全身边的亲信中也埋有了他们的人。唉,真是可惜啊,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人打入敖全周围,可现在却要前功尽弃地暴露出来了。这一次的营救,也绝对不可能把这十五个人给带出去,他们的下场也只剩下一个……不论是他们还是卢彰梁鸿鸣,站沈墨翎那边的人都是出乎我意料的忠诚。
我和卢彰赶到的时候,正巧听见了某间屋子里传出了敖全的声音,心神一闪,便躲在暗处观察情势。因为不敢靠得太近,只模模糊糊听到了点声音,好像只说了两句话,然后看到敖全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渐渐远去。
一见他走远,我和卢彰便闯进了那间屋子,一眼就望见了沈墨翎,还有,夏晓梦。
沈墨翎是从来没见过的狼狈,身体倒是完好无损,看上去应是没受过什么鞭笞拷问,只是衣衫已经满是脏污,疲惫的脸庞上甚至有了黑眼圈,他的眼眸微微下垂,黑长的眼睫毛投射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听到了声音,他抬头一看,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快得让人抓不住,然后缓缓勾起唇角,笑容慵懒,连声音都是不经意的语调,“你来了。”
“殿下,请恕属下救驾来迟。”卢彰单膝下跪,态度恭敬。
“不碍事。”沈墨翎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他抬眸盯住我,笑容中带有几分嘲讽,“玥儿,你还真喜欢瞎忙活啊,千辛万苦地把我虏来,现在又要帮忙救我出去,怎么,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我轻轻瞥他一眼,不去理会,“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抓紧时间。”
沈墨翎对我的冷漠耸了耸肩,他缓缓站起身,对卢彰道,“这次行动来了多少人?”
“回殿下,只来了十七个人,鸿鸣也来了,他说带太多人的话非但起不了大作用,只会添乱,而且逃出荻桑国的时候也会多一份麻烦。”
“嗯。”沈墨翎颔首,他瞟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刚才敖全才来过,刚给我下了药,他只怕很快就会带人到这里来。”
“下药?”卢彰冰冷的脸庞显现出担忧,“没事吗?”
“问题应该不大,只是会有些难受。”沈墨翎转过头正对着我,绿眸璀璨如昔盈满嘲弄,似笑非笑地扯开了唇,缓慢地吐词,“不用担心,只是春药而已。”
心跳突然快了一快,我轻轻抿唇,淡漠避开沈墨翎投来的视线,记忆起到这里来时的初衷,于是向前几步走到夏晓梦面前停下,她的面色带有一抹不自然的潮红,水波潋滟的亮眸不断徘徊在我脸上,似乎还没适应这张跟她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望着她的模样我皱了皱眉,“你也被下药了?”
缓缓摇头,她依旧盯住我的脸,异常认真,“没有,只有沈公子被下了药。”
沈公子?为她的称呼又一次皱眉,“你叫晓梦对吧,敖全没跟你说过整件事吗?或者,他没让你做什么?没跟你解释过什么?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玥儿,人家可不想你头脑那么灵活,一股脑儿问这么多问题,你要人怎么回答?”似乎已经跟卢彰把情况给理清楚了,沈墨翎站在一旁意态闲凉,“刚才不还说没时间了,要尽快离开,怎么现在又跟你姐姐聊上了?你还真会挑时间和地点啊。”
对我投去的冷眼罔若未见,沈墨翎快步经过我身边,破败的衣裳也掩不住他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出色的容颜添上一抹温柔的笑容,他向夏晓梦伸出了手,柔声道,“晓梦,你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也不会安全,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通红的面孔上满是羞涩之情,夏晓梦紧咬下唇,根本不敢正眼去看沈墨翎,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轻轻的,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嗯。”
完全小女人见到意中人时的羞态!看着她对沈墨翎的反应,我的眉头几乎纠结成一团,不是吧?
只见她缓缓站起了身,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双手微微环抱身体,我朝她投去几缕目光,染上几分意外,可却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那是什么衣服?敖全为了让她和沈墨翎上床,居然还让她穿了这样的衣裳!
娇白的身躯上只盖着一件轻如薄纱的淡粉色的长衫,若隐若现的透明度,连里面那件鹅黄色的肚兜都能看见。沈墨翎扬了扬眉,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套在夏晓梦身上,朝她柔柔一笑,“你穿这样出去不太好,虽然我的衣服已经很脏了,还是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没关系的。”夏晓梦连连摆手,脸色愈红,“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我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心绪杂乱,乱糟糟的事情全都堆成一团,现在也没空理清他们之间的事了,不论沈墨翎对我姐姐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接近,和我都没太大的关系。夏晓梦虽然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可是,我实质上对她并没有感情,会想顺手救她出去也是因为娘一直对她有所牵挂。实际上,真把她救了出去,我也不可能照顾她一生,或许,沈墨翎真是她最好的选择也不一定,一切都由她自己来决定。
我们四人很快溜出了冷宫,沈墨翎的武功还没恢复,夏晓梦也丝毫不懂武学,所以,我们走得并不算快,况且,一路上还要躲着皇宫里的那些士兵,加快速度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我对宫廷路线虽说不上很熟,但冷宫毕竟还是来过两次的,绕出去的时候也没不是太费工夫,因为宫中的衣着是统一的,为了防止被认出来,我们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费在躲避被注意到这一方面上。夏晓梦只是紧紧地跟在沈墨翎身后,轻拽着他的衣角。除而偶尔向我投来视线以外,她全身的注意力都搁在了沈墨翎身上。
唉,我蹙眉叹息,若是出去以后还有时间的话,还是问一下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吧,而且,我想带她一起去祭拜一下娘,这样娘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沈墨翎算得上是她的仇人,可娘在死前都没有恨过他,我又何必去毁坏别人的幸福呢?
在行了好大一段路后,我们越来越靠近宫门,眼见过不了多久就能出宫了,我向卢彰问道,“就我们四个人需要出去吗?路线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当是最后的确认吧。
卢彰的棺材脸瞬间一怔,他复杂地望了我一眼,轻轻点头。沈墨翎的目光更是捉摸不透,绿眸中波光摇曳,如粼粼碧水荡漾,眼中那份隐约的惊异被他收了起来,扯唇一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调侃的语调,“你也会关心别人?还是玥儿什么时候变得善良了?”
我瞥他一眼,不作理会。
凉风飒爽,我们继续往外赶路,在靠近宫门的时候巡逻的卫兵数量应该会增加,我四处望了望,“就这样子出去?不需要换一身巡逻军的衣服?会不会太显眼?”
“驻守在西天门的那列军队里,有三个是我们的人,进来之前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大约在这个时间在那里撒点儿迷香,让其他人昏睡一两个时辰。”卢彰道。
了解地点头,因为在这里的宫人明显少了些,我们的步速也就相对快些,突然,从远处传了沓沓声响,耳中听见大量的脚步声,卢彰和我的身形同时一僵,都已经快要成功了,还是功亏一篑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身望去,已能望见十来个模糊的士兵身影,还有,站在后方的敖全。
******************************
逃出生天
果然,还是避不开。
那十三个侍卫一看就知是个中高手,动作敏捷。再继续走下去也是会被他们给追上的,而且,我们既然都能隐约看见他们了,那对方也应该察觉到我们的位置了。
停下脚步没多久,对方的人马就已经赶到了跟前。
望着敖全从后面缓缓现身,我咧嘴微微一笑,“真是罪过,竟然还劳烦皇上亲自前来,这还真是承受不起,折煞玥儿了。”
敖全的眼瞳深不见底,他深邃的目光盯住我看了半晌才开口说话,“朕也很意外啊,重重看守之下你竟然还能逃脱,而且,没料到你还会找人合作,玥儿,你是什么时候通的风报的信?朕居然被蒙混过去了,而且,还把沈墨翎也给一起带出去了。”
敖全这话还真说错了,应该是我被沈墨翎他们给带出去才对,他的目光在我们四人身上巡回一圈,然后在夏晓梦身上停靠了半晌,瞳中光芒倏然转冷,嘲讽道,“果然不牢靠啊,把你常年关在冷宫之中不让你见人,如今一见了沈墨翎这样俊俏的男人立马倒戈相向,朕的确是应该对你有所防范啊。”
夏晓梦的脸颊微红,整个人都站在沈墨翎身后,她盈盈的目光望向敖全,然后低下脑袋唯诺低声道,“我喜欢他。”与其说她是在解释更不如说是在陈述。
“哼,不过才几天的相处就让你晕了头转了向,看来再单纯的人也是会背叛的。”敖全又回首看我,“相同的面容,可你们两姐妹在性格上却有很大的差异啊。”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皇上是想再把我们抓回去吗?可依现在的情况来说,你想要再执行先前那个计划,可能性不大啊,毕竟,这里没人肯‘配合’了。”
敖全目光深邃,似乎怀疑我话中有话,“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我嘴角笑意更甚,只可惜眼中冰冷不减,斜眼瞥去发现离我最近的居然是沈墨翎,心中暗暗哀叹一声,可也只能不情愿地靠近他,然后转头附在他耳畔,压低了声音,简短利落的四个字,“分开行动。”
见着我们的亲昵,敖全的浓眉紧皱成一团,我笑笑,无视沈墨翎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袖口动了动,此时在手心中已多了一样物品,正是之前从卢彰那里拿来的,无辜地望向敖全,我笑嘻嘻道,“也没想说什么,只是觉得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皇上还是放弃吧!”
话音一落,手中的那颗黑色的弹丸便扔了出去,瞬间烟雾四起,掩去了众人的视线。
沈墨翎虽然还未恢复武功,但有卢彰那个高手在,自然不用去管他,可夏晓梦不一样。我记得她是站在沈墨翎的身后的,凭着感觉拉上她的手,听到她的一声娇呼,我便朝自己认识的道路直往外冲,隐约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但情况紧急,也没仔细去分辨。
烟雾的混乱大概能持续几分钟,趁着这个时机我们应该可以逃出皇宫。敖全带来的那些人果然非泛泛之辈,慌乱无序只有最初的片刻,即使身在烟雾之中,也可清楚地听闻到那些侍卫稳重而不絮乱的呼吸。
糟糕!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好不容易暂时避开了那些人的追踪,我们正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处,视野一清晰,便知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那双绿眸盈满笑意地盯住我,我狠狠瞪他一眼,愤而甩开他的手!怎么纷乱中拉住的人变成沈墨翎了?!
方才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也立刻了解到了,原是那时的手感不对!也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怎么样了,我咬唇,真不想和这家伙单独处在一起。
空气静悄悄的,将身旁那人视若无物,我仔细注意着有没有人追踪到这里来。
“玥儿。”
轻轻的低唤,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剑相向,“乒”的一声剑击,转过身去,却看到罗梓身穿儒衫站在我们面前,他左手的一柄短剑技巧地挡住我的攻势,牵动唇角轻声道,“看来,这几年来你并未荒废武学啊,我这个做师父的真是欣慰。”
来意不明,心中添上几分防备,我甚至不清楚罗梓是否知道敖全的计划,礼节性地向他绽开笑容,微微弯腰,“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啊,玥儿又怎么会在这里?”罗梓收回手中那柄短剑,武器直接消失在他宽大的衣袖中,他盯住我,只是眼角的余光微微瞥向沈墨翎,“甚至,你怎么会和这个应该被关着的人在一起?”
我不语,只是静静站着。
“这两日,听说荻桑的未来太子妃常常跑到冷宫去,似乎在和什么人私会,在宫里,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玥儿,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眉目中染上一丝意外,罗梓的这句话表示他并未参与敖全的计划吗?
“呵呵,看来那人果然不是你啊。”罗梓释然地笑了出声,“锋源果然没有料错。”
遥?听到了他的名字我一下子就耐不住气,直接开问,“师父,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我的反应,罗梓又是一笑,在释然之中更添一缕欣慰之色,他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绕到了先前的话题,“玥儿,你不是问我到这儿来干什么吗?”顿了一顿,笑意更甚,直接给出了答案,“我是来带你们出宫的。”
出宫?连一直面带冷静的沈墨翎也满是诧异,他敛了敛外显的神态,上下打量了罗梓好几眼,倏然一笑,只是目光深处藏有那么几丝怀疑,深到让人几乎无从发觉,“罗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墨翎实在不能理解,还请你解释一番。”
罗梓瞥他一眼,不去理会。他转头面朝着我,伸手往前指了指,“玥儿,时间紧迫,你若真想知道情况,我们就边走边聊。至于刚才另外那两个人,我也已经找人安顿好了,只要出了宫,你们就能在外头会面。”说罢,他将右手上的一个包裹放到我手上,“你们也尽快找个地方把这衣服换上,我即刻带你们出去。”
就近找了一间空房换好衣衫,那是巡逻士兵的衣服,我和沈墨翎跟在罗梓身后往宫门的方向走去。为防止被人认出,我脑袋还是低垂着,可神色却已不可抑制地染上焦急,“师父,现在可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遥早就知道,不,他早就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了吗?”
“嗯,锋源他在皇上提出要他去广沙城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察觉会发生些什么了,他在离开之前叮咛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罗梓望了我一眼,面色稍有沉重,“即使最后要把你送出皇宫乃至荻桑国,也一定要保你周全。”
我沉默了一瞬,因为头是低着的,所以罗梓看不到我现在的神色,“可是,师父你这样做真的没事吗?虽然是遥的嘱咐,可师父你现在的举动相当于是忤逆皇上,这可是大不敬。”
罗梓也沉默了一阵,重重叹息,“锋源,他很认真。他说,若是我不接受他的拜托,那么,就当作是命令,太子对臣子的命令。”仰望天际末端的浮云,罗梓心绪悠远,“他很少对我下命令的。他说,其实他可以选择不去广沙城,他心知肚明,这件事并不是非他不可,但是,他不想和皇上公然作对,而我,也不想再看到他和皇上的争吵,况且,锋源觉得他们父子若真的闹翻了,那玥儿你在荻桑的立场就更艰辛了。看着皇上那些日子的态度他一直有些疑虑,最终选择拜托我也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皇上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也没有和你说清楚,他怕自己料错形势。而且,他也想赌一赌,若这次不是皇上有意支开他,若这次他回来后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说明敖家真的接受了你……”
“我知道了,师父,你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开口打断罗梓,他的表达并不算清晰,可我还是理解了。强压下心中的酸涩起伏,虽然表情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但心跳还是很快,从某些方面来说,遥的确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缓缓吸了一口气,我朝罗梓勾出一笑,灿若朝花,妍若彤云,“也许师父是因为遥的命令才帮我的,但玥儿还是要谢谢师父。等遥回来了以后,劳烦师父帮我转告他一句。”垂下眼睫,我掩去自己瞳孔中错杂的情绪,罗梓可以看到的,只有我嘴角的那抹笑容,“我等着他来找我。”
“……”罗梓轻瞥我一眼,然后颔首,“我知道了。”
向前望去,已经可以看见那扇高大的宫门,红漆铁环,气势磅礴。同样的天,同样的云,可是,出去和进来的时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和遥一起来到这堵高墙之中,百官相迎,就是在不久之前,我曾经以为可以跟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却是受人相助才能逃离皇宫,只是短短的十几天,却恍然如梦,或者,该说这像一场闹剧吗?
罗梓带我们出去的时候很方便,一看到是罗梓,守卫兵的态度异常恭敬,甚至连递给他的那块令牌也没仔细检查,就双手奉还让我们通过了。兴许是敖全也不愿意再把这件事情搞得满城风雨,所以也没派人在宫门前盘查。
薄云浮天,迎面拂来的风中带有湿润的青草香味,我不喜欢的味道。
离开皇宫走了好一段路,罗梓停下脚步,然后告诉了我们卢彰跟夏晓梦的下落,告别之后正欲转身回宫,想到以后或许永远也见不着面了,我终还是忍不住唤他,“师父。”
罗梓回头盯住我,目光深刻如剑,沉默许久,他对我一笑,就像小时候教我剑术时一样的笑容,微抬嘴角,鼻子上会稍有些皱纹,“什么事?”
明明想说很多话,可是,真正把他叫住了以后又发觉什么都不想说了。语言,有时候真的很薄弱。我只是回视他,好久,好久,我突然张嘴说话,眼睛笑得弯弯的,“多保重。”
“嗯,彼此彼此。”罗梓回我一笑,他转身走回两步,站立在我面前,伸手轻抚我的发定,惋惜地叹气,“我曾经以为,总有一天,你真的能成为我荻桑的国母。”
我笑笑,自己曾经也这么想过。
“玥儿,你从小就很聪明,师父一直以你为荣,这次见了你以后,总觉得你变了一些地方,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师父也说不上这到底是好是坏。”罗梓顿了一顿,望着我的眼继续道,“师父只在这里说上一句,小时候的你太过淡薄,现在有了想珍惜的人这是好事,不过,很多时候你都无须顾虑太多,直接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有时候,真的伤害到了对方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活在世上总是会伤害到别人的,也肯定会犯错误的。”
没想到罗梓会和我说这些话,怔忡了片刻,我淡笑,“谢师父指点,玥儿受教了。”
“你啊,从小就这个样子,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冷静得不像个小孩子,我当时还真怀疑你的年龄。”罗梓苦笑,“哪有小孩子会是那个样子的?”
“咦?”
似乎了解到我惊诧的原因,罗梓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玥儿,你大概不知道,刚来展府的时候,虽然我那时看上去像是昏过去的,其实只是不能动而已,意识还是有的,也可以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
“咦?”我瞪大了眼。
罗梓笑笑,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脑袋,“那师父走了,如果有缘的话或许还能再见面。”说完之后就跨步回宫。
思绪一下子被他的话牵引到了过去,但想到沈墨翎就站在不远处,我也没闪神多久,只是忍不住有些怀念地笑了笑。待抬头望向罗梓的背影时,他已经行了有些路程了,目送至看不清他后,我才走向沈墨翎。见到我他微微一笑,“你们师徒告别好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跟卢彰他们会合了?”
“嗯。”我点头,然后转身,向着皇宫的反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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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异讯
黑色的燕子倏而划过头顶,传出“啾啾”的叫鸣声,身姿飒爽矫健。
碧水逶迤,芳草长堤。
我和沈墨翎走在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连位置都隔得很远,许久,他低声叹气,“有必要做到这程度吗?跟我隔这么远,像对待什么脏污一样……”
我脚步没有停下,只是斜斜瞥去一眼,然后又转正目光望向前方,“我从来就不记得和你有过什么交情,没有现在丢下你,你就应该感激零涕了。”
“你不是不想丢下我,若是有机会的话,你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感到意外。现在选择同行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因为你需要从鸿鸣那里打探一下这二十多日来的情形,直接冒冒失失没有目的地前行,那不符合你的作风。”沈墨翎的笑容染着几分他特有的邪肆和张狂,他主动走进我两步,上下打量我无动于衷的神情,“真是绝情啊,玥儿,你向来是这种脾气吗?说放下就放下,一旦放下了就不会再挂心上。”
“什么意思?”
“不久前还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居然会和我联手逃离,对以前的事遗忘得还真彻底。”沈墨翎对上我的目光,咧嘴一笑,“不是吗?”
“你希望我还记恨在心上?”我继续淡然前行,不为他所挑衅,“而且,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你了。”
“呵呵,你想说你只是表面上佯装无谓吗?”沈墨翎又靠近了我一步,“你的为人向来冷漠,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就好像陌生人一样,你心里一定想着最好别再跟我有牵扯了?”
“别靠我这么近。”厌恶地皱眉,我跨开一步,“说话需要靠这么近吗?”
沈墨翎挑高了眉,对我的话不甚在意。他脱下了罗梓给我们的衣服,挂在手臂上,“玥儿,穿着这衣服在宫里行事的确会方便许多,但在外头还穿着,就会碍事了吧?”
低眼往自己身上一扫,我干脆地脱下外套,眼角余光正巧瞟到他难得的惊诧,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无避忌地在他面前脱去外衣,把衣服挂在手臂上,我脚下丝毫不放慢速度,“沈墨翎,你与其有闲情和我在这儿聊东扯西的,不如快点儿赶路。”
“你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我就能用轻功加快速度了。”沉默了一瞬间,沈墨翎的声音突如其来,脸上还是挂有浅浅的笑容,可他的目光已经认真了许多,“你觉得怎么样?”
恢复他被我封住的武功?一路上我头一回转头正眼看他,似笑非笑,“你很想恢复?”
“也没那么急,只是担心赶路的时候会拖你们后退。”沈墨翎的绿眸噙满笑意,他似乎很喜欢看我的表情变化,射向我的目光中常常会带有几分考量,“就像玥儿你说的那样,当皇帝的人没武功也没什么妨碍,只要有可靠的臣子就够了。”
我放慢了脚步,最终停了下来。见我不动了,沈墨翎也跟着停下,想了一会儿,我抬头,“可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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