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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官场旋涡

_10 玉晚池 (现代)
何小丽仍是一个怔愣,又笑起来:“你来应聘?堂堂市政府秘书长的夫人来当保洁工,不是开国际玩笑是什么?!你怕不是来取笑我吧?”
“什么秘书长夫人,都是人都要吃饭。小丽,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我是认真的,就是准备到你这里来打工的,小云也很快要上幼儿园,我不出来工作怎么办?”
何小丽听完兰草的话,这才收起笑容,也认了真:你真的要来也可以,那就由你来当老板。谁不知道你过去是个有名的班组长?管理上一套又一套的。兰草说,时过境迁,不值一提,她是安心来打工。
何小丽觉得兰草到她这样的公司上班确实有些委屈。但兰草心意已决,只好答应下来,但安排工作时,千方百计给了她一些照顾。兰草对何小丽的生活和个人问题非常关心,每天见面问这问那,让何小丽十分开心。
贺长生先后几次找过她。因为两人有“前科”,何小丽没有和江德离婚时就和他有了苟且之事,两个人的关系算是轻车熟路,加上贺长生老婆不在身边,又都处在“空档”里,随后感情很快升温,两人很快就过起了早分夜合的同居生活,情感和肉体上的抚慰曾让何小丽感到暂时的满足。但因为性格好强,何小丽也时不时露出茫然的情绪,她不甘心就这么长期地与贺长生保持这么不明不白的地下夫妻关系,她提出了分手。但贺长生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这个寻觅已久的这个世间尤物,他极尽所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许诺要帮她找份好工作,又信誓旦旦要爱她终身,意在拴住美人之芳心。
贺长生想起了一个自认为最为得意,而且是两全其美的计策。乡下那个日渐枯黄的老婆因为婚前两次人流,已落下了一个终身不育的毛病,已让急于抱孙子的父母早就愁上了心头。如果能让何小丽怀上并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就能长期地占有她。也了却了父母的一大心愿。本来两人做爱时,是采取了避孕措施的。后来两人每次天昏地暗及至性感高潮时,贺长生却悄悄地拿掉了避孕套。天随人愿,没过多久,何小丽真的发现自己怀了孕,但她依然很干脆:要么打胎彻底分手;要么就结婚!
结婚?真到这么一个紧要关口时,贺长生确实犹豫了一下:乡下那位怎么办?何小丽说随你的便,只要你不犯重婚。
也许真的是天意撮合,孩子还没生下之前,贺长生真的甩掉了那个至今还在老家农村孝敬他父母的高中女同学。今天的贺长生已非当年的科长了,他早已坐上了泰平举足轻重的市建委副主任的宝座了。这场鸳鸯梦终于成真,没有因为提前“开锅”,而这个既爱江山又爱美人,仕途无量的年青领导干部贺长生背上一个“重婚”的臭名。
结婚不久,女儿就生了。这次不是贺长生考虑能拴住何小丽的心,而是何小丽该考虑一下能否让贺长生收敛一下花心了。结果呢?何小丽又哭了起来。
正文 第086章 面授机宜
贺长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轻推门而入。王名烈和华小雪正在安慰着何小丽。“王哥……华姐……”贺长生一进门,马上亲切而又略显尴尬地喊了一声,然后默默无语地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何小丽两眼红肿,正一言不发地听着华小雪说话。
以王名烈的个性,贺长生知道很快就有一场雷霆之怒。果然,这屁股下面的凳子还没坐热,王名烈就向贺长生一贬眼,贺长生心领神会马上跟着王名烈进了书房。王名烈沏了两杯茶放在桌上,又打开一盒中华牌烟递给贺长生一支,开始了谈话。
“小贺,你是怎么搞的?你是昏了头怎么的?你怎么会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情来。哎?”王名烈开门见山。
“我确实昏了头。我辜负了组织的培养和教育,更对不起王哥和华姐的栽培与厚爱……”贺长生耷拉着脑袋轻,声音很小。
王名烈慢慢地吹开浮在茶杯上的茶叶末,轻轻地喝了两口,然后吞了一口烟,“小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关键时期?市委常委会已经酝酿你任城建局局长,这个时候你还出这么一个问题?如果闹出去了,你如何收场?你怎样向组织交待?……你难道就甘心把自己的大好前途断送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王哥……我错了。”贺长生仍低着个头。
沉静,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静。
对于贺长生这样一个多年的小贴心豆瓣,王名烈说话无须遮遮掩掩。直将贺长生的问题和盘托出,以示敲打,“前一段时间,市纪委收到了不少的检举信,有几封就涉及到你。还有那个秦正联嫖娼的假案子,如果不是胡一发扛着的话,纪委再深一步查下去,我看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那件事才摆平了几天?这里你又给我冒出了这么一个泡泡出来。我多次提醒过你,一个人得志时,不能得意忘形,要收敛,要谨慎,要夹起尾巴做人。而你呢?却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贺长生仍低头抽烟未语,又是片刻的沉静。
“小丽哪点不好?你还要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我和你华姐都是看着小丽长大的,人文静不张扬,又懂道理又贤淑。否则华姐也不会把她介绍给你。”
其实介绍何小丽给贺长生,哪里是华小雪,结婚前两人早就滚在了一堆。只是为了提高和显示这段婚姻的档次,贺长生才在临近举办婚礼时才请华小雪出了一次场。
“我看你也该收收心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小丽的思想工作你华姐也做得差不多了。小丽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今后你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她会原谅你……回家后要多安慰她多体贴她,千万不能闹,闹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被窘迫的无地自容的贺长生终于抬起头,眼中呛着感激的泪花:“谢谢罗哥,谢谢华姐。”
“恨铁不成钢”的王名烈,此时态度也缓和下来:“小丽已答应不将此事告诉何军。你必须和杨静彻底地一刀两断,就当没发生过,从此各家过好各家的日子。”
贺长生脸上开始有了一点笑容,马上表态说:“请王哥和华姐放心,我一定牢记你们的教导和嘱咐,从今以后绝对不再给你们添麻烦。”
“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小贺,还有一件事,我顺便了解一下。”
“王哥,什么事?”
“我听史书记说,石维民最近对大华房地产公司的胡一发盯得很紧,而且还对购物广场的招标以及林泰高速公路的工程产生了怀疑,有没有这回事?”
“听罗市长说过这件事。”
王名烈陈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等闲视之。人和安居工程的风波虽然已经平息,但石维民仍抓住史德元的案件不放,还不能麻痹大意掉以轻心。现在他又怀疑购物广场和林泰高速公路这两个工程……问题是,这三个工程都牵扯到了罗林森和王名烈,史树友石爱人也在购物广场入了干股。王名烈告诫贺长生,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石维民抓到任何把柄。至于市纪委那边已经打了个招呼,估计问题不很大。但石维民会不会搞小动作,暗中进行调查?这就很难说了……
“罗哥,请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必要时还可以采取果断的措施,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请你转告吴书记,也请他放宽心,我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小贺呀……还是慎谨小心为好。石维民也不是‘省油的灯’,鬼得很呢。上次你设计让小丽出面约他‘谈话’的事还不是被他识破了。我想……如果必要时,是可以考虑采取果断措施,但必须是到了万不得以的时候,才能‘破浮沉舟’。否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计划要周密,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行动前要跟罗市长商量好,最好也同我通个气。”
“王哥,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
王名烈见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转而客气地说道:“小贺,中午你就和小丽在这里吃个便饭!”贺长生站了起来推辞着:“谢谢王哥,我回去了,我也好在小丽面前挣个表现。”
“那就随便吧。”王名烈没有再挽留,俩人同时走出了书房。
何小丽已在客厅那里等着贺长生,贺长生满脸堆笑地喊了一声,何小丽没有理他。夫妻俩人告辞王名烈和华小雪,走出了市委家属院。
夫妻俩一路无语。坐在出租车里,贺长生恨恨地瞪了何小丽一眼,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傻婆娘,还会跑到王书记家告状呢!”
出租车行至亚南海鲜楼拐弯处,红灯刚好亮了,车子停了下来。贺长生侧面望着车门窗外,忽然又看见了那个经常在海鲜楼唱歌的疯老头打着锣鼓走过来,穿着还是昔日的那个模样。随着一阵“咚咚哐,咚咚哐”锣鼓的敲击声,贺长生清晰地听见那老头开始唱起了一首新编的《多子官》:
帽子连着票子,
杯子麻将裙子。
方方圆圆,
圆圆方方,
转来转去,
晕头转向。
“今天这个红色信号灯怎么啦?怎么亮了那么长的时间?”贺长生从车窗里探出了头,焦急地望了望叉路口上交通指示灯。“咚咚哐,咚咚哐”,又是一阵锣鼓的敲击声,那老头摇头晃脑,继续声情并茂地唱道:
上班捏着章子,
票子车子房子。
方方圆圆,
圆圆方方,
跑来跑去,
晕头转向。
眼睛盯着位子,
心里想着路子。
长长短短,
短短长长,
想来想去,
晕头转向。
老子妻子儿子,
舅子姨子侄子,
忙里忙外,
里忙外忙,
跑来跑去,
晕头转向。
“咚咚哐,咚咚哐,……”锣鼓声更加热烈起来。
街口的绿灯终于亮了,被阻塞的长长车队开始缓缓而行。“老子操你娘!今天真他妈的倒了邪霉,又碰到了这个老疯子。你他妈的赶快去死吧!”贺长生缩回头,摇上车窗,心里狠狠地咒骂着。
正文 第087章 圆梦大学
老石家的大孙子石小兵确实争气,一边在竹德空调城上班,一边抓紧时间进行文化补习。这年参加高考,竟然成绩优异,榜上有名,被泰平师大计科系录取。而江家的女儿江敏也不甘落后,考上了泰平师大的研究生。石维民和江正华两家上下皆大欢喜。江敏自恃有功,自己有着不菲的工资收入,却首先缠着父母和哥嫂请客。其实江敏不用说,赵敏和江德也打算请石维民一家聚一聚。赵敏嘲笑女儿胳膊向外拐,江敏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何况石小兵还是一个上门女婿,至少要抵大半个儿。
江正华接到电话后约他们当天晚饭相聚。石维民坚持先请江正华一家聚餐,江正华倒很爽快:互请家宴,由他先请,他家人手多。
下午6点,石维民夫妇领着石老太太兴冲冲地走进了江家。林家珍见桌上已摆好了九个人的碗筷和好几盘下酒菜,知道赵茗和文若竹还在厨房里忙着。“赵大姐,不要忙了,够吃就行啦。”边喊着就进了厨房,石老太太也要进厨房,被江正华拦住了,只好坐在沙发上听他儿子和说话。
厨房里热气腾腾,赵茗和文若竹正汗流满面地忙碌着。“不忙,再炒一两个下饭菜,烧一个汤就完了。林医生你出去陪他们两个老兄弟先喝着吧。”林家珍说:“江德和石小兵两兄弟还没回呢,我也帮帮忙吧。”赵茗说:“林医生快出去先吃着,又没有几个菜,何必也来溅一身油。”林家珍卷起衣袖,边和赵茗婆媳俩说着话儿边帮起忙来。
客厅里,江正华将石小兵的录取通知书递给石老太太,乐呵呵地说:“老人家,你看你的大孙子多有出息,当了几年兵,现在又考上大学了。”
“小兵能考上大学,全靠你们帮衬。”石老太太笑得满脸灿烂。
石维民从母亲手中接过证书翻了一下,顺手放在茶几上,非常高兴。江正华将古井贡酒打开斟了桌上杯子,马上请石老太太坐上座。石维民笑了,说还有三个核心主角还没上台哩。江正华说马上就要回来了。
“奶奶……”江正华话音刚落,石小兵、江德、江敏就推门进屋齐声喊起来,转头又和石维民、江正华打了一声招呼。林家珍、赵茗婆媳端着菜和汤走进来,
家宴正式开始,江正华菜没吃上一口,就从石老太太开始一人敬了一杯。除了石老太太,今天的主题当然就是石小兵和江敏了,夫妻双双将要重新走进大学,这令两家老少异常欣喜,家宴的气氛也自然是热烈有加了。酒至过半,两家才开始转题闲聊。
林家珍滔滔不绝地谈起了去京城进修的所见所闻和感受,大家听得感慨万千。
石维民说:“这几年京城的变化确实太快了,真不愧是国际大都会,名不虚传。”
江正华说:“我出门很少,很多地方都没去过。京城我还是‘文革大串联’时去了一次,那时候确实让我们这些农村的中学生大开了眼界。”
赵茗说:“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今非昔比,如果你老江再去京城,就凭你那个寒碜样,别人准认为,你是一只从乡上池塘里爬上来的一只土老鳖呢!”
“那是,那是,土老鳖倒不怕,就怕是一只老乌龟,还戴着一顶绿帽儿呢。”江正华乐了,怪话脱口而出。
“老不正经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规矩?”赵茗皱起眉头。
满桌人都笑了,林家珍笑得差点喷出嘴里的菜。
江正华也笑了,“京城的精神文明建设和文化事业的发展也堪称先进,我们西部的几个大城市,有哪一个比得上啊,更不要说我们这个泰平了,穷得叮当响。”
石维民却极其乐观,“党中央提出了西部大开发的战略非常英明。再过几十年,我们泰平也决不会再土到哪里去,也决不会再像现在这么穷。到时候,我们的精神文明建设发达了,文化事业发达了,我们也敢和东部比一比。到那时谁还会说我们落后?说我们土?”
“那都是哪辈子的事了。”林家珍说。
“所以我们要奋斗啊……悲观的论点,无所作为的论点,都是错误的。”石维民引用了毛主席的一句话。然后又问起了江正华的稿酬问题。
赵茗说:“天天写,一年的稿费还不够他抽三百六十五包红塔山牌香烟。”
石维民笑了:“钱不在多少,精神可嘉嘛。”
江正华有了话头,开始大发议论。
石头说的对。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给子女留下多少物质财富,只能留下一点精神上的东西。精神永存,精神财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财富。石头不贪,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心里踏实。他当个副市长,如果贪点,我看就是买上五六幢房子也不成问题。不像有些人贪得无厌,大的敢贪,小的也沾,但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的,就心惊胆颤,甚至连别人写的小说,也要怀疑是在骂自己,日子过得很不踏实。说不定到头来,还真是人财尽失一场空,奋斗了几十年,真是有点划不着啊。
这年头挣钱的还是挣钱的,喝酒的还是喝酒的,爬格子的还是爬格子的。命里注定莫枉求。改变命运要循规蹈矩找准自己的人生方向。错位要翻跟头,你看看身边的人和事,难道不是如此吗?这不是宿命论。
没人搭话,这会儿老江如同进入了无人之地,满桌上只有一片咀嚼声,也被他的大嗓子压得几乎听到了。这里突然变得像是一个会场,而不是一个宴会。江德、江敏、石小兵一直微笑而不发言,文若竹不停地为石老太太挑菜。只有赵茗又皱起了眉头,林家珍见一瓶酒已见了底,笑了,“江大哥,你们俩再喝点吧?”
“不能喝了,你看老江的话越来越多。”赵茗说。
“差不多了,酒还是以少为妙。”江正华说。
“那就吃点饭吧。”赵茗趁机发话。
“酒足菜饱,喝点汤就行了。”江正华和石维民不约而同地说。
林家珍分别为大家他们各盛了一碗紫菜黄瓜汤。只有江德、石小兵两个年轻人吃了一点米饭。
晚餐结束,大家一起帮着收拾完毕,江德征求意见是打麻将还是玩扑克,石小兵小俩口要玩双扣。老江今天只想说话,江德知石维民喜欢扑克,问他可参加?石维民摆摆手。虽说他也是年轻人,但因职务高又是一个长辈,江德没有勉强邀请他,很快就和石小兵、江敏、文若竹进了书房。赵茗和林家珍陪着石老太太看电视,老江和石维民坐在沙发上喝茶。
“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江正华指着杯子说,石维民摇摇头。
“这是著名的黄山绿茶。‘祁红屯绿’,是安徽的两大名茶,历史上就很有名。祁门的红茶和屯溪的绿茶都产自黄山一带,屯溪现在是黄山市的一个区。这是今年新产的绿茶,口感如何?”
“怪不得这茶泡出来碧绿,一股清香味。”石维民说完又呷了一口再次赞道:“嗯……真正的好茶,爽口!”
赵茗打断了丈夫的话:“就你滔滔不绝,好像石市长不懂似的。人家是博士,你是什么?”
石维民说:“赵大姐,我对茶真的没什么研究。”
“老江这个人,喝点酒话就特别多。”
江正华笑了,“话多能解酒。石市长年轻但比我稳,他话更多,一开会就要讲话;我这个人是话又多嘴又臭,经常得罪人,连写书都要得罪人。”
赵茗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你也知道自己的德性哪。烟多,酒多,话也多。”
林家珍笑了,“石头他还不是一样的德性,来泰平才一年多,就得罪了一些人。”
江正华说:“要做好官,就不要怕得罪人。为什么别人都说文人酸呢?今天又遇到了博士,我还不酸他几酸?”
石维民笑了,“江大哥比我年长,又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化人。茶酒文化结合,相得益彰,我是受益不浅。”
“我们刚才喝酒叫酒文化,喝酒的人话多,叫酒后吐真言,所以讲的都是心里的话;现在喝茶叫茶文化,所以只谈纯文化的事。”
赵茗从房间里把拿出一个砚台和笔架递给石维民,以答谢他送来的一条玉溪牌香烟:“石市长,这是老江送给你的宝贝!”
“安徽的文房四宝最为著名,这是我最喜爱的东西。”石维民接过砚台和笔架把玩了几下,连声称谢,又顺手递给了林家珍。
赵茗说:“石市长你也真是的,又给他买个什么烟嘛,花了那么多钱。不知道抽烟到底有个什么好处?”
石维民说:“就一条,钱也不多。”
江正华抽了一口烟略作沉思,顺口说出一首《抽烟好》的词儿来:
抽烟也有抽烟好,且听我将抽烟表。不曾相识一支烟,见面不必把话绕。朋友见面一支烟,天南海北任逍遥。酒足饭饱一支烟,好似神仙真奇妙。快乐时刻一支烟,云里雾里任飘渺。痛苦时候一支烟,除去忧愁和烦恼。
“嗯,说得好像还有点道理。”石维民微笑着鼓了一下掌,却没有人响应。
赵茗瞪着个眼说:“想抽烟就是想抽烟,尽找一些歪理,你怎么不说说抽烟的危害?”
江正华嘿嘿地笑起来:“我这是答谢石市长的心意,感谢他们。”
“谢什么呀?赵姐……他们男人的事,我们懒得去管。妈,我们进卧室看电视去。江大哥,你们慢慢聊吧。”林家珍扶起婆母,又牵起赵茗的手。
江正华催了一句:“你们快去吧!”赵茗为江正华和石维民两人的杯子添加了一些茶水,走进卧室关上门。
正文 第088章 肺腑之言
官场有个自然形成的并且不成文的规矩,任何场合说话得以官位论大小而不是以年龄论大小。这江正华仗着和石维民是亲家,加上喝了几两酒,胆子壮了,就好像今天与他闲聊的不是副市长,而是一个贴心的小兄弟。石维民知道老江这人非常耿直,也知道他酒后肯定要吐真言,今天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听他说说心里话。
“江头,最近又有不少新作吧?”因为彼此已经很熟了,石维民引用了市作协职工们对他的称呼,使人感到亲切,能让人拉近距离。
“一部《祸楼》整得我焦头烂额,还差一点儿遭了一个不白之冤,最近笔头儿懒了一些。于百无聊赖中只写了几首小诗,也不太满意。哦……差一点忘了,有首《回归》,你斧正一下吧!”江正华说完从那件黑色旧风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首诗稿来。
石维民接过诗稿,开始浏览起来。这是一首反腐败的长诗,全诗写得气贯长虹,悲壮而深沉,石维民禁不住大声地朗诵起来,然后放下诗稿,连声赞了几句,又点评了一下。
“过奖了,还是多提点批评意见吧。”
“提什么意见?无懈可击。不过依我看……这首诗很难发表。”
“为什么?”江正华笑了,缓缓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如果我作为诗刊编辑也不敢刊用啊。不合潮流……”石维民直接了当。
江正华笑而不语,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吸着烟。
“我说老江头啊……你这个人很坦率,连写文章都直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一辈子再也无法改变了。至于这首诗,我只是有感而发,想说一说心里话,发泄一下心中的忧虑和不满。我压根儿也没打算拿去发表。”江正华丢了烟头,又点燃了一支烟。
石维民笑了,他知道已将他的话儿套出来了。果然,江正华开始滔滔不绝。
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有一首歌说的是天地间有杆称,老百姓就是那杆公平称。如今官场上也流行着一句话,叫做什么“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夸奖”,非常形象化。可话是这么说,但实际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你看有些领导一上台,搞了多少个短期行为的所谓政绩工程,最后成了腐败工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结果前面的人上去了,后面的桥就垮下来了。官帽儿越戴越大,最后还是掉下了。
有人说出几个腐败分子怕什么?天塌不下来,地也陷不下去。你看这世界,还不是一天天地在进步吗?
道理如此,现实揪心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投机钻营,千方百计地想往上爬呀,就是因为做官有好处。有的人天天在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江山依旧。中国的老百姓过去一直比较老实,但今天的老百姓已不是过去的老百姓了,他们不爱听口号,他们只爱看结果……现在有的人,你看他一天都在干些什么?早上跟着车子转,上午为了儿子转,中午提着杯子转,下午围着桌子转,晚上拉着裙子转。这就是他的一天工作流程,像个什么话?他又干了多少正经事情?
手指上夹着的那支香烟已烧结成长长的灰烬,像是不堪重负地慢慢弯曲下来,最后终于落下了。手指被灼了一下,江正华敏捷地一抖,迅速将烟头丢进烟灰缸。石维民突然拿起茶几上那盒迎客松牌香烟,取出一支丢在江正华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自己点了一支,没有再发言,而江正华却越说越激动。
现在有些人所奉行的一套人生哲学,完全就是赤裸裸有钱就是老大。有权也等于有钱。在位时利用手里的权千方百计地捞钱,千方百计地为个人捞取好处,机关算尽,穷凶极恶,就像一个饿死的鬼,连吃块骨头都不吐渣儿,也不怕被卡死被撑死!企业改制本来是件好事。结果怎么样?有一大部分钱却改进了奸商和贪官的腰包里,造成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真令人痛心哪。结果呢?垮台了,变得一文不值。贪官虽然倒下了,身后留下的是垮塌的桥、坑凹的路和裂了墙的楼。老百姓却被坑苦了。
“那又怎么样呢?地球还不是照常转。”
“我就是看不惯现今官场上这些大大小小贪官的嘴脸。会上一套,会下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胆大包天,视国法党纪如同儿戏。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干的事,他们照样敢干。惩罚了那么多的腐败分子,他们仍然置若罔闻。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怕,就是唯恐共产党人的执政地位不垮。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天下迟早要毁在这些人的手中。”江正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
“老江头,莫急……莫急……社会生活的本身,就是一个大舞台,人人都是一个演员。正面角色也好,反面角色也好,大家都只是一个角色。”石维民笑眯眯地插了几句。
江正华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继续义愤填膺地说道:“目前社会呈现出了一种现象,就是一切围绕一个钱字。官场的腐败现象:权钱交易。商场的欺诈现象:一切为了钱。随之而来的情人现象、包租女现象、卖淫嫖娼现象、吸毒贩毒现象、赌博现象、杀手现象,就像一颗颗毒瘤一样爬上了社会的肌体,真是不堪目睹啊。”
“老江头啊,社会改革的本身,就是一个阵痛的过程。阵痛的过程中出现的这些现象,虽说反常却也是一种正常现象。对这些现象,确实需要正视它,并依靠不断完善的法治来解决它。但同时,我们也同样需要认清社会的主流和本质。整个社会在不断前进,不断进步,不断发展。这些现象在整个社会发展的滚滚洪流中,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漩涡,一股小小的暗流而已,它决不能够阻挡整个社会的前进和发展。你说是不是?”石维民也从沙发上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一个城市管理得好不好,官场能否廉洁关键看市长。泰平的问题,你有责任。”
石维民笑了,“老江头啊……有些事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哈哈,今天我们不谈体制、机制,那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也不谈监督问题。只想谈谈头儿问题。首先你要带头执行中央的廉洁反腐规定。二要抓好领导干部作风整顿和廉政建设。三要坚持原则,敢于同腐败现象。”
“老江头说得好。”
“你来泰平后不搞形象工程,非常务实,政府的各项工作很有起色,尤其是西子江生态旅游开开发和成功争取了西部石化城落户泰平,确实是多年难见的大手笔,大动作,这将对推动泰平的经济发展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你勤政廉政,机关和群众的口碑非常不错。”
“老江头,你过奖了。”
“但是,你不能单枪匹马地干啊。尤其是在反腐败问题上,你既不能只保持自己的廉政,而对不良倾向放任不管。你难道群众反映的一些严重问题,真不知道机关干部的情绪?恐怕不会吧?恕我直言。”
“没什么。你批评的好。”
江正华声音越来越大,“泰平人民对你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啊,石头。你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些事情只有你出面站起来才能做得到。因为你是市长!”
赵茗拉开房门探出头说:“老江。你在干什么?高谈阔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吵架似的,都已经影响我们看电视了。”
林家珍在房间里喊道:“赵姐,别管他们。还是看我们的电视吧。”
江正华侧过身体抬起头,笑脸迎着赵茗说:“你快进去,我们声音小点就是了。”
林家珍不但没有重新走进房间,却一步跨出房门瞪了石维民一眼:“石头,你看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江大哥他们忙了一天也要早点休息。”
赵茗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江还不是一样,一个夜猫子。家珍,再坐一会儿。”
江正华看看表:“才九点呢,急什么。”
赵茗啐道:“老江,你纯粹就是一个烂板凳,罗唆客,坐到哪里,废话就没完没了。”
林家珍笑了,“老江头、赵大姐,真是恭喜你们了,养了一对好儿女。江敏考上了研究生,江德已成了先进典型。我听石头说,江德的事迹省上都已经作了两次报道了。”
赵茗一听林家珍夸奖儿女,立即兴奋起来:“还不是让他‘捆绑’的,从小就把他们箍得紧紧的,把两个孩子弄得老实的没有办法。你们的侄儿、女儿也不错嘛,还不都是块好材料。”石维民说:“对年轻人还是严一点好。”江正华嘻笑眼开,“我还经常遭她批评呢。你表扬小兵,这是将石家的功劳居为己有啊。”
满室一片笑声,林家珍邀请江正华一家第二天吃火锅,江正华夫妇满口应承。赵茗敲了一下书房门,正在玩扑克牌的两对小夫妻开门送客,石维民夫妻二人告辞陪石老太太回家。
正文 第089章 重返故乡
石小兵和江敏决定上学前去林南市北河县看望爷爷和父母。小俩口子一个考上了大学,一个考上了研究生,乡下的一家听别这个消息后也是兴奋的了不得。石老太爷恨不得马上就赶到泰平看看孙子和孙媳妇,但时下正值农忙,石维国又不放心老爷子独自前往,只好让儿子、儿媳妇马上回老家看看。父子俩真是一拍即合,小俩口正有此意,动身前去了小叔家,想带奶奶一起回老家,石老太太自然高兴回去一趟。林家珍一听也来了劲,凑了三天假,让石维民也去。石维民调到泰平一年半了,一直没有公休,干脆休息几天都回家看看。小俩口真是太高兴了。
石维国夫妇知道母亲要带领三弟和儿子两家人过来,专门为他们安排布置了两间房,电风扇又添置了两把。石老大爷听说大孙子小俩口来了,也是跑里跑外忙了一天,把个小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市政府办公室安排了一辆面包车,一家五口浩浩荡荡地上了路,当天中午到达林南市看望了林家珍生身父母,吃了一顿便饭。下午三点就抵达了北河县石家镇。
老石家的房子坐落在离镇上不远的山边,背靠小山,面朝小河,自然环境美。
那山虽不大,但秀气玲珑。树木葱翠,桃红杏白,还间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鲜艳花卉,鸟儿在林间欢乐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山下一条小河,河的两岸长满了青青的柳树、翠竹、芦苇和许多不知名的灌木。碧蓝清澈的河水悠悠流淌,河中不时传来渔人悠扬的歌声。一群群白鹭在小山和小河的上空欢快地盘旋飞舞着。一座小院依山傍水,院内一幢土坯瓦房坐落在苍翠葱绿的大树下。蓝天白云下的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还有那朴实可亲的父老乡亲。那就是让石维民无论走到哪里都难以忘怀的故乡。
小马将面包车停稳在院子边熄了火。“好美。真像一幅画。”一下车子的江敏就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老石家的大孙媳妇自结婚以来第二次回到乡下,春节结婚回家时下雪,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景色。
石老大爷和石维国夫妇听到院外的汽车喇叭声,知道石老太太领着儿子孙子回来了,赶紧过来迎接。
院子里摆好的四张桌子边,已围坐了不少的乡亲。这边石老太太一行六人刚进院子,这招呼和恭贺声就持续不断。乡亲们津津乐道说老石家风水旺:小儿子石维民读了博士当上了大官,小媳妇也是个大学生。今年遇上了两件大喜事:春节大孙子结婚;这次小俩口一个考上了大学,一个考上了研究生。
酒席散后,小马有些疲劳,早早洗澡独自休息去了。院子里老石一家老少八口,依然为石小兵小俩口取得新的进步而兴奋。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挂在暗蓝的天空上,院坝里仍是笑语不断。石老大爷今天也是非常的兴奋,坐了一会竟从屋里拿出了一支竹笛来。那竹笛是三儿子小时的心爱之物,有十多年了,石维民几乎已将它渐渐淡忘了。老爷子却一直舍不得丢弃,精心保管到今天。
“石头,你吹吹笛子吧,为小兵和敏儿凑凑兴。”
“好。为老石家的两个小骄傲,看我还能不能吹出调子来。”石维民感激地从父亲手里接过竹笛,又从小盒子里取出一张竹膜贴上,然后试吹了几下音调,这才一气呵成吹奏了一首电影《柳堡的故事》中的第一段插曲。
“好,好,三叔真行,好听。”江敏鼓起掌来,大家也跟着鼓掌。
石维民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吹奏。“嗯,不错,还是当年那个味道。”听着悠悠的笛声,林家珍想起了当年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情景,还有那浓浓的乡情和乡音,好似今天一个模样……
当年的阳春三月,石维民将长得如花似玉的林家珍带回家中,向父母坦白了的关系,这正合父母的心意,对这个乖巧的林家珍,他们是看着她长大的,而且早已多次在其养母面前提及婚。而林家珍的养母也十分喜欢这个十分聪明勤快的小石头。
林家珍对于石家的房子再也熟悉不过了,对这边风景如画的山水,还有乡亲们的热情和质朴早已是了如指掌。石维民的父母今天见到林家珍,心情已不同往日,除了喜欢还有了一份激动。夫妻俩忙着杀鸡宰鸭,又到场镇上买了几斤肉、豆腐、豆干,准备了两桌丰盛的午餐,他们要用乡下的老规矩为三儿订下这门亲事,这客自然要请了。
“石头要和珍子订亲了。”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片刻传遍了山村。午饭时院坝里聚满了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大家喜气洋洋,自发地端了菜来,本来准备的两桌饭,顿时变成了四桌。邻居们还送了不少的山珍野味,非让老石家收下不可。吃饭时村支书和村长都来了。即将高中毕业的石维民,酒席间表现得非常得体,为林家珍羞涩的心中留下了更加美好的印象。乡下人率直,爱开玩笑,林家珍羞涩地低着头,连菜也不敢夹上一筷。好在满面笑容的未来婆母,倒能善解人意,起身代林家珍为大家敬酒,然后悄悄带她到厨房吃饭。
伴着一片嘻笑,院坝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悠扬的竹笛声。林家珍最爱听石头吹笛,她闻声站起来,透过厨房的窗子朝院坝张望着。
暖暖的阳光洒满院坝,一身学生装的石维民端坐在条凳上,正聚精会神地吹奏着一首《扬鞭催马运粮忙》,激扬的笛声,构画出一幅活脱脱的农村丰收的景像。人们鼓起掌来。石维民又吹奏了一首《美丽的西子江》,几个姑娘和着笛声唱起来:
在那遥远的西南,有一条美丽的西子江。白云荡漾碧波中,青山依偎在江畔。风扬白帆去飘荡,花引百鸟来歌唱。
听着窗外的歌声,林家珍直觉得春心荡漾,此时好想好想依偎在他那宽阔的胸膛,把自己一腔温柔和深深的爱毫不保留地献给他。林家珍羞涩地收回眼光,埋头吃饭,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着。“珍子,石头人老实,也能干,只可惜投错了胎生在乡下。等到你们结婚后,好好过日子啊。”石妈打断了林家珍的思绪。“嗯。”林家珍又红了脸。
饭后,客人渐渐散去。父亲和哥哥嫂嫂们又要下地干话了。石维民和林家珍帮着母亲收拾了残席。石维民提议去逛逛,去那里再练练笛。林家珍点点头,抬起了轻快的步伐。
两个恋人漫步河边的小路上,空气突然变得沉静起来。
“珍子,如果我们考不上大学,你愿意留在农村吗?”石维民打破了沉静。
“愿意。如果你考上了,我没考上,你还要我吗?”林家珍明亮的双眸里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要。假如你考上了,我没考上呢,你怎么办?”石维民笑了。
“石头哥,傻子。我们已订婚了。”
“好。假如我们都没考上,我们就在农村好好过。等到我们结婚就将你妈接到家里一起过,你妈就是我妈。我妈特喜欢你。在她心目中,你早已是个准媳妇了。从小,在我心里,你早就成了我的媳妇了。”
“石头哥,你脸厚。”林家珍臊了脸,低头看着脚尖。
“珍子,我的笛子吹得还可以吧?”石维民怕她难堪,岔开话题。
“还不赖,马马虎虎过得去。”林家珍故意降低了评价。
仅仅一个还不赖?从小这里的乡亲们都爱听我吹笛呢,你却给了一个马马虎虎过得去?不行,非得让你说出一个好字来。走,到河边去,再吹几首让你单独听一听。
石维民牵着林家珍走下了河堤,一群栖息的白鹭被惊得卟卟飞上蓝天。石维民选了一块平坦的河滩,搬了两块大石头,从衣兜里掏出两张报纸垫在石头上,俩人坐下来。
“这条小河是西子江的支流。从小时候,我就最爱在这里练笛。放学放假时,除了帮助家里干些农活外,常常提着一个小凳子到河边练习。我非常感激家乡的这条小河,是它给了我乐感,给了我毅力,给了我激情,让我的笛技日趋成熟……”石维民动了真情,一对不大的眼睛顿时泛起感恩的泪花。
真是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林家珍感叹着,充满柔情地说:“石头哥,这我知道。你吹吧,我喜欢听。”
石维民快乐地试了一下笛音,满含深情地侧首望了一眼身边如花似玉的林家珍,然后坐正身姿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河水,突然想起电影《柳堡的故事》,触景深情地吹起了插曲《九九那个艳阳天》,林家珍动情地伴着笛声唱起来……
石维民吹完一曲,林家珍仍然沉浸在那个浪漫的岁月。她真想回到从前,纯洁天真的从前,不再有烦恼,开开心心。尤其是石头哥,自从进入官场后很难住有今天这么开心过。可惜养母过早地去世了,如果今天她老人家还在世,那该有多好啊。林家珍心里涌出一阵惋惜的心酸。
“哎呀,三叔真行,我长这么大,才知道你会吹笛,还吹得这么好哩。”石小兵说。
“再吹一首我们儿女们的心声《常回家看看》如何?能唱的得唱啊。”没等大家回答,石维民就乐陶陶地吹起了过门,大嫂、林家珍和江敏、石小兵一起唱了起来: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
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
月光如银,夜色很美,石维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的岁月。
正文 第090章 乡土乡情
石维民这次回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去柳林乡上林村,也就是楚小兰的家亲眼看看那里的农民负担,已经减轻到了什么程度。这是他在北河担任县委书记最关注和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北河县是一个革命老区,也是石维民无比热爱的故乡,虽然他只在这里呆了两年多,但这里的山山水水他几乎踏遍。而且在他刚刚就任县委书记时,曾以农民负担最高而闻名全国,该县的柳林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曾发生过乡镇干部为强行征收提留款而导致村民集体上访事件。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和全国的一些新闻媒体都进行过披露。石维民调走后,每当想起当年的情景,心情依然感到非常沉重。
林家珍和石小兵小俩口想帮帮家里的农忙。一大早,石维民就叫醒小马吃了两个荷包蛋,匆匆上了路。
石家镇离柳林乡三十公里,前几年这里还只有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如今已是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了。早上七点半出发,八点就到了乡上。今天这儿正逢赶场,石维民在乡上买了一些风湿药和几斤苹果。一打听,到村里三公里正在修路,面包车去不了。石维民只好让小马将车停在乡上,然后两人步行去村上。
三公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两年没有来了,村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许多村民盖起了新房,坡上和房前屋后栽上了果树,几条小土路如今也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块。
村头坡上的那所破旧的小学校舍,如今已变成了一间间整洁明亮的砖瓦房。孩子们放假了,学校显得有点冷清。只有学校操场上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依然在微风里飘扬着,显得那么地坚强有力和生气勃勃。一条崭新而宽阔的水渠在村前蜿蜒而过,渠水悠悠似乎正在低唱着欢乐的歌谣。渠岸两边栽满了绿油油的小树和许多不知名的花草,在阳光和微风的轻抚下,婀娜多姿地摇摆着,好像在那里跳动着快乐的舞蹈。
一年一度春风劲,换了一个人间。上林村变化真大呀。石维民高兴地感叹着。心里那块曾经压着的石头,突然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全身顿时感到轻松和愉快起来。
楚小兰家也盖了一幢二层楼新房,新房在村里虽然不算最起眼,但外墙也贴上了白色的磁砖,显得整洁而清爽。房前一块平整的水泥晒坝周围都栽上了桃树、桔子树和丹顶红、美人蕉之类的花草。半边晒坝上晾晒着谷子和玉米。晒坝前的小鱼塘已被修整,塘埂周围砌上了石板块。鱼塘的鱼儿欢快地游动着,水面上不停地翻动着浪花和团团水泡。一群鸭子和鹅儿从鱼塘边爬上晒坝,边抖动着翅膀上的水花,边吱嗄地叫唤着,像似欢迎着石维民,又像似要去吞食晒坝上的谷粮。
“去!去!去!才喂了的,那么快就饿了哇?”一位声音洪亮的老太太手拿一根竹杆儿从屋内走出来。老太太满头的白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穿着一件崭新的浅黄色翻领对襟衬衫和一条黑色的单裤,脚上穿着一双时新的蓝色运动鞋,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楚妈妈,你好哇。”石维民满面笑容。
楚大妈眯起眼睛张望了一下晒坝里的石维民和小马,立即欢乐地大笑起来:“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书记哪?真稀客,真贵客,来,来,快进屋里坐。”
石维民走进室内,楚大妈沏了两杯茶端过来。
“石书记,调走有一年多了吧?可经常回来看看石老爷子?”
“整天都在忙。调走后我是第一次抽了一点空回来。楚妈妈,这两年您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除脚杆老毛病外,身体一直还不错。”
“哦,楚妈妈,我为您带来了一些风湿止痛膏,还有一点中成药,都是治风湿的。这次我回来时间仓促,其它的东西也不好带。路过乡上正好赶场,就只给您买了几斤苹果。”石维民从提包里拿出一堆药来。
楚大妈非常感激,说农村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可带,执意要给石维民、小马捉几只鸡和鸭子作为答谢。
“楚妈妈,城里这些东西都好买,辛辛苦苦喂出来也不容易,留着自己慢慢吃。”
“不是嫌弃吧?这些东西比你们城里好。你们城里吃的鸡呀,鸭呀,鱼呀,还有猪肉,听说都是饲料里加什么……添加剂……催肥剂喂出来的,说是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城里的娃儿都长得胖,成熟得早。不像我们乡下的这些东西,都是喂谷子喂草长出的,没有污染,没有什么副作用。连电视里都在说,叫什么环保食品……还叫什么来着?”
“还叫绿色食品。”小马笑了。
“对,绿色食品。人老了,瞧我这记性。”楚大妈接着又拍了拍脑袋,“哎呀,几点了?光顾说话,涝糟蛋也忘了给你煮。”
石维民看了一下手机,“还早呢。才十点半。”
“也该做午饭了。怎么楚成和文秀赶场还没回来?他们说最多一个小时就要回来的。”楚大妈焦急地望着门外。
“妈,我们回来了。”楚成和文秀提着两个手提袋进了屋。
“楚成,文秀,你们看谁来了?”楚大妈乐滋滋地喊着,然后进了厨房。
夫妻俩放下袋子,一抬头突然看见石维民和小马坐在桌边,一阵惊喜。“哎呀,石市长,哪一阵风突然把你吹过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楚成非常高兴。
“楚小兰的弟弟呢?”石维民问。
“上高一了,路远吃住都在学校。”楚成说。
三人刚聊了几句,楚大妈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涝糟蛋走了过来,马上叫儿子和儿媳捉鱼杀鸭。小马一听要捉鱼来了兴趣,也跟了去。
“楚妈,您千万不要太麻烦。饭菜一定要简单。”
“都是现成的东西,有什么麻烦?请都请不来呢。你安安心心地看电视,饭一会就好。我忙去了,大妈还有许多话等吃饭时再和你聊呢。”楚大妈又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石维民,他满怀喜悦的心情由衷地感叹着:变化真大呀,变化真大呀。才一年多时间,却似换了一个人间。
前年这里还是穷得出了名,农民的负担每人每年高达三百多元,乡镇干部和乡村教师工资拖欠一年又一年,农业提留款无法收,中央下拨的支援革命老区的扶贫款也被扣压。乡镇干部无奈下村下社催收提留款时,采取了一些过火的行为,导致村民为抗交而集体上访事件。他们联名上告省政府,党中央和国务院。引起了县以上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市都派出工作组深入凤林乡进行了调查和处理。为落实党中央和国务院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紧急通知,省市采取了过硬的措施,广大农民欢欣鼓舞,笑逐眼开。
石维民踱到正墙边,看那墙上贴着的几幅新年画和奖状。那墙上的年画有计划生育的,还有五谷丰登的和松鹤长寿图等,衬托出浓浓欢乐的农家气息。挂着的三张奖状,一张是乡上奖的《文明之家》,另一张《计划生育先进个人》也是乡上奖的,还有一个特别精致的奖牌,是北河县委奖给楚成的《模范党支部书记》。石维民会心地笑了:楚大哥还真不简单,怪不得上林村这一两年变化这么大。
楚成杀完鸭,捉了鱼,洗洗手进了屋,“石市长,怎么不看电视?乡下就这个样,一个人呆在屋里有点冷清吧?”
“哪里话?我难得有这样的清静呢。楚大哥不简单哪,都当上模范书记了。”
楚大妈端着两盘菜走进来,“他有多大能耐?不过就是吃得苦,没有什么私心。要不是党的政策好,社会主义好,大家齐心干,他小子一个人能蹦跳出个啥?楚成,你还不拿酒洗几个杯子,先陪石书记和小马喝几盅。”
石维民说:“不急,再等一会,大家一起吃吧。”
楚成拿着一瓶白酒和五个酒杯放桌上倒上酒,“来,我们边喝边聊。”
“楚大哥,现在每个村民一年的农业提留款有多少?”
“六七十元吧。大家都能承受。”
“这个数字不算高。国务院和省上原来拨下来的扶贫款,后来兑现没有?”
“全部补发了,一分不少。”
石维民欣喜地说:“早就应该这样。马上国家就要免去农业税了。”
婆媳俩又端着两大盘菜,然后一起坐下,石维民依次给楚大妈一家人各敬了一杯酒。
楚成说:“来,石市长,我和文秀一起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们农民说了真话,更感谢你当年救了我们的女儿。”
石维民说:“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嫂,女儿工作了,你们一家可以抽个空到泰平玩玩。”
“小兰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全是托了你石书记的福。我和她爸一直想过去看看,但哪里走得出去哟。你瞧这院里又是鸡呀,鸭呀,鹅呀,还有几头猪,两窝兔子,塘里的鱼,都要有人照料。”楚大嫂笑了,笑得十分灿烂。
石维民说:“哪是托我的福,是党和政府关心群众。”
楚大妈虔诚地说:“对。还是共产党好,党什么时候都什么时候都想着我们呢。”
多朴实的农民,多好的老百姓啊!我们哪怕为他们办一点事情,他们都会记在心里。石维民的心中突然间沸腾出那无尽的激情来:我们的领导干部的责任,就是应该为老百姓多说话,多办些实实在在的事,才不会愧对自己的良心。
石维民突然感到肩上更加沉重:想想这些纯朴的人民群众,还有什么个人的利益,个人的私情不能抛弃呢?劳动人民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离开了他们,难道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只有永远不脱离人民群众,时时刻刻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不断地从人民群众中汲取精神营养,只有不断深入社会的基层,脚踏实地地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能更好地洗涤自己思想上的灰尘,才能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才能不断取得新的进步。
楚大娘见石维民突然沉思不语,赶紧往他碗里夹菜,“石书记,赶快吃菜。”
石维民停止了沉思,脸上挂着愉快而轻松的笑容,并由衷地从心里发出了一种感激之情:“谢谢……谢谢你们!”这一语双关的感谢道出了石维民这次回乡的最深的感受。
“石头,有空常回来看看啊……”楚大妈眼睛红了起来。
“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石维民说。
石维民匆匆吃了一点米饭就要上路。楚大妈只好让儿子捉了两只活鸭和两条鱼让石维民和小马带上。石维民推辞不了只好掏出两百元丢到桌上,说是给孩子一点学费。楚大妈急了,推来推去。石维民说这么一点心意都不让他表达,那么两只鸭子和鱼他也不带了。
楚成决定用刚买不久的大摩托车送石维民和小马到乡上。临上车时,楚大妈眼圈红了,嗓子哽咽,紧紧地拉着石维民的一只手舍不得丢下,“好书记,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啊。”“楚妈妈,我有空一定会常来看看您,看看乡亲们。您多多保重喽。”石维民也是恋恋不舍。
摩托车一溜烟地驶出了晒坝,驶上了村里的石板路。坐在车后的石维民猛地回头张望了一下,他看见楚大妈婆媳俩仍然站在那晒坝的路口,斜阳余晖映照在一老一少两个清秀女人的身上。
正文 第091章 迷案再起
石维民原本在老家住一个星期,一件意外的事让他提前三天返回了泰平。
星期五的晚上,林泰高速公路公司副总经理段明仁他的养女——公司财务部副经理段琪丽在家被杀。这条突然而来的消息如同冬天的一声响雷,立即在泰平市区里炸了窝,成为街头巷尾传播最快最广的重要新闻。是劫财杀人?是仇杀?是情杀?还是买凶杀人?杀人灭口?各种猜测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纷纷而来。
段明仁原为市交通局副局长,曾负责过林泰高速公路泰平境内路段的建设,林泰高速公路通车后,辞职到林泰高速公路公司任副总经理。段明仁年轻时比较风流,结婚多年膝下无子,一开始还怀疑是老婆的问题,检查多次最后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只好抱养了三岁的段琪丽。养女长到十八岁时出落得如花似玉,两口子也多少有了一点安慰。也不知何因,就在养女十九岁考上大学的那年,段明仁的老婆突然不明不白地在家悬梁自尽。段琪丽大学毕业回到泰平公路局当了一名会计。但不知何因至今已经二十七岁了就是不提婚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十七岁的女儿还是一朵花,为什么不嫁?又不是嫁不脱。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很好,可段琪丽就一直将抛来的众多绣球挡了回去,弄得许多蠢蠢欲动的小伙子望而却步,一些热心肠的人也不再为她牵线搭桥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开始怀疑这对养父女的关系了。从怀疑到猜测,渐渐地从有关人士的口中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闻有鼻子有眼,轮廓十分清晰:段明仁与养女早就有染。段琪丽高考录取的那年,养母在养女的房间里亲眼目睹了那不堪入目的肮脏一幕。她实在接受了突然到来的精神的刺激,犹豫了几天,终于以死抗争了这人世间的字孳缘。
两个商界有名的父女同一天在家里被杀,这是建国以来,全市罕见的恶性案件。案件惊动了市委和市政府领导,惊动了省上领导,直至惊动了公安部的领导。
接到报案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立即赶到案发现场进行了勘察和调查。
星期天下午市委就凶杀案件的侦破工作召开了常委扩大会。市公安局局长蒋真义和刑侦支队林队长以及专案组成员,市纪委,市检察院和反贪局的部分领导列席了案情分析会。为一个凶杀案件召开市委常委会,这在泰平市的历史上十分罕见。
市委常委除王名烈副书记和组织部部长到省上参加组织工作会外,其他在家常委全部参加了会议。会议由石维民主持,蒋局长扼要地介绍了凶杀案发现的经过以及侦察工作的初步安排。林支队长详细地汇报了凶杀案现场勘察情况,同时作了案情的初步分析:
案发现场,位于跑山风景区大门左侧鸣风花园福宁小区的被害人段明仁自购房宿舍内。凶杀现场发现:段琪丽被杀于卧室,身上被刺七刀,卧室一台电视机未被关闭,现场有搏斗痕迹。段明仁被杀于客厅大门内,身上被刺三刀,一刀正中心脏。客厅茶几上有两个喝剩的纸茶杯,现场无搏斗痕迹。从法医尸检的情况分折,段琪丽死亡的时间距早上七点大约八个小时,被害时间应在夜里十一时左右,尸检结果无被奸迹象。段明仁死亡的时间距早上七点大约五个小时,被害时间应在凌晨两时左右。从时间上分析,段琪丽先于段明生被害三个小时左右,段明仁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
从现场勘察的情况看,室内物品未被翻动,抽屉里的现金和存折均未被拿走,应排除劫财杀人的可能性。室内门窗包括防盗门完好无损,应排除凶手撬门爬窗进入室内的可能性。关于凶手如何进入室内行凶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与段琪丽比较熟悉。从卧室电视机未被关闭的情况分析,凶手是和段琪丽一起进入室内的。凶手可能是要找段明仁,段琪丽为其倒了水后即进入卧室看电视,随后凶手进入卧室先杀害了段琪丽;二是凶手于夜里十一点左右尾随夜归的段琪丽强行进入室内后杀害了两被害人。如第二种可能成立,卧室里未关的电视机应视为凶手伪造现场。但据我们初步分析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从现场勘查检验的结果和初步查访的情况分析,凶手为两名男性青年,一个身高约1.75米左右,另一个身高约1.65米左右。现场勘查除被害人段明仁,段琪丽的鞋印外,另发现两双胶鞋印,一双尺寸约为43码,另一双约为40码;现场发现本市未曾销售的香烟头两个;现场无指纹,凶手系戴手套作案;从尸检刀口分析,其作案凶器为20厘米左右长的条形刀具。据知情人反映,当晚被害人段琪丽在外面吃饭后,曾在茶房打了两个小时麻将,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随即离席而去。
另据福宁小区摆烟摊的老太婆反映,她曾在当晚10点30分左右,看见段琪丽回家时,后面跟着两个穿着整齐的两个男青年,个头一高一矮,那高个子男青年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大手提包。
另据知情人反映,当晚段明仁曾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在一起喝酒打牌。段明仁忘了带手机,曾借朋友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刑侦人员从段明仁朋友的手机上查出拨出的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段明仁家里的电话,拨出时间是20点零6分,无通话时间;另一个是段琪丽的手机号码,通话时间为1分15秒。另从段琪丽的手机上也查证了段明仁给她打的这个电话。同时还查出了被害当晚她所接的电码,号码显示为外地手机,接话时间为9点56分,通话时间55秒,这个时间基本与知情人反映她在打麻将时接到的那个电话时间相吻合。刑侦人员曾试着与该外地手机通话,但发现该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估计凶手已丢弃手机并逃离本市……
目前专案组正兵分两路,一路由林支队长带队,负责外围线索的追踪调查并展开追捕工作;另一路由沈副支队长带队,负责内线调查,尽可能扩大破案线索。
与会人员经过讨论和分析,对这一重大杀人案件基本上统一了以下几点认识:
首先,应排除劫财,奸杀和情杀的可能。
第二,除买凶报复杀人,杀人灭口的可能,在侦破上重点应放在买凶杀人的线索上。
第三,凶手是外地人或者是在外地生活的本地人。
市委常委会同意市公安局的案件侦破工作安排,同时部署了以下几项工作:
一,继续加强内线和外围的调查,可请省公安厅技侦专家对案发现场重新进行勘查,进一步准确地摸清凶手的外型特征和基本情况,并报公安部通过互联网发布追辑令。
二,鉴于被害人段明仁和段琪丽曾负责和承建林泰高速公路的工程,不排除涉嫌经济问题。市纪委、市检察院和市反贪局应暗中介入调查。
三,段明仁和段琪丽两人的追悼会应低调处理,对其生平和死因暂不作结论。四,稳定社会情绪。案件侦破前,新闻媒体不作任何报道。
案件分析会后,重新回到了办公室的石维心情异常地沉重。一年前大华财务部经理史德元被杀的案子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案子涉及到胡一发是否买凶打伤拆迁户的重大问题,当时曾和蒋局长和秦正联分析过,怀疑史德元可能是个重要的知情人,其被杀极有可能是买凶杀人。那件案子至今未破,现在又突然发生了段明仁父女的被杀案,而且这个案子明显表现出买凶杀人的特征。两起凶杀案件都有相类似的背景……
上个星期一,市纪委刚刚收到由省纪委转来的中纪委《关于林泰高速公路建设中有关问题的批示》,《批示》要求省市纪委,必须严肃查处群众举报的林泰高速公路建设中的腐败问题,同时还附了举报信的影印件。市委市政府就如何落实中纪委的《批示》,专门召开了一次常委会进行了研究。一个星期不到,段明仁父女就被杀了。……种种迹像表明,时任林泰高速公路公司副总经理的段明仁和财务部副经理段琪丽,极有可能掌握了林泰高速公路建设中腐败问题的重大线索,除了林小竹的强奸案,还有泰平购物广场等重点工程的举报信……这一系列问题的相互之间是不是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泰平的腐败问题到底有多大?
泰平的黑社会势力到底有多大?
泰平究竟会不会存在一个“官场和黑社会相勾结”的问题?
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三个大问号,使石维民感到头皮发麻,继而全身一阵发麻。……为什么这一两年来几起恶性案件迟迟难破?泰平会不会也存在一个类似新闻媒介所暴光的那种“黑保护伞”的问题呢?又是两个大问号!
年轻的副市长石维民心里一阵发紧,就像独身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中,突然发现了一条可怕的巨大鲨鱼而大吃一惊。
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疑问。要不要省市领导报告一下?石维民犹豫着,彷徨着,想了想他终于拨起了电话,向远在京城的卫民生详细通报了问题和自己的疑问及看法,俩人商量了一下应对措施。随后石维民又用电话向省委李康民书记汇报了泰平反腐败工作的严峻形势。
正文 第092章 暗中安排
石维民非常关注段明仁父女被杀案。尽管石化城的开工典礼各项准备工作千头万绪,协调会即将召开的时候,石维民仍然不失时机,及时通知蒋真义和刑侦林支队长交换了案件侦破工作意见,要求他们尽快破案。对明之泉负责市纪委调查工作,石维民没有疑义。当初对于林小竹的血书和当初群众举报林泰高速公路工程腐败的匿名信,如何落入史书记手中一事,石维民经过暗中了解,早已排除了明之泉所为的可能性。
按照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对专案的统一步调,市纪委介入了调查,发现了林泰高速公路工程存在重大的经济问题。就在准备对涉案人员采取组织措施的节骨眼上,却发生了两件令调查组措手不及的问题。
林泰高速公路公司的财务部经理突然失踪,总经理王文兵又跑到美国考察去了。被调查的两个核心人物不在,纪委专案组的调查工作基本陷入停滞状态。专案组只好从外围展开调查,但进展不大。半个月后,专案组又从林泰公司获悉:王文兵出走前办了个长期护照,出国后已去向不明。
负责此案调查工作的市纪委副书记明之泉感到事态严重,马上向市纪委书记严连杰作了汇报。严连杰说,案情重大,你最好还是当面向史书记作个汇报,听听他的指示。
根据严连杰的要求,明之泉走进了史树友的办公室,当面汇报了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然后,明之泉小心翼翼地开始请示,期望一号人物指点迷津并求以有力的尚方宝剑。
“史书记……这个案子是个大案要案……”
“还用说?”史树友显得有些不耐烦,突然打断了明之泉的请示。
明之泉一怔,但该说的话还得说下去,“……林泰公司的段明仁和段琪丽被杀,已经涉及到林泰高速公路工程中的一些问题,也很有可能涉及到市上个别领导的问题……”
史树友微微皱起了眉头,明之泉不再盯他的脸色,继续汇报,“目前段明仁的案子,涉及到林泰高速公路公司的问题不小,如果仅靠市纪委的力量进行调查,恐怕力度不够。史书记,我的意见是……可不可以将这些情况向省纪委作个汇报?并请他们协助调查……”
室内出现了一片沉默,史树友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喝着龙井茶,足足过了两分钟,这才终于微笑了一下并开口说话,声音低沉。
“明书记,辛苦了。王文兵出国总要回来的。急什么?案子总会查清的。要么……你们自己先继续查着,要么就先放一下,等王文兵回国后再继续调查,反正公安那边也在调查嘛。至于省纪委那边,我的意见……就暂时不要汇报了。在案件尚未侦破前,要做好保密工作,防止消息扩散。”
史树友这个不痛不痒的指示,使明之泉感到迷惑不解。以史树友一贯的作风,他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当年建设林泰高速公路时,段明仁任市交通局副局长,具体负责林泰高速公路泰平段的工程建设。该高速公路建成后,段明仁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到林泰高速公路公司任副总经理。他的被杀本身就非同小可;从冻结查封的林安高速公路公司的财务帐上看,该公司已涉及到重大经济犯罪问题,而且已涉及到市上个别领导。案件的性质及其基本情况自己已汇报得十分清楚。史树友书记对这样一个重大案件,怎么会采取这样一个冷漠的态度呢?难道他也会涉足其间?
带着这些疑问,明之泉向严连杰谈了自己的看法。严连杰含糊其辞地和着稀泥,“既然史书记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你就看着办吧。史书记这个人平时非常谨慎自律,他不大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吧?”明之泉一脸的茫然,心里暗暗骂了严连杰一句:“这个老狐狸,真他妈的圆滑!”
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忐忑和疑惑,不安和委屈,冲动和克制,焦急和忧虑,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明之泉感到左右为难。无奈中他突然想起了主持市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市长石维民。石维民调来泰平时间不长,在泰平官场没有什么瓜葛,虽然很年轻,但处事公道正派,机关干部职工对他的口碑一直不错。对!何不听听他的意见?
明之泉忽然感到有了一线希望。明之泉拨通了石维民的电话,人在办公室。明之泉放下电话提起公文包,马上冲出市纪委大楼,他想要辆车,想了一下就直接上街,马上喊了一辆出租车向市政府大院飞奔而来。
明之泉气喘嘘嘘地刚走进办公室,石维民在让座泡茶的同时,随手关了办公室的两道门。
石维民见明之泉一脸的憔悴,关心地说道:“怎么样?明书记,这案子让你着难了吧?最近辛苦了你了。”
明之泉苦涩地摇了摇头,“阻力太大,难于上路……石市长,说句心里话,我很敬重你的人品,所以今天我就干脆竹筒子倒豆子,推心置腹地汇报一次自己的想法,说的不对的地方,请你批评指正。有些问题还想请你多多给予指教。”
石维民笑了笑:“明书记,你也不要太客气,有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们互相交换一下各自的看法。我说的不对的地方也请你批评。”
“我怀疑段明仁父女被杀,极有可能是买凶杀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段明仁父女被杀后,林泰高速公路公司财务部经理突然失踪,现在该公司的总经理王文兵又突然出国,王文兵出国极有可能是外逃。这三件事绝不是孤立的事件。”
“对你的看法,我有同感。”
“关于林泰高速公路的腐败问题,我们市纪委曾收到过群众的举报,还有一份您转过来的复印件。但调查工作却因种种原因被搁置下来,阻力太大,我们也无能为力……这次中纪委和省纪委刚刚转来群众的举报信,才几天?现在段明仁就突然被暗杀,这很明显,是一起杀人灭口的案件。这个恶性案件的发生又使我联想到去年发生在卧龙山风景区的‘五-二七’恶性凶杀案件,当时市纪委也是刚刚收到群众对人和安居工程经济问题和拆迁工地暴力伤人的举报信,大华房地产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史德元就被杀了,至今凶手也未能抓到。因此我怀疑林泰高速公路公司的财务部经理也极有可能已被杀害,两个公司的财务部经理都是被杀人灭口,两起案件极有可能都是地下黑社会作的案。”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赞同你的看法。”
明之泉又推心置腹地谈到了史树友对这起恶性案件的暧昧态度,以及心中的疑问。
石维民沉思了一会,很谨慎地建议说:“老明,要想不违背史书记的指示,又能达到查清案件的目的,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既然王文兵那头暂时无法展开深入的调查,你何不从外围进行一些工作,先查查当年参加林安高速公路中标施工的包工头们,说不定那里面就会有一些线索和收获;省纪委那边你可以暂时不作汇报,但也可以请他们通过国家驻外机构,设法搞清王文兵的情况,如果王文兵确系外逃,最好请有关机构设法将他引渡回国。”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案子可以继续深入调查,史书记的指示也没违背。明之泉感到有了一线希望。
“明书记,关于林小竹被奸案,目前进展怎么样了?”
“哦,已经基本查清了。本来打算早点向你作个汇报。这一段时间被人和安居工程和林泰高速公路公司的案子搞得晕头转向,又搁下了。收到你的机要信后,我找检察院的朱检察长汇报了林小竹的案子。至于高速公路的问题,因涉及到市委王名烈副书记和罗林森副市长,我暂时压了下来没有向朱检察长汇报……”
“对,做得对。”
“我和朱检分别安排了一个得力的同志,两人一起到深圳找到了林小竹,核实了控告信的内容。林小竹出示了物证,提供了联系电话号码并同意日后出庭作证。关于江天大酒店518号房的问题也已基本摸清,我们暗中进行了布控。考虑到罗林森是个副市级领导干部,而且可能涉及其他大案。我和朱检统一了处理意见,暂时不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待时机和条件成熟时,此案可作并案处理。”
“很好!处理得很妥当。关于几个重点工程的问题,在调查取证时也应小心谨慎,注意方法和策略。不要因小失大,因短失长。要想放长线钓鱼,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同时,千万注意做好保密工作。再一点,就是要采取严格细致的防范措施,切实加强好办案人员的自身安全工作,以防狗急跳墙和不测事件。”
正文 第093章 旅途感概
卫民生已经结束京城上挂锻炼,马上就要回泰平工作了。正在林城参加全省经济工作半年总结工作会议的石维民得到这个消息后,感到非常高兴,心里也顿觉一阵轻松。按照机关推测,卫民生返回泰平后,省委对泰平的领导班子可能要作一次较大的调整。但出乎意料的是,泰平的班子成员依旧。而石维民认为,省委对泰平市级班子暂时不作任何调整,是最为明智的决定,卫民生回泰平后暂时不动,自己可以集中精力做好常务副市长的职责工作,是对市政府工作领导力量的加强。
时间非常碰巧:上午全省经济工作正式结束,下午两点十分卫民生乘坐的班次飞机将抵达民丰机场。石维民决定到机场迎接他心中渴望已久的卫民生。
一架银灰色的波音707飞机缓缓地降落在林城民丰机场。飞机的弦梯上,伴随着人流走下来了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他就是泰平市人民政府的市长卫民生。
卫民生面带微笑,健步走进了候机大厅内的出港口。
“老卫,我们在这儿呢!”石维民大声喊道。
卫民生大步向石维民、刘中义、驾驶员小马站走来,十分高兴地伸出手来喊道:“你们好!石市长,老刘,小马。”
当而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时候,卫民生嗔怪了,“哎呀……石市长,你怎么还亲自跑到机场来了?”
“我在省上刚开完会,顺便到机场来接接你。”
卫民生心生感激地说:“谢谢,谢谢石市长,谢谢老刘和小马。”
“卫市长一路辛苦了!”小马从魏民生手中接过旅行包,热情地问候道。
“一个多小时的飞机,哪谈得上什么辛苦?你们在家才是辛苦了。”卫民生说:
红旗车停在机场港口,三人上了车,立即飞快地驶上了机场高速公路。
卫民生是林城人,调来泰平工作后,妻子和女儿一直没有随调。坐在车上的石维民关切地问,“老魏,进林城时回家去看看吧?”“不去了,直接到泰平。”
红旗车由机场高速路口直接驶入了林泰高速公路。途中小冯开车进了加油站,卫民生和石维民下车稍事休息。利用这个机会,两人谈起了段明仁的凶杀案。
“段明仁那个案子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突破?凶手抓到没有?”
“两名凶手前不久已在新疆喀什地区抓到,前天押回泰平进行了突审,已初步查明两凶手确实是由王文兵买通杀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王文兵,段明仁,段琪丽,还有交通局长赫前才都可能涉嫌林泰高速公路工程经济犯罪,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涉足其间。省纪委非常关注这个案子,已决定派人到我市协助调查。另据蒋局长说,王文兵即将引渡回国。我看这个案子不久将彻底真相大白。”
“王书记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太清楚。这么大的事情,可能他知道吧。”
油箱已经加满,司机小马结了帐。刘中义喊道:“卫市长,石市长,油加好了,上路吧。”卫民生和石维民相继上了车。
“真是令人痛心啊!”卫民生侧身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感叹着。
坐在飞逝的车里望那窗外,高速公路两边常青树又长高了一大截,路中间的郁金花开得红红火火,鲜艳夺目。道路两旁低矮的丘陵已全部退耕还林,柏树,松树和其它的各种树木长得油油葱葱,把整个山头遮盖得严严实实,使人看不到一寸的黄土。成片的桔柑树上挂满了已经成熟了的果实,在西斜的阳光照耀下,放射着金色的光芒。这条高速公路现在已被联合国评为绿色环保公路和花园公路,成为国内高速公路的样板。
望着路两旁这绿色的长带和连绵不断的花草彩带,卫民生心中又生出了许多感慨……为打通泰平的东通道,建设泰平首条高速公路,市委和市政府曾花了多少心血啊!自己为了这条高速公路也是鞍前马后,跑立项,跑资金,几多奔波,几多劳累?真正是费尽了心血。为建设这条高速公路,我们的建设者们不怕困难,不畏艰险,开山洞架桥梁,顶烈日冒寒风,吃尘土滚泥丸,日夜奋战,流下了多少辛勤的汗水?仅用一年多点的时间就修成了这条高质量的高速公路,真正实现了省委和省政府提出的“高速公路高速度”的建设目标。……可谁又曾想到?在市委,市政府和广大建设者们为这条高速路呕心沥血,辛苦奋战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伙可恶的蛀虫,他们正在吞噬着国家的钱财,吞食着纳税人的血汗!这些可恶的蛀虫和败家子,他们的良心何在啊?!
刚才还是天高云淡,艳阳高照,不知何时从远方飘来了一大片乌云。顷刻间,那路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一阵雨来。卫民生的心情突然间感到一阵沉闷。
《泰平人民欢迎您!》一条高大的过路横标展现在眼前,红旗车已驶入了泰平境内。卫民生那忧郁的心情突然快乐起来,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泰平是魏民生的第二故乡,这里的所有的乡镇,所有的大工厂,大公司和许多大专院校,中小学校他都去过。他热爱这里纯朴勤劳的人民,他热爱这里的山山水水和每一寸土地。是啊,自己的小家可以少回,但这里他不可以长久不来。就是在中央党校学习和上挂锻炼的这一年半时间里他也曾回来了几次,每次回来虽然时间短暂的只有那么一两天,但感受却是何等的亲切啊。
卫民生毕竟在泰平生活整整五年了。五年前省委决定将他从省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岗位上,调整到泰平市委做副书记时,他曾经犹豫过甚至彷徨过。家里人都反对他由省城调到那个当时交通还欠发达的泰平工作,职务也没有升迁,妻子身体有病需要一定的照顾,也是非常实际的具体问题。但卫民生很快就从彷徨中走出来,他没有过多耐心地做妻子的思想工作,他只对妻子说了两句话:“谁让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呢?做共产党员就要任何时候都听党的话。”妻子也是一名党员,一个机关干部,这时倒也非常豁达。她对卫民生说:“家里你放心,你安心地去吧。”接到省委组织部的正式通知后,他让乡下的弟弟把母亲接来与妻子做伴,自己彻底地做了一下家里的清洁卫生。卫民生只用两天的时间,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家里的琐事,就赶到泰平报到。报到后的第三天就下乡搞调研……
“卫市长,明天上午市委和市政府将召开‘西部石化城开工典会’筹备工作会情况汇报会,您是不是参加一下?”刘中义打断了卫民生的回忆。
“我才回来就不参加了,还有石老弟呢。石市长主持市政府工作一年半,成果显著。我明天准备到泰北和泰东县跑一下,农村的情况虽然也掌握了一些,但毕竟离开一年半的时间了,还是应该亲自去看一下。特别是减轻农民负担,税费改革和农业产业化这三个问题,看看基层到底落实得怎么样。石老弟,我委托你明天上午开会时,代我向大家问个好。待我从县上回来后,再抽个时间与大家见面,汇报我在中央党校学习和上挂锻炼的情况。”
“卫市长,你刚回来,还是休息一下吧。”石维民说。
“离开太久了,还是先下去熟悉一下情况,然后再跑一下企业和工厂。”
“卫市长回来,这下泰平的工作就更好办了。如果省委能够将泰平的班子调整一下,让卫民生当市委书记,石维民当市长,泰平的发展速度可能还要加快。”刘中义寻思着。
卫民生就是这么一个务实的人。他在泰平工作五年,除了到北京的这一年半,除了到上面和到外地跑项目跑资金,和市上非得由他参加的特别重要的会议外,三年半时间里,他基本都泡在基层。虽然电视上和报纸上很少露面,但基层的许多群众却非常熟悉他,见到他时都感到格外的亲切。
红旗车已驶进了泰平环城高速公路,即将进入市区。
雨停了,空气一片清新。天上一道五彩缤纷的彩虹从跑马山脚下缓缓而起,慢慢地向西移动。那彩虹移动着,顷刻间与西子江上的五座桥梁交相辉印,构成了一幅微妙的图景。
“久违了,美丽的泰平!”
望着车窗外的幢幢高楼和大片的绿草地,卫民生兴奋地呼喊着。
石维民欣喜地问道:“卫市长,这一年零半载的时间,你觉得泰平的市政建设怎么样?还是有一些变化吧?”卫民生欣喜地说:“今非昔比,变化非常大。泰平的明天将会更加美好!”
卫民生爽朗地笑了,石维民开心地笑了,刘中义和小马也都高兴地笑了,他们都笑得特别地开心。
正文 第094章 同心牵手
按常理,卫民生既上了一年中央党校,又上挂锻炼了半年,省委应对他的任职作出新的安排。而年轻的石维民以一个常务副市长的身份主持了一年半的市政府全面工作,并且工作很有起色,仍然原职未动,这让人不好理解,连史树友对省委的人事安排也颇有想法。当然这个“颇有想法”也包括了对他个人升迁的考虑:自己任市委书记已经五年了,自我感觉能力和业绩相当不错。眼前省委不动卫民生和石维民,也就意味着自己也挪不了窝。马上就是五十六岁,再拖上一两年也就是人到码头车到站了,这是多么可怕和紧迫的事情?
对市级领导班子,史树友早就有个打算,也算是个预案吧。卫民生可以做市委书记,石维民做市长,顺推,如果罗林森任常务副市长,则可以推荐王名烈调任外地升任书记或市长;如果王名烈任市长,则罗林森可以安排做市委副书记或调外地升职任用。史树友认为自己的这个安排是符合泰平市级班子的实际情况,也对上了李康民书记对泰平领导班子调整思路。谁知省委这次却一人未动。
史树友不好直接找省委李康民书记问个明白,只好一个电话打到省委组织部曾部长办公室,先探个路。因为曾部长是他党校的同学,关系不错,说话随便。谁知这位老同学这次却是口风很紧,只说了一句中听而让史树友听来却是搪塞他的话:省委会考虑的,可能时机还不成熟吧。这不等于是说了一句废话吗?史树友心里确实不太舒坦。
晚上,石维民在市政府招待所为卫民生安排了一个小范围的接风晚餐,一共只有八个人。史树友,罗林森,刘中义,泰正联和市政府办公室王主任,还有驾驶员小马参加了宴会。宴会中,卫民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京城学习、上挂锻炼和生活的情况,以及首都的新闻轶事和自己的所见所闻。
宴会后,罗林森邀请卫民生去唱歌做保健,卫民生婉言谢绝,罗林森只好作罢,和刘中义、泰正联等人离开了招待所。史树友、石维民留下来走进了位于附一楼二楼,卫民生暂住的房间,他们想陪陪卫民生,并就泰平眼前的工作交换一下意见。
史树友本以为卫民生返回泰平继任市长,会对石维民的情绪带来一些消极的影响,但从晚宴开始,石维民字里行间没有显露一点抱怨。史树友笑了,心想:这小子成熟,稳得起啊。尽管如此,史树友还是不失官场老大的风度,当着卫民生的面对石维民一年半以来的工作业绩大书特书,只把一个石维民赞扬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好不自在,只好不停地笑,然后违心地说了两句恭维的话:“还是仰仗史书记果断正确的决策,市委班子团结心齐力量大。”
三位领导交换了最近的工作意见,对全省半年经济工作会议精神的传达贯彻的日程,和石化城工程开工典礼主要出席人员名单进行了排定。石维民建议再召开一次市委常委会研究一下,史树友很干脆:不用再开常委会。三人讨论的议题由他和石维民分别传达市委和市政府办公室,由两办拟出工作日程后再审定会签。
石维民和史树友同时离开市政府招待所附一楼卫民生的临时住房,相互道了一声晚安,各自上了座车。小马将红旗车刚开到市政府家属大院时,石维民又让小马掉头重回招待所。时间还早,卫民生回来了,石维民很想与他在一起单独地放开谈谈,刚才史树友在场,他不想过多地说什么。史树友提出回家,他也不好单独留下而让史树友产生误会,只好绕了一个大圈子。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史树友这个泰平官场的核心老大,任何人都不应该对他产生什么怀疑。在泰平任何场合,只要没有省以上领导在场,他都居于中心位置;一个会议上,只要有他在主席台上,通常在会议临到史树友讲话时,主持会议的市级领导都会以一句“请史书记作重要讲话”来引起与会者们的注意力;在市委决策任何一件大事时,最后拍板者也毫无疑义地是这位老大。通常来说,书记是决策者,市长是执行者。这已经基本成为官场的一条法则。
卫民生进中央党校,年轻的石维民被推上泰平工作的前台,成为一位主角儿。在市政府主官不在位的特殊情况下,作为一位常务副市长,由于省委的安排,他成了一位名符其实的代理市长,成了市政府的主角儿,一位全面负责全市经济工作的不折不扣的主要执行者。在常人看来,石维民初来乍到,在泰平官场没有任何瓜葛和理不清的人际关系。史树友不以资深而自傲,也不以石维民资浅而妄加轻薄,他对这位毛头小伙类型年轻代理市长倾注了热情的关爱,对其既尊重又支持。在这一年半载的工作中,市委的一把手与市政府实质上的一把手,关系是和谐的,也是非常团结的。这就是机关干部和职工对他们的总体印象。
石维民事事处处尊重史树友,还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泰平官场的老大,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资深的长者,更重要的是因为史树友具有成熟的政治素质、稳健的工作作风和丰富的工作经验,有很多方面值得自己好学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这样一位老大似的人物,石维民开始有了测隐之心,有了一些暂时说不清也道不明原因的怀疑。使得这位年轻的副市长不得不在某些场合、某些问题上开始有意回避史树友。
红旗车重新驶进市政府招待所,石维民下了车,让小马回家休息。自己又登上了附一搂的二楼,敲开了门。
“哈哈哈……怎么又回来了,忘了东西吗?”卫民生开门见是石维民,笑了。
“你是累了?还是不欢迎啊。”石维民也笑了
“累什么,总共才三个多小时的行程。对泰平你这位大功臣,我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这是一次真正的重要谈话,一次心与心的交换。
“在京城上挂锻炼结束前,我向省委提出了调整我的工作的请求。你全面负责市政府工作一年半,工作成绩人人有目共睹,你应该继续全面负责。也不知道省委究竟是怎么一个考虑,竟然没作任何答复。”
“谢谢卫市长的器重和关心。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的去留问题。我就耽误一点卫老兄的休息时间,开诚布公,直接切入主题吧。”
石维民非常坦率,沿续了下午旅途上的话题,再次对人和安居工程,泰平购物广场和林泰高速公路工程中的腐败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和看法。卫民生没有插话,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眉开眼笑。作为一个官场稳健的市级领导,卫民生对石维民强烈的政治责任感和敏锐性由衷的敬佩。一些过去自己觉察到而一直无法下手解决的问题,被石维民重新理清和明晰起来了
“卫市长呀,这一年半里,我天天都在盼哪,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望你回来,真是望眼欲穿!这下子好了,你总算是回来了,泰平的一些问题,我们更有精力和力量来处理了。”石维民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我走了一年半时间,泰平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许多地方变得让我差点没有认出来。石市长,这一年半确实让你辛苦劳累了。”卫民生高兴地说。
“苦一点累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有的时候让人感到心里堵得慌。有一些反常的现象,让人苦口难言哪……那个人和安居工程的问题,那个泰平购物广场招投标的事,还有一个才冒出来的林泰高速公路的问题,确实让我认识了一些人的嘴脸,也让我长了不少的见识……有些问题已经明显地摆在那里了,但就是查不下去,就是解决不了。阻力太大,心有余而力不足,让人急得招不住,也让人气得招不住……我总觉得泰平好像有一张网,那张网让你摸不得,碰不得。”石维民语气中漾溢着一种忧伤和焦虑。
“石市长,现实确实如此。但急也没有用,气也没有用。处理和解决这些问题总有个过程,这些问题迟早都要解决好的。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些问题发展到一定的时候,一定会产生突变,一定能够顺理成章地迎刃而解……中央即将召开十五届六中全会,这次全会将要作出加强全党作风建设的决定。依我看哪,要彻底地解决泰平的问题已经为期不远了。对于反腐败工作,一方面,我们要坚定信心,要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另一方面,要鼓足勇气真抓实查决不手软。否则必将寒了老百姓的心,最终将导致失去民心啊。”卫民生语重心长。
“腐败的官员,必然会带来腐败的工程,祸国殃民,害死人。吃亏的是国家,吃亏的是老百姓。经济上损失还可以算算帐,但政治上的损失,那将是无法估量啊!……卫市长,我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哪一天泰平真的出大问题……你说,如果真要出了大问题,我们怎么办?”石维民无不忧心忡忡。
“石市长,不要怕。真要到了那一天,咱俩挺起腰杆一起扛着!”
彼此知心,彼此信赖,同样的责任,同样的感受,卫民生微笑着伸出手来,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正文 第095章 砸窗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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