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大逃港》作者:陈秉安

_3 陈秉安(当代)
此开始了!它将延续,并将影响到以后几十年深港上空的风云……
而一场中国人的劫难,一场偷渡者与“执法者”之间的血与火的大拼斗,也将随之开始!
◇第二节 血溅闸门山◇

“这是一段惨痛的历史。一个民族要是内部对立,会给百姓带来多少惨痛啊。现在,谁是谁非并不重要了。连战都回来了,两党握手了。温总理都要我们捐弃前嫌了,还有什么呢?重要的是中国人都记住有过的这一段惨痛的历史,不要让它再发生了。”
见到他的时候,这位当年三○团的边防军战士,已经年近古稀。他从深圳边防转业后也没有走远,一直在惠阳商业部门工作,1981年儿子来特区,他又跟来了。他说,这一辈子像是同深圳结了缘似的。
“你也知道那回事啊?”他反问我,“你们记者也够会钻的。”
对于50年前的那一次“闸门山事件”,他记忆依然十分清楚,并且愿意告诉我。
“但有个条件:不要提我的名字。”
我理解,这段历史虽然解密了,在他们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那是1956年的9月,或者是10月吧,几号我记不清了。当时我还是一个新兵。”王志刚(化名)说。
事情是这样的。
021
022 大逃港
我站岗的地方就在闸门山,就是现在从深圳往沙头角去的路上。有人把它说成夹门山,那是错了。为什么叫闸门山呢?因为我们这边的山离香港那边的一座山特别的近,看起来就像一座闸门一样。
那天大约是上午11点,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叫人昏昏欲睡。我觉得那时也怪,太阳都不像现在这样烤人。我抓了枪在边境线上走。
突然发现身后的树枝在摇动。
“谁?”
“是我——”一个30多岁的汉子笑着向我走过来。我认出是部队请来打石的工人班长老潘,潘子良。
“你来这儿干什么,这是禁区!”我严肃地说。
“我来看石头,那边的石头都打完了。”
“你不要过来了——这里是警戒线了!”我警告他。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逃。”老潘还在笑眯眯向我靠近。已经就要到我身边了。
“你站住!要不我要鸣枪了。”
“怎么这样——”
潘子良的话还未说完,我刚把冲锋枪朝天举起想吓吓他,突然被身后的一个人抱住。
我猛地感到头上被重重的东西击了一下,便“扑通”倒在地上。
“哔——”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山头上的灌木丛中猛地冲下来三十几个人。中间有妇女,还牵着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潘子良大喊:“快——过河!”
“扑通”“扑通”“扑通”只听得一片水响,一片水花。几十号人跳进了水浅得只盖脚肚的深圳河。
就在这时,猛听见山头上“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冲锋枪响了!
我对照着档案材料看了,事情发生在1956年10月6日。
1956年下半年,驻深港边境的边防部队接到国防部命令,要在边境旁的梧桐山脚下建一个大的国防工程,据说是国防部部长彭德怀亲自批准的。山洞要大到可以开坦克,于是要招募一批民工开洞。
●第一章风云初变●
但是,深圳镇上的人大都只会做生意、开铺子,不会打石头,更不会砌石墙。砌地下的工程,得请外来的民工。
8月的一天,有人给梧桐山下的边防驻军引来了一个湖北口音的中年人,部队领导一看,虎头虎脑,像是有一把子气力的。
“叫什么?”
“潘子良。”
“干过活吗?”领导问,关心是不是劳动人民。
“干过的——在家专干粗活。”那人说。
领导点点头:“什么成分?”
“贫农。”
“嗯,把你的手给我看看。”领导说。
那人伸出手掌来,领导在上头磨了磨,粗粗的,结了茧,果然是干活人的印记。
“好吧。你留下来。”领导说,“以后你就是班长,打石民工班的班长,过两天你就去招民工,快些去,活很急。”
两天以后,潘子良来到了东莞县石龙镇的一家旅店里,他的四个朋友正在苦苦等他。他们是龚维卫、杨照业、王国忠、任殿奎。
五人都是在原籍无法存身的国民党军、警、宪人员。而潘子良则是正规军中被打散了的国民党军官。家乡“清匪反霸”“镇压反革命”后,他们呆不下去了,只好流落在衡阳一带做泥水匠。谁知“清查反革命”一地接着一地,看看衡阳也无法呆,五人又从湖南逃到了江西,藏身在赣南的一座山洞里。
住山洞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像野人一样,到山坡上掰点苞米、到山户人家门上偷点粮食过。终于有一天,龚维卫在下山寻食时让人发觉了。山洞不能再呆了。
“潘哥,往下怎么走呢?”几个人躲在农家防野猪的茅棚里又冷又饿。
“逃香港去!”潘子良是见过世面的,“咱们的人都去那儿了,共产党管不到那块天。”
“好啊,可那地方去得了吗?”
“去得了,从深圳跑。”
“深圳我知道的。”龚维卫说,“有铁路,我去做过生意的。”
023
024 大逃港
潘子良说:“就一条河,过去就到了香港。以前可以过桥,现在让共产党封了。”他说的是罗湖桥。“我们早点行动就好了。”
他们很快到了广州。
潘子良带了些干粮,先去深圳镇打探,打算摸到了虚实,再靠近深圳河。竟然乘黑夜溜进了边防线,平安到达了深圳镇。
出乎潘子良意料的是:一观察,深圳河边上边防军来往巡逻,镇子里走来走去到处是民兵。潘子良傻了。没想到边防警戒这么严。
“要是不行,”潘子良想,“那就又得折回去,朝云贵走,从西双版纳那条线逃缅甸了。”他对众人说。
正当潘子良准备往回走时,情况又变了。
潘子良到杂货店买一包烟,发现一位军人正好也倚在柜台上买烟,他很快发现那军人口音中的江苏味。
“兄弟敢么是徐州人?”机灵的潘子良问。
“你怎么知道?”那军人马上便来了兴趣。
“我是泗洪的。”潘子良说。
“啊,那不远啊。”那军人说,“你怎么上这来了?”在南方这么个边远地方能遇到江苏老乡,军人显然很高兴。
“出来找碗饭吃啦。你知道,咱们家乡日子苦啊。”潘子良递上一支烟,“听说香港那边要人干活,就想去干份活。”
那人大惊,压低了嗓子:“你怎么还敢说这话!你是溜进来的吧。那是几年前的事,现在不行了,要坐牢的,知道吗?”
潘子良显得“懵”了。
那“江苏军人”接着又问:“你没办边防证的吧?”潘子良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胆大包天。你还是快点离开这。我没抓你算看你是老乡了。”军人说。
潘子良显得可怜巴巴的:“我回去也是老婆孩子干挨饿。再说,咱老家都千多里地,怎么回呀!出门靠老乡,你给行个好吧。”
“行好?行啥好?要我也坐牢呀,快走——”那人推着他走,猛地推着厚厚背脊的手停住了,“你在家干过力气活没有?打石头。”
“打石头?”潘子良心头一喜,“打过啊,你们要人干活?”
“会砌墙不?”
●第一章风云初变●
“会啊,我干过这行啊。”
绝处逢生!
“算你小子福分好,正好找不着人,你跟我去见我们连长,碰碰运气。”
两个小时后,潘子良回到旅店。龚维卫等四人正等得焦心,以为潘子良出什么事了。
好差事!潘子良把事情同四个朋友一合计:到深圳河边上打石头,那不是送个机会给我们跑吗?
潘子良把人一一领到连长面前,让连长挑。连长是个爱兵的,看着这一排精壮的后生,捶了捶龚维卫强壮的胸肌,显然很高兴,对那江苏兵说:“挑得不错嘛,我们全要了。”
“谢长官,谢长官!”五个人一个劲地鞠躬。
“你们说在哪儿打呢?”连长望了一下山头问。
“长官说在哪儿就在哪儿吧。”潘子良回答,其实他早瞄中了一块地方,对他的江苏老乡说过了。
“就在闸门山吧。”江苏兵在一旁说,“那儿青石多,还都露苗了的。”
“那是禁区呀。”连长有点不放心,但压头的任务更让他着急。“都是贫农吧?”连长望了望劳力们问。
“都是!”潘子良带头回答说。
“贫农就好,你们要提高警惕。对面有时朝这边放枪的。”连长说,“明天我通知一下三排,你们去就是了。”
“是!”潘子良太高兴了,照着部队的样式行了个礼。
这时,连长皱了一下眉头。
后来在追查责任时,这位连长回忆说:“我当时也奇怪,怎么那家伙敬起军礼来,姿势那么正规啊?”不过他没有再往去深处想,工程任务太急。
打石队建立起来了,在从深圳镇到沙头角之间的山路边,开始搭起帐篷,烧起炊火,替建山洞的驻军供应石料。打石队也很快发展到二十几人。
潘子良看准闸门山是有原因的,第一,这儿离深圳河最近,地势最有利。
从香港那边延过来的山头,同从深圳这边滑下去的山头,在这地方好像就要拉上手了,隔开仅仅几十米,像留着一道闸门。浅浅的深圳河就从这“闸门”中间穿过去。
靠河边是一段斜坡,向香港方向倾斜,有利于快速冲跑。
025
026 大逃港
潘子良计算了一下,只要到达河边,冲过深圳河,就是再慢,也只需20秒左右的时间。这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
第二,这儿是边防军三排与二排接岗的衔接点,容易出现衔接上的时间差。埋伏在山上的打石工们,完全有可能抓住宝贵的“20秒”。
打石队中,又有人提出了“新思维”。
“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只管自己跑。”龚维卫说,“不如把老婆孩子都接来,一起过香港去。”
杨照业对潘子良说:“也对,反正要死一起死,我也去把你二姐接来。”杨照业的老婆就是潘子良的二姐。
潘子良犹豫了。他以前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在江西躲山洞时,想的是如何保命。现在命保住了,大伙儿想法又多了。这渡河是件难事,危险性极大,弄不好是要死人的。他想的是让五个男人先逃出去,在那边定下来,找机会再回来接家属跑。
但是,二姐夫说到自己的姐姐,弄得他的心也有些动了,他不由想起自己的妻子,她正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呢。
“子良,你想想,如果我们能过去,分隔两地,要再回来接他们,恐怕就是一句空话了。”姐夫杨照业悲伤地说,“一家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分开,让他们在共产党手里挨斗受苦,我就是过了河也活不安生啊!”
有的人眼圈都红了。
“行吧!”潘子良同意了。
“他们早晚要派人出去招打石工的,顺道就去内地接人。但是,只能是带老婆一个人!”他对杨照业说,“孩子都不能带的,记住了吗?跑不动,要害事的。老婆接来,这儿是不准进的,都放在石龙镇,有火车,来这很快的。等这边的通知。”
10月5日,杨照业偷偷来找潘子良,告诉他一个消息:“家属已经到了石龙。你老婆也到了。”
“好。”潘子良眼里的火花一跳。“那就把他们领过来。”
“怎么领?”
潘子良吩咐道:“你和大家都准备好。我到部队去开招工的证明,开了马上到石龙去接人。人到了深圳后,我们走山路来与你们汇合,看准机会就从闸门山冲过去!”
●第一章风云初变●
杨照业想了一下,有个疑问:“是单个偷偷过河好,还是集体过河好呢?集体涉水目标太大了吧?”他眼睛看了潘子良半天。
对于这个技术上的问题,潘子良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先别问这个,听我的。人到了再说。”

潘子良带了龚维卫和任殿奎,拿到了证明,迅速到了石龙的车站。可是一看,立刻又叫他凉了半截。
不但几个人的老婆来了,而且跟来了四个孩子,一个十二三岁,三个才五六岁。
“叫你们不带不带的嘛!”潘子良生气了。乱弹琴啊!哪有拖儿带女去偷渡的!
但看见这些女人孩子,一身褴褛,同叫花子也差不多了,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挨到这里的。他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咬咬牙,把四个小孩扔在石龙车站,让他们自己讨饭回老家去,大人则赶快奔深圳河。但是,他犹豫了。当看见多时没见任殿奎的孩子一声“爸爸——”亲热地扑在任殿奎身上时,他的鼻子也酸了。
潘子良无可奈何地瞪了杨照业一眼:“全都是你们害的!现在是要退也没得退了,往下就拼命吧。”他对任殿奎说,“就看我们命大不大了。拼过了深圳河,你们一家人过上安心日子。要是拼不过,大家就一起死。”
大家一时黯然。任殿奎的老婆便流着眼泪说要带孩子回去。
“算了!”潘子良一看情绪不对,马上安慰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一条河吗?有什么了不起?几分钟的事。明晚到了香港,你们一家请我吃团圆饭!”
大家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露出一丝笑,情绪又上来了。
“宽不宽的嘛?”任殿奎的妻子有点恐惧。
“不宽,就只几米,水又不深,跨过去就是英国的土地,下水他们就不能开枪了。”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小孩,”龚维卫说,“怕他们哭。”
027
028 大逃港
潘子良皱皱眉:“大人背着,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能出声,小孩不准哭。哭就拿手巾捂住!听好了啊,别到时候下不了手!”
一群人没有声息,但只有一个意思:放心吧!都横了心了!
“上车吧!”
十几人就这样上了火车,往深圳去。
一到深圳,潘子良就直奔派出所。
潘子良原来以为凭边防部队的证明,派出所会给他们一行开出去沙头角禁区的通行证。但是,那办证的人是个老公安,他拿介绍信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潘子良,表示怀疑:“你不是招人到沙头角打石头的吗?还带些女人小孩去干什么?”
潘子良笑着递上一支烟:“是家属,嘿嘿,去煮饭的。”
老公安用肘把递来的烟碰开:“煮饭?小孩也会煮饭吗?不行,通通回去——要探亲也只能在深圳镇上见。”
老公安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可在深圳旅店住宿,不能进入边防禁区。”撕下来递给潘子良:“去吧,同意这些人在深圳住旅社。三天。”
事情大出潘子良所料。他只好拿着住宿证明,出了派出所。
大队还在闸门山那儿等着呢,现在,管不了什么“禁区”不“禁区”,只有冒险领着这帮妇女小孩往禁区走了。
天昏黑,他们出了镇子,就看得见高高的梧桐山。路上有警戒,他们提心吊胆,绕着山走,沿着梧桐山脊翻过去。
那天正好部队杀了猪,大部分士兵都聚餐去了,值勤的不多。熟悉道路的潘子良得以带人避过了岗哨,爬过了梧桐山,来到了边界附近。
杨照业早已领着一群打石工在草丛中等着了。
“到底来了。”杨照业看见潘子良领人来了,不知有多高兴。其余的人看到自己的亲人来了,都欢喜得抱成一团。
“不许高声!”潘子良制止团聚了的人们。他点着脑壳把大大小小的人清点一下,包括后来招来的打石工,一共是32个人。
“好的。”潘子良说,“大家都听从我的指挥。”
现在,深圳河与对岸的香港已经历历在目了。“大家看见了吗?”潘子良指着山下亮着灯光的铁丝网说,“就是那——铁丝网下面的那条河,就是深圳河。”
●第一章风云初变●
一条带子一样的小河,在昏暗中闪着白光,轻轻松松地向远方流去。隐约看得见,山下边有端着枪的边防军在走来走去。
河那边是一片平原,平原上有些稀稀落落的屋舍。“那就是香港新界,我们就要胜利到达的地方!”
他说:“今天夜里大家先躲起来,明天白天再过河。”
“明天白天?”有人不明白,现在夜间正是好时候啊,为什么不利用夜色作隐蔽冲过去。
“你们不懂,他们巡逻的重点就在晚上。白天这一线两公里只有两个巡逻的,晚上就有十几个,你穿针都穿不过去,等于是送死。”
潘子良用树枝在地上划着,把他的分析告诉大家:“我们现在的位置离河边已经不到一千米了。靠河是一片灌木。明天冲河前我们可以接近灌木丛,到达离河两百米甚至一百米处。越近,当然冲河的时间就越短,越容易成功。”潘子良交代说。
“他们明天那班岗是早晨8点换岗,到那时候这一公里的边防线,就只两个人巡逻了。他们两个人,要看一公里的芦苇灌木丛,我看,怎么都看不过来。”潘子良继续说。
“我为什么把冲河的时间选在十二点前的十分钟?这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因为已经站了快四个小时了嘛,快换岗了嘛。太阳又大,人最累。”潘子良说。
“我看表算过了,他巡逻过去再转身回来,到看清这边发生的情况,大约需要5分10秒以上的时间。我们那时离边界已经很近,5分钟还跑不了一二百米?跛子都行了啦,过河才几秒钟。等他们回头来巡逻到这里,”潘子良手中的树枝指着闸门山的山脚说,“我们已经冲过了河,他们想抓也来不及了。下了水就平安了,他们就不敢开枪了。”
大家不能不对这位出缅打过战的连长投过去佩服的目光。
“好了,没事了。现在,大家养好精神,睡觉去。”
所有的妇女儿童当夜就在梧桐山的灌木丛中睡了。打石队的人全部回山下的营地,一切照常,以免部队的人突然来访发现。
第二天一早,潘子良突然出现在山头上。
“起来——起来。”大家起来时,发现潘子良轻装打扮,绑腿、武器是一根木棍,已经站在一个小坡上了。大家便很快地集合。
029
030 大逃港
“我们拼命的时候到了。”潘子良说。
大家都有些紧张。
“我把话给大家说明白了:像我们这些人,就是回去也是给共产党抓起来,进监狱、枪毙。反正一个字:死。只有拼出一条命来冲过去,才有一条活路,才能挺起腰来做人!”
他突然“沉”了一下,显得有些悲痛
“我为什么要32个人一起冲呢?”眼圈有些红,“有些弟兄还不明白。他一个哨兵再有本事,回过头来,也抓不了我们32个人。就是开枪打死我们两个,我们也能冲过去30个;打死我们10个,我们也能冲过去22个。值!”
大家一下子都静悄悄的看着潘子良。
有女人在“凄凄”地哭……
“不许哭!”有人制止说。
潘子良说着眼泪也往下掉:“过河时男人都走在最后,我在最后的最后——我也许会死,要是我死了,我的儿子拜托各位了,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省××县××乡××村。各位将来好了,要还记得我潘子良,能回来把我儿子也领到自由世界去,给我多烧几炷香,我就感激不尽了。”
一片死前的寂静。
“记住,到了香港的人,将来好了,发了,不要忘了死了的人啊!”有人说。
几个女人的哭声由于被抑制而显得格外凄惨。奇怪的是小孩似乎感觉到事情的危险,反而一点也不哭,只是紧紧地贴在女人怀里,根本用不上原来准备的毛巾。
“走!”
潘子良猛地变得凶狠异常,拿了一根木棒:“我先上,先干掉那个当兵的,然后大家听我的命令,冲!照业,走!”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