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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抗日战场-第二部-烽火大地_UTF8

_18 关河五十州(现代)
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犬养毅并没慌张,而是很镇定地把这些人请到了接待室。
他大概还想跟愤青军人们好好说道说道,所以冒出了一句“有什么事可以商量……”,可这些早已丧失理智的狂徒们根本就不愿听可怜的老头子再唠叨了,指挥官一声令下:少废话,下手!
随着两声枪响,犬养头腹部各中一枪。室外的侍女们急忙冲了进来,这时他还一息尚存,头脑也清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把刚才开枪打我的人叫来,我想好好和他们谈谈,听他们怎么讲……”。
都这时候了,老头还没忘记“有话好好说”,哪怕那些是要他命的人。
惜哉,此古君子之风乎?
虽然我本人一向对日本政客并无多少好感,但犬老无疑是个例外。
痛苦并没有马上完结,一直到半夜11点,受了重伤的犬养毅才一命呜呼。堂堂一国首相,元老重臣,就这样被一群宵小给干掉了。
对于杀手为什么对犬养毅如此痛恨,连句囫囵话都不让他讲完,是因为按照当时日本民间的舆论,犬养毅已荣幸地上升到“非国民”级别了。
何谓非国民?简单地说,也就相当于中国的汉奸,或称之为日奸。这顶帽子着实非常吓人。犬老自己当然不想要,可不要还不行,这是全国人民奉送的。谁让你老人家犯了大家的忌呢?
日本这样的国度和国民心理,属于典型的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那种。别说大件物品了,就是路上有小零小碎,他看见没人也想捡。更何况一个面积远远超过其自身国土,拥有这么多矿产和森林资源的满洲呢。
“九一八”事变对中国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日本人却是另一番心境。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爽啊。
可是政府却似乎不这样看,到了犬养毅这老糟头子那里,更是畏畏缩缩,到现在连个“满洲国”都不愿承认(大家都知道所谓的“满洲国”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再把满洲还给中国?
犬养毅你到底是哪国人,究竟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的?!
老贼不死,真乃国之大不幸。
一般来说,要把谁的形象彻底搞臭,最好再弄点花边出来。犬养毅这么大年纪,说他玩女人包二奶还真没什么人信,那就说行贿受贿吧,对,他接受了张学良的贿赂。
这种花边传闻实在太有杀伤力了,到愤青军人那里更不得了。
本来就对你有看法,老家伙你还真敢背地里收张学良的黑钱,当然是杀无赦。
其实呢,张学良的确给政友会塞过钱,而犬养也担任过政友会的总裁,但收贿赂的不是他,收的最多的是时任铁道相的床次竹二郎。
清清白白的一个老头子,冤哪。
杀完犬养毅,行动队忽然发现漏了一个重要人物,到处都找遍了,没有。
不管了,赶紧扑别的目标吧。
失败。
乱哄哄的,又没多少人,不失败才怪。
最糟的是别动队的行动也未成功。
别动队队员来自于日本一个极右翼的团体——爱乡塾,主要由农民组成。这帮土老帽没敢进变电所,只是远远地投了两颗手榴弹就以为完事了。结果东京没有陷入黑暗,自己倒先暗了。
日本右翼组织在东京集会示威
血盟团刺杀了首相犬养毅(小图右)、前藏相井上准之助(小图中)和三井集团名誉理事长团琢磨(小图左)等人。大图为犬养毅的灵车
烽火大地(208)
“五一五”事变,参与剌杀事件的11个主犯都受到了军法审判。但在审判过程中,法官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在首相府中漏掉的那个重要人物,竟然是好莱坞喜剧大师——卓别林。
卓别林当时正带着一家子在进行环球旅行,5月15日那天正好到达东京。
卓大师那名气多大啊,整个日本万人空巷,大家都以一睹这位传说中的喜剧之王为幸。不仅如此,日本政府也准备了相当高的接待规格,以国宾待之,传闻犬养毅要在家中亲自接见。
要那天真接见了,卓别林也就只好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演他的《大独裁者》了。
有一个人救了他。
这个人就是犬养毅的儿子犬养健,是他当天拉着卓别林去观看相扑比赛,结果才使后者与死亡列车擦肩而过。
一个毫不相干的老外,怎么惹上这群疯子了,连他也要杀?
都说了,疯子嘛,自然有疯子的思维。
卓别林是美国来的,名气大,杀掉他的话,可以激怒美国人,两国到时免不了要被迫一战,那样就可以趁势把他们比较讨厌的美帝给灭掉了。
真做梦呢。
其实,他们要是真把卓别林给干掉,人家那才真叫冤大头。
要知道,卓大师对日本是相当有好感的,那感情不比娶日本老婆的小泉八云差,一生之中四赴东瀛,见谁都说日本好。
真夸着呢,却差点让被夸之人把性命给了解了,其情节之匪夷所思,连擅演反讽喜剧的卓别林自己都缺乏这种想像力。
把法官弄得心惊肉跳的还在后面。
审判开始不久,法庭就收到了一份请愿书。
滨口被剌的时候,法官也收到过请愿书,那时候是一下子来了7万多份,拆都来不及拆。这回好,只有1份。
可是这1份立马就把那7万份都一口气比下去了。因为它不是一份普通的请愿书,而是一份血书,上面全是血——用鲜血署的名字。
有多少名字呢?
35万。
差不多是日本一个大城市的总人口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过估计肯定是厚厚一摞,翻也要翻好长时间。
请愿书上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要求法官念及罪犯“对天皇的忠诚”,予以全部赦免。
到这时为止,法庭里已充满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法官宣布,审讯继续。
就算普通老百姓被杀了,也要一命低一命,现在死的是一国首相,你说要我们宣判凶手无罪释放,这也太搞了吧。
挺得住是吧,好,再给来个重磅的。
很快法庭又收到了一封请愿书。
还好,这封信里面没有几十万人剌破血指的行为艺术了,署名的只有11个,也没用血手印。
不过更吓人。
从信封里面掉出11根手指出来!
恶心加恐怖,大恶心加大恐怖,反正不从视觉和精神上尽情摧残你一下就不算完。
这11根血手指是有说法的,把自己手指切下来玩儿的这11位仁兄表示:受审的军官不用死。
为什么呢?
有替死鬼啊。
你点一下,我们这缺了手指的,不正好11个吗?我们替他们死。
法官狂倒。
法律审判遇到了舆论审判,有点吃不住劲了。
一边是确凿的罪证,一边是汹汹的民意,听谁的?
听军部的。
陆相荒木贞夫出来说话了。没说之前,他先流泪了。
不是为当初拉他上来的老大横遭不幸而悲伤,而是为杀人犯们的“赤诚之心”所感动。
下面的话跟写血书的断手指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就是说他被这些“革命青年”们的“爱国行动”彻底征服了(“纯真之青年做出如此之举动,若想到其心情,实不能不让人流泪”)。
看那调调,要不是年岁不饶人,“荒含泪”自己也有要加入“纯真之青年”行列的意思。
本应运思缜密、老成持重的军政高官摇身一变,也成了“爱国愤青”,法庭的最后判决也就可想而知了。
与多年前滨口被剌案的审判结果一样,所有参与“五一五”事件的人犯均得以“从宽发落”,不仅一个枪毙的没有,还都按轻微刑罚处理,几年后都被放了出来。
参与“五一五”事件的人犯受审现场
烽火大地(209)
首相一死,整个内阁自然也只有关门歇业了。
正如滨口内阁的倒台,预示着“昭和恐慌”开始一样。犬养内阁的消失,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转折,那就是政党内阁的终结。
内阁从此将真正成为军人的天下。
首相一再被暗杀,内阁一再被掀翻,让坐在皇宫里的裕仁也沉不住气了。一个滨口内阁,一个犬养内阁,当初大家都说班子不错,是“万年内阁”。一万年不指望,熬个几年总可以吧,谁知道都是一眨眼的功夫,全没了。
难不成让我这个天皇亲自组阁,给自个打工吧。
左思右想,他召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日本政坛上非常重要,重要到他虽已不居要职,却依然没有谁敢忽视他的存在。
扛鼎元老西园寺公望。
其实在明治时代,西园寺还没有这么瞩目。那会的军政两界,伊藤博文、山县有朋都是说话算数的顶级牛人,西园寺也就是在里面凑个数而已。但这人有个优点,就是跟个老灯油一样,比较经熬。
伊藤博文怎么样,权倾一时,真正的天皇底下他最大,但是一不小心,挂了。山县有朋倒没有碰上挨黑枪这种倒霉事,不过他岁数又比西园寺大,早早地就到阎王殿去登了记。于是,明治元老,就剩下了一个西园寺。没办法,老天罩着他啊。
你就比如说暗杀吧,西园寺也不是没碰到,早在“血盟团”开始“一人一刀”时,他就上了黑名单。结果,还没轮到,“血盟团”就瓦解了,让他逃过一劫。又比如说养生吧,山县有朋其实寿也不算短,活到了八十多岁,西园寺不仅比他小个十来岁,还一直撑到九十多才咽气。
不服气?你来。
这个东西就跟我们现在评“文化大师”一样,本来不过是个民国时候看看门的,等到一帮真正的巨擘都死的死,散的散,你还能撑到不死不散,那你就可以当“大师”。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西园寺可不是看门的,人家是裕仁爷爷——明治天皇的同学,而且门弟显赫得很,属于宫廷贵族,自己又组过阁,当过首相,加上三朝元老(明治、大正、昭和)的身份,自然很得裕仁的尊崇和器重。
首相人选必经西园寺推荐,然后天皇核准,已成为昭和时代的一个不成文规矩。
关于这次的首相人选,裕仁给西园寺罗列了几个条件,比如“具备出众的人格”、“绝对不能接近法西斯主义者”。
话都是好话,但实际上空洞得很,跟没说一样。
什么叫“出众的人格”,满朝文武,谁肯承认自己“人格底下”,吃政治这碗饭的,没出事以前人格都很出众,出了事背后一查都有一大堆屎。
还有那个“绝对不能接近法西斯主义者”,如果脸上不贴标签,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说不定他嘴上对法西斯的这一套不屑一顾,暗地里却焚香参拜呢。
估计西园寺也是听得云山雾罩,无所适从,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感觉出来了,那就是裕仁对内阁倒得太快这桩事很上心。
对了,稳定压倒一切,这才是天皇真正想对他说的。
怎样才能确保稳定,想来想去,还是要取得军队的支持。以现在这种动荡不安的政局来看,这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西园寺本人并不喜欢军人,尤其不喜欢陆军。当年他与陆军大佬山县有朋同殿称臣时,就以自由派文臣的身份,跟对方对着干,从不卖帐,甚至取消过陆军的扩编计划。
但世易时移,“九一八”事变后,军人一个比一个嚣张,舆论一个比一个狂热,群众一个比一个躁动,而老头子手上又没了实权,只能依靠天皇给面子倚老卖老,说句话别人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他也没办法,所以也就只能对军人低眉顺眼了。
西园寺回去就捉摸开了,推荐谁呢。
当时的议会里面,政友会占了上风,是绝对多数党,远远压倒其竞选对手民政党。按照以往的习惯思路,首相人选如果从政党里面选的话,肯定是政友会总裁铃木喜三郎。
至于如何取得军队的支持,西园寺准备必要时做出一些妥协,拉几个军人过来充充门面。
但是他大大低估了军部的胃口。
犬养毅当初想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力,所以找来荒木做陆相,本意是多个帮手,没想到却找来了一只狼。犬老尸骨未寒,他就想变天了。
犬养毅在世时,曾提出要治一治军队中的浮躁风气,并拟定了一份名单,要把30名问题军官全部免职,此举让包括荒木在内的军部几个人大光其火,并留下了“心理阴影”,那就是政党出来的人跟我们军人就是不一条心,让他们组阁,一有机会还是要来干涉军队的“统帅权”。
荒木便把他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事找来——这时候的军部,参谋次长真崎甚三郎,日本宪兵司令秦真次(陆大21期)都是以荒木为首的皇道派分子。大家一商量,犬养不是死了吗,还不算完,这次无论如何要抓住机会,让政党内阁彻彻底底断了香火。
然后荒木(一说是秦真次)就来找西园寺,开口见山,传达了军部,实际上就是他们这几个人的意见:绝对反对由政党来组阁,因为这些靠嘴皮子混饭吃的家伙根本没有什么“业绩”,人心难服,如果还让他们上台,国家迟早还得出事。
西园寺懵了,他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人家这虽然只是意见,其实跟通牒差不多:嘿嘿,不听我们的,出了事你自己兜着。
首相不用政党里的人,那用谁呢?
干脆,直接找个军人来做首相吧。大家都没话讲。
一个人浮出海面——退役的海军大将斋藤实。
斋藤出任首相,其实并不突兀,因为在这之前就有预兆。
日本开明政治家西园寺公望
烽火大地(210)
在此之前,西园寺曾就首相人选与海军中的传奇人物东乡平八郎进行过会谈。
明治时代,日本有两位“军神”,一位就是我们前面多次提到过的乃木希典,代表陆军系统,还有一位就是海军里面的东乡平八郎。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东乡平八郎甚至比乃木希典更有资格获得“军神”的称号。这位常年挂着“一生伏首拜阳明(明朝研究心学的那位圣人)”腰牌的日本海军军头,在日俄战争中最为出彩,就是他,充分发挥了蜉蚍撼大树的精神,一天之内,率日本联合舰队把俄国太平洋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全给干灭了,从而一举奠定了此战胜利的基础。
我们不知道他与西园寺都具体谈了些什么,但海军出来的,当然帮着海军讲话,可能他还得帮西园寺分析,你要是用陆军这些剌头的话,他们会怎么怎么给你找麻烦,我们海军就不一样了,素质高啊,在外面也比陆军有见识,会打交道,比如我那里就有一位叫斋藤实的很合适……
这次谈话两年后,东乡就一命呜呼了。
临死之前,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让海军比陆军提前一步,坐上了首相的交椅,也算可以瞑目了。
当然了,推荐后备干部嘛,要说一点私心都没有也不可能。事实上,斋藤与西园寺也是有过一点关系的。那就是早在西园寺组阁时,他就在内阁担任过海相,多多少少也算自己人。
可怜那个铃木喜三郎还在跷着二郎腿等西园寺推荐他的时候,人家斋藤早已把家搬进了首相官邸。
日本历史上第一个军人内阁就这样诞生了。
其实西园寺最初的设想是很有些不厚道的,他是要利用斋藤内阁过渡一下(即所谓“过渡内阁”),靠他们镇住小鬼,保证局势平静,也就是裕仁所期望的“稳定”后,再着手恢复政党内阁,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想,军人内阁这驾马车上了道就再也停不下来,从此政党内阁真的寿终正寝了。
斋藤内阁一上台,日本政府在外交政策上风向突变。
原先对占领满洲以及建立“满洲国”,主要是军部和关东军起劲,犬养内阁实际上是主张和平解决问题,甚至在国联的压力下做出让步的。
但现在反过来了,政府比军部还要强硬。
斋藤内阁的外相是内田康哉,此人出生于熊本(产野兽军团的那个地方),做过满铁总裁,那谈判起来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硬到底,一点给人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由于这种凶神恶煞搞外交的样子前所未有,十分雷人,所以大家给起了个名称,叫做“军服外交”,意即他是穿着军服做外交工作的,不是军人,胜似军人。
在这种情况下,中日双方的明争暗斗更趋激烈,从而也使李顿调查报告的出台变得更加难产起来。
大家先是在报告起草地点上做文章。
李顿原来计划在北戴河起草报告。这地方好啊,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手写酸了写麻了,还可以到海滩边上吹吹风,散散步哩。
但是日本不同意,凭什么要到北戴河,那是张学良的地盘儿,他要是想办法跟你们套个磁,玩个猫腻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行!
那上哪去?
青岛啊。你们不是想看海吗,那地方的海比北戴河还漂亮,是上上之选。
李顿他们一合计,那咱就上青岛吧。
张学良又不乐意了。
青岛?你们上日本人的当了,那里由他们控制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他们就不会套磁,玩猫腻吗?
李顿左也不好,右也不是,弄了一头汗,最后咬了咬牙,干脆,风景也不看了,分两个地方,一个东京,一个北平,同时写。
这回没话说了吧?
没了。
被奉为日本海军军神的东乡平八郎
烽火大地(211)
调查团报告书形成雏形后,李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探双方的态度。
毕竟报告是给大家看的,要是一方看后,马上跳起来大叫:这不是事实,我不认可。那也不好办,所以在基调上最好能达到两国认同。
中国这方容易摆平。因为地方在人家手里,自己又缺乏夺回来的实力,全指着国联给讲公道话,办公道事呢。
主持交涉的汪精卫(老蒋名义上主抓军事,未亲自参与)、张学良、罗文干(新任外交部长)等人在初步探知报告书的有关内容后,实际已做好让步的准备,即在国联插手干涉的情况下,可以放弃要求恢复“九一八”事变前原状,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把东北从日本人的手里给要回来(“唯求其在我而已”)。
日本那边最难办。
当年世界各国,只要跟日本人打交道的,最烦最怕最恨的就是他们老换人。原来大家商量得好好的,没料到一会儿的工夫,转个身,又换了个人,而换上来的这个人居然可以对前任的承诺死不认帐。
按照李顿原来跟犬养内阁交往的经验,犬养毅和芳泽这对“父子搭档”还是知道进退的。如果他们还当政,估计一般情况下会面对现实,最多是跟调查团多磨叽几句,你还一点,我让一点,最后达成一致。
连后来的日本史学家也承认,如果犬养毅能逃过“五一五事件”劫难的话,犬养内阁“在报告书的基础上制订妥协方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是李顿没想到,他面对的不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犬养毅)和唯唯诺诺的小个子(芳泽),而是一个超级大恶人——内田外相。
别说预先想好的讨价还价了,人家都懒得跟你们废话,就四个字:寸步不让。
犬养内阁本身慑于国际压力,对“满洲国”持暂缓承认的方针,到内田这里,则变成了两个原则:永久性和彻底性,也就是要调查团必须“永久彻底”地承认“满洲国”。
李顿费了半天口舌,带来的招全使上了,在内田面前却起不到半点作用。
这位敢情是开钢铁公司的,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李顿没奈何,只好怏怏然打道回府。
内田真不负其大恶人之名,调查团都回北平去了,他还不罢休。听李顿的话里话外,似乎报告书对日本不利,他这就连调查团都恨上了。过了些日子,见报告书还没出来,开始找调查团的麻烦了。
他公开声称,调查团之所以叫调查团,那就是搞调查的,既然是调查问题,就不准解决问题,如果要在解决问题上提意见,那就是越权,他就要攻击调查团“超越权限”了。
话说回来,调查团人家越不越权是你管的吗,那是国联管的!要你指手划脚。再说,问题光调查不解决,那还不如不调查呢。
内田,你真是这个“脑白痴”,趁早跟你妈妈回家吃饭去吧。
朝调查团隔空放了一炮后,他还不过瘾,3天后,又在议会里给家里人上起了课。
内田当时是这样说的:“对于这个问题(满洲问题),要有举国一致的决心,即使化国家为焦土,也要贯彻这一主张(承认“满洲国”),决不让步。”
这就是所谓的“焦土外交”。
依日本当时国情,我们可以想像,在内田讲了这番话后,下面一定掌声雷动,欢欣鼓舞,于是第二天,此君又信口开河:热河是满洲的一部分……
我敢断定,内田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管他脸朝着哪里,其实心里设想的听众就是国内的那些“纯真青年”和军人。
不知怎么,他老让我想起现在“当红”的一个政治人物——伊朗总统内贾德。我以前(大概现在也是)老是在电视上看到这哥们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唾沫横飞,在演说中把老美贬得狗屎不如,一钱不值,看那样子,似乎不久就要集合革命卫队,去北美大陆把该死的小布什给抓回来了。
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伊朗变得更加封闭,人们天天聚一堆听他在上面胡吹海侃,外面呢,该制裁的还制裁,该得到的机会还是得不到。
人皆曰:疯子。
我以为,他绝不是疯子,他只是个戏子,唱戏的戏。
表演嘛,没本事的人都这样,不表演,他靠什么混饭吃,谁选他啊?!
国内爽了,国外炸了。
我说的是对内田的态度。
其实原先调查团成员的意见是不统一的。
当初,在会唔马占山要不要经过伪满同意这个问题上,大家就存有分歧。你别看好象只是个人意见的不同。其实里面大有文章。
因为各个国家派代表参加调查团,并不仅仅代表个人,他们实质上多多少少也代表着他们国家的利益和态度。李顿是英国派的,他代表的是英国,麦考益是美国派的,他就代表美国,而克劳德是法国派的,自然代表法国。
简单来说,在起草报告书时,李顿和麦考益一直是帮着中国说话的,克劳德却是替日本人说话的时候多。也就是在各国态度上,英美基本支持中国,法国基本支持日本。
内田的“焦土”演说在国内赢到一片叫好,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国际舆论的反应却是正好相反。凡是有理智、头脑清醒的人都对这家伙歇斯底里的疯狂劲感到由衷厌恶和痛恨:问题还没解决呢,你就摆出一副要搏命的架势,给谁看?
内田的“焦土”演说在日本国内外反响不一
烽火大地(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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