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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

_13 九把刀(台湾)
我在这里再说一次,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要提告。
唯二邀我提告的,一,就是主办单位印刻出版社,他们建议我采取提告,这样评审会议也不用召开了,直接走法律途径最快。我问主办单位,是不是文学奖的符合标准不是「创作道德」,而是「法律上的判定」。主办单位说,标准是法律没错。
谢谢,我们都明白了。往后大家只要不全抄,就不会触犯法律,就有机会靠有道德瑕疵的改写,夺走第十一届台北文学模仿大赛的奖项。
另外建议我提告的,就是评审季季,她说:「若他无法接受,应寻求法律途径解决,而不是向学校抗议,造成该生心理伤害。」这个论点自有社会公断。
至于新店高中校方,你们用了可悲的方式维护了你们想象中的校誉,做出最差劲的处理方式。你们的学生原本可以在跌倒后拍拍膝盖上的砂砾、再努力站起来,从此挫折变成了战斗的力量。多好。
你们维护校誉的方式,会让你们学校的学生感到脸红,多么错误的教育。新店高中的同学们,你们都不必淌这混水,那些大人的所作所为,不必要揽在身上,也不是你们的负担。请继续用力生活下去。
话说我到昨天为止,都还去信询问新店高中的教务主任:「老师,我们之间的沟通管道是否还存在?」完全没有回音。
可见我真的很蠢。
太累了,拖沓了我太多的生活节奏,什么事都不对劲了。
如果我继续坚持召开第二次评审会议、甚至请台北市文化局商请更有公信力的五名作家担任评审,也许在伤害了很多人的名声、名誉、前途下,我终究能讨回原先属于我的那份正义。但没有人会还给我该有的公道。
不会有的。
我的小说功夫里,最重要的两句话之一是:「有一种东西,叫正义,正义需要高强功夫。」我或许有高强功夫,可是我蠢,终究是屁。
第二句话,黄骏师父说:「要求正义,就要有夺取他人性命的觉悟。」
经过这件事,我了解我毕竟没有这种觉悟,我不想真正毁了谁。
我的正义之旅到此为止。
朱学恒说得很对:「小孩有状况,大人要负责!」
一语击中核心。
陈汉宁同学,你在评审那边是寻求不到光明的,你在学校的盲目袒护下也不会长出强壮的翅膀,时间慢慢走过,你终究会明白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自己。
你的好朋友私下写信给我,说我其实是你最喜欢的作家,事情到了今日地步你必定也非常难受与难堪,请我务必好好跟你谈谈。然而我在2/20之后陆续写了两封信给你,你依旧一个字也没回。你在想什么?你在网络上表示遗憾错过与我私下沟通和解的机会,那么,你又怎么解释你持续拒绝响应我的私信?
你昨日喜欢的作家,他在小说里不断激昂澎湃的勇气,你终究没有学到。
你昨日喜欢的作家,他在日志里拼命想传达出的善良,你终究只是看看。
或许也算是我的失败吧。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在创作时需要一份凛然的骄傲,因为这分骄傲可以帮助我诚实交代灵感来源、引用注明出处、令我培养出独特的气味。
印刻出版社总编辑在与我见面后,说:「说不定你可以收他为徒。」
我愣了一下,淡淡说:「我想不合适吧。」
这场海啸,深深伤害了我。
但我真的很高兴,在最黑暗的时候,我看见过一道精彩的光。
我说过了,见识过这道光,终究让我相信人性无敌。
井上雄彦借着圣僧泽庵大师的口,说道:「厉害的人,都很温柔呢。」
我想做到。
我深信,我们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最后都会连结到往后的人生,触发某些情感,改变某些决定。没有一件事会是巧合的,都会成为我们人格特质的一部分。
海啸很大,丑陋的大人并肩作战,小孩被操作着,被引导到黑暗的那一面。
去你的海啸。
一想起那几个月,我是如何在彰基病房里,深夜倚着病床,戴着口罩敲打键盘的画面,我知道这不过就是一场海啸。
闭着眼睛,忍一下什么都不争取,都不讨,都不做,被淹一淹也就是了。
第二场突然消失的评审会议,我不给意见也不给想法了,就交给拥有恐惧炸弹版权的盖亚出版社去处理。说真的我只是想去现场看看那些团结在一起的大人们,将他们在说那些话的姿态,用力烙印在我的眼睛里。
到此为止。
被误解的,被偏见的,被冷眼的,被嘲笑的,我永远也得不到公道。
没有看过我的小说的人,也许因为不实报导永远对我不屑一顾。
没有跟我相处过的人更多,不相信我说我答应的每个字都有效,就真的有效。
失去的,我也许永远也拿不回来。
但我还是会继续前进。
睁大眼睛,这就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作家。
我的人生绝对不是一场自圆其说。
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
不停,不停的战斗。
我知道你一定办得到
有些人永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某些话,为我们的人生打气了多少。
几个月前,我出版了自己的硕试论文改写,叫「依然九把刀」。
附带一提,这本论文的引用文献之少,极有可能是台湾所有各式论文之最,一张A4解决,全部都没有英文参考文献,里面还有一堆期刊的部份章节,而非完整的书册。我啊,就是没看过的东西绝对不会拿来唬烂教授我有看过有引过。至于有看过的、有吸收过的,绝对大方承认。
「依然九把刀」里面有一张纪录片DVD,是导演廖明毅跟拍我跟拍长达一年半的过程,内容包括了我签书会的热斗实况、我第一次当文学营讲师、我上广播节目、我阐述网络文学的意义、我连续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的极限战斗等。纪录片的版权属于公共电视,为了让那张DVD出现在我的实体书里,可花了出版社庞大的经费。
宣传「依然九把刀」,出版社办了三场座谈会,其中一场跟我对谈的人就是导演廖明毅。他用他跟我相处两年多的经验,谈谈那一年多的拍片感想。
他谈了很多,例如一开始怎么跟我认识、怎么决定我就是主要的纪录对象(尤其是我当时一点也不畅销)、拍摄时怎么由生变熟等等。说过了我很少因为工作关系跟采访者变熟、变朋友,顶多就是「很认识」。
但廖明毅算是个意外。
纪录片中最经典的,当然就是「连续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这么唬烂的纪录。
「怎么会想把那个过程拍下来,是凑巧吗?」观众提问。
廖明毅说:「不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当时我跟制片听九把刀说:「喔,我要连续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办得到,就决定把他连续出版的过程记录下来。」
一个观众举手,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办得到?」
廖明毅停顿了一下,慢慢说:「如果你跟我一样拍了他那么久,你就知道他就是会作到。」
我坐在旁边,竟然很感动。
那连续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对现在的我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过去。那时我妈重病,毛毛狗不要我,书卖很烂,狗狗变老,人生一团漆黑。我好像非得作一些说出去连自己也会发疯的事,去突破人生的困境。
有时候,我们还真的是办不到很多从自己嘴巴讲出去的话。
但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期待,知道别人很相信我们,于是拼了命也得去干。
想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不只要我厉害,还得两间出版社天衣无缝地配合才行。一个人成功了,光都打在他身上,其余不可或缺的细节、辅助、支持,都会被忽略。
自我的心灵如果不够强壮,却想变强,也可以啊。
或许仰赖别人对你的期待、诸如:「我知道你一定办得到」这样的话,同样可以办到一些很厉害的事。真的。
渐渐的,在努力的过程中你会成长,会知道要成为一个「你口中宣称的自己」有多不简单。你知道有人在某个方向看着你,看你是一场嘴炮,还是烧着头在实践。跌倒时很豪迈,看到过程的人都绝不会笑你。
廖明毅,你说你想拍电影。
我知道你一定办得到。
盖亚文化声明
关于陈姓学生的作品〈颠倒〉疑似抄袭本公司作者九把刀的〈语言〉一文(收录于《恐惧炸弹》),投稿参加由台北市政府主办、印刻文学生活志规划执行的第十届台北文学奖并获得佳作一事,盖亚文化声明如下:
在第十届台北文学奖得奖名单揭晓后,九把刀与本公司曾分别于农历年前致电文学奖执行单位印刻文学生活志,告知该文有抄袭模仿之嫌,但对方均答以「已知此事,五位评审均已详细比对,一致认为没有抄袭」。农历年后,由于九把刀与本公司继续争取,终于2008年2月19日获得初安民先生承诺,约定2008年2月23日再召开一次评审会议。谁知由于该生家长投书媒体,此后事况一路极速发展, 执行单位承诺重开的评审会议也因而延期,目前看来重开之日似乎遥遥无期。
一直以来,各类文学奖皆以奖掖文艺创作为目标,鼓励创作者耕耘发表原创作品,也因此必须以更高的标准来期许与要求。此次台北文学奖佳作的〈颠倒〉一文,明显带着其它作品的创意与结构(详见附表1),这样的作品可以得奖,让大众不由得要好奇此次台北文学奖主办单位及评审的审查标准。如今由于执行单位承诺重开的评审会议延期,我们在此诚挚呼吁主办单位与评审在重新比对两文后,公开说明此届文学奖的审查标准、该文入选原因,与重新评审后的最后决议。如果评审会仍将召开,我们乐意前往参与,听取诸位评审的高见,即使不克召开,我们也要求尽速将评审意见公布于主办单位台北市文化局或印刻文学生活志的网站上,以利社会大众与有志创作者了解。
根据2月20日〈苹果日报〉所载,评审们似乎认为「思想模仿并非抄袭」。但陈姓同学曾告诉学校的师长说,他之前从来没有看过〈语言〉,如果此言属实,那么这两篇文章就连评审所说的「思想模仿」都称不上了。因为既然从未看过,又何来模仿的可能?
因此我们要求一个明确的答案。麻烦诸位评审在仔细比较过九把刀的〈语言〉与陈同学的〈颠倒〉之后(请参考附表1及附件1),能告诉我们这样思想接近,情节结构雷同的两篇文章,究竟算是「抄袭」、「改写」、「有意识的模仿」、「无意间受到影响」,还是依然相信陈同学所说,「看过九把刀很多本小说,却没看过恐惧炸弹」,所有的相像仅仅只是「巧合」?
也许不同的文学奖对是否构成抄袭的标准宽松不一,对诸位评审最后将做出的结论,我们不便置喙;但我们诚挚且由衷地盼望,不论这次事件的过程如何「颠倒」,初次审查的结果,都不宜成为往后其它文学奖给奖的通例。
此致
台北市政府文化局
印刻文学生活志
盖亚文化有限公司
中华民国九十七年二月廿三日
附表1 感谢读者smaljohn整理(颜色相同部份,即为雷同之处)
附件1 九把刀〈陈×宁阅读过<恐惧炸弹>的关键证据〉一文
"这篇小说我真的可以以我的人格发誓是自己想的,从理念、要表达的意像等全部。"
by陈×宁
这是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信里,节录出的一句话。
我想陈×宁的这一句话也说明了多事。
我想把事情结束在今晚,会有两篇文。
第一篇文,我想用这个关键证据结束很多人的疑虑。
首先是大家都看过的,陈×宁的<算命师>跟我的<猎命师>的比对,这算是辅助性的<诚实>证据。
以下算命师。
以下猎命师。
而令我很失望的,是陈×宁在解释时,完全不提曾经参考或模仿或看过猎命师。
陈×宁,于97 / 02 / 21 PM.05:15说:「关于算命师,你说那是抄《猎命师》……灵感是来自于泡面一度暂的某个广告,对于光用泡面就能改运这点感到很新奇,所以我就开始写了。像猎命师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也是写「历史」吧,可是我的目标是把整本史记改写一次吶。」
我想陈×宁的诚实,是有问题的。
现在把证据拉到这次争议的焦点,恐惧炸弹。
陈×宁一直拒绝回答有没有看过恐惧炸弹的问题,但是在我询问新店高中教务主任这个关键问题时,
新店高中教务主任斩钉截铁说,她也问过,陈×宁说他看过我很多本小说,却没看过恐惧炸弹。
就著作权法上判定抄袭成立与否有两个关键,其中一个,就是是否能证明有跟原创作物「接触」的事实。
好,我们来看这里。
这是我在恐惧炸弹里,网络版本的第25跟第26回,所附录在下方的小语,当时是恐惧炸弹的重要特色。
这两个型录,同时也出现在恐惧炸弹的实体书里,p149跟p153页,那是语言的后续篇。
而陈×宁,在他的网志上有一篇叫<研究>的短篇小说中,最后也使用这个附录形式,与其创意。
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这个关键证据,
只是要说,陈×宁,我想你的确阅读过了恐惧炸弹。
这个证据是我自己找到的,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写过了什么,
两天前我就找到了,就等你自己说,给你台阶下。
在几个小时以前,我只要你向我说 "对不起我错了" 这六个字,奖杯你尽管留在书柜里,我不会再去跟任何人提出异议。
你成长与否我也担当不起。
但放心,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毕竟那六个字对你来说,还是太困难启齿。
晚一点,写好另一篇文,我想从今天晚上开始,可以睡得久一点。
大家,也别替我担心了。
以下第十届台北文学奖涉嫌抄袭事件懒人包,欢迎转寄
t/akizukichise/post/14629793
知识分子的典型
我很少去听演讲。
记忆中,或许从大学以后就没有听过任何人的演讲,主动想去听的演讲更几乎没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没有特殊动机,更多的原因可能是高中以前听过了太多制式化的演讲,重创了我的心灵。
前几个月,小内在静宜大学上的表演艺术课程,请到了一位大师级导演吴念真去演讲,我从来没有偷偷陪过小内上课,抱着新鲜好玩的心态去了。
岂料这场演讲,内容深深打动了我。
我的记忆力并不出色,但靠着常常回忆重要画面,以下叙述应该大致正确。
吴念真生在九份金瓜石,那里的人无不跟挖矿有关系,聚集了说着各式各样腔调、混杂了许多地方方言的人,大家一起靠着矿讨饭吃。当时所有人都很贫苦,某种程度也因为大家都半斤八两的穷,而感情很好。
村子里,除了正在上小学的小孩子,大人几乎都不识字,要与外地的游子书信往返,得靠一位先生(忘了正确的称呼,容我叫他……师傅)帮大家读信、写信。村子没有富人,这位师傅虽然也得挖矿,但因为看得懂字、帮大家做文字沟通,因而在村子里拥有崇高的地位。
师傅不挖矿的时候,很喜欢看杂志。
他订阅了一大堆文艺春秋之类的东西,也看一些日本的武士道小说、侦探小说。除了文学,师傅的吸收新知能力超强,也很有实验精神。
当时盘尼西林(一种很经典的消炎药)是很稀有的药物,如果村子里的人受了伤,伤口发炎,得靠「自然好」,时间往往拖了很久,有时伤口还会恶化。看医生?不都说了大家都很穷吗,当然是看个屁。
事情总要解决,那师傅单单看了杂志上对这种药物的介绍,想了想,就命令村子里的人凑钱,从外地乱买了一堆盘尼西林回来。
买回来了,乱打药可是会出人命的,于是师傅叫自己的儿子把屁股挺起来,让他先打一点点看看。过了许久,儿子的伤口比较不痛了,也没什么过敏反应,于是------
「这个药不错!」师傅结论。
他立刻发出消息,请每个受伤的人都轮流过去让他打一针。
听起来很恐怖喔!
但在当时,师傅可是什么都可以搞定的万事通,大家都仰仗他。
村子里的大老粗请师傅写信时,常嚷着:「师仔!你就跟他说,干你娘咧你这个夭寿孩子出去工作都这么久了,半毛钱都没有寄回家,啊再不寄钱回来,两个弟弟就没办法去上学啦!实在有够不孝!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师傅点点头,一边写着一边复述:「吾儿,外出工作,辛苦了,但家里经济拮据你也很清楚,如果你领了薪水,别忘了家中还有两个弟弟要念书,寄点钱回家吧。你离乡背井,还请多多照顾自己。父字。」抬起头,问:「是不是这样?」
「是是是!就是这个意思啦!」大老粗眉开眼笑,也许脸还红了。
大抵如此。
有一天,素有威严的师傅叫村子里所有的小孩在庙口集合,要大家乖乖坐好,写一篇「请外婆到九份吃拜拜」的邀请信,他要检查。小孩子哪敢反抗,全都开始写。
写完了,师傅一个一个看了。第二天,师傅把正在玩的吴念真叫了过去。
师傅说,他不是真的要大家写信邀请外婆,而是想看看这些小孩子里谁的文笔最好。那人就是吴念真。
「有一天师傅会老,会死掉,那一天到的时候,就由你帮村子里的人读信、写信,知不知道?」师傅严肃地看着吴念真。
我想当时吴念真一定很迷惘、却也很骄傲吧。
后来师傅开始教导吴念真写信的基本礼仪、常用语法等等,也让吴念真试着替村人读信(将文诌诌的字眼,用大家都能理解的用语说清楚)、替村人写信(也发生了不少趣事)。
村子里的人甚至凑了一笔钱,买了一只钢笔送给吴念真,意义自然是要吴念真好好地继承这份神圣的责任。
有一天,吴念真的邻居家收到了一封信。
事情是这样的。
那位邻居大婶的女儿,为了贴补家用,跟很多村子里的女孩一样,国小毕业后就去都市里当工厂女工,过了几年,再去茶室或酒家上班赚取更多的钱。在当时虽然很多人都是这样,却仍是逼不得已。
那个孝顺的女儿,某天带了一个在茶室认识的男人回家,说要结婚。
女儿认识了不嫌弃她工作与出身的男人,应该替她高兴,但大婶还是难过地说,妈妈知道妳辛苦,但家里真的需要妳这份薪水,妳能不能再多辛苦两年?两年过后,再结婚好不好?
女儿大哭一场后,回到都市后与男人分手,继续在茶室里陪客。
过了两年,女儿又带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回家,喜孜孜地说要结婚。
不料,那位大婶还是难过地说了同样的话,诸如弟弟妹妹们都还在念书,还是需要她那份薪水,希望她女儿可以再辛苦两年……
这两年都活在希望里的女儿痛苦异常,在大哭中答应了她的母亲。与那位深爱她的男人回到都市后,提出了分手。
过了很多天,邻居大婶收到了一封来自那男人的信。
师傅去挖矿了,于是换吴念真出马。
吴念真说,他忘了那封信精确说了什么,有些艰涩的用字他也看不是很懂,但他清晰地记得六个字,叫「虎毒尚不食子」。当他将这六个字原原本本念了出来时,那位大婶发疯地地跑去撞墙,凄厉地哭喊她也不愿意这样啊、实在是生活所逼之类的话。
吴念真的妈妈跟一些围观的三姑六婆都傻眼了,奋力阻止大婶撞墙自杀后,赶紧说,吴念真应该是念错了意思,要大婶等到正港的师傅出马读信再说。
众人眼巴巴盼着师傅从矿坑回来,立刻把信奉上,师傅有条不紊地念了起来:「我很喜欢你的女儿,虽然现在因为种种现实原因无法在一起,真的非常遗憾,贫穷不是妳愿意的,我也能体谅妳的处境,如果将来还有缘份,希望还是能跟你的女儿在一起。」
念完了,完全傻眼的吴念真被他爸毒打了一顿,罪名是乱读信。
有好几天,屁股烂掉的吴念真正眼都不看师傅一眼,远远看见就避开。
直到被师傅叫住,拉到一旁。
师傅说,你读的内容没有错,但那样读只会白白伤了大婶的心。既然两人都已经分手了,是既定事实了,不如把内容圆一下------最后只要把「意思传达出来就好了」。
(其实,我必须吐槽,那意思一点都不对)。
当时年纪还小的吴念真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勉强领受了。
几天后,矿坑塌陷。
师傅走了。
吴念真哭得不能自己。
他说,他这辈子就看过这么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
师傅让吴念真知道,所谓真正的知识分子,是自己的知识贡献给知识比他低的人,而不是反过来利用知识,去掠夺知识比他不足的人。
他的一生中,就只有当年乱打盘尼西林的师傅符合这样的标准。
我想,这就是一颗柔软的心吧。
当然这是吴念真心中的知识分子典型。
现在的社会里,却充满了无数利用自己的知识,去掠夺知识比他们低的「知识分子」。他们可能是用尽种种说词说服你总统没贪污(或只要爱台湾就是好总统)的名嘴,同样也是语气沉重地告诉你拥有全世界最巨额的党产单纯是历史产物而非贪婪。连小孩子都开始使用政治的语言,模棱两可一句话就可以说清处的事实。
有一次我在车上听广播,主持人仔细向听众介绍了一本关于种族大屠杀的书,好像叫「为什么不杀光」之类的,探讨历史上种种著名的种族大屠杀背后的政治、历史的原因。主持人是个非常有名的知识分子,跟特别来宾聊起大屠杀来语气悲天悯人,说法鞭辟入里。我听得很入迷。
节目最后十分钟,主持人开始用很忧郁的声音说,这本书提出的最重要论点就是,尽管有许多背景因素,但种族大屠杀之所以会「确实地发生」,都是由独裁者所发动的命令,所以主持人开始担心,如果陈水扁总统真得宣布戒严、做出屠杀外省人的命令,怎么办?台湾应该怎么预防这样的种族大屠杀?
我超傻眼的。
陈水扁是个大多数人失望的总统,但下令种族大屠杀?我有没有听错?现在台湾的空气,有可能有任一丝一毫的机会,让陈水扁搞出一个种族大屠杀吗?仔细回想,整个广播节目里没有一分钟提到二二八事件。
当然,不见得非提二二八不可,因为写书的是外国人。但如果知识渊博的主持人想把书中的东西拉到我们周遭熟悉的时空做个连结,怎么不提一个确实发生过的大屠杀事件?(在这里不讨论最高指示者是谁,免得瞎吵起来)而要去提一个压根就不可能让他恶搞出一个大屠杀的陈水扁?(陈水扁:我躺着也中枪!)
除了偏颇的恶意,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现在的知识分子,非常熟捻滔滔不绝一套非常精致的论述,这套论述不只乍听之下是对的,更可怕的是,有些连深思之后也会觉得是对的。但这套论述的使用性,往往是跟这些知识分子「想要达到的目的」密切相关。
而这个目的,往往都是有利于知识分子的。
不懂?你打开电视,只要看那些刻意忽略关键事实的名嘴,如何营造出公正客观的大无畏说词,去进行实际上异常偏颇的指责,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这一阵子看了很多关于第十届台北文学奖社涉嫌抄袭的讨论,仔细观察的话,你会知道这同时是一场文化精英的论述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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