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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究竟多彪悍

_5 清秋子 (现代)
但是赵良所说的,后来全都应验了。现代有学者说他是代表贵族利益集团去说服商鞅的,这当然也有可能。但我估计,这篇慷慨陈词,大抵也是司马迁先生的文学加工。
就在俘获公子卬的战后第二年,秦军又与魏军激战于岸门(今河南长葛境内),秦军又胜。这回把公子卬的部下,那位一点也没错的魏错将军也给俘虏了。
岸门这地方已是中原,这一仗,说明秦军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能进入中原作战了。
至此,秦孝公与商鞅的联手变法,已经进行了21年,秦国从步步走下坡路,一变而为正在崛起的西方大国,“穆公霸业”又在新的时代再现了。
老秦人的每一声吼叫,都能使山东六国心头一紧。
看来只要目标明确,策略对头,中枢强硬,行政有效率,把个奄奄一息的弱国变为一等强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很多执政者锦衣玉食,就不想有什么大作为了。
孝公这个新时代,实际上是商鞅的时代。秦国的很多东西,都深深烙下了一个大大的“鞅”字。
看来只要顺应潮流,个人改变历史或推进历史,完全不是狂想。但是,这也是商鞅最后的辉煌。
商鞅的政治知己秦孝公,把整个秦国都托付给商鞅去运作,从史料上找不出一点孝公对商鞅生疑的迹象。秦孝公确实是把商鞅视为异姓兄弟,封其为“君”,是给予了公族宗室才有的待遇。
商鞅比秦孝公年纪大,按照自然规律,他这一生,是有君权做保障的,可以顺顺当当地走完。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秦孝公竟然死在了商鞅的前头。
秦孝公二十四年,正在壮年的秦孝公突然去世,年仅44岁。
伟大的商鞅,顿失护佑!
秦孝公在死前,曾想把国家交给商鞅,让商鞅做秦国的国君,而商鞅坚辞不受。当今有人说,这是秦孝公在试探商鞅有否可能篡国;但我以为这不可能,这是秦孝公出于真心。
秦孝公是古今唯一的一位民主主义君主,只要秦国强大,管他姓嬴还是姓商。他对商鞅,始终用而不疑,没有任何的掣肘与防备。
而商鞅拒绝接管秦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秦孝公知道:未竟的大业,只有靠自己心爱的儿子了。他临死前,把太子驷一人留在身边,命儿子给他背诵《黄鸟》诗,可能是意在让太子知道珍惜人才。
太子驷继任,是为秦惠文公。
就此,历史掀开了奇诡的一页。
太子驷的两位老师——公子虔和公孙贾,到这时已经深居宫内12年不见人了。
这是空前的险境!
但是商鞅一点也没意识到。他自负是先朝旧臣,出入仍傲慢如昔。
——人们可以忘恩,但是几乎没有可以忘记仇恨的。
所有的老世族,都看准了这一转机。秦国通过变法强大了,他们不会因身为秦国人而高兴。他们是受损者,所以他们宁肯国家退回到原先的孱弱历史中去,也要否定变法,争取政治翻身。
在惠文公第一次视朝时,商鞅不知为何没有出席。第一个出来禀奏的,就是公子虔和公孙贾。
两人说:“臣闻‘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重者身危'。商鞅立法治秦,秦国虽治,然而妇女儿童都说商君之法,没人说是秦国之法,今又封邑十五,位尊权重,后必谋叛。”
新君年轻,商鞅和对立派都看到了这一点。但是商鞅完全看错了,以为君主年轻就不敢轻易变更父亲的既定方针;而老世族却能看得很准,他们要用“某人功高震主”来吓唬年轻的君主。
这两派的态度,在新君心中恰好形成一正一反两种感受。天平倾向哪一边,不言而喻。
秦惠文公果然上套,对两位老师说:“吾恨此贼久矣。但他是先王之臣,谋反的形迹未彰显,所以暂且容忍他。”
惠文公虽然年少,但做事还不是没原则的,他很懂得处理问题的分寸——先君的面子要照顾,旧臣的气焰也要打掉。于是派使者去收了商鞅相印,命商鞅退归商、於。
商鞅不觉得大祸临头,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辞朝之后,就收拾好车驾出城。他虽去职,但爵位没变,其仪仗队伍犹比诸侯。
商鞅在朝主政20年,文武百官无不出自他门下,见老主人走了,百官都来饯送,朝署为之一空。
这又给了反对派以口实。
公子虔、公孙贾密告惠文公:“商君不知悔过,僭用王者仪仗,如归商、於,必然谋叛。”
当年与商鞅辩论输了的甘龙、杜挚,也没忘20年前的耻辱,出面作证,将商鞅仪仗违规的事证实。
惠文公不由大怒,即令公孙贾率武士三千去追赶商鞅,追上了就砍脑袋,然后提他的头来见。
威权的倒台,不管后续的影响如何,都是民众的开心之日。当时百姓知道商君走了,都跑了出来,满街满巷,全在抱怨商君。一听说公孙贾要领兵去追赶,攘臂相从者,竟有数千余人之多。
当时商鞅车驾出城已有百余里,忽闻后面喊声大作,忙派人去探听,回报说:“是国君发兵追赶。”
商鞅大惊,知道是新君翻了脸,怕是难逃一劫,急忙卸去衣冠,下了车,扮作卒隶,带着妻儿老母逃亡。
一行人仓促奔至函谷关,见天色将黑,便往旅店投宿。哪知道店主向他索要“照身之帖”(身份证)。
商鞅推说没有,店主遂闭门不纳,说:“商君之法,不许收留无帖之人,犯者连坐,要与你一并处斩,我可不敢留。”
商鞅叹道:“唉,为法之敝,一至此哉!”
一行人只得顶着夜色前行,混出函谷关门,径直投奔魏国去了。当年,商鞅在魏国游历多年,他眼下心存侥幸,希望在魏国能找到一二至交,也许能东山再起。
来到魏国边关之下,守令为一老者,名叫襄疵。此人阅历颇多,居然认得商鞅,他怨恨商鞅欺公子卬而败魏军,拒绝接纳。
商鞅请求从魏国转道别国,并不在魏国逗留。关上的魏人说:“商君,秦之贼。秦强而贼入魏,不把你送归,怕要惹祸上身。”随后,就将商鞅遣送回秦境内。
这真是应了“作法自毙”那句话!商鞅走投无路,只得急赴自己的封地商邑,纠集徒属,发动邑兵,向北攻击郑地,以谋求一块立足之地。
现在,商鞅的身份变得很尴尬,虽然秦国目前的中央体制,没有一处不烙着“鞅”字,可是他作为一个个体,已被这体制排除出政治中枢,现在不过是一个与中央政权作对的小小城邑主了。
他亲手缔造的中央体制,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捏得粉碎。
秦惠文公当然不可能放跑他,下令发大军进攻商鞅,在郑的渑池将商鞅的队伍击溃,生擒了商鞅。
20年的旧仇,今日终于可得报。秦惠文公下令,将商鞅车裂(五马分尸),以祭祖先,且恨恨道:“没有谁像商鞅这样敢造反的!”随后,又杀掉商鞅全家。
——这就是旧时许多权臣的宿命,主子一死,立遭灭顶之灾。据说“自商鞅之死,百姓歌舞于道,如释重负;六国闻之,亦皆相庆”。
这就是激进政治家的悲剧。
在绳索将他的四肢和脖颈勒紧时,曾经伟岸不可企及的商君,是极端孤独的。
没有人怜悯,没有人惋惜,没有人为他作《黄鸟》歌。
他所缔造的事业,将延展至广大的华夏之土,并将延续至千秋万代;可是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犯人,连一个知音都没有了。
一个伟大人物的孤独陨灭,没有谁比商鞅更凄惨的了。
不过,作为肉体的商鞅虽然悲惨地毁灭了,可他的精神仍在。
秦惠文公初即位时,尚且年少,杀商鞅是有些意气用事了;但他是头脑清醒之人,很快摆脱了甘龙、杜挚之流的影响,承袭了商鞅变法的所有成果,老世族并没有重新得志。
这就是所谓的“商鞅虽死,秦法未败”。 新法的许多规定,在秦国一直延续了下去,直至最终。
凡头脑清醒一点的,都不敢再开历史的倒车了。
谁愿意再做那个遭人鄙视的“夷狄之邦”的君主?
当然,商鞅本人的败亡,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极端化。他所主张的“贬抑工商”、“弃绝文化”、“倡主独裁”、“轻罪重刑”,都违背了一个正常社会的规范。
他是在两难中——如不激进,秦国便不能迅速富强;如果激进,他将陷于千夫所指。
他选择了千夫所指。
他以自己的毁灭,换来了一个雄风引领百代的大帝国!
六国合纵,形成了函谷关外的铁壁铜墙。秦被压制于一隅,该如何破解?
历史总有解套之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鬼谷子的学生、苏秦的同学张仪。
张仪是魏国人,也是一个布衣学子,师从鬼谷子,毕业后也曾游说诸侯。不过他的发迹,略比苏秦坎坷。
起先,他在楚国的相国昭阳门下混饭吃,不曾想昭阳有一次去参加饮宴,丢失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恰巧那天张仪作为随从参加,昭阳的其他门下便怀疑是张仪伸了三只手,便把张仪拘捕,连抽几百鞭子,逼他交出赃物。
张仪横遭不白之冤,咬紧牙关就是不认。昭阳的门下虽然狠毒,但终究有一点法律意识——没证据就不能定案,于是只好把他给放了。
张仪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回到家里,他妻子伤心而泣,说:“你要是不苦读、不游说,何至于受辱至此?”
张仪一点也不沮丧,问妻子:“你看我舌头还在否?”说罢把嘴一张。
他妻子被惹得破涕为笑:“还在呀!”
张仪遂哈哈大笑:“足矣!舌头在,还愁富贵么?”
舌头,辩才也,张仪可谓中国最早的“知识改变命运”之信仰者。
皇天不负有心人。据《史记》记载,不久,他的同学苏秦拉了他一把。苏秦救他,也有一点私心,当时苏秦刚刚说服赵国加入合纵,要想巩固住这个成果,就要设法让秦国暂不攻赵,否则合纵的链环就要断掉。
苏秦想,最好推荐一个人去当秦国的相国,这人出于感激,必能设法阻止秦国攻赵。这个人,一要有才,二要知恩,苏秦立马想到了在楚国穷困潦倒的张仪。
让张仪来当这个卧底,最好不过了。
可是这一套阴谋,又不能事先对张仪明说,否则张仪会因惧怕困难而退缩。于是苏秦派人找来了张仪,名义上是要救助,却只给张仪以奴仆之食。张仪满怀欣喜而来,却见给他的只有粗茶淡饭,正懊恼间,苏秦又当面羞辱了他一顿,暗示他:赶快去秦国投奔明主吧!
张仪受此一激,果然上套,拔脚就去了秦国。苏秦便派一名亲信,假作惺惺相惜,与张仪同行同宿,供给他车马与费用。
到了秦国,张仪背水一战,果然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秦惠文公,被任为客卿。
回过头来,他向同行者表示感激,同行的“朋友”才告诉他:这都是苏秦大人的一片苦心啊!
张仪大感震动,觉得自己的才气智慧,远不如老同学,于是托那人给苏秦带话:“只要苏秦为政,我还能说什么呢?”
此后两人心照不宣,演起了合纵连横的双簧戏,务使两人各得其所。
不过《吕氏春秋?报更》另有一说,说是东周的昭文君资助了张仪入秦。
张仪入秦后,也并非一帆风顺。要想获得领导者的青睐,不展露一手哪行?
那时秦惠文公的跟前,已经有两位很受信任的重臣,一个是来自魏国的公孙衍,一个是夏人陈轸。
秦惠文公早就有意,要选一位才智之士,作为自己的肱骨之臣,于是就暗自考察这三位客卿。
张仪明白自己要想胜出,光凭苦干是不行的。国君要的是智慧,凭苦干怕是今生也无出头之日了,于是就对两位竞争对手暗下了绊子。
那公孙衍当时已任大良造,接过了商鞅在世时的职务,军政一把抓,显然最受信任,于是张仪先拿他开刀。
张仪对秦惠文公说:公孙衍原为魏国重臣,官至犀首,是军队的最高统帅,他虽然投奔了秦国,但心里不恋旧主是不可能的。
张仪的言外之意,是说像我这样的落魄者,受您重用,那才可能是忠心耿耿的。
公孙衍是率直之人,受到这种诋毁,也不想争辩,一气之下就跑回了魏国——说我恋旧,我偏就恋旧了!
张仪接下来又攻击陈轸,说陈大人携厚币去结交楚国,结果楚国也不见得对秦国多么好,怕是陈大人假公济私,准备离秦投楚吧?
那陈轸也是一位有名的纵横家,当然不服,经过缜密考虑后,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化解了秦惠文公的猜疑。
秦惠文公问他:“寡人闻听先生要背秦事楚,有这等事吗?”
陈轸坦然答道:“不错。”
秦惠文公逼问:“那么张仪所言是实?”
陈轸一笑:“不光是张仪知道,咸阳道上,无人不知,只瞒着君上您一人罢了。”
秦惠文公大惊:“那你怎么还不走?”
陈轸这才使出了超群的辩才:“从前,伍子胥忠于主子,所以天下君主都想召他做臣子;曾参是孝子,所以天下父母都想有他这样的儿子;我虽不才,但是忠贞不二,所以楚王想召我去做臣子。我之所以不去,就是因为忠于君上。要是有一天我不被信任了,那就只好去楚国了。”
这一说,秦惠文公才明白了,于是没有动陈轸。
不过,张仪经过这一番搬弄是非,也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受到信任。
如果张仪技止至此,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人,不可能当大任、出大名。接下来,他就把诡辩术、诈术对六国使到了极致,开始为秦国破解纵横大法。
他和苏秦,都使出浑身解数,要置对方于死地——这与“唱双簧”并不矛盾,只有对手愈强大,自己的地位才能愈巩固,这就叫纵敌以自重。
张仪入秦一年后,就受命攻取魏国的蒲阳(今山西隰县)。书生带兵,居然也行,第一仗就打胜了。
攻下了蒲阳,张仪就开始玩权术了,先说服秦惠文公,把蒲阳归还给魏国,又说服了惠文公的夫人,把公子繇送到魏国去做人质。然后,张仪就出使魏国,要跟魏国讨价还价了。
魏国感激张仪,盛情款待。张仪在席上大碗喝酒,喝至恰到好处时,忽然说道:“我国仁至义尽,大王您以何报之?”
魏襄王一听,惊得把酒杯都失手落地——这话,分量太重了!
果然,张仪摊了牌:请魏国献出上郡、少梁。魏襄王权衡来权衡去,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忍痛割地。全部河西之地,就是这样落入秦国手中的。
张仪的这个交易,做得干净利索。山东诸国,无不震竦!
——张仪,就此成就了纵横家的大名。
秦惠文公对张仪的智慧机敏尤为满意,当年就任命张仪为秦国的第一任相国。张仪受知遇之恩,感激涕零,也向惠文公许诺,一定辅佐君上成就帝王之业。
张仪的对手陈轸,当然也就不能再恋栈了,果如前言,离秦奔楚去了。
21、最后的荣光属于张仪
千里中原,七国争雄,其实满天下的人都在看苏秦、张仪两个人斗智,这是历史上仅此一例的奇观。
苏秦发起的合纵,有效地遏制了秦国扩张的势头,但合纵也有它本身致命的弱点。其一,合纵虽然整合了六国的实力,形成对秦的包围圈,但这个盟约的主旨,不在进攻而在防御,先天就采取了退让的姿态,无法根绝秦的威胁。
其二,参加合纵的各国,各有私利,并不能真正做到同心同德,一遇到秦国用利益诱惑,合纵链环立刻发生断裂。尤其燕、齐两国远离秦国,无燃眉之急,一旦有利益冲突,反而同室操戈,给秦人打破合纵铁壁以可乘之机。
张仪对合纵的弱点看得很准。他在合纵的围困中,与苏秦较量,表现出了极高的智慧,使秦国从弱势转为强势,最终打破了六国的铁壁合围。
在最初的僵持阶段,秦国同时在东西两面展开了主动战略。在西,以武力迫使“义渠”(戎人部落的一支)臣服;在东,对魏软硬兼施,试图打开向东的缺口。
秦惠文公十三年,张仪又率军攻取了魏国的陕地(今河南陕县)。这样,黄河天险便为秦所据,向东拓展再无天然屏障。同年,秦惠文公觉得时机成熟了,公然称王,更加咄咄逼人了。
魏国首当其冲,寝食不安,便联合了有切肤之痛的伙伴韩、赵,设法自保。秦惠文王称王两年后,为断绝这几个邻国的后援,采取了远交近攻之策,派张仪在啮桑(今江苏沛县西南)与齐、楚大臣会盟。
就在秦与“三晋”拉锯之时,秦国君臣使出了一个绝招。张仪向秦惠文王提出,请求免去相位,允许他去魏国谋职。
此去魏国,完全是为了卧底,一切无不从秦国的利益出发,务求制服魏国这个不听话的强邻。
按照常理,魏国如何肯用敌国的相国为自己的大臣?但这事在张仪身上,就发生了。
张仪到了魏国,果然当了相国。
据今之学者研究,张仪到魏国去做的这个“相”,并不是执掌国政的“宰相”,而是相当于“外相”(外交部长),只负责给国王提供外交决策建议。
这期间,在魏国做着“宰相”的人,就是当初被张仪排挤走的那位公孙衍。
魏国用张仪为“外相”,也是事出无奈,病急乱投医。
张仪赴魏后,自然是少不了鼓动如簧之舌,给魏王灌输连横的迷魂汤。他主张,魏国可以联合秦、韩,东击齐、楚,这样就可一举摆脱目前的窘境。
魏襄王觉得这个东进战略确实不错,起码可以把魏国从“首当其冲”的危险境地中解脱出来,化敌为友。于是,欣然任命张仪为相。
可是,张仪决想不到,他这卧底一当就当了四年,伺候了魏襄王、魏衰王两代君主,总体上成效却甚微。
由于张仪的政敌公孙衍还在魏执掌大权,公孙衍不光是在魏襄王面前给张仪捣乱,还偷偷通知韩国不要上当。他对韩国表示,如果魏王被迷惑了,他可以到韩国去服务,制止这场连横的惊天大阴谋。
韩国果然被说动,要重用公孙衍。
同时齐、楚两国也获得了情报,连忙声援公孙衍。
这就使公孙衍在魏国的声望,大大超过了张仪。
秦惠文王见“卧底”之策不大顺利,就两次出兵攻打魏国,以策应张仪的连横阴谋。
可是这一来,反而激起齐、楚、燕、赵各国的反弹,觉得不合纵不行了,都纷纷聘公孙衍为相。公孙衍由此得以佩五国相印,成为仅次于苏秦的大名人。
连横运动遭此挫折,张仪觉得对不起旧主人,羞愧难当,但秦惠文王毫不急躁,仍然暗中资助张仪。
这样,张仪干到了第四年,魏衰王才有所松动,答应可以试试弃合纵而就连横。这个结果聊胜于无,于是张仪见好就收,回到了秦国,重新任秦相。
就在张仪相魏的期间,秦与六国冲突不断,而秦国每战必胜。
先是秦国进攻韩国,拿下了鄢地(今河南鄢陵北)。第二年,六国合纵攻秦。秦军东出函谷关,大破联军。这是自合纵以来,六国唯一的一次像样的对秦作战,可惜大败亏输。
又过了一年,韩、赵、魏三国曾联兵攻秦。秦国派庶长樗里疾与之大战,击溃联军,俘虏了韩军主将申差,击败赵公子渴、韩太子奂,斩首八万二千。
秦国连连遭受攻击,遂视韩、赵为肘腋之敌,要对两国实施重点打击。
张仪一回到秦国,马上就介入了一场关于战略方向的讨论。
秦之西方,有渐渐坐大的巴、蜀;秦之东方,有虎视眈眈的韩国。目前秦国的实力,可以在其中一个方向上来一场大决战了,是先灭巴蜀,还是先攻韩?秦惠文王召开会议,问计于诸位大臣。
张仪根本不把巴蜀当一盘菜,根据秦与山东诸国争锋的大势,他认为应先伐韩,打掉一个出头的,可以震慑其他诸国,从而开始底定天下的大业。
而秦国名将司马错持相反意见,认为应该先伐巴蜀。司马错的意见是:拿下巴蜀,可以富国广地,营建攻楚的前进基地,而后再图中原,看似缓慢,实际很稳妥。
秦惠文王权衡再三,采取了司马错的主张,先打扫好后院再说。但他对张仪信任如故,命张仪与司马错同率大军西征。两人不辱使命,并不因见解不同而互相掣肘,而是配合默契,率秦军在葭萌关(今四川广元昭化镇)与蜀军决战,大获全胜,灭掉了蜀国。而后又接连灭掉苴、巴,使巴蜀与汉中、关中连成一体,疆土大大膨胀。
秦惠文王还派自己的儿子公子通,去治理巴蜀旧地,使之迅速与内地文明接轨。
秦的这一胜利,使它最终获得了出击中原、消灭六国的实力。虽然合纵的铁壁仍在,但双方的强弱已开始易位。
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让张仪亦忧亦喜的消息——合纵的核心人物苏秦在齐国被刺!
当时苏秦正在齐国做客卿,颇受齐王信任。齐国的大夫中,有不少人不服,与之争宠,就派人行刺苏秦。
苏秦受了重伤,自知性命不保,但不甘心不放过凶手,在临死时又玩了一回诡计。
齐王到处搜寻刺杀苏秦的凶手,一时抓不到,苏秦就说:“我是不行了,大王可在我死后将我五马分尸,诈称我为燕国的卧底。这样,刺杀我的人肯定要跑出来请赏,您就可以把他抓住了,为我报仇。”
齐王照办,果然谋刺的人以为歪打正着,自己跑出来向齐王报功请赏,自投了罗网。
苏秦一死,合纵势力江河日下,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抗秦联盟了。
张仪大大松了一口气。
就在张仪回秦后,秦惠文王称王的第十二年,秦国又开始打楚国的主意了。楚国是邻近大国,又与其他五国不合,处于孤立状态,正好下手。
于是,张仪故伎重演,又跑到楚国去当相国了。
这是张仪一生中玩得最成功的一次谋略。后代不断有人说,张仪是史上最大的诈骗犯,而受害者就是那个可怜的楚怀王。这样看问题当然也可以。
不过,提到楚怀王,大家心里就会有一点数了。他是楚国史上最贪婪、最昏庸的一个主儿,把忠心耿耿的屈原气得跳了江。这样的受害者,不同情他也罢。
再者说,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军事较量,并不是契约交易,而是斗智斗勇,不存在诚信无欺原则,只存在利益为本原则。他方“兵不厌诈”,你方就要洞若观火,光埋怨人家不诚实有什么用?
说起来,“张仪相楚”有一个较大的战略背景,事情牵连到齐国。齐国离秦国虽远,但时不时地,就要跟秦国捣一捣乱,很是讨厌。在合纵连横的大戏中,齐国曾帮助楚国攻秦,夺取了秦国的曲沃。
秦吃了这一暗算,当然要复仇。可是齐、楚一贯友好,强强联合,动哪一个,另一个都要帮忙。秦惠文王为此愁得脑瓜子疼,他对张仪说:“吾欲伐齐,然齐楚两国正眉来眼去,关系好的不得了。您为寡人考虑一下,怎么办?”
张仪说:“请大王为臣准备车马和财货,臣请试之。”
征得秦王同意,张仪就南下去见楚王了,他对楚怀王说:“敝邑之王(指秦王)最敬重的人,莫过于大王了;我这做臣子的,也最希望能给大王您做臣子了;敝邑之王最痛恨的君主,莫过于齐王,而我张仪最不愿侍奉的君主,也莫过于齐王。现齐之罪恶,对秦王来说是最重的,所以秦才打算发兵征齐,无奈您这个大国跟齐有友好盟约,以致秦王没法侍奉您,我张仪也做不成大王您的臣子。然而大王若能闭关绝齐,我就能劝说秦王献给楚国商、於之地,方圆共有六百里呐!如此,齐(失了楚这个盟友)必实力衰弱;齐弱,则必听从大王的驱使。大王您要是这么干,北可削弱齐,西可对秦施恩,又白得了商於之地,算是您赚的吧。如此一计,而三利都来呀!”
这可以说是史上最成功的一篇直销广告词。楚怀王听了大悦,当场就拍板成交。然后又将他跟张仪做的这个交易公布于朝廷,对大臣们说:“我没费事,就得了秦国的商於之田,方圆六百里呐!”
群臣多为马屁精,全都祝贺“领导英明啊”,唯有那个被张仪排挤到楚国来的陈轸,最后一个出列,独独不贺。
楚王知道这位客卿常有独立见解,但还是挺纳闷,问道:“我不烦一兵、不伤一人,而得商於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为是大智慧哩!诸位士大夫都祝贺,您老先生独不贺,为何?”
陈轸对奏道:“臣的见解,这么做,商於之地您根本拿不到,而且祸患必至,所以臣不敢妄贺。”
楚王很好奇,赶忙问:“道理何在?”
陈轸说:“秦之所以这么看重大王您,是因为您有齐这么一个盟友。现在地还没得到,就先和齐绝了交,楚不就孤立了么?秦又怎能看重一个孤国?假如让秦先出地,我们后绝齐,料想秦必不能同意。我们若先绝齐,然后去讨要这块地,必受欺于张仪。受欺于张仪,大王您必后悔。这么做,西生秦患,北绝齐交,齐、秦两国的兵就要来犯啦!”
楚怀王贪小便宜,又自以为聪明,正沉浸在英明领导的自我感觉中,哪里忍得了这一盆兜头凉水,不禁发了火:“我这事已策划好了!您就捂住嘴别说了,就看我的事是怎么成功的吧。”
楚怀王说到做到,马上派使者去与齐绝交。齐国的反应慢了一点,楚国又派了一使者,再去绝交一次,很怕绝得不彻底。
怀王又下令,让北关守将封锁与齐国的交通,不准齐国使者往来。
张仪对楚国立了这么一个大功,楚怀王很满意,慷慨地授予他相印。这就是“张仪相楚”的由来。
张仪除了得到相印,还有楚怀王赠的黄金、良马,风光无限地返回秦国复命了。楚国派了一位将军,跟随张仪去秦国接受赠地。
可是等张仪一回国,秦国马上就派使者到了齐国。秦国使者去说了些什么,傻瓜都能想出来,从此秦、齐两国在暗中恢复了友好邦交。
张仪只说了一番好听的话,许了一个虚诺,就切断了齐楚联盟,孤立了楚国,这就是“好话的价值”。
说好听的话,不费一钱,却能扫清如山的障碍,因此,后世专有一类人,一张嘴说的就是好听的话,其上进的路途也平坦得很。这是一个规律。
张仪在离楚之前,特地去拜会了楚怀王的近臣靳尚,送了不少礼,为日后的进一步动作埋下了伏笔。张仪当初游历楚国,曾与靳尚有过交情,这段旧谊,现在的用处就大了。这次来,张仪早就以重金收买靳尚、子南、郑袖等人充当内奸。有他们在楚怀王跟前吹风,没有办不成的事。
   张仪带着准备受地的楚国将军逢侯丑回到秦国,看看渐至咸阳,就假装醉酒,忽然坠于车下,摔坏了脚脖子。他对逢侯丑说,要先去治疗一下,就坐卧车先进城了,让那逢侯丑独自去驿馆等消息。
   哪知道一连三月,张仪称病没有上朝。逢侯丑求见秦王不得,就天天去候着张仪,张仪只推说脚脖子未愈,就是不露面。
   逢侯丑急得跳脚,只好上书秦王,说起张仪许地之言。秦惠文王回信道:“张仪如与贵国有约,寡人必当兑现,但我听说楚与齐尚未决绝,寡人恐受欺于楚,非得等张仪病好了,见面再说,否则不可信也。”
   这情况传回楚国后,楚怀王竟然认为秦国的这个姿态,肯定是嫌楚国与齐国断交的态度不够激烈,于是就派了一名勇士借道于宋,持宋国的路条,进入齐的边界,破口大骂齐闵王。
   齐闵王闻听大怒——这楚国搞的简直是疯人政治嘛,于是派使者出使秦国,商量联兵伐楚之事。
   到此,张仪的离间策略完全奏效,他也就在秦国朝堂上现身了。
   逢侯丑天天都在朝门等着,张仪见到他,故意惊讶地问:“将军为何不去接受土地,至今还滞留我国?”
   逢侯丑说:“秦王只说是等相国出面,幸而相国无恙,请您跟大王说说吧,早定地界,我也好回复寡君。”
   张仪呵呵一笑,说:“此事何须跟秦王说,我所言者,是我的俸邑六里,自愿献给楚王。”
   逢侯丑惊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说:“臣受命于寡君,说是商於之地六百里,未闻只有六里呀。”
   张仪也故作吃惊:“是楚王误听了吧,秦地皆百战所得,岂肯以尺土让人,何况六百里呐?”
   逢侯丑无计可施,只好回国,报告楚怀王。
   楚怀王大怒道:“张仪果是反复小人,我抓住他,必生食其肉!”随即就要兴师伐秦。
   陈轸见势头不对,忙说:“臣可以说句话么?”
   楚王说:“可矣。”
   陈轸说:“伐秦不是个办法,大王不如顺势送给秦一座名城,以此作为条件,与秦一块儿伐齐,这样我虽失地于秦,但可以从齐那里补偿,楚国利益不还是能保全么?大王如今已绝齐,而又向秦讨要许诺之地,那将是我方促成齐、秦之交,我国必受大损失。”
   楚怀王已被气昏了头,哪里能听进去这割肉的办法,还是决定发兵,以屈原的本家屈匄为大将,以逢侯丑为副将,兴兵十万,取道天柱山西北,袭击秦国的蓝田(今属陕西)。
   这一次,楚国兵锋深入秦地。秦惠文王不敢小视,命魏章为大将,甘茂为副将,起兵十万迎战。
   此外,秦国又派使者请齐助战,齐将匡章率齐国援军前来相助。
   那楚军主帅屈匄虽然勇猛,但一支军队挡不住两国大军夹击,连战皆败。秦、齐之兵追楚军至丹阳,屈匄收拢残兵再战,被秦将甘茂斩了脑袋。
   楚军这一仗,可是败惨了,前后被斩首的八万有余,名将逢侯丑等七十余人被杀。楚国汉中之地六百里,也尽为秦所得。
楚怀王决心复仇,再次发兵击秦。这次楚军攻势猛烈,但由于孤军深入,又大败于蓝田。
墙倒众人推。楚国如今倒了大霉,昔日的合纵盟友韩、魏两国,也乘机攻楚,进兵至邓邑(今河南郾城东南)。楚腹背受敌,急忙撤军。
楚怀王的这一场赌博,输了个精光,这才如梦方醒。为了应付危局,只好忍痛割给秦国两个城邑以求和,另外又派屈原出使齐国,试图重修齐楚旧好。
以上张仪玩的这一套,还算是小菜,是一欺楚怀王,紧接着还有“二欺”。
楚国提出求和,秦国当然要提条件,条件就是要得到楚国的黔中(今湖南沅陵),情愿拿武关(今陕西丹凤东南)外的一块地来换。只要楚国同意,秦国就愿与楚国结盟。
那楚怀王对张仪恨之入骨,答复说:“宁愿不要关中之地,而只要张仪,然后奉送黔中。”
秦惠文王没料到楚怀王还真是性情中人,宁愿复仇,也不要实惠,想想张仪若去,凶多吉少,心里自是不忍,踌躇着没答应。
不想张仪知道后,却主动请缨: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张仪虽然是狡诈之人,但对秦国事业却忠心不二,他坦然道:“秦强楚弱,我奉大王之命出使楚,楚国哪敢害我?纵使我被杀,只要秦能得黔中之地,那也是臣之心愿!”
张仪到了楚国,果然没有悬念,楚怀王再不听他啰嗦,立刻囚禁了起来,准备杀掉祭祖。
不过,那张仪岂是坐等挨宰之人?他先前发展的“线人”,这时候开始起作用了。
他暗中通知楚国大夫靳尚,赶快去宫内找怀王夫人郑袖。至于见了郑袖怎么说,张仪也叮嘱好了。
这郑袖,是当时楚国政坛上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她娇媚无比,得楚王专宠,为人又极爱吃醋。有一次楚怀王新宠一位美人,郑袖便设下圈套,与那美人假意交好,对美人说:“大王最厌别人的鼻息了,您和大王讲话,最好用手挡住鼻子。”那美人信以为真,果然照做。楚怀王大惑不解,去问郑袖。郑袖就说:“她呀,是嫌您有狐臭!”怀王大怒,立刻命人削去了美人的鼻子。
有这等厉害的人物,不愁玩不转楚怀王。
靳尚找到郑袖,一脸严肃地说:“知道吗?您即将被大王疏远了。”
郑袖顿时花容失色:“为什么?”
靳尚说:“您看这回张仪栽了吧?不过呐,秦王最喜爱张仪,不可能坐视不管。秦王决定用秦国的上庸六个县来赎回张仪,还要把伐三晋时抢来的美女送给大王。听说使者就要从咸阳出发了。等三晋美女一到,夫人您还能继续受宠了吗?我看,您不如劝大王赶快放掉张仪,那样就没事啦。”
郑袖眼珠一转,回到宫中就开始装病。楚怀王心疼,忙问缘由,郑袖故意愁眉不展地说:“臣子就是臣子,各为其主罢了。你看看咱们还没把土地给秦国,秦国就把张仪给送来了,这不是很看重大王您么?可是大王呢,不仅没有回礼,反而要杀张仪。您这么干,秦王必然震怒。现在宫中上下都在传说,秦将有吞楚之举。我请求大王,快把我们母子迁居别处吧,免得成了秦军鱼肉。”
楚怀王被老婆这么一说,又糊涂了,连忙将张仪释放,厚礼相待。
张仪早知道棋会这么走的,刚一获释,就趁机游说怀王:“当今天下强国,非秦即楚,非楚即秦,两大国交战,势不两立。大王如不附秦,秦攻楚之西,韩魏攻楚之北,国将危矣!”
楚怀王被吓出一身冷汗:“哦?愿闻其详。”
张仪就接着忽悠:“秦今据有巴蜀,战船顺江而下,一日五百余里,不用十日即抵达杆关(今重庆奉节),杆关若危,楚之东难保,楚之西的黔中、巫郡(今重庆巫山)也必失。若秦军再从武关杀出一支,则楚之北亦失。楚被秦攻,只在三月以内;楚若得诸侯之援,至少要半年。因此楚不可不与秦友善。再说,指望弱国的援救,却忽视秦国的威胁,这不大明智啊!”
批注:
这一番花言巧语,说得楚怀王心里发虚。张仪便趁机提出:楚国最好的出路,是和秦国联手,倾全国之兵去攻宋国。只消几个月功夫,拿下宋国,然后东扩,泗水边的诸多小国,就全归大王所有了。
最后,张仪一拍胸膛说:“大王如能听我的,我将让秦太子到楚做人质,楚太子到秦做人质,再把秦国女子送给大王做姬妾,再献一座万户都邑作为汤沐邑。咱们两国,长久为兄弟,永世互不攻伐。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楚怀王既贪财贪色,又怕秦国来硬的,立刻忘了上次的惨痛教训,再次与张仪拍板成交,为了表示诚意,还把黔中之地先就送给了秦国。
这是张仪“二欺”楚怀王,他乘车载着怀王赠的财宝,得意洋洋出了郢都。当时,有一位高官与他擦肩而过,那就是出使齐国归来的屈原。
大名鼎鼎的屈原,说起来还是楚怀王的本家,算是宗室成员。他生于丹阳(今湖北秭归),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做了高官以后深受楚威王、楚怀王的信任,朝廷一切政策、文告,皆出于其手。
尤其在楚怀王当政的初期,屈原辅佐怀王变法图强、联齐抗秦,使楚国一度威震诸侯。可是,好人总有坏人磨,这在官场上是没道理可讲的,屈原干得好,就有上官大夫靳尚向怀王进谗言。
楚怀王因此疏远了屈原,免去他左徒之职,改任三闾大夫。这三闾大夫的地位就低多了,只负责掌管王族昭、屈、景三姓的事务。
这次屈原去齐国修好,如能成功,将对楚大大的有利。可是楚怀王在家中却跟张仪做了交易,实际上让屈原白跑了一趟。
屈原还都,还不知道张仪已走,只听说张仪被拘,他非常兴奋,匆忙跑去见怀王,催促道:“何不速杀张仪!”
楚怀王一看屈原的神色,忽然就清醒了,赶忙命人去追杀张仪。可是张仪知道这次是捡了条命,一出郢都就快马加鞭,早就跑出了郊外,怎么也追不上了。
张仪回到咸阳复命,很认真地对秦惠文王说:“我大难不死,全仗大王之威。我以为,这次再不能忽悠楚国了,希望大王依前约割汉中之地给楚,与楚结成姻亲,我就可以趁势说服其余五国连横事秦了。”
秦惠文王权衡再三,觉得要破合纵,只有推倒楚国这张牌,才有可能推倒其余五张牌,所以现在不宜使诈,应先给楚国一点甜头再说。于是分了汉中五县之地给楚,还把女儿嫁给了怀王的小儿子为妻;同时又求楚怀王之女嫁给秦太子荡,也就是给自己做儿媳妇。
两家这么一联姻,秦楚联盟就坚固无比了。
楚国自此彻底倒向连横阵营,怀王还把主张抗秦的屈原逐出郢都,外放到了汉北(今湖北襄樊东北)。
张仪为打破六国封锁立下如此大功,秦惠文王非常满意,加封张仪五邑之地,封号为“武信君”,其显赫不亚于前朝的商鞅。
接着,秦惠文王又让张仪带着黄金白璧、乘着高车驷马,去其他五国游说。
借着与楚国结盟的东风,张仪的连横工作做得顺风顺水,连着跑了韩、赵、燕、齐,一通海吹,说得这些国君纷纷同意放弃合纵,加入连横。
张仪的个人事业,到此已达于顶点。天下诸国,他只消动一动嘴,就能改变整个格局。这样的神通,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够?
可惜,上天不会把所有的好运只给一个人。就在秦惠文王十四年秋,张仪出使燕、韩之后,风尘仆仆地回来,还没走到咸阳,就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秦惠文王死了!
这一变故,是张仪万万想不到的。秦惠文王这一年才46岁,别说千岁万岁,连百岁的一半还不到!他的儿子——太子荡即位,做了新君,是为秦武王。
这位秦武王素来喜好武事,不喜欢说客,在做太子时就看不大惯张仪。张仪心知不妙,只得硬着头皮去复命。
从这以后,张仪的日子果然不好过了,群臣中嫉恨张仪的大有人在,张仪先前怎么排挤陈轸的,现在就有人怎么排挤张仪。有人对秦武王说:“张仪非诚实之人,卖国牟利。秦有此人,恐为天下笑。”还有人建议,杀了张仪算了。
山东诸国闻听秦武王与张仪有隙,也见机行事,纷纷弃连横而复合纵。张仪的事业,转眼间就落花流水了。
此时的张仪,最常想到的是商鞅的结局。
——天下的能人,结局都是差不多的。
再想想自己的老同学苏秦,他忽然就理解了苏秦一生的作为。两人虽属两个阵营,命运其实并无不同。张仪又想到,苏秦在临死之前,还使了一回诈术,了掉一个心愿,自己也不妨运用诈术脱险。于是,张仪便去向武王说:“齐最恨者,张仪也。大王若将臣送至魏,则齐必攻魏。齐、魏交战,大王您就可趁机攻魏,不愁不成帝王之业呀!”
秦武王想想也有道理,另一方面也想甩掉这个前朝功臣,省得天天看不顺眼,于是就答应了。
张仪跑到了魏国,做了相国,齐国果然来攻魏国。
魏哀王不知如何应付,张仪则不慌不忙地出手。他派舍人去楚国,充当楚国的使者出使齐国,对齐闵王说:“张仪相魏,是秦武王与张仪设下的圈套呀!就为了引诱大王您攻魏,好让秦国混水摸鱼。”
齐闵王一听,叫声不好,连忙下令从魏国撤兵。
这么一搞,张仪在魏国的地位算是稳住了。不过,想起自己为秦国付出的心血,还是郁闷异常。如此在魏国呆了一年,郁郁而终。
随着张仪的死去,一个有声有色的纵横家时代,也就宣告结束。
考察张仪的一生,似乎他没有什么原则,出牌也不按常理。这些道德缺欠,经常为后人所责骂。其实,他对秦国的事业始终是忠心耿耿的,最终不能坚持到底,是因为换了领导。
这也是中国特色吧,一个人的命运与作为,往往与某个领导有关。要是你终生遇不到一个器重你的领导,就只能终生不得志,这是没办法的事。
张仪与苏秦,虽是诡计多端的纵横家,但都没有出卖自己的事业以获利。他们在维护自己的事业方面无所不用其极,是令人佩服的。
秦国自百里奚以后,多有山东各国来的人做客卿,但结局往往不好。张仪的这个结局虽不如百里奚,但还是好过商鞅等许多人。
他这一生,活得很值啊!
把张仪赶跑的秦武王,也是个人物。他做秦王的那一年,才19岁,在位仅4年。这个年纪,可想而知基本上就是个愤青,因此他的政绩,很有随心所欲的特色。
如果是一位平民,给他4年时间,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见得能留名青史, 而秦武王这位愤青,就因为身份是君王,所以轻轻松松留下了不少的轶闻。
他还在少年时,就语出惊人,有一次问他的老师:“九鼎有多重?”
这就是所谓的“问鼎”。
九鼎,是周王室的镇国之宝,九个三只脚的大铜锅,长期存放在太庙里。传说早先禹分九州,给每一州铸了一鼎,故有九鼎。这些器物,是社稷的象征——拥有九鼎者,即拥有天下。
问鼎,无疑是对社稷有野心。历史上最早的一次“问鼎”,是楚庄王干的,他问周王室的王孙满:“九鼎有多大、有多重?”这自是不怀好意,但那时周王室还有一点余威,所以王孙满不软不硬给了他一个钉子:“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秦武王这孩子,初生之犊不怕虎,偏要问鼎。师傅们正不知如何作答,他又问了一句:“我能举起否?”
师傅们更是吃惊,秦武王(那时叫太子荡)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是小伙子万没想到,这个不听邪的念头,到最后要用性命来兑现。
秦武王的性格,史载是“有力”、“好戏”,上台后的作为也有这两个特色。他身边,常有几个侏儒,给他说笑话开心,他还重用了任鄙、乌获、孟说等几个大力士,让他们天天在宫中比武。秦国的宫中,从他上台起,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每天朝会一散,秦武王就忙不迭的脱去朝服,走到殿前,跟武士们一块儿练武。
不过,如果他仅仅就这么点本事,也不可能留下“问鼎”的美名,他刚一上台,就宣布:要坐着车,驶到韩国的三川之地,去“一窥周室”,然后死而无憾!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这是他的一个大战略。
要“一窥周室”,就要带兵到周王室的都城洛邑去,这意味者秦国的疆土要大大向东扩张。
要实现这个梦想,靠侏儒和大力士那可绝对不行,要靠张仪才行。可是张仪走了,怎么办?不怕,张仪的位置有人顶,那就是樗里疾和甘茂。
这是秦武王任命的左右二相。
这两个人,非同小可。
樗里疾是秦惠文王的异母弟,是武王的叔叔,其人滑稽多智,秦人都叫他“智囊”。甘茂,是下蔡人,精通百家之说,曾辅佐秦惠文王灭掉蜀国。
有这两个前朝老臣来辅佐,武王时代,不愁没有好戏看了!
韩国的三川之地,就是宜阳。这地方到现在也还叫宜阳,属河南管辖,是陕西通河南的重要通道。此地两侧重峦叠嶂,中间一线直通洛阳,就在洛阳以西40公里的地方。
这样一说,我们就不难明白:它的地理位置,在秦国来看是何等重要。宜阳是韩国的西部重镇,如果不拿下宜阳,秦军就无法开进函谷关,也就谈不上东窥中原。而想要拿下宜阳,就非得来一场空前的恶战不可。
再看新上台的秦武王,说起来是个王,年岁不过就相当于如今的大一学生,这毛孩子能行吗?
别担心,秦自献公以下的君主,没有一个是窝囊废。我们来看秦武王的部署。他先效仿父亲使用张仪的招儿,把“笑星”樗里疾派到韩国去做相国,在嘻嘻哈哈中完成了卧底的使命。然后派甘茂出使魏国,连哄带吓,劝说魏国联秦攻韩。
这样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不要他韩国的老命才怪。
甘茂是个绝顶聪明的主儿,一到魏国就说服了魏王,而后又动了脑筋,叫副使向寿先一步回国。
甘茂叮嘱向寿:回去后,跟大王转达我的话,就说魏王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攻韩之事,我的意思还是算了。
向寿不解其意,直眨巴眼睛。甘茂就说:“你只须照转,不要多问。将来事成,功劳全归你!”
秦武王听了汇报,立马猜到其中有文章,就自备车驾,赶到息壤之地(今湖北荆州一带),迎接迟一步回来的甘茂,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甘茂也是一位忠于秦国事业的客卿,他不可能半途退缩,之所以跟秦武王卖这样一个关子,实在是商鞅、张仪的前车不远,他要留个心眼儿。
他的想法就是:“我羁旅而得相秦者,我以宜阳饵王。”
在他看来,宜阳岂能不打?是一定要打下的,而且还要把打下宜阳作为自己在 秦国安度晚年的护身符;所以,他预备拿打宜阳这件事来“钓”秦武王。
甘茂见到秦武王,就极言宜阳必打,接着又话题一转,强调宜阳虽是韩国的一个县,但粮足城坚,抵得上一个郡,打宜阳路远关险,何其难也……
武王一听就明白了,打住他的话头说:“取宜阳,进而一窥周室,乃寡人之一生之宏愿,所需兵马多少、财物多少,卿直言便是!”
甘茂心里有了底,但还是放心不下君主的多变,于是给秦武王讲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曾母投梭”的故事。说的是,当年,贤者曾参居住在费地,当地有一个与曾参同名的人杀了人,于是有人去告诉曾参的母亲:“曾参杀人了!”那时犯杀人罪,家属是要受株连的,所以乡邻好心跑来通知。曾参的母亲却纹丝不动,继续在织布机上织布。老太太想的是:“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他怎会杀人?”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曾参杀人了!”曾参的母亲还是镇定自若地织布——胡扯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人心急火燎地跑来,告诉曾参的母亲:“这回是真的了,曾参杀人了!”曾参的母亲神色一变,立即扔下手中的织布梭子,翻墙而逃,躲了起来。
曾参是知名度非常高的贤人,曾参的母亲对自己的儿子又十分了解,可是,只不过听了三个人的传言,就相信曾参真的杀人了,这不是很可怕么?
甘茂讲完这个故事,对秦武王说:“臣下我远没有曾参那样的贤名,大王您对我的信任,也不可能像曾参的母亲信任自己的儿子一样。攻宜阳一旦出现挫折,起而诽谤臣的人,大概不止三个,大王会不会也丢弃梭子呢?宜阳城坚,臣无所惧,唯大王弃梭为臣所惧!”
这一番话,听得秦武王一懔,甘茂又接着讲。
第二件事,说的是“张仪无功”的事。张仪为秦国立了大功——西吞巴蜀,北收西河,南取上庸,哪一件事不烙着张仪先生的印记?可是,满天下人都认为,这是先王(秦惠文王)的贤能,没人想到什么张仪先生。
秦武王听了,腰板又是一直,触动显然不小。
甘茂又说出第三件事,是一则魏国的典故,叫做“文侯烧信”。
当年魏文侯派名将乐羊攻打中山国,打了三年,才把中山国给灭了。
乐羊班师回国之时,不免沾沾自喜,自以为立了大功。却不想,魏文侯见到他,就拿出整整一筐告状信给他看,一看,全是状告乐羊的。
乐羊明白了君主的意思,吓得拜伏于地,连声说:“此非臣之功也,是国君之力也!”
…… ……
秦武王还想再听,但是——没了。
他完全听明白了,神情激动地对甘茂说:“卿请放心攻韩,寡人愿与卿盟誓!”
一个君主,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基本也就保险了。于是君臣俩歃血为盟,将誓书藏于息壤——即使是在人心不古的战国时代,人们对誓言还是很郑重的,没有多少人敢耍赖。
甘茂这才放了心,受命率五万大军,从函谷关东进,沿洛水而下,直扑宜阳。
智者就是智者,甘茂估计得没错——宜阳有险可守,是很难攻。五万秦军铁桶似地围了五个月,就是啃不下来。
秦廷上反对声浪日渐喧嚣,反对攻韩的谏书愈来愈多,开始时武王一概不加理会。
可是,过了不久,在韩国做卧底的樗里疾也回来了,建议武王赶紧撤兵。他说:“宜阳城方圆八里,勇士却有十万,存粮可吃好几年。我军师老兵疲,难以应付,如不撤回,恐日久生变!”
连了解韩国内情的叔叔都这么说,武王撑不住了,给甘茂发去了命令:撤!
甘茂早料到有这一天,急派使者回国,给武王送去一信。武王拆开一瞧,俩字儿——“息壤”。
秦武王到底是热血青年,一看这俩字,即刻清醒了,马上派大力士乌获、孟说带领援兵五万,赴宜阳城下助战。
援兵到后,秦军士气大振。甘茂与两位大力士密谋,约定次日凌晨三鼓时分,趁敌不备,发起总攻
为鼓舞士气,甘茂还把自己私藏的家产——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拿出来,分赏众将士。
他做阵前动员说:“明日如不克,宜阳城郭,即是我之墓葬!”
经过这一番精神物质双鼓励,秦军的劲头鼓得足足的,第二天,恶战一整天,到日暮时分终于破城,十万大军蜂拥而入,杀得魏军魂飞魄散,共计斩首七万余。
这一仗意味着什么?
韩国的西大门被撞开了,秦国世世代代梦想的东方之门被打开了!东进中原,再无山川之阻!
梦想,就是要靠有梦想的青年来实现。
秦武王闻报大喜,令甘茂率队凯旋,副将向寿留守宜阳。接着他又派樗里疾率战车一百乘先行一步,往三川开道。他本人则与要好的几个大力士一道,向周室的都城洛邑进发,
秦之凛凛黑旗,第一次飘扬在中原的腹地。
韩襄王听说宜阳失陷,大起恐慌,忙派人携带玉帛宝器前往秦国求和。
秦武王顾不上他,只顾驱车飞驰在韩国的土地上,眼睛盯着天际的洛邑。
六国诸侯,无不为之震恐——开天辟地都没有过的事发生了!自周得天下后,无论王室怎么衰落,诸侯对王室必要的礼节是从来没废止过的。当年秦穆公派孟明视千里偷袭郑国,秦军路过洛邑北门,全部脱去盔甲、下车徒步,以示敬畏。队伍中有个别不守纪律的将士,故意跳上车去,事后还引起了诸侯一致的谴责。
如今这乳臭未干的秦武王是怎么回事?竟敢带领甲士和战车,直闯王室都城的大门!
就算小子有种,敢于“问鼎”,是否也轮不到你“戎狄之国”来开这个头啊。
这时的周天子,是周赧王。这是一位东周史上有名的丢脸天子,他的谥号叫“赧”,也就是脸红的意思。做了丢人的事,能不脸红吗?他对秦国来的小孩子诸侯,不敢说二话,反而穿戴整齐,恭候于道旁。
这种有辱王室尊严的行为,甚至引起了楚国的愤怒,后来派了使者前来责问周赧王。周赧王一阵脸红,不敢见楚使,让一位能言善辩的侍臣出面,把楚使给忽悠回去了。
周赧王此时怕不怕秦武王呢?也怕,也不怕。
怕,是因为秦国实在太强大了;不怕,是因为周王室实在太衰弱了。
周室的土地,方圆不过百里,仅仅相当于一个微型小国。七国诸侯中,不论哪一国,都能轻松把它一脚踩扁。可是,踩扁了又有什么好处?周赧王心里很清楚:无论哪个诸侯要灭周的话,“裂其地不足以肥国,得其众不足以劲兵”,而且还要担着“弑君犯上”的罪名。这样不划算的买卖,是没有人肯做的,因此也用不着真的怕秦武王发飙。
不过,战车百乘开到了门口,不低头也不行啊。周赧王的策略,就是“忍”。忍气吞声,怎么说也比全都丧失了强。
秦武王就这样,耀武扬威走进了洛邑大门,周赧王陪着笑在一旁伴随。
这小孩子诸侯要上哪儿去?
去太庙。
去太庙干什么?
——问鼎!
秦武王站在九鼎前面了,
九鼎究竟是九只鼎,还是一只鼎?一只九鼎到底有多重?这是史家历来争论不休的事,这些我们暂且不管。
武王和随身的大力士孟说,较起了劲儿,俩人要比赛举鼎。
先是孟说上场,他双手各执一个鼎腿儿,“嗨”地一声将鼎举起。
但九鼎是何物?每只起码重150公斤以上,还没等举过头顶,孟说就支持不住,脱手把鼎摔在了地上。
他没能成功。
该秦武王出手了。武王吸取孟说的教训,双手各执一个鼎耳,将鼎倒执,缓缓举起。
众侍从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出差。
武王终于将鼎举过了头顶。
赢了!
他还试图挪动脚步……
可是,只见秦武王脸色一变,支持不住,踉跄了一下,急忙把鼎甩出。
九鼎轰然砸地,腾起一片灰土。
秦武王也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把膝盖骨也折断了!
在周室太庙逞了一回能,武王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三个月后,竟撒手而去。
23岁的愤青,死在了愤青的年纪上,也算是一种幸福吧。他了却了生平最大心愿,死而无憾。
他执政还不到4年,就为秦国做完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廷的群臣震骇万分,把武王之死归罪于与他比试举鼎的大力士孟说,杀掉了孟说和他的九族,以哀悼武王。
历史又是悲剧又是喜剧。让我们记住吧,就是这位年轻的君王,踢开了秦国东进的大门!
23、小孩子做君王要先听老妈的话
秦武王走得太早了,基本还是个孩子,连一个儿子都没有。继承王位的,是武王的弟弟稷,与他同父,但不是一个妈。
这位稷小弟,上台那年也是19岁,即昭襄王。
昭襄王没有武王那么洒脱,因为他的老妈太厉害了。他的妈妈,就是在大秦宫 廷史上最强有力的女人——宣太后。
秦国以前的所谓“小主夫人”,与宣太后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宣太后是楚国人,名叫“芈(音密)八子”,是秦惠文王的一个妃子。不过,秦惠文王的正妻,也就是惠文后还在,怎么就轮到宣太后冒尖了呢?
说来挺复杂。
秦武王死后,秦国的公族势力分为两大派,一派是“大老婆党”,以惠文后为首,包括武王后、公子壮(武王同母弟)等人,他们得到秦国大多数的诸侯、公子和大臣支持。
另一派是“小老婆党”,以芈八子的弟弟魏冉为首,包括芈八子、另一个弟弟芈戎、外甥向寿,此外就是芈八子的三个儿子——公子稷、公子芾、公子悝。在他们背后,有赵、燕等诸侯国的支持,支持的动机,不过是想给秦国添点乱。
双方剑拔弩张,要杀个你死我活。
从这两大阵营的实力看,小老婆党显然不敌大老婆党;可是事情往往有异数。 在两方阵营的中间地带,有一位不可忽视的人物——樗里疾。
樗里疾军权在握,一言九鼎,他站在了哪一边,哪一边就胜。
原先,他理所当然是正统派大老婆一党的,可是芈八子有高招,成功策反了樗里疾。这位嘻嘻哈哈的智囊,从此按兵不动,一言不发。
芈八子之弟魏冉,是在惠文王时代就做了高官的,此时在朝中势力甚大,他运用权力拥立新君,压迫大奶一党,其势汹汹。
按照芈八子的意见,应该立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公子芾为王,但是赵国和燕国不同意。
赵武灵王决心干预秦国内政,派丞相赵固去燕国,迎接芈八子的另一个儿子、在燕国为质的公子稷,送回秦国,说这一位以我们看来,才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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