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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管理真谛:渔夫与管理学

_2 成君忆(现代)
  他找到了那些小狮子、那些小狮子之间的爱。那是他的童年,他与生俱来的天然的纯真和爱,至今还珍藏在他的心灵深处。但从那以后,他似乎就没有再爱过,只有永无止尽的需要和占有。从那以后,他的生命也停止了成长。他的年龄在不断变老,生命却一直停留在遥远的童年。
  他看着那些小狮子,就这么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就又一次远离了童年、远离了梦、远离了寓言和暗示。他望望敞开的门外边的月亮,摊开长裤穿上。然后,他来到窝棚外面,撒了一泡尿。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但新的一天和过去的许多天没有什么两样。
  除非有了爱,新的一天才会真正开始。而生命,也将恢复它的成长。
  小鸟飞过的地方
  生命有着它自己的成长方向,它不会听你的--纵使你取得了全人类的认同,它也不会听你的。第五章小鸟飞过的地方划船出港
  他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每天驾着小船在湾流中钓鱼的老人。至今已是八十四天过去了,他连一条鱼也没逮住。
  现在是第八十五天的凌晨,老人在黑暗中划船出港。与此同时,还有许多其他的船只也在出海,老人听到他们的船桨落水和划动的声音,尽管此刻月亮已掉到了山背后,他还看不清他们。
  偶尔有条船上有人在说话。但是除了桨声外,大多数船只都寂静无声。它们一出港口就分散开来,每一条驶向指望能找到鱼的那片水面。我非常喜欢《老人与海》中的这一段叙述。每天凌晨,老人都会划船出港,犹如都市里的打工族每天都会乘车上班,也犹如老板们每天都会投入他们的商业活动……甚至会让我们联想起,青春年少时面对陌生社会的兴奋和茫然。划船出港,划船出港,划向那一片烟波浩渺的水面。
  人生就是一次划船出港。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划船出港。当我们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当我们离开了家、当我们离开了校园、当我们每一次开始人生的思索和追求……每一次都仿佛是在划船出港,划向那一片烟波浩渺的未来。
  我们的人生之路,也仿佛是一次海上的航行。每个人都在驶向指望能找到鱼的那片水面,每个人的方向和他所经过的路,都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
  那是一条难以描述的人生之路。我们驾驶着各自的船,驶向各自的指望……然而,哪一片水面能够找到鱼?你捕鱼的设备、经验、技巧、力量以及运气如何?天气、海浪以及意外事故对你有多大的影响?这一系列的疑问在困扰着我们。我们学习过许多成功的案例,但我们自己的人生之路仍然是那样扑朔迷离。
  那是一条难以描述的人生之路。我们仿佛是在神秘莫测的海上航行,从而联想起2500年前的一位中国老人,人们称他为老子。他是一个智慧的老人,人们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指引。
  老子的故事
  从字面上理解,老子就是老先生的意思,犹如孔子就是孔先生的意思一样。但老子这个称呼,却包含着一种特别的情感、一种特别的敬爱。根据古代中国人的习惯,他们只会尊称自己的父亲为老子。如果有人胆敢在别人面前自称老子,那就意味着一种妄自尊大和冒犯。
  没有人知道老子的真实姓名。于是,人们就像尊称自己的父亲一样尊称他为老子。在中国上下5000年的历史上,这种尊称是绝无仅有的。
  传说,老子的母亲姓理,理智的理,理解的理,道理的理。理氏怀胎81年,生下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男孩,就感慨万分地把他唤做老子。根据这个故事推断,老子就不是老先生,而是老儿子的意思了。
  这个传说看似荒诞,却寓意深刻。如果说老子象征着人生的智慧,那么这个传说背后的真实故事就是:有一个女人,经过长达81年的深思,终于理解了生命的真实意义。就好像佛教故事中的观音菩萨一样--《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说,观音菩萨在深入思考人生的终极目标问题时,她透过纷繁的俗世生活,看清了生命的真实意义,因此超脱了一切的痛苦和厄运。
  第18节:道可道非常道
  无论是理氏,还是观音,似乎都意味着,人类必须通过一种女性的方式到达智慧。男性的方式是攻击性的,女性的方式是接受性的。男性的方式是攻击性的,他在思考如何攻击,他会向着外面的世界,去追求、去奋斗、去掠夺、去获取。女性的方式是接受性的,她在思考如何接受,她会守护着自己的那道门,选择接受的对象以及用何种方式接受。在人类的历史上,之所以形成男人追求女人的恋爱模式和男主外、女主内的婚姻模式,也是因为性别的特点而形成的一种自然分化。
  人们常常用金子来比喻智慧的价值,然而,这种比喻却很不恰当。你可以用攻击性的方式去获得金子,但你无法用攻击性的方式去获得智慧。智慧不是金子,它不在外面,你就算踏遍千山万水、用尽千方百计、历尽千辛万苦也找不到它。它在你的里面,在你的心灵深处。它不是金子,它是点金术。
  是的,它是神奇的点金术。当你真正理解了它,你再也不会攻击,再也不会掠夺,你只是接受,像女人那样温柔地接受,像老子的母亲那样安静地接受--然后,你要体验、要感知,像老子一样感知,像老子一样关注于你的感知--就在一刹那之间,你的眼前焕然一新,生活充满了美感,天堂进入了你的心中。
  你不可能采用攻击的方式进入天堂--恰恰相反,你应该采用接受的方式,让天堂进入你的心中。天堂不是一个地理的地方,它是一个心理的经历。一个懂得接受的人是丰富的,一个懂得感知的人是快乐的。当你接受了这个世界,然后去感知它,你会看到千姿百态的美,你将生活在连续不断的惊喜中。
  花园是天堂的一种形式,山林是天堂的一种形式,海洋也是天堂的一种形式。你可以静静地坐在花园里欣赏天堂的美;也可以用旅游的方式在山林中感受美的千变万化;还可以站在海边或者船甲板上,看海水翻涌,看浪花飞溅,抛珠洒玉似的飞溅出许多动态的美。你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形式的美,如果你懂得接受、懂得感知,那么你就会发现那个天堂,那个精彩纷呈、快乐无限的天堂。
  然而,你没有采用接受的方式,以至于你无法感知它的美。你认为这个世界是丑陋的,你攻击它,你挑战它,你要创建一种自以为是的美。于是它就变成了你的假想敌,丑陋的、恐怖的、不可理喻的假想敌。你的前途,你的人生,也因此变得吉凶未卜、祸福难测。于是你感到无助,你需要求助于一个智者,像老子一样的智者。
  不过,看来老子帮不上你的忙,就像我一样帮不上你的忙。他不能帮助你打败你的假想敌,他只能帮助你打败你自己。可是,你怎么能够打败自己呢?你是那么脆弱,你要变得强大起来--你不能理解老子的话,你不能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弱者。
  那条难以描述的人生之路,老子称之为"道"。他说:"道可道,非常道。"这句话道来道去了2500多年,像绕口令一样让人费解。
  道可道,非常道
  老子是中国文化史上的重要人物,但奇怪的是,我们居然找不到他的个人资料。直到现在,老子的身世和生平一直是个谜。我们只能从一些传说的故事中,去寻找他那扑朔迷离的身影。
  传说,老子活到了90岁高龄,好像神话故事里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仙翁。那一年,他骑着一头青牛,从函谷关进入沙漠,从此不知所终。在中国历史上有许多高人,他们通常都会用归隐山林的方式来完成他们对生命的体验,只有这个老头,居然玩起了西部探险。你能想象一个人在那种荒凉地域中的生存状态吗?在那里,社会已经消失了,你再也不需要证明自我,你只是活着--很纯粹地活着,你会忽然明白生命的真实意义。
  当他经过边境的时候,函谷关的关令尹喜把他拦住了。尹喜好奇地向他询问了许多问题,然后说:"人类生活在痛苦中,惟独你是一个例外,这太不可思议了。现在,你必须为人类做一件事情--写一本书,把你的智慧留下来,否则我是不会放你过去的。"
  老子笑着回答:"智慧是一种状态,是很难用文字描述出来的,我恐怕做不到。"
  尹喜沉吟着说:"你能够描述多少算多少。无论你能够留下多少内容,总比没有的好。"
  老子被迫开始了写作,这就是《道德经》诞生的过程。幸好他是中国人,幸好他使用的是汉字。与世界上的其他文字有所不同的是,汉字不仅仅是一种书写工具,它还是一种智慧的载体。它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每一个汉字都堪称是一个博大精深的智库,你可以通过说文解字的方式,去参悟每一个汉字的玄机。同时,它还具有一种超稳定的形式结构,使得《道德经》能够穿越数千年的时空,完整地流传到今天。
  这是《道德经》的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这句话非常深奥,很难理解,因此也有好几种解释。我曾经对它也颇有研究的兴趣,也做过一番考证,也试图给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立论。后来一想,虽然学者们的说法各有差异,但不过是一些门户之争罢了,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种解释对于原文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其中一个被普遍接受的解释是:"可以说得出的道,就不是永恒的道。"
  第19节:渔夫眼中的"道"
  "道"为什么说不出呢?
  第一个原因:"道"是一种体验。
  体验是无法传达的。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爱,当有人为爱献身的时候,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你可以在字典里找到这个"爱"字,但你会理解不了它的意义。如果你真的爱过什么人,你就知道"爱"这个字的意义了。意义来自体验,当你有了体验,它就变得有意义了--否则它就是空洞的。
  文字可以被传达,但文字只是一种容器。如果你没有体验,你拿到的就只是一个空洞的容器。当你看到它,或者听到它,你会用你的体验去理解它。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爱过,他们一辈子也不能理解"爱"这个字的意义,当他们听到有人为爱献身的时候,他们会觉得那个人很傻。尽管字典里也在解释这个"爱"字的意义,但他们理解不了,他们只能姑妄听之。
  "道"是一种体验。你只有通过亲身体验才能理解它,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就像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吃饭和恋爱一样。
  第二个原因:"道"是在宁静中被感悟的。
  "道"是一种体验。尽管你也和别人一样吃饭、穿衣、睡觉、撒尿,但别人能够从吃饭、穿衣、睡觉、撒尿的过程中体验出活着的意义,而你只知道活着就要吃饭、穿衣、睡觉、撒尿。你只是在经过一种形式,你并不理解什么是生活,哪怕你拥有更丰富的食物、更漂亮的衣着、更豪华的床榻和马桶,你也只是在经过一种形式。如果没有体验,你就没有真实的生活。
  你只有透过生活的喧嚣才能找到那种体验,才能找到那种被感悟的东西。同样地,你只有透过文字的喧嚣才能理解老子,理解他所说的"道"。
  渔夫眼中的"道"
  应该如何理解那种"道"呢?如果你是一个渔夫,如果你在寻找大鱼,那么你会认为,"道"就是找到大鱼的秘诀。
  多少年来,你一直在学习钓鱼的技术,你成了一个技术娴熟的渔夫,可是你仍然不知道如何才能钓到大鱼。
  准确地说,你曾经钓到过大鱼,但你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持续不断地钓到更大的鱼?你准备了最香艳的鱼饵、最巧妙的鱼钩、最称心的鱼竿,到你曾经钓到过大鱼的水域去守候,可是你总是怀着希望地去,拖着失望回来。你感到困惑,那些大鱼在哪儿呢?
  有许多钓鱼的理论在渔夫们中间流传,其中最盛行的说法就是:到有大鱼的地方去钓鱼。这个理论说,哪怕你只有一张破烂的渔网,如果选对了地方--比如有很多鱼的小池塘--你就有可能满载而归。
  如果你利欲熏心,你就会觉得这个理论很对。但是,如果你能够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诡辩。如果你知道哪里有鱼,你会千方百计把它们捕捞到手,还用得着这些理论吗?
  的确,在过去的岁月中,由于采用了"市场调查"和"细分化市场营销"的打鱼技术,有许多小池塘被发现了。于是,那里的鱼儿很快就被争先恐后的渔夫们打捞一空,从此后再也打不到鱼了。
  到哪里能找到大鱼呢?
  你的眼前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水面。
  小鸟飞过的地方
  老人的眼前也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水面。整整八十四天过去了,他连一条鱼也没逮住。现在是第八十五天的中午,阳光热辣辣地照在他的身上。忽然,他看见其中有一根挑在水面上的绿色钓竿猛地往水中一沉。他凭着自己的手感就知道,他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
  但接下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大鱼一刻不停地向前游着,它拖着这条小船,一直向着大海游去。老人紧紧地攥着钓索,那样子变得有些滑稽。你有些分辨不清,究竟是这个老渔夫钓到了一条大鱼,还是那条大鱼钓到了这个老渔夫。
  就这样,老人和那条大鱼从白天相持到夜晚,又从夜晚相持到白天。也许,他早就应该砍断那根钓索了,毕竟,他和那条鱼都需要得到解脱。可怜的老人,他在那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夜晚受了多少罪啊。
  但老人却在轻声地说:"鱼啊,我跟你奉陪到死。"他在想,它是一条多大的鱼啊,如果肉质良好的话,在市场上能卖多大一笔钱啊。
  第八十六天的早晨,有一只小鸟飞来了,绕着老人的头部上方飞了一圈,然后用小巧的双脚紧抓住了钓索。钓索的这头是老人,那头是鱼,中间就是这只可爱的小鸟,在钓索上摇啊晃啊。"你多大了?"老人问鸟儿,"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吗?"老人很高兴在这一片苍茫的海面上,有一只小鸟飞来做他的朋友。他跟它说着话,差点儿忘记了他和那条大鱼的较量,直到那条鱼猛地一歪,把他拖倒在船头上。
  他用右手小心地摸摸钓索,发现手上正在淌血。然后掉头寻找那只小鸟,但它已经飞走了。
  梦中的狮子是一种暗示,天空中的小鸟也是一种暗示,生命从未停止过对老人的暗示。如果他能够安静一会儿,他就能够立即听懂它的意义。他会立即结束这场战争,结束他旷日持久的苦难。
  如果他能够安静一会儿,他就会看到那条"道",小鸟飞过的那条"道"。可是他太紧张了,他在不停地思考,根本没办法安静。小鸟飞来了,又飞走了,他以为只是一种偶然。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错过那些狮子,如今他又错过了这只小鸟。
  第20节:白云之道
  "道"就在那里,就在小鸟飞过的地方。"道"是一条路,一条由此达彼的通路,一条远离苦难、通向快乐天堂的路。如果你没办法安静,你根本就看不懂它。它不是一条高速公路,也不是一张地图,它就像那只鸟儿在天空中的飞翔,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不知道那只小鸟从哪里来,又将要到哪里去,它飞过了天空,没有人能够追随。
  在小鸟飞过的地方,有一些白云在那里。那些白云也是一种暗示,一种让人熟视无睹的暗示。老人很少注意它们,他从来不问它们为什么在那儿,也从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然而,白云是一个奥秘--它的来、它的去,以及它的存在都是一个奥秘,像小鸟一样的奥秘。
  白云之道
  没有人愿意做一朵白云。人们以为白云虽然纯洁,却只能随风飘动。它似乎没有自己的目标、没有自己的道路、没有任何理想、也没有任何坚持。它似乎是一个命中注定的悲剧,一个莫名其妙的悲剧。
  白云的存在就是一个奥秘,它的确让人莫名其妙,但绝不是一个悲剧。恰恰相反,它是快乐的。如果你乘坐飞机从空中飞过,像小鸟一样飞过,你一定能够看到白云欢腾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会不快乐,只有人类会成为一个命中注定的悲剧,因为只有人类会遭遇挫败。但你无法挫败一朵白云,它是那样无拘无束,在天空中尽情舞蹈,在快乐中尽情舞蹈。
  它曾经是一滴水,它在太阳下升腾而起,成为一朵白云。风吹到哪里,它就飘到哪里,从不拒绝,从不抗拒。它在听天由命,无怨无悔地听天由命。
  从表面上看,人类有时候也会像白云一样听天由命,但那只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假象。人类怎么会真的听天由命呢?人类是自我的,有自我就会抗拒,有自我就不会听天由命。有时候他们也会不得已、也会无可奈何,他们好像在听天由命,其实内心充满怨恨。
  它曾经是一滴水,它现在是一朵云。有一天它也可能回归成一滴水,进入江河,进入大海,进入一棵树的根,进入一个人的身体,去经历一次生命的成长。
  你就是那个人,你就像那朵白云,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你会困惑,你会苦恼,你会胡思乱想,你会自作聪明,你会自行其是,你会争取别人的认同,你会显出一副强大的样子,但所有的努力都是无效的。生命有着它自己的成长方向,它不会听你的--纵使你取得了全人类的认同,它也不会听你的。
  正确的做法是,到你的生命那里去寻找答案,你听到它的声音,你跟随它的脚步,边走边唱、翩翩起舞。如果你不那么做,你就只能错过成长的喜悦、错过开花的季节,你将会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痛苦,像这个老人一样憔悴而又痛苦。
  一种人工的生命模式
  面具是一种人工的生命模式,它是假的,它会陈旧,它浑身都是补丁。如果你能够勇敢地把它放下,你的真我就会如释重负地笑出声来。第六章一种人工的生命模式应该听谁的?
  可怜的老人,他已经受尽了命运的折磨,尽管命运就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的右手已经受了伤,而且正是手上最得用的地方。接着他的左手也抽筋了,僵直得几乎跟死尸一般。
  他讨厌他的左手,他痛恨这种抽筋,他认为这是对自己身体的背叛行为。他一定是太紧张了,他的左手怎么会背叛他的身体呢?他的左手只会背叛他的欲望。
  他的左手在抽筋,他的右手也受伤了,他的眼睛下面划破了一条口子,他的背脊又酸又痛……为了一点可耻的欲望,他在虐待他的整个身体。他的身体早就想休息了,可他的欲望却一点也不敢放松。他的身体信奉老子的"道法自然",他的欲望却在信奉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为此,他的身体和他的欲望争吵得不可开交。
  他的身体在问他:"你为什么要当一个渔夫?为什么要跟那条鱼苦苦争斗?为什么要使出那么多的圈套、罗网和诡计?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是的,也许我不该当渔夫,他想。
  他的欲望立即大声呵斥道:"不,那正是你生来该干的行当。"
  老人陷入了可怕的惶惑之中。他被他的欲望驱使着,但他的心灵却在阻止他。
  他应该听谁的呢?如果他听从他的心灵,他的心灵就会照顾好他的身体,却会让他放弃那条即将到手的大鱼。他的欲望虽然在虐待他的身体,却可能给他带来巨大的虚荣。那条不同寻常的大鱼能够证明他的自我,证明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渔夫。
  他不知所措。他不敢责怪他的欲望,只好像一个怨妇似的对那条鱼说:"你要把我害死啦,鱼啊。不过你有权利这样做。来吧,老弟,把我害死吧。我不在乎谁害死谁。"
  可怜的老人,他已经糊涂了。那条鱼跟他无冤无仇,怎么会害死他呢?他的欲望在残害他,也残害着那条无辜的鱼。在一场追逐功利的游戏中,欲望往往就是那个害人损己的罪魁祸首。
  第三部分:
  第21节:强者文化
  达尔文主义的强者文化
  不同的选择就会出现不同的生命模式。大致说来,有两种生命模式,一种是英雄主义的生命模式,它的特点是很自我、很要强,你也可以把它称为自我主义的生命模式。但事实上,它不过是一张涂满油彩的面具,所以你还可以把它称为人工的生命模式。
  另一种是神仙主义的生命模式,我也把它称为自然的生命模式。
  达尔文是一个自我主义者,他崇尚"物竞天择"。100多年前,达尔文提出了惊世骇俗的进化论。他说,生命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由无机物变成有机物,由有机物演化出氨基酸、蛋白质,到后来演化出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产生了生命。他认为,生命的进化是一个"物竞天择"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高等生物和低等生物等各种形态。
  老子是一个神仙主义者,他崇尚"道法自然"。他在2500年前就已经告诉我们,生命只能源于生命,自然界所有的生命都起源于永恒的"道"。基督教也有与此相似的信仰,他们认为各种生命皆来自永生的上帝,是万能的上帝各按其类创造出来的。
  在100多年的时间里,进化论被广为流传,甚至被写进许多国家的教科书里。人们已经普遍相信进化论是科学定律,是一个客观事实。其实,这是一种普遍的误解,即使是达尔文本人也不能证实它的正确性,它只是一个没有被证实的假说。把一个假说当作科学来顶礼膜拜,本身就是对科学的莫大讽刺。
  科学研究的对象所必备的一个条件就是它的可实验性。宇宙、生命、人类的起源之类的猜想是无法被实验的,所以已经超出科学研究的范畴。最近,英国再版了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在序言里,进化论领导人之一的马修斯教授承认说:"相信进化论和相信神秘创造论的现象同时存在,它们分别被它们的信奉者确信不疑。事实上,人类至今都没有办法对此予以证实。"曾经率先取消公立学校中黑白种族隔离的美国堪萨斯州,则计划于今年6月对中小学课程中"生命起源"的教学内容做出修改,并为此举办了一次郑重其事的听证会。而在更早一些时候,宾夕法尼亚、密歇根、俄亥俄、肯塔基、佐治亚、亚拉巴马、威斯康星等州的一些学校也表示要取消或者修改教材中有关进化论的教学内容。超过60%的美国人(包括美国各大高校中生物学、化学和其他自然科学的教授和科研人员,甚至获得诺贝尔奖提名的科学家)认为,人类有权质疑各种神秘创造论和进化论,因为怀疑本身就是一种科学精神的表现。即使是那些最坚定的进化论支持者也不得不承认,进化论的确有许多不能自圆其说的地方。
  然而,从进化论诞生以来,它带给这个地球和人类的灾难可以说是毁灭性的。达尔文主义的生物学认为,根据生物进化的程度,可以把它们按照三六九等分类。欧洲那些达尔文主义的社会学者也这样想当然地认为,人既然是最高等的动物,那么白种人就是最高等的人。由于达尔文所提供的理论支持,种族主义、殖民主义以及人类沙文主义之类的强者文化,仿佛流行病毒一样,随着欧洲人的全球扩张,迅速感染了整个人类。那些殖民主义者侵略到世界各地,导致那些地方的文化和种族相继灭绝,理由是:对方是一个劣等民族,而他们是来传播文明的。
  文明是一个美丽的词汇,它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尊重。然而,达尔文主义的文明却是贴着进化论标签的暴力和弱肉强食。如果进化论是对的,那么弱肉强食也是对的。如此一来,人类就只能与罪恶和恐惧相始终,直到毁灭。而我们的人生,也将只是一个为了生存而斗争的过程。那些爱与欢笑,也就成了遥远的神话。
  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100多年不过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在这个瞬间,进化论和那些歇斯底里的强者文化似乎走红了整个世界的舞台,但那毕竟只是一个假说和一些被这个假说支持的妄念,它们是一些人工设计的产品,而所有的人工产品都会陈旧,最后被扫进垃圾堆。
  这是一个社会的诡计
  老人听从了欲望的驱使,因为欲望将会证明他的自我。如果他能够在这场渔夫与大鱼之间的战争中获胜,就能证明他是一个英雄的渔夫、一个不同寻常的老头。他已经证明过上千回了,眼下他还要证明一次。
  他对那条鱼说:"鱼啊,我爱你,而且非常尊敬你。不过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你杀死。"
  欲望,让他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渔夫。他选择了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他只能如此,因为他只能成为一个胜利者。他不能选择老子的"道法自然",因为那样意味着失败。你要知道,承认失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以至于人们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你问为什么?因为这是整个人类社会的诡计,它把你教育成了一个自我主义者。它告诉你说,这是一个竞争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是你的竞争者,每一个人都是你的敌人。如果你不设法战胜别人,别人就会设法战胜你。如果你不设法控制别人,别人就会设法控制你。
  达尔文并不是"物竞天择"的始作俑者,即使是他的进化论,也是源于他的祖父。但达尔文是第一个成功地把"物竞天择"披上科学外衣的人。现代心理学继承了他的观点,以至于整个基于现代心理学的教育和社会文化都在教导你,你要成为一个自我主义者,要成为强者,否则你就会被淘汰,而这个竞争者的队伍将会把你挤倒在地,然后从你身上踏过去。从最早开始,每一个小孩就被灌输这样的恐惧--你必须非常强,否则你将会被踩扁。
  第22节:活出你的真我
  我讨厌这样的心理学,它是肮脏的,和达尔文一样肮脏。它表面上冠冕堂皇,其实是在鼓励一种冠冕堂皇的倾轧。在耶稣那个时代,人们尚且知道羞耻,而现在,虚伪成了值得夸耀的公关技巧,弱肉强食和不择手段成了理直气壮的游戏规则。这是一个错误的社会、错误的教育系统,培养出来的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错误文明。
  事实上,你也知道那种文明是错误的。问问你的心,它知道那种文明是错误的。但你像那个老人一样,左右为难。要么争取成功,要么承认失败,而你只能选择前者--这是你的理由,你也是一个残忍的渔夫。"我要把它宰了,"老人说,"不管它多么高贵,多么神气。"
  他知道自己屠杀这条大鱼是不公平的。不过,我要让它知道人有多少能耐,人能忍受多少磨难。你必须弄懂一件事:听你的还是听这个社会的?你真的愿意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做这个社会的受害者吗?而且,在你自己身受其害的同时,也这样忍心去伤害别人?
  活出你的真我
  你问:"为什么接受失败是那么地困难?"因为你是一个自我主义者,你的自我是一张虚张声势的面具,你害怕暴露真相。
  你是一个皇帝,你是一个首相,你是一个经理人,你是一个教授,你是一个科学家,你是一个电影明星……总之,一旦当你进入这个社会,你就需要一个身份,以及许多证明这个身份的资历和头衔。那个身份就是你的自我,就是你的面具。你一直都是戴着这张面具混迹在这个社会中,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这张面具的。你害怕暴露真相,害怕失去你通过这张面具所拥有的一切。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勇敢者。你勇于竞争,你打败了很多对手,你喜欢享受那种胜利者的感觉。但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看到你每一次上场前紧张的样子,你害怕参加这样的胜负游戏。你喜欢胜利,但你对失败感到恐惧。你不敢接受失败,事实上你是一个懦夫。
  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勇敢者,就应该义无反顾地活出一个真实的你。真实的你是一种叫做"人"的生命,而不是那个被称为"身份"的面具。你一直都以为你是那个"身份",而不是一个"人"。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勇敢者,就应该用一种生命的状态存在,真实地存在,像一朵美丽或者不那么美丽的花儿一样真实地存在。
  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勇敢者,就应该勇敢地选择自由。为什么要为名利所累呢?为什么要为胜负所累呢?既然自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你就应该勇敢地接受失败。
  是的,社会是一个魔鬼,它会嘲笑你的失败,以至于你不得不高高地举着那张华丽的面具。你躲在面具的后面,像那张面具的高度一样紧张、像那张面具的重量一样压抑。
  面具是一种人工的生命模式,它是假的,它会陈旧,它浑身都是补丁。许多人就是戴着这种面具,虚假地活了一辈子。如果你能够勇敢地把它放下,你的真我就会如释重负地笑出声来,你将重新回到那种久违的自由中去、回到那种生命成长的快乐中去。
  两种太阳
  经济学家樊纲也讲过一个渔夫的故事。有个渔夫,在风光旖旎的海滩上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这时,来了一位观光客,对他说:"这么好的天气,你为什么不出海打鱼呢?"
  渔夫说:"我已经出过一次海了,捕到了好几条大黄鳍鲔鱼呢!"
  在市面上,大黄鳍鲔鱼大约与台湾的黑鲔鱼等价,是一种极有价值的海洋鱼种。观光客听了,不禁肃然起敬,然后又问道:"你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捕到它们?"
  渔夫说:"花不了多少时间。我知道它们在哪儿,很容易捕到它们的。"
  观光客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多捕一些呢?你看,时间还早着呢!"
  渔夫眯着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捕那么多呢?"
  观光客说:"看来你不懂得规划自己的人生。我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工商管理硕士,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我觉得,你应该每天多花一些时间去捕鱼,到时候你就有钱去换一条大船,然后雇佣一些帮手,这样你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如此一来,你就能够赚到更多的钱,买到更多的渔船,拥有一个船队。到时候,你就不必把鱼卖给鱼贩子,而是直接卖给加工厂,你所获得的利润会更多。"
  渔夫说:"你的设想好像很有意思。但是,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观光客笑道:"你真是一个土包子,有钱还不知道怎么花吗?到那个时候,你可以自己开一间罐头厂,全面控制从捕鱼到加工、再到市场营销之间的整个经营过程。随着经营规模的扩大,你就能够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造就世界上最大的渔业公司,成为全人类羡慕的富豪。"
  渔夫说:"你说得很刺激。这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观光客回答:"大约需要15到20年。"
  "然后呢?"
  "然后?"观光客大笑道,"然后你就可以建造一幢豪华的海滨别墅,悠闲自在地享受日光浴了。"
  渔夫疑惑地说:"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享受日光浴吗?"
  第23节:破碗与面具
  这个故事充满了暗示。我是说,它并没有刻意地去讲述什么道理,但它的意义却能够让你心领神会。太阳就在那里,可是你却享受不到它。按照你的规划,你至少要在15年以后才能享受到太阳。你的人生是一种设想,也许能够实现,也许不能够。可是,太阳就在那里,你随时随地都可以享受到它,你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难道,你要把自己的人生设想成一场悲剧吗?
  樊纲先生讲的这个故事真好。不过,他好像是从哪儿听来的,而且他似乎并不理解故事中的寓意。和那个观光客一样,他也在嘲笑渔夫的老土。他自作聪明地认为,渔夫与富豪从表面上看是一样在晒太阳,但晒太阳的生活质量是不一样的。
  不同的身份,晒出了不同的太阳,晒出了不同的生活质量--难道太阳也是势利眼吗?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是,渔夫的太阳与樊纲先生的太阳不是一回事。
  渔夫的太阳是真实的太阳,樊纲先生的太阳是他设想的太阳。真实的太阳是永恒的,它不仅照耀过从前,也照耀着现在,并将继续用这样的热情照耀未来的每一个分秒。但樊纲先生的太阳是一种虚构,它存在于设想中。按照这样的设想,只有在你实现了某种既定的欲望之后,太阳才会放出光来。真实的太阳是无私的,虚构的太阳却是一个势利眼,而势利眼是靠不住的。
  那个观光客大约忘记了,他之所以来到海滩,不就是为了享受那里的阳光吗?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富豪,也不知道他的太阳晒出了怎样的生活质量。
  破碗与面具
  和达尔文一样,樊纲也是一位自我主义者。所有的自我主义者都生活在某种虚构中,他们不相信真实的太阳,他们设定了许多条件,他们认为太阳是根据不同的条件来发光的。他们寄希望于某种既定欲望的实现……然而,当一个既定的欲望被满足之后,又会有另一个欲望来取而代之--于是,他们就永远享受不到真实的太阳,他们的太阳就永远是一种虚构。这个被虚构的太阳,不过是充当了让我们忍受痛苦的借口而已。
  一位记者朋友和我谈到樊纲先生的太阳,他表示相信,只有真实的太阳才会给我们提供真实的快乐和享受。但他又问我,在这个充满欲望和竞争压力的年代,谁是那个晒太阳的渔夫?谁敢做那个晒太阳的渔夫?毕竟,晒太阳是需要闲情雅致的。
  谁敢做那个晒太阳的渔夫?这个问句很值得我们反思。当然有人敢做那个晒太阳的渔夫,但人们会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比他有钱的人多的是,比他有地位的人多的是,比他聪明的人也多的是,他是那样普通、那样貌不惊人,凭什么敢做那个晒太阳的渔夫?
  闲情雅致是一种快乐的生活。除非你体验过,否则你根本不会相信,普通人居然也可以用这样令人羡慕的方式来生活。太阳就在那里,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和那个晒太阳的渔夫之间的区别,并不在于财富、势力或者头脑的差异,而在于你的欲望。
  有一个乞丐,总是遭到市民们的鄙视和欺负。这个乞丐很委屈地问:"天底下那么多乞丐,甚至连国王也是,你们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呢?"
  市民们冷笑道:"你凭什么说国王是一个乞丐呢?如果你能够证明给大家看,我们也可以像尊敬国王一样尊敬你。"
  他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乞丐,但他决定要设法找到国王。国王是那样高高在上,他怎么能够接近国王呢?每当他试图接近国王时,国王的随从们就会把他痛打一顿,然后把他赶走。
  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在王宫附近的僻静小道上等到了国王。那时,国王远远地离开了他的随从们,沿着小道独自走来,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当乞丐从树林里突然出现时,简直吓了国王一大跳。
  "你要干什么?"国王惊恐万状地问道。
  "我不想干什么。"乞丐说,"我只想讨一点钱。"
  国王舒了一口气,然后问:"你需要多少?"
  乞丐说:"我只有一只破碗,你要能够装满它就行。"
  国王笑了起来,说:"好吧,我答应你。"他唤来了仆人,命令他们去拿一些钱来。当这些钱倒入乞丐的破碗时,仅仅只停留了几秒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国王感到非常诧异。他吩咐仆人们搬来更多的钱,但那些钱每一次都只能在乞丐的破碗中停留几秒钟,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所有的钱都搬来了,所有的钱都在乞丐的破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国王被惊骇得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乞丐面前,请求乞丐放过他。
  现在,轮到乞丐冷笑了,他解释说:"这只破碗是一个填不满的穷坑,它的名字叫做欲望。因为这个欲望,你我其实都是乞丐。"
  你也是一个有欲望的人,无论你有多少财富,你都会认为自己获得的太少。无论你有多少财富和能耐,你都是一个贫穷的乞丐。你是如此贫穷,以至于你不敢做那个晒太阳的渔夫。
  是的,你是一个乞丐。你的太阳是一种虚构、一种来自欲望的诡计,它让你用各种不同的乞讨方式去占有--任何乞讨方式,无论是赌博、欺骗、哀求,以及任何形式的巧取豪夺。你是一个贫穷而又贪婪的乞丐,这是一个不幸的事实。
  第24节:跟影子搏斗的人
  一方面你是如此贪婪,另一方面你又是如此恐惧。你是一个乞丐,但你害怕面对这个事实,你要掩饰它。于是,你伪装成一个高尚的人,你热衷于各种虚荣--那些虚荣是你的面具上五颜六色的油彩--它们是那样斑斓、艳丽、令人目眩。从此,你只好生活在一张面具的后面,生活在一种人工的生命模式中,再也享受不到真实的太阳。
  你甚至不得不信奉达尔文的"物竞天择"。进化论虽然无耻,但至少能够给你提供两大好处:第一,它让你相信,你仅仅是一个生存游戏中的竞争者,你所做出的任何自私自利的行为都应该理直气壮,不必愧疚,不必恐惧;第二,它让你相信,即使是乞丐也有高下之分,那些低级的乞丐只能任人辱骂,而那些高级的乞丐却可以凭借一张面具,坐在皇帝的宝座上装模做样、发号施令。
  跟影子搏斗的人
  在恐惧面前,你有两种办法求助,一种是求助于科学,一种是求助于宗教。科学是实事求是的,宗教则往往超越于事实。所以你会觉得科学值得信任,而宗教是不可思议的。第七章跟影子搏斗的人勇敢的渔夫们
  有人问:"月光族"是不是一群晒太阳的渔夫?
  所谓"月光族",就是那些每月把薪水花得精光的年轻人。从表面上看,他们及时行乐、尽情挥霍、不计后果,可是……他们过得并不洒脱,他们并不像晒太阳的渔夫那样悠然自得,他们是欲望的一群,他们对真实的太阳熟视无睹,他们在疯狂追逐一个虚构的太阳。他们没有晒太阳的闲情逸致,有的是年轻气盛,有的是大胆和疯狂。
  然而,他们很快会告别那个疯狂的时期。他们无法永无止尽地满足他们的欲望,很快就会举手投降的。他们仿佛置身于巨浪翻飞的海上,因为冒险而显得那样勇敢而又富有激情,也因为冒险而显得那样无知和鲁莽。在那巨浪翻飞的海上,他们随时都可能堕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再也没有比恐惧更深刻的记忆了。在人生的历程中,你经过了那么多的爱与欢笑,但你忘记了。爱是友善的,它不具备伤害性。然而,恐惧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深刻地伤害着你,直到若干年后,都会有揪心的疼痛发作。
  婴儿的出生是第一次恐惧的经历。本来,他很舒服地生活在母亲的子宫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母亲的子宫是一个爱的世界,因为命运的安排,他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所有的婴儿都是啼哭着来到人世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他们感到恐惧,他们只有哇哇大哭。
  爱护孩子是父母的天职。当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他始终感到惊恐不安,人生对于他而言,就不是一种祝福,而是一场劫难。他会憎恨他的父母,为什么把他生下来,而且根本不经过他的同意。
  所有的出生都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那是命运的安排。命运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奥秘,但人们却不甘心,一定要寻求某种解释。等到他们经过少年时代和青春期的探索,他们会自以为是地给出一个解释。在那些奥秘与现实之间,还存在许多不可理喻的空隙,他们也会用一些自作聪明的想法来填补它。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再也不愿听天由命。他们开始叛逆,试图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们会用一种血气方刚的声音大声宣布:"我是生命的主人!"但那是不可能的。无论你怎样理解,生命始终是一个奥秘。就像大海一样,始终是一个奥秘。
  他们无视这个奥秘的存在。他们自行其是,驾驶着自己的小船在大海中闯荡。他们是一群勇敢的渔夫,他们用鱼饵钓鱼,或者用渔网打鱼,他们自以为得计,其实愚蠢得可以。他们用自己的天真换来了鱼饵的诡计,用自由换来了渔网的阴谋,用宁静换来了动荡和恐惧。天真不复存在了,自由不复存在了,宁静不复存在了,他们得到的只是或多或少的一堆被称为金钱的垃圾--金钱是一种很有用的资源,但很多时候,它和垃圾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是一群勇敢的渔夫,生活在海洋表面的渔夫。他们敢于向大海挑战,虽然他们对深不可测的大海并没有多少了解。然而,大海是那样浩瀚而又神秘,以至于你不得不心生畏惧。那些勇敢的渔夫,不过是在压抑内心的恐惧罢了。当他们往海洋中漂流得越远,他们就显得越勇敢,而他们内心的恐惧也就越深重,尤其是独自一个人和大鱼搏斗的时候。
  安全在哪里?
  生命犹如大海一样,浩瀚而又神秘。如果你试图跟它作对,必定会感到害怕。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接受它,像鱼儿接受海洋一样接受它。
  可是,你怎么能够接受它呢?当你接受它的时候,你就消失了。就像你和我现在这样,你在读我的书,你在听我的话--如果你接受了我,你就会消失;但如果你在反对,你在挑剔我的错误,你在试图打倒我,于是你就出现了。当你把我踩在脚下的时候,你会显得更加高大。接受一个人尚且如此之难,何况是接受一片大海呢?
  第25节:自我是一座金字塔
  自我意识和恐惧感似乎是一对孪生姐妹,它们如影随形,无法分离。当你的自我意识越强烈的时候,你的恐惧感也越强烈。当你的恐惧感越强烈的时候,你的自我意识也越强烈。达尔文的进化论无法解释你的恐惧感,就像他无法解释许多生命的奥秘一样。
  马斯洛试图解释它。在海明威写作《老人与海》的7年前,马斯洛提出了著名的人类需求层次理论。在这个理论中,他把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呈金字塔形式排列,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依次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受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他认为,人是不断需求着的动物,当较低层次的需求被满足之后,就会立即转向较高层次的需求,直到最高层次的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得到满足。
  马斯洛说,生理需求是人的最基本需求。当一个人在饥饿时,不会对其他任何事物感兴趣,他的主要动机是找到食物。一旦饥饿问题得到解决,安全需求就出现了,人们需要远离痛苦和恐惧,需要规律性的生活。接着,他们开始有了社交上的需求,他们需要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尊重。最后,自我实现的需求出现了,人们希望自己能够最终成为理想中的那个人。
  如果你是一个自我主义者,你就会认同他的这个金字塔理论,因为自我正好就像你苦心建造的一座金字塔。你认为你站得越高,就越受人尊敬,就越能彰显自我。你和埃及的法老们一样,要在天地之间建造一个巨大的自我。这样你就能够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得意洋洋。
  按照这个逻辑反推,如果你需要建立一个更伟大的自我,就需要更多人的尊重,就需要更广泛的社会交往,就需要更强大的安全基础,就需要更丰富的满足生理需求的物资储备。这样看来,马斯洛似乎说得很对。
  但是,你忽略了一个事实:多少年来,你始终无法超越你的安全需求,以至于你只能在生理需求这个层次上徘徊。你可以储备大量的金钱、食物和生活用品,可以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可以成为一呼百应的英雄人物,却始终无法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痛苦和恐惧。
  而且,在这五种需求类别上,似乎并不能形成层次上的排列关系。你之所以追求自我实现,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尊重。之所以有社交上的需求,也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尊重。之所以追求别人的尊重,则是为了建立牢靠的安全基础。换一句话说,当你的生理需求与社交需求、受尊重的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得到共同实现之后,你的安全需求才有可能实现。
  事实上,你不可能实现那种安全需求,因为自我就意味着不安全,自我就意味着恐惧。以自我实现为最高需求层次的马斯洛理论,不过是一个荒唐的逻辑而已。
  自我是一座金字塔
  三岁的弟弟问爸爸:"为什么你是爸爸而我是儿子呢?"
  爸爸回答:"因为我长得比你高呀。"
  弟弟点点头,表示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爬到椅子上站着,兴奋地叫道:"爸爸,你看看,我长得比你还高呢!"
  爸爸看着弟弟哭笑不得,上去刮着他的鼻子问:"长得比我高又怎样,难道让我叫你爸爸不成?"
  所谓自我实现,其实是一个很幼稚的心态。你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停止这种"比你长得高"的游戏。比谁的女友更漂亮、谁的房子更豪华、谁的财富更丰盈、谁的地位更优越。你要造一座最大的金字塔,你站在上面,就像你当年站在椅子上一样,出人头地,顾盼自雄。
  小时候的游戏不过是为了好玩,你爬到椅子上还会爬下来。现在你长大了,却把游戏当真。自我是一座金字塔,你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却再也下不来了。你站在上面,刚开始感觉还挺好,后来却越来越觉得无聊,再后来,你就害怕了起来。
  你问:"为什么我无法摆脱恐惧?"原因很简单,你站得那样高,不恐惧才怪呢!你只要从那个台子上下来,就能立即恢复自由。事实上,你很容易就能够摆脱恐惧,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怎么舍得放弃那个位置呢?
  你怎么舍得放弃那个位置呢?那是你挣来的一切,是你积累的全部,是你用了全部的财富、全部的心血、全部的情感来建立的一个构筑。一旦放弃了它,就意味着你从此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一旦放弃了它,就意味着你变得一无所有、毫无价值。你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自我是贪婪的,它不仅意味着索取,也意味着害怕失去。
  然而,从来就没有什么金字塔。那个金字塔是虚幻的,你站在一座虚幻的金字塔上,幻想着自己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是的,那个金字塔就是你的幻觉,它从来就没有真实过。
  真实的是那一片苍茫的大海。你和那个老人一样,驾驶着一条小船,在大海上漂流,迷惘而又恐惧。
  两种求助方式
  现在是第八十六天中午,在老人的小船前方,那条大鱼第一次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它不停地往上冒,水从它身上向两边直泻开来。它从头到尾都露出水面,在阳光下闪亮着,然后像潜水员似的滑溜溜地又钻进水去。
  它是条大鱼,它太大了,比这小船还长两英尺,老人想。如果它使出浑身的力气飞逃的话,钓索一定会绷断的。但愿那孩子在这里……可怜的老人,在苍茫的大海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曾经和老人在一起度过了整整四十天,他是老人的徒弟,也曾经是老人的助手。但如今他不在这里,他离开了老人,上了另一条船,就像人才市场上那些跳槽的打工仔一样。他离开了老人,让老人独自在苍茫的大海上,孤军奋战。
  第26节:科学和宗教
  人生就是这一片苍茫的大海,你在大海上奋斗着或者迷茫着。与其说你在追逐那条大鱼,不如说你在追逐自己的英雄梦。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很能干,有时候又感到一种可怕的孤独和无助。
  通常你有两种办法求助,一种是求助于科学,一种是求助于宗教。科学是实事求是的,宗教则往往超越于事实。所以你会觉得科学值得信任,而宗教是不可思议的。
  可是,恰恰相反,科学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怀疑而存在的。当你怀疑一件事,你就会去探究它的真相,于是科学就产生了。科学的态度是怀疑,没有怀疑就没有科学的进步。对于生命,科学尚未发现任何终极的真理,只有一些暂时性的假设,例如达尔文,例如弗洛伊德,例如马斯洛。
  如果你选择了科学的方法,那么你就应该怀疑他们。你必须不断地怀疑,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怀疑,直到你无法怀疑为止。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推翻很多似是而非的理论,就像爱因斯坦推翻牛顿、荣格推翻弗洛伊德一样。当然,仅仅推翻是不够的,你还要发现,你要去发现你的答案。最后,你会找到宗教。
  很好,你是一路找过来的,你找到了宗教。你一直都在怀疑,但现在你需要信任。科学的方法是怀疑,宗教的方法是信任……没有信任,宗教便不复存在;没有信任,宗教就无法带领你进入那种神秘的体验。
  老子进入过那种体验,庄子进入过那种体验,释迦牟尼和耶稣都进入过那种体验。他们是人类的老师,他们走过的地方,形成了一条道路,人们把它们称为宗教。
  老子、庄子、释迦牟尼、耶稣、穆罕默德……他们从各自不同的道路进入了那种体验。你一定要信任他们,和他们一样进入那种体验,你就会发现那个真相。那里是天堂的花园,恐惧并不存在,痛苦也不存在,只有快乐的花朵在含苞怒放,只有智慧的果实在随风飘香。
  我不是要你盲目地信任。你要思考,用你的科学精神思考,他们为什么值得信任?他们是怎样找到那种体验的?你在注意他们各自走过的道路,就像你从前阅读一些成功人士的传记一样。你在研究他们,很好,只是要更深入一些。记住老子说的话:"道可道,非常道。"你一定要透过那些文字、那些现象,找到那个真实的答案。
  你需要宗教,很好,但值得注意的是,你不能把宗教当成一种工具。每一种宗教都是"道"的一种形式,"道"怎么能够当成工具使用呢?
  但是,宗教往往是被当成工具使用的。你痛苦时企求上帝庇护,你恐惧时企求佛祖保佑……于是宗教就沦为了某种工具。但愿那孩子在这里……孤苦伶仃的老人,在苍茫的大海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那个孩子,但那个孩子不在这里。他并不信仰宗教,但他是那样需要帮助,以至于他不得不求助于宗教。"我并不信仰宗教,"老人说,"但我愿意念诵10遍《上帝经》和10遍《圣母经》,使我能够逮住这条大鱼。我还许下心愿,如果逮住了它,一定要到科布莱去朝拜圣母。这是我许下的心愿。"
  他笨拙地念起祈祷文来。有些时候他太倦了,竟背不出祈祷文,他就念得特别快,使字句能顺口念出来。《圣母经》要比《上帝经》容易念,他想。
  "祝福你呀圣母玛利亚,上帝与你同在。你是女人中有福的,你的儿子耶稣也是有福的。圣母玛利亚,请你为我这样的罪人祈祷吧。阿门。"然后他加上了两句:"幸福而又圣洁的玛利亚,请您祈祷叫这鱼死去。虽然它是那么高贵。"科学是一种工具,你可以使用它,你是它的主人,但你不能把宗教当成一种工具,你怎么能够使用上帝呢?你怎么能够使用佛祖呢?当你使用上帝的时候,天堂的门就关闭了。
  似是而非的科学和宗教
  每一种宗教都是"道"的一种形式。"道"无法当成工具使用,但形式可以。问题是,当你在使用那种形式时,"道"就消失了。
  许多人需要那种形式,于是那种形式就有了市场,于是就有人垄断这个市场、贩卖那种形式。
  伯特兰·罗素发现,宗教的始祖与宗教组织之间是有差异的。他认为,耶稣在福音书中的教诲与教会组织宣扬的伦理之间的关系值得怀疑,耶稣的教诲变成了教会组织从事商业活动和政治活动的工具。教会组织要求人们遵循耶稣的教诲,但他们自己却表里不一。在东方成道的佛祖,是那样慈爱而又明慧,甚至能够那样快乐地迎接死亡的到来,但在许多地方,以慈悲为怀的佛教已经变得极端教条主义。
  宗教的始祖与宗教组织之间的这种差异并不令人惊奇。当一个人成道之后,他就生活在真理之中,他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就会散发出真理的芬芳。于是,就会有一帮专家跑来诠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这些专家也因此理直气壮地掌握了某种权力--他们对真理的诠释权。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为自己牟利,宗教就这样成了商业的工具,成了政治的工具,成了一种道貌岸然的阴谋。
  你知道如何经营商业和政治吗?也许你研究过许多商业兵法和政治权谋,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恐吓+诱惑"两大秘诀。
  第27节:规则与领悟
  第一秘诀:恐吓。
  你害怕吗?很好。经营商业和政治的第一秘诀就是让你害怕。
  如果你不害怕,那就设法让你害怕。如果你害怕,那就设法让你更害怕。当一个人害怕时,他就有需求了。他会到处寻找一种满足需求的方式--而你,刚好可以提供这种方式。
  第二秘诀:诱惑。
  如果他害怕,他就会需要你。如果你恐吓他,他就会更需要你。然而,仅仅让他害怕是不够的,你还需要诱惑他。他害怕,他恐惧,他有需求,但他犹豫不决。他有多种选择,但他不知道如何选择。你需要给出更有魅力的诱惑,帮助他做出对你有利的选择。
  恐惧产生需求,而诱惑决定需求。在商业活动中,营销专家把这个理论称之为"帮助顾客做出购买决定"。
  罗素说:"我对宗教抱有卢克莱修式的态度,认为它是由恐惧滋生出来的疾病。"他说得不太准确。恐惧本身就是一种疾病,科学是治疗这种疾病的一种选择,宗教是治疗这种疾病的另一种选择。然而,贩卖科学或者宗教的阴谋者关心的根本不是你的疾病,而是如何利用你的疾病为他们牟利。
  这些阴谋者玷污了科学和宗教的令名,让科学和宗教变得似是而非。科学只剩下一种形式,沦落成了伪科学。宗教也只剩下一种形式,沦落成了伪宗教。
  伪科学是罪恶的,伪宗教也是罪恶的。这种罪恶的特点在于,它只能麻痹你的神经,却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快乐。这种罪恶的特点还在于,如果你看穿了它的虚伪,你会背弃它,但令人痛心的是,你在背弃它的同时,也会背弃人类孜孜以求的真理。
  规则与领悟
  老子、庄子、释迦牟尼、耶稣、穆罕默德……他们从各自不同的形式进入了"道",这些各自不同的形式被各自不同的宗教组织贩卖着。他们说,你也应该严格遵循这样或那样的形式。他们制定了许多规则,如果你选择了这样或那样的形式,你就必须遵守这样或那样的规则。当你遵守这些规则时,你就被控制了。
  你恐惧,所以你选择宗教。你把宗教当成了一种工具,你要使用宗教来控制你的恐惧。然而,令你意想不到的是,当你选择了宗教之后,你就被宗教控制了。你甚至愿意被控制,你越恐惧,就越愿意被控制。你和那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一样可怜,要么与恐惧搏斗,要么投身于宗教的监牢。
  这实在是一件荒唐的事。你恐惧,所以你选择了监牢,就像你恐惧所以你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一样。你躲在家里,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你觉得自己很安全,但你成了一个囚徒。每一种宗教都被设计成了一种家的形式,让你觉得温馨,让你心甘情愿地被囚禁。
  他们制定的那些规则,其实是监牢的门窗和门窗上的铁栅栏。透过铁栅栏,你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真理在外面,自由在外面,快乐也在外面。你在躲避恐惧的同时,也远离了自由和真理。
  你真正需要的不是形式和规则,而是领悟。不要遵从那些规则,要从那些规则中穿越出来。规则是死的,领悟是活的。规则是一种禁锢,领悟却给了你无垠的天空。
  释迦牟尼之所以是释迦牟尼,因为他做了一个真实的释迦牟尼。耶稣之所以是耶稣,因为他做了一个真实的耶稣。他们从真实中到达了真理,而不是从形式和规则中到达了真理。如果你模仿释迦牟尼,你就只能是一个教徒,但永远无法成为释迦牟尼。你是释迦牟尼的一个赝品。释迦牟尼是自由的,而你不自由。释迦牟尼是慈爱的,而你只能假装慈爱。释迦牟尼是快乐的,而你却充满了恐惧。
  你需要的是领悟,面对真实你才能领悟。如果你逃避,如果你虚伪,那么你就永远无法领悟。你要做一个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一个虚伪的释迦牟尼。你要真实地面对自己,真实地面对你的恐惧。
  是的,真实地面对你的恐惧,不要自作聪明地攻击它,也不要可耻地逃避它,你要去了解它。当它被了解之后,你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它。那时,你就实现了自由,实现了快乐,实现了你自己。释迦牟尼是一种形式的得道者,穆罕默德是另一种形式的得道者,而你也将从自己的形式中成为一个新的得道者。
  恐惧是自我的影子
  只有在镇定自如中才能了解你的恐惧。如果你惊惶失措,你就会错过事情的真相,而你所有的决定都将是错误的。
  有个人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很害怕,他要摆脱它。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影子就跟到哪里。他无法逃避,只好鼓起勇气与影子搏斗。
  他怎么能够打败自己的影子呢?就像《西游记》中的真假孙悟空一样,他和他的影子一样强大。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累得大汗淋漓,也无法打败自己的影子。他无可奈何,只好再次选择逃避。
  然而,影子依然不依不饶地紧跟着他。他更加害怕了,就使劲地奔跑起来。他跑得越快,影子也跟得越紧。影子跟得越紧,他就跑得越快。于是,他就这样不停地狂奔,最后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死去了。
  第28节:恐惧与疼痛
  记住,那个人就是你。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就是你的逻辑,你惊惶失措,你在攻击自己的影子,逃避自己的影子。你觉得你只能这样选择,要么打败它,要么躲避它。否则,你要怎么办呢?
  恐惧感就是你的影子,它紧跟着你,你攻击它,你逃避它,但那样做是徒劳的。你无法摧毁你的恐惧,也无法控制你的恐惧,你要去了解它。事实上你是不会跟影子搏斗的,因为你了解影子,它构成不了你的烦恼。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跟恐惧搏斗呢?
  你无法摧毁恐惧。多少年来,人们一直都在这样做,他们是一群跟影子搏斗的人。结果如何?局面变得混乱不堪。你也无法逃避恐惧--你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从一种处境逃到另一种处境,但恐惧依然存在。你用忙碌的方式逃避,用寻欢作乐的方式逃避,但恐惧依然存在。它如影随形,无法摧毁,也无法逃避。然而,当它被了解之后,它就奇迹般地消失了。
  恐惧是自我的影子。如果你要建立一个强大的自我,让它像金字塔一样高高耸立,那么你就会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你的自我有多么强大,你的恐惧就有多么强大,这就是你为什么无法打败它的原因。
  有自我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恐惧。你要得到一个女人,于是恐惧就产生了,因为你害怕受挫。你要成为一个成功者,于是恐惧就产生了,因为你害怕失败。恐惧是自我的影子,它是一项副产品。如果你想要占有,你就会紧张,就会恐惧。如果你不想占有,你就会放松,就不会恐惧。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人是充满恐惧的穷人,第二种人是充满恐惧的富人。穷人不能放松的,是对贫穷的恐惧--害怕得不到。富人不能放松的,是对占有的恐惧--害怕保不住。恐惧的穷人会拼命地追求财富,好让自己变成一个恐惧的富人。恐惧的富人会拼命地寻欢作乐,又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恐惧的穷人。
  只有第三种人,他们了解恐惧,于是就超越了恐惧。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他们都能够安之若素,从容不迫。当恐惧来临的时候,他们会洞察它,看看它来自哪里,是什么欲望在产生这个恐惧。当他们把欲望拿掉之后,恐惧就消失了。
  恐惧与疼痛
  他曾经像尼采一样强硬,后来又像萨特一样虚无,现在,他开始变得像庄子一样轻松了。第八章恐惧与疼痛胜利时刻的莫名惊慌
  太阳第三次从海平线上升起来了。现在是第八十七天的早晨,老人和那条大鱼之间的搏斗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他忍住了一切痛楚,鼓起剩余的所有力气,把鱼叉高高举起,奋力扎进鱼身,就在大胸鳍后面一点儿的地方……他感到那铁叉扎了进去,就把身子倚在上面,把它扎得更深一点,再用全身的重量把它压下去、压下去……
  于是,那条鱼闹腾起来。尽管死到临头了,它仍从水中高高跳起,把它那惊人的长度和宽度,它的力量和美,全都暴露无遗。它仿佛悬在空中,就在老人的头顶上空。然后,它砰的一声掉在水里,浪花溅了老人一身,溅了一船。
  在那一刹那间,老人感到猛烈的头晕和恶心,眼睛也模糊了。他看见那条鱼仰天躺着,从它的心脏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海水,像云彩般扩散开来。
  战斗终于结束了。老人努力眨巴着眼睛,好让他的视觉能够清晰一些。他仔细望着他的战利品。那是一条大马林鱼,看样子它不止一千五百磅重,也许还要重得多。他在暗自盘算,这么巨大的收获,可以折算成多少钱哪?它是我的财产,老人想。它太大了,船舱里根本容不下它。老人设法把它绑在船边,就像船边绑上了另一只大得多的船。然后他竖起桅杆,张起带补丁的帆,朝着回家的方向驶去。一路上,他会时常向那条鱼望一望,好确定他真的打败了它、赢得了它。
  有时候,他的头脑也会犯迷糊。那条船和那条鱼像亲兄弟一样航行着,老人望着它们,竟然疑惑着:究竟是那条鱼在带我回家呢,还是我在带那条鱼回家?
  这是一个胜利的时刻,天气晴好,老人满载而归,但奇怪的是,他却并不感到快乐。他还记得,当鱼跃出水面,在落下前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中的那一刹那,他确信在此情此景之中暗含着什么莫大的奥秘。
  是的,从他出海以来,天气一直很好,尽管现在积云已经堆聚得很高,上空还有相当多的卷云。老人把划破了皮的手浸在海水里,努力保持头脑清醒。一个钟点以后,第一条鲨鱼出现了:大马林鱼的鲜血早已泄露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它追逐着血腥味的踪迹,兴奋而又勇敢地蹿了上来。
  当财富在那儿的时候
  现在,老人占有了那条大马林鱼和那条大马林鱼所象征的财富。然而,他仍然没有找到那种快乐,那种因为丰收和占有带来的快乐。恰恰相反,一种新的、更强烈的恐惧正在孳生。当他看到这条鲨鱼冲过来时,他立即明白了他为什么恐惧。胜利来得太巨大了,它是不可能持久的,他想。穷人不能放松的,是对贫穷的恐惧--害怕得不到。富人不能放松的,是对占有的恐惧--害怕保不住。恐惧的穷人拼命地追求财富,结果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更加恐惧的富人。
  第29节:穿过双手的疼痛
  零点调查公司2004年社会安全感调查结果显示,在中国大陆地区,中高收入人群的安全感最低。这个公司的资深研究员袁岳先生介绍说:"从世界范围来看,中国居民的安全感还是相当高的。即使在社会安全感较低的广州,市民的安全感也在50%左右,比纽约、华盛顿等城市都要高。"
  当这则新闻发布之后,立即引起社会各界的极大反响。主要的反对意见来自中低收入人群,他们只知道自己对于贫穷的恐惧,却无法体会富人们的恐惧。对于这个调查结果,他们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他们认为,穷人生活压力大,工作收入不稳定,又是容易遭受欺负的弱势人群,怎么反而比富人们的安全感高呢?
  其实,安全感和恩格尔系数颇有相似之处。德国统计学家恩格尔曾经说过,在一个家庭中,收入越少,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比例就越大;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比例则会下降。换而言之,越是有钱的人,他们的恩格尔系数就越小。同样地,越是有钱的人,他们的安全感也越小。
  越是有钱的人,失去的风险也就越大,他们用于财务管理的成本和生活成本也越大。与此相反,穷人是没有财务管理概念的,生活成本也很低。相比较而言,有钱人的恐惧感比穷人要大得多。尤其是那些富豪级的有钱人,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恐惧。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
  古代有一个财主,日子过得很不快乐。他是一个相当富有的财主,娶了七个漂亮的老婆,而且雇了许多佣人伺候他们。每天,老婆们都在讨好他,佣人们都在奉承他,邻居们也都在羡慕他。可是,他仍然不快乐。
  财主为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又苦恼又纳闷,他想:"我这么有钱,这么让人爱戴,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呢?"
  在他家的隔壁,住着一对卖豆芽菜的夫妇。每天凌晨,丈夫就要去菜市场摆摊,妻子则在院子里汲水、淘豆、泡制豆芽。到了中午,丈夫卖完了豆芽菜回来,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说笑。男人的笑声,女人的笑声,孩子的笑声,就像鞭炮声一样,传送到了财主这边的豪宅里。
  财主感到奇怪。一个卖豆芽菜的小商贩,每天能有多少收入呢,居然这样快活?他去问邻居。邻居说,每天的一点收入,不过勉强能够维持温饱而已,图的就是一个穷快活。
  财主仍然不理解,他又去请教附近寺庙里的和尚。
  他问:"为什么我这么富有却不快乐,邻居那么贫穷却能够欢声笑语呢?"
  和尚问:"你一定要找到答案吗?"
  财主说:"是的。如果我找不到这个答案,哪怕拥有再多的财富也是无济于事的。"
  和尚微笑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我有一个主意,你需要花一点钱,做个实验。"
  财主便依计行事。到了半夜,他悄悄地来到院墙边,把一块金元宝扔到了隔壁的穷人家里。第二天凌晨,邻居的女人在院子里发现了金元宝,这个贫穷的家庭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财主站在院墙这边窃听着,他能感觉到,邻家夫妇正在发生变化。这一天,丈夫很晚才出门,女人在家里干活也有些丢三落四的。这一天,他们的欢声笑语不见了。
  第三天凌晨,邻居的女人在院子里又发现了第二块金元宝,情况立即变得更加严重。丈夫再也没有心事出去摆摊,女人也没有心事干活,连孩子也莫名其妙地被笼罩在了一种神秘的气氛里。
  第四天凌晨,他们在院子里发现了更多的金元宝,这些莫名其妙的财富把他们弄得更加心慌意乱。这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他们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这些意外的财富,让他们惊惶失措,也让他们心情沉重。那一天,丈夫破天荒地喝醉了酒。那一天,妻子破天荒地打了孩子一耳光。孩子的哭声同样也传送到了财主的耳朵里。
  财主再次来到寺庙,对和尚说:"你的实验很有意思,它让我终于明白快乐和烦恼的原因了。"
  和尚说:"如此,就恭喜你了。至于那些做了记号的金元宝,你还可以到隔壁去把它要回来。"
  财主叹息说:"我做了一件坏事,我破坏了他们的快乐生活,怎么好意思去讨要那些可恶的金元宝呢?"
  这是一个让许多穷人意想不到的故事,财富没有给他们带来想象中的那种快乐,反而让他们惊恐万状。这也是一个让许多富人警醒的故事,他们之所以远离快乐,是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中有太多的不安全。
  当财富在那儿的时候,恐惧就像海底的鲨鱼一样出现了……
  穿过双手的疼痛
  鲨鱼是一种嗜血成性的掠食者……事实上,老人也是一个掠食者,所有的渔夫都是掠食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渔夫是水面上的掠食者,而鲨鱼却是海水中的掠食者。老人掠夺了那条大马林鱼的性命,却在胜利的归途中遭到鲨鱼的伏击。这正好应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强盗遇上了打劫的。"
  那是一条登多索鲨。老人看见它那双奇异的眼睛,看见它张大了嘴。接着,他听见它撕裂那条大鱼的皮肉的声音。它咬得嘎吱嘎吱地响,激起了老人满腔的恶意。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用糊着鲜血的双手,痛痛快快地扎向那条鲨鱼。鲨鱼咬掉了约莫四十磅肉,然后,它带着那支致命的鱼叉,沉向了深海。
  第30节:人不能给打败
  当那条大马林鱼遭到袭击的时候,老人感到就像自己遭到袭击一样。那是他的财产,它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就像女人成了男人的一部分,或者男人成了女人的一部分一样。可是,现在它已经被咬得残缺不全了,以至于老人不忍心再朝它看上一眼。
  血腥味还在迅速扩大,更多的鲨鱼会接踵而来的。老人明白,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他。这时,他给自己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后来被许多奋斗者奉为经典名言。他说:"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
  糟糕透顶的时刻就快来到了……风持续地吹着,航行很顺利,但老人望着前方,仿佛在地狱中穿行。这时,他看到了两条加拉诺鲨中首先露面的那一条。"Ay!"他叫出声来。这个词儿是没法翻译的,也许不过是一声叫喊,就像一个人觉得钉子穿过他的双手,钉进木头时不由自主地发出的声音。老人感到疼痛,那是他那双受伤的手忽然发作的一种疼痛。他又要搏斗了,尽管他无可奈何,但他不能回避。也许,耶稣当年被钉在十字架上时,钉子穿过了他的双手,他也同样这样疼痛过吧?
  真是奇怪呀,当年海明威描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怎么会联想起耶稣呢?据《圣经》记载,公元33年4月7日下午三点钟,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之后,他又奇迹般地复活了。同样是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光,老人也感觉到了类似的疼痛。于是,耶稣的疼痛和老人的疼痛就形成了一种极有意义的对应。
  上帝死了吗?
  耶稣复活了,因为上帝拯救了他。
  在古希伯莱语中,上帝这个名词的意思是"来自天堂的人类"。天堂在哪里呢?按照科学的观点,天堂是不存在的,那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神话。至于耶稣复活的故事,许多人也认为,那不过是个"闹剧",不过是耶稣的门徒杜撰出来的骗人的"把戏"。
  一些科学家对耶稣时代的事迹进行了探索,他们试图揭穿这个"把戏"中的阴谋。有意思的是,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都被弄糊涂了,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也归信了上帝和耶稣。
  从耶稣在巴勒斯坦创立基督教以来,对上帝的信仰便持续了2000多年。但在19世纪的欧洲,这种信仰出现了一次严重的危机。就在那个时候,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令人惊心动魄地宣布说:"上帝死了!"
  我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一定是教会借着上帝和耶稣的名义做了许多道貌岸然的坏事,否则人们怎么会忽然怀疑和背叛上帝呢?诚如我前面所言,把宗教当成工具是多么大的一桩罪恶,于是,这种罪恶便玷污了上帝的令名。
  多少年来,为了能够成为上帝的选民,为了能够进入天堂,人们以谦卑、恭顺的伦理方式默默地忍受着现实的痛苦。终于,那些欧洲人再也忍受不了,他们怀疑天堂,他们也不再相信来世。他们背叛了上帝,并且亲手杀害了他。尼采是那样激愤地叫喊道:"上帝真的死了,是我们杀害了他!……你和我,我们都是凶手!"
  上帝死了之后,欧洲人便陷入了可怕的虚无之中,一部分人感到焦虑、迷惘、绝望、荒诞、无意义,另一部分人则在自以为是--尼采把前者称为消极的虚无主义,把后者称为积极的虚无主义。积极的虚无主义者认为,既然上帝不存在,那么"一切意志就都是我的意志"。至于痛苦的哲学问题,这个"连上帝也没有解决的难题",就让超人来解决吧。尼采说:"我将教人以生存的意义,那便是超人。"
  什么是超人呢?尼采用进化论的观点解释说,超人就是超越于人类的一个新物种,一个更高级的物种。然而直到现在,生命科学也无法理解这个新物种,它似乎只能作为一个哲学概念存在。
  作为一个积极的虚无主义者,尼采满怀激情地想象着人类彻底解放的前景,他仿佛被一轮新生的旭日所照耀着,充满预感和期待之情。他说:"我们的视线似乎更加开阔了,纵然还不够明亮,但我们的船毕竟能够置身于大海,并且去面对各种危险了。"他说:"这是一个充满未知、偶然、恐惧而又绝对自由的视域,也是一个必须用生命去历险和搏斗的游戏。"他说,他疯狂地说,他疯狂地宣扬他的强力意志与超人理想,直到1889年,他住进了耶拿大学的疯人院。
  1900年8月25日,宣布"上帝死了"的尼采也死了,死时年仅56岁。他最终也没能用他的超人学说来超越他的痛苦。黑暗中的自由
  尼采去世5年之后,让·保罗·萨特出生了。
  少年萨特接受过叔本华、尼采的影响。有一次,他在烧什么东西取乐,忽然,他感到上帝在监视着他。盛怒之下,他就把上帝大声责骂了一通。据说,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帝监视他了。他后来颇有些洋洋得意地说:"人是通过自由来体现人的本质的,因此人不能受上帝的统治而失去自由。为了人的自由,就必须对上帝判处死刑。"
  萨特被称为是一位存在主义的哲学大师。所谓存在主义,不过是一些逻辑和推理而已。由于否认了上帝的存在,存在就成了一种虚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萨特甚至还是一个消极的虚无主义者。他不得不承认,当上帝死后,人就陷入了"自由的厄运"。这时,他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他说:"人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人没有不选择的自由。"
  第四部分:
  第31节:光明中的自由
  在萨特看来,世界是如此荒谬,人生是如此痛苦,甚至连人的自由选择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支撑点。"我"存在,别人也存在,"我"的自由选择无法左右别人的自由选择,而且每个"我"都是那样自私自利,于是处处都有冲突和罪恶,步步都是障碍和陷阱,以至于每个"我"都成了在一个荒谬和冷酷的处境中倍感痛苦、孤独的个体。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他人即是地狱。"
  按照萨特的说法,不仅他人是地狱,整个世界都是地狱,整个人类的历史都是地狱。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那些欧洲人刚刚摆脱上帝的统治,又陷入了黑暗的统治之中。没有人限制你在黑暗中的自由移动,但黑暗会让你恐慌。就像萨特所说的,黑暗中的自由是一种厄运。
  你问:要怎样对付黑暗呢?我说,点亮一盏明灯吧。可是你不同意,你说,除非先把黑暗赶走,才能点亮那盏灯。上帝就是那盏灯,而你是尼采、是萨特,你不相信上帝。黑暗让你怀疑上帝的存在,你似乎很有理由,像尼采那样有理由,像萨特那样有理由。尼采在黑暗中大喊大叫,萨特在黑暗中大喊大叫,但他们并没有走出黑暗。难道你非要等到黑暗消失了,你才相信上帝吗?
  萨特的存在主义其实就是一种虚无,它并不存在,就像黑暗一样并不存在。黑暗是一种非实体,它什么也不是。它只是一种不存在,而不是一种存在。灯光是一种存在,当灯光存在时,黑暗就消失了。
  当你相信上帝的时候,就好像在心里点亮了一盏明灯,黑暗消失了,一切错误都消失了。你会发现,100多年来,人类在黑暗中做了多少荒唐的事。
  中国人似乎比西方人更能理解上帝的意义,他们所说的上帝,其实就是老子所说的"道"。"道"一直都在那儿,它从未死亡--上帝也从未死过,他也一直都在那儿,等着你,等着每一个在黑暗中迷失的孩子。
  闭上你的眼睛,往你的心里看,你就能看到上帝、看到那条"道"。当你看到上帝的时候,你的心里就充满了光明。当你看到那条"道"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光明中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在那种自由中,没有恐惧,没有疼痛,有的是轻松和快乐。天堂的门,再一次被你打开了。
  尼采、萨特和庄子
  老人还在地狱里,他在跟两条加拉诺鲨奋力搏斗。他要保护那条大马林鱼,那是他的财产,他辛辛苦苦挣来的财产。他举起桨,用绑在桨上的刀子狠狠地刺杀鲨鱼的黄色猫眼。他成功地击退了两条鲨鱼的进攻,致使它们一死一伤,但它们让老人损失惨重。"它们一定把这鱼吃掉了四分之一,而且都是上好的肉。"老人说出声来,"我为这件事感到真抱歉,鱼啊。我把一切都搞糟啦。"他觉得对不住那条大马林鱼,他很愧疚,但愧疚又有什么用呢?大马林鱼早已死了,无论鲨鱼怎样撕咬,它都不会感到痛苦。痛苦的只有这个老渔夫,他的痛苦还没有止尽。
  接着来了一条铲鼻鲨,后来又来了两条加拉诺鲨,后来更多的鲨鱼在成群结队地出现。老人是那样悲壮地搏斗着,直到那条大马林鱼变成了一副空空的骨架。而他也用光了所有的武器:鱼叉、桨、木棍以及一支舵把。
  现在是第八十七天的午夜,老人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努力。他万念俱灰,只想着如何把小船驶回他家乡的港口。夜里有些鲨鱼来咬这死鱼的残骸,就像有些人从饭桌上捡面包屑吃一样。老人不去理睬它们,除了掌舵以外他什么都不理睬。他只留意到,由于船舷边再也没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小船行驶得那么轻松、那么出色。你被打垮了,反而轻松了,他想。我从来不知道竟然可以这么轻松。轻松就对了。承认失败就意味着放下自我,放下自我就意味着轻松。如果不是他的伤口和身上所有用力过度的地方在发痛,他会更加轻松。在杀死那条大马林鱼之前,他像尼采一样强硬,后来他变得像萨特一样虚无,现在,他开始变得像庄子一样轻松了。
  如果他读过庄子的《逍遥游》,他会感悟什么是真正的生命、什么是真正的生活。真正的生命是轻松的,真正的生活是轻松的,没有恐惧,没有疼痛。
  但他还没有全然地轻松,因为疼痛还在那里,疼痛让他感觉到自我。他强忍着疼痛和疲乏,回到小港,回到他的窝棚,摸黑来到弹簧垫上铺着的旧报纸上,又睡下了。
  老人说得很对,床是人类的朋友,是一样了不起的东西。床让我们歇息,让我们放下自我。即使是那些最极端的自我主义者,即使是那些最偏执的奋斗者,当他们睡着了的时候,自我也消失了。在他们的岁月中,也许只有睡眠是轻松的。
  在轻松的睡眠中,老人回到了那种真实的生命状态。在轻松的睡眠中,他不再是一个渔夫,不再是一个疲乏的老头,而是一个被称为"人"的生命。
  和那个老人一样,在轻松的睡眠中,你也会回到那种真实的生命状态。醒着的时候,你是一个身份,你是总统,你是教授,你是老板,你是员工,但你不是一个"人"。只有在轻松的睡眠中,你才能回到那种被称为"人"的生命状态。
  第32节:斯芬克斯之谜
  生命状态就是存在的状态。真正的存在不是虚无,而是生命。生命是一种成长,像小草一样轻松的成长,像鱼儿一样快乐的成长。一点也不虚无。
  斯芬克斯之谜
  天已经大亮,但老人还在沉睡,他实在是太疲劳了。这时,有一些渔夫围着他的小船,用一根钓索丈量绑在船边的那条大马林鱼的残骸。那是多大的一条鱼啊,从鼻子到尾巴竟有十八英尺长。
  人们在感叹,这个英勇的老人,他曾经取得过多么伟大的成功啊!……可是现在,每个人又在为他感到难过。
  那天下午,海滨的露天饭店来了一群旅游者。有个女人看到了鱼的残骸,她以为那是鲨鱼的残骸。她说:"我不知道,鲨鱼竟有这样漂亮的尾巴,形状这样美观。"
  "我也不知道。"她的男伴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也许,它应该是一条鲨鱼,它应该是一条让老人遭受厄运的鲨鱼。老人侵犯了它、伤害了它,它理所当然地应该发起疯狂的报复。但它不是鲨鱼,而是一条无辜的大马林鱼。旅游者们的误会,其实正是对老人的讽刺。
  它曾经是一个快乐和自由的生命。它是一条鱼,生于水,相忘于水。它信奉庄子的哲学,在属于它的海洋世界里遨游。然而,老人的阴谋终结了它的快乐和自由。它上钩了,它感到疼痛和恐惧,它第一次意识到自我。自然界的所有生命都是没有自我的,除非它受到了摧残和伤害。当自我出现时,快乐和自由就停止了。只有恐惧和痛苦,以及无休无止的挣扎。
  现在,它已经死了,再也不用挣扎了。但老人还活着,你也还活着,我们这群人类都还活着……我们中的许多人,还在挣扎。
  老人趴在那张旧报纸上睡着了。喔,他又梦见了狮子。狮子啊,你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老人的梦中,出现在人类的梦中,你究竟在暗示什么呢?
  在希腊神话故事里,便有一个狮身人面的怪兽,名叫斯芬克斯。它有一个谜语,询问每一个路过的人,谜面是:"早晨用四只脚走路,中午用两只脚走路,傍晚用三只脚走路。"据说,这便是当时天下最难解的斯芬克斯之谜。如果你回答不出,就会被它吃掉。它吃掉了很多人,直到英雄的少年俄狄浦斯给出谜底。
  俄狄浦斯的谜底是"人"。他解释说:"在生命的早晨,人是一个娇嫩的婴儿,用四肢爬行。到了中午,也就是人的青壮年时期,他用两只脚走路。到了晚年,他是那样老迈无力,以至于他不得不借助拐杖的扶持,作为第三只脚。"斯芬克斯听了答案,就大叫了一声,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了。俄狄浦斯猜中了,斯芬克斯之谜,其实就是人的谜、人的生命之谜。
  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率领一支军队远征到达埃及。他们在雄伟壮丽的金字塔前面,赫然发现了一座巍然耸立的狮身人面像。这些马其顿人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立即把这座狮身人面像命名为斯芬克斯。
  据说,古代埃及的法老们之所以建造金字塔,是因为他们需要一座上天的梯子。他们以为,金字塔就是一座上天的梯子。马斯洛说,你也应该建造一座金字塔,像法老们一样登上天去。
  真的能够通过金字塔登上天去吗?斯芬克斯蹲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你,像是一个永恒的谜。
  沉睡的老人正在梦见这个谜。在他的窝棚外面,猛烈的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把那条鱼的残骸和一些垃圾荡涤得干干净净。
  道德的"格"式化问题
  你不再是一个虚假的妄想,而是一个真实的被称为"人"的生命。你自自然然地活着,自自然然地需要着。你活得那样真实、那样快乐、那样容光焕发,充满了盎然的生机。第九章道德的"格"式化问题人之初,性本善
  生命的存在不是一种虚无。当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时,才会觉得虚无。因此,问题出在你那儿,你要去找你的原因。
  你并没有去体验生命的存在。你活得并不真实,你只是为了一个虚伪的自我而活着。然后你说:"存在是一种虚无。"--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存在是一种虚无,那么人生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你会抱怨你的父母,为什么不经过你的同意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你相信萨特,你把"他人即是地狱"奉为真理。与此相反,你怀疑爱,你觉得爱是一种虚伪。于是,在你的眼中就出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
  他人真的是地狱吗?如果是,那么你也是别人眼中的他人,你也是别人的地狱。可是,你知道自己是善良的。你之所以成为别人的地狱,是因为你"不得已"去做了一些利己损人的事情。很好,既然你是善良的,那么他人为什么一定是你的地狱呢?他人之所以是你的地狱,也一定有他"不得已"的原因。
  萨特不知道,在他出生的2200年前,中国的荀子就发表过"人之初,性本恶"的观点。从那以后,人们就一直在争论这个"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的问题。这是一道选择题,有些人赞成"性本善",有些人坚持"性本恶",还有另外一些人则无法选择。
  第33节:道德的"格"式化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其实很好判断。如果你是善良的,那么别人也应该是善良的。
  我听说过一则苏东坡的故事。他与一个名叫佛印的和尚是好朋友,有一天,他们一起在林中打坐。
  打坐是佛教徒参禅的一种方式。你坐在那里,闭上了双眼,但你在用心看。你不看外面,你只关注你的内在。你往里看,你看得越深,你就越能看清生命的真相。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这种方式达到静心的效果。就像苏东坡一样,他坐在那里,虽然竹林里一片寂然,但他的脑海里一定是万念纷飞。过了很久之后,他看到佛印睁开了眼睛,这时他问道:"大师,你看我的坐姿如何?"
  佛印说:"我看你的坐姿,很像佛祖。"
  苏东坡非常高兴。接着,他恶作剧地一笑,说:"我看师父的坐姿,倒是活像一堆牛粪。"
  佛印和尚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而苏东坡却自以为占了佛印的便宜,颇有些得意洋洋。
  回到家里,苏东坡把故事经过告诉了他的妹妹。苏小妹说:"哥哥,你实在输得太惨了。佛印大师心中有如来,所以看到的你也是如来。你心中是一团牛粪,所以看到别人也是一团牛粪。每个人看到的外在事物的形象,其实都是他内心的投射啊!"
  如果你是善的,你看别人也是善的。如果你是恶的,你看别人也是恶的。所以,是你在决定人性的善恶。你会发现,所有的恶念其实都是因为你的自我意识在作祟。当你放下自我之后,人性本善的一面就会真切地显现出来。
  当你是地狱时,他人就是地狱。当你是天堂时,人间就是天堂。所以,天堂不在别处,它在你的心里。你在外面是找不到天堂的,恰恰相反,天堂在你心里出现了。
  如果你是真的,那么你就是善的。如果你是善的,那么你就是美的。你是那么善良,以至于你看周围的人也是那么善良。你是那么美,以至于你生活在天堂之中。
  人性本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只有抱持错误观点的好人。他们和那个名叫圣地亚哥的老渔夫一样,不是坏人,只是一些做蠢事的好人。耶稣说得对,他们是一群迷途的羔羊,他们更需要我们的爱与帮助。
  当你对了,世界就对了。存在不再是一种虚无,人生也不再是一场悲剧。人生是一场喜剧,所有生命的存在都是一场喜剧,像花儿开放一样的生命的喜剧。你活得越真实,你就越欢喜,以至于你忘记了所有的痛苦与仇恨。
  大学之道
  当你对了,世界就对了--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点。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有一本重要的经书,是"四书五经"中的一本,名曰《大学》。大学者,大人之学也。也就是说,这本书是告诉你怎样做一个大人的。这个大人,不是说做官的大人,也不是说长辈或成年人,它指的不是社会地位、辈分或年龄等人的存在形式,而指的是内在的人格。所谓大人,指的是品格高尚的人。
  现在的学生也读大学,那么,此大学与彼《大学》有什么区别呢?有一个故事说,两个大学生去旅游,路上他们的行李遗失了,没有钱买饭吃,也没有钱回家,怎么办呢?其中一个大学生拍着胸脯说:"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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