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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 卷2

_4 富勒(英)
双方准备交战的战场是一个宽广开阔的平原,缺少树木,罗斯巴赫村位于一个低缓的小丘上,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联军营地。在罗斯巴赫与梅泽堡之间有一条小溪流过,在小溪南面就是雅努斯和波尔森两座小山。卡莱尔在《腓特烈的历史》中形容道:“这种松软的沙泥只有拉车的马可以感觉到,而走路的人则感觉不到,因为他们很少见过如此平坦的山地。”平原南面是萨尔河,数英里外有威森菲尔斯小村,位于罗斯巴赫东南方。收到希尔德堡豪森的通讯后,索贝斯就派了部分法国骑兵,由圣戈曼伯爵率领,前进到罗斯巴赫以西三英里处的格罗斯特去监视敌营并且保护法军左翼。索贝斯命令部队在上午十一时拆营,成三个纵队前进。前卫是奥地利和帝国骑兵,中央为法国和帝国的步兵,后卫为法国骑兵。在佩特斯塔德,前卫暂停下来与法国骑兵会合,在举行了一次将领会议之后继续前进,并向莱因哈特斯韦本的方向作了一个左向旋转。他们的行动异常迟缓,军乐悠扬,旌旗招展,仿佛胜利游行一样。
腓特烈一直严密监视敌军的运动。他在位于罗斯巴赫的高屋顶上派了一位军官——高德上尉,并且派出许多巡逻队,有些一直深入到法军所放弃的旧营地之内,并从农民口中获悉索贝斯已选择通过威森菲尔斯道路,但是他却无法判断敌军的正确方向:(一)可能向弗莱堡前进,因为他们缺乏补给;(二)可能向威森菲尔斯前进,但又似乎不象,因为那里的桥梁还未修复;(三)可能向梅泽堡前进,以切断腓特烈在萨尔河上的交通线。两点钟左右,正当国王用膳时,高德冲进房间,报告说敌人已经到达佩特斯塔德,并正向普军左翼旋转。腓特烈亲自爬上屋顶,看了一下马上就明白敌人是想从侧面和后方来攻打他,并将他赶离自己的交通线。下午两点三十分,他下达了命令,命令的执行是那样迅速,所以有一位法国军官形容说:“好象歌剧中变换布景一样。”
到下午三时,营帐都已拆卸装车,部队纷纷开动。当此之时,三十三岁的塞德里兹将军,率领三十八个中队的骑兵,首先疾驰而去。他前进到罗斯巴赫小溪,除右翼方面留有少数骑哨外,其余毫无掩护地直取雅努斯和波尔森两个小丘,紧跟其后的就是步兵和十八门重炮;腓特烈命令将重炮阵地放在雅努斯山上,右方为步兵,左侧是塞德里兹的骑兵。在罗斯巴赫留下七个中队监视圣戈曼。
尽管运动如此迅速,但索贝斯却产生了相反的错觉,认为普军是在全面退却。所以他命令前卫赶紧向雅努斯山前进,他匆忙地下达了命令,因此对如何部署兵力竟完全没有指示,也没有命令战斗人员留下他们的包裹和营具。这些步兵以三个绵长的纵队前进,领先的是法国的皮德蒙和梅里两个团。在右纵队的前面和侧翼是两个团的奥地利重甲骑兵和帝国骑兵,预备队为十个中队的法国骑兵,另有十二个中队保护左翼。完全没有进行地形侦察,也没有前卫,全军完全是盲目前进。
现在战术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索贝斯和希尔德堡豪森想迂回腓特烈的斜形攻击队形。他们的理由是:既然我方在数量上占优势,而腓特烈也已经丧失主动,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绕过其左翼攻击他,胜利就属于我们了。可是实际情形却完全不同。到下午三点三十分,他们就正好暴露出一个侧翼——前进纵队的头部——让腓特烈加以攻击——因为这时他的位置恰好适合这种进攻。使联军情形更糟糕的是到了这时,他们还是认为普军处于全面撤退之中,所以索贝斯又把布罗伊率领的骑兵预备队也放到前面,从而使普军的攻击目标更加明显。
此时,塞德里兹率领他的四千名骑兵,正在波尔森山地后面监视着联军纵队缓缓接近。当他们靠近之后,他不等命令就率领部下冲上前去。几分钟后,他把自己的烟斗在空中摇了一下,这是发动攻击的信号。据当时参战的法国骑兵军官卡斯特里记载说:
“我们还来不及列成阵形,普军的全体骑兵就冲上来了,仿佛一堵坚硬的墙壁,以极高速度推进。他们的右翼攻击奥地利骑兵,这时在纵队中能够立即应战的不过三四个中队。他们的左翼则向我们(法军)进攻。”
好比一把锋利的钢刀,普国骑兵在这一大堆尚未展开的敌军中往来冲突了四次,驱逐敌人向弗莱堡溃退。然后塞德里兹收回部下,在塔格维本的谷地中休整。
战斗进行之时,雅努斯山上的炮兵也同时向溃逃中的联军步兵开火,在这个强大火力掩护下,普鲁士的亨利亲王率领七个步兵营快步前进,攻击领先的敌军以支援骑兵。他的攻击是具有决定性的,正如一位沃尔滕堡的龙骑兵所说的那样:“那些炮火使我们整行地被撕裂,普鲁士的火枪兵成了可怕的刽子手。”
联军步兵被逐回后,前后挤成一团,塞德里兹又抓住这个机会,再次从后方打击他们,迫使他们落荒而逃。至于普鲁士炮兵,狄克尔在《七年战争》中有如下评论:“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这一天的成功是属于炮兵的。如果他们也象在科林会战时那样消极和无所事事,那么敌军可能已经展开前进了,他们的失败也就不会如此彻底,而骑兵的成功也就不会那样卓越。”
到下午四点三十分,会战的胜负已经完全决定了。
腓特烈的右翼在伦德斯塔特,左翼在莱因哈特斯韦本,在火炮掩护之下全面向崩溃中的敌军攻击。联军的退却变成了溃败。圣戈曼说:“在周围四十英里内,到处都是我们的士兵,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事实上在整个会战中,法军的纪律都非常恶劣。虽然普军并未追击,原因是由于黑夜已经降临,而腓特烈又急于赶回西里西亚,但由于纪律废弛,使联军自己变成了乌合之众和惊弓之鸟。
普军损失为死165人,伤376人。联军方面为死伤3,000人,被俘5,000人,其中包括8位将军和300名军官。另有火炮67门、7面国旗、十五面军旗和许多行李。从政治上来说,很少有其他会战比这一战具有更重要的意义。差不多一百多年以来,自从红衣主教黎塞留带领法国加入三十年战争之后,向东对日尔曼扩张一直都是法国的目标。巴拉丁曾屡次遭到入侵和蹂躏,可是正好比凤凰从自己的灰烬再生一样,日尔曼的民族精神兴起了,而罗斯巴赫战场上的腓特烈则是他们的代表人物。虽然欧洲人不能预测罗斯巴赫会战对未来的影响,可是整个欧洲却突然认识到法国陆军已经腐朽透顶,它那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破产。坦培霍夫将军在《七年战争史》中说:“在整个战争历史中,没有一场会战可以象罗斯巴赫会战这样产生特殊强烈的印象。无论敌友,无不耻笑联军将领。索贝斯失败后不久,路易十五居然升他为法兰西元帅,于是大家就笑得更起劲了。”
英国人听到腓特烈胜利的消息后,到处都放焰火庆祝。英国国会在1757年,只是很勉强地通过给与腓特烈164,000镑的军事援助;而到1758年,却自动增加到1,200,000镑。从金额的增加上可以反映出英国人的思想。虽则如此,这场会战的成果却极为有限,因为索贝斯和希尔德堡豪森的溃败,只不过表示腓特烈的任务刚完成了一半,而西里西亚的情况仍然危险到了极点。
为了整补部队,腓特烈停留了一个星期;11月13日,腓特烈率领13,000人从莱比锡出发,于11月28日到达了170英里以外的帕赫维兹。此时,施维德尼兹要塞已于11月14日向奥军投降。贝文则于11月22月在布雷斯劳被击败,并已放弃该城。在帕赫维兹,腓特烈命令杰森将军去指挥贝文的败军,并命令他们于12月3日集中在该城。同一天,腓特烈前进到纽马克特,用一个轻骑兵的突袭将它占领了。在纽马克特,他获得确实的情报,知道查理亲王和道恩元帅都已离开他们在洛赫的营地,并且进到了利萨,其右翼靠着尼皮恩村,左翼则在萨格舒茨村。腓特烈的迅速前进使他们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以为他在罗斯巴赫之战以后一定会宿营过冬。
12月4日,查理和道恩把重炮留在布雷斯劳,匆匆渡过施维德尼兹河,在该河以西占领阵地。全军共有84个营,144个中队和210门火炮,总人数在六万到八万之间,分成两部分:右翼由罗切斯率领,得到尼皮恩泥沼的掩护;中央位于洛伊森,左翼由纳达斯特指挥,位于萨格舒茨后方,战线向后绵延,并有鹿角保护。右翼骑兵位于古克维兹,左翼骑兵则在洛伊森。单以防御而论,这个阵地是很坚固的,不过却太长了,两个侧翼之间的距离达五英里半。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阵容,腓特烈只集中了36,000人,其中24,000人为步兵,共分四十八个营;另有12,000名骑兵,分为128个中队。他共有火炮167门,其中重炮61门,还有十门是超级重炮。战场是一个开阔平原,腓特烈曾在此地进行过演习,所以对地形早有充分认识。
12月5日上午五时,普军从纽马克特前进,腓特烈一马当先。在行进到距洛伊森一半距离时他命令全军暂停,把将领们召集到一棵桦树下,对他们作了如下训示:“如果让奥地利占领了西里西亚,那么我将一无所获。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决定违背一切战术规律,向查理亲王发动进攻,尽管他的兵力差不多要比我们强三倍。我必须冒险采取这个步骤,否则一切都完了。而且我们必须击败敌军,否则就全部死在他们炮火下。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做法。现在大家回去,把我所说的话向各团转达。”
腓特烈计划向前直进,达到布雷斯劳大路,在奥军右翼进行佯攻,然后利用敌人阵地过分延伸的弱点,横越过其正面前进,打击联军的左翼,将他们赶离交通线。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决定把全军都放在帝国军的左翼,用他的右翼进行最有力的打击,而将左翼缩回。有了这种预防措施,就不会重犯布拉格会战的错误,也不会象科林会战那样遭受重大损失。
部队休息完毕之后,腓特烈命令继续前进,直抵波尼村。前卫共为十个营和六十个中队——腓特烈亲自领先前进——主力分为四个纵队在后跟进,各团军乐队一路吹奏。军人们开始高唱军歌,歌词如下:
我要尽忠职守,
我的地位是您赐与,
我要快乐而勇敢的战斗,
我这样战斗,一定能成功!
有一位军官问国王是否命令他们停止唱歌。腓特烈回答说:“绝对不必,有这样的部下,上帝在今天一定会赐给我胜利。”
在波尼与敌军发生了接触。天刚拂晓,地面上还罩着一层薄雾,透过雾幕可以看见一长线骑兵横越大路展开,左端消逝在雾中,已不可见。最初他们以为是奥军右翼,但是为了更有把握,普军同时从正面和侧翼发起冲锋,才发现那是罗斯提兹将军率领的五个团——他们立即被击溃,有八百人被俘,包括身负重伤的罗斯提兹将军本人在内。接着又暂停了一下,不久晓雾全部消除,就看见了整个奥军战线,从尼皮恩一直延伸到萨格舒茨,看得那样清楚,几乎连人数都可以数出来。
波尼村的丧失对奥军的最后失利是一个重要因素,因为腓特烈从那里可以望见联军的全部部署,而这个突起的地形却使奥军看不见普军主力正分为四个纵队向该村前进。在部队行将到达之际,腓特烈派出前卫中的骑兵去追击罗斯提兹的残部,也就是说向奥军右翼逼近,这一面是由罗切斯伯爵指挥的,他看到普军接近,以为这就是主力攻击,立即要求道恩元帅给予紧急增援。于是道恩将骑兵预备队和左翼骑兵的一部分送往这一面。这时,普鲁士军主力的四个纵队合并成两个纵队,到达波尼之后,就在高地掩蔽之下,向右作了一个旋转,然后向南前进。坦培霍夫说:“不可能看到比这更美丽的景象:各纵队前锋彼此平行,相互间的距离又如此一致,仿佛阅兵一样,只要一声口令就可以变成横队。”
行军序列如下:右翼在前,杰森率领四十三个中队,莫里斯亲王率领六个营,前卫为威德将军率领的三个营。左翼在后,由雷佐将军率领,包括其余的步兵,侧卫为德雷森将军所率领的四十个中队。每一支骑兵各有十个中队的轻骑兵提供支援。后卫由沃尔滕堡的欧仁亲王率领,包括二十五个中队。
由于腓特烈的部队突然失踪,站在弗贝尔维兹的磨坊上的查理亲王和道恩元帅,就以为敌军全面退却了。道恩说:“普军已经走了,不必干扰他们!”可是正午不久之后,又看到普军的先头部队在洛勃迪兹与萨格舒茨之间出现了,从那里他们威胁到奥军已经减弱的左翼。
突然面对着拥有压倒优势的敌军,纳达斯特立即向查理紧急求援。不过已经太迟了,大约在下午一时,威德在六门火炮支援之下,由莫里斯追随在后,开始突击萨格舒茨的防线。同时,纳达斯特也向杰森的先头骑兵中队冲锋,把他们向南面驱赶,一直追击到六个支援营的附近,他们的火力阻止了奥军骑兵,于是杰森脱离了险境,扭转头又向纳达斯特冲锋,把他逐入拉德勒森林。
到一点三十分,纳达斯特的这一翼已被击溃,在萨格舒茨与洛伊森之间的战场上,遍野都是逃兵,而普鲁士的轻骑兵则在后面追击,再后即为成双线前进的步兵。右面为威德,中央为莫里斯,左面为雷佐,全部都有重炮兵的支援,用纵射打击飞逃中的奥军。
当普军前进时,查理才知道已经受到突然打击,匆忙召回去增援罗切斯的骑兵,在等候他们的同时将步兵分别投入战斗。虽然洛伊森的防御很弱,但奥军却决定在那里坚守,利格尼亲王是当时奥军中的一位上尉,对此有很生动的记载:
“我们拚命逃跑。我们的中校几乎最先被击倒。接着我们丧失了少校,最后军官只剩下三个人。混乱之中,我只好暂代指挥官,把所有人员集中起来,最多不超过二百人。我们退到风磨所在的高地上。”
洛伊森镇中的拥挤情形,和布伦海姆的情形一样糟糕,因为部队实在塞得太多,纵深从三十列到一百列。虽然如此,但是据坦培霍夫的记载:“激烈的战斗还是继续不停,敌人在失望之余困兽犹斗,一营又一营的兵力开上去,都不能成功。于是国王决定使用他的左翼。最后,这些近卫军在其资深的长官(现在为莫伦道夫将军)率领下以无比的勇气向前推进,经过半小时的激战,终于迫使敌人放弃了的阵地。”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从村子里出来,因为奥军已经把一个炮兵连撤到北面的山岭上,在他们的火力掩护下,步兵重新展开,正好与原有正面形成直角。腓特烈命令他左翼剩余的兵力前进,但却被敌军炮火赶了回来,于是他在布特堡小山上设立了炮兵阵地,包括超级重炮在内,将奥军扫退。圣保罗在回忆录说,会战获得胜利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这个可怕的炮兵比普鲁士的步兵贡献更大。
当奥军被扫退时,正是四点钟。到了薄暮时分,罗切斯已经把奥军的右翼骑兵,集中在弗罗贝尔维兹,看见雷佐的步兵暂停不前,就向他的侧翼发动冲锋。对于罗切斯而言,可说是不幸之至,因为在拉达克斯多夫村后,正好隐藏着德雷森的四十个中队,这是他看不见的。突然之间,在布特堡炮兵阵地的火力掩护之下,他们冲入开阔地,三十个中队从正面向罗切斯冲锋,贝茹斯的龙骑兵攻击他的侧翼,而普特加梅的轻骑兵则迅速绕到他的后面。这是一个具有决定性的攻击,结果罗切斯被杀,其部队被击溃。接着,德雷森向右旋转,从后方向奥军的步兵冲锋,而威德则从洛伊森附近,攻击敌军侧翼。夜幕将垂时,奥军已经全部崩溃,他们的退却演变成了狂奔。
腓特烈跟踪追击,一直挺进到利萨为止。他发现这个小镇挤满了溃兵,当他骑马进入该镇时,遇见几个奥地利军官,手里拿着蜡烛,他下马对他们说:“晚安,先生们,我敢说你们一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我想在这里找个睡觉的地方。可以吗?”
12月6日,他命令休息一天,第二天前进到布雷斯劳,并派杰森率领一半骑兵和九个营的步兵及轻装部队,继续追击查理。他们一直追到12月9日,又俘获两千多人。布雷斯劳于12月19日投降,俘获守军17,000人和81门火炮。
如同所有会战一样,对洛伊森会战的损失估计有着各种不同说法。可能普军的全部死伤数字一共是六千人,而奥军则为一万人,此外还有21,000人被俘,并损失了火炮116门,军旗五十一面、车辆四千。依照腓特烈估计,在这个战役中,奥军的全部损失为41,442人,依照坦培霍夫的估计,则为56,446人。不管哪个版本更准确,但这种损失却是有毁灭性的。除了施维德-尼兹要塞以外,西里西亚全境都已收复,而且普鲁士也一跃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对这个会战,坦培霍夫有如下评论:
“无论是在执行或后果方面,要想找出一个可与洛伊森会战相比拟的例子,那么在古代史中勉强可以找到一个,而在近代史中却可说是绝无仅有。它在军事科学中开创了一个新纪元,腓特烈独创的战争体系,无论在理论或实践方面,都有上佳的表现。”
拿破仑也说:
“洛伊森会战,在运动、机动和决断三方面都是杰作。单靠这一个会战,就足以让腓特烈永垂不朽,并可被列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名将之一。他在战役中所作的一切调动,都是合乎战争原则的。他没有当着敌军的正面侧进,因而他的纵队是敌人看不见的。在波尼战斗发生之后,奥地利人就认为他一定会攻击前面的高地,可是当他们坐待之际,他却在高地和雾幕掩蔽之下,以前卫作佯攻,而将主力继续前进去攻击敌军的左翼。”
对于本章所讨论的两个会战,如果能够加以比较,则似乎颇有趣味,因为它们都是斜形攻击队形的代表,但一个是最坏的,另一个却是最好的。在罗斯巴赫会战中,真是毫无战术可言,联军的指挥官根本没有计划。他们如能坚守萨尔河一线并继续采取守势,那么腓特烈就会不战而败,可是他们却偏偏放弃防守,使敌人获得交战的机会,这正好满足了腓特烈的愿望。他们对于这种运动完全是外行,好比对一个并不了解的体系死搬硬套一样,他们在敌人完全可以看见的情况之下前进,越过敌人的侧翼,并且也没有前卫。步骑炮三个兵种之间,根本没有合作可言,而且圣戈曼也始终没有尝试去发现敌人在干什么。在洛伊森一战中,腓特烈是运动、集中、破袭,然后打击。三种兵种的部署和合作可以说是尽善尽美。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的部下对他的将才具有深刻的信心,这是使腓特烈获胜的主要原因。
虽然在这个卓越的胜利之后战争继续拖延了五年之久,在这段时间里,腓特烈也曾经遭受了很大的挫折,不过从整个七年战争来看,腓特烈个人总算是成功的,奠定了他作为古今伟大名将之一的身份。1758年8月25日,他在佐恩多夫击败了俄军,但是10月14日,他在霍赫克尔青遭到奥军的破袭,失败了一次,虽然如此,他还是把他们逐出了萨克森和西里西亚。第二年8月12日,他在库勒尔斯多夫为俄军所惨败,柏林也被俄军占领,不过他还是击退了敌人。但他的精神却是永不言败的,1760年8月16日和11月3日,他在利格尼茨和托尔高,又连续击败了奥军。(要想在这些会战中评论腓特烈的指挥艺术,必须注意到他在数量上总是远比对方居于劣势。在佐恩多夫他以36,000人对52,000人;在霍赫克尔青,以37,000人对90,000人;在库勒尔斯多夫,以26,000人对70,000人;在利格尼茨,以三万人对九万人;在托尔高,以44,000人对65,000人。)
1761年,恶运再次降临,到1762年,英国人背弃了他,与法国人缔结了一个单独的和约。这种背信弃义的做法,使十三年之后,当美洲殖民地反叛时,英国人在欧洲竟找不到一个同盟国。这件事本身固然可以算是战争的重大后果之一,但却不能把帐记在腓特烈头上。
无论如何,罗斯巴赫和洛伊森这两大会战,不仅拯救了普鲁士,使其免于亡国,而且他们的记忆从此支配了日尔曼的历史,再透过历史支配了日尔曼人的心灵。这两个会战产生了民族的团结力和优越感,使日尔曼人民能够渡过拿破仑战争的难关,并且从这里,一步一步,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德国,终于代替法国成为欧洲的第一强国。这样也就结束了六百年来英法争霸的局面,而使世界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大事记(七):不列颠在印度的扩张
从一六四八年《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签订到一七一三年《乌特勒支条约》签订,英法两国在印度和北美都同样在进行逐步的殖民地扩张。到一六六○年“王政复辟”(即英王查理二世回国临朝)时,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最重要收获是在一六三九年租借了马德拉斯,以及一六五一年在胡格利建立了工厂。但是直到一六六二年凯瑟琳嫁给查理二世,孟买的葡萄牙殖民地作为嫁妆送给英国之后,东印度公司才真正开始繁荣。六年后,孟买移交给公司接管,每年只付租金十镑。一六六四年,出于柯尔贝尔的要求,法国也组成了其东印度公司,在一六七四——一六七六年之间,在本地治里和金德讷格尔获得了贸易权。一六九○年,英国公司在加尔各答(原名卡利卡特)获得了类似权利。
在这个时代,莫卧儿皇帝还是印度的主人,公司都以他的政权作为谈判对象。但是一七○七年奥朗则布死亡之后,莫卧儿帝国开始迅速解体,环绕这个崩溃中的核心,有一圈半独立君主兴起了。这对欧洲人的公司而言非常有利,因为他们可以分别与这些独立的对象谈判,从而扩大了贸易机会。加尔各答的人口在一七○六年为一万人,而到一七三五年增加到了十万人,而公司的年贸易额增加到一百万镑以上,由此可见他们财运亨通。
一七四○年奥地利王位继承权战争爆发时,在科罗曼德尔海岸,英法两国的主要贸易港口分别是马德拉斯和本地治里。此外,英国人还掌握着圣达维德要塞,在本地治里以南,距离颇近。这些据点都已建成要塞,而且都位于海岸上,所以可以从海上进行补给和增援,这也是英法两国比那些土邦占优势的地方,因为对方没有战船。也就是说只要这两个主要贸易强国——英法两国——能控制印度沿海,就可以用饥饿的方法战胜竞争对手。所以,海权确实是殖民地问题的关键。
在英国被卷入奥地利王位继承权战争时,理论上英法两国的公司即处于战争状态。但是这却对法国不利,所以在一七四二年,杜布雷侯爵——他于前一年被任命为法属印度总督——决心保持中立,并与英国在印度的当局展开谈判。但是英国当局却拒绝考虑,因为他们不能控制英国海军。结果是在一七四四年爆发了第一次卡纳蒂克战争。首先是巴尼特准将率领的支队威胁本地治里,因为当时法国在印度海面上没有任何舰队,杜布雷怕本地治里会被封锁,就向卡纳蒂克的行政长官安瓦尔求援,另一方面派人去请毛里求斯总督拉布尔东涅伯爵前来救援。拉布尔东涅于一七四六年三月出发,率领八艘战船,装载一千二百名援兵,于六月到达并迫使英国支队退往胡格利。此后在九月二日,杜布雷包围了马德拉斯,拉布尔东涅则从海上进行封锁。英国人也向安瓦尔求援,他命令杜布雷解围,但杜布雷表示拒绝,安瓦尔就派一支部队去对付他。等这支部队赶到,却发现马德拉斯已在九月十日投降,就把法军围在城内。可是这些为数不多的法国守兵却毫不害怕,反而突然出击,把行政长官的乌合之众击溃了。
接着,拉布尔东涅与英国人谈判,要他们支付四十二万镑作为马德拉斯的赎金。杜布雷对此表示反对,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此时突然起了飓风,吹散了拉布尔东涅的舰队,迫使他撤回毛里求斯。于是杜布雷废弃了这个赎城条约并围攻圣达维德。但是因为制海权已经转入对方手中,所以在围攻了十八个月之后,杜布雷被迫解围而去。一七四七年,在波斯卡温少将指挥下,一支由十三艘战船组成的强大舰队从英国驶往印度,以雪马德拉斯被攻占之耻辱。他们到达之后,于一七四八年八月开始围攻本地治里,但是到了十月,由于季风将至,所以暂时解围。不等他们再次进攻,《艾克斯拉沙佩勒条约》签订了,战争就此结束。结果马德拉斯归还英国,但以布里敦角作为交换。
虽然第一次卡纳蒂克战争颗粒无收,但由此却可看出,谁控制了海洋谁就能够同时控制陆地。所以在印度的贸易优势斗争中,由于英国在形势上比法国便利,较易获得对印度洋的控制权,总是使法国处于不利地位。实际上这种不利地位妨碍了法国的一切殖民事业;因为法国既然是一个欧陆强国,所以就无法一方面在欧洲称霸,另一方面又能守住一个巨大的殖民帝国来对抗英国。英国因为周围都有海洋保护,所以可以随意出入欧陆的战争,可是法国却不行,他们一旦投入战争,主要的努力就是必须获胜,否则就有为外敌侵入的危险,所以对殖民地的安全自然只是比较次要的考虑。假如法国企图同时达到两个目的——一方面在欧洲称霸,另一方面扩张其殖民帝国——结果就会两头失败。这种不可能的工作不仅帮助英国变成了海上女王,同时也使普鲁士在日尔曼获得了称霸的机会。
虽然杜布雷对海权的重要性有充分的了解,但丧失海权并未使他失望。他是个有远见的人,看到安瓦尔的乌合之众在马德拉斯城前被完全击溃,这不禁触发了他的灵感——因为他认识到土著军队无论数量如何巨大,都不是少量欧洲精兵的对手。所以他认为只要手中能控制这样一支小规模的精兵,就是极其有效的武器,如果印度土王之间发生任何争执,这支部队将可以发挥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他希望能够发生这种争执,那么哪方面肯出重赏,他就去帮助那方面。事成之后,杜布雷就可以有一个强大的土王作为同盟者,这样在陆上他就可以击败英国人,而不用害怕英国的制海权了。
这个计划一旦决定,马上就有机会使他能够付之实施。一七四三年阿里逝世时,德干的省长阿萨夫贾就任命安瓦尔继任卡纳蒂克的行政长官。此时,阿里的女婿昌达正关在狱中。一七四八年他出狱之后,就企图重获其岳父的遗产。同年,阿萨夫贾也死了,其子纳西尔继位,可是另一位儿子穆宰费尔却以莫卧儿皇帝的敕命为根据,要求由他继位。这就是杜布雷的好机会,他马上加以利用,以协助推翻安瓦尔和纳西尔为条件,杜布雷与这两位阴谋者签订了秘密条约。一七四九年八月三日,这个三角同盟在安布尔之战击败并杀死了安瓦尔,昌达就顶替他做了卡纳蒂克行政长官。这样就引发了第二次卡纳蒂克战争。
英国人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立即要求纳西尔收复卡纳蒂克。纳西尔虽然先获得了少许胜利,但在一七五○年十二月却被刺杀。杜布雷立即宣布穆宰费尔为德干省长,作为报答,穆宰费尔任命为杜布雷为总督,统治从克利须那河到科摩令角之间的所有莫卧儿帝国的土地,条件是杜布雷把布歇侯爵指挥的小规模陆军供穆宰费尔使用。
英国人看到杜布雷已经成了卡纳蒂克的真正统治者,而布歇在海德拉巴宫廷的地位又至高无上,终于认识到他们已经面临生死关头。侥幸的是在一七五○年,桑德尔斯被任命为马德拉斯总督,他是个具有杰出精力的人。他发现特里齐诺波里的岩石卫城足以控制卡纳蒂克大平原。这是由穆罕默德·阿里据守的,他与已死的安瓦尔有关系,所以桑德尔斯决定使该城变成对抗法国力量的重心。
一七五一年春天,杜布雷命劳领兵去夺取特里齐诺波里。此时,克利夫刚在马德拉斯加入英国陆军,就建议远征阿柯特,这是解除对特里齐诺波里压力的最好方法。桑德尔斯就让他担负这个任务。克利夫率领二百名英国兵和三百名印度兵攻占了阿柯特。昌达立即从围攻特里齐诺波里的兵力中抽调部队去收复他的首府。克利夫坚守了五十三天,使围城的敌军力竭,自行撤退。这个胜利使英国的威望大增,而使法国的威望相对减低。以后克利夫在秋冬两季又屡次获胜,法国的势力迅速崩溃。一七五二年,劳被迫在特里齐诺波里城下向劳伦斯和克利夫投降,他的盟友昌达则被处死。在德干境内,战争还持续了两年之久,尽管布歇在那里有卓越的表现,可是由于在卡纳蒂克的失败使法国对海德拉巴境内的控制无法加以扩张。由于法国的势力慢慢萎缩,结果法国政府认为杜布雷无能,决定将其召回。
一七五三年夏天,法国东印度公司的董事戈德胡奉命代替杜布雷。他于一七五四年八月在印度登陆,杜布雷于十月回国。戈德胡首先缔结了为期三个月的休战条约,接着在一七五五年一月又签署了一个草约,不过必须要等其国内公司批准之后才能生效。但是由于七年战争爆发,这个草约始终未获批准。
第七章:普拉西会战
英法在卡纳蒂克地区争夺之时,在孟加拉也酝酿着类似斗争,和德干一样,这里也是由一个莫卧儿省长进行名义上的统治。他就是阿里瓦第汗,于一七四○年继承王位。在他晚年,由于英国人未经他的许可而在加尔各答增建要塞,双方开始发生摩擦。直到他于一七五六年四月九日逝世,情况始终未见改善。继承他的是他的女婿西拉吉,是一位少不更事,只知享乐的青年人,只有二十岁左右,虽然他有活力也有能力,但却优柔寡断,而且容易被宫中的嬖娈引入歧途。
他岳父活着时,西拉吉曾与戈西姆巴扎的英国工厂厂长瓦茨就加尔各答的要塞问题举行谈判。他还致书加尔各答总督德拉克,要求拆毁增建的要塞,他继位之后收到一封措词含混的回信。这位新君知道加尔各答守军不过陆军二百六十四人,武装平民二百五十人,其中只有一百七十四名欧洲人,就在六月四日,从首都穆尔西达巴德出发,攻占了戈西姆巴扎。
然后他推进到加尔各答,六月十六日,他在马拉塔城墙下出现,这是加尔各答陆地方面的屏障。欧洲籍人口中的大部分立即开始撤退;当船只遭到射击时,德拉克总督丧失了理智,可耻的丢弃了其余人员逃走了。发现他已经逃走,剩下的人就公推霍尔维尔议员为临时指挥官。六月二十日,霍尔维尔被迫投降,虽然西拉吉应允保护他和他的部下,可是在富商阿米康德指使下,瞒过了西拉吉,于六月二十日到二十一日夜间,把所有剩余的英军守兵一共一百四十六人全部监禁至威廉堡的黑洞。在这些不幸的人中,据说有一百二十三人因窒息和践踏而死。
一旦攻陷加尔各答,西拉吉又回到了首都,然后又出发与另一位王位继承者萧克特交战,将其击败并杀死。他没有认识到英国人控制海洋的重大优势,更没有想到英国人还会企图夺回加尔各答。所以他只留下一支脆弱的守军,交由马立克·桑德指挥。此时,德拉克和从加尔各答逃出的英国人都在弗尔塔避难。他们在那里使用阴谋,使西拉吉宫中的要人,马立克·桑德,阿米康德和贾盖特等都变成了英国的内应。七月十五日,西拉吉向戈西姆巴扎前进的消息刚传到马德拉斯时,基尔帕特里克少校奉命率兵二百三十人向北进发去增援加尔各答。
可是到八月五日,加尔各答沦陷的坏消息就传来了,使马德拉斯的董事会异常震惊,因为英法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而强大法国舰队的来到也在意料之中。但是董事会却并未丧失理智,而且很侥幸,恰好已有一支装备优良的陆海军可供应用。陆军由克利夫指挥,海军由华生指挥,本是准备对付法国人的。董事会中的阿尔米建议把这支部队送往孟加拉,这成为不列颠历史上最重要的决定之一。十月十六日远征军出发,包括六艘战船和一些运输船,载有九百名正规军和一千五百名印度兵。
航行中颇有挫折,有两艘船被迫离开航线,其中一艘驶到了锡兰,直到十一月十六日,这支远征军才到了胡格利河口。华生在那里作出一个勇敢的决定,决心沿河上驶,这条水道从没走过,对整个冒险事业而言,这是最英勇的举动。经过一番危险的航行,远征军于十二月十五日到了弗尔塔。登陆后就与基尔帕特里克的部队会合,因为疾病,他们已经减员到一百二十人。
这时,德拉克在弗尔塔已接奉英国政府的命令,指派他和前任的三个董事负责处理孟加拉事务。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远征军已在途中,所以已与西拉吉开始谈判,等克利夫和华生到达之后,德拉克等人力劝他们不要动武。
可是华生却置之不理,他于十二月十七日致书西拉吉要求恢复原有特权并赔偿损失。西拉吉的答复如何已不清楚,不过结果是舰队于十二月二十七日继续溯河上驶,并于一七五七年元月一日到达加尔各答。第二天,马立克·桑德逃往穆尔西达巴德,并未经过严重战斗,克利夫就收复了加尔各答。
克利夫现在面临的情况非常危急。在加尔各答以北不过数英里就是金德讷格尔,驻有六百名法国人,其中三百名为军人,是布歇最近的据点,距孟加拉只有二百英里。假如法国人决定与西拉吉合作,那么英国人将处于绝对劣势。若战争拖延下去,因为卡纳蒂克现已毫无防御力量,所以马德拉斯也可能会轻易丢掉。西拉吉却正犹疑不定,他憎恨所有欧洲人,并且以为欧洲的全部居民总数还不到一万人。可是孟加拉的大银行家贾盖特却主张和平,因为这些富人希望能恢复他们在加尔各答的生意,阿米康德也是如此。西拉吉还是犹豫不决,可是最后却改变了决心,决定再次向加尔各答进军。
下面的故事就象《天方夜谭》一样充满了浪漫色彩。故事中的英雄于一七二五年九月二十九日出生于英国的什罗普郡。十八岁那年,克利夫进入东印度公司担任书记官。他非常讨厌这一职业,两次企图自杀。后来到二十一岁才转入该公司陆军中充当士官,从此开始英名远播,成为一代名将。一七五三年他回到英国,其职务由劳伦斯少校接替。劳伦斯比他年长二十八岁,克利夫一向是他的部下,并对其具有莫大的忠忱。克利夫回国后,公司为了表示酬劳,将一柄镶有钻石的宝剑赠给他,可是他却表示除非同样赠送一柄给劳伦斯,否则他不接受。一七五五年,他又以正规军中校的身份回到印度。克利夫在工作上具有坚定决心,但却从不固执。他对自己的目标经常保持明确的认识,一旦环境改变,他能够迅速改变他的手段来配合目标。在个性方面,他的态度是冷静、果敢和温和的。他从来不会丧失耐性。劳伦斯少校说他:“他有不屈不挠的决心,冷静的天性,即使在最危险的环境中也能保持常态。他是个天生的军人,虽然并未受过任何形式的军事教育,也很少与这一职业接触,可是他却能领兵作战,具有良好的判断力和慎重的态度,比一般有经验的军官并不逊色。”他还深谙政治手段,知道如何应付那些反复无常的土皇帝。
作为军人而言,他具有钢铁般的意志。任何障碍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任何困难对他而言都是可以克服的。假如他犯了错误,这是很少见的,可是他却能迅速将错就错并以此获利,主要原因是他对东方人的心理具有彻底的了解。如马里生上校所说:“他的思想总是超人一等的,他的计划总是卓越的,他的执行总是有效的。”
虽然在多次会战中,他的英勇表现是如此耀眼,可是最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七六六年,公司取消“双薪”制度之后,公司中的军官发生了叛乱,并且获得文职人员的支持。在这种危机之中,克利夫才显出其伟大人格。完全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终于使局势转危为安。
一七六七年一月,他终于离开印度,从此不再回来。一七七二年,他在英国国会受到孟加拉腐化集团的攻击。虽然他拿出勇气来为自己辩护。可是到一七七四年,因为受不了侮辱和疾病折磨,于十一月二十二日自杀,享年五十岁。
当西拉吉准备从穆尔西达巴德向南进发时,英国人决定占领胡格利,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基尔帕特里克率领四艘船,载着正规军一百五十人,印度兵二百人,于一月六日溯河而上。一月十日,他们到了胡格利,没有经过太多困难,一个能干的军官库特就攻占了该镇。这时才有确实的消息从阿勒颇传来,说英法两国在八月已经正式宣战了。
此时克利夫还在加尔各答,正在增强威廉要塞的工事并召募了一营印度新兵,这也是孟加拉本地陆军的起源,这支号称“红色团”的部队,就是孟加拉本地步兵的第一个团。一月三十日,西拉吉的军队也到了,并在胡格利以北十英里远的地方渡河。与他一起的有阿米康德,他心里牵挂的就是收回他在加尔各答的财产,所以他只想恢复对英国的影响,力主采取和平手段。克利夫因为处境也很危急,所以也赞成和平,西拉吉前进之际,他早已与他通信讨论这个问题,但是西拉吉继续前进,并已在二月三日占领了沿马拉塔壕沟的地区,克利夫这才决定进攻。他总共集中了六百五十名英军,八百名印度兵,六百名水手和一百名炮手(有炮六门),于二月七日上午十二时前进向敌人攻击。敌人共有骑兵一万八千人,步兵一万二千人,火炮四十门和战象五十头。虽然如此,他却想获得一次决定性胜利。尽管在数量上居于劣势,若非大雾突起,在两三码距离之外就分辨不清目标,那么克利夫也许可能达到目标。结果发生了非常奇怪的现象,响导丧失了方向,克利夫全军冲入了敌营中央,在漆黑中向左右开枪乱打,终于在当天下午七时回到己方的阵线。
双方的损失都相当巨大,西拉吉方面死伤一千三百人,还损失了五百匹马和四头象;克利夫方面死了五十七人,伤了一一七人。可是比死伤数字更重要的却是士气上的打击,克利夫的人感到精神颓丧,而西拉吉的全军更发生了恐慌现象。依照阿尔米记载,他的全军在整个晚上都在惊慌中度过,不断鸣放枪炮,一方面给自己壮胆,另一方面是为了阻止英军进攻。
这次突袭使西拉吉的心理瘫痪了,二月九日,他与克利夫签订了《阿里那加尔和约》,承认恢复东印度公司原有的特权并赔偿损失。克利夫之所以决定停战,是因为他怕法国人会与西拉吉打成一片,从而破坏他的各个击破战略。此外,他也认识到除非在孟加拉的法国势力完全被毁灭,否则他和自己的部队就不可能安全返回马德拉斯。所以条约的签字墨汁未干,克利夫就要求西拉吉允许他攻打金德讷格尔。
西拉吉的答复是,他从不允许这个地区的臣民受到另外一个地区的欺侮,可是他决定采取拖延政策,说布歇正想侵入孟加拉,并要求克利夫帮助他。此外,他认为瓦茨是温和派,所以要求英方派他来担任公司驻其宫廷的代表。此后他就返回首都穆尔西达巴德。虽然克利夫明知布歇的恐吓是假的,但却同意任命瓦茨为代表,并且请阿米康德同去,他对和约的谈判颇多协助。这两个人于二月十八日到了胡格利,阿米康德发现西拉吉已经把十万卢比的巨款送给金德讷格尔的总督,并派了一个间谍南柯马尔——一个机警的孟加拉婆罗门教徒——去竭尽全力协助法国人。阿米康德马上就用一万二千卢比把这个人收买过来。此后,他又与瓦茨继续向都城进发,到那里之后才知道在二月二十二日,西拉吉已致书克利夫,制止他进攻金德讷格尔,并说假如英国人前进,他就要发兵帮助法国人。与此同时,金德讷格尔总督又要求英法双方在孟加拉境内签订一个中立条约。二月二十五日,双方代表在加尔各答会晤,共同拟定条约的条款。但华生将军却认为必须等到本地治里的高级政府批准之后他才肯签字。恰好此时英军又从海上获得了增援,克利夫认为他现在拥有的兵力已经足够攻下金德讷格尔,就遣返法方代表,也不等西拉吉同意,就决定马上进攻。
这些事态发展之际,西拉吉突然得到一个情报,说阿富汗人在可怕的阿默德领导下,打算从德里向孟加拉进犯——这个情报可能是瓦茨和阿米康德伪造的。西拉吉大惊,立即写信向克利夫求援,答应每月偿付十万卢比雇用他的部队。这是克利夫不能错过的好机会;于是他乘机提出要求,请西拉吉允许他进攻金德讷格尔,结果依然没有答覆。克利夫知道西拉吉正与布歇谈判,所以决定进兵,三月八日他向北前进。直到三月十三日华生将军才收到西拉吉的回信,这就决定了法国租界的命运。信中有这样一段:“假如敌人确切的向你乞降,那就应该保全他的生命。但如果你不能信任他,那就只好见机行事。”这段话使华生和克利夫大为兴奋,立即向金德讷格尔进攻。
收到这封信之后,克利夫写信给金德讷格尔的总督雷诺,要求他投降。法国租界的唯一屏障就是奥尔良要塞,距离胡格利河只有三十码。因为法军拒不作答,克利夫就决定攻击。首先安置炮位,三月十八日,舰队也在普鲁士八角的附近下锚,英军又发出一次招降的呼吁,结果仍被拒绝。三月二十三日上午,英军开始攻城,双方火力都异常猛烈。三小时之后,即上午九点,南北两面的城墙差不多已经全毁。法军才挂起白旗,这个法国租界投降了。
弗里斯特爵士在《克利夫传》上对这一战评论道:“这一战对英国在印度的殖民事业具有极大影响。这个打击动摇了印度西部所有土皇帝对法国势力的信心。攻占奥尔良堡巩固了加尔各答的安全,这是我们的海上基地,并且也使我们成为这条大河的主人,这条河流过孟加拉,贝哈尔和奥立沙等富饶省份,从此向北就是巨大的中央平原,一直伸展到喜马拉雅山麓。普拉西大捷不过是这一战的延续。”
一旦金德讷格尔到了英国人手中,克利夫本就完全不信任反覆无常的西拉吉,现在决定不遵从他的命令,继续留在孟加拉境内,不回马德拉斯。此外,因为他的整个政策就是以排斥法国势力为中心,所以只要布歇还能给与印度土皇帝支援,他的目的就无法达到。所以在三月二十九日,他又致书西拉吉,坚决要求他把所有法国租界都移交给英国,特别是穆尔西达巴德附近的戈西姆巴扎。西拉吉绝对不愿如此,因为他希望季风过后克利夫将被迫返回马德拉斯,所以决定拖延下去。他一方面收买法国人为己用,另一方面回信说已命令他们退出国外,为了保护自己不受突然袭击,他又命令总司令米尔贾法率领一万五千人移驻到穆尔西达巴德以南三十英里远的普拉西。
表面看来,西拉吉的地位十分稳固,因为马德拉斯需要克利夫,而克利夫的力量也太弱,不够资格投入这个旋涡。可是透过内幕来看,他的野蛮、奸诈和贪鄙都足以使他的宫中和阵营中有产生内奸的危险。在他占领加尔各答之后,他就使贾盖特成了他的敌人,因为他亲手打过贾盖特的耳光并不断侮辱他。为了报复,贾盖特就与阿米康德结合,又勾通了米尔贾法,愿意拥护克利夫来打倒西拉吉。
到四月二十六日,这个阴谋差不多已经发展成熟,于是与阿米康德保持密切接触的瓦茨写信给克利夫说:“假如你赞同这个计划,那么他(米尔贾法)就要求你对金钱、土地等具体条件提出一个方案。”五天后,克利夫去了加尔各答,把这个事件提交董事会讨论,结果董事会同意支援米尔贾法,第二天,克利夫就把行动计划通报了瓦茨。
为了使西拉吉获得虚假的安全感,克利夫写了一封“安抚”性的信,告诉他已把部队调往加尔各答,并已上船准备离去。接着他建议停留在普拉西的米尔贾法撤退。他又写信给瓦茨说:“请告诉米尔贾法不必畏惧,我马上就会率五千人来与他会合,并且永远不会背叛他。如果他不能将他(指西拉吉)捉到,我们的势力也足够将他驱逐出境。你可以向他保证,我会兼程前进去援助他,而且只要还有一个人,就会跟他合作到底。”
尽管接到了克利夫的来信,西拉吉还是疑惑不安,仍然把米尔贾法的部队留驻在普拉西不动。依照地道的东方习惯,意外事情又发生了。瓦茨把这个计划给阿米康德看,他却表示除非他获得全部战利品的百分之五做为酬劳,否则就不同意。西拉吉的财富十分可观,最先估计为四千五百万镑,此外,他还要求分得其宝石收藏中的四分之一。以后作了更精密的估计,认定总额仅为四百五十万镑,瓦茨在拟定的条款中,补充说明阿米康德应分得三十万镑,他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不得已,因为这个狡猾的印度人突然恐吓他说,假如分不到这百分之五的财富,他就要把这个阴谋泄露给西拉吉。但正如弗里斯特爵士所说,“如果克利夫居然受到阿米康德挟制而真正履行这个条件,那么毫无疑问,贾盖特和米尔贾法也一定不会同意,结果就会使英国在孟加拉的势力完全崩溃。”
不过克利夫却正是这个狭猾之徒的对手,在对付东方人时,他只问目的不择手段。他在五月十六日接到瓦茨的来信。次日他又前往加尔各答,在董事会议上决定不给阿米康德任何东西。但这个决定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在五月十八日,克利夫把两份签定的草稿提到董事会——一份是真的,一份是假的。真的是准备给米尔贾法看的,上面完全没有提到给阿米康德的奖励;假的则给阿米康德,上面说明拟赠与他两百万卢比做为酬劳。真的用白纸,假的用红纸,所有董事都同意在两份文件上签名。唯一不肯签名的是华生将军,但他却不反对卢兴顿先生为他代签了假名。于是两份文稿都被送给瓦茨。
此时,阿米康德为了尽可能地弄钱,又秘密谒见西拉吉,回来后告诉瓦茨,说他已经把一个情报告诉西拉吉,说布歇与克利夫已彼此同意由英法两国瓜分孟加拉。利用这个谎言他又骗到八万镑的赏额。以赏额而论,他所说的是真的,但是关于内容他可能只说了一半。瓦茨怀疑他已把这方面的秘密也泄露了一部分。果然如此,因为到五月三十日,西拉吉对米尔贾法表现出明显的不信任,几天之后就解除了他的兵权。这个心存怨念的总司令回到自己的私宅,并且立即设防自卫。
现在阿米康德的奸谋已经有了暴露的危险,所以他希望离开穆尔西达巴德,瓦茨劝他坐轿子,与公司职员斯卡拉弗顿先生同往加尔各答。五月三十日他们出发,但在戈西姆巴扎又延迟了一下,因为这个狡猾的老人还要多捞点钱。在普拉西他乘斯卡拉弗顿熟睡时又溜走了,因为他从一个朋友方面获知给米尔贾法的协定上没有提及对他的酬劳,所以他赶紧前往加尔各答,六月八日到达。克利夫对他的接待却是非常友好,所以又使他恢复了信心。虽然如此,他还是向董事会的波斯藉书记行贿,希望获得不利于他的所有情报。结果似乎并无所获。
阿米康德和斯卡拉弗顿离开穆尔西达巴德之后,米尔贾法派使者去见瓦茨,瓦茨把两份条约都交给使者,并书面说明对阿米康德的欺骗行为。六月四日,米尔贾法在这两个文件上都签了字。签字之后,米尔贾法还需要亲自宣誓表示遵守协议。因为他的住宅已经受到西拉吉的严密监视,所以瓦茨坐了一乘密闭的矫子,乔装“高贵的夫人”一直抬入内宅。米尔贾法在那里对他说:“希望克利夫能立即进兵,等克利夫接近后,他(指米尔贾法本人)就会依照当时所占领的位置而采取行动;假如他在前面,当英国人到达时,就会擂鼓和摇动军旗,然后率领他所指挥的部队从正面移往右方,加入英军;假如他配置在两翼或后方,他就会竖起白旗,当英军开始进攻时,他就夹击西拉吉的主力。
任务完成之后,瓦茨就派了一个可靠的使者奥马伯格把条约送回加尔各答,于六月十一日送到。第二天,瓦茨又带了三个英国人逃出穆尔西达巴德,经历了一番风险,他们于六月十三日才到了在卡尔那的克利夫营地——在胡格利以北十五英里。克利夫决定马上进攻,就发了一份最后通牒给西拉吉。
瓦茨逃走使西拉吉大为惊骇,并且认清米尔贾法是内奸。他正准备围攻其住宅时,克利夫的最后通牒也到了。于是他决定改变办法,先与米尔贾法谈判以分化敌人。结果双方言归于好,并对着《可兰经》互相宣誓。此后他在六月十五日向克利夫发出了一个措辞强烈的回答,并命令全军集中在普拉西。但是他的困难却还没完,因为部队突然哗变,要求先发军饷然后开拔。发饷之后军队才前进。六月二十一日到了道普尔村,这在普拉西北面,相距不过几英里。
六月十三日,克利夫留下一百名水手据守金德讷格尔,然后开始冒险前进。他们携带野炮、弹药和补给分乘二百艘小船,由印度人拉曳逆流而上。部队包括六百十三名欧洲籍步兵,四十八名孟加拉混血兵,四十三名孟买混血兵(多为葡萄牙混血儿),一百七十一名炮手(包括五十七名水手),二千一百名印度兵,八门六磅炮和两门小型榴弹炮。一共约有三千人马。六月十四日全军到了卡尔那;六月十七日又到了戈西姆巴扎河(即巴吉拉西河)西岸的巴特里。六月十八日,克利夫命令库特少校率领二百名正规军和五百名印度兵去攻占卡特瓦要塞。不仅因为那里储存有大量谷物,而且假如需要退却,全军可用它作为一个坚强基地以提供掩护。第二天全军都集中到卡特瓦,扎营之时,季风又起,来势颇为猛烈。
这样克利夫就面对一个进退两难的情形。地面不久就会变得无法通过;在他与敌人之间隔着一条湍急的河流,几天之内就会不能徒涉,若不马上渡河,将来也许根本无法渡河;假如现在渡河,他与基地之间的联系将不可避免地被切断,从而不再有退却的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米尔贾法的意图到底如何,他现在指挥着一万人。六月十七日,克利夫接到他的来信,语意颇为含糊,第二天克利夫回答说:“假如我与西拉吉的军队遭遇,你将采取何种行动,我应如何行动?最重要的是在我尚未到达前,注意不要让计划泄露。”六月十九日,他又写信给米尔贾法说,“我在行军时,你没有给我一点情报,也不告诉我应该怎该行动。我对穆尔西达巴德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将暂留此地,等到有好消息再继续前进。我认为你有立即加入我军之必要,并且愈快愈好。在普拉西或是你所选择的任何地点均可,即使一千名骑兵都可以。”克利夫没有获得答复,因为他没有骑兵,所以在六月二十日又写信给柏德望的大君,希望他能送二三百匹好马来。最后他终于接到米尔贾法的两封回信,更增加了疑虑。在黑夜降临之前,获得了确切报告,发现米尔贾法与西拉吉已经合作如初。这就是克利夫在六月二十日夜里面临的情况。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若再前进,所冒危险当然非常巨大,所以克利夫决定征询僚属的意见。他们举行了一个作战会议,克利夫提出下述问题:“在现有情况下,若无其他援助,单靠自己的力量是否应该立即进攻,或是等待有了援助之后再采取行动?”克利夫主张暂缓行动,基尔帕特里克和其他八位军官也表示同意,但是库特少校和另外六位军官却主张立即进攻。克利夫并非主张放弃会战,而是主张在未获米尔贾法的确实援助之前暂留在卡特瓦不动。他对这个问题采取的是政治性观点,而库特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却是纯军事角度的。克利夫知道这一战若是失败,就等于丧失了整个孟加拉;而库特却只注意到渡河的问题。虽然如此,克利夫仍感到困惑,因为这次会议的决定未能解决他的困难;会议结束之后,他就走进附近的一个丛林,在那里独自沉思了一个小时之久,最后才完全恢复了信心,认为停在原地是不对的。他回到司令部之后,命令全军于第二天上午渡河。
一夜过去,仍未获得米尔贾法的答复,直到第二天他才回信说:“西拉吉的意图是想在蒙苦拉掘壕固守,所以你越快进攻越好。等你接近我才可以与你会合。等我们见面后,我会把一切情报当面告诉你。并请事先把准备战斗的时间告诉我。”克利夫认为这个消息够明白了,命令全军在上午五时渡河,向普拉西前进,大雨如注之中,经过疲惫不堪的行军,在午夜才到了那里。英军立即占领了邻近的丛林,可是他们大为惊异的却是不断听到鼓角之声,这表示在附近一英里之内都有印度军宿营。实际上,印军总数为步兵三万五千人,骑兵一万五千人,火炮五十三门(多为三十二磅和二十四磅者)和一些战象。
六月二十三日拂晓,克利夫爬上河流东岸西拉吉猎舍的房顶侦察会战的场所。在他脚下是一个宽广的绿色平原。右前方是个芒果园,周围有一道土墙围绕,而在左面,大河向西流成一个巨大的“S”形,在河湾下端是一个平原,西拉吉的堑壕线就在那里。他们右翼位于河边,受到一个堡垒和一座小丘保护,在它南面为两个蓄水库。
日出之后,敌人开始从堡垒的缺口向外开进,战象身上都披着红色的锦缎;骑兵都手持长剑,在日光下闪闪发亮,重炮都由白牛牵引,旌旗招展,显得军容颇盛,声势骇人。骑兵和步兵都以密集纵队前进,重炮夹在中间,每门炮由四十五头白牛拖着,在每门炮后方又有一头象,这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知道用鼻子顶送炮车,帮助炮车越过困难的地形。右翼是莱·杜拉布,中央是雅·鲁夫汗,左翼是米尔贾法。全军在前进时成为一个巨大的新月型,右面顶到小山,左面距离芒果园不超过半英里。在圣弗瑞指挥下,另有五十余名法国“先锋队”,携带四门火炮,占领了水库以南的阵地——在芒果园以北。右面为两门重炮,另由米尔·马丹和莫汉拉尔率领五千骑兵和七千步兵支援他们。
克利夫对这群乌合之众进行观察之后,感到颇有把握,认为将部队留在丛林中,会使敌人以为这种谨慎是害怕,从而变得大胆起来。所以他将兵力一线展开,与猎舍平行,面对最近的一个水库——这是法军占领了的。全线延展约一千码。他把欧洲部队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由基尔帕特里克少校指挥,第二部分由格兰特少校指挥,第三部分由库特少校指挥,第四部分由高普上尉指挥。印度兵则构成左右两翼。如福特斯库所说:“力量寄托在中央部分的白人部队身上,而这支部队的力量寄托在一个人的意志上。不列颠部队面对这样的劣势还是第一次,但并非最后一次。”在战线左面,克利夫命令一小部分印度兵,带着两门六磅炮和两门榴弹炮作为前哨。兵力部署完毕后,他在上午七点钟匆匆写了一个便条给米尔贾法说:“我能做的都已做完,假如你来道普尔,我就从普拉西前进与你会合,你若不来,那么请原谅,我将独力与西拉吉决战。”
上午八时,法军发了第一炮,这个信号发出,西拉吉的全部炮兵都开火了,虽然多数的炮弹都飞得太高,可是英军也开始有人员倒下,因为自己的六磅炮无法解决敌人的重炮,克利夫命令部队撤到土墙后面。他们刚往后撤,印军惟一真正忠贞的将领米尔·马丹就受了致命伤,由莫汉拉尔接替。(注:这是一个重大因素,因为米尔·马丹是西拉吉最优秀和最忠诚的部下。)一旦有了土墙掩护,在墙后再加上八门炮的火力,克利夫的小部队获得了良好保护,而他的两门榴弹炮也使法军处于持续火力之下。这里又发生了一个幸运事件:正午时候,平原上一阵雷声响过,突然大雨倾盆,使敌人的大炮哑火了,因为和克利夫的炮手不同,印度人没有防雨布让火药保持干燥。失望之余,西拉吉的部下开始退回堑壕,只在左面留下一支强大的骑兵,目的是否想要占领普拉西村,使人很难捉摸。
大约下午三时,克利夫因为身上湿透了,就退到猎舍去换衣服。他想在夜幕低垂前一直进行防御,然后再乘黑暗掩护进攻。在他下来休息之前命令基尔帕特里克,如果敌人有前进模样,应立即通知他。不久,他听到基尔帕特里克已命令一个支队携带两门野炮去对法军重新发动攻击,不禁大为惊异。他赶紧去追这支小部队,直到抵达第一个水库时才追上,克利夫痛斥基尔帕特里克,责备他没有命令擅自前进。但他却也认识到,在东方人面前若再度撤退,结果可能引起大祸,所以决定将错就错。他派基尔帕特里克回去召集增援,自己则率领这个支队——两个连和两门野炮——把圣弗瑞的法军从水库赶回到堡垒中。接着,克利夫命令库特率领他那部分兵力前进,只留下格兰特少校监视仍在普拉西附近的印度骑兵。克利夫在莫汉拉尔的左面实行佯攻,结果把他的部队诱出了堑壕,然后立即用最猛烈的火力向他们扫射,打死许多的人员、马匹和拖炮的白牛,其中还有四个主要军官,这导致印军混乱到了极点,以至战象都无法控制。这场战斗正在进行之时,克利夫又注意到在敌人左翼顶点的骑兵似乎正想脱离战场退去,就是想置身于战斗之外。这使他发现这支骑兵是由米尔贾法指挥的,就决定进行决定性打击。他命令库特攻击那座小山,又命令另一支部队去夺取堡垒。因为法军已奉命退却,所以几乎毫无损失的达到了目的。到下午五时,全部英军都已涌入敌营,此时克利夫才知道西拉吉已经逃走了。
米尔贾法之所以采取这条要命的路线,答案是:米尔·马丹负伤后,他的随从把他送进西拉吉的营帐,垂死者的样子十分触目惊心,西拉吉就召见米尔贾法,米尔贾法他来时带着强大的护卫以防不测。两人会晤后,西拉吉取下自己的头巾,放在这位将军脚下,向他要求支持。但是米尔贾法对他的答复却很傲慢,骑马回到他自己的部队,立即送了一封信给克利夫,但因为受到了英军火力阻挠,直到战斗结束后才送达。接着,西拉吉又征询莱·杜拉布的意见,这又是一个叛徒,他力劝西拉吉撤回堑壕中的部队。就是这个撤退,特别是最右端的部队撤退,才使基尔帕特里克随之跟进,这又首先使克利夫大怒,结果继之以全面进攻。西拉吉听到这个消息,就骑上骆驼,率领二千名骑兵逃往穆尔西达巴德。和大流士一样,他丢弃了他的全军。
克利夫的部下涌入敌营之际,米尔贾法送来的通知也到了。克利夫匆匆写了封回信,命令他于次日上午到道普尔来会晤。此后他用全速向该村挺进,到达之后,再命库特前进以防敌军重新集合。克利夫很聪明,在会战开始前先应允给与部下一笔犒赏,所以他们并未散开去抢劫敌人营地。
普拉西会战就这样结束了,依照克利夫发表的数字,他的敌人损失了五百余人(死伤都在内)。他自己付出的成本,包括战死四个欧洲兵和十四个印度兵,负伤者有九个欧洲兵和三十六个印度兵,另有两名欧洲哨兵失踪,一共六十五人。
第二天上午,米尔贾法在道普尔与他会晤,克利夫对他恩遇有加,并称他为孟加拉,贝哈尔和奥立沙的共主。接着,他命令迅速向穆尔西达巴德前进,以阻止它在混乱中被洗劫。当晚他到达该城,发现西拉吉早已闻风遁去。他化装成一个贫民,在夜里十点秘密从窗口中逃出,只携带一箱最珍贵的宝石,同行者只有他最宠爱的姬妾和宦官。几天后,这个不幸的土皇帝被一个托钵僧发现了,过去他割去了这个和尚的鼻子和耳朵。这个托钵僧报告了米尔贾法的兄弟,七月二日,米尔贾法的儿子米南把他处死了,遗体用一头大象驮着在城中游行。
此时在穆尔西达巴德城中,正上演这个帝国制造的好戏的最后一幕。他们发现西拉吉的财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几经谈判之后,英国人终于分到银币七百二十七万一千六百六十六卢比,分装成七十个箱子,用一百艘小船载往加尔各答。如史学者阿尔米所说,“在过去的历史上,英国人从来没有一次获得过这么多金钱,总值达八十万镑之多。”到八月三十日,英国一共获得了赔款一千零七十六万五千七百三十七卢比,其立即结果是商业的完全复活,到处都受到了影响。
分赃时,阿米康德还以为自己的功劳颇大,应受重赏。克利夫就对斯卡拉弗顿大声说,“现在可以不再骗阿米康德了。”斯卡拉弗顿就用印度话对他说:“阿米康德,这张红纸是个骗局,你什么都没有。”这句话有如一颗炸弹,他马上昏倒,若非有人搀扶,就会直接倒到地上。他的随从把他送上轿子抬回家,他有好几个小时丧失了知觉,以后就有了神经错乱的病象。
在分析会战的影响之前,还有两点值得一提。八月十六日,华生将军由于肠热病逝世了,他是克利夫的重要搭档。克利夫选定驻米尔贾法宫中的代表是瓦伦·黑斯廷斯,时年二十五岁。这是一场小规模会战,比一次游击式冲突大不了多少,那么成就又有多大呢?自从公元前三三一年十月三十一日亚历山大大帝在阿贝拉战场击败大流士之后,世界上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巨变。马里生上校是一位冷静的作者,他说:“从来没有一场会战的后果如此巨大,如此迅速和如此永久。”在《克利夫传》中,他这样说:“从各方面考虑,克利夫的工作确实和亚历山大一样伟大。”这并不夸张,因为克利夫知道不列颠帝国已经奠基了。所以他说:“一点不假,到明天,整个蒙古帝国都将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
可是这场胜利还有更进一步的意义。从十八世纪开始,西方世界产生了许多伟大的思想,其中最能改变世界的莫过于蒸汽的使用,萨瓦瑞,帕潘和纽科门都在努力制造这个巨怪的模型,总有一天这个怪物会在全世界释放出动力。现在所缺的就是用黄金来培育它。而使黄金之流源源不断的人正是克利夫。
印度本是贵重金属的宝库,从此被打开了,从一七五七年起,英国在东方大发洋财,财富送回英国之后,促成工业时代的发展,供给其生命血液,由此创出了一个新世界。亚历山大曾发掘波斯的藏金,罗马占有了希腊和本都的财富。现在英国也使印度的财富解冻,让它流入英格兰。所以亚当斯说:“若说欧洲的命运决定于孟加拉的被征服,似乎并非言过其实。”
就象奇迹出现一样,在一七五七年以前,英国的棉纺机器几乎和印度的同样原始,而炼铁工业正在衰颓。突然一切都改变了。一七六○年出现了“飞梭”,一七六四年有了哈格里夫斯的纺织机,一七六八年又有了卡特怀特的动力纺织机。虽然这些机器代表时代在加速前进,但其本身并不能产生加速度。发明本身是消极的,有许多最重要的思想都曾潜伏达数世纪之久,直到有足够动力之后,才能使思想开始行动。这种动力就是金钱,不是僵死的而是流动的。
此外,一七六○年之后,以金质货币为基础,产生了复杂的信用制度。一七五○年,伯克说在英国只有十二家银行,可是到一七九六年,几乎每个镇市都有银行了。一七五六年英国的国债只有七千四百五十七万五千镑,而到一八一五年却增加到八亿六千一百万镑。所以财富是累积的,利上又生利。亚当斯说:世界上很难找到先例,从来没有比英国在印度发的财更巨大,在五十年间几乎完全没有一个竞争者。
从普拉西战场上产生了十九世纪的权力基础。财神现在至高无上,变成了西方世界独一无二的上帝。过去十字架做不到的,现在由活塞、刀剑和金钱结成三位一体,在短时间内就做到了。东方被征服了,此后二百年都是西方世界的经济奴隶。
大事记(八):英法争夺北美洲
法国在一六○八年开始在加拿大建立第一个永久殖民地,与英国的斗争也同时开始了。最初是经年不决的边界纠纷,然后就是用会战来决定,可是最后决定胜负的却是英法两国在殖民方法上的差异。法国主要属于传教性的殖民,目的是使印第安人皈依基督教和接受西方文明。英国却以商业为主——占领印第安人的猎场,将其变成繁荣的殖民地。法国希望与印第安人合作,英国对印第安人却采取敌对态度。结果,法国移民成了商人和猎户,分散在广大地域之中,英国人却成了定居的农民或市民,集中在一起逐渐扩张领域,在人口上也迅速超过了法国人。此外,英国的清教徒纷纷逃往美洲避难,也使人口大增。而法国政府却采取相反的政策,不希望有异端的殖民地。所以到一七一三年《乌特勒支条约》签字时,加拿大的法国人还不到两万,而新英格兰却有十五万八千人,而在其他英国的美洲殖民地还有二十一万八千人之多。三十五年之后,法国在加拿大的人口增加到八万人,而英国殖民地的白种人口却已有一百万了。
《乌特勒支条约》签订后不久,为了抵补阿卡迪亚和纽芬兰的损失,法国人不惜花了三千万利弗的巨款,在布里敦角岛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路易堡要塞。从此英法殖民地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日益紧张。一七四五年两国正在交战,在马萨诸塞总督威廉·谢利的指挥下,新英格兰的英国移民得到瓦伦将军和四艘战船的援助,经过五星期围攻占领了路易堡。虽然如此,到一七四八年,依照《艾克斯拉沙佩勒条约》,路易堡还是归还法国。
这个条约墨汁未干,加拿大总督加利森尼尔又决定采取扩张政策,派一支远征军进入俄亥俄地区,以路易十五的名义要求兼并该地。他的目的是想把英国殖民地限制在大西洋与阿格勒尼河之间的地区,在俄亥俄河谷建立一个法国人的居留地,并用一连串要塞把加拿大和路易斯安那连成一片。为了对抗法国人的行动,弗吉尼亚总督丁威迪于一七五三年派了一位名叫华盛顿的青年(一七三二——一七九九年),率领一支部队在阿格勒尼河与莫农格希拉河的交点建立了一座要塞。第二年,华盛顿又率领四百名士兵和印第安人出发,终因寡不敌众,经过一番激烈战斗之后,在大草原上被迫向法军投降。
这个事件大大刺激了英国人,国会决定采取激烈行动。一七五五年春,有两个团被派往弗吉尼亚的亚历山大,在布拉多克将军指挥下,由华盛顿伴随准备向杜凯纳堡前进,这是法国人修筑的一个要塞,就是华盛顿在两年前所选定的同一地点。这支远征军有一千四百名正规军和六百名临时部队,于六月出发。虽然布拉多克是个英勇的军人,可是中途遇伏大败,死伤了八百六十三人,他自己也负伤殒命。一七五六年五月,英法两国正式宣战,蒙特卡尔姆侯爵被派往魁北克接管加拿大法军的指挥权,他们原来由总督瓦德内尔侯爵指挥。
蒙特卡尔姆启程之前一个月,由阿贝克隆比将军陪伴,劳顿勋爵也被派往纽约担任总司令。劳顿缺乏活力和勇气,简直是个懦夫。为了准备攻占提孔德罗加(即卡里隆),他浪费了整个夏天,然后他又决定攻打路易堡,但他发现法国舰队要比英国舰队占优势,他又放弃了这个计划。此时,蒙特卡尔姆已在提孔德罗加集中了八千人的兵力(包括法属加拿大人和印第安人),围攻威廉·亨利堡(后来改名为乔治堡)并迫使它投降。
第二年,威廉·皮特成了英国政府的实际领袖,他看清了英法之间的争执不是在欧洲可以获得解决的,决定一劳永逸地粉碎法国在美洲的势力。他把一切传统方法都搁在一边,尽力寻找最优秀的军人,用阿贝克隆比代替了劳顿,并从日尔曼召回阿姆赫斯特将军协助他。他的一七五八年作战计划,是要从法国手中夺取三个政治枢纽——路易堡,提孔德罗加和杜凯纳堡。路易堡是圣劳伦斯河的大门,从一七四八年以来,其要塞工事已经不断修补和增强。现有守军为三千名正规部队,由德鲁柯指挥,支援他的还有一支舰队,有军舰十二艘。为了攻占这个坚强要塞,皮特出动了一支强大的舰队,共有战斗舰二十二艘,小船十五艘和运输船一百二十艘,由波斯卡温将军指挥。载运兵力十四个营,外加炮兵和工兵,由阿姆赫斯特指挥,向哈利法克斯进发。
阿姆赫斯特于二月十九日从朴茨茅斯出发,五月二十八日到达哈利法克斯。和他同去的有怀特莫尔,劳伦斯和沃尔夫三位准将。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又再度出海,六月二日在加巴鲁斯湾下锚。登陆地点正是一七四五年新英格兰移民上岸之处。六月十二日,德鲁柯自己炸毁了大炮台,第二天沃尔夫绕着港口前进,攻占了灯塔点。接着开始围攻,直到七月二十六日,德鲁柯才作了有条件的投降。于是圣劳伦斯门户洞开,阿姆赫斯特要求波斯卡温向魁北克前进,但波斯卡温却认这是不可能的,放弃了这个打算。不久,沃尔夫也请病假回到英国。为了攻占杜凯纳堡——这是西方的门户——皮特又选定福布斯准将为主将。他指挥的部队有一千五百名正规军,多数为高地部队,另外有四千八百名殖民地部队。他的部下中有著名的布克上校和华盛顿。
福布斯于七月初出发,谨慎地前进,他的前卫由布克率领,因为他患着重病,所以在整个会战中都要用担架抬着。他到了雷镇之后,福布斯命令主力暂停,只派布克前进到皇家哈夫兰。布克在那里派遣格兰特少校和八百名高地部队去侦察杜凯纳堡。格兰特于九月十四日到了距该堡半英里远的地方,以后这里就被称为“格兰特山”,现在是匹兹堡的一部分。他在那里也和布拉多克一样受到伏击,损失了三百人。可是尽管遭遇这种挫败,福布斯仍继续挺进,到十一月二十五日,他发现该堡已经自动放火焚烧,法军已经撤退,就将它占领并改名为皮特堡,后来才改名为匹兹堡。
皮特的第三个目标是提孔德罗加,也是进入圣劳伦斯的侧门,他希望通过这个侧门可以对蒙特利尔和魁北克发动一次远征。这个作战他交给阿贝克隆比指挥,但是却不敢相信他的才能,所以又派豪威勋爵为副将。这是一个能力优异的军官,以著名的美洲游击战士罗伯特·罗杰斯为师,学会了印地安人的战术。这支远征军在美洲是空前庞大的,共有正规军六千三百五十人和殖民地部队九千人。
到六月底,阿贝克隆比从阿尔巴尼向威廉·亨利堡的废墟前进。七月五日,他从那里把部队装上一千零三十五艘小船,从乔治湖前进。第二天,豪威登陆进行侦察,不幸被杀害了。他的死使这支远征军丧失了真正的领袖,阿贝克隆比是个缺乏决断力的人。
七月八日英军登陆,立即遭遇一个坚固的堑壕工事,外有鹿角保护,这是蒙特卡尔姆修建的,是提孔德罗加的外围。阿贝克隆比不等炮兵到达就开始进行正面攻击。一共突击了七次,死伤二千人,等到吹退却号时,部队开始发生恐慌现象,漫无秩序的退到了登陆地点。
由于布雷兹特里特上校进行了一次卓越的突袭,使这一战的失败略为抵销。基于主动,布雷兹特里特率领三千人到了摩霍克河,渡过安大略湖并焚毁了弗隆特纳克堡(即今之金斯顿)。这样就结束了皮特在一七五八年的三个战役。潮流已经转向了。路易堡和杜凯纳堡都已落入英国人手中,弗隆特纳克堡也化为灰烬,所以进入加拿大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了。
第八章:亚伯拉罕平原会战
一七五八年冬季来到之后,皮特决定次年在加拿大应采取更宽广的正面进行作战,这次是从圣劳伦斯河口到伊利湖。十二月初,他把计划通知南北各殖民地总督,内容是在阿姆赫斯特把法国人赶出提孔德罗加后,应取道尚普兰湖向蒙特利尔推进。此时,他的最年轻的准将沃尔夫,由一支强大舰队支援,以攻占魁北克为目标。同时还有第三支兵力,由布雷德克斯将军率领,应前进到摩霍克河,肃清安大略湖,占领尼亚加拉,并封锁通向伊利湖和西部的贸易路线。
选择沃尔夫为主将是一件大事,因为过去他从未获得过独立指挥权;他只有三十二岁,虽然还是阿姆赫斯特的部下,但是在这三个独立作战中,他这部分是最困难和最重要的。
詹姆斯·沃尔夫,一七二七年一月二日出生于肯特郡,是将门之子,其父曾在马尔波罗麾下作战。他从一七四一年从军,颇有战功,能够卓然自立。他对同时代诸将都有刻薄的批评,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他受过高等教育,具有无畏精神,在危险和困难前从不低头。但是身体却很差,终身都为风湿病和结石所苦。他热爱敢于冒险的人,瞧不起殖民地民兵,还认为印第安人是应该灭绝的。这很不幸,因为在一七七五年,这两个意见毫无疑问曾将英国人引入歧途。
从一七五九年五月十六日到九月十二日,即魁北克远征期中,他颁发了许多日日命令,显示出其军事价值。从这些命令中可以清楚看到,在时间和环境允许之下,他是如何谨慎小心,排除万难使他这支小规模部队变成一个完整的作战工具。首先它指明了这次会战的目标,是“完成加拿大的征服和结束在美洲的战争。”因为作战的大部分都是在印第安人出没无常的厚密森林中进行,所以它又说:“小心谨慎为仅次于勇敢的美德。”“一个战士的最好素质就是机警和小心。”特别重视武器保养,严格禁止抢劫。“任何军官或士官若让自己受到敌人突袭,那是不可饶恕的过错。”士兵的纪律和行为应有严格规定,禁止发誓,除了对印地安人和穿着印地安人服装的加拿大人以外,禁止剥去敌人的头皮。营地中必须保持清洁,一切污秽之物都必须埋入深土之下。教堂,房屋和任何建筑物,若无命令都不准加以焚烧和毁灭。农民应听其各安生理,对妇孺应予以人道待遇,凡侮辱妇女者一律处死。
沃尔夫反对鞭挞,他维持纪律的方法也不合于正统。举例来说:八月二十二日夜间,有两个士兵在夜里发生了惊慌的现象。他们受到的处罚是戴上一顶女式帽子,在众人面前罚站一小时,因为他们使全军袍泽都丧失了荣誉。这种耻辱比打五十板还有效得多。沃尔夫的战术也不合于传统,并且证明他已研究过布拉多克的失败经过和布克发明的弹性方阵。因为在他的“日日命令”中有下述一段记载:
“全团行军时从左起鱼贯而行,若正面被攻击,领先的连立即组成二列正面向敌前进;后面各连也采取同样行动,首先向右展开,然后再向左,这样发展下去,直到构成广泛的正面而把敌人包围起来。假如突然发生了遭遇战,不必等待命令,应由各部队长自动照这个原则行事。若左面受到攻击,整个纵队都向左转,若右面受到攻击,则向右转,若后面受到攻击,则将正面反转过来。如果左右都受到攻击,则分向两面迎敌,前后受到攻击也一样。”
一旦大致计划决定之后,皮特就开始工作。这是一个海权问题而不是陆权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与安森将军商量,选定了桑德斯,霍尔姆斯和杜里尔三位海军将领。前两人是特别优异的海军将领,任务是与沃尔夫的陆军合作。杜里尔则在远征军的前面封锁圣劳伦斯河,以防止法军的增援和补给进入魁北克。桑德斯曾随安森环绕世界舰行,并追随过许多名将作战。对桑德斯,瓦尔波勒这样评论说:“这位海军将领是个典型人物,无比英勇但又态度谦恭。一切表现都恰到好处,他态度简单,气度恢宏,品性善良,并且热爱国家。”分配给他的舰队共有二十二艘战舰,五艘巡洋舰和十八艘单桅船,以及许多运输船。杜里尔率领八艘战舰和六艘巡洋舰。整个舰队共有帆船一百七十艘,海员一万八千人。以这支巨大舰队为基础,沃尔夫的陆军才能在加拿大耀武扬威。沃尔夫所部包括下面各个单位:
第一旅:
第十五团,团长阿姆赫斯特,共五百九十四人;
第四十三团,团长肯尼迪,共七百十五人;
第五十八团,团长安斯特鲁瑟,共六百十六人;
第七十八团,团长西蒙弗拉塞,共一千二百六十九人。
第二旅:
第二十八团,团长布雷格,共五百九十一人;
第四十七团,团长拉塞利斯,共六百七十九人;
第六十团的第二营,营长蒙克顿,共五百八十一人。
第三旅:
第三十五团,团长奥特维,共八百九十九人;
第四十八团,团长韦伯,共八百五十二人;
第六十团的第三营,营长劳伦斯,共六百零七人。
此外还有三个连的路易堡榴弹兵和下述各连的狙击兵:
莫雷连,三百二十六人;
戈海姆连,九十五人;
斯塔克,九十五人;
布里威尔,八十五人;
哈查斯,八十九人;
罗杰斯,一百十二人;
还有皇家炮兵,由威尔金森指挥,共三百三十人。
全军共有军官三百八十四人,准尉四百十一人和士兵七千七百四十人。至于他的直属部下,皮特让沃尔夫有完全的任免权,他选择了蒙克顿,汤森和莫雷为旅长。除汤森以外,其余高级军官都在三十岁以下。柯贝特说:“这是一场孩子们的会战。”
沃尔夫准备之际,蒙特卡尔姆还没想到敌人主力打击会落在什么地方,他正准备在尚普兰湖和尼亚加拉堡一线抵御阿姆赫斯特。他的任务要比对方困难得太多。不仅人力方面,加拿大处于绝对劣势,一共只有八万二千居民,而英国在美洲的殖民地共有一百三十万人。而且凡尔赛宫的法国皇室是靠一个腐化而待遇极差的官僚机构管理殖民地事务。举例来说,加拿大总督弗德留每年的薪俸只有二百七十二磅一先令八便士。从这笔费用中他自己还要供养一支卫队,包括两个军士和二十五个士兵。这种情形引发了普遍贪污腐化。正如蒙特卡尔姆所说:“这些恶棍都只想在殖民地沦陷之前加紧发财,他们甚至更希望殖民地沦陷,这样就可以遮盖他们的罪恶。”瓦伯顿在《征服加拿大》中说:“这种大规模的不忠行为,结果带来了应有的惩罚,农业和贸易瘫痪了,忠诚动摇了,资源减少了,人民的不满情绪甚嚣尘上,更使英国的胜利成为定局。”使情形更加恶劣的是蒙特卡尔姆与弗德留之间的关系极差。
若非出现一个意外事件,蒙特卡尔姆可能会在熟睡之中被敌所乘——这就是杜里尔未能达成任务。因为冰冻障碍,他不敢进入圣劳伦斯河,而是徘徊在路易堡附近。结果法国海军将领雷里率领十八艘军舰赶到了魁北克。其中一艘船上的布干维尔带来一封从阿姆赫斯特方面截获的文书,泄露了英国的计划。一知道这个计划,蒙特卡尔姆立即赶往魁北克,在极短时间之内作了一切部署,几乎使沃尔夫的作战归于惨败。
蒙特卡尔姆在魁北克集中了兵力,一共是五个营正规军,外加民兵(所有年龄从十岁到六十六岁之间的男子均为民兵,实际上只是乌合之众)和一千名印第安人,总数在一万人到一万四千人之间。这个城公认不易攻克,因为它位于一座岩山上,夹在圣劳伦斯河和圣查理河之间,并在圣劳伦斯河左岸上。而且只要敌人舰队不绕到西面去,那么其陆上的补给线也可以确保,对这一点,蒙特卡尔姆深信任何敌船都不敢进行这种冒险。所以他决定采取费边战略——争取时间——因为只要到了十月,秋季的风和雾足以迫使英国舰队撤退,侵入境内的陆军也就随之而去。所以他命令船只驶往上游以免受损,决定将左翼推进到蒙莫朗西峡谷口(在魁北克下游约七英里),右翼则在圣查理河上,司令部则设在博波尔,而雷姆塞则以一千到二千人的兵力据守魁北克。
魁北克有一百零六门火炮保护,在港口中还有少数炮艇和火船,在圣查理河上架着浮桥,沿着博波尔正面远到蒙莫朗西瀑布构筑了一条防线。由此可知蒙特卡尔姆的计划是纯防御性的,其基础是假设敌人不敢强渡魁北克正南面的河流,以及他自己这支组织和纪律都很差的小部队能够守住这条长达七八英里的堑壕。
四月十四日,由六艘战舰和九艘巡洋舰护卫,霍姆斯率领七十余艘船只从斯皮特黑德出发,在他后面即为桑德斯和沃尔夫。但是直到四月底才望见布里敦角,而杜里尔仍然停泊在那里。由于冰冻的阻碍无法进入路易堡,这支舰队就进入了哈利法克斯。五月五日,杜里尔从那里出发,仍然未能达成任务,就于五月六日在库德尔岛边下锚。五月十七日,运输船在护航之下到了路易堡,沃尔夫在此决定了攻击计划。他决定在博波尔登陆,越过圣查理河,绕到要塞后方,其右翼在圣劳伦斯河上,与舰队的交通由一条堑壕线来维持,从圣查理河的左翼一直延伸到博波尔。
法国人正努力准备防御工事之际,沃尔夫于六月四日扬帆启程。舰队分为三个支队——红、白、蓝——于六月九日进入圣劳伦斯湾。
这是一个冒险行动。依照柯贝特的说法,过去从未有过一支战斗舰队在这条河中行驶过,法国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危险还是雾,虽然如此,但事实上并不困难。就如某位无名军官所说:“法国人对圣劳伦斯河的航行纪载在我们看来都是神话。”这些船溯流而上,于六月二十三日下锚在库德尔岛附近,距奥尔良岛不远。
到六月二十六日,全部舰队都到达了,第二天就在奥尔良岛登陆成功。六月二十八日夜间,法军顺流放下几艘火船,虽然看上去很壮观,可是却并未造成损害。
此时,沃尔夫进到该岛西端,对魁北克城和博波尔的堑壕进行了第一次观察之后,马上认识到原定计划是不切实际的。桑德斯看清了确保魁北克正南狭道南岸的重要性——宽度只有四分之三英里到一英里,建议占领莱维岬。六月三十日,沃尔夫命令蒙克顿去达成这个任务。他们很容易就占领了该地,立即开始挖掘堑壕和建立炮台。七月二日,沃尔夫视察蒙克顿所部,并从裴赫岬仔细观察魁北克及其周围。
这次侦察使沃尔夫拟定了第二个计划,就是强迫蒙特卡尔姆出来攻击,为了引诱敌人,他决定占领蒙莫朗西瀑布以东的高地,从那里即足以威胁敌人左翼。他与桑德斯也同时发现可以使船只逆流上驶达到要塞西面;但是桑德斯认为必须等蒙克顿的炮兵足以压制法军火力之后,这个行动才有实际可能性。所以在七月九日,沃尔夫只留下了一个小支队保护奥尔良岛上的基地,然后命令莫雷和汤森的两个旅再次渡过左岸,并在蒙莫朗西峡谷以东占领阵地。
现在双方的主将开始进行斗智的拉锯战,拖了三个月之久。蒙特卡尔姆猜透了敌人的意图,七月十二日,蒙克顿一开始炮击,他就命令杜马斯率领两千余人越过圣劳伦斯河,在蒙克顿阵地的上面向东前进攻击其侧翼。这个威胁立即迫使沃尔夫又回到莱维岬。可是对蒙克顿而言太不幸了,他的部下发生了恐慌现象,匆匆撤退,未能获得决定性战果。沃尔夫又立即回到蒙莫朗西,在七月十四日,由豪威上校指挥一队轻步兵掩护他实行侦察,直到蒙莫朗西河为止。目的是想寻找一个或可以徒涉或用其他方式的渡口。七月十六日正午,莱维岬上的英军炮兵发射的炮弹使魁北克城的一部分起火燃烧,一直烧到夜里一点。接着,桑德斯命令“苏兹兰号”的劳斯舰长,乘第一次顺风和夜潮前进到魁北克以上。劳斯在七月十八日夜间率领少数船只达成了这个任务,沃尔夫亲自参加了这次远征,获得了圆满成功。不仅证明这条狭流可以通航,并且迫使蒙特卡尔姆派六百人前往魁北克上游约八英里的红角,使他的兵力更显紧张。
次日,沃尔夫和霍姆斯一起继续搜索侦察。依照恩提克的说法,他是考虑在圣迈克尔登陆,这在河流北岸,距该城约四英里。他命令汤森把他的九个连榴弹兵和所有火炮都送到莱维岬。但是不等全部兵力到达,行动又奉命停止。可能是沃尔夫认为假如他在要塞与红角之间登陆,那么当第一批部队受到优势敌军攻击时,他无法给以增援。他把这个计划搁置起来,于七月二十一日命令卡尔顿上校率领一个支队在特伦布勒登陆,这在魁北克西面二十七英里左右。作战目的按他给皮特的报告是:“为了分散敌人兵力,将其注意力吸向该河上游,越远越好。”任务达成了,俘获了两颗首级,一百头牲口和一位耶稣会教士。
蒙特卡尔姆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右方之后,沃尔夫又回到他的蒙莫朗西计划。七月二十三日,他在桑德斯的旗舰上召集作战会议;因为并无会议记录留存,所以只能猜测这与蒙莫朗西作战有关。这个作战正在准备之际,法军于七月二十八日又发动了第二次火船攻击,结果还是和第一次同样无效。三天后,蒙莫朗西会战开始发动。
这一战打得异常糟糕,若非一场大雨,就很可能会和四年前的布拉多克一样遭到惨败。沃尔夫的损失很重,死伤约为军官三十人,士兵四百人,负伤者大部分落入印地安人之手,惨遭杀害和剥去头皮充作战利品。因为击退了敌人,法国人大为兴奋。他们认为这个会战已经结束,却不知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沃尔夫马上改变了战术,他发现尽管他看不起殖民地部队,可是就如约翰斯顿所说:“在森林地区中作战,一个加拿大人可以抵得上三个有纪律的士兵;反之在平原地区,一个士兵又可以抵得上三个加拿大人。”
沃尔夫的唯一希望就是击败蒙特卡尔姆的正规军,因为这位将军拒绝离开防御阵地,所以沃尔夫决定蹂躏四乡,这有三个目标:(一)强迫法军向他攻击。(二)为了保护家园,可以使法军民兵自动逃亡。(三)切断补给线,用饥饿方法迫使魁北克投降。用现代术语来说,他是在使用“恐怖”手段,因为他知道敌人的主要问题就是补给,所以这种想法相当合理。此时对魁北克城的炮击仍在继续,并产生了恐慌效果,因为“城外”已经完全毁灭,教堂也已化为灰烬。英军也在四乡各地采取烧杀政策,所过为墟。这种破坏和轰击,在战术上产生了有利效果。魁北克被攻陷时,那里所剩只有两天的补给。当沃尔夫在蒙莫朗西的攻击失败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件,对他颇有帮助。这就是阿姆赫斯特前进到了乔治湖和尚普兰湖。
七月二十六日,阿姆赫斯特强迫法军撤出提孔德罗加后,蒙特卡尔姆被迫把他最优秀的部将列维派往蒙特利尔。沃尔夫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加上又知道蒙特卡尔姆已把法军船只撤到艾丘赫尔角以上约七英里远的黎塞留漩涡之下,所以他决定毁掉这些船,从而打通与阿姆赫斯特间的交通线。为了达成这个任务,八月五日,他命令霍姆斯率领二十艘平底船溯流而上,莫雷率领一千二百人沿该河南岸向西前进。获得这个警报后,蒙特卡尔姆就派布干维尔率领一千五百人,从博波尔向艾丘赫尔增援。接着,八月八日,莫雷在特伦布勒角进行了一次流产的登陆,八天后他又突然在黎塞留漩涡之下的德斯查包尔特出现,并焚毁了法军的部分军需品。因为这个对法军交通线和船只的打击是不能漠视的,所以蒙特卡尔姆终于被迫采取行动。他离开魁北克,匆匆去与布干维尔会合。可是到达之后才知道莫雷已经撤走。
此时,沃尔夫正忙于拟定一个新的攻击计划,虽然内容已不可考,不过这却与莫雷的兵力撤回有关。他们于八月三十日回到了在圣安东尼的营地,接着再撤回到莱维岬,所过之处一路烧杀,成为焦土。八月二十日——这是他把新计划告诉汤森后的第五天——沃尔夫突然生病,所以不管这个计划是什么,终于还是放弃了。他在蒙莫朗西的一个农舍中,完全不能动弹的躺了一个星期,到八月二十九日才差不多完全恢复,于是就请他的三位旅长来共同研究一个最好的计划。他把三条可能的途径摆在他们面前,请他们选择:(一)向蒙莫朗西上游行军,渡河并从后方攻占博波尔。(二)同时从前后两面攻击敌人在蒙莫朗西的阵地。(三)同时从侧面和正面攻击该阵地。
三位旅长却把这三个方案摆在一边,而另外提出了下述建议:
“我们认为能进行有效打击的最可能方法,就是把部队移到南岸,而向该城上方作战。当我们在北岸站稳脚跟之后——这是没有什么疑问的——蒙特卡尔姆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条件作战,因为我们的位置恰好夹在他与补给基地之间,夹在他与对抗阿姆赫斯特将军的法军之间。假如他接受会战,那么我们把他击败之后,魁北克就是我们的了,那么整个加拿大也会随之并入英王陛下的版图。”
这个计划也得到桑德斯和霍姆斯的支持,这意味着沃尔夫乐观梦想的结束。虽然如此,他还是马上采纳了,虽然这很大胆,但并不狂妄。因为这条河的控制权掌握在他手中,所以登陆应该可以成功,以后虽然他会夹在两支敌军之间,但在开阔地带他是毫无畏惧的,因为他的部队纪律远为优越。此外,必须有迅速行动的必要,因为好的季节已经不多,在秋季风暴来临之前,海军将领们认为必须先退出圣劳伦斯河。所以在八月三十一日,他命令撤退在蒙莫朗西的部队,九月三日,他们集中在莱维岬及其以西地区。九月二日,他把最后一个报告送给皮特。
因为从魁北克起向西绕过圣劳伦斯北岸,都完全是悬崖峭壁,所以沃尔夫的核心问题就是应在哪里登陆。只有这个问题解决了才能干别的事。
九月四日,这个消息已经泄露,因为当时的从军人员诺克斯在日记上这样记载说:“有个作战正在蕴酿中,将军将亲自指挥。”接着在九月五日他又记载道:“今天的风向和天气极为良好,昨夜船只经过该城未被发现。”九月六日,他的记载说:“昨夜我们遭遇非常大的风雨,今天的天气仍然恶劣,风向不定。”最后,他说:“今夜,将军与陆军和上游舰队在一起。”这是指霍姆斯支队,桑德斯的舰队此时仍留在魁北克之下。
九月七日,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分别搭乘军舰和三十艘平底船,在晴朗温暖的天气中,舰队进到红角,这是布干维尔司令部所在地。下午,他们向法军营地开火,并且作为声东击西之计,英军又分乘小船向上游划行,好象在寻找登陆地点一样。从这时起直到九月九日,霍姆斯利用潮流在红角到魁北克之间的河面上上下移动,迫使布干维尔跟着他行动。这使他的部队疲惫不堪,并且在强行军中把军靴都磨坏了。此时,沃尔夫到了特伦布勒角,在其下游不远处确定了一处登陆点,九月九日,他的旅长们被送往那里视察,他又向下游划行,发现只有一处可供登陆并记在心中。接着天气变得非常恶劣,所以部队在圣劳伦斯河右岸的圣尼古拉登陆。
九月十日,蒙克里夫少校的日记上说:“将军带着霍姆斯将军,蒙克顿和汤森两位准将,还有其他军官,一同去侦察他已决定的登陆点。”此外诺克斯也说,沃尔夫命令第三十四团派一位军官率领三十名士兵,担负掩护任务;并且还要该团准备六套榴弹兵制服,很明显,他与他的五位军官都是乔装成士兵的。(注:乔装并不高明,因为他们解开上衣时,法军注意到里面的金色丝绦。)蒙克里夫的记载如下:“这里叫弗隆湾(现已改名为沃尔夫湾)他们在埃特切米斯河口以下,该河南岸的高地上实行侦察。那里有清楚的视界,不仅是弗隆湾,还能看到夹在弗隆湾与魁北克之间的大部分地区。拟定的登陆点没什么特点,不过应注意的是河岸十分险陡,而且树木很多。照法国人看不可能在这里登陆,所以他们只用一个哨卡防御它。照我们估计,这个哨卡不超过一百人,宿营在河岸上,靠近一条小路的尽头。这条小路从岸边一直向上,但已为敌人破坏,没有栅栏和鹿角。但是在右面(东面)约二百码处的河岸上却有一个斜坡,这可能就是我们问题的答案。这样的环境,以及该地距离援兵的远近,都足以提供良好的成功机会。”
霍姆斯的记载如下:
“一个月之前,当第一艘船通过该城时,就有人对他(指沃尔夫)建议对作战计划进行这种改变。现在掩护部队登陆和从船上支援他们的责任就完全由我担负。这是我一生中所担负过的最危险和最困难的工作。因为登陆点的距离,潮汐的凶猛,天色的黑暗和不易保密,都足以使任务变得非常困难。”
这都是实情,虽然如此,沃尔夫还是命令部队于次晨五时集中在滩头:“部队各自登陆并攻击敌人”。三十艘平底船分配如下:第一支队——豪威所率领的轻步兵;第二支队——第二十八团;第三支队——第四十三团;第四支队——第四十七团;第五支队——第五十八团;第六支队——由高地部队和美洲榴弹兵组成的支队。预定大约在下午九时或是接近高潮时上船。凡未上船的人由布尔顿上校率领,在夜间进到南岸等候摆渡。桑德斯的舰队则应向博波尔实施坚决的佯攻。
九月十二日在红角,沃尔夫发出其最后命令。他这样写道:“在这个点上进行的猛烈打击将决定加拿大的命运。第一批部队上岸之后就应直向敌军进攻,将他们赶出那个小据点。所有官兵都应切记国家对他们的期望。在战争中,一个决心坚强的军人可以抵得上五个乌合之众。军人们应该服从军官的指挥,在执行任务时应具有决心。”
同一天又有一个幸运事件发生:有两个法国军官从布干维尔营中逃亡过来,带来了这样的情报:(一)蒙特卡尔姆没有料到敌人会在魁北克城附近发动攻击,(二)法军有一个供应船队于该夜经过该河开往魁北克。
此时,在敌方营中又有什么动静呢?事实上当九月五日沃尔夫的船只经过魁北克时,敌人并非完全没有发现。因为蒙特卡尔姆曾把此事通知布干维尔,警告他应注意其交通线安全。此外,他又命令布干维尔把基恩的团调到希尔里,可是不幸布干维尔却未照办。同一天,弗德留也曾写信给布干维尔说:整个殖民地的安全都操在他的手中。他的信也附带建议了当时据点兵力的分配:在米尔斯湾——魁北克附近——与弗隆湾之间布署一百五十人;在沙莫斯布署三十人外加一个炮台,在圣迈克尔布置五十人,希尔里五十人,红角二百人。他也提到在再往西去的各据点上共为二千一百人,包括基恩团的五百人在内。九月六日,他的信中又说维戈率领的一百人应替代圣马丁的一百五十人接管米尔斯湾与弗隆湾之间的防务。第二天,蒙特卡尔姆又写信给布干维尔,提醒他应与沃尔夫的船只平行运动,敌人走到哪里就跟到那里。
选择维戈这个人实在是大错特错。他不相信弗隆是可能的登陆点,所以允许部队中的一些人——可能有四十人——到罗里特村中去帮助收割。他把哨兵派定之后就安然入睡,绝对没想到明天会大祸临头。
供应船的故事也很有趣。九月九日,一位法国陆军的承包商凯德特写信给布干维尔,说在九月十日他准备派四个嵌船缝的工匠到红角去为这些粮船嵌船缝,以便它们可以迅速驶往魁北克。九月十二日,他又写信说:“我要求你在今夜让这些船只驶往下游,因为我迫切需要它们。”似乎这个嵌缝工作要比预料的时间长,虽然法军哨兵事先获得警告,说这些船只将驶往下游,可是在那一夜并无船只通过,不过警告却始终没有取消。这对沃尔夫而言实在幸运。
夜幕将垂之际,桑德斯将军慢慢将船只从锚地驶出,面对河岸将军舰一字排开,并命令放下小艇,向博波尔开炮射击。这次佯攻十分成功,因为蒙特卡尔姆立即集中兵力去对付他。此时,霍姆斯支队率领装载前卫兵力的平底船随涨潮向上游飘去。布干维尔的部队也在左岸随之行动。差不多到九月十二日上午两点时,潮汐开始下落。在“苏兹兰号”的主桅上升起两盏灯,这是向下游飘的信号。布干维尔以为这又是老把戏,过去这几天他已经跑得够苦了,所以决定不再跟着跑。在领先的平底船中是豪威上校率领的轻步兵,最大希望就寄托在狄劳尼上尉指挥的二十四位精兵身上。那些船接近河湾时,潮流驱使他们逼近左面的岩岸。突然沉寂被打破,有人喊道:“哪来的船?”弗拉塞团的麦克唐纳上尉用法语回答:“法兰西!”又问:“哪一团?”他回答说:“莱茵团”(这是布干维尔的一个单位)。哨兵认为够满意了,就听任船只飘去。快到沙莫斯高地时又有一个人跑到岸边问:“你们是什么人?”麦克唐纳回答说:“运粮船。不要做声,否则英国人会听见。”因为英国单桅军舰“猎人”号停在附近,所以哨兵又让这批船过去了,几分钟后,他们就绕过了弗隆湾以西的岬角。
潮流是如此汹涌,把领先的船只送到预定登陆点以下约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这很幸运,因为尽管在拟定点以东岩岸更陡,可是距离法军建立栅栏之处却也更远。第一艘平底船着陆后,沃尔夫就跳上滩头,他看到倒悬在头上的岩壁似乎高不可攀,马上觉得任务很困难,于是喊道:“我们不一定能安然达到目标,但是却应该尽力而为。”虽然如此,狄劳尼和他的二十四名精兵却安然爬上了崖顶,未被敌人发现。
晨光熹微之中,他们看见一堆帐幕,就偷偷爬向那里,然后突然冲入。维戈从梦中惊醒,抓起手枪在黑暗中乱放。三声枪响之后就听到一阵欢呼。沃尔夫立即命令部队登陆,并肃清有栅栏的小路。任务达成之后,两门铜质的六磅炮被拖上山坡。接着马上派一队人去夺占沙莫斯的敌炮台。现在开始进行主力登陆,小艇来往摆渡,接运那一千二百名尚未装船的部队。现在已经天色大亮。
沃尔夫的这支小部队向下游飘去时,蒙特卡尔姆正在博波尔,午夜时有人报告说在近岸处看见有船只,他就与约翰斯顿一同离开住处。到上午六七点钟时,才知道敌人已经登陆。当然,这在历史上是一次完全的突袭,因为桑德斯的佯攻完全把他骗倒了。
蒙特卡尔姆命令在博波尔和以东的部队都向魁北克前进,但是马上就出现了困难,因为法军并无统一指挥。他是总司令,弗德留是总督,而魁北克还有城防司令雷姆塞。弗德留不肯放出博波尔以东的部队,因为他始终认为在弗隆湾登陆只是佯攻。蒙特卡尔姆要求二十五门野炮,而雷姆塞却只给他三门。命令彼此互相冲突,在混乱之中,蒙特卡尔姆只好召开作战会议。
出现了各种不同意见。有人说敌军将掘壕固守,有人认为敌人会夺占圣查理河上的桥并切断弗德留与魁北克之间的交通线,另外还有人主张立即攻击。最后终于采纳了立即攻击的意见。有人责怪蒙特卡尔姆不应采纳这个建议,可是事实上他已没有选择余地。如果说他犯了错误的话,那就是他应该把会战时间据推迟几小时,以便弗德留和布干维尔有时间赶来。布干维尔直到上午九时才知道已经敌军登陆。
迫使蒙特卡尔姆必须进攻的原因是在魁北克已经只有两天份量的补给,而沃尔夫现在也威胁到通往内地的交通线。所以每过一个小时,沃尔夫的地位就会增强一分,假如沃尔夫真的掘好了堑壕,那么到第二天,他们就可以把重炮运上高地,几小时之内就可以将魁北克的城墙轰得粉碎。所以蒙特卡尔姆能选择的只有三条路;战斗、饥饿和投降,象任何勇敢军人一样,他当然选择了战斗。所以总攻的号角响了,也许在亚伯拉罕平原上,他还可以赢得第二次蒙莫朗西式的胜利。
这个平原也可以说是个高原,过去是一个法国海员亚伯拉罕·马丁的产业,所以这样称呼。这是一片草原,略有点破碎,到处都有些丛林,南面界线为圣劳伦斯河岩岸,北面为圣弗瓦路,在道路以外是圣查理河。在这个宽约一英里的高原上,蒙特卡尔姆依照下述序列集结部队:
在圣弗瓦路上布置一营民兵,共三百五十人,接着是贝亚恩团,共二百人,拉萨尔团,共三百四十人,在希尔里路两侧,他布署了基恩团,共二百人,朗格多克团,共三百二十人。在他们左面为卢西永团,共二百三十人和一营民兵,共三百人。在他正面的丛林中,又以若干民兵和印第安人为前卫,在他右翼也有强大狙击部队。他的总兵力约在四千以下,虽然有人认为他有五千人。
依照诺克斯记载,大概在六点钟,阴雨天气中,法军开始在高地上出现。沃尔夫立即展开他的战斗队形,分为两线。右翼接近岩岸,为第三十五团,共五百十九人,在它左面为路易堡榴弹兵,共二百四十一人,第二十八团,共四百二十一人,第四十三团,共三百二十七人,第四十七团,共三百六十人,第七十八团,共六百六十二人,和第五十八团,共三百三十五人。希尔里路通过中央,他把四门六磅炮推到路上。在最左边,他把第十五步兵团排成一个战术钩形。预备队为第六十团第二营,共三百二十二人,和第四十八团,共六百八十三人。他把第五十八团的两个连留在湾中,并利用第六十团的第三营(共五百四十人)使其连成一片,最后把豪威的轻步兵(共四百人)摆在最后方,以防止布干维尔前进。他的全部战斗兵力为四千八百二十九人,其中只有三千一百十一人实际参加了战斗。
虽然在数量上他只比对方略占优势,可是以素质而论,沃尔夫的士兵却要好很多。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军官在英国陆军中是空前优秀的。
大约在上午九时,蒙特卡尔姆的战线,从距离英军约六百码远的位置开始前进,前面有散兵掩护。他们从丛林中冲出之后,沃尔夫命令士兵卧倒,也展开散兵线。在英军右翼,法军狙击手不能产生重大作用。但是在左面却十分的活跃,汤森就把第四十八团左面的六十团第二营和轻步兵都调去支援第十五步兵团。
十点钟法军开始前进突击,英军的战线也站起来了。法军在二百步以外开火,但是加拿大民兵为了再装弹药必须卧倒时,他们的战线开始丧失秩序。这时,沃尔夫第一次受伤,被一颗子弹击中手腕,他用一块手巾包扎起来,没再理会这个伤口。法军把战线调整好之后再度呐喊前进,可是英军却保持沉默,象墙壁一样屹立不动。
毫无疑问的是受了沃尔夫的训练才会如此,因为一七五五年他在坎特伯雷指挥第二十步兵团时就曾制定过下述的规章:“除非有命令上刺刀冲锋,否则无论任何情况,部队都不准喊叫。”至于射击方面,他规定说:“并不需要射击得太快,只要装弹准确,瞄准时冷静小心,则其毁灭力将远超过混乱的速射。”此外他又说:“当敌人到了二十码以内时,我军在射击时必须要精确瞄准。”在这次会战中,这些训令都得以实行。在会战之前,沃尔夫明白地命令:必须等法军进到二十码之内时才准射击。此外,当“将军”排列战线时,他命令各团装上额外的子弹。
法军迅速以三个纵队前进,一路大声呼喊,两个纵队向左,第三个则向右,向英军阵线两端进行斜射。直到他们进到四十码以内时,英军还是以极大的坚定和忍耐屹立不动,也不射击,完全严格遵守其军官的命令。事实上,似乎是当两军相隔一百码时,沃尔夫的部队开始向前移动,到四十码时才突然开火,照法军方面的观感,简直是象一声炮响一样。弗特斯库记载说:“响声之猛烈震耳欲聋,这是在战场上所能见过的空前完善的“排枪”,好比是从一个单独的大形武器中发射出来一样。”英军的整个战线都发出了厚密的黑烟,飘在战场之上。在浓烟掩蔽下,英军再装弹药,前进一步再射击一次,这样连续打了六到八分钟。当战场上的浓烟飘散之后,依照弗拉塞的日记记载:“我们可以看见敌人的主力在大混乱中向魁北克城逃走,另有一部分向圣查理河逃走。”会战只经过了一刻钟就开始追击了。路易堡榴弹兵,布雷格和拉塞利斯各团都上刺刀冲锋了。莫雷旅长也与他所指挥的部队一同迅速前进,完全击溃了当面的敌人。高地部队在安斯特鲁瑟部队的支援之下也挥动他们的刀剑,把一部分敌人赶进城中,一部分赶到圣查理河桥畔的工事中。
双方主将都因重伤死亡;沃尔夫在会战结束前已死。他在第二十八步兵团的前面前进时,一颗子弹又击中了他的鼠蹊。他昏倒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进,接着第三次被击中,这次是在胸部。他抓着别人说:“扶着我,扶着我,不要让我的英勇部下看到我倒在地上。”
诺克斯对沃尔夫临终时的详情的记载被公认为最确实可靠的:将军被抬到后方,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军医?”他回答说:“不需要了,我已经完了。”随后又有人喊道:“他们跑了,看呀!他们是怎样跑的!”英雄好象从睡梦中惊醒一样,紧张地问道:“谁跑了?”这位军官回答说:“报告,敌人已经到处溃散了。”将军勉强说:“我的孩子,赶紧派人去通知布尔顿上校,命令他派韦伯团全速前进到查理河,切断敌军过桥的退路。”然后他翻了个身,说:“感谢上帝,我可以安静的死去了。”这样他才断气。
蒙特卡尔姆也是同样不幸。在溃逃中,当他接近城墙时,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身体。由两位士兵扶着他骑马从圣路易门入城。当晚他也死了,第二天上午八时被葬在教堂广场的一个弹坑里。
布干维尔率领的二千人又如何呢?那天夜间,霍姆斯率领的船只顺着退潮向下游飘去之际,他因为过份疲惫,留在红角附近不走。上午六时四十五分,弗德留派人通知他说英军已经登陆。他在九点钟才接到通知,立即向东行军。在正午与下午一时之间,他进到圣弗瓦路上,到了沃尔夫战线左翼的后方。汤森命令第四十八团向后转,加上第六十团第三营和轻步兵的支援(还有两门炮),把他击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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