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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 卷2

_9 富勒(英)
给内伊的命令时间是正午,内容如下:“皇帝刚刚已命令一个步兵军和近卫军向马尔拜进发。陛下要我告诉你,他的意图是希望你攻击在科特里-布拉斯的敌军,把他们赶出阵地,而在马尔拜的部队即可支援你的作战。陛下现在正要向马尔拜出发,非常焦急地等候你的报告。”
布吕歇尔负伤之后,格赖泽瑙已命令普军向提里和瓦弗尔退却,不仅是为了与惠灵顿保持接触,而且因为大部分部队都已被赶到尼维尔-那慕尔大路的北面,所以退向鲁文而再与列日重新建立交通线似乎要比直接退向列日更安全。后来当布吕歇尔被抬到梅耶里之后——在提里以北相隔约一二英里——他已经有足够的恢复了,于是开始与参谋长格赖泽瑙和军需总监督格罗尔曼讨论下一步行动。格赖泽瑙素不信任惠灵顿,认为他是个流氓,所以力主普军向列日撤退;但布吕歇尔却仍然充满雄心,他得到格罗尔曼的支持,仍决定与英军保持接触。
当这场决定性的争论尚在进行之时,惠灵顿正在吉那普,因为从下午二时以后就完全没再听到有关布吕歇尔的任何消息,于是在六月十七日上午二时派戈登上校率领了一支骑兵去侦察他们。戈登在上午七时三十分时回来,报告说他已与杰森接触,并获悉普军已被击败,正向瓦弗尔退却。惠灵顿决定自己也应该退却。接着到上午九时,当军队准备就绪正要开始撤退时,布吕歇尔方面又派来一位联络官,更证实了戈登的报告。此外他向惠灵顿说,元帅非常希望知道他的意图。这位公爵回答说他准备向圣让山退却,假如布吕歇尔能用一个军来支援,他就准备在那里与拿破仑决战。上午十时,在乌克斯布里基的骑兵掩护下,向圣让山的撤退开始了。
惠灵顿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撤走,完全是由于内伊消极无能。虽然他奉到攻击命令,可是却一事不做,等到正午敌人已在全面撤退之中,而他的士兵却正在坐下来准备吃午餐。这时,拿破仑已从布里出发,于大约下午一时到达马尔拜。因为他听不到科特里-布拉斯方面有任何炮声传来,感到大惑不解。于是他催促骑兵前进,当他冲上布鲁塞尔大道时,发现内伊的部队仍在营地未动,不禁大为震惊。他立即命令所有部队马上出发,可是直到下午二时才看见德隆的先头部队走上前来。拿破仑认识到他丧失的机会有多么巨大,所以对德隆说:“法国已经要垮了;上前去,我亲爱的将军,请你自己跑在骑兵的前面,对英国的后卫加以猛烈压迫。”其次,当看到米尔豪的骑兵正沿着道路行走,拿破仑立即亲自领导他们,用跑断马颈的高速向吉那普前进。法军开始追击时,梅尔克的记载是这样的:“从上午起,天空都是在密云笼罩之下,到了此时,几块巨大孤立的深黑色的‘雷云’恰好悬在我们头上,使我们阵地中的一切都显出暗淡凄烈的景色,而法军刚刚占领的远山上却仍浸浴在光辉的阳光中。”接着,他又这样记载说:
“乌克斯布里基正在说话时,突然有个骑马的人(拿破仑)出现了,后面紧跟着几个骑兵,疾驰冲入我刚刚离开的高原,他们的黑影为远处的阳光照耀,向前投射显得要比真正的距离更近。马上就有几个中队迅速冲上了高原,乌克斯布里基勋爵大喊着“开火!开火!”第一枪发射出去之后,好象触发了头上的‘雷云’,因此马上雷声大作,闪电几乎使我们眼睛都瞎了,大雨倾盆而下,有如一道瀑布从我们头上倒挂下来。”(注:大雨立即使所有火器都不能发射。)
至少可以说这场暴雨救了惠灵顿的一部分性命,因为地面是如此透滑,所以法军无法进行越野行动,而必须束缚在布鲁塞尔大路上。假如不是这样,那么拿破仑虽已经迟误,可是只要到下午五六点钟时,他仍然是可以追上敌人,这样他就会立即进攻惠灵顿,乘惠灵顿尚未部署就绪,把他钉在他的阵地上,到第二天上午,惠灵顿就可能会被击溃,要不然就迫使他乘着黑夜溜走。
从科特里-布拉斯起,追击和撤退就好比“猎狐”游戏一样。梅尔克说:“乌克斯布里基勋爵催促我们赶紧走。他高喊着:快呀,快呀!看在上帝份上快马加鞭,不然你就会被抓住。我们一路走去的时候,发现秩序已经十分纷乱,大家都疯狂逃命。”当英军到达吉那普的狭桥时,雨已经停止。快到下午六点三十分时,拿破仑率领他的骑兵先头部队上了阿利安斯高地。前面是一道浅谷,再前面是一片平坦的高地,而惠灵顿的部队就在后面,这是拿破仑所看不见的。拿破仑立即命令调动四个骑炮兵连上前,在他们火力掩护之下,米尔豪的骑兵冲上了山坡,发现英荷军已经进入阵地了。拿破仑指着太阳说:“我若有神力,能使敌人的行军延迟两个小时就好了。”虽然他自己也并非毫无过错,但若内伊能在早上就向敌人发动攻击,那么所收获的又岂只两个小时。
拿破仑回转身来,回到他的司令部——现在已设立在勒卡茹的一个农庄中,在阿利安斯山南面,相距一英里半远。大约晚上九时,他接到米尔豪的报告,说他的巡逻队发现有一支普军纵队正从格里向瓦弗尔撤退。这个消息并不使他感到烦恼,因为他认为面对着格鲁希的三万三千人,布吕歇尔是决不敢横越他的正面进行侧进行军以求与惠灵顿会合的。
大约休息了一两个小时之后,拿破仑于六月十六日凌晨一时,又在大雨如注之中出发视察各个前哨,拂晓时才回到司令部,发现在凌晨二时,格鲁希有一个报告送到,发出的时间为六月十七日晚十时。报告的内容是说普军似乎正分为两个纵队在撤退中,一个向瓦弗尔,另一个向普维茨。此外又补充说:“可能其中有一部分是准备与惠灵顿会合,而其中央部分在布吕歇尔亲自指挥之下退向列日,另一个纵队连同炮兵早已退到了那慕尔,今天黄昏时,艾克斯尔曼将军已经把六个中队的骑兵向瓦尔海因推进,三个中队向普维茨推进。等他们报告来时,如果我发现普军的主力是在向瓦弗尔退却,我就要追逐他,以阻止他们到达布鲁塞尔,并把他们隔开不让其与惠灵顿会合。”
与米尔豪的报告结合起来看,这个报告是应该立即予以答复的。可是直到上午十时才派了一位军官去向格鲁希传达下述命令:“此时陛下正在攻击英国,他们已在滑铁卢占领了阵地。陛下希望你向瓦弗尔进发,以便与我们接近,随时与我们的行动保持接触,经常与我们通信,击退在你前面的以及已在瓦弗尔停止的普军,你必须尽最快速度到达该地。”
象格鲁希这种智力有限的人,这个命令的措词可说是极不适当。实际上只要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够了:“靠近我们并阻止普军救援惠灵顿。”假如苏尔特能够负责在凌晨三时就把它送出,那么最迟在上午八时一定可以送到耿布卢的格鲁希手中。即便在上午四五时之间送出,格鲁希也可以在瓦尔海因收到。在这种情形下,最多也只会有一个军的普鲁士部队可以给与惠灵顿援助。当格鲁希的报告送到拿破仑司令部时,惠灵顿也接到了布吕歇尔对其上午十时发出通信的回答,内容是说在六月十八日拂晓时,比罗军将赶来援助他,接着后面就是佩尔希军,而第一和第三两军在准备就绪之后,也就会随在佩尔希后方前进。这已经超出了惠灵顿的意料之外,所以他立即决定接受会战,并等候比罗到达。
现在回过来叙述格鲁希方面,他在下午一时已接到追击布吕歇尔的命令。一个小时之后他开始出发,但是其前进速度却慢得离谱,到夜幕低垂时才到达耿布卢。于是他就向皇帝发出那个在下午十时所发出的报告。一个小时之后,他从骑兵方面获得普军正向瓦弗尔行军的消息,他马上就得出结论,认为敌人的意图仅是在那里集中,然后向布鲁塞尔推进。其次,他又决定不取道格里和莫斯提耶以达到瓦弗尔来进行侧面追击,而决心只跟着敌人的后卫进向瓦尔海因。(注:是否为瓦尔海因颇有疑问)更糟糕的是本应于六月十八日拂晓即开始行动,但他却命令范达米在上午六时动身,杰拉尔德在上午八时动身。而实际上他们可能迟到八九点钟才动身。
格鲁希在上午八九时之间离开了耿布卢,于上午十时在瓦尔海因追上了第三军的先头部队。他在那里进入一位当地显要人物霍勒特先生的宅中,为的是写一个报告给皇帝,内容是说照他看普军的意图似乎是要在奇斯集中兵力,这在鲁文以南约十英里,以便与追击者作战,然后再与惠灵顿会合,所以他决定把兵力集中在瓦弗尔,以便夹在普军与惠灵顿之间。
他写了这个报告之后就坐下来吃早餐,上午十一时三十分,他正和杰拉尔德在花园中散步,突然听到从圣让山方向传来了一声炮响。杰拉尔德立即说:“我想我们应该向炮声的方向前进。”格鲁希却拒绝考虑,认为那只不过是后卫的行动而已。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辩,最后杰拉尔德主张让他率领他的军单独前往。格鲁希不肯听从,说他应绝对服从皇帝的命令,那知从头到尾,他自己就根本不了解这个命令的意义。
这时普军方面的情形又如何呢?比罗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沙佩尔-圣隆贝尔,但是其后续部队还相距颇远,直到下午三时才赶上。佩尔希晚半小时动身,杰森也是一样,他以奥汉为目标。而色勒曼军仍留在瓦弗尔。所以在上午十一时三十分时,普军有四分之三还留在瓦弗尔或其附近。假如格鲁希肯听从杰拉尔德的建议,于正午时向莫斯提耶和戴尔河上的奥提格尼进发,其距离都是八英里,那么尽管道路恶劣,他在下午四五点钟之间也一定可以到达这两地,就位于布吕歇尔的左翼和后方。可是他却以单行纵队继续取道柯尔拜向瓦弗尔前进,于下午二时到了拉巴拉克——在莫斯提耶和奥提格尼以东约三英里半远,奥提格尼的桥梁还完整无恙,而且也无人防守。从拉巴拉克或其附近可以看见普军正向滑铁卢战场前进。正如罗皮斯所说,即使到这时,格鲁希若能用骑兵监视在瓦弗尔的色勒曼,那么他就可以把他的两个军都开往戴尔河的桥头。果真如此,那么比罗和佩尔希的前进就仍然都可以阻住,只有杰森军例外。(见《滑铁卢会战史》)有了格鲁希和内伊这样的部下,拿破仑纵使天神降凡,也还是会打败仗的!在上午四五时之间,苏尔特向所有各部队下达命令说,一律应于上午九时正进入攻击位置。但因为大雨之故,准备工作十分迟缓,所以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上午七八时之间,雨停了,当皇帝坐下来吃早餐时,苏尔特从前一夜起就对格鲁希感到放心不下,所以建议至少应把他所指挥的部队收回一部分,拿破仑却鲁莽的拒绝了这个忠告。
他的兄弟杰罗姆也提醒说,前一夜晚餐时,伺候他吃饭的侍者在那天上午也伺候惠灵顿吃过早餐,曾听到这位公爵的一位副官说到英普两军会合的问题,拿破仑对此唯一的答复就是“胡说!”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其已有的固定观念,拿破仑始终认为李格尼一战之后,普军不会再有干预的能力,而对惠灵顿的杂牌部队,只要一拳即可击碎。
早餐吃完之后,拿破仑传令备马,带着德劳特一同去视察地形和敌情。德劳特是个有经验的炮兵军官,就劝他把发动攻击的时间再延缓两三个小时,理由是地面太湿,将使炮兵无法迅速运动,(注:还有炮弹也会落入软泥中而不跳飞。)拿破仑本人也是炮兵专家,对德劳特的意见立即表示同意,而把攻击发动的时间推迟到下午一时,照霍沙依的看法,这是他在这场会战中犯下的一个最主要的错误。因为假如他不同意,那么英军也许不等到普军来到早已被击溃。(见《滑铁卢·一八一五》一书。)上午十时,拿破仑在罗索梅农庄中突然想起格鲁希来,他命令苏尔特答复他的最后一个报告。几分钟后,似乎是下意识的,他感到东方会有危险发生。他命令马尔波特上校率领第一轻骑兵团在弗里齐蒙占领了阵地,并派巡逻队向莫斯提耶和奥提格尼的桥头搜索,很明显是想与格鲁希取得接触,一发现后者接近时即应立即报告。
此后当部队都已进入战斗位置时,拿破仑即开始检阅部队。到处都是“皇帝万岁!”的疯狂呼声。上午十一时,他口授了一个非常简短的攻击命令,因为他的目的还是和李格尼之战完全一样,突破敌人的中央部分,然后再扩张渗透的战果,所以他命令内伊在下午一时或稍后跟在猛烈的炮兵准备射击之后,把德隆的军向圣让山的村庄推进,莱里军则在左翼同时进行齐头的平行进展。几分钟后,为了吸引惠灵顿注意,使他减弱其中央部分以增强右翼,拿破仑又命令莱里立即派一个师的兵力去对霍格蒙进行强力的佯攻。此时,他又调集了八十门火炮,布置在阿利安斯的前方和右面,并于正午时开炮射击。
即使以这个时代的会战而言,滑铁卢的战场也还是太狭窄,因为其纵深从圣让山到罗索梅不过两英里又四分之一,而最大宽度从博纳拉鲁伊到帕里斯森林一共只有四英里。大致说来,这是为查利瓦-布鲁塞尔道路切断为两部分,在南面的阿利安斯高地两边,有一道低矮的不规则山岭,在北面又有另外一条低岭——博纳拉鲁伊-瓦弗尔道路就沿着它走。在两座山脉间是一个浅谷,比山脉要低大约四十五英尺。
惠灵顿的主战线沿着第二道山脉,在圣让山村庄南面,相距只有四分之三英里,一直延展到布鲁塞尔道路以东约一又四分三英里,及布鲁塞尔道路以西约三分之一英里。在他的左正面,从前方四百码到八百码远之处,是斯摩海因,拉海耶和帕佩洛特等村庄。在他中央正南方为拉海耶圣农庄以及一个宽广的沙坑,在其右侧翼的前面,高耸着霍格蒙别墅,周围都是果园和花园。面对着惠灵顿,拿破仑的战线以圣让山以南一又四分之三英里的某一点(位于圣让-尼维尔道路上)为起点,越过霍格蒙南面,达到弗里奇蒙别墅为止,弗里奇蒙别墅面对着帕佩洛特,拉海耶圣和斯摩海因。
两军在下午一时的一般部署可以用附图来表示。依照西波尔纳在《法比战史》中的记载:惠灵顿的陆军为步兵四万九千六百零八人,骑兵一万二千四百零八人,炮兵五千六百四十五人,火炮一百五十六门,总人数六万七千六百六十一人。拿破仑方面为步兵四万八千九百五十人,骑兵一万五千七百六十五人,炮兵七千二百三十二人,火炮二百四十六门,总人数七万一千九百四十七人,为了防止敌军采取蒙斯-布鲁塞尔道路来迂回他的侧翼,惠灵顿又在哈尔和图比茨留下了兵员一万七千人和三十门炮,由尼德兰的腓特烈亲王指挥。因为在前一天上午,惠灵顿要求布吕歇尔给与他一个军的帮助,可是在六月十八日全天,他却把这个强大的支队始终保留在八九英里之外的地方,这实在是一个头等大错。即使没有布吕歇尔的援助,这支兵力若能用以迂回拿破仑的左翼,也可以拯救英荷军,而且即使没有倾盆大雨,有了这支兵力惠灵顿也一定可以坚守以待布吕歇尔到达。一万七千人,相当于其全部兵力的五分之一,可以说是完全浪费了,而且如肯尼迪所说:“法军要想达到图比茨和哈尔而在前进的途中不被发现,这也实在是不可以想像的。”
上午十一点半,法军炮兵开始射击,莱里军中的杰罗姆师也向霍格蒙前进。可是他并未能把行动仅限于佯攻,杰罗姆不能自制,立即卷入真正的战斗,并以占领该别墅为目标。这是法军几个战术性错误中的第一个,因为结果完全与拿破仑的意图相反,不特没有吸引住英军,反而把法军吸引住了。不久福伊师中又抽了一个旅去支援杰罗姆。他不知用榴弹炮的火力击毁坚固的建筑物,而命令步兵一再硬攻,直到别墅前的树木都被枪弹削成了碎片。
当这个本末倒置的作战正在热烈进行之际,拿破仑却忙于准备用德隆军来攻击惠灵顿的中央部分。快到一点时,一切都应准备就绪,他向战场上四周了望,突然发现在远处,大约是东北方四五英里之外,可以看到有朵“黑云”从沙佩尔-圣隆贝尔的森林钻出来。于是所有望远镜都对着它观察。苏尔特说他已经看清楚了是部队,大家马上认为是格鲁希来了。几分钟后,神秘的谜底揭穿了,有几名马尔波特的轻骑兵押着一名俘获的普军传骑回来,从截获的文件中得知这朵“黑云”其实是比罗的前卫。虽然这对皇帝的固定思想是一个打击,可是他并不紧张。只不过是把它当作一个副作用看待。他毫不怀疑的认为在比罗来到这前,他就一定可以先将惠灵顿击溃。虽然如此,这个新危机却还是必须加以应付,他本来已写好了一封给格鲁希的回信,现在就命令苏尔特再加上了一个“又及”:
“从刚才截获的文件中,我们知道比罗将军正要向我们的右翼进攻。我们相信已经在沙佩尔-圣隆贝尔的高地上发现了该军。所以希望不要再浪费一分钟,赶快与我们靠拢在一处以击碎比罗。”
依照高尔高德的看法,这个传令军官在两小时内是应该可以把这个命令送到的。这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这信直到大约下午五点钟才送到格鲁希手中,而这时他却在瓦弗尔,正与色勒曼苦战不休。假如在上午即已召回他的兵力,拿破仑的预测就灵验了。
接着,拿破仑命令多蒙和苏贝尔维的两个轻骑兵师,向沙佩尔-圣隆贝尔进发。在他们掩护之下,罗包随着后面前进以阻止比罗。在右翼感到巩固之后,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半,于是拿破仑命令内伊开始进攻。
自从一七九二年起,法国陆军在攻击的前进阶段中,为了能迅速越过地面而不引起混乱,总是使用纵队形式。当快要接近敌军时,为了能发挥最大限度的火力,纵队又要改成横线。为了使展开便利,纵队通常都是以营为单位,间隔为一个或半个展开的距离。他们很易指挥,能够迅速展开,在遭遇到骑兵时又可以迅速结成方阵。
攻击是以下述原则为基础:(一)当纵队前进时,炮兵应迫使敌军留在横线位置上,因为只有这种队形,在火力下的损失可以最轻。(二)在自己展开为横线之前,利用骑兵威胁敌人,迫使他们把横线改成方阵——这仅仅是对付骑兵的最可靠队形,而在应付步炮兵的火力时,却是损失最重的。(三)在骑兵掩护下,纵队展开为横线,以便用较重的火力打击敌方的方阵(方阵的火力还不如横线),团级火炮也协助射击。(四)最后,一旦敌方方阵发生混乱,立即用刺刀执行突击,而骑兵也实行追击,以歼灭敌军残部。
在现有情况之下,因为某种从未得到解释的原因,德隆四个攻击师中的三个,并未象惯例一样以营纵队前进,而是以正面为一个营的师纵队前线,换句话说,就是每个营分成平行的三列前后重叠着。(注:法军仍然采取这种旧式的三列制,而在惠灵顿指挥下的英军,则一向都采取二列制,所以他们一个营的火力可比法军超出三分之一。)现在这三个师中的每一个都采取这种笨重的队形,每个师都有八九个营,所以这种师纵队的正面为二百人左右,前后一共有二十四列到二十七列。这种笨重的纵队不仅使他们不可能迅速展开,有这多么人集中在一起,也特别容易为敌火击中,受到重大损失。
对内伊和德隆而言可以说是不幸之至,他们所面对的这位将军,不仅精通法军的战术,而且至少还懂得应付的对策。惠灵顿并不沿着博纳拉鲁伊-瓦弗尔道路旁边的山脊部署兵力,反之他却把主力藏在山脊后面,这可以使他们不受敌人枪炮火力的侵扰,因为敌军的炮兵是由加农炮而不是榴弹组成,所以无法达到这个反斜面上。其结果是在法军的预备炮击中,他的部下只受到极轻微的损失。他们所要做的不过是成横线的卧倒在山脊后面。
等法军纵队快要接近山顶时,他们就赶紧上前几步,不等敌人展开,就向他们发射一阵猛烈的排枪。这些战术并不能解决应付骑兵的问题,那是必须用步兵组成方阵的。在整个会战中,照我们看来,使法军突击失败的主因还是其步骑兵之间没有良好的合作,这比那个不应使用的笨重队形还更具有严重影响。
以上这些对战术的简略分析,足以说明德隆的突击失败的理由。它是用四个纵队作梯形配置,左面的一师——师长敦泽洛——向拉海耶圣进攻,而特拉维的轻骑兵旅则在他左面。右面的师纵队——师长为杜鲁特——向帕佩洛特前进,而阿里克斯和马尔柯格里特的两个师则夹在二者之间。没有遭受多大困难,帕佩洛特即已被攻陷,可是敦泽洛却无法攻下拉海耶圣,守军为一个营的日尔曼部队,由巴林少校指挥,进行了极英勇的抵抗。在中央部分的两个师,刚爬上山坡就受到了敌方的强烈火力攻击。他们爬上山坡之后,与拜兰德的荷比旅遭遇,
在惠灵顿的部队中展开在前坡上的只有这一个旅,他们在法军炮兵预备射击中早已受到重大损失,所以当然守不住阵地,开始向后败退。同时第九十五步兵团中有三个连是守着那个沙抗的,现在也感到站不住了,开始撤退,于是战斗全面展开。在博纳拉鲁伊-瓦弗尔道路与查利瓦-布鲁塞尔道路的交叉点上有棵老榆树,惠灵顿就在那棵树下观察敌人的进攻。拿破仑在罗索梅也在从事同样的工作,和他的幕僚似乎都认为德隆的成功已经在望了。
天下再没有比这个幻想更空虚的了,德隆的纵队因为部署失当,早已使前进速度减低,现在就引出一场大祸。当他们快要接近山岭顶点时,已经变成一大堆乌合之众,根本无法恢复秩序和作任何的展开。当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英军方面约皮克顿指挥他的师(约四千人)向前,他们到了山顶上,肯普特的旅就隔着四十步的距离,对着前进中的法军发射猛烈的排枪。派克的旅则从瓦弗尔路边的树篱后面冲出,上了刺刀向人群中冲锋。约皮克顿本人却中弹阵亡。
高潮已经到了,乌克斯布里基立刻抓住了它。他把索莫斯特和庞森贝的两个骑兵旅也投入了战斗。他们首先击散了特拉维的轻骑兵旅,这个旅是随着德隆军前进的;接着又向已经秩序混乱的法国步兵冲击,把他们赶下山坡,俘虏了三千人和两面“鹰旗”。英国骑兵以全速冲过了中间的谷地,经过了法军的前哨,冲上了对面的斜坡。乌克斯布里基赶紧吹撤退号,但是已经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当他快要达到法军炮兵阵地时,突然受到了马尔提格长矛骑兵的侧击,庞森贝于此时战死。接着法军方面的法林轻骑兵旅也投入战斗,在战场上死伤了三分之一以上时,这两个英国的骑兵旅完全丧失了秩序,仓皇的被逐回。此时,对霍格蒙的攻击仍在继续之中,使莱里也感到精疲力竭。
下午三时,战斗逐渐停息,虽然德隆的攻击已经失败,惠灵顿的地位却也十分危殆:拜兰德的旅(约四千人)几乎全部阵亡,而由于索莫斯特和庞森贝的胡乱冲锋,又使惠灵顿丧失了二千五百名最优秀的骑兵。现在一切就仰赖布吕歇尔的到达,而他们的前进却是异常迟缓。拿破仑的地位也同样不安,因为他刚刚接到格鲁希于十一时三十分从瓦尔海因发出的报告,这使他认清要靠格鲁希的帮助已经没有可能性了。也许他可以用退却的方式来救出这个军团,不过退却的意义就不仅是丧失了会战,而且更会引起政治性风波。(注:很可能拿破仑军队在士气上是不能退却的,而且退却战也的确不是他所擅长的。)所以他决定利用比罗的迟缓行动,决定在普军尚未赶到战线之前即先击毁惠灵顿。到下午三点三十分,德隆已经把他的残部集中好了,拿破仑就命令进占拉海耶圣,以便以此为基地,而用德隆和莱里的两个军发动一个总攻,在他们后面就是龙骑兵的主力以及近卫军的步兵。
炮兵的火力十分猛烈,但因为德隆军仍然停留在无组织状态中,而莱里的部队又很难摆脱对霍格蒙的战斗,所以内伊能用来进攻的兵力一共只有两个旅。虽然他们被敌军击退了,可是发现在烟雾中有一些敌人的弹药车辆纷纷向后方飞奔,实际上他们是忙于后送负伤人员,内伊却武断的认为敌军已经在退却了。他不等皇帝传令骑兵前进,就直接通知米尔豪和他的两个师向前冲锋。当他前进之后,勒菲弗尔的师本来位于米尔豪后方,于是他自动的跟随着前进。这样一来,在拉海耶圣尚未攻下之前,法军的五千余名骑兵即已投入混战之中。为什么拿破仑不制止这个不合理的行动呢?其原因是他的注意力正被其右翼方面所吸引。那方面的情况是:
虽然比罗已在下午一时到了沙佩尔-圣隆贝尔,可是直到下午四时,他的纵队头部才从帕里斯森林中跃出,随即被多蒙的骑兵中队所制止,以后该中队不支向后退走,由罗包的步兵出面迎敌。虽然在数量上居于一比三的劣势,罗包却仍然向前进攻比罗的两个领先师,然后才撤回到普隆斯诺瓦。在那里因为三面受到攻击,才被迫撤出后退,于是普军的炮兵开始从那里向布鲁塞尔大路轰击。因为普隆斯诺瓦的失陷威胁到法军的退却线,拿破仑命令杜斯米用青年近卫军去收复它。杜斯米达成了任务,于是罗包的第六军从他们左方延展,与第一军的右端相连。
因为拿破仑忙于料理这方面的战事,内伊就在兴奋过度的心情下,在下午四时到四时一刻之间,亲自率领米尔豪的轻骑兵直向惠灵顿冲去。惠灵顿却绝未想过退却,因为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坚守阵地以等待普军到达。虽然联军方面也曾料到在这一天当中一定会有一次巨大的骑兵攻击发生,可是内伊用骑兵来对付完整的步兵,这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于是联军步兵立即奉命组成方阵,炮手奉命与他们的火炮留在正面之前到最后一分钟,然后再带着他们的马匹躲到方阵中去。法军骑兵整队前进,满山遍野而来,几乎塞满了拉海耶圣与霍格蒙之间的整个空间。他们用缓驰的速度进到斜坡上,于是法军的支援炮火停止射击,而联军的炮兵却开始射击。冲锋号响了,在“皇帝万岁”声中,五千名法国骑兵象狂潮一样冲向联军炮兵阵地。虽然联军的火炮全部都被他们俘获,可是他们没有准备使这些火炮丧失效力。既没有马匹可以把它们拖走,也没有十字镐来把它们敲毁。他们对这些火炮感到毫无办法,假如当时能把这些火炮钉毁,只要有些无头钉和铁锤即可以完成这个工作,那么下一次的骑兵大突击似乎一定能够成功。因为骑兵进攻时最怕的还是炮弹而不是步兵的枪弹。法国的骑兵团绕着步兵方阵冲突,一直到全部高原都为铁骑踏遍为止。对这场战斗,弗雷塞有下述记载:“法国骑兵在冲锋时的英勇程度为我毕生所仅见。从来没有见过骑兵行动有如此光荣者,而步兵抵抗的坚定也足以与之匹敌。”
乌克斯布里基正在注视这场混战,他手中还控制着三分之二的骑兵生力军,突然也把五千名骑兵,包括多恩堡,阿伦斯切德,不伦瑞克,梅尔伦和吉格尼等旅放出来与法军交战。他们把法军扫退之后,联军炮手就立即从方阵中冲出去,赶紧操纵火炮,把葡萄弹和榴霰弹投射在正在撤退的敌军身上。法军骑兵还是无所畏惧,在退到山麓之后,把阵容整顿一下又冲上山来了,可是又被无情的炮火赶回来。
虽然在罗索梅,那些与拿破仑一起的人看到这种激烈的战况,都不禁得意洋洋,可是拿破仑本人却完全不同。
他不耐烦的向苏尔特说,“是个不成熟的行动,结果可能会使我们吃大亏。”苏尔特回答说:“他(内伊)又象在耶拿一样,我们会受到牵连。”虽然如此,明知这个行动不成熟,但是拿破仑却担心一旦骑兵被逐回,全军的神经都会受影响,从而发生恐慌现象,所以他命令弗拉豪将军去命令克勒曼前进支援内伊。克勒曼也认为这个行动未免过早,但他正在犹豫之际,其第一师的师长雷里提耶将军却不等命令即挥动部队奔驰而去,克勒曼只好率领卢塞尔的第二师也随之而进。接着,吉约也指挥近卫骑兵师盲目的跟着克勒曼走。这个行动是一个要命的大错,因为不仅使皇帝丧失了最后的骑兵预备队,而且也使战场上挤满了骑兵,简直没有活动余地。如肯尼迪所说,当联军方面看到这一万二千余名骑兵都集中在霍格蒙与拉海耶圣之间一千码长的正面上进行集中攻击,都不禁为之骇然。实际上因为两面都有围墙,所以还须空出相当的距离,因此骑兵真正前进的正面只有五百码左右。
在米尔豪疲乏之兵的后面,下午五时三十分,克勒曼等部队前进了,可是既无步兵支援,而炮兵的支援也极为有限,因为只有一个炮兵连被拉到骑兵后方以击碎敌人的方阵。毫无疑问,由于地形恶劣使炮兵的运动十分困难;话虽如此,当时若能使两三个骑炮兵连前进到榴弹射程之内,那么无论什么奇迹也救不了惠灵顿的军团,使其不至崩溃。
虽说法军的第二次大突击也和第一次一样被击退了,可是联军战线上的紧张情况也到了最大限度,直到现在为止,惠灵顿已经把骑兵和步兵预备队的大部分都用光了。若他在哈尔和图比茨不留下那一万七千人,情况就不会如此恶劣。
可是内伊对敌人的紧张情况却并不能加以利用,因为他的整个战术都是错误的,不但对各兵种没有加以联合使用,反而故意将他们分开。假如他能遵照拿破仑的命令,首先占领拉海耶圣,然后再把炮兵阵地设在它前面,他一定可以击溃敌人的方阵。进一步说,如果他用步兵来支援骑兵,结果成功也会是毫无疑问的。如麦尔克所记载的:“有一个法军炮兵连位于比我们略高的一个小丘上,在我方左翼前面相距不过四五百码。他们火力的速度和精确度都很够惊人,几乎弹无虚发。我的确认为我们会被歼灭,在整天的战斗中,这个炮兵连使我们所付出的代价最高。”
内伊不仅忘记了他的目标——拉海耶圣——而且也忘记了他的步兵,仅当克勒曼的第四次冲锋失败之后,他才想到使用他的六千把刺刀。下午六时,他命令莱里军中的弗依和巴齐鲁两个师前进,但却又不用骑兵加以支援。这次攻击,照弗依所形容的,他们遭遇到一阵“死亡冰雹”,几分钟内就损失了一千五百人,终于被击退了。
当这个攻击仍在进行中时,拿破仑骑着马沿着全部战线巡视以安定军心,同时也严命内伊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立即占领拉海耶圣。敦泽洛师中的一部分兵力终于完成了任务,主要原因是巴林支队已经把弹药打光了。此外联军也丢掉了那个沙丘。
这一次内伊对他的成功却知道立即加以利用:他调了一个炮兵连到拉海耶圣附近,距离联军阵地在三百码之内,再命令阿里克斯,敦泽洛和马尔柯格尼特等师的残部前进,在瓦弗尔道路上获得了一个立足点。但是到了此时,他的人员已经疲惫不堪,无力再向前推进,所以他又派希米斯上校去向皇帝要求增援。拿破仑不禁大喊道:“部队?你们希望我从那里调动?你们以为我可以变出来吗?”但是内伊这次却并没错,由于战术错误延误了这么久,现在真正到了决定性的时机了。实际上,拿破仑虽然已经感到压力很重,可是却并非完全没有预备队,不过很明显,他却并不知道惠灵顿的处境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关于这方面,肯尼迪有下述记载:
“拉海耶圣已在敌人手中……欧普特达旅差不多已完全被歼灭,基尔曼希格的旅也消耗殆尽,这两个旅都已经守不住阵地。所以那一部分阵地,即在哈尔基特之左和肯普特之右,都已经成为真空状态。这一部分又正是惠灵顿战线的中心,所以敌人最希望攻入的目标也正是这一点。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在整个作战过程中,没有比这时更紧张的。拿破仑此时没有调动预备队乘虚直入,才真是万幸。”
“因为在战线中央出现了这样一个大空洞,惠灵顿当然也认清了局势的严重性。他不仅把不伦瑞克的部队调来填塞空洞,而且也亲自加以指挥。即令如此,还是经过了最大困难才勉强守住了这个地区。”
“在这场会战的其他部分,惠灵顿公爵都没有象在这时那样的亲冒个人的生命危险。而在这一天的其他时间,也从来没有象这时最能表现出来其最大的指挥能力,因为这才真是生死关头。”
拿破仑手中仍有八个营的老年近卫军和六个营的中年近卫军。假如他肯把一半兵力给与内伊,那么惠灵顿的中央部分毫无疑问的即将溃裂;因为只要有相当少数的生力军出现,即可使联军望风而逃。但是拿破仑此时的情况也正和惠灵顿一样危急。青年近卫军已被敌人逐出普隆斯诺瓦,不仅右翼感到威胁,而且后方也随时有崩溃的可能。所以他没有立即给与内伊增援,而把这十一个营的近卫军构成了许多方阵,在阿利安斯到罗索梅之间,面对普隆斯诺瓦方向;他把其中一个营布置在勒卡茹,另派两个营由莫朗和皮里特率领,去夺回普隆斯诺瓦。在鼓声冬冬之下,近卫军连一枪都没放,只挥着刺刀,在二十分钟之内就把普军赶出了村庄,然后再交给青年近卫军去占领。
现在七点钟已经过了,因为普隆斯诺瓦已经夺回,所以拿破仑决定支援内伊,以便在日落之前进行最后一次打击。他命令德劳特把弗里昂所率领的八营近卫军又调动到前面来,他们到达之后,他就亲自率领着前进,并把他们交给内伊元帅。同时,他也命令炮兵增强火力,并命令莱里和德隆以及骑兵都一律前进,以支援内伊的突击。为了提高部队的士气,他又命令比多耶尔将军跑到前线上去宣布格鲁希已经赶到,他们的炮声在远处已经可以听到。当近卫军在浓烟掩护下列成阵形时,有一个骑兵军官逃往敌方,使惠灵顿知道了法军方面的准备情形。实际上,所谓决定性时机早已过去,自从希米斯上校来向拿破仑求援之后,敦泽洛,阿里克斯和马尔柯格尼特的部队都已被赶出高原之外。惠灵顿已经重占了原有阵地,并且也知道杰森的前卫在下午六点钟已经达到了奥汉,所以他从左翼方面抽出范德勒尔和维维安的骑兵旅加入到中央方面,并且从博纳拉鲁伊把沙斯的第三荷比师调到了梅特隆的近卫旅和亚当的轻骑兵旅的后方。后者在惠灵顿的右翼中心,由沙坑以西的瓦弗尔道路的路基所掩护。
虽然记载各有不同,近卫军似乎是集中成一个纵队,其正面为两个连,每个连都照惯例分成三列。因为每个营人数约五百人,共有四个连。所以纵队正面为七十五人到八十人。有两个骑炮连,每连六门炮,随伴着前进,一路用火力来掩护步兵运动。
若直向布鲁塞尔道路前进,那么这条路的路基多少可以供给相当的掩护,以使人员免受敌火摧残。内伊却不这样走,他成对角线的越过霍格蒙和拉海耶圣之间的斜坡,直向敌人右翼中央前进。可是当攻击在执行的时候,所用的却不是一个纵队,而变成了两个纵队,其原因虽然已经不大清楚,但似乎不外乎下述两点:(一)因为发动攻击时太匆忙(注:太阳已经要落山了。),领先的四个营(老年近卫军)先走了,后续的四个营(中年近卫军)未能赶上。(二)这也是常有的现象,在这个纵队之中,总是前头快而后头慢,于是一个纵队分裂成两个纵队。后者偏向前者的左后方。(注:在用黑色火药的时代,黑烟是那样厚密,隔几码之外就看不清楚了,所以前后脱节也是常事。)所以梅特隆将军的记载是:“当攻击军前进时,它自己分开了,轻步兵(中年近卫军)向左偏,榴弹兵(老年近卫军)则采用较直接的路线冲向我们的阵地,爬上山坡,把拉海耶圣留在他们的右面,向第一近卫旅所占领的高地前进。”
一般而言,所有目击者的叙述,依照其观察位置的不同常常彼此互有出入的,等把它们拼凑起来之后,许多细节也很可能使决定性时机反而不明显了。一共有两个决定性时机:一是梅特隆近卫旅击毁领先纵队,另一个是亚当轻型旅击毁后续纵队。关于第一点,英军第一近卫步兵团中的鲍威尔上尉说:在突击之前,英军都躲在壕沟和瓦弗尔道路的路基后面,若不是有这种保护,可能全部人员都会为炮火击毙。(注:虽然这次突击,拿破仑只用了八个营近卫军——通常是二十四个营。可是惠灵顿的地位却已经岌岌可危。)弗雷塞说:“这个最后的突击几乎要了我们的命。”接着,鲍威尔上尉说:“突然炮火停止了,当烟雾消散之后,一片非常可怕的景象出现在我们眼前。由榴弹兵所组成的密集纵队,正面约为七十人,正向我们冲来,口中高呼着“皇帝万岁!”等到他们一直前进到距离我方正面五六十步时,我们旅才奉命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这个军的兵力就出其不意的在他们眼前变了出来,好象是从地下钻出来一样,所以使他们大感震惊;或者是因为我们发射的火力太强烈了,于是从来是无坚不催,无攻不克的法国近卫军突然停止了前进。”
梅特隆的记载如下:
“这个旅在敌方炮兵火力之下受到了很重的损失,但是一直保持着火力,等候敌军纵队接近。敌军在一口气爬上山坡之后,在大约距离本旅前列二十步的地方停止了。”
“敌方炮兵的缩短射程现在使我方行列受到重大损失;在葡萄弹之下,许多人纷纷倒地。步枪的火力也夹在炮火之间。”
“很侥幸,炮兵的浓烟并没有掩护敌方的纵队而使我们失去可供瞄准的目标。”
“敌人为什么停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位置上,应该是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他的意图。”
“本旅的火力开始发生了可怕的效力。”
“敌人的纵队已经碎裂,用极快速度向后撤走。只留下了一堆已死和垂死的人,作为他们已经占领的土地的标志。”
假如近卫军的榴弹兵能获得骑兵支援,那么梅特隆的部队可能就会被他们压倒。因为为了对付骑兵,这个旅必须组成方阵,法军的骑炮和步枪却会使他们受到重大损失。
第十五章:滑铁卢会战(三)
此时,在后方的中年近卫军(轻步兵),可能是由于烟雾的遮障,却向着梅特隆旅的右方前进,当榴弹兵被击退而他们已接近山顶时,柯尔波尼上校命令他的第五十二团,在第九十五团支援之下向左旋转。这个旋转使他们的正面大致与法军正在运动中的纵队相平行。其次,他命令一个连以疏散队列前进,以便向这个纵队射击。
于是该纵队停止下来,构成一条面对第五十二团的横线,一开火之后使这个连受到了很大损失。此时惠灵顿骑马赶来,命令柯尔波尼向一个轻缓的高地上压迫,以逼近法军轻步兵。柯尔波尼的记载说:“此时,第七十一团在我右方,我命令吹前进号,整条横线向小山上冲去;当我们到达道路边沿,那一面是由法军占领着的,第五十二团开枪了,至少多数连是如此的。”
其次,依照第五十二团的加勒尔中尉记载,大致情形是这样的:
“敌人在高呼中向前挺进,喊声盖过了枪炮的呼啸声,他们的火力也极为猛烈,虽然正面长度只有常规的一半,可是在四分钟之内,第五十二团致少有一百五十个人已经倒地。当第五十团到了与敌人侧翼大致平行的地方,柯尔波尼爵士就大呼“冲锋!冲锋!”全团人员报之以热烈的欢呼,纷纷向前冲击。在十秒钟之内,法国近卫军的纵队就被击碎了,在极端混乱之中,他们向拉海耶圣后方的低洼道路上飞逃,连掩护的枪声都听不见。依照拉柯斯提的供词,据说拿破仑本人就站在那里。”
还是和榴弹兵的情形一样,假如轻步兵有骑兵支援,那么亚当可能就会被迫把他的旅组成方阵,这个著名的反击也许就不会发生。由于缺乏骑兵,尤其是吉约的近卫重骑兵,才使拿破仑丧失了最后胜利的机会。
法军发动其最后攻击时,杰森终于前进到惠灵顿的左翼,与在弗里齐蒙附近的比罗军交战,当这两个纵队的近卫军被击退时,他的部队也把杜鲁特和马尔柯格尼特的两个师赶出了拉海耶圣和帕佩洛特。罗包也向普隆斯诺瓦退却。惠灵顿看到敌人已经越来越混乱,决定完成这一天的最后一击。他用马刺夹着马,冲到高原边沿,脱下帽子在空中舞动着。大家马上认清了他这个讯号,于是从左到右开始全面前进,四万人如洪水一样向山坡下流动;维维安的轻骑兵和范德勒的龙骑兵是他们的先锋。
此时,拿破仑在拉海耶圣附近,尽量集中残部以支援近卫军,突然发现法军全面溃败了。他立即把溃散中的老近卫军组成三个方阵,使其右端位于布鲁塞尔道路上。在亚当轻型旅前进之前,它就开始再向后撤。当柯尔波尼和第五十二团赶上来时,根据肯尼迪的记载,“惠灵顿公爵也跃马前进,把他们击散了。”幸存的人加入原有逃兵,一起向查利瓦逃走。
在南方靠近柯斯特的地方,近卫军第一榴弹兵团中的两个营,在柏提将军指挥之下也构成了方阵。这可说是精兵中的精兵,拿破仑当时逃到第一营的方阵中避难。他们沿着道路两侧缓缓撤退,并不时停下来反击追兵。在其中一次停顿中,拿破仑甚至推进到了勒卡茹,然后再从那里退往查利瓦。
九点钟过去不久时,第一榴弹兵团还留在柯斯特附近,惠灵顿与布吕歇尔却已在阿利安斯附近会晤,他们互相道贺之后,就决定由普军接替追击任务。尽管在黑夜之中,追击的进行还是十分猛烈。在吉那普,也和一八一三年在林德瑙的情形一样。因为在戴尔河上只有一座单独的狭桥,所以法军在撤退中都挤在一起,到处都是人员、马匹、火炮、车辆,混乱不堪。
拿破仑率领苏尔特、德劳特、贝特朗等人,从吉那普一直退往科特里-布拉斯,于六月十九日上午一时才到该地。他休息了一会,命令苏尔特通知格鲁希向松布耳河撤退。格鲁希在撤退中却表现出极高的技巧,把部队一直带到日韦。如果他在前进时所表现出的决断能够赶得上撤退时所表现的十分之一,那么这次会战的结果也许就会完全不同。
拿破仑从科特里-布拉斯再往后退,在上午五时到了查利瓦,上午九时到了菲利普维尔。在那里他草拟了最后一次公报,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启示性的文件,对六月十六日,十七日和十八日三天的经过,有很详细的叙述。然后再前往拉翁,就在那里过夜。六月二十日他离开拉翁,于次日回到巴黎。他的兄弟鲁西恩劝他搜集少数剩余的部队并解散元老院,但他却表示拒绝。他知道自己的星宿已经殒落,他不愿做一群乌合之众的领袖,也厌恶内战。第二天他自动退位,让儿子罗马王继位。六月二十五,他退到了马尔梅松。
此时,布吕歇尔的军队继续向前推进,沿途骚扰不堪。七月三日,他们进到凡尔赛,惠灵顿则安稳的跟随在他们后面,到七月七日,联军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了巴黎。七月八日,路易十八也随着他们的行李纵队一同回来了。
在这场永留纪念的会战中,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汤姆金森在六月十九日上午写道:“在拉海耶圣附近的山顶上,并从那里一直到霍格蒙,到处都是死尸。”据估计,惠灵顿军死伤共约一万五千一百人,布吕歇尔军约七千人,而拿破仑则为二万五千人。此外在法军方面还要加上被俘的八千人和火炮二百二十门。
这些数字本身即足以说明当时的战况是何等激烈。尽管内伊的战术极其糟糕,可是惠灵顿却一点都不讳言他这次的幸免于失败的机会实在是间不容发。在会战结束的那个夜晚,惠灵顿对费兹罗伊勋爵说:“我从未打过这样一场会战,而且我确信今后永远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他也在信上对他兄弟这样说:“有生以来,我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焦急不安,因为我必须坦白承认,我从未象这样如此的接近失败。”尽管拿破仑的元帅们错误重重,可是只要有几磅钉子和二十多把铁锤,也许就可以抵销这一切错误,从而使他大获全胜。这些话似乎很讽刺,但也很惊人。如果拿破仑胜利了,那这个第七次反法同盟就一定会崩溃。不过很可能以后还会有第八次和第九次同盟出现,而最后拿破仑还是会被打倒。
联军在莱比锡的胜利,对这场长期战争而言是一个战略的顶点,因为在这一战之后,法国开始感到筋疲力竭,对最后的胜利从此绝望。滑铁卢会战在这场长期战争中只算是一个尾声,但却具有广泛的经济和政治意义。莱比锡会战代表的是欧洲民族主义对法兰西军国主义和大一统主义的胜利,而滑铁卢会战代表的却是英国体系的胜利——这是拿破仑所使用的名词——不仅战胜了法国,而且也压倒了欧洲的大部分。对大英帝国而言,特拉法尔加之战是最初的奠基石,而滑铁卢之战却是最后一块墙顶石。前者使英国确实获得了制海权,而后者则为它打开了通往世界市场的门户。在此后两代以上的时间里,英国一直是全世界的工厂和银行。
一八一五年十一月二十日所签订的第二次巴黎条约,把欧洲地图重新画过,使法国实际上恢复了其在一七九二年的原有地位,剩下来的强度恰好足以在欧洲权力平衡局势的维持中贡献一部分力量,这也正是为了维持英国安全所必需的。这也使普鲁士西进,成为对抗法兰西的主要力量。不过最重要的却是把芬兰以及大部分波兰给了俄国,这使莫斯科的势力象楔子一样插入普奥两国之间,于是这两个国家成了东部欧洲的堡垒。此外,为了填补神圣罗马帝国解散后的空洞,又成立了由三十八个自主国家合组而成的日尔曼同盟。这也为未来的萨多瓦之战和色当之战预先作了准备。
英国分得的赃物包括马耳他、好望角、毛里求斯和锡兰。不过更重要的却是这场战争使它变成了海洋的绝对控制者。所以费歇尔教授说:“有些作者简直认为不列颠帝国的建立,其实是拿破仑事业的最重要成果。”
从海洋权力、蒸汽权力、金钱权力以及滑铁卢之战为英国赢得的威望中,产生了“不列颠的和平”时代。只要不列颠的海权和信用尚能维持其支配优势,则这个时代就注定可以延续下去。实际上这种局势差不多维持了一百年,并控制欧洲以外的世局,以及使欧洲的战争局部化。在这个世纪中,虽然革命的次数很频繁,而且有时也很激烈,可是欧洲却还是能够享受其最稳定和最繁荣的和平,这是从安东尼时代以后所没有的。
本书卷一大事记(八)中引述过希腊诗人亚里斯提德对“罗马和平”时代的歌颂。在滑铁卢会战之后四十年,“不列颠的和平”时代也达到了顶点。霍斯曼先生在英国下议院中也发表了下述演讲:
“我们似乎忘了在我们的安全中还包括着巨大的精神和物质考虑。欧洲每个有思想的人都能认清,英格兰的安全就是保存一切对人类和平进步有价值的因素。英格兰的安全也就是欧洲的安全,使欧洲诸国可以温文尔雅地相处。他们(外国人)都知道假如英国不存在了,整个大陆就可能会受到暴政统治。如果英国灭亡了,比利时民族还能长久存在吗?日耳曼还能维持独立吗?意大利的统一还能实现吗?不!英国在国外的精神影响力量是不可抗拒的,这正与其在国内的坚强程度成正比,我们的伟大并不仅限于财富、商业、制度、军事威望,而是这些因素结合起来,构成的伟大精神力量,就是以自由为最高原则,以和平为神圣任务。凡是自由思想的友人无不以英国为其支援者,他们都认为英国代表的是政治上的真理。对英国的安全感到与有荣焉,对英国的失败则感到休戚与共。基于这些考虑,当我估计英国安全的价值时,所注意的就不仅是英国一国的安全,而更推广到我们对全人类所负有的责任和义务。”
可是,当这个颂词发表之际,在欧洲、北美洲和亚洲却正在酝酿着新的变化。不过半个世纪略多一点的时间,“不列颠的和平”时代即告结束,整个世界又投入了战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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