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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道:1840—1999的中国话语

_5 余世存(当代)
正文 代言第十五(2)
李大钊挽孙中山:“广东是现代思潮汇注之区,自明季迄于今兹,汉种孑遗,外邦通市,乃至太平崛起,类皆孕育萌兴于斯乡;先生诞生其间,砥柱于革命中流,启后承先,涤新淘旧,扬民族大义,决将再造乾坤;四十余年,殚心瘁力,誓以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唤起自由独立之精神,要为人间留正气;中华为世界列强竞争所在,由泰西以至日本,政治掠取,经济侵凌,甚至共管阴谋,争思奴隶牛马尔家国;吾党适丁此会,丧失我建国山斗,去凄海咽,地黯天愁,问继起何人,毅然重整旗鼓;亿兆有众,唯工与农,须本三民五权,群策群力,遵依牺牲奋斗诸遗训,成厥大业慰英灵。”
陈炯明之死,吴稚晖挽以联曰:“一身外竟能无长物,青史流传,足见英雄有价。十年前所索悔过书,黄泉送达,定邀师弟如初。”
朱执信不幸遇害,孙中山闻讯极为悲痛,“如失左右手”。陈独秀在挽联中称誉说:“失一执信,得一广东,得不偿失;生为人敬,死为人思,死犹如生。”
于右任写陈其美诗:“十年薪胆余亡命,百战河山吊国殇。霸气江东久零落,英雄事业自堂堂。”
1916年10月31日,黄兴在上海病逝。蔡锷在日本接到噩耗,致挽联说:“以勇健开国,而宁静持身,贯彻实行,是能创作一生者;曾送我海上,忽哭公天涯,惊起挥泪,难为卧病九州人。”
梁启超挽康有为联:“祝宗祈死,两眼久枯,翻幸生也有涯,卒免睹全国陆沉鱼烂之残;西狩获麟,微言遂绝,正恐天之将丧,不仅动吾党山颓木坏之悲。”
蔡元培挽梁启超:“保障共和,应与松坡同不朽;宣传欧化,不因南海让当仁。”
陈少白挽梁启超:“五就岂徒然,公论定当怜此志;万言可立待,天才端不为常师。”
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挽子联:“考史诗所载,沈湘捉月,文人横死,各有伤心,尔本超然,岂期邂逅罡风,亦遭惨劫;自襁褓以来,求学从师,夫妇保持,最怜独子,母今逝矣,忍使凄凉老父,重赋招魂。”
正文 代言第十五(3)
陈寅恪挽王国维联:“十七年家国久魂消,犹余剩水残山,留与累臣供一死;五千卷牙签新手触,待检玄文奇字,谬承遗命倍伤神。”
赵元任挽刘半农联:“十载唱双簧,无词今后难成曲;数人弱一个,教我如何不想他。”
厚黑教主李宗吾去世后,任瑞如挽说:“教主归冥府,继续阐扬厚黑,使一般孤魂夜鬼,早得升官发财门径;先生辞凡尘,不再讽刺社会,让那些污吏劣绅,做出些狼心狗肺事情。”
李坚白挽李宗吾说:“寓讽刺于厚黑,仙佛心肠,与千正言先后辉映;致精力乎着述,贤哲品学,拟廿四史今古齐名。”
蔡元培挽鲁迅联:“着作最谨严,岂唯中国小说史;遗言太沉痛,莫做空头文学家。”
1942年陈独秀去世,陈铭枢挽曰:“谤积丘山,志吞江海,下开百劫,世负斯人!”
蒋介石挽胡适联:“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
路翎死后,牛汉挽联:“天下之大事业多艰奈何容不下路翎忠贞之辈;文艺多艰人才多难且问为什么左痞庙堂不衰。”
冯友兰挽梁漱溟:“钩玄决疑,百年尽瘁,以发扬儒学为己任;廷争面折,一代直声,为同情农夫而执言。”
启功挽梁漱溟:“绍先德不朽芳徽,初无意,做之君做之师,甘心自附独行传;愍众生多般苦谛,任有时,呼为牛呼为马,辣手唯留兼爱篇。
正文 修辞第十六(1)
修辞第十六
左宗棠以狂出名。一次与曾国藩议事,两人不和,曾说:“季子自鸣高,与我心期何太左!”左对曰:“藩臣身许国,问君经济有何曾?”
左宗棠曾题神鼎山一联:“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左将此联派专人送胡林翼转曾氏,请共同删改,试探胡曾两人意向。胡拆看后,一字不动,加封转曾,曾将“似”改为“未”,原封退胡,胡拆阅,在笺尾加了两句:“一似一未,我何词费。”曾以一字之改表明未有问鼎之意。
曾国藩打下南京以后,劝其称帝者不少。一天晚上,曾国藩审完李秀成后,入卧室休息,30员将领集于前厅,要求接见。曾国藩问九帅(其弟曾国荃)来了没有?等抱病的曾九帅来后,曾良久不语,后命左右取来大红笺纸,挥毫写下“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的对联,掷笔而去。众人咋舌,叹息,点头,木然呆之。曾国荃始愤然,继则凛然,对众人说,谁敢有什么话说,此事我一人承担。众人听后才散去。
丘逢甲“六岁能诗,七岁能文”,年仅14岁由父亲陪同到台南参加院试,得到主考官丁日昌的赏识。丁出上联“甲年逢甲子”,丘对以“丁岁遇丁公”,因此被丁赠以“东宁才子”(台湾才子)的美誉。
1898年4月,康有为在广东会馆发表演讲:“吾中国四万万人,无贵无贱,当今在覆屋之下,漏舟之中,薪火之上,如笼中之鸟,釜底之鱼,牢中之囚,为奴隶、为牛马、为犬羊,听人驱使,听人宰割,此四千年中二十朝未有之奇变。”他说:“今日人人有亡天下之责,人人有救天下之权!”
辛丑议和,李鸿章与张之洞意见分歧,李说:“香涛(张之洞字)做官数十年,犹是书生之见耳。”张之洞反唇相讥:“少荃(李鸿章字)议和三次,遂以前辈自居乎?”当时文人认为这是一副绝对,妙趣天成。
慈禧为废光绪,曾向各省督抚发密电征求“废立”意见。两江总督刘坤一立刻回电反对,说出了日后流传甚广的名言:“君臣之义已定,中外之口难防。”
正文 修辞第十六(2)
1904年,慈禧七十大寿,章太炎写下一副对联,传诵一时:“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日再到古长安?叹黎民膏血全枯,只为一人歌庆有;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湾,而今又割东三省,痛赤县邦圻益蹙,每逢万寿祝疆无。”当时山河破碎,大厦将倾,而朝廷为祝寿仍然要大庆,仍然要收重物,故章如此说。当时在湖北的辜鸿铭也口占一首《爱民歌》:“天子万年,百姓花钱;万寿无疆,百姓遭殃。”
清末,段祺瑞带兵去打汉口的革命党,他忽然带头给朝廷打来一个电报,说什么兵力单薄,粮草缺乏,劝皇上退位。这一来把清朝给交代了,成立了民国,袁世凯当了大总统,段祺瑞当上陆军总长,执掌全国兵权。世人称段,“三句话就把清家皇上推倒了”。
张勋复辟,黎元洪避难日本使馆。段祺瑞“再造共和”,继任总理,他亲至日本使馆谒黎,请其复职。黎以此次明令张勋率兵入卫,酿成巨变,应负全责,愧对国人,决心下野。黎通电语极痛切,系出于饶汉祥之手。此君长于骈体。通电之末,有警句云:“岂有辞条之叶再返林柯,附溷之花重登衽席。心肝俱在,面目何施!”
辜鸿铭说:“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只见一个茶壶倒多个杯里,未见多个茶壶往一个杯里倒水。”
1919年5月9日晨,蔡元培悄然离京赴天津,随即南下上海、杭州。离京前,他曾留下一则《启事》,10日即在《北京大学日刊》刊出,他写道:“我倦矣!‘杀君马者道旁儿’,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我欲小休矣。北京大学校长之职,已正式辞去,其他向有关系之各学校、各集会,自五月九日起,一切脱离关系。特此声明,唯知我者谅之。”
1921年底,张作霖拥立亲日派的梁士诒组阁。梁与日本密商山东问题,答应用日本借款“赎回”胶济铁路,并同意将该路作为中日“合办”。吴佩孚得知后立即痛骂梁内阁“卖国媚外”,张作霖则公开指责吴佩孚作乱,破坏统一。两派冲突渐趋激烈,指责电报你来我往,其中吴佩孚驰电回击张作霖说:“大浩之篇,入于王莽之笔,则为奸说;统一之言,出诸盗匪之口,则为欺世。”
正文 修辞第十六(3)
张宗昌能诗,其“笑刘邦”曰: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其诗中“奶奶”应读作“***”,以骂娘的话入诗,真是狗肉将军本色。其二,“俺也写个大风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起句妙,足以流传后世。末句开始拽文,估计是经过了文人修改,“吞扶桑”实际上是句当时流行的空话。
陆小曼对徐志摩说:“你不是我的茶壶,你是我的牙刷。茶壶可以公用,牙刷不能公用。”
张伯苓办南开大学,初期困难重重。在经费的筹措问题上,主要靠个人捐款,但私人有能力捐款者,多不是有社会良好声望之人,如政客曹汝霖、军阀杨以德就给南开捐助很多,学生因此抗议,反对曹、杨为学校董事,认为不能以校董换取捐款,否则有损南开名声,张伯苓说:“美丽的鲜花不妨是由粪水浇出来的。”
林语堂撰联自说:“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世称其为“幽默大师”,他曾举释迦、基督、孔孟老庄之言来阐释幽默精义,说是:“我们人都是有罪的,但我们也都是可以被宽恕的。”
1930年2月,中原大战一触即发。吴稚晖劝冯玉祥放弃干戈,冯亲拟一电报致吴:“南京吴稚晖先生:顷接先生之电,回环读之,不觉哑然失笑。假如玉祥不自度量,复先生一电,文曰:‘革命数十年的老少年吴稚晖先生,不言党了,不言革命了,亦不言真理是非了。苍髯老贼,皓首匹夫,变节为一人之老狗,立志不问民众之痛苦,如此行为,死后何面目见先总理于地下乎?’岂不太好看乎?请先生谅之。冯玉祥寒日。”
吴佩孚到北平后,华北局势日趋严重,驻北平国民党高级负责人经常有所更动。从张学良、何应钦、黄郛到宋哲元都按月给他一定的生活费。1933年1月段祺瑞南下时,蒋介石拟派人迎吴南下,因吴表示不愿而止。当时上海商会电箴吴保持晚节,吴有皓电回答说,“生平期关岳文史,春秋内外之义,尤所兢兢。旧京寄迹,殊服异俗之宾,从未一入门庭。”
邵元冲到广西游玩,见李宗仁、白崇禧,私谈后特到西安见蒋,恰好碰上西安事变。别人住在招待所平安无事,独邵大为恐慌,跳窗出去,被士兵开枪打死。南京报纸说他“闻蒋委员长有难,特越窗赴救,政府待以国葬之礼”。
正文 修辞第十六(4)
抗战前,七君子被捕。在法庭上,审判长问王造时:“被告王造时你们主张建立一个统一的抗敌政权,是不是要推翻现政府呢?”王是威斯康辛大学政治学博士,答说:“审判长先生,你把政府跟‘政权’混为一谈了!政府,乃国家行政机关,是国家机构的组成部分。政权,则是指国家权力,亦即统治阶级实行阶级统治的权力,由军队、警察、法庭、监狱等暴力保证其实现……审判长先生,你所问的政权推翻某政府,这样的问题就是逻辑混乱,概念错误!”
郭沫若劝周作人离开北平,写“国难声中怀知堂”,文章说:“如可赎兮,人百其身!”“知堂如真的可以飞到南边来,比如就像我这样的人,为了调换他,就死上几千百个都是不算一回事的。”郭说日本人信仰周作人的比较多,假使他“到南边来”,“用不着要他发表什么言论”,就是对日本人的一服“镇静剂”。
抗战期间,爱国华侨陈嘉庚向重庆提议:“敌未退出我国土即言和当以汉奸国贼论。”此议由国民参政会第二次大会通过,并被后人誉为“古今中外最伟大的一个提案”。
张季鸾有“新闻奇才”之称,他曾有《杨将军不写九宫格》文,记杨虎城西安事变后遭囚禁的生活:“将军获遣三四年,以生龙活虎之人,在花朝日夕之时,处穷乡僻壤之地,苦闷无聊,可以想见。左右因便进言:何不以习字为功课!习字能养性,得静中之乐也。将军深嘉纳之。于是集白羊之毫,折九宫格子,日书百十字。初患格小字大,字正格斜;积旬日,及稍稍有规矩,颇以自喜。左右有谀之者曰:佳哉,将军几入格矣!将军闻言,忽有所感,则大怒,裂其纸,并墨砚而碎之。左右方惊无所措。将军乃慨然云:我人已在格子里,愁苦不可解,今并我字亦入格耶?我固有罪,我之字无罪也,我何必使字失自由?从此将军不复习字,苦闷无聊,遂一如往昔。”人称“这样的文字,可与《史记》媲美”。
苏青着有《结婚十年》,其为人既不革命也不女权,她要的是妇权——家庭主妇的正当权益。其妇权主义纲领仅将圣人名言句逗移前一字:“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正文 修辞第十六(5)
二战中,甘地与英印政府矛盾一度激化,与尼赫鲁等人被捕,蒋介石多次呼吁双方和解。由于甘地绝食,生命垂危,蒋致电在美国的宋美龄,要她“面商罗斯福总统,从速设法切劝英国政府立即释放甘地先生,以确保联合国为民主、为人类作战之信念”。罗斯福对印度总督说:“无论如何不能使甘地先生绝食而亡。”印督答称:“如彼欲死,似无办法。”宋美龄插手,使英国政府极为恼火,向外长宋子文抗议,宋答说:“这件事不足为奇,因为蒋夫人是位妇女,说话时会感情重于理智。”
顾维钧的态度非常雍容,从来没有疾言厉色。他对人总不称“你”而称“您”。他说:“在外交上讲话,一定得有礼貌。例如知道对方不会同意自己的意见,而话一定得这样说:‘我相信您一定会同意我的意见吧。’”
抗战期间,文化界人士聚会重庆。一天,曹立庵陪柳亚子和郭沫若在重庆街头小饮,酒至半酣,柳亚子乘兴对郭沫若说道:“才子居然能革命。”郭一听心领神会,立即含笑回敬一句:“诗人毕竟是英雄。”吟罢二人相视大笑。
抗战结束,中国报纸流行“八年抗战,最后惨胜”。
夏济安与卞之琳是同事,过从甚密,日记中颇多涉及卞的恋爱情感生活。如1946年2月1日:“卞在补牙齿,酒后发牢骚云:少年掉牙自己会长,中年脱牙没法长全,少年失恋,容易补缺,中年失恋才真悲伤。张某某之脱离他,对他真是一大打击,痛苦不过偶然表露一下。”
1948年,国民政府结束训政,举行全民大选。竞选活动激烈,于右任参选,其人书法闻名国内外,连夜赶写了近千幅“为万世开太平”的条幅,准备分赠国大代表,以示亲切和拉拢,记者问他参选有何后盾,于答:“我有条子。”记者大吃一惊,于恒无私产,何来金条?原来是指其赶写的条幅。
20世纪50年代,大陆大批胡适。在一座谈会上,与胡适有关系的几位老先生不得不“批判”,沈尹默讲话最妙,他说一次去看胡适,胡正在写文章,但见案头满是打开的书,边看边写,沈说:“这哪里是做学问的样子?”
周恩来在外交上显现出极大的天分。有一次,一位美国记者问周恩来:“你们中国人为什么把人走的路叫‘马路’呢?”周恩来回答:“我们走的是马克思主义之路,简称叫‘马路’。”美国人又问:“在美国,人们都是抬头走路,而你们中国人为什么都低着头走路?”周恩来说:“美国人走的是下坡路,当然要仰着头走,而我们中国人走的是上坡路,当然要低着头。”
正文 修辞第十六(6)
反右后,章伯钧跟储安平聊天说:“我现在只能读读老杜。杜诗的版本我已收集四十多种。看来,‘少读李白,老吟杜甫’很有道理。”接着又说:“我这里收集了许多版本不错的英国诗集,有莎士比亚、拜伦、雪莱等大家之作。普希金的英文版诗歌也是全的,四卷本,插图也好。你今天拿些去吧,也不必还我。诗可读,也可译。”储安平摇头说:“英国诗歌的高贵优美之处,在于常伴有一种沉重的悲哀和深谙世道的智力。比如,谁也没有见到汉姆莱特父亲的亡灵,但谁都相信这个丹麦王子的悲哀。从前读来,是受其熏染,现在读来,情何以堪?”
20世纪60年代初,章诒和与母亲李健生在莫斯科餐厅吃西餐时,遇见聂绀弩。其时的服务员都很神气,催她们上菜,带答不理的,还从眼角看人。聂生气了,对章两人说:“什么叫养尊处优?还用查字典吗?她们的脸就是注解。凡掌管食品的人,都是养尊处优。”在等着上菜的时候,李健生问聂的工作情况。聂说:“眼下的工作单位好极了。”李问:“好在哪儿?”聂回答说:“我都和孤家寡人(溥仪)在一起了,你说这个单位(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室)还不好?”
陈寅恪在抗战时写给劳干、陈述的信中说:“今日即有着作,亦不能出版,可谓国亡有期而汗青无日矣。”到了20世纪60年代,胡乔木、陶铸拜访陈寅恪,陈谈到自己的书稿难于问世,发牢骚说:“盖棺有期,出版无日。”胡乔木赶紧劝慰道:“出版有期,盖棺尚远。”
林昭身陷囹囿,其同学张元勋冒充未婚夫探监,林昭同样机智回答狱方,事成。会面时,林昭揭示说:“我们这里还叫‘政府’!与他们说话,要先喊‘报告政府’;在北大跟语言学家朱德熙先生学现代汉语,还没听见朱先生说过人变成了‘政府’!在这里谬误已是习惯!”林昭毫不顾忌在场之“政府”,她高声说:“这帮东西怎么能是政府呢?我怎么能相信他们是共产党呢?”
林彪仓促“叛逃”,其乘坐飞机被空军雷达发现,空军司令吴法宪请示周恩来要不要拉截,周请示毛泽东,毛泽东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文革”后期,冯友兰、魏建功、林庚、周一良四名教授进江青组织的梁效写作班子,舒芜作《四皓新咏》:一、贞元三策记当年,又见西宫侍讲道。莫信批儒反戈击,栖栖南子是心传。二、诗人盲目尔盲心,白首终惭鲁迅箴,一卷离骚进天后,翻成一曲雨铃霖。三、射影含沙骂孔丘,谤书筦钥护奸谋,先生熟读隋唐史,本纪何曾记武周?四、进讲唐诗侍黛螺,北京重唱老情歌,义山未脱挦扯厄,拉入申韩更奈何!
正文 修辞第十六(7)
1979年,当张志新的名字出现在包括《人民日报》在内的媒体上时,整个社会震惊了!一时间,为张志新写下的诗歌传诵在中国大地:“她把带血的头颅,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韩瀚:《重量》)“一枝无产阶级专政牌号的枪,对准了一个女共产党员的胸口!……中国的良心啊,岂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清明雨,洗不净不清明的时候——野心取代了良心,兽性代替了人性,权力枪毙了法律,暴政绞杀了自由……”(熊光炯:《枪口,对准了中国的良心》)“我们有八亿人民,我们有三千万党员,七尺汉子,伟岸得像松林一样,可是,当风暴袭来的时候,却是她,冲在前面,挺起柔嫩的肩膀,肩起民族大厦的栋梁!”(雷抒雁:《小草在歌唱》)……
1982年7月24日,廖承志给蒋经国写信,以电报形式发到后者手中。蒋经国最爱说:“要把孝顺的心,扩大为民族感情去敬爱民族,奉献国家。”廖承志对此大加赞赏:“旨哉斯言,何不实践于统一大业!就国家民族而论,蒋氏两代对历史有所交代;就吾弟个人而言,可谓忠孝两全。”“事关国民党兴亡绝续,望弟再思。”“吾弟一生坎坷,决非命运安排,一切操之在已,千秋功罪,系于一念之间。……岁月不居,来日苦短,夜长梦多,时不我与,盼弟善为抉择,未雨绸缪。”廖还在信中说:“人到高年,愈加怀旧,如弟方便,余当束装就道,前往台北探望,并面聆诸长辈教益。‘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遥望南天,不禁神驰,书不尽言,清希珍重,伫候复音。”
李敖说了这么一句话:“神话有三种:第一,盘古开天地;第二,台湾独立;第三,台湾反攻大陆。”
陈光甫说:“银行是一针见血的组织。”“上海银行是苦出身。”“银行一事是为耐劳守苦者终生之职业,但绝非吾人投机发财之地。”
冰心晚年,当人问起她的近况,总是平静地说:“我是坐以待毙。”既是毙,也是指币,表示她坐等稿费的来临。
有人问美国越战纪念碑设计者林璎:“你认为人们会喜欢你的设计吗?”这个年轻的女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他们会被感动。”
沈君山为人称台湾四君子之一,他早于邓小平主张“一国两制”,后为区别邓公国策,称为“一国两治”。
于省吾说:“在读书人中,我是有钱的;在有钱人中,我是有学问的。”
启功常有妙语,他的“自叙”:“检点平生,往日全非,百事无聊。计幼时孤露,中年坎坷,如今渐老,幻想俱抛。半世生涯,教书卖画,不过闲吹乞食箫。谁似我,真有名无实,饭桶脓包。偶然弄些蹊跷,像博学多闻见识超。笑左翻右找,东拼西凑,烦烦琐琐,絮絮叨叨。这样文章,人人会作,惭愧篇篇稿费高。从此后,定收摊歇业,再不胡抄。”
启功又有自撰墓志铭:“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正文 世道第十七(1)
世道第十七
甲午战争前,中国和日本在朝鲜进行较量。中国作为朝鲜的宗主国,在保护方面措置失宜,使日本得寸进尺。清军从朝鲜退到辽东,屡战屡败,屡败屡退。当时有歌谣讽刺说:“文官三只手,武官四只脚。”
徐大椿作《道情诗》说:“读书人,最不济,读时文,烂如泥。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变作了欺人计。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摆尾摇头,便是圣门高弟,可知三通四通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是哪朝皇帝?案上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欷歔,甘蔗渣嚼了又嚼,有何滋味?辜负光阴,白白昏建一世。就教他骗得高官,也只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维新变法失败,袁世凯以两面派手段得到慈禧赏识,升官发财。当时社会上曾有民谚,语曰:“六君子,头颅送,袁项城,顶子红,卖同党,邀奇功。康与梁,在梦中,不知他,是枭雄。”
清末,京城流传顺口溜说:“太医院的药方,翰林院的文章,都察院的奏章,光禄寺的茶汤,銮仪卫的刀枪,金鱼池的婆娘。”讥讽它们中看不中用。
清末以来,中国人被骗被拐去海外做苦力者无数,这些人被称为“猪仔”,有如今日偷渡客一样。当时闽粤人的孩子,到了16岁,为父兄的便特别戒严地吩咐说:“行路时须警惕着,提防别人拐你去卖猪仔!”倘若子弟出外不返,或一时失踪,第一个判断必定是说:“哼!又被人拐去卖猪仔了!”
晚清时候,袁世凯、张之洞、岑春煊为最具实力的封疆大吏,陈夔龙说:“时论南皮屠财,项城屠民,西林屠官。三屠之名,流传几遍中外。又谓南皮有学无术,项城有术无学,西林不学无术。”
清末宣统初年的时候,曾流行一首“十字清”,谣云:“清受天命,十传而亡。”查清廷由顺治而历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以迄宣统,确为十传,又有宣统拆字谣:“日宣三德,历算三统。”解云:“宣统二字,皆暗合三数,而统字又类绝字,清祚其至宣统而绝乎?”果真宣统三年而绝。
正文 世道第十七(2)
民国代替了王朝,似乎翻开了中国历史新的一页,但社会混乱,政治腐败不见减少,且更形严重。其间尤以袁世凯篡权窃国“八十三天皇帝梦”最为丑恶,其时有对联说:“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清末民初,张元济主持商务印书馆编译所。除以编撰教科书为重点外,对于一般图书则注重西方文化思想的译介,如严复译的《天演论》等思想名着。这些思想像野火一样,延烧着许多少年人的心血,“天演”、“物竞”、“淘汰”、“天择”等术语,都渐成了报纸文章的熟语,成了爱国志士的口头禅,许多人用这些名词做自己或女儿的名字,原名胡洪骍的胡适,也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取“适”字做了自己的表字和笔名。
辛亥革命后,汉人剪除辫子成为去旧图新的标志。张勋顽固,清帝退位后仍表示忠于清室,所部禁止剪辫,被称为“辫帅”。1917年6月14日,张带领数千“辫子军”开进北京;7月1日,张勋拥溥仪复辟。这一下,京城很多剪辫子者都慌了,有歌谣云:“不剪辫子没法混,剪了辫子怕张勋。”一时间,有假辫子风行北京城。谁知,真假辫子风行仅十二天,北洋政府总理段祺瑞组织的“讨逆军”便攻入北京,宣统皇帝溥仪再次宣布退位,一场闹剧很快收场。又有歌谣云:“宣统回了朝,秃头要开瓢。宣统跑了,秃头好了。”
1919年6月,陈独秀被捕后,全国各地各界函电交驰,施行救援。其安徽乡人也不甘人后,识与不识,皆为之说话。反对白话文的桐城派古文家马通伯、姚叔节等,认为陈“所着言论或不无迂直之处。然其学问人品亦尚为士林所推许”,吾等“与陈君咸系同乡,知之最稔”,恳请准予保释。安徽省长吕调元也说:“怀宁陈独秀好发狂言,书生积习。然其人好学深思,务乞俯念乡里后进,保全省释。”六年后,胡适跟陈独秀提及时还念念不忘:“在那反对白话文学最激烈的空气里,居然有几个古文老辈肯出名保你,这个社会还勉强够得上一个‘人的社会’,还有一点人味。”
抗日战争前夕,王芸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说:“傅孟真先生有一次对我说,他想写一篇《中国官僚论》。他说,中国向来臣妾并论,官僚的作风就是姨太太的作风。官僚的人生观:对其主人,揣摩逢迎,谄媚希宠;对于同侪,排挤倾轧,争风吃醋;对于属下,作威作福,无所不用其极。”对于傅氏高论,王芸生深有同感,因此才把它写入文章。王说:“这道理讲得痛快淋漓。这段官僚论,的确支配了中国历史上大部分的人事关系。”
正文 世道第十七(3)
1938年,随着日军的迫近,广州的沦陷迫在眉睫。当时主持广东省市军政大计的余汉谋、吴铁城、曾养甫等要员完全束手无策,以致小报上曾出现了这样的笑话:“余汉无谋,吴铁失城,曾养无谱。”
抗战结束,劫收开始。当时沦陷区流传不少关于劫收的民谣:“河里漂来的(乘轮船前往的)不如地里滚来的(附近坐汽车去的);地里滚来的不如天上飞来的(乘飞机去的);天上飞来的不如地下钻出来的(原来就在那里与汉奸打成一片的特务),地下钻出来的又不如坐着不动的(指摇身一变的汉奸自劫自收比什么都快)。”
1946年,台湾省所征税款提高了58倍。据说有一位老人向税务官质问:“你们把清朝政府将台湾割让给日本50年的税金都一起向我们要吗?”当时人形容为“狗去肥猪来”,日本人是狗,中央政府委派的贪官则是肥猪,又说:“前门刚赶走了狼,后门又蹿进了猪。”
1949年11月,北京公安局一夜之间把全市224家妓院全部封闭,组织妓女学习劳动技艺,使其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妓女们自编自演话报剧,唱道:“千年的冰河开了冻,万年的枯树发了青。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了人。”
柳亚子在故乡有稻田千亩,建国后政府征粮触动其财产。其乡间戚友为无法交纳征粮款,纷纷致函请亚老向政府说情者,柳皆置之不理。1950年冬,柳亚子在《跋中山先生墨宝后》一文中,就正在进行的土改所触及自身的利害发出了“有代价补偿”的感慨:“余虽土改后丧其田户,以滥竽充数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故月得大米若干,犹不虞冻馁。”
“文革”后期,曾有一首顺口溜在民间悄悄流传,准确地概括了“四人帮”的整人史:“挖不完的敌人,清不完的队;做不完的检讨,请不完的罪。”夏衍根据清代一首《剃头歌》改写的《整人歌》所说:“闻道人须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须整,不整不成人。整自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请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
20世纪90年代以后,高阳、唐浩明的历史小说流行起来,市井谣传:经商要看《胡雪岩》,做官要看《曾国藩》。
正文 敬畏第十八(1)
敬畏第十八
肃顺对满人暴戾,对汉人谦恭。他曾对人说:“咱们旗人浑蛋多,懂得什么?汉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枝笔厉害得很。”故其受贿,亦只受旗人,不受汉人也。汉人中有才学者,必罗致之,曾国藩、胡林翼之握兵柄,亦皆肃顺主之。辛酉政变,肃顺被捕,亦与其得罪满人戚贵为关。
天津教案发生后,清政府立刻命令曾国藩火速查办。曾知道洋人难缠,临行前给儿子写好遗书,准备以死赴任。到任后,曾国藩屈从洋人意思,先后逮捕80多人,一时舆论大哗,不少人指责他“畏葸辱国”,还有人说他媚洋害民。曾自己也感叹:“内疚神明,外惭清议。”
民初,逐僧毁寺渐成风潮。滇军师长李根源亲自督军上山,指名捉拿虚云。虚云只身往见。李根源责问:“佛教何用?”虚云答说:“自古立国皆以政教并化,政能治身而不能治心,唯教能治心;心为万物之本,本得其正,何身之不治?”李为之折服。
梁漱溟年轻时曾想做和尚。当少年中国学会请他作宗教问题演讲时,他准备讲稿不如意,不得不放下笔,随手翻阅《明儒学案》。在东崖语录中忽然见到“百虑交锢,血气靡宁”八个字,不觉心凉,顿时头皮冒汗,默然有省,遂由此决定放弃出家之念。
张作霖在孔子诞辰的时候,会脱下军装,换上长袍马褂,跑到各个学校去,向老师们打躬作揖。张作霖说,我们是大老粗,什么都不懂,教育下一代,全亏诸位老师偏劳,特地跑来感谢。
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在龙泉寺,陆建章负责执行。陆说袁曾手示八条保护太炎,如饮食起居,用款多少不计;说经讲学文字,不禁传抄;毁物骂人听之,物毁再购;早晚派人巡视,恐生意外,等等。陆建章对人说:“太炎先生是今之郑康成。黄巾过郑公乡,尚且避之。我奉极峰命,无论先生性情如何乖僻,必敬护之;否则并黄巾之不如了。”
正文 敬畏第十八(2)
冯玉祥逼宫后,接管清室宝物。张作霖闻讯大怒,急想染指故宫宝物。1928年5月,北伐军兵临城下,张调动数百辆军车,准备把故宫博物院的宝物择其贵重者全部运往沈阳。交通银行经理叶恭绰往见张说:“大帅差矣!人家一向造冯玉祥的谣,说他逼宫盗宝,但无确实证据,说说而已。如今大帅调用数百辆大车公然入故宫搬取宝物,则将来人们就会说盗宝的是张大帅而非冯玉祥了。”张闻言恍然大悟,连声说:“我几乎上了大当,快把车子撤去。”
韩复渠曾视察青岛大学,由青岛市长沈鸿烈陪同。沈市长介绍时说:“主席,这是我们自己的学校,你不必客气,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出人意料的是韩主席没有什么指示,他只嘿嘿了两声之后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有什么话说,各位老师都教得很好,很好,很好。”
韩复榘的山东省政府成立不久,就开各厅处预算审查委员会。为使收支相符,有人提议削减教育经费,全体赞成,教育厅长何思源坚决反对,两下争执甚为激烈。话到激昂处,何思源说:“这不是我个人的事,事关后代青年。主席要我干,就得这样;不叫我干,我就走路。”结果韩复榘表示决不减少教育费,以后每年还得增加,韩说:“决不欠你的教育费,你放心吧!”
1941年,张大千跋涉八千里,到达敦煌。到千佛洞那天,天还没亮,他迫不及待地提灯入洞探视。原订计划是到那里观摩三个月的,第一天过后,他对人说:“恐怕留下来半年都还不够。”张观察千佛洞时发现,千佛洞在坐西面东的山崖上,早晨有阳光射入,再加上气候干燥,毫不潮湿,所以洞内的内藏能长达数百年而不损坏。不过,三百多个洞窟之间,路径却崩坏了,他一面探洞观画,一面修路开道:“老实说,我到敦煌之初,是抱着莫大雄心去的,可是巡视了千佛洞之后,眼见每洞由顶到底,都是鲜明的壁画,瞠目惊叹之余,真是自觉渺小。”
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殷海光曾问金岳霖:“什么才是比较持久而可靠的思想呢?”金说:“经过自己长久努力思考出来的东西,比如说,休谟、康德、罗素等人的思想。”
段锡朋父女游明孝陵,天蓝云白,段锡朋却让女儿看树下泥筑的土屋和半死的老牛。“看着他们穿什么,住什么,”段说,“大多数人就这么活着的。这是我们这辈的过错,也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1995年,作家邓贤在他的长篇巨制《日落》中说:“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曲解了历史,现在纠正还来得及。”他在另一部历史反思着作《大国之魂》里说:“历史可以忘却,但不应篡改。”
正文 信念第十九(1)
信念第十九
章太炎说:我死后,华夏文化亡矣!
林则徐被流放。临行前,他将在广东时所译之《四洲志》、《澳门日报》、《粤东奏稿》以及西方的炮船模型图样,统统交给魏源。魏以关山路远之词劝林保重,林说:“善始者不必善终,如不出逆科,则徐此生无能为也,寄意丹青,徒发清议而已。唯愚兄所托着书之事,望贤弟刻意为之,务使大清臣民早开智慧,舍此则无可御侮矣!”
曾国藩认为,洪秀全的太平天国拜上帝,不仅是他的敌人,也是全民族的敌人。他在“讨贼檄文”中骂洪秀全最激烈的一句话是:“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凡读书识字者,又焉能袖手坐视,不思一为之所也?”
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熊成基在失败被捕“招供”时说:“各国革命之历史,皆流血多次,而后成功。我此次失败也,普通社会中人不知附和也。推其不能附和之原因,盖因自由之血尚未足耳。比如草木,不得雨露,必不能发达。我们之自由树,不得多血灌溉之,又焉能期其茂盛?”
秋瑾在被捕前得知徐锡麟失败的消息时,没有趁机逃走,她对来劝她离开者说:“我怕死就不会出来革命,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1918年11月10日,梁巨川在北京投湖自杀,遗书说:“吾因身值清朝之末,故云殉清,其实非以清朝为本位,而以幼年所学为本位。吾国数千年先圣之诗礼纲常,吾家先祖先父母之遗传与教训,幼年所闻以对于世道有责任为主义,深印于吾脑中,即以此为本位,故不容不殉。”突现了其“必将死义以救末俗”的志愿。梁的自杀,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新旧两派的人物都对他为道德理想献身的精神表示极大的敬意。
1918年,邵飘萍创办《京报》,他的理想就是办一份独立的报纸,不依附任何政治势力;他相信新闻记者是“社会之公人,是居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外的第三者”。对于他的扞卫言论自由,冯玉祥给的评价是:“飘萍一枝笔,胜抵十万军。”
正文 信念第十九(2)
陈其美有一口头禅:“丈夫不怕死,怕在事不成。”除此之外,他为人题词书赠还爱写以下一类壮词:“死不畏死,生不偷生。男儿大节,光与日争。道之苟直,不惮鼎烹。渺然一身,万里长城。”“有万夫不当之慨,无一事自足于怀。”
民国时期,冯友兰曾给洋人讲《庄子》。有一天,他走进一个叫恒石安的外国人的办公室,没头没脑地对人家说:你们西方人总想找个你们可以停下来作最后结论性的发言的地方。然而,天下没有最后结论,天下也没有停顿。《易经》第六十四卦,也即最后一卦是,未济,“尚未完成”!
五四运动时,李大钊年仅30岁,年轻的教授说:“只要你心中的光明不灭绝,世间的黑暗终有灭绝的一日,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1923年秋,冯玉祥在任“陆军检阅使”时,元配夫人刘德淑病逝,很多人想成为新的陆军检阅使夫人。冯玉祥择偶的方法特殊,他采取面试以定成否。冯问对方:“你为什么和我结婚?”许多姑娘羞涩地回答说:“因为你的官儿大,和你结婚,就是官太太。”或是说:“你是英雄,我爱慕英雄。”当马伯援介绍李德全和冯玉祥见面时,问李德全为什么要和他结婚,李爽直地说:“上帝怕你办坏事,派我来监督你!”冯对这一回答,频频点头,认为这个女子不凡,随即奠定了两人结婚的基础。
杜威、胡适和蒋梦麟三人曾到北平西山游玩,他们无意中看到一只屎壳郎推着一个小小的泥团上山坡。它先用前腿来推,然后又用后腿,接着又改用边腿。泥团一点一点往上滚,快到上面时忽然滚回原地,屎壳郎则紧攀在泥团上翻滚下坡。它又从头做起,重新推着泥团上坡,结果仍遭遇挫败。它一次接一次地尝试,但是一次接一次地失败。胡适和蒋梦麟都说,它的恒心毅力实在可佩。杜威却说,它的毅力固然可嘉,它的愚蠢实在可怜。
1927年7月,林巧稚以优异的成绩从厦门女子师范学校毕业了。父亲林良英问她毕业后打算做些什么?她说想考协和医科大学。“协和?那得几年?”“八年吧。”林巧稚故意说得很轻巧。继母在一旁大声嚷起来:“啊,八年?那得多少钱啊!”“每年总要四五百个大头(银圆)吧。”林巧稚嗫嚅着低下了头。“上大学干什么?女孩儿家,嫁个好人家才是真的!你现在已经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再上八年学,还嫁给谁呀?”继母说。林巧稚倔犟地回答:“那我就不嫁,一辈子也不嫁!”
正文 信念第十九(3)
由于跟北伐军许崇智产生矛盾,使许春草对武装革命大大失去信心。从1923年起,他就不再参与国民党活动,基本上同国民党脱离关系,回头来致力于民众运动。日本特务及台湾流氓多次阴谋暗杀,许春草毫无畏惧。他从来没有携带自卫手枪,更没有保卫人员。有一次,朋友来告:台湾公会会长陈长福接受任务,非杀许春草不可,劝许谨慎。许春草说:“人的性命在上帝掌中,陈长福无法害我。”
鲁迅去世前说:“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蒙文通年青时曾请教何拔儒:“先生,主流历史学派不理解你,你如何想?”何拔儒淡然笑说:“历史不是一次就写定的,谁写在最后,谁写得最好。”何讲了自己在留学期间听到的许多故事:发现集合论的康托尔,发现非欧几何的罗巴切夫斯基,发现群论的伽罗华,都是世界级的大数学家;康托尔,罗巴切夫斯基很年轻就获得了教授头衔,但是他们产生了新创见后,不被自己的老师、朋友、亲人、同事所理解,并备受打击,被逼疯,被逼死或被逼去参加决斗。这种现象也许长期难以改变,因此他愿意埋名乡里,多做些具体事,以等待明天。
皖南事变后,叶挺被捕。他在狱中以“六面碰壁居士”写诗说:“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躯体怎能从狗洞里爬出!我只能期待着,哪一天地下的火冲腾,把这活棺材和我一齐烧掉,我应该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
1949年春,解放军越过长江,上海被接管迫在眉睫,很多知识分子考虑离开大陆去台湾。林同济的父亲认为孩子有太多“不良”记录:“以你这样的思想,和共产党相处你是会遭殃的。”他劝儿子尽快去台湾,林同济脱口而出的话是:“中国若亡了,吾与汝偕亡。”
20世纪50年代初,陈寅恪对自己的学生汪篯说:“你要把我的意见不多也不少地带到科学院。碑文你要带去给郭沫若看。郭沫若在日本曾看到我的王国维诗。碑是否还在,我不清楚。如果做得不好,可以打掉,请郭沫若来做,也许更好。郭沫若是甲骨文专家,是‘四堂’之一,也许更懂王国维的学说。那么我就做韩愈,郭沫若就是段文昌。如果有人再作诗,他就做李商隐也很好。我的碑文已经传出去,也不会湮没。”
陈寅恪认为,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一切都是小事,唯此是大事。他还说:“中国自今以后,即使能忠实输入北美或东欧思想,其结局当亦等于玄奘唯识之学,在吾国思想上既不能居最高之地位,且亦终归于歇绝者。华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后渐衰微,终必复振。”
正文 信念第十九(4)
殷海光说:“生长在这样一个时代,像我这样的一个知识分子,可以说极有价值,也可以说极无价值。就纯粹的学术来说,我自问相当低能,丝毫没有贡献可言。就思想努力的进程而论,我则超过胡适至少一百年,超过唐(君毅)牟(宗三)至少三百年,超过钱穆至少五百年。个中的进程,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这些知识分子在种种幌子之下努力倒退,只有我还在前进不已。”
雷震在狱中没有低头屈膝。在写给儿女的信中,雷震说:“我是缔造中国历史的人,我自信方向对而工作努力,历史当会给我作证明。”
熊十力在无限孤独的暮年哀叹:“人生七十,孑然一老,小楼面壁,忽逢十祀。绝无向学之青年,后顾茫茫……”即令如此,这位中国现代新儒家最富原创性的奠基人,仍然寄望于未来:“吾国人今日所急需者,思想独立,学术独立,精神独立……游乎广天博地之间,将为世界文化开出新生命。”
金庸当年在香港办《明报》,执笔写社评,预测中国大陆的政局(特别是在“文革”时期),每每中的。有人问他奥秘何在,他轻松回答,“我读《资治通鉴》几十年,一面看,一面研究”,“《资治通鉴》令我了解中国的历史规律,差不多所有中国人也按这个规律的”。
1980年11月,林同济在伯克利大学演讲《对中国人心灵的寻求》。他对观众如此致意——“容我这样说吧:中国人认为,一旦你自己和宇宙挂联起来,你就变成某种神圣的事物。你对宇宙作出了终极忠诚的承诺,你和上帝而不是和牧师聚合了,这就是中国之道。”
成舍我16岁时立下志愿,“办一份真正独立的报纸”。他从事新闻业80年,坚信“新闻是第四种权力,是监督政府的力量”。
由于身患重病,苇岸在医生和亲友的反复劝说下,被迫像吃药一样地开了荤,一度中断了坚持一辈子的素食。为此,他在临终前深表愧悔,让妹妹记下他最后的遗言:“我平生最大的愧悔是在我患病、重病期间没有把素食主义这个信念坚持到底(就这一点,过去也曾有人对我保持怀疑),在医生、亲友的劝说及我个人的妥协下,我没能将素食主义贯彻到底,我觉得这是我个人在信念上的一种堕落,保命大于了信念本身。”
正文 自觉第二十(1)
自觉第二十
王闿运好言霸王之学,据说曾多次劝曾国藩自立称帝。曾以其书生徒托空言,虽以礼接待,而不接纳其人其言。有一次,王侃侃而读,曾国藩低头不语,但以手沾茶水在案桌涂画,曾有事外出,王探头看见桌上写了许多“妄”字,遂明了自己在曾心中的印象。
1898年,曾朴认识了陈季同将军后,方知西洋文学的源流派别和重要作家的杰作。他曾劝林琴南(畏卢)用白话翻译外国的“重要名作”,但林听不懂他的劝告。后来曾朴对胡适说:“我在畏卢先生身上不能满足我的希望后,从此便不愿和人再谈文学了。”
容闳家贫,在别人资助下才接受了启蒙教育。后随美国友人到美学习,交付不起学费时,学校向他提条件,要他毕业后从事传教活动,他拒绝说:“我是中国人,我应择最有益中国者为之。”毕业后,他又谢绝友人的挽留,回到国内,他说:“我要以西方之学习,灌输于中国,使中国趋于文明富强之境。”
姚公鹤说:“租界中外人公共建筑所在,每不准华人之擅入,喧宾夺主,无过于此……唯此事并无国际强弱之关系,乃国民教育之关系。闻昔时外人并无此项禁令,历见华人一入公共地方,折花驱鸟,糟蹋地方,无所不为,于是跑马场首以营业公司名义,禁止华人之涉足。今门首高标英文于木牌,所云‘狗与华人不准入内’是也。公园禁止华人于理较欠圆转,不得已,就苏州河浜,南自白大桥起,另建华公园,为华人游息之所。此项公园建筑,远不逮西公园,然尚必派捕照料,故树木尚少攀折。呜呼!教育不普及,又曷怪公益之心薄弱耶!”
康有为写出《大同书》后,秘不示人。他解释说:“方今为据乱之世也,只能言小康,不能言大同,言则陷天下于洪水猛兽。”
苏报案发生后,法官曾问章太炎有功名否,章答说:“我双脚落地,便不承认满猪,还说什么功名呢!”
孙中山请杨度加入新成立的同盟会时,杨度拒绝说:“吾主张君主立宪,吾事成,愿先生助我,先生号召国民革命,先生功成,度当尽弃其主张以助先生。努力国事,期在后日,勿相妨也。”
正文 自觉第二十(2)
陈独秀不同意无条件的爱国主义,他说:“国家者,保障人民之权利,增益人民之幸福者也。不此之务,其国家,存之无所荣,亡之无所惜。”又说:“保民之国家,爱之宜也;残民之国家,爱之何居?”
沈曾植说:“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且学者,礼之所出,礼也者,国人之准则也。若今学士,可谓无学,国无学矣,而欲质之以礼,其可得欤?”
1901年,罗振玉在刘鹗家第一次见到甲骨这种古物,欣喜异常。他惊叹之余,自许道:“汉以来小学家若张、杜、扬、许诸儒所不得见也。今山川效灵,三千年而一泄其密,且适我之生,所以谋流传而悠远之,我之责也。”
五大臣出国考察遇刺,绍英受伤较重,端方急欲起程时他仍在养伤。有人讥讽绍英,说他借口养伤,其实是不准备去了。绍英听到这些话,愤然道:“如果我死了,而宪法确立,则死而荣生;死我何惜,各国立宪,莫不流血,然后才有和平。”
陈独秀说:“若夫博学而不能致用,漠视实际上生活上之冷血动物,乃中国旧式之书生,非20世纪新青年也。”
1915年,孙中山与宋庆龄在日本相爱。孙中山反对纳妾,认为需征求卢夫人意见,是否同意离婚才好办。于是,孙写信给卢,申明离婚的理由。卢夫人在信上写了一个“可”字,同意离婚。卢对人说,对孙先生,“我确实帮不了手,我常识不够,更不识英文。我又缠脚,行走也不方便,我怎样可以帮先生呢?”
陈独秀曾有“万恶孝为首”之说,社会上一度宣传说他组织了“讨父团”。1921年,陈炯明问他有关“讨父团”的事情,陈独秀回答说:“我的儿子有资格组织这个团体,我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王国维说他自己:“余之性质,欲为哲学家则感情苦多而知为苦寡,欲为诗人则又苦感情寡而理性多。”“哲学上说,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余知真理,而余又爱其谬误。”
正文 自觉第二十(3)
鲁迅终生的工作是要揭示国民性,他曾说:“要画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来,在中国实在算一件难事,因为,已经说过,我们究竟是未经革新的古国的人民,所以也还是各不相通,并且连自己的手也几乎不懂自己的足。”他有名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有诗说自己:“灵台无计逃神矢,我以我血荐轩辕。”
孙中山到北京后病势加重,无法讨论统一计划。北京协和医院的医师均告束手,张静江、胡适之向他推荐中医,但他不愿服中药。孙中山说,他本身是医生,他知道现代医药束手时,中医的确有时也能治好疑难病症。他说:“一只没有装罗盘的船也可能到达目的地,而一只装了罗盘的船有时反而不能到达。但是我宁愿利用科学仪器来航行。”朋友们仍然一再劝他服中药,他不忍过于拂逆朋友的好意,最后终于同意了。但是这只没装罗盘的船却始终没有到达彼岸。
郁达夫敏感。在北伐胜利的欢呼声中,他就怀疑革命投机者,引发左右的攻击。国共分裂后,他又直率地对美国记者和好友徐志摩说:“我不是战士,只是作家。”这使他遭受更猛烈的攻击,革命同志鄙薄他乃至反目,左联除了他的名,他长时间被扣上“革命意志消衰”的帽子。
赵元任曾对西方人说:“我们中国人也得在现代过人的日子,我们不能一辈子穿了人种学博物馆的衣服,预备你们来参观。”
华罗庚到清华大学的第二年升任助教。初中学历当助教,破了清华先例,而且是教授会一致通过的。再一年半升讲师,然后当了两年研究员。1936年,他26岁,到英国留学。就读最着名的剑桥大学。但他不愿读博士学位,只求做个Visitor(访问者)。因为做访问者可以冲破束缚,同时攻读七八门学科。他说:“我来剑桥,是为了求学问,不是为了得学位的。”直到后来,他拥有的唯一的一张文凭,就是初中毕业文凭。
任鸿隽曾对新入学的学生说:“我记得民国十四年‘五卅事件’闹得最盛的时候,某大学的墙壁上,贴满了‘打倒英国’和‘直捣英伦’等标语。我不晓得我们笼统才不满十万吨的海军,有什么方法能够打到伦敦去。我们记得民国十七年‘五三’的事件,我们学生界的标语,是要‘枪毙田中’。果然田中可以由我们枪毙,又何至于有‘济南事件’。最近‘九一八’事变之后,我们学生界的主张,有组织‘东亚大同盟’、‘联合东亚弱小民族’等。我不晓得东亚弱小民族在哪里,怎么能组织起来抵抗强日。”
正文 自觉第二十(4)
西南联大开学,殷海光选了郑昕的“哲学概论”。郑在德国留过学,对康德哲学有很深的造诣,当他发现殷海光也来听他的课时,就对殷说:“你不用上我的课,下去自己看书就好了。”于是,殷海光就不再来上课了,他在下面看书自学,期末还得了这门课的最高分数。他选金岳霖的逻辑课,金岳霖对他说:“我的课你不必上了,王宪钧刚刚从奥国回来,他讲的一定比我好,你去听他的吧!”
1949年1月,傅作义召集北平的学者名流开会。徐悲鸿说:“北平是一座闻名世界的文化古城,这里有许多宏伟的古代建筑……希望傅作义将军顾全大局,服从民意,使北平免于炮火摧毁。”康有为年逾花甲的女儿康同璧慷慨陈词:“北平有人类最珍贵的文物古迹,这是无价之宝,绝不能毁于兵燹。”
1969年,殷海光去世。在他辞世之前完成的《海光文选·自叙》一文中,他说:“……我近年更痛切地感到任何好的有关人的学说和制度,包括自由民主在内,如果没有道德理想作原动力,如果不受伦理规范的制约,都会被利用的,都是非常危险的,都可以变成它的反面。民主可以变成极权,自由可以成为暴乱。自古以来,柏拉图等大思想家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
雷震在狱中可以看报,但是报纸被切割得厉害,很多地方都成为天窗。雷震抗议,监狱方面说:“有问题的新闻你没权利看。”雷震说:“就算你们说得对,可是你们一切割,背面那一块没问题的也给切掉了,那一块我有权利看啊!”监狱方面就改用墨来涂抹,不再切割了。这种做法只是掩耳盗铃,重要的新闻,还是可以“补”上。雷震举例说:“李宗仁投共的新闻给切割了,可是过几天看到白崇禧责备李的新闻,就可以推断出那天被切割的新闻是什么了。”
陈寅恪在赠蒋秉南序中说自己:“默念平生,固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似可告慰友朋。”
殷海光口述遗嘱,在遗憾对不起太太和孩子两事后说:“在我的思想快要成熟时,我怕没法写下来,对苦难的中国人民有所贡献。对青年一辈,可能没法有一个最后的交代。《思想与方法》、《中国文化的展望》只是一个开始,何况我又一直在改变和修正我自己的思想。我若死在台湾,希望在东部立个大石碑,刻着‘自由思想者殷海光之墓’,身体化灰,撒在太平洋里,墓碑要面对太平洋。”
赵树理抨击时事,也往往以幽默的语言出之。有一个时期,很多作品对农村情况多粉饰夸张,他到乡下住了一阵后,回来作报告,说农村的情况不像许多作品描写得那样好,农民还很苦,城乡差别还很大,他举例说:“我这块表,在农村可以买五头毛驴,这是块‘五驴表’!”他因此受到批评。
正文 自觉第二十(5)
解放后,运动不断。葛剑雄曾记谭其骧晚年,为又一次运动的结束写了一份小结,葛见谭写得奇快,不像学术文章那样要拖上好多天,不禁感到惊奇。谭其骧长叹一声:“咳,解放以来这样的东西不知写过多少,无非是骂自己吧!”
“文革”初期,孙冶方坐牢之前,曾与顾准一起住牛棚,一起劳改。顾准对孙治方说:“反正我是受了这么多罪,再也不要连累你了。我的手上没有血。”
梁思成说:“一个东方古国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艺术特征,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因为这事实明显地代表着我们文化的衰落,至于消失的现象。”
有人说,冯友兰的哲学着作一直含有“应帝王”的成分,随时代政治风气变化而相应改变。但在《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七卷里,一切功利的浮影消融殆尽。经历了多年的反复与自我批判,作者晚年的心境平和中正,他说自己接近了“海阔天空我自飞”的状态,他也相信中国哲学必将走过四边形期的混乱状态而大放光彩,走到“仇必和而解”的全新天地中。
1986年,晚年的王瑶如此认识鲁迅:“鲁迅先生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什么是知识分子?他首先要有知识;其次,他是‘分子’,有独立性。否则,分子不独立,知识也会变质。”
钟开莱对沈从文说:“数学研究到达一定境界,就像文学创作中写抒情诗。”沈从文因此写道:“表达一抽象美丽印象,文字不如绘画,绘画不如数学,数学似乎又不如音乐。”
柏杨青年壮年多有不幸,他在晚年回忆时说:“我并不认为我是天下最受苦的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比我更受苦,这是民族的灾难,时代的灾难,而不是某一个人的灾难。回顾风沙滚滚的来时路,能够度过这些灾难,我比更多的中国人要幸运得多,这使我充满感恩之情。”
成舍我说:“你要享有自由,你就得用行动来证明自己配得上自由这两个字;你要享有自由,你就得与那些不让你自由的力量周旋到底。”
张申府是周恩来的入党介绍人,也是第一位把罗素介绍到中国来的学者。他晚年对舒衡哲说:“我希望可以,非常希望,我们必须坦诚地谈,因为对我来说,讲真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曾对友人说:“我吃亏在没有写出一本大书来。”
陈岱孙在北大为他举行的95岁寿辰上说:“在过去几十年中,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一直在学校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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