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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的觉醒之印度篇

_3 克里希那穆提(印)
克:(我不假设,先生)是有这种理论,这种观念,先生。有一种永恒的状态,一种实体,或者不管你喜欢叫它什么都有可以,它就在每个人里面,在神里面。基督徒、穆斯林都这样说,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语言。这里,你用了一系列的语言。现在,无论怎样,“不存在这种实体”不也是一种观念吗?
提:现在,它是一种观念,但是我们希望,在时间的进程中,我们会自己去发现那样东西。
克:当你在假想存在某种东西的时候,接着你会不可避免地去找它出来!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这非常简单。但是,为什么要作任何的阐述呢?
提:我爱上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尽管我没见过她,但她的美丽是事实。
克:噢,离开它,先生。它不是有点儿像那个。这会导致鹦鹉学舌。我们有了意识形态和观念——完美之人的想法,应该要成为某种状态的想法,一个已经解脱的人是如何思考、行动、感受和生活等等的想法。但这些都是观念,对吗?
提:你称为“是什么”的当然也是一种观念!
克:是吗?当你真正感到牙痛,是一种观念吗:你因为没有工作,没有食物而感到痛苦的时候,那是一种观念吗?当你心爱的人死了,你处于极大的悲痛中,那是观念吗?
提:(听不清)
克:什么!牙痛不是真实的!你们活到哪里去了?当死亡在衰老中来临的时候,或者是在一场意外中,你断了一条腿的时候,或者不管是什么——那是理论,是疑难吗?它是一种观念吗?先生,我们现在都与观念打交道。一种生活的观念。为什么你想要观念呢?
提:去描述生活。
克:为什么我要去描述生活?我生活,我受苦。
提:(听不清)
克:问题就是这样:“你怎样去着手创建,去构想你的生活?”为什么我想要构想生活;去构想事物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你问,什么是真实的生活。真实的生活就在那里,它是不幸。那里有痛苦,那里有享乐,那里有失望,那里有自负。
提:它们只是表层。
克:你说的“只是表层”是什么意思?噢,你意思是说它是一种幻觉!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享乐、痛苦、战争那样的东西吗?这是一个可爱的世界?(笑起来)当他们夺去你的工作的时候,你说没有这样一回事,对吗?当你没有食物的时候,你说那是一种幻觉,对吗?不?那么你是在说什么呢?你说它不是真实?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观念是结束的方法?这真是一个不寻常的世界。我们都在说什么!我们都非常仔细地分析“观念”这个词,分析它是什么意思,对吗?先生说很多人都需要观念。好,先生,保留这个意见。(保留它,保留它)
提:我没有那样说。我说很多人都需要明白“观念”这个词。
克:我刚才已经解释过。所以,让我们再继续。我们是在问观念与每日生活之间有什么关系。每日生活就是每日到办公室去辛苦工作,每日忍受孤独、痛苦等的折磨。那么,现实世界,也就是我们每天生活中发生的事,与观念又有什么关系呢?
提:我能够说几句吗?
克:我洗耳恭听,先生。你擅长这一领域。
提:(发表了长长的演说,听不清)
克:呀!他说如果我们真正地了解观念是什么,生活就会变得不一样,他还引用了其他人的话,我不知道是谁。为什么我要去理解观念?当我充满了不幸,当我没有食物,当我的儿子死了,当我是聋、哑、弱智——那些观念跟它们有什么关系呢?观念成了语言、想法和理论。它与我孤独的痛苦有什么关系呢?
提:(听不清)
克:先生!先生!我想我们必须继续这个问题,否则我们不会有任何进展。我们不愿意去面对现实,我们用一大堆的话来编造故事。现实不是一种观念;现实是我的每日生活。对吗?现实是在我在痛苦中。痛苦不是一个理论,不是一种观念,它是生活中的一个真实经历。所以我对我自己说——为什么我会对痛苦产生观念呢?对痛苦产生观念是一种浪费。所以我不想要观念,我想了解痛苦,对吗?
那么,问题是——什么是痛苦?有身体的痛苦,例如牙痛、胃痛和疾病,也有处于不同层次的痛苦,心理上的痛苦。现在,我如何去从那里得到解脱呢?从内在的痛苦中解脱。我可以去医生那里治疗身体上的痛苦,但是在我忍受的痛苦中,也有心理上的痛苦。我在受什么苦?一个人会为了什么而受苦,先生?
提:孤独和恐惧。
克:对!孤独和恐惧。我想摆脱它,因为这种孤独和痛苦总是一种负担,它们使我的思想,我的眼界,我的视野和我的行动方式变得黑暗。所以,我的问题是如何摆脱恐惧,而不是摆脱任何的理论;它们已经离去了。我不接受任何的理论。所以,我该如何摆脱恐惧?观念会帮我摆脱恐惧吗?这是不是我们较早的时候说过的,先生?但是拥有一种观念会帮助我解脱那种恐惧吗?你说“会”,你说“它是一种科学的思想”,“它是以真实为基础”,它是一种“逻辑的总结”。先生,找一个简单的例子,自己去把它想出来。不要引入科学、逻辑和生物学的事实。这是恐惧;一种“非恐惧的观念”会帮你摆脱恐惧吗?先生,不要把它理论化。你有恐惧,对吗?不?不要仅仅是扔一些词语出来。你有恐惧,对吗?想一想它,先生;深入它。不要回到一些理论上,先生。请抓住一样东西。这是恐惧,你害怕你的妻子;你害怕死亡,害怕会失去工作。任何的理论、观念会帮你摆脱那种恐惧吗?你可以逃避它们。如果你害怕死亡,你可以通过相信轮回来逃避死亡,但恐惧仍然在那儿。你不想死,尽管你会相信各种各样的填补,事实上恐惧仍然在那儿。观念不能帮助人摆脱恐惧。
提:它们也许会逐渐地帮我们变得自由。
克:逐渐地?那样你会死去。先生们,为了上帝的缘故,不要理论。理论是些无用的智力游戏!
提:企图去摆脱恐惧不也是一种逃避吗?
克:噢,我们是多么幼稚!你可以逃避你的妻子,但你的妻子仍然在家中。
提:你可以改变你的生活方式。
克:先生们,请让我们把这个说得简单些,你知道什么是恐惧,对吗?你知道什么是暴力,对吗?一个非暴力的理论会帮你摆脱暴力吗?举一个简单的事实为例。你是暴力的;那是事实。在你的日常生活中,你是暴力,可以通过一种观念,一种非暴力的观念来了解暴力呢?(长时间的暂停)
提:(长篇的发言,听不清)
克:你在说什么,先生!我们是在说英语!你不懂英语!你懂英语吗,先生?我们在说暴力。你曾经有过暴力吗,先生?
提:有时候有。
克:好。现在,你通过一种观念来摆脱了暴力吗?
提:我看见自己在施暴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说要镇静。
克:我怀疑我们是否在说同一种语言。我放弃!你继续吧,先生。
提:(继续发表陈述,听不到)
克:好,先生,你赢了。
提:(更进一步的发言,听不清)
克:谢天谢地,先生,你没有统治这个世界。你在丢失时间,你在浪费时间。你生活在一个如此不真实的世界里。
提:(继续发表激昂的演说,听不清)
克:那是我们正在说的,先生。直接地面对事实。如果你没有了对于现实世界的理论,那么你只能够去面对真正的现实,对吗?显然地,你们这些老一辈的绅士并不想去面对现实。你喜欢活在一个观念的世界里。请活在那里吧,先生们。现在让我们来继续。这个问题是,可能让头脑摆脱恐惧吗?现在什么是恐惧?我们感到恐惧。(我们在回到你的问题上,先生)(不是你的问题,先生。你想活一个观念的世界里;活在那里吧。我在回答另一位先生的问题)你是问那个说“我害怕”的实体或人是谁吗?你已经在嫉妒,对吗?说“我嫉妒”的人是谁?
提:自我。这里有一种自我在里面。
克:现在,谁是自我?先生,请分析它。你知道什么是分析吗?一步一步地,深入它。它是谁?把它想出来,先生,不要引用商羯罗、佛陀或某某人的话!当你说“我害怕”的时候,“我”是谁?
提:(发表几种看法,听不清)
克:不要引用,把它想出来,先生们。
提:这是不是在嫉妒的那一刻,思想把自己构想成永恒的实体呢?
克:现在,思想把自己视为永恒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我嫉妒,我在构思着嫉妒。现在,谁是那个实体,是那个说“我嫉妒”的思想吗?
提:(听不清)
克:噢,停下来,先生!你没有在分析它;你只是在陈述!深入它,先生。你是说在那一瞬间,当思想在作出“我嫉妒”的陈述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思想会把自己认为是永恒的,对吗?现在,为什么思想会认为自己是永恒的呢?而不是思想已经识别出一种类似的感觉,一种先前曾经有过的感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我嫉妒,你知道什么是嫉妒——我变得意识到自己在嫉妒,现在我在问——“变得有意识的实体是谁?那实体或思想是怎样知道它是“嫉妒”的呢?思想知道那是嫉妒,因为它已经感觉到了嫉妒。先前嫉妒的记忆出现了,人感觉到了它,说:“再来一次”,对吗?这是我以前曾经有过的嫉妒。否则你会认为它是非常不同的。因为思想能够识别那种感觉,它能够称它为“嫉妒”。它以前已经经历过同样的感觉。所以它说(“它”是思想)……(被听众打断)先生们,我知道它非常复杂,所以我们必须一步一步地慢慢深入。(先生们,你们不介意去跟着吗——你们所有人都一起来)(大笑起来)这是一个非常难探究的问题,除非你把全部注意力都放进去,否则你无法理解它非常错综复杂和微妙的本性。我们说——首先是有嫉妒,后来成为了嫉妒的意识;接着思想说:“我以前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否则的话,你将不能够识别得出你称为“嫉妒”的那种感觉,一种以前曾经有过的体验,通过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进行识别,而被赋予了永恒和持续性。所以,思想是具有持续性,因为思想是对记忆作出的反应。对吗?思想,也就是昨日记忆的结果,说:“再来一次;这是嫉妒。”通过把它称为“嫉妒”和识别它,它已经被赋予了更大的生命力。思想是对一大堆记忆的回应,由传统、知识、经历等组成,它识别出现时拥有的感觉——“嫉妒”。所以,思想或记忆是中心!对吗?(暂停)先生们,你们的中心在说“这是我的房子,我住在那里,它属于我是合法的”等等。你有了某些记忆,愉快或痛苦的记忆。整堆的记忆是中心,对吗?中心是暴力、无知、野心和贪婪——它有痛苦、失望等等。那个中心在它自己的周围创立了空间。是不是?不?(中断)(慢慢来,先生们……要停一下吗?……呀,这位先生想要我重复曾经说过的话。很抱歉,先生,我不能重复它。我无法记起我说过的话。)
我们将以不同的方式来描述。这里有一个麦克风,在它周围的是空间。那是一个中心,它的周围有空间,它又存在于空间里;正如这间房子里也有空间一样。但是,这间房子的外面也有空间。所以,这个中心有小小的空间在里面,同时外面也有空间。(我不是在谈论创世,只需安静地听着。)先生,请观察这个,请深入它,请彻底地观察它,不要光是用智力来观察。如果你真的深入它,它会更加有趣。但是,如果你只是对它定下理论,那么我们就无法明确地讨论它,也会毫无结果。这是中心,是大堆的记忆。(先生们,它是如此迷人。请深入它。)这个中心是大堆的记忆,大堆的传统,它是由紧张的状态,通过压力,通过影响力而产生。这个中心是时间的结果,里面的是文化的领域——印度教文化、穆斯林文化等等。所以那是一个中心。显然地,由于它是一个中心,它的外面也有空间。又由于运动的关系,它的里面也有空间。如果没有了运动,就不会有空间。它将不会存在。凡是会运动的都必定有空间。所以,中心的外面和里面都有空间。中心总是在寻找更广阔的空间,去做范围更广泛的运动。现在以不同的方式来描述。中心是意识。那就是说,中心有边界,那边界被认定为是“宾格的我”。只要有了中心,必定有圆圈。当然,它在设法扩充圆圈的范围——用毒品,现在称为“头脑的迷幻扩展”——通过冥想,通过各种方式的控制意志来扩展。它设法去扩张被称为“意识”的空间,使它扩展得越来越大。但是,只要有了一个中心,空间就必定总是受到控制的——像一个生活在监狱里的囚犯一样。他可以自由地院子里散步,但他始终是一个囚犯。他可以有一个更大的院子,他可以有一座更大的建筑,更舒适的房间,有浴室等等,但他仍然是受到限制。只要有了一个中心,那么它必定会受到空间的限制,因此中心从来不会是自由的!它像一堵高墙内的囚犯在说“我自由了”。他并不自由。很多人也许会无意识地认识到,在意识领域的范围内并无自由这回事,有了中心,因此他们会问是否可能去扩展意识——用文学、用音乐、用艺术、用毒品、用各种不同的过程去扩展。但是,只要有了中心,观察者、思考者、观看者,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在囚犯的围墙里。是吗,先生?请不要说“是”。因为中心和边界之间有了距离,再加上时间的介入,又因为他想超越它,把它推得更远。我不知道你是否跟着这样做?先生,我们不是在跟理论打交道,但是如果你自己心中真的是这样做,你就会看到这样一种东西的美丽。
提:你会探究这种扩展的倾向吗?
克:你知道扩展是什么意思吗?你可以用力把一条像皮筋拉长,但是如果你用力过度,把它拉得太长,超出了某一个点,它就会断。(对,先生。超出了某一个点,它就会断。)生活在马德拉斯的小屋子里,我感到那里没有空间。我有我的家庭,我的焦虑,我的办公室,我的传统——它像死一般地挤压着我,我想打破它。这样,又有扩展的欲望了。当社会压迫着我,把我挤到某个角落的时候,我爆炸了——为了扩展,又有了一场反抗。当一个人生活在一条非常拥挤的大街中的一幢小房间里,没有空旷的乡村去呼吸新鲜空气,也没有机会到那里去,我变得暴力。动物就是这样。它们有领土权,因为它们想要猎食的空间,并且阻止任何人进入那区域。对吗,先生?所以,一切都需要扩展——贸易、昆虫、动物和人类,它们都必须要有空间。不仅是外在的空间,而且还是内在的空间。那中心说:“我可以用吸毒来扩展我的空间。”但是,你无需通过吸毒来获得这种扩展的体验。我无需通过吸毒来知道什么是陶醉!我知道什么是陶醉,我了解它!我无需去吸毒!
提:(听不清)
克:不,先生。请不要引入其它问题,这非常复杂。如果你慢慢地深入探究,就会了解它。中心,受困于自己的局限性,想要向久扩展。它通过认同来寻求扩展——包括与神的认同,与一种思想、一种理念的认同,与一种准则,一种观念的认同。请跟着下去,先生!它觉得自己在不同的水平上可以过着不同的生活,尽管这是一个过着不幸生活的人。所以,观念对于一个囚犯而言,变得不同寻常地重要,因为他知道他无法逃脱。那个中心是思想——我们检查它——然后思想会设法通过与某些东西的认同而扩展——与国家、家庭、群体和文化的认同——你要知道,是扩展,再扩展。但是它仍旧生活在监狱里!只要有了中心,就没有自由:对吗?(不要说同意,先生。对你来说,所有的都只是理论,一种理论与另一种没有什么两样。)所以,看看它做了什么!它发明了时间作为逃避的工具。我会渐渐地逃脱这座监狱,对吗?我会练习,我会冥想,我会做这个而不做那个。渐渐地,有明天,再明天,下一世,将来。它不仅是创造了有限的空间,而且还创造了时间!它成为了它自己的时间和空间的奴隶。呀!你们明白这个吗,先生们?
提:记忆是如何……(听不清)
克:它非常简单,先生。你以前问过这个问题。如果你自己去看,它真的非常简单。有人打你,侮辱你,你对此有了记忆。我打你,你受到伤害,你受到侮辱,你受到轻视,你不喜欢它。我侮辱你或者奉承你的记忆仍然在你的大脑中,在你的意识中。由于记忆还残留着,下一次你见到我的时候,你对你自己说:“那个人侮辱过我”,“那个人奉承过我。”当你又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忆又作出反应。它就是如此,非常简单,不要把时间浪费到上面去。
提:在这些讨论和谈论过后,我们会在哪里呢?
克:恐怕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明白了我们在说什么,并且实践它,那么你会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上。但是,如果你天天都不实践它,那么你只是过着与原来没有什么两样的生活,就是如此。
所以,首要的问题是,只要有了一个中心,我们也知道我们指的“中心”是什么,就必定会有时间和有限的空间。那是一个事实,你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观察它。你被束缚在你的屋子,你的家庭,你的妻子上,然后是社区、社会、再然后是你的文化等等。所以,整件事情就是中心——文化、家庭、国家——那是意识,总是局限的,已经产生出一种束缚。它设法去把边界扩展,把围墙加宽,但是整个中心仍然是在监狱里。所以,首先第一件事是,在我们的每日生活中,事实上在发生些什么。然后问题出现了(请听着,不要理论上的答案,因为它没有价值)没有中心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可能的吗?那是一个真正的问题。有可能没有中心,却仍然在这个世界上过着完整而充实的生活?你有什么看法?
提:一个人只可以是一个点。
克:但是一个点仍然是中心!不,太太,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只是回答,那么就意味着你没有深入探究过它。
提:(听不清)
克:对。我知道你会那样说,先生;但是你仍然在圆圈里面。你没有……你继续……先生,你去过监狱吗?就个人而言,你没有,先生。你有参观过监狱吗?如果你有参观过监狱,就会看见他们是在不断地扩展围墙。更大的空间,更大的监狱,越来越多。但是你仍然是在监狱里。我们就像那种情形。我们生活在我们自己的思想的监狱里,带着我们的不幸,我们的文化,说:“我是一个婆罗门,我是一个非婆罗门,我憎恨这个,我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我爱这个,不爱那个”等等。我们生活在这个监狱里,我可以一点一点地扩展它,但它仍然是一个监狱。所以,这个问题出现了(请不要回答,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基础的问题,你不可能用片言只语来随便回答),你必须在生活中,在每天的生活中去寻找。所以我们在问:“知道了什么是中心,也知道了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需要记忆,那么,没有中心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以巨大的生命力去完成你的工作,去做每一件事是可能的吗?”你明白吗,先生?你需要记忆去办公室,去那里工作。如果你是一位商人,你需要记忆去欺骗其它人。或者不管你做什么,都需要记忆。你需要记忆,却依然不受记忆所产生的中心的影响。看看这很难吗?……这样你会怎样做?(有人打断)先生,请不要回答,你回到了理论上。当我牙痛、胃痛,或者是饿的时候,我来到了你的房间,你会给我什么?理论?还是把我赶出去?这是一个重大的问题。它不只是印度,而且还是一个全世界的问题,一个全人类的问题。
现在,有摆脱中心的方法吗?你有跟着去想吗?有一种方法吗?明显地,方法是属于时间,因此方法并不是好的,不管是商羯罗的方法,佛陀的方法,你笼爱的古鲁的方法,还是不需要古鲁的方法,或者是你发明的方法。时间已经失去了价值,如果你还没有摆脱中心的束缚,那么还是不自由的。因此,你必然总是受苦。所以,一个说“悲伤会有结束的一天吗?”的人,必定会为此而寻找答案——并不是在书本上,并不是在一些理论上。必须去寻找,去发现。如果没有方法,没有体系,没有领导者,没有古鲁,没有救世主——一切都是时间的介入——那么,会发生什么呢?你会怎样做?要来到这个点上,你的头脑发生什么变化呢?不要一下子跳到结论上去,不要理论,也不要说“它真了不起”,而是非常仔细地调查一下你的头脑发生了什么变化;事实上,当你这样做的时候,是一步一步地,来到这个点上,来到这个问题上,看看这颗头脑发生了什么。
提:(听不清)
克:噢,不,请不要这样,先生。如果你这样做,你的头脑会发生什么呢?不,不,是某些事发生在头脑上。你只是在猜测,先生。不要猜测,它不是一个猜测游戏。你的头脑已经变得高度活跃,对吗?因为要分析地如此仔细,一步一步地,逻辑地分析,不要错过每一个点,你不得不锻炼你的大脑,不得不锻炼逻辑,不得不锻炼纪律。所以头脑已经变得异常敏感,不是吗?头脑构建了中心。通过纯粹地观察,观察它正在做什么,观察它曾经做过什么,头脑变得不同寻常地敏感,对吗?你没有做过什么去让它变得警觉,而是通过纯粹地观察思想的活动,一步一步地观察,它已经变得不同寻常地清晰。这样,随着头脑变得清晰,它会来到“中心是如何消失?”这个问题上。当它已经来到了那个问题上,就已经看到了中心的整个结构。看,是真正地看,就像我看见那棵树一样,我也看见了它。
提:什么是观看的实体?
克:先生,我说过头脑……你回到了一些问题上,先生。我非常抱歉地说,我们不能回去。在我们向前走的时候,回到一些你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东西并没有好处。你是被动的,但是通过来到了像“谁是看的实体?”这样的问题上,你已经变得主动。但是你没有真正地理解和观察中心是如何形成——通过记忆,通过传统,通过一个人生活的文化和宗教等来形成。这个中心已经通过经济压力来形成。中心产生了空间和意识,它设法去伸展。中心在对自己说(没有其它人问过它):“我意识到我是生活在一座监狱里,显然地,要不受痛苦和悲伤的影响,就必须不要有中心。”它看到了这个,是中心自己看到了它——不是上面或下面的某些人告诉给这个中心。因此,中心看到了它的自我,说:“我有可能不成为中心吗?”(长时间暂停)那意味着我们不得不回到这个问题上。除非你明白了,不然你无法达到它。
提:(提出建议,听不清)
克:噢,不,不,不。看,是不带着情绪,情感,喜欢和不喜欢地看。这并不是说,你要不带着感觉来看一些东西。
提:(打断了克的说话,听不清楚)
克:那是你们都在做的,先生。你每天看到马路的肮脏——我已经在这里二三十年了,每天都看到了那种污秽。当然,你是不带着感觉地去看。如果你感觉到了,你会对它做一些事情。如果你感觉到这个国家的腐败,你会做一些事,但你没有。如果你看到了政府的效率低下,如果你看到了所有的语言分歧正在毁灭这个国家,如果你感觉到了它,如果你对它有些激情,你就会做一些事情。你没有,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看到。
提:(又打断了,听不清)
克:噢,不,不。“你看到了更大的生命”——什么是“更大的生命”?你看见你自己是如何地想把一些东西扭曲成另一些东西!你不能够以一种直接的方式,简单和诚实地去看任何事物。所以,除非你这样做,否则我们只可以坐在这里讨论,直到末日的来临。什么是看,是这个,是那个吗?但是,如果你真的去看,没有时间和空间地去看,从而也没有中心。然后,当你没有中心地去看一棵树的时候,就会有广阔的空间,不可估量的空间。但是首先第一步,必须去学习、观察和听讲如何去看,但是你不会这样做。非常简单,你不会从一种称为“生活”的,非常复杂的东西开始。你的简单是系上一条缠腰布,游历在第三阶层中间,做着所谓的冥想,或者是你喜欢做的事。但是,那并非简单。简单就是要看到事物本来如此——去看。去看看那棵树,没有中心地去看。
马德拉斯
1968年1月9日
4、一个基本的问题
清晰地思考与日常生活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与过去的相遇。如何与记忆和技术知识共处却依然不受来自过去的影响?双重的生活:庙宇和办公室。如何没有碎片地生活?——一个出自观念的答案更加多的还是碎片。我们在大范围的基本问题面前沉默了。“你能够如此全然地活着,只有当下的行动吗?”
克:今天早上我们该一起讨论什么问题呢?
提问者:爱不是一种方法吗?
提:我是不是在恰当地假设:时间与空间是我们的其中一个问题?
提:记忆和思考之间有什么关系?
提:我们必须要有记忆,为的是要在日常生活、技术发展等方面起到作用。但是,记忆也是一种障碍吗?
克: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听过前面的问题——我最好重复一下它们。首先,爱有方法吗?
克:爱不是一种方法吗——一种爱的想法是不是?其它的呢?
提:思考和记忆之间有什么关系?
克:太太,你的问题是——记忆在日常生活,在技术发展等方面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记忆也是一种障碍吗?你还想增添更多的东西吗?
提:我们希望能够意识到每种思考、感觉和行动,但是当头脑变得平静的时候,思考、感觉和行动继续变得色彩斑润,然后变得压抑。这是如何发生的呢?
克:这是你真正感兴趣的问题吗?
提:我们已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失去了秩序——如何才能够把秩序找回?
克:我们已经在日常生活中失去了秩序,那么该如何去着手于重建秩序?是这样吗,先生?
提:或者我们必须要等它主动产生的一场变化的来临?
提:什么是清晰地思考?
克:好。让我们着手处理那个问题——好吗?我们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并且把它们都引了进来。这样好吗?
什么是清晰地思考?我们可以讨论这个吗?如果我们可以的话,让我们把它与日常生活联系起来。什么是清晰地思考?思考永远是清晰的吗?我们最好不要走得太快,首先第一步,让我们来找找,我们指的清晰是什么,我们指的思考是什么?清晰——当你透过湖水来看湖底的时候,你会看到一切都非常清晰,有卵石,有鱼,有波纹等。在明亮的阳光下,你非常清晰地看到树、叶子、树枝和花朵的形状——我们指的清晰是什么?
提:一个直接的印象。
克:噢!不。一个有明确轮廓的印象,对吗?
提:完全明白。
克:清晰是指完全地明白。我们还没有来到那个水平。我们是在说,我们指的“清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提:不受任何障碍的影响。
提:去看事物的本来面目,真正地去看。
提:没有空间地去看。
提:先生,如果我们在看月亮的时候,同时又看着一朵云,有时候我们会看得不清晰。我们看到的是月亮在移动,而不是云。
克:先生,我们是说一个词,以及它的意思和它的词义。
提:还有更多的细节。
提:先生,我认为是与光相关的某些东西。
克:先生,在我们说别的东西之前,你介不介意只花一分钟的时间去检查一下这个问题:我们指的“清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清晰地看到你。我非常清晰地看到那些树和每天晚上的星星。
提:毫无障碍地看。
克:对,毫无障碍。我们所指的“看”意思是——在没有障碍,没有阻碍,没有屏障,没有尘雾的时候,眼睛能够非常、非常清晰地看见一切,如果你的眼睛是近视的话,你戴上眼睛会更加清晰地看到远处的东西。清晰——对——是指清晰吗?我想对于那个词的意思,我们是清晰的。
那么,我们指的思考是什么?
提:理性。
克:先生,思考是什么意思?
提:(听不清)
克:先生,看。演讲者在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思考?
(被听众打断了)
克:演讲者在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思考?
(更多的打断)
克:演讲者在问你:什么是思考?而你甚至没有给予时间和空间去寻找一下什么是思考。一个问题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它对你来说是一种挑战。而你把它变成了泡影!你不是说:“现在我该如何去寻找什么是思考呢?它是如何发生?思考的源头或开端是什么?”它是一个挑战,而你又不得不作出回应。要作出回应(如果你想充分地作出回应的话),你不得不去检查一下什么是思考,它是如何发生。演讲者问你——什么是思考?当头脑接受这种挑战的时候,它会做什么?你调查过吗?
提:我们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克:请花一分钟的时间来听。你还会有机会的,先生。请给这位可怜的演讲者一个机会。当问题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头脑经历了什么样的运作?你在哪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提:头脑。
克:先生,看着它,思考它,深入它。我问你住在哪里,或者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回答是立即的,对吗?为什么是立即的呢?因为你已经把你的名字重复了无数次,上千次,同时你也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在问和答之间,没有时间的间断——对吗?它是立即的。我问你马德拉斯与德里,或者纽约之间的距离有多远的时候,就有了犹豫——对吗?所以你在记忆中寻找,从你所学的或者你已经读过的书去寻找,你说:“好,距离是这样多英里。”所以你在问与答之间花了时间,有了相隔的时间——对吗,先生们?
现在,当问到“什么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你如何去寻找答案?
提:它使人的头脑去把所有答案都搬出来。
克:你做什么,先生?
提:(听不清)
克:你检查记忆,从它那里得到了些什么?答案是什么?
提:我们在一点一点地研究它,然后把这些精华收集起来。
克:先生,看,现在,今天早上,我在问你,不要等到后天,你和我都走了,或者死了才回答。我现在问你——什么是思考?而你——要么去寻找,要么就是不知道——对吧?你属于哪一种?
提:头脑的过程在给出一个答案。
克:我说的“头脑的过程”是什么意思?
提:先生,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明白。
克:我的目的是什么?先生,不久前你已经问过一个问题。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很简单。我想知道,当提出“什么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找出它究竟是什么。(被一位听众打断)先生,给另一个人一次机会,不要回答得这样快。我想找出什么是思考——它是怎样出现?它的源头是什么?对吗?它很简单,先生?现在,它是什么,又是如何出现?那就是,你问了我一个问题——说:“什么是思考?”——我真的不知道——对吗?或者我知道,我知道它的整个过程——它是如何开始,如何运作,它的机械性是什么——对吗?不对?
提:一个人会感觉到它是如何运作,但我无法解释。
克:一个人会感觉到它是如何运作,但无法解释。看,以一件简单的事为例,先生。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听到后会发生什么?
提:你真的只是回答。
(各种不同的解释——听不清)
克:你回答,对吧?说我的名字是某某。那样会发生什么事呢?
提:我求助于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作出了回答。
克:对,先生,就是这样。对于那个问题——你的记忆已经作出反应和回答——对吗?现在我问你——什么是思考?——为什么你的记忆没有作出反应?
提:因为……(听不清)
克:也许是,先生,再深入寻找——为什么你对“什么是思考”这个问题没有反应?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会说出来。如果你不知道,你会说:“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种?
提:我不知道。
克:这位先生说不知道。我们在尝试问这个问题:“什么是清晰地思考?”我们或多或少地明白清晰、清晰、明晰等的词义。我们发现,要找到“什么是思考”的答案是相当困难的。我们说它是记忆对一种挑战作出的回应——对吗?那种回应是来自记忆、知识、经历的积累。这很简单,先生。你在小时候听过一种语言后,便学会了它,你可以重复它,因为你已经贮存了这些单词和单词的意思,以及词与物的关系等等,你可以说出它们是因为你已经贮存了单词和词汇,以及语法结构等等。记忆作出回应,而记忆的回应便是思考。现在,什么是思想的源头,思想的开端?我们知道,在积累了记忆后,我们作出了反应,这种反应便是思考。现在,我也想去寻找——也就是,为了寻找什么是清晰地思考——我想寻找什么是记忆的源头?也许那样太难,太抽象了?
提:它是我们的局限。
克:不,很抱歉,我担心我走得太快。没错,先生们,我没有深入它。现在我们知道——什么是思考?所以,当你作出回应的时候,当思考是记忆的回应的时候,记忆是属于过去(经历、知识、传统等等的积累),那种回应就是我们所称的思考,不管它是逻辑的,非逻辑的,平衡的,不平衡的,还是明智的,健康的,它仍然是思考。现在,请接着下一个问题,思考可以是清晰的吗?
提:不,它总是局限的。
克:看,你只是在假设。你生活在抽象的概念中,那就是你无法实践的原因。你生活在概念、理想和理论中,当你离开了那个范围,你就完全不知所措:当你要自己去回答一些问题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敷衍了事。我们是问:“思想是记忆的结果(记忆是属于过去,没有活着的记忆)。那么,属于过去的思想可以变得清晰吗?”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先生们。过去能够产生一种明确的行动吗?因为行动即思考——对吗?
提:对,那是事实。
克:先生们,我们明白这个问题吗?我们或多或少地分析了“清晰”这个词,我们或多或少地分析了什么是思考。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是要问,思考(是漫长的过去的结果,并无生命力,因此总是陈旧的),是属于旧有,属于过去,可以变得清晰吗?你明白吗,先生?如果我做任何出自传统的事(传统是属于过去)——如果我做任何出自传统的事,那么行动可以变得清晰吗?
提:它无法变得清晰,因为记忆和传统是属于过去……
克:先生,我是在问,行动可以由过去产生吗?做,总是属于现在,而不是“已经做”或“将要做”,而是真正地去做——那么它会变得清晰吗?
提:“行动”和“清晰”这两个词之间并无关系。“清晰”是指看到一切……
克:对,行动可以是清新、新鲜和直接的,就像你碰到了火的时候那样地直接,你会立即离开。所以我是在问:“当我们在过去的影子下生活和运作的时候,会有任何的明晰吗?”不要去考虑行动,因为那样会干扰你——我知道它为何会干扰你——因为你从来不习惯行动,你习惯概念性的思考。当你面对行动,你感到混乱了,因为你的生活是混乱的,那是你的问题。
所以,当你的行动是来自过去,来自传统的时候,它还是行动,还是有生命力的东西吗?
提:为什么明晰与行动之间会有分别呢?
克:噢,我们还可以讨论一下这个,令人可笑。但是,我只是在问,先生。你们都受传统的支配,对吗?——传统主义者。你说这个或那个是神圣的,或者是念诵一些sloka。或者是,你什么也不做,你有你自己的传统,你有你自己的经验,那是你不断重复的。现在,这种重复会带来领悟、明晰、清新和新鲜吗?
提:它对了解现时状况是一种帮助。
克:过去有助于了解现在吗?
提:有些东西被中断了。
克:喂,先生,喂,先生,看着。过去的东西会帮助你去了解现在吗?
提:过去是……
克:先生,请听着她说什么。你已经经历过无数场的战役,它有助于你去阻止所有的战争吗?你有了种姓的分割——婆罗门与非婆罗门,所有的憎恨都卷进去了——现在,过去的记忆能帮助你完全摆脱种姓的影响吗?
提:这应该会。
克:它应该会——那么我们都迷失了!当你说“它应该会”的时候,那是一种想法,不是一种行动。你将仍然是一位婆罗门,你将仍然是迷信的,你将仍然是暴力的。
提:人们不想摆脱过去。
克:你自由与否也不要紧——生活在你的不幸中,不要从它那里解脱出来。但是,如果你想要明白“清晰地思考”是什么,并且要超越它,你就不得不去面对某些东西。如果你说“好,我不想改变我的传统”的话……
提:你是否至少能够帮助我们制造一种……?
克:我们是在那样做,先生。我们的确是在那样做。先生,看,如果过去是一种帮助,如果传统是一种帮助,如果文化是一种帮助,帮助我们现在去变得充实、明晰、快乐和健康地去生活,并且绽放出慈悲,那么过去就有价值——但它有吗?你带着所有的混乱,活得开心吗?
提:过去就像过眼云烟。
克:对,所以过去并没有真正地帮助你。
提:几乎没有帮助。
克:不要说“不,因为你只是重复别人的想法;除非你真的这样帮,把自己从过去中切断,而不可以仅仅是说“对,它没有好处。”
提:我们有了这个机会来了解你,因为我们已经数年没有听你演讲了。一个孩子没有这样的机会。
克:“我们有了这个机会来了解你,因为我们已经四十年没有听你演讲了——一个孩子没有机会——其余所有人也没有!”为什么你要打扰其它人来听演讲呢?即使是一天也很糟糕,更何况是四十年?多么可悲!我不知道你生活在什么地方。
这样,让我们回到正题上。在我老是回首过去的时候,很显然,我无法清晰地看到现在。我需要两只眼睛去看,但是如果我总是回过头来看着过去,就无法看到现在。我需要做的是要看到现在,而我却无法看到现在,因为我有过去的负担,有传统的负担。传统告诉我说:“娶一个离过婚的妻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或者我的崇高地位告诉我说:“那个人是很可怕的,因为他不道德”,(不管它可能是什么意思)。我们都这样做。所以,我的仁慈,我的和荠 ,对那个人有什么影响呢?我的偏见,是传统,阻止了我和蔼或仁慈地对待那个人。
过去也许在技术领域上有帮助,但它在生活领域上却毫无帮助。我现在知道这是个理论,你会重复它,并且会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它。所以问题出现了:由于思想是属于过去,而我却不得不全然地生活在现在,了解现在,那么如何把过去放在一边的同时,却依然对现在有用处呢?这是你的问题。你明白我的问题吗?我要生活,我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去办公室工作,我需要技术知识——你知道所有的都涉及在内,科学和官僚主义;如果你是一位教授,甚至是一位劳动者,就是这种情形。我想——今天早上我也明白了一些东西——要完整、充实地生活,过去必须不要干涉;所以我对我自己说:“这怎么可能?对我来说,怎么可能生活在这个最讲效率,最讲逻辑的技术世界里,有越来越多的技术,却依然生活在另一个层次上,或者甚至是同一层次上,而不受过去的干扰呢?”在技术领域里,我必须要有过去,在生活的其它领域里——没有过去。我们明白这个吗?
提:对,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种了解。
克:啊,好呀!我问我自己(请不要笑,先生)——现在我问我自己这如何可能。
提:这可能是一种双重的生活吧?
克:不,你看,你过的是一种“双重生活”。你去庙宇,涂上白灰;你懂得组装机械,让所有的钟和铃发出响声。在同一时间里,你生活在技术的层面上。你过着一种双重的生活,不定期说“这可能吗?”当然这是可能的,国灰你正在过着它。我们不是谈论一种双重的生活。综合地检查一下这个问题,你要过一种技术的生活,同时也必须不受来自知识,来自过去的束缚,现在这如何可能呢?你过的这种双重生活现在是存在的,因此你在制造一种可怕的生活混乱。你去庙宇,同时你也操纵着机器。你涂上白灰,或者不管是做什么,同时也到办公室去。这是一种疯狂的形式。现在,这怎么可能?你明白了我的问题吗,先生?你来告诉我它是怎么可能的。你说它不是一种双重的生活吗?
提:只是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才使用技术知识,在其它情况下不用。
克:但你不得不在所有时间都使用这样的知识——去你的办公室,回你的家,跟着一条路走;或者是在你看着一棵树,在做你的官僚工作的时候都在用;这种精神的操作在所有时候都起作用。人们没有看到这个。你不能够把它分割,对吗?慢慢来,慢慢来。你不能够把生活分割成技术生活和非技术生活。你现在正是这样做,因此你过着一种双重的生活。所以我们在问:“有可能过一种如此完整的生活,这样局部完全被包容在整体里了?”对不对?你正在过那种生活吗?现在,我们都过着一种双得的生活,把局部与整体分割起来。一方面, 我们去办公室,去学习技术,去操作机械;而另一方面,我们到教堂或庙宇。你已经把生活分割成两半,因此在你的生活里有了两者间的冲突。我们在寻求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去过一种完全没有割裂的生活。我不知道你是否看到了这个?
提:你希望我们去……
克:不,不,我不希望你们去做任何事。
提:(听不清)
克:噢,不,先生。你没有明白那个问题——请了解一下演讲者正在试图传递什么。不要回到他已经说过的一些话上去,比如说是心理学上的记忆和所有其它诸如此类的。那是你已经学过的一大堆名词。寻找一下演讲者现在正在试图解释什么。我是否可以过一种完全没有割裂的生活(性、神、技术、愤怒)——你明白吗?一种没有割裂,没有碎片的生活?
提:在这些东西结束的那一刻……
克:先生——请先生不要光是抛出一些词。现在继续:我,生活在碎片里,不是两块碎片,而是很多块碎片(我的整个生命也跟我的生活一样,都是碎片,是过去的结果,是我说“这是对的,那是错的”,“这是神圣,那不是神圣”,或者“技术和一切都真的不要紧,它只是赖以为生的手段,但是到一些庙宇去却永远是那么重要”)——我怎样才能够过一种没有碎片的生活呢?现在,你明白我的问题吗,先生?
怎样做?(不是“根据什么方法”,因为在你引入方法的时候,已经把碎片也引进去了)。问题是:“我怎样做”,而你却马上说:“告诉我一个方法”,那“方法”意味着:一种你练习的方法,是用来对抗某些东西,因此整个事情都回到了我们开始的地方,所以并没有方法。但是,“怎样做”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叫你去质询,去发现,并不是说要寻找一种方法。现在,怎样有可能去过一种完全没有碎片的生活呢?你明白我的问题吗,先生?那意思是说,在我的生活,在我生存的任何层面上,都完全没有碎片。
提:什么是生活,先生?
克:什么是生活?——很抱歉,我不是在讨论那个问题,先生。你看,你甚至连注意力也没放进去。你拾起了像“生活”那样的词语,或者是像“生活的目的是什么”那样的短句,然后你就走神。但是,那不是我们正在谈论的。先生,看,我是怎样过一种完全没有碎片的生活呢?我不说:“好,我要去冥想”——那又变成了另一块碎片,或者是“我必须不要生气”,“我必须要做这个或那个”;这些句子都包含了碎片。我可以没有任何碎片,不被撕裂地生活吗?如果你回过头去尝试寻找他们所说的没有碎片而生活是什么,那么将会有另一块的碎片,是不是?
提:那么那些不找他们帮助的人呢?
克:如果你不寻求他们的帮助,那么你在哪里呢?你怎样发现这个?怎样发现如何完全没有碎片地生活呢?噢,先生们,你们都没有看见它的美丽。
提:通过合为一体。
克:我知道你会说出那样的答案。(大笑起来)那位提问者说:“通过合为一体?”——与什么合为一体?把所有的碎片都合为一体吗?还是把所有的部分都拼在一起?把所有的部分拼在一起的实体是谁?是超灵?是宇宙?是灵魂?不是耶稣基督?还是奎师那?一切都是碎片——你明白吗?所以你有了这种挑战,如何对此作出回应是首要的——你明白吗?你受到了挑战,如何作出回应呢?
提:你在生活中作出回应,所以你变得融洽。
克:呀!多有趣的答案!什么时候作出回应?(大笑起来)
提:每天。
克:并没有一天和每天之分。
提:每个早上。
克:现在,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只是在调整你自己去适应挑战。你没有正面回答它。(大笑起来)你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先生?
提:这根本不是一个回答的问题,因为我们是尝试用语言来与你接触。
克:先生,检查一下你在做什么。检查一下。这是一个挑战,你不能够回到任何的书上——对吗?你不能够回到你的权威、梵歌》和所有的垃圾上。所以你会怎样做呢?先生,你看见我可以不断地解释,而你却只会接受,因为你已经接受了如此多的东西,并且还在继续接受。所以,让我们来看一下。
这是一个新的挑战。这个挑战是,我的整个一生都生活在碎片里(过去、现在和未来,神和魔,好与坏,快乐与不快乐,有野心与无野心,暴力与非暴力,爱、恨与妒忌),这些都是碎片;我的整个一生都是那样地活着。
提:(听不清)
克:所有的我们都已经经历过了,先生。你乐意给演讲者两分钟的时间吗?
现在,答案是什么?我已经生活在碎片里,过着毁灭性的、支离破碎的生活,现在我必须要生活——现在已经摆在我面前的挑战是:“我可以没有任何碎片地生活吗?”那是我的挑战。现在我该如何作出回应呢?我以“我真的不知道”来回应——对吗?我真的不知道。我不会不懂装懂。我不会假装说:“对,这是答案。”当一个挑战,一个新的挑战来到你面前的时候,本能的反应——我并不是指本能——正当的反应是谦卑:“我不知道。”对吗?但你没有这样说。你能够诚实地说你不知道吗?你能,好。那么,你说“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呢?
提:(听不清)
克:不要回答得太快,用你的脑细胞去查明。
提:是认清事实,先生。
克:我已经认清了事实,否则我甚至不会回答。
提:我没有方法去查明。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查明它的方法。
克:现在等一下。我不知道——对吗?现在头脑是什么状态——请跟着这个问题,安静地听着——说“我真的不知道”的时候,头脑是什么样的状态?
提:缺乏……?
克:噢,我们正是如此!你们这些人都这么愚笨。
提:我不知道。
(各种不同的提议——听不清)
克:噢,你是多么幼稚,像课堂里的孩子一样!我们是在问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而你只会抛出一大堆的词来,你甚至还没有谦卑地去听和给自己去寻找。
提:这并不容易,我不知道。
克:当我们在说的时候,当你在说的时候,就像刚才那位先生说的,他并不知道。那么,头脑在答复“我不知道”的时候是处于什么状态呢?
提:等待。
克:先生——你多大了?
提:(听不清)
克:噢,先生。当我说“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等着把答案找出来,或者是等着别人告诉我——对吗?我在等待。因此当我说“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不知道并不是一种真正的事实,因为我希望有人会告诉我,或者我会去寻找。对了,你有跟着吗?接着你在等着,对吗?为什么你要等?谁会告诉你?你的记忆吗?如果你的记忆会告诉你,那么你会又一次地重蹈旧有的辐辙。所以你在等待什么呢?所以你说“我不会等待”——你是在跟着吗,先生?——并没有等待。并没有“与此同时“——你在跟着吗?我怀疑你是否在跟着。所以当你说“我不知道”的时候,它意思是说没有人知道——对吗?因为如果有人告诉你,他也会告诉我如何走出碎片——不是吗?所以我不知道,因此没有等待,也没有答案——对吗?所以我不知道。然后我去检查头脑在说“我不知道”的时候是处于什么状态——你在跟着吗?它不是等待,也不是期待一个答案,也不是寻找一些记忆和权威,它消失了——所有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对吗?所以头脑——一步一步地跟着——所以头脑在面对新的挑战的时候是沉默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碰到这个;对吗,先生们?(噢,不,你没有看到)
你要知道,当你看见一座壮观的山的时候,它的崇高,它的美丽,它的威严,它的纯洁,都令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吗?——这也许只是持续一秒钟,但它的雄伟却使你说不出话来。一秒钟过后,所有的反应开始了。同样地,如果你在面临挑战——而你却没意识到,因为你的头脑还喋喋不休——所以你没有看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或重大性,那就是:我是否能够生活(生活是指现在,不是明天或昨天,也不是一秒钟前或一秒钟后),是否能够没有碎片地生活?它是一个重大的问题——对吗?为什么你们不对此沉默呢?
提:因为我想没有碎片地生活。
克:呀——那是什么意思呢?
提:我想离开它。
克:那是什么意思?深入它。你没有看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你想要的是进入另一种状态,因此你没看见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为什么你没有呢?跟着它。当你看见一座壮观的山,在清晰的蓝色天空下,以它那伟大、纵深的影子,与白茫茫的雪峰擦出火花的时候,你看见了它,绝对地说不出话来。那么,为什么你不用同样的方式来看这个呢?因为你想生活在旧有的方式里。你并没有涉及到那个问题的全部意义,但你说:“为了上帝的缘故,请赶快告诉我如何到那里去吧。”
提:我已经在寻找“如何到那里去”的解决方法。
克:对,没错。所以你更加多地关注解决的方法,而不是问题本身。那意味着什么呢?
提:我不会得到答案。
克:不,那意味着什么?看着它,看着它,不要回答——那意味着什么?
提:(听不清)
克:不,太太,抓住它。
提:(听不清)
克:你已经明白这个问题吗?你没有看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是因为你想达到它,得到它,你是贪婪的,你的贪婪在阻止你看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所以,什么是最重要的呢?(一步一步地跟着)不是那种重要性,而是你的贪婪在阻止你。为什么你要贪婪——一些你根本不了解的东西?(你不要介意,先生,我的追击跟你女儿说的相似吗?)
提:满足!(要满足!)
克:现在,看看为什么。在你甚至连它要牵涉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贪婪呢?所以你在说“我是多么愚蠢,贪婪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对吗?所以,我必须做的是不要贪婪,而是去寻找那种东西的含义,以及它的美丽、它的真理和它的可爱。你为什么不这样做,而是说“我一定要得到它”呢?
这样,你对一个新的问题,一个新的挑战作出的反应,跟旧有的没有什么两样。贪婪是来自于旧有。因此,跟过去完全切断关系是可能的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过去是碎片,并且产生了碎片,割裂了我们的生活。所以我的问题是:有可能完全地摆脱过去呢?这样我就可以过技术的生活了。我可以摆脱过去,摆脱成为印度教徒、佛教徒、穆斯林、基督徒,或任何其它身份吗?不是“我是否可以”;而是我必须要。属于任何种姓,任何宗教,任何团体,对我来说是愚蠢的。正如你提出的那样,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它。它已经成为过去——你明白吗?所以,完全地与过去断绝关系是可能的;如果你在某一方面可以这样做,那么你完全可以这样做。对吗?(噢,不,你没看到)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你可以完全地摆脱你的民族,你的传统,你的文化和你的过去吗?如果你不能够,你就是活在碎片中,生活因此也成为无休止的战场,没有人会在这方面帮得了你。没有古鲁,没有共产主义,没有人会帮你做这个。在你的内心深处,你非常清楚这个。先生们,唔?所以思想总是陈旧的——对吗?为了你自己去寻找这个,不要重复我——寻找它。你会看到你所寻找的是多么不寻常。所以,如果你发现——思想真的是陈旧的——那么所有的过去——商羯罗、佛陀、基督,整个过去都结束了。不是吗?但你没有发现它。你不努力去发现它;你不想发现它。
提:不,先生,是害怕变得迷惑。
克:唔,是害怕变得迷惑。无论怎样,你们都在迷惑!
提:不是完全地迷惑。
克:可是先生们,你们都在迷惑。你们在谈论什么呢?你们在可怕地迷惑。只有一个迷惑的人才会处于无休止的冲突中。你们都在迷惑,但你们却不承认自己是迷惑。所以,思想总是陈旧的;那么,它是什么呢——现在深入这个问题显得太难了——我只是把它提出来,你们会自己去寻找的——那么,看到一些新的东西指的是什么?先生们,你们明白吗?思想总是旧的——仔细地跟着——当阿迪商羯罗这个老滑头在说一些东西的时候,他的思想已经是旧的——你们明白吗?因此他说的从来不是新鲜的,他只是用他自己新创造的一些词语来重复一些他已经听过的东西,你们又跟着他重复。所以,思想从来就不是新的,也不会是新的,而生活却每天都是新的,是某些活跃于当下的东西;它总是在当下中行动。因此,当你试图用过去,也就是思想,去理解现在的行动的时候,你就根本没有理解它。这是碎片。生活变成了一场冲突。所以,你是否可以如此全然地活着,只有当下的行动吗?如果你还没有明白,你就无法以那种方式来生活,因此你要让自己完全地切断与过去的联系,因为你自己就是过去。你看,你只会不幸地不断听着——如果明年我碰巧到这里来,你也会重复同样的老问题。
提:先生,如果我们不是在过去,而是在现在,那样现在不也是成为了过去和将来吗——我们怎样知道我们是对的呢?
克:你无须肯定自己是对的——或者是错的!为什么你要在对与错之间作斗争呢?而是你的问题根本就是不正当的,因为你只是在说,只是在理论。你在说:“如果这个发生了,那个也会发生。”但是,如果你付诸于行动,那么你会知道并没有“出问题”这回事。
提:先生,当我们回到家中,看到了我们的孩子的时候,过去就在跟前。
提:商羯罗也许是过去了。
克:我希望他已经过去。商羯罗也许过去了,但孩子们依然还在。(大笑起来)孩子们是属于过去吗?他们是从某种意义上说的。他们是活着的人,你能教育他们去全然地生活,以我们现在谈论的方式去生活吗?
提:对,先生,你已经回答了它,很抱歉。
克;那意味着我不得不去帮助他们变得有智慧,我不得不去帮助他们变得敏感,因为敏感,至高程度的敏感是至高的智慧。因此,如果你周围没有学校,你不得不在家中帮助他们变得敏感,帮助他们去看树木,去看花朵,去倾听鸟儿的叫声,如果你有一个小院子的话,种上一棵树——或者如果你没有小院子的话,把一棵树种在盆子里,去观察它,去珍爱它,不要撕它的叶子。因为学校并不希望他们变得敏感,受教育和有智慧(学校只是为了考试和找工作而存在),你要在家里帮助他们,帮助他们与你一起讨论,为什么你要去庙宇,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仪式,为什么你要读圣经、梵歌——你明白吗?——这样他们总会在质疑你,你和任何人都不会成为权威。但是我恐怕你不会这样做,因为气候、食物与传统对你来说太沉重了,所以你又堕落,过着一种可怕的丑陋生活。但是我想,如果你有了能够,有了动力,有了激情,那将是唯一的生活方式。
马德拉斯
1968年1月12日
印 度 V
马德拉斯的三次对话
1、 看的艺术
2、 自由
3、 神圣
1、 看的艺术
去看,不是局部地,而是整体地看。“看的艺术是唯一的真理。”深遂的头脑只被用作一块碎片。这块碎片受着文化和传统的影响。“生活在一个扭曲领域的小角落里”,“你无法透过一块碎片来领会。”摆脱那个“小角落”,便是看的美丽。
我们在不久前的一天说观察是何等重要。这完全是一种艺术,一个人必须要大量地投入观察中。我们带着整颗头脑,或者整着整颗心,却只是看到非常局部的东西,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的完整性。除非我们学会了这种非凡的艺术,否则在我们看来,我们只是透过头脑非常小的一部分,透过大脑的一块小切片来工作和生活。由于不同的原因,我们从来看不到任何的完整性,因为我们如此地关注自己的问题,或者是如此局限,信仰、传统和过去的负担是如此沉重,事实上阻止了我们看或听。我们从未看过一棵树,我们是通过对树的形象,对树的概念来看一棵树;但是概念、知识、经历与一棵真正的树完全不同。有幸的是,这里被为数众多的树包围着,如果你看看周围,就像演说者继续在讲他看的主题一样,如果你真正地看它,你就会发现看它的整体是如何地非同寻常,那样,看与真实之间没有了形象,也没有了屏障。请这样做,不要看着我——看着那棵树,看看你是否能够完整地看到它。是完整地看,不是看它的一块碎片,我的意思是用你完整的头脑和心去看,因为即将到来的这个晚上,需要这样地观察,这样地看。除非你的确这样做(不是理论、智力,或者是制造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担心你无法紧紧地跟上我们,跟着我们一起看。
我们没有真正地看,或听另一个人在说什么;我们是易动感情的,多愁善感的,或者是非常有智慧的——显然地,这阻碍了我们去看阳光、树木、鸟儿的色彩和美丽;阻碍了我们去听那些欢叫声;我们从来没有与这些有直接联系。我非常怀疑我们是否与任何事物发生关系,甚至是否与我们自己的理念、思想、动机、形象等发生关系;甚至当我们在观察自己的时候,也总是有一个正在观察的形象。
所以,明白看的行为是唯一真理是非常重要的;并无其它。如果我知道如何去看一棵树,一只鸟,或者是一张可爱的脸,或者小孩子的微笑——那就是说,我无须再被迫去做任何事,但是,看一只鸟,一片树叶,听鸟儿的叫声,几乎变得不可能,因为已经建立起了形象,不仅仅是对大自然的形象而且还对其它人的形象。这些形象事实上阻止了我们看和感觉;感觉完全有别于多愁善感和易动情感。
正如我们所说,我们分割地看待每件事物,我们从孩提时期起就开始训练在一块碎片里去看,去观察,去学习,去生活。头脑可以伸展到远处,我们从来没有触及到或知道的领域;头脑是广阔的,不可估量的,但我们从来不碰触它,我们不知道它的质量,因为我们从未用我们完整的头脑,完整的心,完整的神经系统,完整的眼和耳去完整地看任何事。对我们来说,名词和概念是非同寻常地重要,而不是看和做的行为。但是,有了概念,那是一种信仰,一种理想——有了它——概念的生活,会阻止我们去真正地看和做;因此我们有了行动的问题,有了做与不做的问题,概念与行动之间的冲突就开始了。
请观察一下我在说什么,不要光是听演讲者的话,而是观察你自己,利用演讲者说的话作为一面镜子,可以在里面看到你自己。无论怎样,演讲者说的话非常微不足道,演讲者本身也不重要。但是,你与日俱增的自我观察才是重要的。因为这样,必定会有一场完全的革命,一场彻底的变异出现在我们的头脑里,在我们的生活方式里,在我们的感觉里,在我们日常生活的行为里。只有当我们懂得如何去看,才会带来如此根本,如此深刻的革命;因为当你在看的时候,你不仅仅是用你的眼睛,而且还用你的头脑去看。我不知道你是否开过车;如果你有,你不仅仅是眼睛意识到正在走过来的汽车,而且你的头脑还事先在观察着路口,路边其它汽车的来来往往。这种看不仅仅是透过你的眼睛和神经去看,而且还要用你的心,你的头脑去看。如果你用完整的头脑,在一块碎片下生活、工作、思考、行动,你就无法用这种方式来彻底地看。
看看世界在发生什么事——我们受制于我们生活的社会和文化,那种文化是人为产生的——对于文化,是没有神圣或圣洁,或者是永恒的。文化、社会、书本、收音机,所有我们听和看的,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在广阔的头脑领域的一块非常小的碎片里。你到学校、大学去学习一门技术来谋生;因为在随后的四五十年里,你会把你的生命,你的时间,你的精力,你的思想花在这小小的特别领域上。头脑却有广阔的领域。除非我们在这块碎片上产生根本性的变化,否则根本不可能有革命;这将会是变更,包括经济的,社会的和所谓文化的变更,但人们会继续受苦,会继续在冲突、战争、不幸、悲伤和绝望中。
我不知道你曾经在什么时候读过一则新闻,说一位俄罗斯的元帅如何向Polit Bureau报告,说在军队里面,他们会在催眠状态下训练士兵——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你被摧眠,然后被教导去如何杀人,如何完全地服从,如何在完全独立状态下工作,但是内在却是上级权威下的一副模式。现在文化和社会确实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做着同样的事情。文化和社会已经催眠了你。请非常留心地听着,不仅仅是在俄罗斯的军队里是这样做,在全世界也是如此。当你在无休止地读着《簿伽梵歌》,或者《古兰经》,或者重复一些曼陀罗,无休止地重复一些字句的时候,你确实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当你说“我是一个印度教徒”,“我是一个佛教徒”,“我是一个穆斯林”,“我是一个天主教徒”的时候,是重复着同样的模式,你已经被催眠了;技术也同样如此。你可以成为聪明的律师,一流的工程师,或者是一位艺术家,或者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但总是在整体的一块碎片里面。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不是因为我描述它,而是真的是看到发生什么事。共产主义这样做,资本主义也这样做,每个人、家长、学校、教育,他们都把头脑塑造成在某个模式,某个碎块里面运作。我们总是关注在某个模式,某个碎块里产生的变化。
所以,一个人如何去认识到这一点呢,不是理论上的,不是作为一种理想,而是事实上看到了它——你要明白,是看到事实了吗?事实是,每天正在发生的事,报纸上说的,政客们说的,透过文化和传统说的,家庭里说的,都使你称自己为印度人,或者不管你认为它是什么。然后,当你在看,你一定会问你自己(如果你看见它,我敢肯定你会),那就是为什么明白如何看是如此重要。如果你真的是看到它,那么问题将是:“整个头脑是如何运作的?”(我不是指那碎片,不是指那受到限制的头脑,也不是指那受过教育,伪辩的头脑,或者是恐惧的头脑,会说“有神”或“无神”,“我的家庭”、“你的家庭”、“我的国家,你的国家”的头脑),那样你会问:“这个完整的头脑是什么,甚至在学一门技术的时候,它是如何能够完整地运作的?”在我们现时无序的社会里,尽管不得不学习一门技术,不得不生活在与他人的关系中——挤压着头脑,人必须要问这个问题,是根本的:“如何才能够使这颗完整的头脑变得完全敏感,以致即使是肢离破碎也会变得敏感?”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问题,我们要从另一种方式来解决它。
目前我们都没有感觉;当我们独特的人格,我们独特的癖好,或者我们独特的满足都被否定,这个领域里就会有某些敏感的点——然后会有一场战斗。我们在碎片里,在某些方面是敏感的,但我们没有整体上变得敏感;所以问题是:“碎片,也就是整体内的局部,已经被每天重复做的事变得迟钝。如何让局部变得与整体一样地敏感呢?”这个问题相当清楚吧?请告诉我。
也许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新的问题,很可能你从来没有问过你自己。因为我们都尽可能满足于生活在琐碎的烦恼和冲突中,在我们生活领域的小小一部分中,赞扬那小部分了不起的文明,又反对其它的文明,西方文明、古代文明,或者是任何其它文明。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暗示着——生活在一个非常广阔的领域里的一块小碎片,一个小角落里面。我们没有看到我们自己是如何深深地关注这小小的部分,我们尝试着在辽阔生活的这块小碎片里,在那小小的角落里找出问题的答案。我们在问我们自己,头脑(现在在这辽阔的领域里半睡着,因为我们是在关注那小小的局部)怎样可以变得完全有感觉,我们又如何能够变得完全意识到整个事情?
现在,首先是没有方法。因为任何方法、体系、重复或习惯,本质上都是那个领域的角落里的一部分。(我们是一同展开旅程,还是你落在后面呢?)第一件事是去看这小角落里的实体,以及它的需求。然后我们可以展开这个问题:“我们如何能够使整个领域都变得完全敏感呢?”,因为那隐藏着唯一真正的启示。当整个头脑都变得完全敏感的时候,我们的行为就会变得不同;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觉,也会处于一个不同的维度,但是那是没有方法可循的。不要说:“我该怎样去达到、获得和变得敏感?”——你无法通过上大学来变得敏感,你不能够通过读书和被告之怎样做而变得敏感。这是你在那领域的角落里所做的,它已经使你越来越迟钝,可以在你的生活里,在它的无情、残暴和暴力中看到。(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过杂志上美国和越南受伤士兵的图片。你也许看过,说:“我很抱歉”,但它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也没有发生在你的家庭,你的儿子身上。所以我们变得无情,因为我们在一个扭曲的地方里的一个碎裂的角落上工作、生活、运动。
没有方法。请你认识这一点,因为当你认识了它,你就会摆脱所有权威的巨大负担,也从过去中解脱。我不知道你是否发现这个。我们的文化暗示着过去,我们以为它是多么了不起(传统、信仰、记忆等,以及对它的服从),当你意识到没有任何为“小角落”带来自由的方法后,所有一切都会完全地、永远地放到一边去。但是,你不得不学会所有关于那个小角落的知识。然后你就从把你变得麻木不仁的束缚中解脱。士兵被训练去杀人,日复一日地去练习,所以他们完全没有人类的感觉可言。报纸、政客、古鲁、教宗、主教等等,每天、每时每刻在每处,在全世界都对我们做同样的事。
现在,由于没有方法可寻,该怎么办呢?方法暗指的是练习与依赖,你的方法、我的方法、你的途径和另一个人的途径,我的古鲁知道得多一些,这个古鲁是骗子,那个古鲁不是(不过所有的古鲁都是骗子,一开始的时候,你可以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不管他们是西藏喇嘛,还是天主教徒,或者是印度教徒)——他们所有人都是骗子,因为他们仍然作用于一个领域里非常小的一部分,受到了蔑视,受到了威胁和毁灭。
一个人该怎样做呢?你现在明白我的问题吗?问题是:我们都不知道头脑的深度和广度。你可以读有关这方面的内容,可以读现代心理学家,或者是古代老师的著作——不要相信他们,因为这是你自己不得不去寻找的,而不是根据其它人所说的。我们不知道它——头脑——你不知道它,所以你不能够对它有任何的概念。你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吗?你无法对它有任何想法、任何观点和任何知识。所以你不受任何假想和任何理论的束缚。
所以再问一次,一个人该怎样做?一个人所要做的就是看。看看这个角落,看看建造在一个辽阔无边的领域中的角落里的小屋子;生活在那里,争斗、争吵、改进(你知道所有一切都在那儿发生),看看它。那就是为什么说,明白看的意义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冲突的那一瞬间,你是属于那独立的角落。有看的地方就没有冲突。那就是为什么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要学习——不是一开始,而是现在——如何去看。不是明天,因为没有明天——只是因为寻找享乐,或者恐惧,或者痛苦,才会发明“明天”。事实上也没有心理学上的明天,而是大脑、头脑发明了时间;但是我们随后会深入探讨。
所以一个人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看。如果你没有感觉,你就无法去看。如果有了你与被看对象之间的图像,你就会变得不敏感。你明白吗?所以看是爱的行动。你知道什么会使整个头脑都变得敏感吗?——只有爱。你可以学会一门技术,但仍然没有爱;但是如果你有了技术而没有爱,你就会摧毁这个世界。先生们,不要张望着,深入你的头脑和心,你会亲眼看到它。观看、观察和倾听,这些都是最伟大的行动,因为如果你是从那小小的角落里往外看,就无法看得到。你无法从世俗里,从绝望、焦虑、痛苦的孤独里,从母亲、妻子、情人和被杀者的泪水里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必须要看到这一切,这既不是情绪的,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也不是说:“好!我反对战争”或者“我是为了战争”,因为易动情绪和多愁善感是最具破坏性的——它们避开事实,所以也避开了“是什么”。所以,看是最重要的。看本身就是了解;你无法通过头脑,通过智慧,或者通过一块碎片来了解。只有当头脑完全地平静,意味着只有在没有图像的时候,才会了解。
看摧毁了所有的障碍。先生们,看,只要你和这棵树之间,你和我之间,你和我的邻居之间(“邻居”或者在千里之外,或者在隔壁)有了分割,必然会有冲突。你把印度看成是一个单元——地理上、行政上、经济上、社会上、文化上,欧洲、美洲和俄罗斯也同样如此:分割成各个单元,每一个单元在反对着另一个,所有的分割都必然会酿成战争。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都保持一致意见,或者假如我们有了分歧,我就跟你开战;不管怎样,当你看到了事物本来如此的时候,就不会有不同意或者同意。只要当你对所见的有了看法,就会有不同意,就会有分割。当你和我都看到这是月亮,这就是月亮,没有分歧。但是,如果你认为这是一些东西,而我又认为是另一些,那么必然会有分歧,从而有了冲突。所以,在看一棵树的时候,你真正地看它,你和树之间就没有了分别,并无观察者在看树。
一天,我们在与一位非常博学的医生交谈的时候,他已经服用了一种称为L.S.D.的药品,一种强烈的麻醉药,有两位医生在他旁边,用录音带录下他说的话。过了几秒钟,他看到了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有鲜花,那些鲜花和他之间没有了间隔。这并不意味着他视自己与鲜花为一体,但是那里并无间隔,意味着没有了观察者。我们并不提倡你要服用L.S.D.,因为它本身没有自己应有的效果;在你吃这种东西的时候,你也变成了它的奴隶。但是有一种更简单、更直接、更自然的方法,那就是自己去观察一棵树,一朵花和一张人的面孔;去看它们其中之一,那样地看到,你和它们之间的间隔是不存在的。只有在有爱的时候,你才可以那样地看——“爱”这个词已经被滥用了。
我们目前不会深入爱这个问题,但是当你有了这种真正的观察,真正地看到的感觉,这种看使时间和空间不同寻常地消失了。有了爱,这样的事会发生。没有了对美丽的认知,你不可能会有爱。你可以谈美丽、写作、设计,但是如果你没有了爱,就没有美丽。没有了爱,意味着你没有完整的感觉。由于你没有整体的感觉,你在堕落。这个国家在堕落。不要说“其它国家不也是在堕落吗?”——当然它们是在堕落,但你是在堕落,尽管在技术上你也许是一位优秀的工程师,一位了不起的律师、技术,懂得如何操纵电脑;但你是在堕落,因为你对整个生命的过程没有了感觉。
那么,我们的根本问题——不是如何停止战争,不是哪个神比另一个神更好,不是哪种政治体系或经济体系更好,不是值得去选哪一个政党(不管怎样,它们全是欺骗的),但是人类最根本的问题是,不管他是美国人、印度人、俄罗斯人,或者是其它什么人,都得从“小小的角落”里解放出来。那个小角落是我们自己,那个小角落是你那低劣的小头脑。我们已经制造出那个小角落,因为我们自己的小头脑是碎片,因此无法变得对整体有感觉;我们想要那小小的局部变得安全、和平、平静、满足、享乐,这样就回避了所有的痛苦,因为从根本上说,我们都在寻求欢乐。如果你已经觉察到了享乐,观察它,监视它,深入它,你会看到哪里有享乐,哪里会有痛苦。你不能只拥有其中之一而没有另一个;我们总是需要更多的享乐,因此陷进了更多的痛苦。在此基础上,我们构造了这一局部,我们管它叫做人类的生命。看,就是与之亲密接触,其实在与它接触的过程中,如果你有了概念、信仰、教条或观点,就无法变得亲密。
所以,重要的不是学,而是看和听。听听鸟儿的声音,听听你妻子的声音,不管它是不好听的,美丽的或丑陋的,都去听它。听听你自己的声音,无论是美丽、丑陋,或者也许是不耐听的,都去听听。然后,超越这种声音,你会发现观察者与被观察对象之间的所有分隔都结束了。这样,没有了冲突的存在,你的观察是如此仔细,以致每一次的观察都成了纪律,你无需被迫去把纪律强加在上面。先生们(如果你意识到了),那是一种美丽,一种看的美丽。如果你能够看,你无需做其它事,因为在那种看里面,所有的纪律,所有的美德都参与了。在那种看里面,有着所有的美丽,爱也随着美丽而来。然后,当有了爱的时候,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了。然后不管你到哪里,哪里都有天堂;然后所有的寻找都会结束。
马德拉斯
1968年1月3日
2、 自 由
去分享一颗自由的头脑。“如果我们能做得到,那真的是一朵奇葩。”为什么人类得不到它呢?是因为恐惧。“活着”不是生活。名词被误认为实质。能量被浪费。“你每天都过着……的生活,不了解它,便不会了解爱、美丽与死亡。”通过否定,唯一的肯定便会出现。
如果我们能够共同分享一颗没有痛苦,自由而没有障碍的头脑便会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看到一种时间的间断正在把人和自然、人和其它人分隔;看到了死亡的意义、时间和空间的恐惧,懂得什么是爱的本质,那样会是相当有趣和有价值的。如果我们能够分享这个——不是智力上的,不是以一种最为精致的,详尽阐述的,哲学和形而上学的方式来分享,而是真正地参与它,如果我们能做得到,我想我们所有的问题都会结束。但是,这种分享不是与他人的,一个人必须先拥有它。接着,在你拥有它的时候,你是充分地拥有。有了这种充分地拥有,一与多毫无分别,好比一棵长满叶子的树,一块叶子是完整的,同时也是整棵树的一部分。
如果我们可以的话,今晚我们就共同分享这种品质,并不是通过倾听演讲者的话,而是通过拥有它,然后才分享它。然后,分享的问题将不复存在。这像一朵充满香气的花一样,本身并非分享,但总是有来往的人喜爱它。不管人们是离花园很近,还是很远,对于花来说都是一样,因为它总是充满了香气,因此它是与一切分享。如果一个人能够明白这个,它真的是一朵神秘的花。它看上去是神秘的,只是因为我们是如此充满情感和多愁善感,而在那种情感状态下,很少会感觉到多愁善感(几乎完全感觉不到);一个人可以有同情心,并不是依照体系、哲学或跟随一些古鲁而获取某些东西),不是在惊讶为何人类会缺乏这样一种东西。他们生孩子,他们享受性和关怀,在伴侣关系、朋友关系、伙伴关系中共同分享,但是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们都不曾拥有呢?因为,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所有的问题,不管它们是什么,都会结束。当你独自地走在污秽的大街上,或者坐在巴士上,或者当你假日在海边上,或者在有很多鸟、树、小溪和野生动物的树林里,是否偶尔地感到惊讶,不禁地问——为什么人类,已经生活了数百万年,却得不到这样一种东西,这朵非凡的、永不凋谢的鲜花呢?
如果你问了这个问题,即使是出于不经意的好奇——也必定会有一种暗示。但是,很可能你没有问过它。我们过着一种如此单调、乏味、拖泥带水的生活,在我们自己的问题和焦虑的圈子里面,甚至连这样的问题也没问过。如果我们要问我们自己这个问题(正如我们现在要做的,在一个个宁静的晚上坐在树下,跟牛群坐在一块),我会对我们的回答感到惊讶。没有推诿和狡诈,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会诚实地给出什么样的直接答案呢?如果你把这个问题放在自己身上,那答案会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痛苦的折磨,有如此多的问题,还有形式众多的恐惧堆积在一起呢?这样的事情似乎依然是一闪而过,似乎完全没有它的立足之地。如果你问为什么,为什么人们没有发现这种品质,我会对你的答案感到惊讶。你的答案会是根据你提问时的认真程度和迫切程度而定。我们不够迫切或认真,因为我们没有了能量。去看看周围,有一头母牛,一只鸟在树枝上夸耀着自己,用你整个身体,整双眼睛,整双耳朵,整副神经、头脑和心去完整地听,但不要用分散的头脑去削弱能量,不然会有争扎,会有痛苦,充满着数不清的重担。在大多数的情形下,头脑的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回想起这种恐怖,这种折磨的存在。所以他们没有能量,而能量会带来激情。没有了激情,你无法发现真理。“激情”一词是来自拉丁语“受苦”,拉丁语的“受苦”又来自希腊语等等;出于这种“受苦”,整个基督教的崇拜教是悲伤的,而不是激情的。他们都给予了“激情”一种重要的意义,我不知道你给了它什么意义,整个激情的感觉,背后带着一种狂怒,带着所有的能量,热情里面并无隐藏的希望。
如果我们要问,不仅仅是带着好奇,而是带着我们所有的激情去探索,那么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呢?但是很可能你是在害怕激情,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激情是贪婪,激情是源自于性和所有与性相关的内容。或者也许是出于激情,使我们有了认同自己所属国家的感觉;又从某种意义来讲,激情是一些渺小的神,是由手或头脑制造出来的;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激情更加像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因为如果我们有了这样一种激情,真不知道它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所以,我们非常小心地去引导它,用哲学的概念、理想等在它周围筑起了篱笆,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非比寻常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诚实地,直接地去对待它,它将是相当非比寻常的)所需要的能量,也得到控制。为什么我们人类,在家庭里与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周围被世界的所有痛苦和暴力包围着,正当有一种东西能够代替所有这些的时候,我们却都得不到它呢?因为,要寻找任何东西,都必须要有自由。要寻找我的想法,我的感觉,我的动机,那样寻找就不仅仅是智力上的分析,而是要去找到它,必须要自由地去看它。要看那棵树,你必须不受担忧、焦虑和罪疚感的影响。要看,你必须不受知识的束缚;自由是头脑的特性,它既无法通过弃绝,也无法通过献祭来获得。你是真正地明白,还是我在对着风和树说话呢?自由是头脑的特性,是看的本质。从某些东西而来的并非自由。如果你是需要摆脱某些东西而得到自由,那并非自由,它只不过是一种反应。如果你有抽烟的习惯,现在戒了烟,说“我自由了”,那你不是真正地自由,尽管你也许摆脱了某种特定的习惯。自由是关乎整个习惯形成的机械性,要明白整个习惯形成的问题,就必须要自由地去看它的机械性。也许我们也害怕那种自由;从而我们把自由放在远离我们的地方,在天堂上。
所以,恐惧也许是我们缺乏激情的力量去寻找为何我们会缺乏爱的本性的原因。我们拥有了其它一切,贪婪、嫉妒、迷信、恐惧、以次充好的低劣生活的丑陋,在随后四五十年里每天例行公事地走进办公室——并不是说我们都不应该去办公室,但不幸的是,它变成了一种例行公事,那例行公事,使得一个人不得不四十多年来,日复一日地去办公室,做着同样的事情,塑造头脑,使它变得迟钝,愚蠢,或者只在一个方向上变得聪明。
很可能,也许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如此害怕生活,因为没有了对整个生活过程的了解,我们很可能不会明白什么不是生活。你明白吗?我们称为生活的,是每天的厌倦,每天的争扎,每天面对自己内在的冲突与外在的冲突,隐藏的需求,隐藏的欲望,野心,残酷,还有有意识或无意识悲伤的巨大重担——那就是我们说的生活,不是吗?我们也许尝试去逃避它,去庙宇,或者去夜总会,跟随一位新古鲁,或者成为一位嬉皮士,或者去喝酒,或者加入一些承诺给我们一些东西的社团——做任何事情去逃避。在恐怕里面隐藏着我们称为生活的主要问题(恐惧会变得执著,带着由它而来的所有巨大痛苦——如何变得不执著——不管是身体的,情感的,心理的,安全的——对彼岸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明天的恐惧,对妻子离开你的恐惧,对没有信仰和变得孤单、寂寞的恐惧,在每一刻都处于绝望,处于深深的低谷中),那就是我们所说的生活,战斗和折磨,随着贫瘠的思想而存在。我们过着这样的生活是因为那是我们的生活,偶然地有心智健全的时候,有明暸的瞬间,而我们又狂热地紧抓着它们不放。
先生们,请不要光是听着,也不要被它们冲昏了头脑;解释、定义、描述都并非真实。真实的是你的生活,真实的是你是否意识到它,那些话仅仅是描述你的状态。如果你被描述,被语言所迷惑,那样当然会永远地迷失方向了。这就是我们的状况,由于我们已经接受了语言、语言——还是语言,我们在迷失,我们在绝望。所以,我恳求你们,请不要沉迷于语言,请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生活,你称为生活的每日生活,是由去办公室、考试、找工作、失业、恐惧、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完全地深度厌烦的生活无论如何也是毫无意义的。你可以给予生活意义,可以跟哲学家和神学家们那样,像信仰宗教的人那样——为生活发明一些意义,那是他们的职业。当你需要替代物的时候,这是喂养你的语言;你被语言喂养着,你满足于语言。所以,要理解这种生活,我们不得不去看它,和它亲密接触,不要存在你和它之间的时空间隔。当你有了这种深处的身体痛楚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时—空间隔。你是在行动,不是在理论,不是在争论是否有阿特曼,是否有灵魂的问题,不是开始引用《簿伽梵歌》、《奥义书》、《古兰经》或者《圣经》,或者一些圣人说的话,而是你直接地去面对真实的生活。生活是动态的,是运动,是做,是思考,是感觉、恐惧、罪疚、绝望——那就是生活。然而人不得不与它紧密接触。如果有了恐惧,一个人就无法深入地、热情地、富有生命力地与它接触。
恐惧让我们产生了信仰,不管我们的信仰是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政党,还是一位牧师或神父的神学理想。所有的都是从恐惧而来;显然,所有的神都是出自我们的极度痛苦;当我们在崇拜它们的时候,我们是在崇拜我们的痛苦,我们的孤独、绝望、不幸与苦难。请认真地听——这是你的生活,不是我的生活。你不得不去面对,所以你不得不去了解恐惧。你不得不去了解你所拥有的羡慕和妒忌——羡慕和妒忌都只不过是恐惧的表现。你可以整体地了解(不是智力上的理解,没有智力上的理解这回事,只有整体上去了解),你可以整体上去了解,这好比是用你的头脑,用你的心,用你的眼睛,用你的神经去看日落一样;然后你会明白(在任何事发生的时候,在你感到羡慕、愤怒、妒忌或充满憎恨的时候,或者对自己不诚实的时候,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它们上面,并且要明白它们),接着,如果你明白了它们,就会明白恐惧。但是,你不能够把恐惧变成抽象的概念。毕竟,恐惧是存在于某些关系中。你不害怕你的邻居、教育、你的妻子,或者是你的丈夫,还有死亡等等吗?你不得不去观察,而不是害怕,而要质询什么会令恐惧产生。
现在我们来检验一下我们如此地紧抱着的生活是什么,是我们每日的生活,令人厌倦,悲剧的生活——中产阶级的生活,庸俗的生活,受压迫的生活——因为我们都是受社会、文化、宗教、神职人员、领导和圣人的压迫,除非你明白这一点,否则你不会明白恐惧;所以我们要去明白这种生活,也要明白恐惧的巨大源头,死亡。要明白它,我们必须拥有巨大的能量和激情。你知道我们是如何浪费掉能量的(我不是指通过性而浪费掉,那是非常小的事情,不要把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弄来),而是要直接地质询,不要依照商羯罗和任何那些人所说的,他们发明了自己独特的方式来逃避生活。
要寻找生活是什么,我们不仅仅是要能量,而且激情的本性也该得到支持,智力不可能支持激情。要有这种激情,必须要去质询为什么会浪费能量。可以看出,跟随任何人是一种能量的浪费——你明白吗?去拥有一位领导者,去拥有一位古鲁,因为在你跟随的时候,你是在模仿,你是在复制,你是在服从,你是在竖立权威,你的能量因此也被分散了。请不要服从。不要回到你的古鲁,你的社团,你的权威身边,像热马铃薯似的把它们丢掉。当遭受了伤害的时候,你便可看到自己是如何把能量浪费掉。你知道遭受伤害是什么吗?只要有了比较,就会有伤害。我们从小时候开始,就被训练成把自己与我们学校班上的第一名相比;把我们自己的现在跟昨天相比,高贵的或不高贵的。我们带着昨天的幸福感觉,高兴地看着一棵树、一朵花、一张妇女、小孩或男人的可爱面孔,然后把今天与昨天的相比,这些行为会不经意地来到我们身上,突然其来地发生。这种比较,这种衡量,是受到伤害的开始。请为了你们自己而看看这个。在你有了衡量,有了比较的时候,看看它的真相,你已经受到了某些伤害。当你在说那个人是一位I. C. S.,攒了这么多的钱,是这方面或那方面的领头人的时候,你是在比较、判断,把一个人放置在重要的位置上,不是放在普通人的位置上,是根据他们的地位,他们的才华,他们攒钱的能力,他们的职业,他们的博士学位,还有跟在他们后面的整窜字母来衡量;所以你是在比较,把自己与他者相比,不管“他者”是一位圣人,一位英雄,一位神,还是一种理念,或者是一种意识形态——比较、衡量——所有这些都带来了伤害,是一种巨大的能量浪费。这不是一个你何时过性生活和它背后的传统的问题。所以,要看清楚能量是如何被浪费的。当你沉溺于理念和理论的时候,能量被浪费掉了。这理念和理论包括:是否有灵魂,是否有阿特曼——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能量吗?当你在无休止地读或听一些圣人,或者是一些托钵僧在说话,在对《梵歌》或《奥义书》进行注解的时候——只是想想!——它的荒谬!——它的幼稚!有人在解释一些由死去的诗人写成的,本身已经死去的书,给予它极大的意义。所有一切都表明,那样的不成熟本质上是一种能量的浪费。
不成熟的头脑会在本来如此(本然,是什么)和应该如此(应然,应该是什么)之间进行自我比较,但这只是不成熟的头脑在比较。成熟的头脑没有比较,成熟的头脑也没有衡量。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观察过你自己,观察你是如何把自己与其它人相比,说:“他多么英俊,多么有智慧,多么聪明,多么杰出;我一无是处,我想像他那样”,或者是说:“她多么美丽,有多么好的身材,拥有聪明的头脑,有智慧,灵巧,更加优秀。”我们在这个比较与衡量的世界下思考和运动。如果你曾经质询和观察过,也许你会说:“不要再比较,不要再与任何人比较,不要再与最美丽的女演员比较。”你知道美丽并不是在女演员身上,美丽是某种整体的东西,不在面孔里,不在身材里,不在笑容里;而是具有一种整体性包容的品格,一种整体性的存在;何时在观看,何时就有美丽。请你们从内心观看它(请你们自我观察),尝试它,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做——当你使用“尝试”这个词时候,你是知道这样一颗头脑是怎样可悲,怎样愚蠢;当这颗可叹的头脑在说:“我在努力,我在尝试”的时候,它本质上是中产阶级的,善于计量,每天都都想着要做得更好;所以,你自己去找一下,你是否能够生活,不是理论上的,而是实际上的,没有比较和计量,不要使用“更好”或“更多”这些词。看看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只有这样一颗成熟的头脑才不会浪费能量,只有这样一个头脑才能够过一种非常简单的生活。我指的是一种真正简单的生活,并不是只吃一顿饭,或者只围上一条腰布那样的生活,这种所谓的简单——是炫耀——我指的是头脑没有计量(衡量),因此不会浪费能量。
这样就来到问题的点子上了。我们在浪费能量,而你需要这种能量去了解这种可怕的生活方式。我们必须要了解它,那是我们唯一需要做的,而不是神、圣经、梵歌,或者理念;你有的是这种东西——每天的折磨,每天的焦虑。要去了解它,要与它接触,因为作为观察者的你和作为绝望的事物之间并无空隙。去拥有那种能量,它不会被浪费掉——当这种事发生的时候,你会明白什么是生活。你知道什么是运动吗?运动是没有起始和没有终结,所以运动本身是一种美,一种荣耀。你明白吗?
所以生命是这种运动,要了解它,就必须要有自由,必须要有能量。了解死亡,就是了解与生命息息相关的一些东西。你要知道,美丽(并不在一幅画里面,并不在一个人里面,也不在一棵树里面,一朵云里面,或者是在日落里面),美丽无法与爱分离。哪里有爱,哪里就有美丽,也有死亡。你不能够把一个同另一个分开。在你把它们分开的时候,就有冲突,也没有了关系。所以,我们已经在看,并不是非常细致或广泛地看,但是,也许我们已经在看生命。
现在让我们来思考一下死亡这个问题,深入它。你曾经问过为什么要害怕死亡吗?很明显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有些人甚至不想知道它,或者假如他们知道了,就想去荣耀它。或者有些人是发明一套理论,一种信仰,一种逃避——一种像复活、转世那样的逃避。生活在东方的大多数人都相信转世——很可能你也是这样。那就是,一个永恒的实体,或者是一种集体的记忆,会在下一世再度诞生——对吗?那是你们所相信的;要有更好的机遇,要活得更加富足,要自我圆满,因为这一世是如此短暂,这一世不能给你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欢乐,所有的知识,因此——要有下一世!你想要下一世,那样你会有时间和空间来自我完善,所以你有这种信仰。这是逃避现实——我们不是在关注是否有转世,是否有下一世的问题。那需要一种相当不同的分析。我们可以简单地了解下一世的概念是如何形成的,那就像是昨天过去了,会继续还有今天,过了今天又有明天一样。这样的一种连续性是在时间和空间里的。这不是什么智慧,你自己可以非常简单地观察它。我们害怕这种称作死亡的东西。我们不仅仅是害怕生活,而且还害怕这种未知的东西。我们是害怕未知,还是害怕已知,或者是害怕失去已知呢?那就是说,你的家庭,你的经历,你每天单调的生活——是已知——房子、花园、你习惯的微笑,你吃了三十年的食物,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气候,同样的书,同样的传统——你在害怕失去这些,对吗?你怎么可以害怕你不知道的东西呢?
所以,思想不仅仅是害怕失去已知,而且还害怕称为死亡的,未知的东西。正如我们所说,恐怕不能够被除掉,但可以被了解。只有当产生恐惧的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比如是死亡,去了解它。贯穿整个历史来看,现在人们已经把死亡抛得远远的;例如,古代埃及人是为死亡而活。死亡是某种遥远的东西,时间—空间把生命和我们所称的死亡隔开了。思想,把生与死分开,思想从死亡中分离出生命,使它与死亡保持距离。先生们,深入它,如果你那样做,它是非常简单。思想使它保持距离,因为思想说:“我不知道将来是什么”;如果我相信转世,我可以有很多理论。现在,如果我相信——那意味着我必须要行动、工作、活动。你现在所做的事会关系到你会在何时死去——但你不会这样地相信。你相信转世是一种想法,一种令人舒服的想法,但更加多的是含糊的,所以你不关心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尽管你大量地谈论业力,但事实上你并不相信业力。事实上,如果你真正地、生死攸关地相信,像你相信赚钱,相信性经验那样地相信,那么你生活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姿态,每一个动作都会变得关系重大,因为你打算在下一世偿还它。所以,信仰会带来巨大的纪律——但你不相信,它是一种逃避,你害怕是因为你不想放下。
你在放下什么呢?看看。当你在说:“我害怕放开”的时候——你在害怕什么?放下什么?非常仔细地去看。是放下我的家庭,你的母亲,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吗?你曾经与他们有过关系吗?还是与一种想法,一个图象有关系?当你在说:“我害怕放下,我要变得执著”的时候——你觉得“变得不执着”这种想法是来自何处?是记忆吗?当然是记忆,有性享乐的记忆,有成为一位大人物的记忆,或者是一位小人物在平步青云的记忆,你的性格的记忆,还有你的朋友关系的记忆——仅仅是记忆。而你又担心让那些记忆离去。记忆是什么呢?不管它们也许是愉快的,也许是不愉快的。无论如何,它们是没有实质的。所以你在害怕放下一些根本没有价值的东西。记忆的存在产生了对下一世的延续,大量的记忆产生了一个单元,一个中心。
所以,当一个人了解生活的时候,也就是说,当一个人了解妒忌、焦虑、罪疚和绝望,并且超越它们的时候,生与死会变得非常紧密地走在一起,然后生命即是死亡。你要知道,如果你依赖记忆、传统和“应该成为什么”而话,你不是在活着。但是,如果你把所有的都抛诸脑后,那意味着为你所知的而死去——从已知中解脱——这是死亡,然后你又重生。你在活着,不是活在虚幻的概念世界里,而是真正地活着,不是依照《吠陀经》、《奥义书》而活,那不是有效的;有效力的是你每天过着的生活,那是你拥有的唯一生活,不了解它,就不会了解爱和美丽,也不会了解死亡。
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上,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内心没有这种火一般的热情呢?因为如果你非常仔细地查看说了什么(不是泥泞于文字的逐字解释,不是智力上的,而是在你自己的头脑里,在你自己的心里去查看它),那么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你得不到它。如果你知道自己得不到它,如果你感受它的存在和与它生活,如果你热情地去寻找为什么你得不到它,那么你会发现你得到了它。通过彻底地否定,唯一的肯定会出现,那就是爱。跟谦卑一样,爱是无法培养的。当自负和虚荣完全结束的时候,谦卑就会出现,接着你不会知道谦卑是什么。一个知道谦卑是什么的人是一个虚荣的人。同样地,当你用你的头脑和心,用你的神经和眼睛,用你整个身体去寻找生活之道的时候,去看看事实上“是”什么,然后超越它,然后完全地、彻底地否定它。那个生命就活在当下,就在对丑陋和残暴的否定里。在它的完全否定里面,另一种肯定也出现了。但是,你也从来不会知道它。一个知道自己在沉默,知道自己在爱的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是沉默。
马德拉斯
1968年1月10日
3、神 圣
耕种,但从不播种。我们都陷入理想主义中去,对日常生活缺乏敏感。所以我们要培养注意力和智慧。面对我们自己和世界的失序:我们要负上责任。什么是看的问题?印象(想象)与直接地接触有何不同?何谓神圣?“当你有了那种爱,所有的圣书都可以丢在一旁。”
一个人可以无休止地阅读、讨论、堆彻词语,而不做与之相关的任何事。它就像一个只会耕种,却从不播种的人,所以不会有收获。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处于那种状态。任何语言、思想、理论,已经变得比实际生活,也就是行动和做更重要。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对此感到惊讶。贯穿整个世界,思想、格式、概念等都有着重大的意义,不仅仅是在科学上,而且还在神学上。我惊讶为什么会如此?是对现实,对每天的单调生活的逃避吗?或者,我们认为的思想和理论会更加有助于我们的生活吗——会给予我们更大的视野,更深的深度去生活吗?因为我们说如果生活中没有理想,没有一种意义,没有一个目标,生活将会是非常肤浅、空虚和完全没有意思。那也许是其中一个理由。又或者,是不是因为我们发现生活是一些日常琐事、例行公事,沉闷乏味,缺乏一种敏感,而我们又希望能够从理想中得到它们呢?
生活,像我们的生命那样,显然是非常残暴的,使我们变得麻木、笨拙、沉重、愚蠢,所以我们会希望通过理想,通过理想的精神来产生某种敏感的品质。因为我们留意到,我们的生活是一个无可避免的重复事件(性、办公室、无休止地闲聊一些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在关系中持续不断地摩擦),所有的都助长了残酷、残暴和冷酷。要意识到那一点(也许不是有意识的,但要深入探究),认为也许会有一些有关神和来世的思想、理念和理论会带来一些改进,会为这种迟钝、使人痛苦的生活带来一种意义,一种目的;也许我们认为它会擦亮我们的头脑,使它们变得敏锐,给予它们一种品质,那是在田地或工厂里的工人所不能具备的。所以,这也许是我们沉溺于这种独特游戏的其中一个原因。但是,即使我们都变得敏锐,通过争论、讨论和阅读而使思维变得灵敏,事实上也不会带来那种敏锐的品质。你要知道,所有博学的人,所有在阅读,在沉湎于理论,在高谈阔论的人,都是无比愚蠢的人。
所以我认为,明白这种敏感是非常重要的,它摧毁了平庸。因为我担心,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平庸。我们完全不会以任何贬义的口吻来使用这个词,只不过是以普通的方式来观察平庸这一个事实,受到良好的教育,赚钱维持生活,甚至还能够聪明的讨论;但是这些都使我们仍然处于中产阶级的、平庸的状态,不仅仅是在我们的取向中,而且还在我们的行为中。成熟的品格不会为平庸的头脑带来一场突变,一场变化,一场革命(这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到),尽管一个人可以拥有旧的身躯,以不同的方式来延续着这种平庸。
也许我们可以深入到敏感这个问题去(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改进,尽管它明显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是深入到这个问题中去,至高形式的敏感是至高的智慧;不变得敏感,就不会有智慧。去听听那母牛的叫声,去体会到它的存在,去感受一下它的活动,它和你之间并无空间的距离(意思并不是说,要把自己与母牛认同起来,那样太荒谬了),而是头脑的那种品质,具有高度的敏感和注意力,里面的是观察者、中心和检验者,带着他积累的记忆和传统,不是吗?毕竟这是一个持续性习惯的问题,是我们的思维方式,是我们吃的食物,我们选择朋友的方式等等的问题。他们成为我们的朋友,明显是因为他们不会引起冲突,也不会过多地干扰我们。所以,生活不仅仅是重复的,而且还是习惯性的,例行公事的。所以,敏感是需要专注的。
你要知道,专注是最具死亡性(最像死一样)的东西。你同意吗?我是说,演讲者说的一些话与你的感觉完全矛盾是必然的。所以不要接受它,也不要否定它,而是要看它。用你的方式来感受一下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演讲者说的也许是完全愚昧和没有意义的,或者也许是正确的。但是,接受和否定都会让你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迟钝、呆板、受习惯驱使和感觉麻木。但是,请不要接受或比较我们随后要说的话,甚至是现在说的话,不要把它们跟你已经知道的,或者是别人告诉你的,或者是从书上读到的信息来比较,而是去听,为的是要自己去寻找什么是真实。要专心地听,你不得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上去。如果你只是练习如何集中,或者你只是在设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几个词上,或者是词的意思上,或者是已经听过的内容上,你就无法把全部注意力都放上去。专心,即意味着要不带任何障碍,不带任何干扰或比较,或者谴责去听;也就是把全部注意力放上去;然后你会自己发现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不用别人告诉你。但是专心——是最难做到的事。专心无需任何意志或欲望。我们在欲望的模式内,也就是在意志的范围内运作。那就是,我们说:“我会留神,我会设法不带任何障碍,不带着演讲者和我之间的任何障碍去听。”但是,这种意志的练习并非专心。
意志是人们培养出来的,最具破坏性的东西。你会同意这个观点吗?同意,或者否定,都不会发现它的真相;要发现它的真相,你不得不去注意它,去注意演讲者在说什么。毕竟,意志是欲望的顶点——我想要一些东西,我渴望一些东西,我想要它,并且去追求它。欲望也许是一条非常薄弱的细丝,但通过不断地重复,它会得到强化,从而变成了一种意志——“我要”和“我不要”。在过份自信的层面上(也可以被否定掉),我们在运作,我们在发挥作用,我们在走近生命。“我会成功,我会成为某某,我会变得高贵”——所有的一切都是非常强烈的欲望。现在我们在说,集中注意力无论如何也与欲望或意志无关。
那么,一个人如何去变得专注呢?请明白这个。一个不专心的人(拥有强大的集中力,是一种排除与抵抗的意志练习;任何方式的努力,也是意志的表现,并非专注),如何变得专心呢?因为如果你能够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你做的每一件事上(你非常少这样做),那么不管你做什么,你都完全用你的心,用你的头脑,用你的神经,用你所拥有的一切去做。自然地,不会有任何的努力,不会有任何意志的练习,也不会把注意力当作工具使用,让它专注在某些东西上,这种注意力是怎样来的呢?我希望你是在跟着这整个过程。你要知道,如果你不一步一步地跟着做,你将会发现这是极度困难的,因为你很可能没有习惯它。你已经习惯了别人告诉你怎样做,你又重复地去做,然后你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它。但是,我们正在尝试去说一些完全不同的东西。
当你知道你自己不是在注意的时候,这种注意会很自然,很容易地出现——对吗?当你意识到自己没有去注意的时候,不要去注意,意识到“不是在注意”这个事实便是注意,你明白吗?通过否定,你会得到肯定,而不是通过对否定的追求而得到它。当你不带着这种注意去做某些事的时候,你是在一种不经意的状态下做事,意识到不经意状态下的行为,便是注意。这使头脑变得非常精微,使头脑变得异常警觉,因为没有浪费能量。而意志的练习是一种能量的浪费,专注的练习也是一样。
我们说的这种注意是必要的——不要说:“请你给‘注意’作一个明确的定义”,你可能会像查字典那样。我们不打算去定义它,我们设法去做的,是通过否定“不是什么”来自己去达到它。我们是说,这种注意对于敏感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是较深层次上的智慧。另外,这些词是不相同的,因为它们没有比量——当你说:“更深”,“更多”的时候,你是在比较,而比较是一种能量的浪费。所以,如果这是令人明白的,我们可以用这些词来传递它的含义,它不是比较,而是事实。
这种敏感暗示了智慧,我们需要极大的智慧去生活,去过好我们每天的生活,因为只有智慧,才有可能为我们的灵魂,我们生命的真正核心,带来彻底的革命。这样的突变是必要的,因为人类数百万年以来,都生活在痛苦的争扎和绝望中,总是与自己斗争,与世界斗争。他发明了和平,却根本不是和平;这样的和平是在两场战争之间,两场冲突之间。随着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变得越来越没有秩序和富有竞争性,必须要有一种根本的变化,变化不是在于社会,而是在于创造社会的人。人类本身是非常没有秩序的,他非常混乱;他相信,他不相信,他有理论,他有这个那个;他生活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中。他建立了一个社会,一种矛盾的文化,有它的富人和穷人。这是失序,不仅在我们的生活里,也外在地存在于社会里(而且也在外面的社会里)。秩序是完全有必要的。你知道世界在发生什么事吗——就在这里的印度——看看!发生什么事?大学关闭,一整代的年轻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他们将会被争论一些愚蠢的语言分歧问题的政客们摧毁。然后是越南战争,人类是被一种理想摧毁。美洲有激烈的骚动,可怕地毁坏物品。中国有一场内战;在俄罗斯,是暴政,镇压自由,大大地延缓了自由——有了国与国之间的分歧,宗教间的分割,所有的都表明了一种彻底的失序。这种失序是由我们每一个人造成的;我们应该有责任。请明白对它的责任。老一代已经把世界搞得一团糟,你已经用你的念咒,你的古鲁,还有你的神,你的国家,把这个世界陷入极大的混乱中,因为你只是关注生计,培养了大脑的一部分,其余部分都被你忽视了,你漠视不理。每一个人都要在自己心中,在所生活的社会中,为这种秩序负责;共产主义和其它形式的暴政都不会带来秩序,相反地,他们会带来更多的无序,因为人们需要自由。
所以,因为失序,秩序是必需的,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和平。唯有在和平,在平静,在美丽里,慈悲才可以绽放。秩序是一种美德,并不是由一颗狡诈的头脑培育出来的美德。秩序是一种美德,美德是一种活着的东西,秩序也是一样,是活生生的。所以,跟其它事物一样,美德也无法被训练出来。你不可能训练它,就像你无法训练谦卑,或者无法用一种方法去寻找什么是爱一样。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秩序跟数学一样;在至高等的数学里面,是至高的秩序,绝对的秩序。而那种绝对的秩序,是一个人内心必须拥有的。正如美德无法被培养,无法用头脑来整理一样;秩序也无法被制造,也无法用头脑来把它整理;但是,头脑能够做的是发现什么是失序。你在跟着做吗?你知道什么是失序——过着我们这种生活就是完全地失序。在目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置身事外,没有协作精神,没有爱,只有彻底地无情,就像越南或中国发生的事那样,或者说是你隔壁邻居门口发生的事那样。认识这种失序,了解这种失序,是要了解它是如何形成,它的起因。这样,当你明白到这种失序的源头的时候,是真正地了解它,不仅是智力上的;然后由于这种了解,秩序自然会出现。现在我们尝试去了解失序,那是我们每天的生活,了解它,不是智力上或口头上的了解,而是观察它,观察一个人是如何通过成为一名印度教徒,一名穆斯林或一名基督徒而与其它人分化(基督徒有他的神和理念,印度教徒也有他的理念,穆斯林对于他来说,也有他的理念等等),观察它,与之紧密接触,不要有偏见,否则你无法与另一个人接触。
所以,当你内心直接地与无序接触,秩序就会从无序而来,它自然地,自由地,轻松地,带着极大的美丽和生命力地出现。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去观察你自己,那么你并没有与这种无序接触。如何去看你自己(我们已经深入探讨过看的问题),如何去看一棵树,一朵花——因为正如我们不久前的一天说的,看的行动是爱的行动吗?看的行动是行动。我们将会稍为深入探讨,因为这真的是十分重要。
当你完全地去看,也就是,用你的头脑,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用你的神经去看——当你完全地专注,你会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中心,没有观察者,因此也没有观察者与被观察对象之分,你也会完全地抹去了冲突,而这种冲突是由分割和分裂造成的。只是因为你还没有习惯用这种方式来看生命,它才看上去不一样。它真的是非常简单。如果你懂得如何去看一棵树,如果你懂得如何全新地去看布满星星的天空,带着深深的平静地去看,那真的是非常简单——看,看和听,然后你解决了整个“理解”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理解”这一回事,有的只是头脑的一种状态,是无分别的状态,因此也没有冲突。
要达到这种自然、轻松和完整的状态,就必须要有专注。这种专注只有在你懂得如何去看,去听的时候才会形成——如何不带任何印象(有色眼镜)去看一棵树,或者是你的妻子,你的邻居,或者是天上的星星,甚至是你的上司。毕竟,印象是属于过去——过去,已经积聚了各种经验,愉快或不愉快的;而你,带着这种印象去看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邻居,你的世界;你自然地带着那种印象去看。所以,与你接触的是你的记忆,印象是由记忆堆彻而成。是那个印象在看,因此并无直接的接触。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痛苦,只有痛苦,没有印象,因此你立即作出行动。你可以延迟去看医生,但也已经牵涉了到看医生的行动。同样地,当你看和听的时候,你知道了立即行动的美丽,无论如何也没有冲突在里面。那就是为何懂得看的艺术是如此重要,其实非常简单——用全部的注意力去看,用你的心和你的头脑去看。专注意味着爱,因为如果在你和美丽的日落之间有了分别,你就无法看到那天空,也无法变得异常地敏感。
只有在我们看的时候,这种秩序才出现,那其实是取得与无序的接触,它在我们自己里面,在我们的人群里面。我们并不是处于混乱中——“我们”是一种混乱的状态。现在,当你看着你自己的时候,不带任何印象地看,其实是在看看你是谁(并不是商羯罗、佛陀、弗洛依德、荣格,或者某某人说的,因为那是你依照他们的形象来看你自己),你看看自己内在的混乱(无序),愤怒、残暴、暴力、愚蠢、冷漠、无情,受到野心的不断驱使,有着它独特的残酷——如果你能够不带任何印象,不带任何语言而意识到它和看它,那么就能够直接地与它接触。有了直接的接触,就会有立即的行动。有了强烈的痛苦,就会有立即的行动;有了极大的危险,就会有紧迫的行动。这种紧迫的行动就是生命,它不是迄今为止我们称为生命的东西,它是一个战场,战场里的是一种痛苦的争扎,绝望和隐藏的欲望等等;那是我们所称的生命。请自我观察一下。现在,利用演讲者作为一面镜子,去看看镜子里的你。演讲者说的都只不过是把自己暴露给自己看。因此,要看它,听它,然后完整地与它接触,完全地与它同在。如果你是这样做,你将看到那就是立即的行动。
接着,过去被摧毁了。你知道过去是无意识的。你知道什么是无意识吗?不要回到弗洛依德、荣格或所有其它那样的人那里去,而是要自己去看,然后去寻找,不是凭着经验主义,而是真正地去观察它。你的过去是你的传统,你读过的书,种族遗传,例如是印度教徒、佛教徒、穆斯林、基督徒,还有其余一切,还有你所生活的文化、寺庙,以及世代相传的信仰。这构成了你不得不服从的宣传机构,是你的宣传机构;你是这个五千年的宣传机构的奴隶。基督徒是一个两千年的宣传机构的奴隶。他相信耶稣基督,而你相信奎师那,或者不管你相信什么,正如共产主义相信其它一些东西一样。我们是宣传的结果。你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吗?——是语言和其它的影响;所以不管怎样,没有东西是原创的。要去寻找任何原创的东西,我们必须要有秩序。只有当一个人的混乱(无序)状态完全停止的时候,秩序才会出现。因为我们所有人,至少是那些稍为认真的人,以及那些思考周到的人和最真挚的人,必定会问是否有任何神圣、圣洁的东西。答案当然是,庙宇、清真寺和教堂都不是神圣,也不圣洁,因而也不是印象(图像,形象,肖像)。
我不知道你是否亲身经历过。拿起一根手杖,把它放在壁炉台上,每天在它跟前放一朵花——给它一朵花——把花放到它前面,然后重复一些词——“可口可乐”、“阿门”、“奥姆”,什么词也没有关系——任何你喜欢的——听着,不要对着它笑——这样做,然后你会发现。如果这样做,过了一个月,你会看到它是变得如何神圣。你已经把自己认同于那根棍子,那块岩石,或者是那个理念,你已经把它变成了某些神圣、圣洁的东西,但它并非如此。出于你的恐惧,出于这种持续不断习惯的传统,你已经给予它某种神圣的意义,把自己交付于,让自己臣服于某些东西,是你认为神圣的东西。庙宇里的神像并不比路边的一块大石来得神圣。所以,如果有“神圣”这样一种东西的话,找到什么是真正的神圣是非常重要的。
你要知道,人们千百年来都在谈论这个,寻找某些不朽的东西。神圣并非由头脑创造,它就在里面,是某些从来未被过去触及到的东西。人们总是去寻找它。为了寻找它,人们已经发明了宗教,有组织的信仰,但没有找到。一个认真的人去找它,不是通过一些岩石、庙宇或理想来找,而是去发现什么是真实、真理,永恒不灭的神圣。如果你无法找到它,你会总是变得残酷,总是处于冲突中。听着,今天晚上,如果你去找,也许你会得到它,不是通过演讲者,不是通过他的语言,不是通过他的陈述,而是在通过领悟无序而来的纪律出现的时候,你可以得到它;观看每时每刻的混乱(无序)都需要注意力。请跟着这样做。你要知道,纪律是一种操练,正如士兵要从早到晚操练一样。因此,操练,除了是服从于一种习惯以外,什么也不是。那就是我们所称的纪律;镇压和控制——那是死的,完全不是纪律。纪律是一种活的东西,它有它的美,有它的自由。当你懂得如何去看一棵树,如何去看你的妻子、你的丈夫的脸的时候;当你能够看到一棵树或日落的美的时候,这种纪律会自然地出现。去看,去看那天空,去看它的辉光,美丽的叶子反衬着橘红色的辉光,以及那颜色的深浅,颜色的变化——看它!去看它,你必须把全部注意力都放上去。把全部的注意力放上去有它的纪律,你不要想着其它任何的纪律。所以,那种东西,那种注意力,是活生生的,活跃而富有生命力。
这种专注本身就是一种美德。你无需其它的道德标准,没有道德(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有道德,除非一方面是你创建的社会告诉你的那种道德;而另一方面,你想做的,无论如何也与美德没有任何关系)。美德就是美丽,而美丽就是爱。没有爱,你没有美德,因此也没有秩序。另外,如果你现在已经这样做,在演讲者正在谈论天空的时候,用你全副身心去看那天空,看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它的纪律,从而也有它自己的美德,它自己的秩序。接着,头脑会达到绝对秩序的至高点,它本身变成了神圣。我不知道你是否领会它。你要知道,当你在看树、在看小鸟和反射在水面上的光的时候,当你毫无妒忌地爱你的邻居,你的妻子,你的丈夫的时候,那种爱决不会被憎恨所触及。有了那种爱,爱本身成为了神圣,没有其它东西可以比得上它。
所以神圣,并不存在于人为加上去的东西里面,而是在一个人完全切断了与过去(也就是记忆)联系的时候,它才会发生。这并不是意味着那个人变得没有头脑,在某个方向,他必须有记忆,但那种记忆会被发现是这整个状态的一部分,它的内在与过去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当你看到事物本来如此,并且直接地与它们接触的时候——就像跟了不起的日落为一体一样,过去才会终止。然后,出于这种秩序、纪律和美德,爱才会发生。爱是巨大的激情,因此它会立即地行动。在看和做之间并无时间的间隔。当你有了这种爱的时候,你可以把你所有的圣书,所有的神放到一边。而你必须要把你的圣书和你的神,你每日的抱负,放到一边去,为了达到那种爱。那是唯一的神圣。要得到它,慈悲必须要绽放。是慈悲——你明白吗,先生?慈悲只会在自由中绽放,而不是在传统中。世界需要改变,你需要巨大的内在革命;世界需要革命(不是经济的,共产主义的和流血的革命,贯穿历史,人们已经尝试过了各种各样的革命,那只会导致更多的痛苦)。但是,我们需要根本的、心理上的革命,这种革命就是秩序。秩序是和平;而这种秩序,还有它的美德与和平,只会在你直接地与日常生活中的混乱接触的时候才会发生。然后,慈悲会绽放,你将无需寻求。因为那就是神圣。
马德拉斯
1968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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