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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5

_8 温斯顿·丘吉尔(英)
  对于这些变动应当给以适当的机会,让它循着有利于总目标的方向发展,这对于共同事业以及我们同你们的关系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竟然仓促地对这些变动公开指责,我将深为遗憾。欧洲即将发生具有决定意义的事变。意大利战事正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威尔逊将军向我保证他决心给你大力援助。因此,我觉得有权要求你至少在几星期内不发表任何不利于这种新事变的言论,直至我们能对这次事变交换电文为止。
  麦克莱恩准将现正在我这里,他将在三星期内带着他在此间所收集的一切意见前来你处,我希望你至少要等到他回来。
  同时,我对你在各条战线上牵制了敌军许多师团,再一次表示祝贺。铁托元帅,你将明了,大战不久即将达到最为激烈的高峰,英美和俄国的军队将对共同的敌人展开猛烈进攻。在这个高潮中,你必须使出最强大的力量。我虽不能保证敌人力量迅速崩溃,但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在24日,我又去信说:
  国王已驱逐了普里奇及其党羽,我认为前克罗地亚总督会将某种力量团结在他的身边。我的意见是,这个政府应该暂不问事,且让形势自然地发展。我想,这点确实符合你在我们最初交换的电文中所表示的意见。我正不断地把我们之间所交换的一切意见通知俄国人和美国人。
  倘若伦道夫进入你的地区,请转达我对他的慰问。麦克莱恩即将回到你处。但愿我自己也能前来,不过我年纪太大,身体又过重,无法跳伞了。
  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可以就此打住。下面再谈谈同样变化多端、但范围更加广阔的其他方面的情况。
第二十七章 对安齐奥的突击
  卡西诺前线的激烈战斗——在安齐奥突然登陆——造成重大损失的停顿——凯塞林面临的危险局势——在滩头堡延误战机——对于卡西诺的再度进攻——在安齐奥受挫——我于2月6日向威尔逊将军提出一些问题——我于2月8日致电迪尔元帅——滩头堡的大批车辆——失望和伤亡——2月16日德军竭力企图将我们赶下海去——殊死的战斗取得了胜利——凯塞林在3月1日承认失败——我于2月22日向议会报告战局——史末资2月23日的来电——我的复电——德军精锐从法国调往意大利。
  在1月份头两周中,我们对”海滨沙石“——安齐奥战役的密码代号——进行了紧张的准备工作,同时第五集团军为了转移敌军的注意力并诱使其后备军离开滩头堡,采取了初步行动。为了这个目的,第五集团军进行了一系列的进攻,希望借此渡过加里利亚诺河和拉皮多河,而法国军团则从右翼迂回,威胁卡西诺北面的高地。战斗非常激烈,因为德军显然要阻止我军突破古斯塔夫防线;这条防线以卡西诺为中心点,是它们的纵深防御地带的最后阵地。它们在这些岩石重叠的群山之中,使用大量的钢骨水泥,建立起一个壁垒森严的巨大防御系统。从设在高处的监视哨可以用炮火控制下面山谷中的一切行动。
  第五集团军在隆冬严寒中进行了初步的袭击以后,于1月12日展开了它们的主要攻势,而法国军团则从北部侧翼向前推进了十哩。三天以后,美国第二军占领了利里河前面的最后屏障特罗基奥山,渡过这条河后,又建立了一个桥头堡,但未能守住。这时,英国第十军渡过了加里利亚诺河下游,夺取了明图尔诺和卡斯特尔福特的外围,但在企图继续向北推进时却受阻了。它的右翼部队也未能占领圣安布罗吉奥。
  然而所有这些行动,对于敌军却产生了预期的效果,使它对于它靠海的脆弱的侧翼即将遭到的威胁未加注意,并使它从后备部队中抽出三个精锐师来挽回局势。敌军攻打英国第十军,但不能迫使它后退。21日下午,驶往安齐奥的船队在我方飞机的掩护下顺利出发了。这时的天气对于隐蔽前进的船队非常有利。我们对敌人机场,特别是在佩鲁贾的德国空军侦察机基地的猛烈轰炸,使许多敌机不能起飞。凯塞林的参谋长维斯特法尔将军生动地叙述了当时德军总部方面的情况:
  1月21日,德国情报署署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来到集团军群总部,我们敦促他谈一谈他可能掌握的关于敌军企图登陆的任何情报。我们特别要知道关于航空母舰、战列舰和登陆艇的情况。卡纳里斯不能叙述详情,但认为不必担心在最近的将来会发生新的登陆行动。他的看法确实如此。这时,不但空中侦察,而且德军的反间谍行动也都几乎完全停顿了。卡纳里斯离开了总部几小时以后,敌军就在安齐奥登陆了。①
  ①维斯特法尔:《被围的军队》,第240页。
      ※        ※       ※
  我抱着紧张的,但我相信是克制的激动情绪,等待这次重要袭击的结果。
  我致电斯大林:
  1944年1月21日
  我们对于守卫罗马的德国军队已经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关于这次进攻,我在德黑兰时曾和你谈过。看来天气的条件是良好的。我希望不久会告诉你好消息。
  不久,我便得悉,美国卢卡斯将军指挥的第六军已于22日晨二时在安齐奥海滩登陆,美国第三师在该城南面登陆,而英国第一师则在北面登陆。它们很少遇到抵抗,实际上没有伤亡。到了半夜,三万六千人和三千多车辆都已登陆。当时在场的亚历山大发来电报说,”我们的进攻几乎完全出乎敌人意外。我强调派遣具有强烈打击力量的流动巡逻队大胆地向前推进同敌军接触的重要性,但至今尚未接到关于它们的活动的报告。”我对此完全同意,回电说:“对你发来的各项消息,表示感谢。你采取攻势,而不死守滩头堡,使我感到十分高兴。”
      ※        ※       ※
  但这时却发生了祸事,使突击的主要目标遭到彻底的失败。卢卡斯将军专心致志于占领滩头堡,并使装备和车辆登岸。指挥英军第一师的彭尼将军迫切地希望向内地推进,然而,他的后备旅却同第六军团留在后面。22日和23日进行的战斗,全是指向奇斯泰尔纳和康波莱奥尼两地的小规模试探性的进攻。这支远征军的司令没有总的前进意图。截至23日晚,整整两个师和它们的附属部队,其中包括两个英国突击队、美国突击队和伞兵部队,连同大批辎重已经登陆了。滩头堡的防御工事虽在增强,但是我们曾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所造成的这个机会却已失去了。
  凯塞林对他面临的危险形势作出了迅速的反应。他的大部分后备军已经派往卡西诺前线同我军作战,但他调集了一切可能的队伍,在四十八小时内,聚集了大约两个师的兵力来抵抗我军的继续前进。
  德国维斯特法尔将军,对于完成上述部署的措施所作的评论是很精辟的。
  当敌军在罗马南面登陆时,我们除了附近的某些海岸炮兵外,只有两营兵力。……当天,附近没有其他的部队可以调来抵抗敌军。通往罗马的大道是敞开的。倘若一支大胆的先锋部队要进入这座圣城,谁也拦截不了。敌军登陆后的头两天,局势真是千钧一发。直到两天以后,德军的反击措施才产生效果。道理何在?1943年12月,[德国]集团军群发布了一项适用于意大利全境的全面紧急计划,其中规定了调动什么部队和纵队,到敌人可能进行登陆的地点进行阻击,并确定了他们经过的道路和调动时间,以及所担负的任务。只要发出”理查德案件“的代号,就可以执行这些预定的计划。
  尽管亚平宁山脉的道路已经结冰,大部分军队事实上还是在规定日期以前到达了指定地点。德国最高统帅部又从法国、南斯拉夫和本国调遣军队前来支援。……敌人却出乎意外地按兵不动。他们显然是在忙于建立一个桥头堡。这样我们就得以建立一条面对敌军的新战线。这条战线由第十四集团军的总部指挥;该集团军此前一直驻扎在意大利北部,指挥它的是冯·马肯森将军。①
  ①维斯特法尔:《被围的军队》,第242页。
  对于凯塞林的侧翼造成的威胁,却没有削弱他对我们在卡西诺的进攻进行抵抗的决心。根据24日缴获的希特勒的命令,德军的意图是一清二楚的:
  必须用一切代价来保卫古斯塔夫防线,这场保卫战的完全胜利将会产生政治影响。元首希望以最激烈的斗争来防守每寸土地。
  他的命令确实是照办了。
      ※        ※       ※
  25日,亚历山大报告说,滩头堡相当巩固。美国第三师距奇斯泰尔纳四哩,英国第一师距康波莱奥尼二哩,在整个战线上双方不断地发生接触。27日传来了严重的消息。两处地方都未得手。警卫旅已击退步兵和坦克队的反攻,向前挺进,但仍距离康波莱奥尼约一哩半,而美军仍在奇斯泰尔纳南面。亚历山大称,他和克拉克将军对前进的速度均不满意,克拉克准备立即到滩头堡去。我复电说:
  首相致亚历山大将军 1944年1月28日
  获悉克拉克将视察滩头堡,十分欣慰。倘若你们的军队被封锁在那里,而主力部队又不能从南面推进,则形势不妙。
  然而,事态的发展恰恰如此。
      ※        ※       ※
  与此同时,我们对卡西诺阵地的德军继续进攻。英国第十军将敌方增援部队的主力引到它的前线,然后决定向更北的方向进攻,以便夺取俯瞰卡西诺的高地,从那个方面来包围这个阵地。进展很顺利。美国第二军在卡西诺的上方渡过了拉皮多河,而法国军团则在其右翼并肩前进,夺取了卡斯特隆山和科勒马约拉。他们从那里向南进攻修道院山,但德军已获得增援,并且疯狂地坚持抵抗。2月初,第二军的实力已经耗尽。亚历山大将军决定需要生力军来恢复攻势。他已命令从亚得里亚海岸第八集团军调出三个师,组成一个新西兰军,归弗雷伯格将军指挥。事实上,原想用反攻将敌军紧紧困在其前线的第八集团军,却被迫调遣不下于五师的兵力来支持在西海岸的激烈战斗,并且在以后的几个月中,不得不保持守势。
  在两条战线上,更猛烈的战斗显然已迫在眉睫,因此需要补充更多的军队。波兰的第三喀尔巴阡师预定在2月初开到主要战线。威尔逊将军已使驻扎在北非的第十八步兵旅和第一警卫旅待命开拔。1月30日,美国第一装甲师已在安齐奥登陆,美国第四十五师正在途中。这一切均需在障碍重重的海滩上进行,或是通过狭小的渔港。海军上将约翰·坎宁安电称,”目前的形势同在马拉喀什时所设想的使用两三个师进行闪电式的突进相距甚远,但你可以相信,海军将不遗余力地为胜利奠定基础。”后来的事实证明,此项诺言得到了充分实现。
      ※        ※       ※
  当卡西诺的战斗正在高潮时,1月30日,在安齐奥的第六军初次进行了猛烈的进攻,获得了某些进展。但美国第三师未能夺取奇斯泰尔纳,而英国第一师也未能攻下康波莱奥尼。在滩头堡,已有四师多人登陆。但是,尽管我方空军轰炸其交通线,德军仍能迅速而有力地增援兵力。八个师的主力部队盘踞在他们已获得时间加以巩固的阵地上与我们对峙着。我们所占领的营地拥挤不堪,受到了敌方炮火的困扰,而我们停泊在海滩旁的船只在夜间空袭下也受到了损失。2月2日,亚历山大再度视察战场,向我作了详细的报告。德军的抵抗已经加强。在奇斯泰尔纳面对美军第三师的抵抗,以及在康波莱奥尼面对英国第一师的抵抗,变得特别猛烈。在攻陷这些据点以前,不可能采取进一步的攻势。在过去两三天中,第三师在夺取奇斯泰尔纳的战斗中竭力奋战。士兵们已经疲劳,然而距离该城仍有一哩左右。第一师的一个旅正守住康波莱奥尼火车站,但他们处在一个十分狭长的突出阵地,遭到”来自三方面的各种射击“。亚历山大最后说:“我们不久将要进行一种配合得当的全力突击,以便达到我们切断敌方主要补给线的目的,我已为此下令准备计划。”
  在亚历山大的命令还没有能够付诸实施以前,敌军在2月3日发动了反攻,冲进英国第一师的突出阵地,显然这只是将来更激烈的战斗的前奏。威尔逊将军在报告中说,”突出阵地的沿线已被封锁,我们在里边的军队不能再前进了。”
  从下列电文中,可以看出我对安齐奥战役的几个特点颇为忧虑:
  首相致威尔逊将军(在阿尔及尔)
  和地中海总司令1944年2月6日
  在战事方酣之际,我不想增加亚历山大将军的精神负担,同时对于美国三军参谋长们提出的询问,也毫不感到意外。你应该说明下列三点。第一,为什么不按照规定,在安齐奥使用第五○四团伞兵;为什么现有的英军伞兵旅在前方被当作普通步兵使用?第二,为什么不在无抵抗的登陆后的十二或二十四小时内试图占领高地,或至少占领韦莱特里、康波莱奥尼和奇斯泰尔纳等城市?第三,是美国三军参谋长提出的问题:为什么在德方撤退军队抵抗登陆的同时,不在主要战线上采取猛烈的攻势?
  2.我在早先给亚历山大将军的电文中,曾提出上述各点供其参考,特别是对于继续采用营、连甚至排的兵力反复进行小规模的进攻表示反对。但是我要再说一遍,我不希望亚历山大将军为了答复并解释已成陈迹的问题,而对正处在高潮的战争有所分心。
  威尔逊将军答复说,由于克拉克将军在最后一刻的决定,第五○四伞兵团经由海运而非空运。同时,由于缺少步兵,便将英国伞兵派往前线作战。至于我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他答复说,上级并非没有督促,在最初的四十八小时内,亚历山大和克拉克曾亲临滩头堡促使发动进攻。卢卡斯将军虽然完成了突袭的任务,但未能利用有利形势。这是由于他的”萨勒诺心理“在作怪——即认为作为胜利的前奏,首要的任务在于击退敌方不可避免的反攻。在美国第一装甲师的战斗队到达以前,他对此项任务没有把握。威尔逊说,攻击行动进行得太慢了。他对在拉皮多河上和卡西诺附近突破主要战线的困难,也作了解释。
  马歇尔将军对我的忧虑亦有同感,于是我将这份报告附以下列意见转送华盛顿:
  首相致迪尔元帅(在华盛顿) 1944年2月8日
  这份报告是否应转给马歇尔将军,由你酌情处理。……
  我的意见是,上级司令不应”督促“,而应”命令“。
  所有这些使我失望,然而,如果大量敌军开到意大利南部作战,从而远远离开其他战场,这也非常有利,而且我们极需继续不断地和他们交战,即使是一种消耗战,也胜于站在旁边观看俄军作战。关于如何避免上述情况,我们也应吸取许多教训,这对“霸王”作战计划是有价值的。
      ※        ※       ※
  坎宁安海军上将关于登陆艇的实际行动甚至超过了他的诺言。现在我坦率地向他提出一个问题。
  首相致地中海总司令 1944年2月8日
  请分别以七天与十四天计算,将在安齐奥登岸的车辆总数见告。如果可能而又不过分费事费时的话,请把卡车、大炮和坦克的数目区别开来计算。
  答复迅速而又使人惊讶。截至第七天为止,共有车辆一万二千三百五十辆登岸,其中坦克三百五十六辆;至第十四天为止,共有车辆二万一千九百四十辆,其中坦克三百八十辆。这个数字表示坦克登陆艇的运输共计三百十五船次,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随同坦克登陆艇往返的四千辆卡车以外,至第十四日为止,约有车辆一万八千辆在安齐奥滩头堡登岸,以便为数达七万人的军队服务,其中当然包括驾驶员,以及车辆修理和保养人员。
  2月10日,我复电说:
  对你提供的材料,深为感激。
  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员在这个狭窄地区驾驶或保养一万八千辆卡车?我们一定会有人数极多的驾驶员。敌方步兵人数超过我们,使我极为惊讶。请将我军去桥头堡的最近给养情况报来。
  同一天晚些时候,接到了更多的报告。威尔逊将军说,由于气候关系,我们的空袭无法进行。英国第一师在沉重的压力下被迫撤退,亚历山大正设法援救。
  所有这些情况在国内和美国引起很大失望。当然,我并不知道卢卡斯将军接到了什么命令,但是基本原则是冲上前去与敌人交锋,而他的意见似乎自始就违反了这个原则。如同我当时所说的那样,我曾经希望,我们抛上岸的是一只野猫,结果却只是一只搁浅的鲸鱼。截至第十四天为止,我们为了供应七万人员,便在岸上聚集了一万八千辆车辆,或者将驾驶员和修理保养人员包括在内,每辆也不满四人,而它们取得的进度也未超过十二或十四哩——这种情况是惊人的。在战斗力方面,我们显然仍比德军强大。但敌军在现场上从容不迫地调遣部队,并且迅速地填补被迫在南战场留下的岌岌可危的缺口,这给人以深刻印象。所有这些都为“霸王”作战计划给我们提供了反面材料。
  我致电亚历山大:
  首相致亚历山大将军 1944年2月10日
  ……我觉得你可能因为广泛地与美方人员打交道,而不愿坚持你的权力,所以便·督·促前进,而不是·命·令前进。但是你却有充分权力对他们发号施令;我从美国最高当局方面得到保证,他们是希望他们的军队接受直接命令的。他们说,他们的陆军是按照普鲁士的原则,而不是按照更温和的英国原则组成的,美国司令们希望接受切实的命令,他们会立刻遵守。因此,你在发布命令时应该像对我们自己的士兵一样,不要犹豫。美国人是很好相处的,环境顺利与否,他们并不计较。
  亚历山大在2月11日复电说:
  开头原来充满希望的战役的第一阶段,现在已经过去了,其所以如此,是因为敌人能够迅速集结充分的兵力来稳定他们的万分危局。目前战役已进入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中,我们必须不顾一切牺牲来粉碎敌人的反攻,然后重整我们自己的部队,恢复攻势,突入内陆,并切断从罗马通往南部的敌人交通线。我当极力实现这个目标。第六军三十五个营的伤亡数字如下:截至2月6日止,英军阵亡二百八十五人;负伤一千三百七十一人;失踪一千○四十八人。截至2月9日止,美国阵亡五百九十七人;负伤二千五百○六人;失踪一千一百十六人。这些数字包括九个突击营的损失数字。人员损失总数为六千九百二十三人。对你在电文末尾给我的诚恳的指示,十分感激。你和国内所有人士感到失望,我对此是完全了解的。我十分希望和愿意达到我们所要达到的目标。
      ※        ※       ※
  2月16日,敌人开始了预料中的大规模反攻,企图在安齐奥把我们赶回到海里去。当时,敌军使用四个师以上的兵力,配备四百五十门大炮,从康波莱奥尼直接向南突进。在进攻前,德军向部队宣读了希特勒的特别命令。他要求必须在三天以内把我们滩头堡的”脓疮“切除。敌人进攻的时机,对我们来说是很不相宜的。因为从卡西诺前线调来的美国第四十五师和英国第五十六师正在援救我们英勇的第一师,而第一师不久便又能全力投入战斗了。我方战线被打开一个深入而危险的楔形缺口,而我们的战线已被迫退回到原来的滩头堡。自从我方防守滩头堡的兵员全部登陆以后,敌人的炮火一直进行骚扰,现在更是空前猛烈。情况是千钧一发,后退是毫无余地。敌人如果再稍微前进一步,就不仅能使用远程大炮对趸船和船舶进行困扰性的轰击,而且能用野战炮织成一个真正的火力网,封锁一切来往运输。我对于这样的问题是不抱幻想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以前我们是命途多舛,然而现在由于英美军队英勇的背水一战,竟获得转机。在希特勒规定的三天期限以前,德军被迫停止了进攻。这时,敌军的突出阵地,受到我军的侧击;
  我们又使用所有大炮进行轰击,凡能起飞的飞机也对之进行轰炸,将敌人的突出阵地削除了。战斗激烈,双方损失重大,但我们打胜了这生死存亡所系的一仗。
  2月底,希特勒企图再次发动进攻——这是因为他的意志力在起作用。东翼方面的美国第三师受到德军三个师的进攻。这三个师由于上次的溃败,元气大受损伤。美军顽强地坚守阵地,德军的进攻在一天中就被瓦解,死伤二千五百余人。3月1日,凯塞林承认了失败。他使安齐奥的远征受到挫折,但未能将它粉碎。我电告罗斯福总统:
  在安齐奥滩头堡战役中,你们的部队,特别是美国第三师战果辉煌,我谨向你致以最热烈的祝贺。每当我想到我们的军队在多次猛烈的战斗中并肩作战,而这些著名的战绩将给我们的历史增添令人鼓舞的一页时,我总是深为感动。当然,我曾为没有多少后退余地的滩头堡捏一把汗。现在双方都已投入很大的力量,僵持局面也将长期存在,但我确信,我们将在这里和卡西诺将取得胜利。
      ※        ※       ※
  1944年2月22日,我向下院作了报告,①其中对安齐奥战局作了恰如其分的陈述。我谈到了当时可能谈到的各种情况。
  ①参阅本卷第420页。
  ”在完全不能判断冬季气候以及无法了解敌方防空力量的情况下,派遣这支巨大的军队到海上去——第一批有四五万人——确非易事。这次战役本身是联合作战的一个范例。登陆实际上未遇到任何抵抗,然而,后来的情况却并不是按照我们的希望或计划发展的。一支大军终于完成了登陆,备有大量的大炮、坦克以及好几千辆车辆;我们向内陆挺进的部队与敌军发生了接触。
  “德军对于这次袭击的反应是惊人的。希特勒显然决心要用在斯大林格勒、突尼斯以及最近在第聂伯河弯曲地带所表现的那种顽抗性来保卫罗马。从法国、意大利北部和南斯拉夫迅速调来的德国军队不下于七师之多,他们决心要消灭桥头堡并把我们赶下海去。双方发生了持久而又极其激烈的苦战。这时,在南面的美英第五集团军也全力向前推进。在那边又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希特勒决定派到意大利南部的德军多达十八个师,连同他们的保养部队,共有五十万人左右,并决定在意大利开辟巨大的第二个战场。从广泛的战略意义看来,盟军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并非不欢迎。除非我们对俄国人袖手旁观,否则我们总要在某些地方同德军作战。这次在意大利的消耗战牵制住一批部队,使他们不能用于其他较大战役中,这对于其他较大的战役来说,是一个有效的序曲。”
      ※        ※       ※
  史末资将军次日打电报给我,言词间充分表现了他的广阔的见识。
  史末资将军致首相1944年2月23日
  你对于英国在大战中的努力,作了很精辟的报告,这将使世界舆论得到深刻的印象。报告提供了很多没有被人们普遍了解的新事实,恰与俄国的辉煌战绩相媲美。它也冲淡了我们的宣传所造成的一种片面印象:同俄国势如破竹的胜利相比,我们自己在缅甸和安齐奥显得软弱无能。我自己不了解我们在安齐奥滩头堡的战略,我认为这个阵地应与卡西诺战线相联系,其目的在于粉碎意大利南部山区德军的抵抗。现在我方处于一个孤立的袋形地带,并未接触到敌军的南部主要战线,而本身却四面受敌,不能缓和我们在南方所受到的压力。
  你强调了我们空军在摧毁德国战争资源的根据地以及替未来西方战场奠定最良好的基础方面所做的巨大努力,这就使这个战场又恢复到它应有的比重。但我本人不准备对这个战场进行过分的宣传,因为它可能给我们引起不愉快的意外事件。东线德军的退却,不只是因为俄军进行了英勇的抗战以及我们将德国空军从东线吸引过来,而且,也许还因为德军调回了大批战略后备军来对抗我们在西方对它的威胁。在敌人对我们充分戒备的战场上,我们即使不遭受挫折,也会遭到严重的障碍,而且也必然会遇到使我们大失所望的事件。
  德方计划可能是要在西方有效地阻击我们,然后赶忙回到东方去阻止俄军突入德国,俄军突入德国,一定是敌人最害怕的。假如德军的计划并不如此,我便无法理解他们的战略——在意大利,对我们顽强作战,寸土必争,而在东线,却让俄国获得这样的胜利。
  我们的宣传现在应该集中报道我们的空军对德国的攻势,而不要过分宣传我们的西方战场。我深信,这点甚至比俄国在陆上获得的胜利更有深远的影响。
  假如需要征集任何后备军的话,请勿忘记,现已经过良好训练而驻扎在埃及的第六南非装甲师。它们只需要再得到一些运输工具,便能在适当的战场上表现出良好的战绩。
  我在答复此电中所表示的意见,至今未曾改变:
  首相致史末资元帅1944年2月27日
  承你来电,深为感谢。我在迦太基和马拉喀什举行会议期间,尽力排除困难,使这次在安齐奥的大规模两栖战役健全地组织起来。我个人的努力并未涉及到作战的指挥方面;此类事宜,在司令们一旦在预定地点安全登陆后,实际上当然应完全听凭他们处理。亚历山大在同我举行的历次会谈中,都认为这次战役的关键是以最高的速度夺取阿尔本山,为此目的,我能从美国调到第五百零四伞兵团,尽管当时由于“霸王”作战计划,它已接到撤回的命令。但到了最后一刻,克拉克将军决定不调用这团伞兵;而曾在萨勒诺以指挥一个军作战而成名的五十五岁的美国卢卡斯将军,似乎胸有成竹,认为必须不惜一切牺牲来应付反攻。结果,虽然当我一接到顺利登陆的消息,便立刻指示亚历山大,应采取攻势,而不宜固守桥头堡,然而整个计划却停滞不前。不待说明,对后勤方面的估计,结果证明是偏高了,要求的数量打得太宽。原定供应五万人的计划现在供应十七万人还绰绰有余,谁也不能否认这样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由于徼天之幸并且经过苦心筹划而获得的良好开端,似乎轻轻放过了,这当然使我极感失望。然而,我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态,毫不后悔。这样一来,德方现在至少已将八师多人调到意大利南部,所以总共那里已有十八个师。我们尽可能地将较多的德国师团调离“霸王”作战计划的战场,而在其他地点将它们牵制住,这样今年整个春季在意大利的艰苦战斗,就成为主要战役的一个理想的序幕和伴奏。这对于“霸王”作战计划的胜利有极为重要的关系。
  我们曾经希望为了配合登陆,要从卡西诺前线向北大举进攻。我们确实有过这种计划,但未实现,因为经过卡西诺,沿利里河河谷而上,显然有极大困难。当然,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使这两支部队会师,下一场戏的幕布随时可能揭开。一位声望极高的年轻的美国师长特拉斯科特,现已接替卢卡斯的职务。我对亚历山大的信任丝毫未变。
  在国内,此间一切都很好,虽然小人物更加活跃,然而,他们的窃窃私议不久将被雷鸣般的炮声所淹没。
  我确实很希望和你见面。将来到重要的时刻,你将在我的身边,这使我很高兴。
      ※        ※       ※
  这就是安齐奥战役史的始末;这个故事当中,有上好的机会,也有希望的幻灭;有我方精心筹划的开头,也有敌人迅速恢复失地的努力,以及双方的英勇精神。我们现在知道,在1月初,德军最高统帅部曾企图从意大利抽调五个最精锐的师团到欧洲的西北部去。凯塞林提出抗议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再能够执行在罗马南面作战的命令,势必要撤退。正在激烈争论时,发生了在安齐奥的登陆。德军最高统帅部放弃了这个意见,非但不从意大利前线抽调军队前往欧洲西北部,而且采用了恰恰相反的步骤。希特勒对他的第十四集团军未能将盟军驱逐入海,大发雷霆。在他们2月16日的反攻以后,他命令包括在意大利作战的各军种、各军阶的二十名军官的一个特选的代表团当面向他报告前线情况。这样的事例在这次大战中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维斯特法尔将军评论说:“他最好是亲自到前线来一趟,那样他会相信,盟军在飞机大炮方面确实占有优势。”
  对于当时改变计划的一切情况,我们都毫无所知。但它却证明我们军队在意大利所采取的攻势,特别是安齐奥攻势对于“霸王”作战计划的成功,确是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我们在本卷中将看到它在解放罗马中所起的作用。
第二十八章 意大利:卡西诺
  墨索里尼和齐亚诺——巴多格利奥元帅的政府陷入窘境——我和罗斯福总统关于此事的来往电文——2月22日我在下院发表关于意大利局势的演说——轰炸卡西诺的修道院——恶劣的天气造成了敌我僵持局面——和罗斯福总统讨论意大利政局——俄国人承认巴多格利奥政府——意大利战役停滞不前——亚历山大令人信服的解释——英美关于“霸王”、“铁砧”两个计划和意大利战役的争执——艾森豪威尔将军和威尔逊将军的意见——4月16日我给马歇尔将军关于军事形势的电文——翁伯托太子担任摄政——盟军新攻势的前奏。
  意大利政局呈现的艰危和混乱状态,在新的一年中更加严重了。墨索里尼的影子共和国受到德国方面日益沉重的压力。在意大利南部,围绕在巴多格利奥左右的统治集团受到国内阴谋的打击,又受到英美舆论的蔑视。首先起来反扑的是墨索里尼。
  他逃出罗马,到达慕尼黑,见到了他的女儿埃达和女婿齐亚诺伯爵。他们俩在意大利投降时从罗马亡命出奔。齐亚诺在法西斯党大委员会举行的那次决定命运的会议上,虽然投票反对他的岳父,但仍希望依靠他妻子的影响,同他的岳父言归于好。在慕尼黑期间,这种愿望确已实现,从而引起了希特勒的愤怒,因为他在齐亚诺一家到达时,已将他们软禁起来。墨索里尼对于背叛法西斯的叛徒,特别对齐亚诺迟迟不愿惩办,也许是希特勒在这个紧急关头鄙视他的伙伴的主要原因。
  直到”萨洛共和国“日益衰微的力量急剧下降,而它的德国主子又表示忍无可忍时,墨索里尼才同意发动一次有计划的复仇狂潮。所有那些曾在7月间投票反对他的旧法西斯政权的领袖们,凡能在德军占领的意大利境内逮捕到的,都在1943年底在维罗纳的中世纪城堡中进行审判,其中有齐亚诺。他们毫无例外地都被判死刑。尽管埃达恳求并要挟,墨索里尼却无法予以赦免。1944年1月,这批人,不仅包括齐亚诺,而且还有曾与墨索里尼一同向罗马进军的伙伴,七十八岁的德·邦诺元帅,都在叛徒的罪名下被处死——他们被绑在椅上,背后受到枪击,英勇地死去了。
  齐亚诺的下场,同文艺复兴时代的悲剧中的各种特色完全一致。墨索里尼屈服于希特勒的复仇的要求,徒然为人们所耻笑,而这个分崩离析的轴心的遗骸——煞是凄凉的新法西斯共和国,却仍在加尔达湖畔勉强支撑着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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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意大利南部,巴多格利奥继续遭受曾经反对早期的法西斯主义的反对党残余分子的困扰。他们从去年夏季以来形成了一些政治集团,不但迫切要成立一个他们能够参加的范围较广的政府,而且企图废除君主制度;他们宣称,这个制度由于长期默许墨索里尼篡夺政权,已不孚众望。在美英两国,他们的活动日益获得公众的支持。1月间,在巴里举行了六个意大利政党的代表大会,通过了含有这样意义的决定。
  因此,我致电罗斯福总统: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2月3日
  我热切地希望,至少在我们两国军队目前进行的大战还未能使我们占领罗马以前,我们准许意大利现存政权继续执政。我深信,如果目前要更换意大利国内现存的这种政权,并企图从毫无实力的政治党派中另行组成新政权,将大大增加我们的困难。而且,这些党派一旦参加政府,它们为了博得意大利人民的信任,将感到需要采用远比意大利国王和巴多格利奥敢于采用的更强硬的方式来维护意大利的利益。我认为,如果巴多格利奥也插手进来,则更为不幸。而且根据我们的情报,反对意大利国王的行动可能对意大利海军产生巨大的影响。大批英美军队正在流血牺牲,因此请你着重从军事方面考虑这个问题。
  他的复信重新给予保证。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1944年2月11日
  我已指示国务院,对意大利现存政府,在目前切勿采取任何行动,以免使其现状发生任何变化。等到我们在意大利战役中的军事形势充分好转,我们能够应付那些目前协助盟军的意大利人发生反叛这一危险时再说。
  然而,我认为你和我应将这一步骤仅仅看作是给这两位老先生的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我进一步阐述了我的见解: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2月13日
  关于我们应在占领罗马以后再研究全局一节,我完全同意。我们目前尚未到达该地。纪念林肯诞辰的庆祝活动使夜想到在到达福克斯河以前,不要讨论渡河问题。
  现存政权是意大利的合法政府,我们曾同它缔结了停战协定,根据协定,意大利海军投诚过来,并且有一部分意大利陆军和空军同我们并肩作战。目前这个意大利政府在听从我们指挥方面,将远胜于我们煞费苦心所能组成的任何其他政府。另一方面,它对舰队、陆军军官以及其他武装的控制,也比从那些腐败无能的政党中组成的政府更有力量。何况不论就选举或任命来说,上述政党均毫无地位。一个新的意大利政府势必要用跟我们对抗的办法,来树立他们在意大利人民中间的威信。它很可能设法拒不实施停战协定的条款。至于要它在不引起叛变的情况下,将一部分意大利舰队移交俄国,我很难设想它会这样做,而且即使它这样做,它的命令在意大利海军中也不会生效。因此,我希望到时候我们再一同商量。我完全支持国务院对达尔朗问题的处理。现在国务院人士似乎对于那次事件表示后悔。回顾起来,我认为此事当初的处理是得当的。由于这个事件,数千名英美士兵才能活到今天,并且使我们获得了达喀尔,而当时若要攻占达喀尔,我们是抽不出大批军队的。……
  我接到霍普金斯的来信。他富有不屈不挠的精神。据说他身体衰弱并需再动手术,这使我不胜悬念。倘能将他的任何消息见告,十分感谢,因为我认为他在十二武士①中占有重要地位。刚才获悉他的儿子在马绍尔群岛战役中阵亡的噩耗。
  因为我不了解他的健康情况能否容许他知道这一消息,因此请你转达。
  ①按指公元八九世纪法兰克王查理大帝部下的十二武士。——译者
  由于总统和我在主要问题上已取得一致意见,因此我在2月22日向下院发表的演说中,对意大利的政局作了说明:
  ”意大利的战争将成为一场艰苦的持久的战争。我还不敢相信,目前在意大利所能成立的任何其他政府,能同样使得意大利的武装部队服从命令。如果我们在目前战役中,像我坚信不移地那样,获得了胜利并进入罗马,我们将自由讨论意大利的整个政治局势,而且届时将有很多目前尚未具备的有利条件。只有在罗马,才能最妥善地组成一个具有更广泛基础的意大利政府。但这样组成的政府,对于盟国是否能像目前的组织那样有利,我很难预测。当然,这种政府可能对于向它提出的有利于盟军的要求,在它敢于尝试的范围内将会尽量抗拒,企图以此来巩固它在意大利人民中间的地位。然而当战事方酣、胜负未卜的时候,进行摇摆不定的变革,实非我的意愿。当你必须手持一把滚烫的咖啡壶,在你还没有把握得到另一把同样合适可用的咖啡壶以前,或者至少在手边确实没有一块抹布以前,最好还是不要折断壶把。
  “两星期以前聚集在巴里的意大利各个政党的代表当然热望组成意大利政府。但在目前的意大利国王逊位或其继承人邀请他们执政以前,他们不具有选举所赋予的权力,当然更没有宪法所赋予的权力。他们对于目前同我们一起作战的意大利武装部队是否拥有任何有效的权力,也很难肯定。意大利在贫穷灾祸的重压下已经奄奄一息。粮食缺乏;运粮船只由于我们的军事行动不断扩大已被征调一空。我估计,今年盟国方面已增加了一千二百万吨船只,但由于重要的军事行动,调来的每一艘船只均被征用,因此运输船只仍感不足,运粮还是困难。
  ”如果认为意大利的这种政治条件或政治势力,能像在未经战败的国家内,或像在未受战争破坏或法西斯长期统治的压制下的国家内那样健全地发生着作用,则是一个错误。只有在我们占领了这个都城以后,我们才能更清楚地看到如何处理这种局面,同时也可以掌握更多的办法相机行事。因此,英王陛下政府和美国政府暂时商定的政策是争取罗马战役的胜利,待占领该地后,再决定新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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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5日,对卡西诺的第二次大规模进攻,是从对修道院的轰炸开始的。①修道院所在的高地,俯瞰着拉皮多和利里两河的汇合处,是德军整个防线的中心点。该地已经证明是一处防御巩固、不易攻占的障碍。在两旁遍处是炮火痕迹的峭壁的顶端,就是那所著名的建筑物,它在过去年代的战争中曾几遭洗劫与毁坏,事后又经重建。现在是否应再予破坏,颇有争论。修道院并未住有德军,但敌军的堡垒同修道院本身的建筑物却无法分开。修道院控制着全部阵地。在那里指挥作战的军长弗雷伯格将军当然希望先用空军进行猛烈轰炸,然后再用步兵进攻。集团军司令马克·克拉克将军勉为其难地去向亚历山大将军请求批准,获得了许可,后者对此事负责。因此,在2月15日对僧侣提出充分警告后,投掷了四百五十多吨炸弹,给该修道院以重大的破坏。外面高大的城垣和正门仍巍然屹立。轰炸的结果并不良好。德军现在可以尽量以各种借口来利用废墟上的残垣断壁,因而使他们获得甚至比建筑物完整时更好的防御机会。
  ①参阅第526页后面的地图。——译者
  最近在修道院的北面山脊接替美军的第四印度师,担负了进攻的任务。它们奋战两天两夜,企图夺取坐落在它们阵地和修道院山地之间的小山,但未得手。2月18日夜间,发动了第三次进攻。战争十分激烈,我们攻上小山的士兵全部牺牲。当天深夜,一个旅从小路抄过小山,直接向修道院进攻,结果发现所到之处是一个满布地雷的深谷,并处在距离极近的敌人机枪的控制下。这个旅在这里损失惨重,被迫中止前进。当这场激烈的战斗在新西兰师前面的高地进行时,这个师成功地渡过了正在卡西诺镇下面的拉皮多河;但在它们的桥头阵地稳定以前,遭到德军坦克的反攻,又被迫退回。正面进攻卡西诺已经失败了。
  3月初,因气候关系,战争停顿下来。导致拿破仑失败的第五个因素——道路泥泞——使双方停滞不前。我们不能突破卡西诺的主要阵地,德军也不能在安齐奥驱逐我们下海。双方作战人数不相上下。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在意大利有二十个师,但美军和法军都损失严重。敌军在罗马南面有十八或十九个师,在意大利北部有五个多师,但它们也已精疲力竭了。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希望能越过安齐奥滩头阵地再向前进,而在卡西诺敌方阵线被突破以前,也不能希望我们两支独立的队伍提早会师。因此,首要的任务就是使滩头阵地真正稳固,休整并增援部队,储藏物资,来抵抗实际上的被围并积蓄力量以便最后出击。由于许多登陆艇必须在本月中旬拨归“霸王”作战计划使用,时间是不多了。登陆艇的调拨已适当地推迟,但无法再拖延下去。海军已竭尽全力,其成绩值得赞扬。以前每日平均靠岸的船只吨位达到三千吨;3月初旬,这个数字又增加了一倍多。我在密切注意着这种进度。
  3月12日,我提出问题:“现在桥头阵地上的领口粮人数共有多少?从最初登陆之日起,上岸的车辆已有多少?粮食弹药的储备量可供多少时间之用,是根据什么基础来计算的?“
  亚历山大将军答复说:领口粮人数计有:美军九万零二百人,英军三万五千五百人。各种车辆业已上岸的约有二万五千辆。他又列举粮食、弹药和汽油供给量的详细数字。存量不多,但情况正在改善。
  几天以后,维苏威火山猛烈爆发了。那不勒斯机场的对外交通部分地停顿了数天,但港口运输仍在进行。3月24日,海军总司令接到报告说:“那不勒斯那边所有港口的运输虽每年计一千三百万吨,而维苏威火山每天喷出的熔浆估计为三千万吨。我们对上帝的这种行动只能是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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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所叙述的战斗正在进行时,巴多格利奥遭到了政治围攻。罗斯福由于舆论大哗,被迫出面支持意大利政府的重大变动。他建议,我们可以对舆论的压力表示让步。
  我打电报给他说: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3月8日
  来电使我甚为不安。你在2月11日对我的意见已表示同意,但来电所谈各节与此完全背离;你在[后一份]电报中,曾恳切重新保证”事情业已说定“。我根据当初的这种保证,已向议会作了声明。
  我考虑再三,终难相信现已发生任何新的重要事实,或者盟军在根据”意大利无条件投降“而占领的地区内已无力维持秩序。倘若对于[局部的]煽动表示让步,特别是对那些官迷心窍的政客集团插进来进行的威胁让步,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在意大利设立的很可能是这样一个政府:它得不到武装部队的服从,然而却能对盟国分庭抗礼,借此极力博得意大利人民的信赖。事实上,我们将遇到另一个更难驾驭的戴高乐委员会类型的政府。同时,在进行一场动人心魄的战斗的时刻,我们势必要抛弃力求将功赎罪、正在尽可能援助我们的意大利国王和巴多格利奥的有用政府。
  我愿意承认,你所建议的方针更会受人欢迎,至少可以得到暂时的成功,但我确信,胜利的征服者像这样被一部分战败的人民强制采取行动,却是不幸的。同时在你我之间以及我们两国政府之间发生明显的公开分歧,也是不幸的。关于达尔朗事件,我曾给你和国务院以忠诚有力的支持。鉴于我们目前正在进行的以及即将到来的各种重要的战斗,我们两国政府更需要在现在采取一致的行动。
  同一天,他的复电鼓励我相信我们并无分歧。”我的最高愿望是,“他说,”在这个问题上,正如在所有其他问题上一样,你我应完全协调地继续合作。我们在时机方面,看法也许有所不同,但这类问题是能够解决的。在重大的目标,例如自决问题上,我们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
  然而,舆论的压力依然如故。同六个反对党派进行谈判的意见,获得阿尔及尔方面最高总部的支持,威尔逊将军将这种意见电告华盛顿和伦敦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他为两个国家服务,因而有权这样处理。然而,我的意见仍未改变;战时内阁中的同僚们在了解事件的始末以后,对我的意见也大体上表示同意。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3月13日
  我担心,如果我们在现阶段逐出意大利国王和巴多格利奥,只会使军队的任务更加复杂。据我了解,苏联的意见也是如此。他们当然是很讲实际的,他们的目的当然是要造成一个共产主义的意大利,但在具备一切条件进行过激的解决办法以前,利用一下意大利国王和巴多格利奥或许符合他们的利益。我可以向你明确地说,我也考虑到这种危险性。我的意见仍然是,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具有广泛基础的政府,同时考虑民主的意大利北部地区人士的意见,并从那里物色代表人物。当然,假如我们不能在几个月内占领罗马,我们势必要早一点采取行动,但提前采取行动便不具有我们在占领意大利首都以后所具有的有利条件。等到占领了罗马,我们才有更良好的机会,来找寻真正具有代表性的基础。
  罗斯福总统的复电使我失望。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1944年3月13日
  如果以前的电文未说清楚,十分抱歉。我从未有意向你表示同意在占领罗马以前,暂不作出各项政治决定。自从前次交换函电以来,意大利的政治局势已有了迅速的发展,而军事形势却不相适应。占领罗马仍然遥遥无期,现在必须采取重大的政治决定。
  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是不愿意被迫对我们意大利朋友采取严厉的步骤的。在目前情况下,总司令和他的英美政治顾问建议我们立刻支持六个反对党的方案。这样,我们对政治和军事问题的考虑,这次恰巧是完全趋于一致。
  我们只需通知行政会议,我们支持他们的方案,并在必要时向意大利国王问明他的看法,其他问题我们都无须过问。
  意大利人会将解决办法呈交意大利国王,并自行实施这项方案。
  我们对于如此切合我们共同的军事和政治目标的政策,何以竟迟迟不予支持,却使我百思不得一解。我们对维克托·伊曼纽尔继续包容并显然给以支持,这决非美国舆论所能理解的。
  俄国人现在未同我们协商,便对巴多格利奥政府派遣一个正式代表,因而使事态复杂化。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3月14日
  俄国人已经宣布,他们对现存的意大利政府派遣了一位全权大使,而我们同这个政府名义上还处于战争状态。我认为,不经过进一步考虑,就接受所说六个政党的方案,立即要求意王逊位,并任命克罗切勋爵为摄政,是不明智的。然而,我将对你恰当地所称的”一种重要的政治决定“,向战时内阁征求意见。我们对意大利的战争从1940年6月延续至今,英帝国士兵伤亡数字已达二十三万二千人,此外尚有船舶的损失。我确信,关于这个问题,你将考虑我们的意见。我们应该极力采取共同行动。请勿忘记,我已对公众作出诺言,任何分歧是必然要公诸于众的。
  战时内阁讨论了这些函电,我将其结论告诉罗斯福总统:
  1944年3月15日
  关于英美政府应该毫不迟延地接受六个政党的方案的建议,我今晨已征求战时内阁的意见。战时内阁要求我向你确切说明,他们对你要在意大利建立具有更广泛基础的政府的愿望,完全同意;至于意大利人民未来的政府形式,则只能按照自决原则解决。他们也同意需要讨论时机问题。关于这点,他们深信,最好等到我们成了罗马的主人以后,再同意大利国王和巴多格利奥断绝关系,因为以罗马为基础,才比现在更有可能建立一个更有代表性的、更稳固基础的政府。他们觉得,对我们共同的利益以及意大利的前途来说,设立一个软弱的而终于失败的民主政府乃是最下之策。即使在罗马达成的解决办法,也不能作为最后定论,因为当北部各省以及对我们有利而在民主解决办法中具有重要意义的大工业中心,例如米兰和都灵等地,获得解放后,对此问题需要重行审议。他们并不认为那六个政党真正具有代表意大利民主政治和意大利民族的性质,或者能在目前代替现存的这个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忠诚地、有效地工作着的意大利政府。
  战时内阁在作出这些结论时,当然参阅了盟军总司令[威尔逊将军]的来电,然而并不同意他的观点。同时,我们应该迅速讨论外交大臣对国务院提出的建议。当然我们也已看到,倘若占领罗马延迟过久,例如延迟两三个月,则时机问题需要重行讨论。
  最后,关于我们两国政府间可能存在的任何分歧意见,他们要求我强调不要对外泄露的巨大重要性,当俄国不同其他盟国商洽便采取独立行动,径与巴多格利奥政府建立外交关系的时候,这点特别重要。再过几个月,三国政府便可能采取一致行动,而在此时,假如我们的各自不同的观点却要在议会中和报刊上争辩,那是很大的不幸。
  这个问题至此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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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安齐奥现已不再令人担忧,但整个意大利战役却仍处于拖延局面。我们曾经指望这时德军已被逐退到罗马以北,同时我们已能将精锐部队抽调出来,遣往里维埃拉海岸从事强大的登陆战,以援助横渡英吉利海峡的主力战。上述战役称为“铁砧”作战计划,其原则已在德黑兰达成协议。不久,它便成为我们和美国盟军间的一个争端。在这一争端产生以前,意大利的战役显然已经进行了很长时期,而当务之急却是打破卡西诺前线的僵持局面。2月份进攻失败以后,不久便开始筹划卡西诺的第三次战役。但由于气候不好,直至3月15日才展开进攻。
  这次战役是以卡西诺镇为主要目标。首先进行猛烈的轰炸和炮击,消耗的炸弹几达一千吨,炮弹达一千二百吨。接着,我们的步兵便展开进攻。亚历山大说:“经过八小时这样猛烈的轰击以后,若还有军队安然无恙,我看是不可想象的。”
  但军队确还存在着。德国第一伞兵师,也许是德国陆军中最顽强的战斗部队,盘踞在一片瓦砾中,同新西兰军和印度军苦战到底。夜色降临前,这个镇的大部分地区已被我军占据;
  而第四印度师从北南下,同样获得很大的进展,次日,已达到修道院山三分之二高度的地区。接着,战场上出现不利的情况。我方坦克不能越过轰击造成的大弹坑而紧随步兵的冲锋。几乎在两天以后,坦克才能发挥作用。敌军增加了少量增援部队。天气骤变,风雨交加。我军渐渐得手,但不能再取得早先那样的胜利,在激战中亦未能压倒敌军。
  我不了解,我们何以不进行侧击,将敌人从经过两次战斗证明是坚强难攻的阵地上逐出去。
  首相致亚历山大将军1944年3月20日
  我希望你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对于卡西诺、修道院山等处构成的这个通道,共约二三哩的前线地带,竟成为你必须反复进攻的唯一目标。约有五六个师的兵力进攻这些要害地带,已经打得精疲力尽。当然,我不明了地形或战斗情形,但从远方看来,假如能在此处牵制住敌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对其两翼进行侧击,这使我大惑不解。同时似乎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个防守最坚固的据点竟是我们前进的唯一要道;如果说,这个据点已处在饱和状态[从军事意义来说],为什么不能在其任何一侧取得进展。我对你抱着最大的信心,并且不论情况如何困难,决定给你支持,但请向我解释不采取侧击行动的原因。
  他的答复明确而有说服力,用当时写成的语句来说明形势,这对于军事历史家是有很大价值的。
  亚历山大将军致首相1944年3月20日
  谨答复你3月20日来电。在沿着亚得里亚海到南部海岸的全部主要阵地,只有利里河河谷直通罗马,而该地又宜于发挥我们炮队和装甲部队的优势。除骡马车道外,主要公路,即第六号公路,是从我们所在的山区横过拉皮多河到达利里河河谷的唯一通道。此处通往平原的出口被卡西诺山堵塞和控制着,山巅耸立着那所修道院。我们曾几次企图从北面包围修道院山的两翼,但所有这些袭击都告失败,其原因是由于这里的深谷和悬崖峭壁使军事行动仅限于人数较少的步兵小队。他们的给养也只有依靠挑夫,少数给养则依靠骡子驮运。这些骡道是我们曾克服了巨大困难才建成的。
  而且,修道院山几乎被一个深邃而陡峭的山谷从北面完全截断,迄今业经判明,这个山谷是无法通行的。采取范围更广的迂回行动,由于必须通过凯罗山,甚至更为困难,这是一个险峻的山峰,上面覆盖着深厚的白雪。美军试图从南方,渡过拉皮多河来攻击卡西诺棱堡的侧翼,但如你所知,这次进攻也失败了,第三十四师和三十六师受到了严重的损失。
  从卡西诺南部渡过拉皮多河,困难重重:每年这时期洪水猛涨,泥泞的沼泽地又带来架设桥梁的问题,而桥梁材料无路可以运输,还有远处河岸敌军阵地的阻挠。此外,已经证明,从卡西诺南部跨越拉皮多河,更遭受隐藏在卡西诺最近的后方,或西边山麓,以及利里河河谷南面山麓下小丘中的德军炮兵阵地的大炮猛烈纵射。
  弗雷伯格拟定的进攻计划是对这个棱堡直接进攻,将胜利寄托在对敌采取出其不意的袭击并集中压倒优势的火力来粉碎敌军的抵抗上。计划是突袭卡西诺镇,然后冲到修道院山南坡和东坡,并从敌军不能严重地妨碍我们行动之处攻陷这个棱堡。这个计划在最初阶段几乎成功,我方损失轻微。我们已夺得、而且至今还继续占领着拉皮多河上的两座桥:一在第六号公路上,一在铁路桥上面;两座桥都可以行驶坦克。
  廓尔喀部队已占领并仍控制着修道院范围内二三百码的地方。我们未能在最初四十八小时之内成功地夺取目标,其原因可概括如下:
  在卡西诺,由于轰炸对于道路及行军造成严重破坏,因此使用坦克或其他作战车辆已大受妨碍。德军伞兵是极其顽强的,他们曾受到整个地中海空军的轰炸,又受到八百门大炮中的比较精良的大炮集中空前未有的最大火力的炮击,延续了六小时之久。我怀疑,世界上是否还有任何其他军队在经受这样的打击之后,还仍然能勇猛作战。明天我将会见弗雷伯格和陆军各位司令讨论目前形势。
  假如我们就此住手的话,我们将守住这两座桥,并调整我们的阵地,以便保持业已获得的有利据点。第八集团军在重行整编后,将着手实行大举进入利里河河谷的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必须向更宽广的前线展开进攻,而所需的兵力也要超过弗雷伯格在这次战役中所指挥的军队。不久以后,山上积雪即将融化,河水低落,地面也会变硬一些,在目前无法通过的地带便可以行军了。
  首相致亚历山大将军1944年3月21日
  承你详细解释,极为感谢。你已达到这地步,望勿”住手“。敌人确实也已濒于绝境。祝你一切顺利。
  目前我们大家对这次战事都是很忧虑的。
  在卡西诺废墟上激烈进行的攻击和反攻,直至23日才告结束。新西兰和印度部队已不能再战。我们占据了这个镇的大部分地区,但廓尔喀部队因为山地陡峭,即使空运给养,也无法收到,结果不得不从高踞在修道院山上的据点撤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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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尔逊将军在我的要求下,报告了新西兰军在这次战斗中的伤亡数字,总计:第二新西兰师一千零五十人;第四印度师,英国士兵四百零一人,印度士兵七百五十九人,合计一千一百六十人;英国第七十八师一百九十人;总共二千四百人。
  上列数字,就换取似乎微小的成果来说,实在是一个重大的代价。然而,我们已在卡西诺地方的拉皮多河上建立了桥头阵地,它连同1月间第十军所建的横过加里利亚诺河下游的纵深的突出点,在最后胜利的战斗来临时,却有巨大的价值。在此地以及安齐奥桥头阵地,我们将大约二十个精锐的德国师拖在意大利中部,动弹不得,否则其中许多师,或许已被调往法国了。
  我们的军队必须先行休整,然后重新进攻古斯塔夫防线,才能有胜利的希望。第八集团军的主力必须从亚得里亚海方面调来。两支陆军必须集中准备下次战斗,英国第八集团军必须集中在卡西诺阵地,美国第五集团军集中在加里利亚诺河下游。为了调动军队,亚历山大将军几乎需要两个月时间。
  这就意味着,地中海部队只能在6月初,以在罗马南部的战斗来援助横渡英吉利海峡的战斗。美国三军参谋长仍力争在法国南部进行一次辅助性的登陆,而在对威尔逊将军应下达什么样的命令问题上,我们之间却争论了数周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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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得叙述一下英美之间发生争论的经过,最初是关于“霸王”和“铁砧”两个作战计划的争论,后来是关于“铁砧”作战计划和意大利战役的争论。读者可以想起我在12月31日,在马拉喀什同蒙哥马利谈话时,他曾说,在横渡英吉利海峡最初的猛攻中,必须要有更多的兵力;1月6日,我电告罗斯福总统说,比德尔·史密斯和蒙哥马利深信,最好筹划更充实的、更广泛的“霸王”作战计划,而不要扩大“铁砧”作战计划,以免它超出我们在德黑兰会议前大致确定的范围。
  艾森豪威尔将军到英国不久,在1月21日举行了会议,此事在会上引起了激烈的争辩。他本人坚信“铁砧”计划的巨大重要性。他认为为了加强“霸王”作战计划而削弱“铁砧”计划,则是一个错误。会议结果,他电告在华盛顿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说:
  “霸王”和“铁砧”必须视为一个整体。假如有充分的人力物力可以调用,理想的办法是“霸王”用五个师的规模进行初攻,“铁砧”用三个师进行初攻。但是,如果人力物力不足,我不得不断言,我们应当对“霸王”采用五个师进行初攻,而“铁砧”只采用一个师的规模。“铁砧”暂时只是对敌人起威胁作用,直至敌人力量削弱以后,再积极使用这个计划。
  关于这份电文,英国三军参谋长对华盛顿陈述了他们自己的意见,即:(1)“霸王”作战计划的初攻,应该增至五个师,不论“铁砧”战役计划需用多大力量进行初攻。(2)应该力求做到用两师或两师以上的兵力进行初攻,来实行“铁砧”计划。(3)如果运送不了这么多师参加战斗,地中海的登陆艇必须减少到一次登陆一个师的规模。
  美国三军参谋长不同意这种看法。他们认为,以威胁代替实际的军事行动是不够的,他们坚持使用两师兵力实行进攻。关于这个电文,我曾有如下摘要:“一次登陆两师兵力,以执行’铁砧‘计划,显然使它享有超过’霸王‘计划的优先权。这直接违反了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两位将军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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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4日,英国三军参谋长在和我充分讨论以后,拍发一份很长的电报给他们的美国同僚;其中强调: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应使“霸王”计划获得成功,妥善的解决办法是按照最高司令的要求为“霸王”配备兵力,然后再把可能获得的任何额外人力物力分配给地中海方面。鉴于意大利战争的进行情况,他们对于执行“铁砧”计划是否明智,提出了疑问,并指出当初在德黑兰之所以赞同“铁砧”计划,是因为预期德军会撤退到罗马北面的战线。但现在无庸置疑地可以判明,德军是力图竭尽全力抵抗我们在意大利的进攻的。他们又指出,法国南部和诺曼底海滩相距约近五百哩,而从意大利或其他据点,正像通过罗纳河河谷一样,可以发动牵制性的进攻。“铁砧”计划的地点事实上距离太远,不能与“霸王”计划互相呼应。
  美国三军参谋长对此提出建议,主张这个问题应由艾森豪威尔将军以他们的代表的身份和英国三军参谋长举行会议求得解决。我们对此欣然同意,但在数星期以后才取得协议。
  艾森豪威尔将军仍旧不愿放弃“铁砧”计划,但他开始怀疑,从意大利撤回那些久经战斗的师团,是否仍有可能。3月21日,他征询威尔逊将军的意见。后者答称,他极力反对在占领罗马以前从意大利撤回军队。他还建议取消“铁砧”计划,如果德军崩溃,我们才应该在法国南部登陆。
  这使问题急转直下。英国参谋长委员会电告华盛顿,因为既不能从意大利战争中撤出军队,又不能从安齐奥桥头阵地撤回登陆艇,“铁砧”计划显然不能按照规定的日期执行。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表示认可;他们同意威尔逊将军准备于7月份在法国南部登陆,如果决定在意大利一决雌雄,则要尽量地牵制和歼灭在意大利的德军;并且认为到6月初旬,时机必已成熟,届时可以决定究竟执行哪个计划。
  我自己坚决赞成继续在意大利进攻,下列电文可以为证:
  首相致马歇尔将军(在华盛顿)1944年4月16日
  我们在地中海新增加的极为可贵的登陆艇又要放弃,自然使我们甚感痛心。这些登陆艇无疑是屡经周折才能得到,是你在一定条件下欣然拨给我们使用的。我感到难以忍受的是,经过长期努力并遭受重大损失以后,正当胜利在望的时候,却预先要同意停止对战争的接济,或者必须停止战争。我们在意大利的军队的人数并没有大量超过敌军。我们的军队包括七八个不同的种族,而敌军则全是德国人。天时多雨,我们一直不能充分发挥炮队、装甲部队和空军方面的优势。亚历山大报告我说,在他的主力部队冲过拉皮多河后,将立即从安齐奥滩头阵地向东北,而不是向东南出击。这样,我们未必能有停止前进的时机,未必能说:“在这里停止前进,采取守势。全部人员登船去参加’铁砧'战役。“同时也未必能得到确切的时机,根据想象来事先作出中止对意大利战役的供应,以便满足“铁砧”计划需要的决定。一个目标分散、瞻前顾后的军队,势必会出现离心离德的暗流。这种情况也将影响所有后勤人员,他们是不会不知道情况的。请勿忘记,当七个最精锐的师被调去参加“霸王”战役,正是在意大利作战的军队受到严重牺牲的时候。
  2.当然,假如意大利战役早就发生不利形势,而我们在其他敌军的防线前面欲进不得,被迫普遍采取守势,在那种情况下,若要抽调出精锐部队,当然是可行的。但桥头阵地供应浩繁,仍然迫切需要使用我们的登陆艇进行支援。倘若没有你们的太平洋登陆艇,“铁砧”或其他两栖战役,都不能进行使两师人同时登岸的作战行动。
  3.因此,我认为,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地进行意大利战役,因为许多美英士兵已经为它牺牲,同时将它看作和“霸王”战役一样,是成败存亡在此一举的战斗。到5月31日,我们很可能会看到许多现在还看不到的事情。我为我们必须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时机甚感惋惜。
  4.迪尔告诉我说,你曾希望我更加大力地支持“铁砧”计划,因为你在德黑兰初次提出这个建议时,我是热烈赞助的。请你平心而论,回想一下形势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在11月间,我们曾希望于1月份占领罗马,当时许多迹象表明,敌人正准备向意大利半岛北部[退却]。但事实恰恰相反,尽管我们发动了巨大的两栖远征,我们还是被阻截在原地未动,而敌人则以八个机动师投入罗马南面的战役,这就是我们曾希望在“铁砧”战役的全面行动中要牵制住的那八个师。因此,这点既使人欢欣,也使人大为失望。
  5.这个困难问题之所以产生,完全是由于特别缺乏坦克登陆艇。英美这样两个大国的计划,竟然会因为缺乏一二百艘这种类型的舰艇而受到限制和不能贯彻,历史家是绝难理解的。美国政府甚至很不愿意全力制造坦克登陆艇,以便充分供应我们;我们若得到充分供应,就可以在对日战争中支援你们。我对于这种情况是深为忧虑的。由于缺乏这种特别类型的舰艇,我们在你们左翼方面的全部战斗力量将会受到限制;我担心我们会受到不公平的指责——指责我们不努力,其实我们倒是决心要全力以赴的。
  威尔逊收到了反映我的观点的指示。我在4月24日致罗斯福总统的电文中这样说:
  我对于意大利发生的情况极为快慰。我认为,我们双方已成功地达到了所追求的目标。目前缺少的只是胜利。亚历山大来此商谈了几天,我和他作了几次长谈。他极力为自己所采取的行动或未采取的行动进行辩护,指出他的部队人数多得有限;部队成分复杂,与清一色的德军相比,它却有不下七种不同国籍的士兵;天气恶劣;地理条件又极困难。最迟到5月14日,他将开始进攻并全力推进。如果这个战役获得胜利,或者只要打得猛烈,也会很好地与其他计划互相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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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南部的政治情况重又紧张起来。根据宪法制定的妥协方案已经达成,规定意大利国王将他的权力授予他的儿子——翁伯托王储,由王储任摄政。君主政体的命令将在获得最后胜利后等待公民投票决定。王室谕令已于4月12日签署,俟盟军进入罗马后生效。本月底,巴多格利奥改组了他的政府,延揽了南部的主要政治人物,其中声望最著的是克罗切和斯福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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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的军队准备进攻时,威尔逊将军调遣他所率领的全部空军来困扰和挫伤敌人,而敌人也像我们那样,正利用喘息机会来进行休整补充,准备再战。强大的盟国空军参加轰炸敌人的陆上交通线,希望这些交通线能经常被切断,而敌军在缺乏接济的情况下被迫撤退。这项军事行动,我们乐观地称为”绞杀“,目的在于封锁通往意大利北部的三条铁路干线,主要目标是桥梁、高架桥和其他铁路交叉点。盟国空军力图使德军粮尽弹绝,从意大利中部撤退。
  这种努力持续了六个多星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罗马北面很远的地方,铁路运输时常停顿,但这次努力并没有能实现我们所希望的一切。敌人将他们的海岸航运发挥到最大的效能,再把物资转给汽车运输,并且充分利用夜间运输来得到供应。但敌人不能建立充分的物资储备,以应付长期的猛烈战斗,在5月底的陆地大战中,他们已大大被削弱了。
  我们各个独立军队的会师以及它们对罗马的占领,要比我们预料的迅速得多。德国空军企图保卫它的交通线,曾遭到严重的损失。到了5月初,它仅能集合战斗机七百架,来对抗我们的一千架飞机。
  到此为止,我们可以搁下许多事情正在成熟中的意大利战场,来叙述横渡英吉利海峡的那个最重要的战役了。
第二十九章 日益增强的空中攻势
  我们在扩充轰炸机方面的进展——我们的轰炸在早期不够准确——雷达对于寻找目标的帮助——德国被迫转向战斗机的生产!!1943年美国参加轰炸轴心国在欧洲的占领区——卡萨布兰卡会议的指示——英国空军夜间轰炸鲁尔区——汉堡的空战——猛袭柏林——10月14日美国空军在施魏因富特的重大损失及其后果——英国空军在袭击纽伦堡中的损失——美国空中堡垒终于获得远程战斗机的护卫——英国炸弹力量的增加——彻韦尔勋爵的调查——铝化炸药——我们的空中攻势对于德国战时经济的影响——盟国空军在“霸王”作战计划中所起的作用——英国战时内阁对于法国平民重大死伤的忧虑——我们接受罗斯福总统的决定——英美轰炸机人员的英勇和献身精神。
  在我们整个作战计划中,轰炸机司令部发挥了日益重要的作用,终于对胜利作出了决定性的贡献。在本章中,需要对它的活动,进行一些叙述。
  我们直到1943年才拥有充分而又合用的飞机来进行猛烈的、不间断的轰炸,这一年,美国第八空军总队也参加了我们的空军战略攻势。从1940年起,我就一直鼓励发展我们的轰炸机的实力。困难是很多的。生产落后于预计;其他的战场以及反潜艇战都需要大量的飞机;美国参战后,它所生产的飞机最初当然是主要供给它本身的需要。我们新式的四引擎飞机,虽然在数量上增长很慢,但它所携带的炸弹重量却大大提高了。1942年头几个月中,每架飞机的平均载重量是二千八百磅;当年年底,为四千四百磅;1943年,增至七千五百磅。
  大战初期,我们和德方都已认识到,即使是密集列队飞行的轰炸机,也不能在白天突破坚强的战斗机防线,而不遭受惨重的损失。正如敌人那样,我方不得不改在夜间轰炸。最初我们对于自己轰炸的精确性过分自信,但在1940年到1941年的冬季,我们企图炸毁重要的但目标很小的德国炼油厂,结果失败了。1941年春季,轰炸机司令部奉命参加大西洋战役,直到7月份,才能对德国重新展开攻势。现在选定的目标是工业城市和铁路中心点,特别是鲁尔和汉堡、不来梅、汉诺威、法兰克福以及斯图加特。然而,我们的驾驶员和飞机以及作战方法都不能满足需要。我们的损失日益增加,在冬季的月份里,必须减少空军的活动。1942年2月,开始使用前已叙述过的名为”前进“的新式方位探测器①,我们便依靠它的作用,以鲁尔作为主要目标。在哈里斯空军中将的大力指挥下,轰炸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他的作战行动计有:对吕贝克和罗斯托克进行火攻,5月中对科隆进行一千架次的轰炸机轰炸,以及在白天轰炸奥格斯堡的潜艇内燃机制造厂,由于这次轰炸,内特尔顿空军少校获得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①本章提到的几种仪器,在第四卷第十六章中已有详细说明。
  8月中,在贝内特空军准将的领导下,成立了导航队。雷达在航行和探测目标方面起着日益重要的作用;最好的办法是把这种稀有而复杂的仪器交给专家,由他们负责为别人探测路径,并指明目标。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实现了长期实现不了的精确的夜袭,但在1942年,由轰炸机展开的进攻并不能够削弱德国的军用生产,也不能挫伤平民的斗志。对德国的经济力量是估计得太低了。德国在被占领的国家中,广泛地发掘生产力和劳动力,因此,它的军火生产看来实际上是增加了。在负责救济措施的戈培尔所执行的铁的纪律下,一般人民的意志很坚定,局部地区的灾难不致对全国产生影响。但德国领袖们已大为恐慌,不得不采取空中守势。德国的飞机生产日益着重于生产战斗机,而不是轰炸机。这是德国空军遭受挫败的开始,也是我们在1944年取得空中绝对优势的转折点,我们若没有这种优势,就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在重要性方面,仅次于对希特勒和他的空军司令们所取得的这种心理上的胜利的,则是在西线对德国建立的这条危险的第三空中战线,它对俄国人和地中海方面我们自己的军队,都是有利的。
  我们就这样进入了1943年。这时美国人也参加了轰炸轴心国在欧洲的占领区。他们对于轰炸的策略有不同的观点。我们采取了夜间轰炸战术,这种战术现在是行之有效的。而美国人却深信他们的重型飞行堡垒如果列成密集队形,就能够在白昼深入德境,而不需要战斗机护卫。我怀疑,这种制度是否切实可行。我在前一卷中曾叙述我在卡萨布兰卡同美国驻英空军司令埃克将军谈过我的疑虑并撤销了我的反对意见。①
  ①参阅第四卷,第608——609页。
  1943年2月4日,发给驻在联合王国的英美轰炸机队的卡萨布兰卡指示,明确了它们的任务如下:
  你们的主要目的是,继续不断地破坏和扰乱德国的军事、工业和经济等系统,并摧毁德国人民的斗志,直到德国进行武装抵抗的能力一蹶不振时为止。
  在上述总的范围以内,你们目前的主要目标按轻重缓急排列如下:(1)德国的潜艇制造厂。(2)德国的飞机工业。(3)运输。(4)炼油厂。(5)敌人战时工业的其他目标。
  美国第八空军总队的埃克将军企图使用白昼精确轰炸的战术,去破坏这五种目标。他请求援军,但援军还没有来到,他就进行了多次英勇而代价巨大的轰炸。哈里斯空军中将只在夜间进行轰炸,从1943年3月到7月,主要集中轰炸鲁尔区,而以3月5日至6日的夜间对设防严密的埃森进行的轰炸为开始。八架蚊式飞机投下目标照明弹,使用了”欧波“(”双簧管”)盲目轰炸器;然后,导航队的二十二架重轰炸机进一步照明了目标,让三百九十二架飞机进行猛烈的袭击。
  埃森在这次大战中第一次受到了严重的破坏。由于轰炸机队的力量和活动的发展,戈培尔对于轰炸造成的结果愈益沮丧,他在日记中严厉地指责德国空军不能阻止英国轰炸机的袭击。德国最能干的生产部长施佩尔在1943年6月对纳粹地方长官的讲演中,谈到煤铁和机轴的生产所受的严重损失,以及关于加倍增强鲁尔区的防空措施和征集十万人从事修理工作等决定。
  英国空军在破坏鲁尔区军火工业中心方面终于获得成功,但美国的飞行堡垒却遇到德国白昼战斗机的剧烈抵抗,埃克将军不久便认识到,如果要使他的计划成功,必须首先击溃德国空军。在对潜艇作战的形势大为好转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已准许对轰炸目标的先后次序进行调整。在1943年6月10日发出的所谓”直截了当“的指示中,它修正了卡萨布兰卡会议的决议,而首先强调袭击德国的战斗机队和德国的飞机工业。
  7月24日和25日夜间,英国轰炸机开始对汉堡进行极猛烈的轰炸。汉堡坐落在”欧波“的测距范围以外,于是便充分利用装备在飞机上而不依靠国内信号指示的”硫化氢“盲目轰炸器。这种仪器将地面的主要特征的轮廓映到飞机里的银幕上,这种银幕相当于今天电视机的萤光屏。如果地面有水道分开,像汉堡船坞区那样,映象就特别清晰。轰炸机队自从1月间初次使用盲目轰炸器以来已获得经验,而在轰击汉堡时,又初次使用了另一个保留已久、名为”窗户“的新发明。在第四卷中已说明过,这种新发明只是由轰炸机投下的金属化的纸条。这种漫天飞舞的纸条,重量一共只有数磅,配合德国雷达的波长,便像一架飞机映在敌方雷达屏上。因此,敌人要指导他们的夜间战斗机来迎击我们的轰炸机,或是用高射炮和探照灯来瞄准我方飞机,是很困难的。①
  ①参阅第四卷,第257——259页。
  从7月24日到8月3日对汉堡的四次轰炸,使这样一个大城市在这样短的期间内遭到了空前的重大破坏。第二次袭击集中投掷了燃烧弹,其中还掺杂着烈性炸药,使全城成为一片火海,到处发出令人恐怖的呼叫声。一切人工消防措施都无法扑灭这场大火。许多德国人都把汉堡的空袭形容为”大灾难“。施佩尔本人在战后承认,他曾经估计过,假如对德国其他六个主要大城市,连续进行同样的空袭,则德国的战争生产早已崩溃了。德国在1943年所以免于这种命运,部分原因在于:如果在目标以内没有显著的水面特征,即使进行区域性的轰炸,使用”硫化氢“盲目轰炸器也有困难,同时也因为勇敢善战的德国夜间战斗机进行了坚决的抵抗。
  我们在1943年的第三次大空袭是轰炸柏林。这次袭击从1943年11月起延续到1944年3月止。假如这个大工业中心能像汉堡那样陷于瘫痪状态,德国的战争生产以及士气可能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轰炸机司令部面对着可怕的困难,以大无畏的勇气和决心力求使空袭打中敌人的要害。气候极其恶劣,我们多次的轰炸行动,必须依赖”硫化氢“盲目轰炸器的雷达瞄准器。轰炸机在投弹时所进行的夜间摄影,只能拍下一片烟雾。摄影侦察队白天飞经柏林也同样毫无所获。德国人亲口承认轰炸对柏林造成了重大的破坏,但由于我们不能比较每次轰炸的摄影记录,从而无法判断十六次大轰炸的相对成绩。我们一直等到1944年3月,才获得清晰的照片来估计损害的程度。
  在柏林所造成的破坏,不如汉堡严重。
  在这期间,美国第八空军总队依照”直截了当“的指示,在袭击敌方战斗机队和飞机工业时,遭到了德国白昼战斗机越来越大的损害,因为敌机以日益增强的力量和效率来迎击第八空军总队。1943年10月14日达到了最高峰。美机在施魏因富特轰炸对德国飞机工业具有巨大重要性的滚珠轴承厂时,在美国二百九十一架巨型飞行堡垒中,有六十架遭到击毁。他们从此方才承认,没有护卫的白昼轰炸机,是不能对德国取得空军优势的,于是便暂停攻势,直到制造出远程战斗机,有充分的力量掩护轰炸机时为止。
  关于英国轰炸机司令部是否应当用它自己的方法袭击施魏因富特的问题,不同的意见之间几乎争论得相持不下。最后决定由英美空军分别在白昼和黑夜进行袭击。美国第八空军总队终于在等待已久的远程战斗机的支援下,在1944年2月24日白天,用二百六十六架轰炸机进行袭击,同日夜间,英国轰炸机司令部派七百三十四架飞机去袭击。这是对共同的目标施行的名副其实的联合进攻。不幸的是,由于讨论费时很久,因此这次规模庞大的轰炸大大减低了效果。施佩尔早在四个月前由于遭到美机白昼轰炸而有所戒备,已把该地的工业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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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美空军方面对夜间或白昼轰炸政策的技术问题,展开了持久而各执己见的争论,并且各自在实践相反的理论中,以高度的牺牲精神和英雄气概,进行了不惜代价的竞争。这种情况在上次轰炸柏林以后,已达到了极点。1944年3月30日至31日夜间,英国轰炸机司令部派遣七百九十五架飞机轰炸纽伦堡,其中九十四架未能归来。这是我们在一次空袭中所遭到的最大损失,因此轰炸机司令部重新审查它的战术,然后再继续展开深入德境的夜袭。这也证明在我方猛烈的进攻下,敌方夜间战斗机队得到从其他重要战线调来的最优秀飞行员的加强,其力量已有了发展。但是西方盟国由于迫使敌军集中力量来防卫德国内部,因而取得了为进行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进攻所需的全部空中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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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个这段时间内,美国一心要使飞行堡垒轰炸机在一旦得到远程战斗机的护卫后,能在白天进行活动;而这种远程战斗机要有在空中追寻并消灭敌方战斗机,或从空中低飞去袭击机场上的敌方战斗机的续航能力。这种不可缺少的紧要问题,在经过长期延搁后得到了解决。轰炸机最初获得”霹雳“式、接着是”闪电“式、最后是”野马“式白昼战斗机的护卫。这类战斗机备有辅助油箱,续航距离从四百七十五哩增加到八百五十哩。1944年2月23日开始对德国飞机工业进行了一星期的白天集中轰炸。这些美国远程战斗机,终于压制了敌方的战斗机,同时白昼轰炸机也能进行精确的轰炸,而不受到过分的干扰或损失。
  这是对德空战中的一个转折点。从这时起,美国第八空军总队能在白天以高度的精确性轰炸德国的目标,而且行动也日益自由。德国由于丧失了白天的空中优势,于是在我们的战略攻势下,不再能保卫它的重要地区。拥有最优秀的飞行员的德国夜间战斗机,在大战结束以前一直是不可轻视的力量。但是,由于这样降低了白昼战斗机的作用,有助于美国空军的新发展,因此我们在1944年取得了白天对德的空中优势。到了4月,英国空军采取了新的蒙骗敌人的措施以及迷惑敌方防御人员的新战术,因而能对德国城市重新发动了全面的夜间攻势。美国第八空军总队掌握敌方白昼战斗机的弱点后,准备使用”每天二十四小时“的不停轰炸来完成这次攻势。这就是在执行“霸王”作战计划前夕的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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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对德空袭日益增长的优势,由于我们的炸弹有了新的爆炸力量而显著地增强了。关于这个新炸药问题,是我们在1943年焦急地讨论火箭和飞弹的威胁时偶然产生的。那些专家们对我们面临的危险,抱着更忧郁的看法,他们在比较我们投往德国的炸弹的效果和射到英国的火箭的预期的效果时,作出了一些悲观的假定。他们说,德国的房屋比英国的更加坚固,因此我们可以设想,每吨炸弹的破坏力在英国要比在德国大一倍。在谈论这种情况时,他们突然提出这样看法:敌人的炸弹的破坏力应该是比英国炸弹高近一倍,因为德国使用铝粉和烈性炸药搀杂在一起。彻韦尔勋爵将这种看法告诉了我,我便命令在他的指导下进行彻底的研究。研究的结果使每个有关人士都感到惊讶。
  首相致生产大臣1943年10月12日
  我最近邀请彻韦尔勋爵研究德军和英军分别使用的烈性炸药效果的比较,并作出报告。他的初步报告表明,德国炸弹具有无可置疑的优越性。
  三军参谋长极力主张我们改用铝化炸药,而无需等待进一步试验的结果。我同意这一主张。在下星期中,请将改用这种炸药所引起的问题,向我提出一份报告。
  何以听任这种情况产生而不进行改正,这个问题应在国防大臣权限内进行调查。请推荐三位人员,并说明他们的经历。全部工作需要绝对保密。
  于是他们便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表明:早在缺铝的时候,曾决定将所有节省下来的铝粉都用于制造深水炸弹,但现在铝已比以前多了,这种习惯仍保持未变。我们立即发出一些命令,要求加用铝粉以改进我们的炸弹——首先用于重磅炸弹方面。在战争整个后半期内,它们的效率又提高了大约半倍。我认为,这些原来料想不到的事情值得同僚们注意,因此在1944年2月发出下列文件。铝化炸药
  1944年2月17日
  在1943年9月底讨论德国远程火箭时,有人将我们的烈性炸药的效率和德国的进行比较后,对前者产生了怀疑。主计大臣立即同空军参谋长商讨了这个问题,后者向参谋长委员会建议采取紧急行动,以查明事实真相;如果英国炸药确实劣于德国,则应要求主管当局作出解答,并提出补救方法。
  参谋长委员会极力支持这项建议。
  2.主计大臣根据参谋长委员会的建议负责查询,10月6日向参谋长委员会提出报告,明确肯定我们的炸药劣于德国的炸药;如果采用铝化炸药以代替目前使用的炸药,则根据不同的权威方面的估计,可以获得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百的改进。彻韦尔勋爵主张应该尽可能地采取最紧急的准备步骤以求改革,而不必等待进一步试验的结果。参谋长委员会和我对这个意见表示同意,并立即采取了进行改革的行动。
  3.我又指派由沃尔特·蒙克顿爵士(主席)、艾伦·巴洛爵士和罗伯特·罗伯逊爵士组成委员会,”审查关于我们炸弹效力的报告,研究在目前战争中关于这个问题所进行的试验和发展工作的过程,并报告是否会无法研究成功,或是无法实际应用研究成果,倘若如此,原因何在。”
  简单说来,1941年一次不幸的试验的结果使人产生了误解,其主要原因在于,当时所用的衡量爆炸压力的方法不能令人满意。此外,负责人员认为,反正铝是弄不到的,他们有了这种印象,因此在1943年仲夏以前,一直不愿再作试验。
  如上所述,直到传说的德国炸药的优越性引起主计大臣的注意时,我们才采取必要的行动来利用新试验的战果。
  4.铝化炸药的爆炸力无疑地是比早先所应用的那类炸药的爆炸力强大得多。我认为应当促使我的同僚们注意主计大臣所作的重要贡献。他促使人们注意这种令人极不满意的情况。要不是他进行干预,这种状态可能还要延长一个时期,从而对我们的作战努力会产生严重的妨碍。
  这个插曲表明,在巨大的组织工作中,经常有人专门检查各方面的情况是多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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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现在,英美联合轰炸机队的攻势,究竟已使德国的战时经济和军火生产受到何种程度的损害,还难以判明。轰炸机队在1943年三大地区的战斗——鲁尔区、汉堡和柏林——在德国全境内造成了广泛的灾难,并使德国人,尤其是德国的领导人惊恐万状。但他们能利用被占领国家的工厂和强制劳动;在施佩尔的出色管理下,这些工厂和劳动力非常迅速而有效地被动员起来了。在被炸的城市中,虽然人心动荡,但这种情况并未恶化到发生全国性的大恐慌。
  敌人在向希特勒所作的各种报告中声称,德国军火生产在1942年增加了一倍。我们对于这种报告当然要采取保留态度。我们回想自己经过远没有这样严重的轰炸后,在生产上所受到的损失,便感到这种说法是难以置信的。德国人承认生产在1943年几乎陷于停顿。这证明轰炸机队力量的日益增强。1944年春季,盟军的战略轰炸机需要拨给“霸王”作战计划使用,袭击德国本土的力量不免有所削弱。但到这时,我们已成为空中霸主了。艰苦的战斗使德国空军遭到难以忍受的巨大压力。德国空军不得不集中力量制造战斗机,从而丧失了对我们进行轰炸的一切战略反攻力量。它已失去了平衡,力量已经耗尽,因此既不能保卫自己,也不能保卫德国不受我们的沉重打击了。我们的空中优势,到1944年底已变为绝对的空中优势。在美国第八空军总队获得远程战斗机以后,一切功劳都应归于这个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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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霸王”作战计划日益临近时,我们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题。强大的空中武器在这次极端重要的战役中将发挥什么作用?两国空军当局在技术问题方面,经过旷日持久的争论后所通过的计划是:在法国北部登陆前的三个月中,使用六万六千吨炸弹去破坏德国在法国、比利时和西德的铁路交通线,从而在诺曼底德军周围造成一片”铁路沙漠“。这个计划已进入了初步阶段。主要目标包括许多通往诺曼底路上的修理和保养站,以及九十三处铁路主要中心点的机车。空军战术部队帮助执行这个总计划,并且在临近进攻法国北部前,还负有破坏桥梁和铁路车辆的特殊任务。4月3日我写信给艾森豪威尔将军:
  内阁对于轰炸如此众多的法国铁路中心的建议,今天确实抱有一种严肃的而且大体上不赞同的看法,因为考虑到成千上万的法国平民,包括男女儿童将因此丧命或受到伤害。鉴于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似应将这种步骤看作是一种极严重的行动,它将引起对盟国空军的很大仇恨。我们决定,国防委员会应在本周内审查这个问题,然后外交部应向美国国务院提出意见,我本人将向罗斯福总统发出一封私人电报。
  从军事观点看来,集中轰炸这些特定目标的论点是很恰当的。
  艾森豪威尔将军在5日复电说:
  我们切勿忘记,促使我们决定进行“霸王”作战计划的一个基本因素,在于我们相信我方无敌的空军会使这一战役获得成功,否则进行这种战役,纵然不被看成是鲁莽行动,亦是极大的冒险。……反对轰炸德国占领区运输中心的论点的压力确实沉重。但我和我的军事顾问深信,轰炸这些中心地点在这次千钧一发的战役中,将增加我们胜利的机会。……
  我个人相信,对于可能造成的死伤数字的估计是过于夸大了。
      ※        ※       ※
  随着对铁路进行空袭的发展,法比两国平民的死伤虽较以前的估计为少,然而却使英国战时内阁感到不安和忧虑。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5月7日
  在过去三星期中,战时内阁一直对于我方空袭法国铁路中心时牺牲的法国人数,深感忧虑。我们同自己的参谋人员举行了多次会议,我也曾同艾森豪威尔和比德尔·史密斯两位将军讨论过这个问题。在两国空军中,对于作为短期措施的”铁路计划“的功效,在过去和现在,都存在着巨大的分歧意见——并非在两国空军之间,而是纵横交错。结果,艾森豪威尔、特德、比德尔·史密斯和波特尔全都宣布他们已改变了方针。我个人绝不相信这是在最初时期使用我们空军的最好的办法,我仍然认为德国空军应该是主要的目标。……
  2.在初次提出这个计划时,据说遭难的法国平民,包括受伤的,计有八万人,其中有二万人死亡。战时内阁对于上述数字不能不感到震惊,因为我们的空军,特别是必然要承担这类工作的主要部分的皇家空军,显然有滥于使用的情况;
  同时考虑到夜晚不准确的轰炸也会遭到谴责。然而,占总数七分之三的最初的轰炸的结果表明,法国平民的死伤数字远比司令们所预料的要低。……
  3.我感到满意的是,空军已尽可能地注意减少对友好的平民的屠杀。然而,战时内阁和我同样担心这种屠杀将对法国平民产生恶劣影响,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距离“霸王”计划开始日还很遥远的时期。这种屠杀容易引起法国人民对于即将到来的美英解放者的感情发生巨大的转变,并可能对美英人种下仇恨。在进攻开始日的当天和以后,法国人很可能会死伤更多,但在战事方酣,也许英美军队的死伤甚至更多的时候,人们心中会有新的比例。我最感到忧虑的是目前这个过渡时期。……
  4.战时内阁要求我请你从最高的政治立场来考虑这个问题,并请将你的意见作为政府之间的交换意见提给我们。我们需要记住的是,一方面,这种屠杀是发生在并未对我们犯罪的友好人民中间,而不在犯有一切凶狠残忍罪行的德国敌人之中。另一方面,我们当然感到“霸王”作战计划的冒险性质,非常急切地要使它成功。我对你陈述这个事件时,采取郑重态度,仅使用最温和的言词,但我应该让你了解,战时内阁对于屠杀法国人一节,即使情况已不如以前严重,也一致表示忧虑,并且怀疑是否采用其他方法就不可能达到几乎同样有效的军事效果。我们之间的问题无论怎样解决,我们极愿与你们共同负责。
  罗斯福总统在11日给我答复:
  我们空军对“霸王”作战计划所进行的准备工作,造成了法国人民的死伤,使你感到忧虑,我也完全抱有同感。
  我也和你一样,对于目前和将来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平民死伤而采取的各项措施,表示满意。我们不应忽视那些能缓和法国人反对我们的任何机会,只要它在这紧要关头,不至于减少我们打击敌人的效果。
  空军的准备工作所带来的平民的死伤无论怎样令人遗憾,我也不准备从这样遥远的地方,对负责的司令官们的军事行动进行任何限制,他们也许会认为,这些限制会妨碍“霸王”计划的成功,或使他们进攻欧洲大陆的盟军增加伤亡。
  这是有决定意义的。在此期间,法国平民的死伤比我们担心的继续减少。诺曼底战场受到了封锁,使援军不能由铁路运来,这很可能是轰炸机队对于“霸王”作战计划的最伟大的直接贡献。代价已经得到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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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多半谈的是技术问题。英美之间对夜间或白天空袭问题提出的互相对立的计划,已在叙述其经受严重考验的结果时作了说明。关于我们炸药的改进以及雷达和一切与雷达有关的仪器的复杂性等方面的叙述,我相信也采取了能使一般读者理解的方式。但是如果仅限于此,而不向在这种可怕的空战中作战和牺牲的官兵表示崇敬和赞扬,那是不对的。这种空战是人们从未见闻过,甚至也不是能确切地想象得出来的。轰炸机人员所受的精神考验,已达到人类所具有的勇敢和牺牲精神的最大限度。这种冒险也已达到了超过其他一切冒险的最高极限和最激烈的程度。驾驶员不能连续参加三十次以上的空袭而不终止,这已成为一个规律。但是许多人在进入最后十几次猛烈战斗时,就已感觉到失利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在一个常人和机器并用的情况下,一个人岂能参加三十次空战而不失事?伦敦警察厅的侦探警官麦克斯威尼,在这次大战早期曾担任我的卫士,后来决意在轰炸机上作战。在他受训和作战时,我见过他几次。有一天,他像平时那样愉快和轻松,但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他说,“下次将是我的第二十九次了。”但这却是他的最后一次。在我们深深体会到这些苦难以后,对于这些英勇的人们不仅同情和钦佩,而且深为感动,这些人依靠对自己国家和事业的责任感,才能渡过这种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考验。
  我已叙述过下列事实,如”在美国二百九十一架巨型空中堡垒中,有六十架遭到击毁“,另一次”英国轰炸机司令部派遣七百九十五架飞机轰炸纽伦堡,其中九十四架未能归来“。美国空中堡垒每架有飞行员十名,英国夜间轰炸机每架有飞行员七名。在这方面,我们每次在一小时中丧失了六七百名富有技术的、受过高度训练的战士。这确是火的考验。在这次大战期间,英美飞机轰炸德国和意大利,死伤的空军人员超过了十四万;在本章所叙述的时期内,英美空军人员的死伤,多于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大战役中的伤亡数字。这些英雄毫无畏惧,也绝未失败。我们的胜利多半要归功于他们的献身精神。让我们向他们致敬。
第三十章 希腊的苦难
  希腊人和犹太人的启示——德军占领下的希腊——民族解放阵线和人民解放军的组织——我们派往希腊的代表团——共产党游击队的政治计谋——史末资将军的劝告——共产党政变的危险性——君主制度的问题——我国大使对局势的看法——楚泽罗斯先生提出了辞呈——国王乔治决定返回开罗——4月7日和8日我给利珀先生的电文——在埃及的希腊海军和希腊旅的哗变——我们对于希腊人的政策——哗变的希腊旅受到包围——希腊国王到达开罗——我在4月16日致电罗斯福总统——他给我最有帮助的电文——希腊军队哗变的高潮——佩吉特将军的巧妙手段——希腊叛军的投降——以帕潘兹雷乌先生为首的希腊新政府成立——我在5月24日对下院发表声明。
  希腊人和犹太人可以并称为世界上最热衷于政治的民族。他们不论环境怎样不利,国难怎样深重,总是分成许多党派,而许多领袖则互相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人们说得好,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三个犹太人,就会发现其中有两人是首相,另一个是反对党领袖。另一人著名的古老民族,情形亦复如此,它为生存所进行的激烈而永无休止的斗争可以追溯到人类思想起源的时期。再没有其他两个民族曾对世界留下了这样的痕迹。这两个民族遭到外国压迫者所带来的无穷的艰难困苦,也只有它们本身的永不休止的争斗、吵闹和骚乱才能与之相比;尽管如此,它们还显示出自己有生存下去的能力。经过了几千年,它们的特性毫无变化,它们的苦难或生命力也未见减少。不管外界怎样损害他们,它们自己怎样伤害自己,但它们还是生存下来了,而且各自都能从不同的角度,给我们留下足以显示它们天才和智慧的遗产。没有任何其他两个城市比雅典和耶路撒冷对人类贡献更大的了。它们在宗教、哲学和艺术方面的启示是现代信仰和文化的指路明灯。经过几百年异族的统治和难以形容的无穷无尽的压迫,它们在现代世界上仍旧是生气勃勃的民族和力量,内部依然是争争吵吵,乐此不疲。我个人一向支持这两个民族,深信它们具有不可战胜的力量,能够渡过内部的斗争,并抵抗威胁它们生命的世界潮流而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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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4月盟军撤离后,希腊被轴心国家占领。希腊军队的崩溃,国王和他的政府的流亡,重又引起了希腊政界尖锐的争论。国内外的希腊人士,都严厉地指摘希腊的君主政治,因为它容许梅塔克赛斯将军的独裁,从而使它本身同现在已经崩溃的政权直接联系在一起。希腊国王乔治二世在1941年5月离开克里特岛时,随行的政府的主要成员是以楚泽罗斯先生为首的保王党分子。他们取道开罗、南非前往伦敦的长途旅程,使国外的希腊人士得有充分时间来讨论政治问题。希腊宪法已于1936年停止实施,关于希腊在最终获得解放后的未来政权问题,必须由在盟国的领土上的流亡人士进行讨论。
  我久已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意义,1941年10月,曾致函希腊首相,祝贺他从伦敦向敌人占领下的希腊所作的第一次广播演说,并对希腊已经宣布为君主立宪的民主国家表示欣慰。希腊国王本人向他的国家广播的新年祝词,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如果要在这次大战中使希腊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那就首先应该促使在国外的流亡者和国内舆论之间保持联系。
  在轴心国占领后的第一个冬季,希腊遭到了严重的饥荒(红十字会运去的救济物资使饥荒稍得缓和)和战争的创伤,这场战争直到其军队土崩瓦解后才告中止。但在投降时,武器已藏到山里,他们计划通过小规模的分散方式对敌人进行抗战。在希腊中部城市,饥荒促使大批人士参加了这种战斗。
  1942年4月,这个在前一年秋季成立的自称为民族解放阵线(希腊文第一个字母缩写是E.A.M.)的团体,宣布组成人民解放军(E.L.A.S)。第二年,特别是在希腊中部和北部,又增加了一些小型战斗队。当时在埃皮鲁斯和西北部山区的希腊的残余军队和当地山区居民都聚集在拿破仑·泽尔瓦斯上校的周围。民族解放阵线和人民解放军的组织是由共产党领导人组成的坚强核心控制着的。泽尔瓦斯的追随者原来是同情共和党的,后来却变成了专门反共。希腊对德抗战的力量当时集合在这两个中心的周围。两者同在伦敦的希腊政府都没有直接接触,对它的地位也不表同情。
  在阿拉曼胜利的前夜,我们决定攻击德军通过希腊到比雷埃夫斯的补给钱,比雷埃夫斯是雅典的港口,德军通往北非途中的一个重要根据地。因此,1942年秋季,第一个英国军事代表团在迈尔斯陆军中校率领下乘飞机跳伞到达希腊,同游击队取得了联系。在他们的帮助下,破坏了雅典铁路干线上的一座主要高架桥梁。同时,在比雷埃夫斯,希腊地下工作人员进行出色而英勇的怠工行动来阻挠轴心国家的航运。这些成功的行动鼓励了中东总部派遣更多英国分遣队,运送更多的炸药和武器。同敌军占领下的希腊从此便建立了直接联系。
  在1943年春季,英国代表团加强了。我们鼓励这个区域的活动,还有另外一个动机,即以此掩护我们即将在西西里岛所采取的军事行动。我们作出了特别的努力来使敌人相信,当他们在突尼斯失败以后,盟军正计划在希腊土地上进行大规模的登陆。英国和希腊的联合分遣队,炸毁了雅典铁路干线上另一座桥梁,其他的怠工行动也获得成功。结果,本来也许要派往西西里岛作战的两个德国师被调到希腊来了。然而,这是希腊游击队在军事方面对大战所作的最后一次的直接贡献,此后的局面则充满了为在战后夺取政权而进行的斗争。
  政治的争执妨碍了游击队战争,我们迅速发觉自己陷入一个复杂而尴尬的境地。事实表明,那里有三种不同的派别:
  人民解放军,这时已达两万人,主要在共产党控制之下;泽尔瓦斯的部队,名为民族民主军(E.D.E.S.),总计五千人;还有聚集在开罗或围绕在伦敦希腊国王左右的保王党政界人士。我们对于在1941年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盟国的元首希腊国王,负有特殊的责任。上述几方面人士现在都认为盟军也许会获得这次战争的胜利,他们之间争夺政权的斗争也进行得更认真了,这样的内部斗争对于共同的敌人是有利的。
  1943年3月,雅典一群著名政治家签署一个宣言,告诫希腊国王在战后举行公民投票以前,不要回国。重要的是,希腊国王应该表明他的立场。因此,7月4日,他对希腊人民发表了一个和解性的广播讲话,答应在国家获得解放时立即举行大选,同时流亡在国外的希腊政府在迁返雅典后即行辞职,以便成立具有更广泛基础的政府,但希腊国内舆论却要求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不久,我们调集在中东的人数不多的希腊军队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叛变;当时在中东,民族解放阵线的广播正在广为流传。8月间,由希腊国内主要抗战集团推选出来的六位领袖所组成的代表团被派往开罗,他们也极力主张在国王返国以前应该举行公民投票,而且希腊国内的政治家应该在流亡政府中得到三个职位。国王和首相都没有同意这些主张。
  我在魁北克时,收到希腊国王乔治二世的下列来电,其中谈到这些发展情况:
  希腊国王(在开罗)致首相和罗斯福总统1943年8月19日
  7月4日,我已对我国人民宣布,在解放以后,将请他们通过自由选举的方式来决定他们政府的形式。
  我现在突然面临一种最奇特的局面,其原因是由于据称代表各个游击部队的某些人士出乎意料地从希腊来到此间;
  而且,某些旧政党的代表想逼我宣布,只有在决定未来政权组织形式的公民投票举行以后,我才能回国。……在这种情况下,现在究应采取何种政策,才能使希腊和联合国家的事业享受最大的利益,我极重视你们的意见。
  现在,我个人倾向于继续执行在我离开伦敦以前我们曾达成协议的政策。我坚决认为,尽管我为了民族利益,曾短期离开了我的国家到盟国来工作,但是倘若以后的事态发展使我率领军队回国成为上策的话,那么我就应该采取这种行动。
  我将这个问题写了一个备忘录:
  首相致外交大臣1943年8月19日
  如果实力坚强的英国军队参加解放希腊的战争,希腊国王应该随同英国和希腊的军队返国。这是最可能实现的办法。
  但是,如果希腊人有足够的力量,自己能够驱逐德军,那么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发言权便大为减少。在那种局面下,希腊国王应该要求实现像现在所建议的那样,保王党和共和党占有同等的代表席位。无论如何,当解放战争开始进行,而举行和平的公民投票的条件还未具备的时候,希腊国王仍然同意留在国外,那他将铸成大错。
  史末资密切注意希腊的命运,也向我作了一些具有远见的评论:
  史末资将军致首相1943年8月20日
  看来人们正在严重怀疑将希腊爱国人士和其他党派代表带到开罗的英方情报人员,是反对保王党的,并且认为爱国人士的代表们甚至有共产主义的倾向。国王乔治一向竭诚拥护盟国,并为盟国的事业作出了重大牺牲,因此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们无论如何应予支持。我认为,明智的政策是:你应该再一次地向希腊政府表明,至少在希腊人民能够在全国安定的正常环境下决定他们未来的政权以前,联合王国政府将支持希腊国王。盟军占领希腊后,不应立刻举行公民投票或普选来决定政权,因为在群情愤慨的现状之下,这样做纵不引起内战,也很可能引起内争。在公众舆论能够平息下来以及平静的公共安全环境得以建立以前,应继续实施在军事占领下的盟国管理。在盟国管理的过渡时期,希腊国王乔治和王室成员,最好是返回希腊,以便给盟国管理以道义上的支持和权力。
  我极其担心,盟军在占领以后,若不采取坚强的手段来控制当地局势,那么不仅在希腊,而且在其他巴尔干国家中,可能会因群情激昂而发生混乱。如果听任这些民族从事政治活动而不加约束,我们或许会看到混乱的浪潮和大规模的共产主义活动席卷欧洲那一部分地区。意大利甚至也可能要面临这种危机,而希腊和巴尔干国家则肯定要受到这种危险,因此,我们应明白宣称,在目前阶段,我们准备在盟军的军事管制下,维持公共秩序和权力,直至局势安定,能够实行地方民族自决时为止。希腊局势正处于紧要关头,现在你可能认为宜于将此事作为一个涉及将来政策的极其重要的问题,与总统进行商洽。一个分崩离析、满目疮痍的欧洲,确实有布尔什维化的可能。只有用供给粮食、提供工作机会和实行临时盟国管制才能防止。
      ※        ※       ※
  1943年9月意大利的投降,影响到希腊的整个力量的对比。人民解放军能缴获意大利的大部分装备,包括整师的全部武器,因此在军事上占了绝对的优势。在德军撤退的情况下,共产党策动政变的危险现在已有实际可能,需要密切注意。9月29日,我给三军参谋长一份备忘录: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参谋长委员会1943年9月29日
  在这个主要属于政治性质的问题上,我与外交大臣意见完全一致。倘若德军撤出希腊,我们必须肯定能派出五千名英军,配备着装甲车和轻机枪车,进入雅典。他们不需要运输舰或大炮。在埃及的希腊军队将随同他们前去。他们的责任是在这个全国中心城市,支持重新执政的希腊合法政府。希腊人不会知道还有多少军队继续调来。希腊游击队之间可能发生某些纠纷,但希腊人对英军会表示很大的敬意,特别由于在获得解放后的最初几个月中,救济全国饥荒完全依靠我们的努力,因而会更加尊敬。只需要将军队组织起来,足以防止在首都发生骚乱,或从农村对首都的进攻即可。……一旦成立了稳定的政府,我们就应当撤离。
  这是关于在解放时期,我们可能被迫干预希腊内政的最初的提议。
  现在,形势发展加快了,因为人民解放军准备在德军刚刚撤退、革命组成的立宪政府能够成立前,立即夺取政权的计划有了发展。这年冬季,他们对敌人的行动很少。10月间,人民解放军袭击民族民主军(泽尔瓦斯的部队),英军驻开罗的总部于是完全停止运送军火给人民解放军。我们派驻当地的各个代表团,对于这个受到战争破坏的、被占领的国家内已经爆发的内战,正在力求使它不致扩大而且能够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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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罗和德黑兰会议通过的决议,对希腊的形势起了间接的影响。盟军绝不会在希腊举行大规模登陆,而且在德军撤退后,也不会派遣大批英军前往希腊。因此,必须考虑采取防止无政府状态的措施。在我们的心目中,置身于彼此仇视的竞争以外的一位人物,是雅典大主教扎马斯基诺斯。艾登先生在开罗期间曾使希腊国王认识到设置临时摄政的有利之处。同时,我们希望派遣中东的希腊旅到意大利去作战,以提高流亡政府的威信;如果需要的话,也可派忠实可靠的军队前往希腊的西部。
  希腊国王不同意设置摄政,并已返回伦敦。此时,民族解放阵线及其军事机构人民解放军,已在希腊中北部的山区里建立一个国家,成为国中之国。1944年2月,英国军官在人民解放军和民族民主军之间,顺利地达成了一项不甚稳固的停战协定,但苏军此时正在罗马尼亚边境。德军撤出巴尔干半岛的机会愈来愈大了,因此王国政府依靠英军的援助回国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民族解放阵线的领袖们估计这些情况可能在4月间发生,于是便决定采取行动。
  3月26日,民族解放阵线政治委员会在山区成立,并向全世界广播了这项消息。这是对楚泽罗斯政府的未来职权的直接挑衅。一个分庭抗礼的由共产党控制的行政机构,就这样建立起来,成为团结希腊全体人民的中心。这是在中东的希腊武装部队和国外希腊政府人士中间,发生纠纷的信号。3月31日,一群陆海空军军官在开罗拜访楚泽罗斯,要求他辞职。局势现已到达紧急关头,但在伦敦的希腊国王尚未认识到事态的紧急性。我国派驻设在开罗的希腊政府的大使利珀先生于4月6日发来下列电文:“我觉得我必须相当率直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希腊国王正在玩火。他不能及时了解局势迅速发展的趋向,因此不仅危害君权的利益,而且也危害了他的国家的利益。……民族解放阵线认识到雅典的政界人士和开罗的希腊政府结成统一战线对于他们的危险性。他们也了解,双方取得协议的结果,将使开罗的希腊政府得以增加实力,而他们在山区设立独立政府的尝试就要完结。因此,他们利用这个过渡时期来煽动希腊军队哗变,以打击希腊政府。
  他们的煽动已获得某些成功,在未来几天内,还会更有成绩。”
  “楚泽罗斯先生感到自己进退两难。由于雅典的在主教和政界人士宣称给他支持,楚泽罗斯已获得和他同僚们进行合作的良好基础,但此种协议是以他能劝诱国王批准一项任命大主教为摄政的立宪法案作为基础的。现在几个星期已经过去了,在此期间,楚泽罗斯先生还没得到国王的最后答复,而听到的只是国王表示反对的初步意见。他没有对他的同僚们透露这个消息,以免引起轩然大波。……如果不是民族解放阵线最近在军队中进行煽动的话,这种局面本来还可以维持下去。”
  这天傍晚,楚泽罗斯先生辞职,并推荐在他内阁中担任海军大臣的韦尼泽洛斯先生继任。4月4日,希腊军队发生了骚乱;其中包括我希望能参加意大利战役的第一旅。5日,在开罗的希腊宪兵司令部被一百名叛军占领;英国军队和埃及警察不得不包围叛军,并顺利地用卡车把他们载往隔离营。在亚历山大港,希腊海员工会的一个领袖伙同三十名追随者,在其寓所周围架起防栅,抗拒警察。希腊王家海军的五艘军舰宣布拥护共和国,要求现政府的各部大臣辞职。希腊政府所有大臣们都向国王提出了辞呈,但同意在获准以前,仍然留任。
      ※        ※       ※
  这时,因为艾登先生不在伦敦,由我主持外交部,因此我便直接处理一切外交事宜。我向地中海最高盟军司令官发出下列电文:
  首相致威尔逊将军;并抄送亚历山大将军1944年4月5日
  我们曾同意将一个希腊旅从埃及调往意大利参加盟军的进攻,必要时可不带战车装备,这事距今已有三个多月了。据说只有一个连队已到意大利,其余部队将在月内开到。调动这么少的军队,何以会如此迟缓、困难?他们在埃及容易受到当地的革命分子和共产党分子的毒化。魔鬼总要找些坏事让游手好闲的人们去干的。现在请从速将他们运出埃及,在意大利北部的某个适当的城市里集中。我觉得这个小问题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不应拖延如此之久。
  4月7日,我也电告楚泽罗斯先生,内容如下:
  获悉你已辞职,十分震惊,此事看来将使希腊在民族存亡的危险关头彷徨无主。刚才会见国王,据称尚未接受你的辞呈。他下周将去亚历山大港。你肯定会在那里等着他的。
  希腊海陆军中的情况现在更恶化了,韦尼泽洛斯宣称他不能接任。楚泽罗斯先生4月7日回电说:“遵照希腊法律的要求和你的愿望,在目前危机获得合法的解决以前,我当留守原职。假如国王要等回到埃及才来解决这个危机,我担心到那时候,也许不会再有解决的机会了。”
  4月7日,利珀先生致电外交部:
  在此间希腊人士中发生的事件不下于一次革命。临时性的希腊流亡政府由于其流亡性质所带来的弱点,已深受损害。
  它在这种情况下正设法应付局势。它已遭到完全的失败,而在未获得远在外地的国王的批准之前,又不能进行合法的改革,这就更使它困难重重。……
  然而,我国大使却希望这种局面可以在国王不在场时在开罗获得解决。“希腊国王目前回到此间,必然会引起新的纠纷。楚泽罗斯和他的全体同僚都坚决表示这种见解。国王会发觉自己陷于孤立地位,不能有所作为,而对我们来说,又会造成一种严重的尴尬局面。”他要求外交部极力设法阻止他回国。”在我们此时此地所处的情况下,我请求你们接受当地人士的劝告。此间人士对我的意见都表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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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希腊国王在伦敦同我共进午餐。我把大使来电交给他看,未加评语。他说要立时赶往开罗。我认为他的意见是十分恰当的。
  首相致利珀先生1944年4月7日
  我同国王已讨论了这种局势。他决定返回开罗,预定星期日晚间乘飞机离此;尽管你的来电(我已给国王看过)那样主张,我却认为他采取的行动是正确的。倘若开罗发生的事件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是希腊的一次革命,则我不能劝他置身事外,容许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对这样重大的问题作出决定。……对当地所有希腊政客和煽动者,应同时给予警告:
  我们将不惜采取充分的治安措施,来防止可能危害埃及的法律和秩序、以及希腊国王与政府的地位和权力的煽动行为和示威游行。……你应通知楚泽罗斯先生,我希望他留任到目前危机获得合法解决的时候。……
  这是一个机会,让你表现英国外交人员具备的那种从容不迫、应付裕如的特点。
  次日,我又发出一电:
  首相致利珀先生1944年4月8日
  如果天气正常,希腊国王将于星期日夜间启程。在此期间,楚泽罗斯先生的责任是坚守他的职务。倘若他能使索福克莱斯·韦尼泽洛斯先生同他一起留任,当然更好。希腊国王到达以后,英国保安部门必须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可能需要几天时间作出决定,切勿对他催促。我正要求军事指挥官们尽速地把希腊旅调往意大利。他们当然会肃清捣乱分子。
  希望舰队司令长官也采用同样方式来维持他所指挥的所有舰只的纪律,但倘非必要,切勿使用武力。
  对于你本人说来,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你应坚持我所指示的方针,不必顾虑后果。你谈到在火山口上生活。在这样的时刻,你到底希望到什么其他的地方去生活呢?可是,请你注意,要很切实地遵守我给你的下列指示,即:首先,武装部队必须保持秩序和纪律;第二,必须保证希腊国王的人身安全;第三,要极力劝导楚泽罗斯留职,直至国王回来并有时间观察周围局势的时候为止;第四,设法使韦尼泽洛斯同楚泽罗斯一起留任;第五,采用虔诚的、合适的方式来庆祝复活节。
  4月8日,一艘希腊驱逐舰抗拒出海命令,除非一个包括民族解放阵线代表在内的政府能够成立才愿出海。哗变的希腊旅在它们的兵营周围建立了防守阵地,在人数很少的希腊空军部队中预料也会发生骚动。我不得不放弃把希腊旅调往意大利的希望。后来,我致电在埃及指挥驻军的佩吉特将军:
  首相致佩吉特将军1944年4月8日
  对于一个胁迫长官、实行哗变的旅当然应该加以包围,并采用停止一切供应的措施,迫使它投降。你为什么不停止水的供应?这样不是会更快地达到预期的效果吗?显然应解除这些军队的武装。我同意,我们势必放弃将它们调到意大利的希望。请将各种缴械计划不断向我详细报来。我们不能容忍在我们对它负有最后责任的外国军队中进行政治革命。无论如何,应该使用大批英军进行威慑,以便尽量减少流血事件。
  我又向利珀先生详细说明我们的政策,供他在与希腊人士周旋时使用。
  首相致利珀先生1944年4月9日
  我们同以希腊国王为首的、合法组成的希腊政府已明确地建立了关系。希腊国王是英国的同盟者,我们没有为了迎合那些野心勃勃的、流亡的无名之辈一时高涨的欲望而将他抛弃。同时,希腊也不能通过各个游击部队,体现出宪政精神,这些游击部队在很多情况下,和土匪并无区别,它们伪装成国家的救星,却鱼肉乡民。如果必要,我当公开斥责这些分子及其倾向,以便强调大不列颠对于希腊的热爱。希腊的苦难,我们过去分担得很少,可惜当时我们没有现在这样的武装配备。我们唯一希望和关怀的,是看到希腊成为地中海东部一个光荣、自由的国家,成为战胜国所尊敬的朋友和同盟者。因此,让我们大家都为这目标而努力,并且明确地表示,我们不会忽视任何不轨的行为。
  我一直在极力筹划将希腊旅调往意大利。它们到了意大利,仍旧可能参加预料在今夏实现的攻占罗马的战役。这个旅是希腊第一旅,它代表了过去曾击退意大利侵略者,而只是在德国匪帮进行恶毒而残酷的干涉后才打了败仗的那个希腊军,它在过去曾有幸提高希腊在世界上的声誉,今后仍有机会这样做。可悲的是,他们竟会用这种机会来表现不光荣的、甚至卑鄙的无纪律行动,而这种行动会被大部分人看成是由于他们无耻地惧怕被调往前线作战。
  同样,拥有无数英勇水兵并且在维护祖国荣誉中发挥杰出作用的希腊海军,也不应突然企图干涉政治,并竟敢强使希腊人民接受一种宪法。我相信,倘若能迅速实现勇敢的领导,并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作为后盾,就能使这两种军队重新对民族的荣誉和责任具有充分的认识。
  我一直在计划使希腊在战胜国的各种国际委员会中重新获得显著的地位。试想我们尽了多么大的力量,才把希腊人士容纳到意大利咨询委员会中,并力图运送一个希腊旅去参加在意大利即将获得胜利的战争。希腊人在埃及由于得到我们的保护,才安然无恙,他们由我们供给船舰和武器装备,或是在英国中东总司令的军事统率下才获得安全;如果这样的希腊人竟容许国内的争执,妨碍他们对于他们所继承的祖国履行庄严的职责,那么他们将使自己在世界历史上沦于卑贱可耻的地位。由于自私或意气用事,他们会很容易地使希腊堕落到在国内外都黯然无光的地位,而他们自己的名声也将在历史上遗臭万年。
  希腊国王是他的人民的公仆。他并不要求统治人民。一旦情况恢复正常,他将服从人民的公决。他本人及其王室完全听凭希腊全国人民安排。德国侵略者一旦被驱逐出境,希腊究竟会成为一个共和国或君主国,将完全依照人民的意愿。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希腊人不能对于共同的敌人保持着他们的仇恨呢?这个敌人已使他们受到极为严重的损害,假如没有伟大盟国的坚决努力,作为一个自由民族的希腊人民已经被敌人消灭了。
      ※        ※       ※
  佩吉特将军现在向我报告,希腊第一旅已背叛它的长官,并且拒绝遵照他的特别命令进行缴械,他建议采取直接行动来执行这种命令。4月9日,我电告他说:“这些小规模的事件正在迅速发展,我完全同意你现在所采取的行动。……如果能不造成流血事件而使该旅就范,那就是你的成功。但是必须使它就范。你可望得到我的支持。”
  希腊旅现在被拥有优势兵力的英军包围着。前者人数是四千五百人,有五十多门炮,全都部署在抗拒我们进攻的防御阵地上。4月12日,我对利珀先生和所有其他有关人员再发出指示:“关于政治问题,根本谈不上与叛乱分子谈判条件。
  他们必须无条件地回到他们的岗位。他们必须无条件地缴械。
  千万不可作出任何这样的保证,即不惩办主谋者。……至于宽大处理的问题,将由国王决定。在采取任何决定性的行动以前,应让我了解这方面的具体措施。”
  我又指示:
  首相致利珀先生及全体主要有关人员
  (在开罗)1944年4月14日
  在采用武力以前,你们必须使断绝供应的措施在兵营和海港两处确实发生作用。你们应充分利用封锁这个武器,并防止突围的企图。切勿过分顾虑外界的影响。不要露出自己急欲谈判的情绪。只需用大炮和优势兵力包围它们,让饥饿发生作用。除由我特别吩咐者外,绝不要接受美俄方面的任何援助。你们有充分武力可以支配,也有足够的时间,迫使〔叛军〕服从正当的纪律,这比成立任何特殊的希腊政府重要得多。如果我们当初听任一旅部队或一支小舰队干涉政治问题,那样会产生更大的害处。
  根据我最近收到的情报,有关希腊旅的局势已有好转的迹象,他们已吃光了口粮。你们应充分利用这些趋势,并且不断地向我报告。
  次日:
  首相致利珀先生1944年4月15日
  请勿受当地希腊人士可能产生的反英情绪的影响。如果采用抚慰的办法来结束这个严重事件,将铸成大错。这种办法将来可由希腊国王及其新政府作为宽恕的措施来加以实施。我们务必要使这些人无条件放下武器,俯首就范,我相信不致发生流血事件。
      ※        ※       ※
  这时希腊国王已到达开罗;4月12日,他发表一项公告,宣称主要由希腊国内的希腊人士所组成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政府将要成立。次日,韦尼泽洛斯继楚泽罗斯就职,并且秘密采取各种步骤,将希腊首都方面的代表带到开罗。
  现在我把全部情况报告罗斯福总统,他对我的意见和希腊国王乔治都表示同情。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4月16日
  当民族解放阵线所主持的政治委员会在希腊山区成立以后,紧接着在希腊陆海军中便发生了骚乱。毫无疑问,那些长期从事破坏希腊军队对于它们合法的国王及政府的忠诚的极端分子,便利用这个天赐良机采取公开的暴力行动。这些叛乱分子无疑是反对国王、赞成共和政体的,但在骚动中,几乎始终没有直接攻击国王的个人地位。他们提出的唯一明确的要求就是,希腊政府应该采取直接有效的步骤来承认并联合希腊的政治委员会。
  这一危机发生在一个特别不幸的时刻,因为楚泽罗斯先生已邀请雅典许多稳健的政治家从速到开罗来参加政府。他也曾邀请共产党控制的组织——民族解放阵线的代表前来;
  这个组织建立了并控制着政治委员会。所以,楚泽罗斯竭尽所能要设立一个有真正代表性的希腊政府。
  他获得他的同僚们对这个方案的支持;看来他们并未参预煽起希腊军队中的骚动。但他们极端妒忌楚泽罗斯的地位,便利用希腊军队中最初规模不大的骚动来迫使他下台。楚泽罗斯感到自己已无法控制局势,便提出辞职,并推荐韦尼泽洛斯继任首相。希腊陆军中的骚动迅速蔓延到海军,在陆海军中,骚乱已发展到全面哗变的程度。开罗的政界人士认识到问题超出个人争权夺利以及个人野心的范围,他们只求物色一位以左倾思想著称,可以被军队中的叛乱分子所接受的人物来担任首相。
  希腊国王不愿接受一个事实上由叛乱分子指定人选的新政府。他认为希腊武装部队中的秩序必须恢复,然后才能对政府进行任何合法的改组。我完全同意他的意见,曾训令我们驻希腊政府的大使,极力劝导希腊大臣们在国王能返回开罗研究形势以前留守原职。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他们对这点都同意照办。我又训令中东的军事当局坚决处理他们所指挥的希腊军队中的无纪律状态。希腊陆海军中的秩序尚未完全恢复,但叛乱分子正被孤立起来;主谋者一旦被捕,叛乱即可平息。
  希腊国王现已到达开罗,他在亲自研究局势以后已组成了以韦尼泽洛斯先生为首的政府。
  总统给我下列极其有益的回电: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1944年4月18日
  感谢你提供了有关希腊在参加我们盟国作战中最近遭到困难的材料。
  我和你抱有同样希望:你处理这问题的行动方针可以促使希腊人重新回到盟国的阵营中来,参加对野蛮人的作战,这是符合希腊历史上的英雄们所建立的传统的。坦白地说,我的家族和我本人为希腊独立作出个人贡献前后已历一百多年,因此我对现状甚感痛心。我希望各地的希腊人士摒弃偏狭之见,恢复正常感情。让每个希腊人回想光荣的过去,表现出目前十分需要的大公无私的精神。假如需要的话,你可以根据上述意义引用我的话。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1944年4月18日
  对你十分感激。我已通知我方人员,将你的来电转告国王和新任大臣们,同时也可以向叛变的希腊旅和顽抗的希腊舰只宣读。这可能会产生极其有益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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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事变在亚历山大已发展到高潮,我致电海军总司令:
  1944年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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