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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4

_9 温斯顿·丘吉尔(英)
  当我离开伦敦前往开罗和莫斯科去执行任务时,“火炬”作战计划的指挥官尚未选定。我在7月31日建议,假如马歇尔将军被任命为1943年横渡英吉利海峡军事行动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将军应在伦敦作为他的副手和先行官,并筹划“火炬”作战计划。艾森豪威尔将担任“火炬”作战计划的指挥官,而以亚历山大将军为副。美方逐渐同意这个意见;在我从开罗出发到莫斯科去之前,罗斯福总统给我下列两封电报: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在开罗) 1942年8月6日
  英国三军参谋长8月6日建议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为“火炬”作战计划的总司令,我和美国三军参谋长对这项建议表示同意。我们正在研究英国三军参谋长提出的作为艾森豪威尔将军行动指南的正式指示,不久当就此问题提出报告。
  8日又发来电报:
  我完全同意“火炬”作战计划的日期应该提前,我要求比原定日期提前三个星期。
  宣布任命艾森豪威尔为统帅的公告事宜,已交由伦敦和华盛顿两方的三军参谋长们考虑决定。
※        ※         ※
  当我在8月24日从开罗返抵伦敦时,我们的计划尚未最后完成,还有许多问题需待决定。第二天,艾森豪威尔和克拉克两位将军来与我同进晚餐,讨论这次作战行动的情况。
  这一时期我同这些美国军官的交往很密切,也很愉快。6月间他们到来以后,我就规定每星期二在唐宁街十号共进午餐。这些集会看来都很成功。我几乎常常是亲自同他们谈话,我们反复地讨论我们所有的事务,我们好像是一个国家的同胞。我认为这些私人接触极有价值。我的美国客人,尤其是艾森豪威尔将军,很喜欢爱尔兰的炖菜。我的妻子几乎时常能够拿出这样的菜肴。不久我就称艾森豪威尔为“艾克”了。
  我还给马克·克拉克和比德尔·史密斯——后者于9月初来此,任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两人取了绰号,一位叫“美国鹰”,一位叫“美国牛头犬”。为什么取这样的绰号,你看看他们的照片就明白了。我们也有好多次在楼下餐室举行非正式的会议,大约在夜间十时开始,有时开到深夜。美国将军们也有几次到契克斯来过夜或度周末。在这些场合,我们除了谈谈个人的本行以外,不谈其他问题。
  艾森豪威尔将军的一位副官——一位非职业军人出身的朋友——曾在他的一本著作中说,所有这些集会对于工作业已过度的美国军官说来,是个沉重的负担。果若如此,那他们真是太讲礼貌了,也真是太善于掩盖自己的真实感情了。无论如何,我确信,这些密切的关系对于进行战争是很必要的,没有这些关系,我就不可能掌握全部情况。在9月28日的一次会议上,我确实对比德尔·史密斯和他的长官做了一桩有益的事情。那天晚上,夜还未深,但我注意到这个“近视眼”——人们也这样叫史密斯——看来非常疲倦,像是有病。
  我建议他睡觉去,但他硬是不走。有一度我以为他快要晕倒,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因此我结束了讨论。我上楼时,请艾森豪威尔单独到内阁会议室来一下。我关上门对他说,“如果你要比德尔参加这次战斗,今天夜里就得送他到医院去,不管他愿不愿意。否则你就完全失掉他这个人了。”艾森豪威尔根据他的果断习惯,就这样做了。第二天,比德尔·史密斯进了医院,两天中输了两次血。他彻底休养了两个星期,大部分时间睡在床上。这样他才能够为占据我们全部思想的作战计划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        ※         ※
  我在同美国将军们会谈以后,打电报给罗斯福总统: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8月26日
  从现在起,我的主要思想已集中到“火炬”作战计划上;
  你可以相信我会尽力使你的伟大战略思想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我在与艾森豪威尔、克拉克以及在这里的我方人员谈话后认为,贯彻这个任务的最妥善的而实际上也是唯一的办法,在于为这次战事确定一个日期,并使各项有关工作都按照这个日期行事,而不是光说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作战。假若你和我能给艾森豪威尔如下的指令,那将是极有帮助的:“你将于10月14日开始执行‘火炬’作战计划,即以现有军队并在你认为适当的地点发动进攻。”这一指令将改变全部准备工作的性质。艾森豪威尔将真正拥有盟军总司令所应有的权力。无尽无休的反对意见、疑惧和善意的改进建议,均将退回到适当的地方;代替几乎是无止境的犹豫不决的将是行动。
  我想艾森豪威尔会欢迎这样的指令,这项指令总算给了他一个现在还未得到的机会。
  2.据我所知,这次作战行动的基础主要在于政治方面。
  我们应该取得的第一等胜利是兵不血刃;其次,假如战斗不能避免,就要赢得胜利。为了取得第一等胜利的最好机会,我们必须(1)在开始攻击之时,就应尽量拿出压倒优势的力量;
  (2)进攻地点要尽可能多一些。这和迪埃普登陆战争的性质绝对不一样,也和任何类似“痛击”作战计划的作战方式有所不同。在“痛击”计划中,我们对付的是有战斗力的德军和钢铁般的设防巩固的法国海岸。在“火炬”作战计划中,我们遭遇的肯定是力量十分薄弱的而又分散的抵抗,而且我们登陆的攻击点有很多的地方可以选择。行动迟缓将使危险和困难倍增,那样一来,无论增加多少作战部队,也无济于事。
  为了应付各种可以想象得到的不利事故,因此就要求对每一个细节仔细规划,对每一项计划都要做到安全第一、像对一个长期作战行动一样作长远准备——这些要求从道理上说是堂而皇之,其实却会使这次战役遭到失败。发动战役的日期如果比我所指出的更为迟缓,那就会大大增加泄露秘密和使敌人先行下手的危险。
  3.为了减轻司令官们的责任,我的意见是,你我应该确定政治上的论据,并由我们自己承担冒险的责任。我认为,作出下列的假定是合理的:(1)由于有了“火炬”作战计划,西班牙不会对英美作战;(2)德军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强行通过西班牙,或从西班牙获得供应;(3)北非法军的抵抗,多半是象征性的,可用突然的和大规模的攻击制服他们,此后,北非法军也许可以在自己的指挥官统率下积极地支援我们;(4)维希政府不会对美英宣战;(5)希特勒将对维希施加极大的压力,但在10月份,他没有军队可以用来进驻法国的未被占领区,同时我们又已把他牵制在加来海峡,等等。所有这些论据有可能证明是错误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必须等着打一场恶仗了。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已经有所准备。但是我们若在战斗开始时便以冒险而大胆的行动力争兵不血刃地取得胜利,那就可以使我们赢得很大的战利品。对于进行政治冒险以及政治判断错误这两点,我个人准备承担任何责任。
  4.显然,在西部沙漠打一次胜仗会大大地有助于这些政治设想。不是隆美尔在8月间有月光的日子里攻击我们,就是我们在9月底向他发动进攻。随便哪一种攻击,都要有个决策,我深信,有个决策就好办得多。
  5.你知道,我在这里没有详谈具体问题,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拿出坚定的决心和超人的能力来执行这项作战计划。
※        ※         ※
  但是,这时从华盛顿方面投来一个爆炸物。英国和美国的参谋部门对于我们攻占法属北非计划的性质和范围发生了严重分歧。美国三军参谋长对于他们承担在直布罗陀海峡以东地区进行大规模作战行动的任务,极为不满。他们似乎感觉到,他们的部队有可能在内海中被截断。艾森豪威尔将军反而完全赞成英方的意见,认为在地中海内,尤其是在阿尔及利亚进行强大的作战行动,对于战局的胜利极关重要。尽管他向上级力陈己见,他的观点似乎并未起什么影响。由于美国各有关部门坚决主张在双方运送人员和粮食的船只确实驶出以前,一切必须推迟,因此,他的计划也受到妨碍。在这样庞大的作战行动中,必然会有引起耽误的事项,但是,要等候这些问题全都解决,只有使发动作战的日期无限期地推迟。
  美国三军参谋长仍然坚持己见,我和我的顾问们不同意他们的看法。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8月27日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于25日对我们所提出的关于“火炬”作战计划的备忘录,使我们非常为难。我认为,假如我们不在开战的第一天就拿下阿尔及尔和奥兰,那么这次作战的重要意义就要完全丧失。在阿尔及尔,我们极有可能得到友好的接待,即使除阿尔及利亚外一无所得,也已取得一个最重要的战略胜利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在我们的热诚支持下,实际上正在制定在发动进攻的第三天在菲利普维尔和布奈登陆的计划。我们当然不能肯定在德军之前进抵突尼斯,但德军同样也不能肯定得到突尼斯的法军的很好接待,纵然维希政府准许他们进驻该地。
  2.我们在阿尔及利亚站稳了脚跟,并使奥兰的交通线畅通之后,即使德军到了突尼斯,我们也能同他们争夺一番。但是如果不从奥兰东进,那就等于把突尼斯和阿尔及尔都送给敌人。把作战行动限于奥兰和卡萨布兰卡两地,肯定不会使人对于我们的军事力量以及同时广泛展开的攻势获得印象,而我们正想依靠这种印象来对北非法军施加良好的影响。我们都深信,阿尔及尔是整个军事行动的关键。安德森将军接受艾森豪威尔的委任担负起这项任务,他自信有能力攻下阿尔及尔。占领阿尔及利亚并向突尼斯和比塞大挺进是进攻意大利必不可少的步骤,而进攻意大利又是促使法军合作的最好机会,也是我们未来战役的主要目标之一。
  3.我们已一致同意占领奥兰,当然我们也想拿下卡萨布兰卡,但是如果要在阿尔及尔和卡萨布兰卡之间加以选择,阿尔及尔无疑地不可比拟地是更有希望、更有效果的目标。在地中海内的登陆行动,在10月份五天中有四天可以进行,但是在摩洛哥的大西洋海岸,比例恰恰相反,五天中只有一天可以登陆。
  4.然而,如果在奥兰和阿尔及尔的军事行动获得良好的反应和结果,那么,在卡萨布兰卡附近海面出现的一支军队也许就容易进入该城,因此,一次佯攻行动当然是正确的。不过,卡萨布兰卡是极其困难的攻击点,也是距离地中海内主要目标最远的一处地方。卡萨布兰卡也许会很容易地成为我们唯一遭受失败的地点,因而使我们为了这一点小的收获而遭受一切危险;当然,在这样一场大规模的作战行动中,危险总是不可避免的。就阿尔及尔说来,我们向你方要求的只是一支挂有〔美国〕旗帜的美国联络队。然而,我们〔自己〕不能同时占领阿尔及尔和奥兰。假若你们因此而愿意以大规模兵力,冒一切危险进攻卡萨布兰卡,美军就必须像现在盟军总司令所计划的那样继续直指奥兰。
  5.如果照备忘录所建议的那样,对这次作战计划作全盘改变,当然必须更改发动进攻的日期,从而可能使全部计划遭受致命的打击。希特勒在10月份是没有力量向西班牙或法国未占领地区进军的。到了11月,他压迫维希和马德里政府的力量就会一周一周地迅速增大了。
  6.总统先生,我希望你记住我对斯大林许下的那些诺言,哈里曼得到你的完全批准后是同意这些诺言的。如果“火炬”作战计划搞不成功,或像现在所建议的那样遭到削减,我感觉我的地位将受到可怕的影响。由于这种种理由,我急切地请求你重新考虑这份备忘录,并准许美国盟军总司令完成他所制定的计划;对于这些计划,我们现在正日以继夜地工作着。此间参谋人员正将这样的意见通知他们的美国同僚。
  8月30日我收到总统的复电。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2年8月30日
  我已仔细考虑了你的关于“火炬”作战计划的电报。我热切希望尽早发动攻击。时间是一个要素,我们正极力加速进行准备工作。
  我深深感到,初攻必须完全由美国地面部队担任,而由英方的海军、运输队和空军支援。我们在执行这次登陆战时应该假定,法军抗拒美军将不如抗拒英军那样激烈。我甚至可以说,我有理由相信,英美部队同时登陆会受到非洲全部法军的激烈抵抗;但最初由美军登陆,没有英国地面部队参加,就会真正出现法军不抵抗的情况,或者只有象征性的抵抗。我们登陆以后,如有可能,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取得法军的不抵抗的保证,以巩固我们双方的阵地。我实在希望我能做到这一点。
  然后你们的部队就可以东进。我充分认识到,你们的登陆必须赶在敌军到达以前。我们相信,德国空军和伞兵部队至少不可能在敌军最初袭击以后两星期内大量开到阿尔及尔或突尼斯。我们希望,在此期间,你们军队登陆不会受到多大抵抗,并能向东推进。讲到登陆地点,我认为我们必须在非洲西北海岸建立稳固和永久的基地,因为我们共同的实力有限,全靠直布罗陀一条交通线是很危险的。
  我因此建议:(1)美军同时在卡萨布兰卡附近和在奥兰附近登陆;(2)他们应在山岗之后建设相互平行的公路和铁路,总长约三百多哩。这样的交通设备可使这次登陆行动在摩洛哥得到一个供应基地;这个供应基地是在直布罗陀海峡之外,可用来增援和接济阿尔及尔和突尼斯的作战行动。真正的问题似乎在于没有足够的掩护,以及运输的战斗物资不足以供应两次以上登陆战的需要。我认为,最好要有三次登陆;在我们登陆后一星期,再由你们在东面进行第三次登陆。
  为此目的,我认为我们应该重新检查我们的人力物力,并作极大的努力,使第三次登陆得以成功。那时,我们可以暂时搁下驶往俄国的运输船队,并冒险停止其他商船运输。
  现已拨给艾森豪威尔供他两次登陆之用的一切船只,当然必须不用于其他方面。因此东面登陆所需的船只,必须利用现在未被“火炬”作战计划征用的船只。在我们方面,将由我来研究这问题。我们能否在四十八小时内或者更短一些的时间内得到答案?
  我要强调一点,不论情况如何,我们的登陆行动中必须有一次是在大西洋上进行。
  向总司令下达的作战指令中应该规定,攻击应在尽早的实际可行的日期开始。这个日期应该与能使这一登陆行动很有可能获得胜利所必需的准备工作相一致,因此这个日期应当由总司令决定;但绝不可迟于10月30日。我仍然希望在10月14日发动。
※        ※         ※
  我们从这封电报可以看到,由于美国方面坚持己见,又发生了另外的一连串的困难。他们的看法是:法军对于美军或许会不抵抗而让它登陆,甚至会欢迎它登陆,但一看到英军,却要猛烈顽强地抵抗。过去在奥兰、达喀尔、叙利亚和马达加斯加以及我们所实行的封锁等方面的旧恨,肯定是英国和维希对立的严重原因。另一方面,美国大使李海上将同贝当是亲密友好的。我们一直急切希望使这次远征保持美国特色,我也急切希望美国人同意这一点,因此从一开始我就欢迎罗斯福总统担任领导。不过,在草拟计划时就发现,很大数量的军队、大部分的运输任务、至少相同数量的空军以及三分之二的海军部队,必须由英方承担。美方认为,美军得到维希的爱戴,我军则为他们所深恶痛绝,这样就会造成对我军的战斗与对美军归顺的不同局面。我对这种意见,不能完全同意;但我很愿意这样做:假如必要的部队已开始行动,而且这次作战又不是非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应该在背后尽力给予物质上的帮助。我甚至会同意,必须参加初攻的英国军队可以穿着美军的制服。只要取得胜利,其他都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缺乏必须的军队,或者不合理地限制军队的调用,就不能迁就。由于英美双方参谋部门之间无法达成任何协议,这个问题必须由总统和我亲自来解决了。
※        ※         ※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9月1日
  我们已仔细考虑了你最近的来电。三军参谋长们也已同艾森豪威尔谈过此事。
  2.如果你希望由美国承担这次登陆的全部政治和军事方面的重担,我们是不能提出什么争议的。我和你一样,非常重视这次作战行动的政治意义。我不知道你在维希和北非的态度方面得到了什么情报,但是,倘若你们能在必要地点平安登陆,或仅遇到象征性的抵抗,那当然是好极了。我们不能预料这样的可能性究竟如何。
  3.然而我希望你已考虑过下列各点:
  (1)由于英国小型舰艇和飞机事先已在直布罗陀集合了一个时期,英军参加登陆的情况会不会泄露出去?
  (2)英军在登陆时无论用哪种旗帜,英军参加的情况会不会泄露出去?
  (3)开始战斗时,是否需要我国飞机对法国飞机、我国舰只对法国炮台作战?
  (4)假如在黑夜抵达滩头和登陆(这又是突然袭击所不可少的),那么,怎样才能分辨美军和英军呢?在夜间,猫都是灰色的。
  (5)我认为登陆的可能性是四比一,但是假如浪涛使我们无法在大西洋海滩登陆,那么怎么办?
  4.而且,倘若事与愿违,登陆受到顽强的抵抗,甚至上不了岸,我们在相当的时间内将不能前来接应你们,因为我们突击船只已被美军征用一空,我们的增援部队乘用的船只只能驶入已被占领的港口。因此,如果失去这样一种政治性的不流血的胜利——我同意你的看法,也认为获得这样的胜利是大有可能的——接着将遭受到关系极为重大的军事失利。假若我们当年不是在最初被一些妥协方案搅乱,我们本来是能够在1940年9月袭击达喀尔的。就是那一次无情的经验使我们的军事专家重视部队的单一化了。你们是否将有足够的训练好和装备好的美国军队来独力进行这次登陆,或者,无论如何,有众多的兵力可以使敌人望而生畏呢?
  5.这次突然放弃我们迄今为止一直在进行着的作战计划,势必会引起严重的耽搁。艾森豪威尔将军说,10月30日是最早的发动日期。我自己认为,这意思很可能是指11月中旬。停止军运的命令已于昨日发出,以便在必要时重作安排。
  我担心,以11月代替10月,将造成一系列新的危险,这比我们无论如何必须要遇到的那些危险大得多。
  6.最后我要说,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我们认为重要的是,应在占领卡萨布兰卡及奥兰的同时占领阿尔及尔。阿尔及尔是最友好,也是最有希望的地点,那里的政治上的反应对整个北非将是最有决定性的。为了对卡萨布兰卡登陆的可能性有所怀疑而放弃阿尔及尔,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决定。假如这使德军不但在突尼斯而且在阿尔及利亚先发制人,那么,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力量的对比势必是可悲的。
  7.总统先生,总起来说,“火炬”计划,像以前的“体育家”计划一样,一直被认为主要是美国的任务。我们已接受美国的指挥和你的领导,我们愿意尽力使你所决定的任何计划获得成功。不过,我们必须十分直率地说,我们深信,最正确的办法是坚决遵守双方同意的在8月14日交给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指令中所明确规定的总方针。我确信,如果我们双方像你所说的那样,尽力而为,我们就能获得足够的海军掩护和作战物资,以便在卡萨布兰卡、奥兰和阿尔及尔三处同时登陆。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9月3日
  9月1日来电业已收到,并已作了仔细考虑。
  2.你同意最初的登陆行动全部由美国地面部队担任,并表示愿意合作,我极为感激。不错,英国以海空军支援的方式参加登陆,守军早在登陆之初便会获得消息。可是,我认为这种方式与英军从一开始便在海滩参加登陆所产生的影响不很一样。
  3.大西洋海滩浪涛汹涌,是意料中的危险。利用许多防守不严的小港口也许是需要的。
  4.在开始进攻时,需要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作战船只。
  突击部队(不管是英军或美军)必须在后续部队上陆以前,夺下一个港口。在第一次登陆之后开到的部队不论是什么部队,都应做到这一点。
  5.鉴于你希望在攻克卡萨布兰卡和奥兰的同时占领阿尔及尔的迫切愿望,我们特提出下列办法:
  (1)在卡萨布兰卡、奥兰和阿尔及尔同时登陆,其突击部队及其后续部队大致情况如下:
  (a)卡萨布兰卡(美军):参加突击的三万四千人,随即在一个港口登陆的后续部队二万人。
  (b)奥兰(美军):参加突击的二万五千人,随即在一个港口登陆的后续部队二万人。
  (c)阿尔及尔(美军和英军):在海滩登陆的美军一万人,一小时内英军接着登陆,目的在于保证登陆的安全,其后续部队由总司令决定。后续部队乘非作战船只在一个港口登陆。
  (2)·部·队。为了以上登陆行动,美方可供给:
  (a)从美国本土提供登陆卡萨布兰卡的军队。
  (b)从联合王国提供登陆奥兰的军队,并为登陆阿尔及尔的部队提供一万人。
  我们在美国有一个装甲师,在联合王国也有一个装甲师(两师力量都比较薄弱,不足以参加突击梯队),可以用作后续部队,此外还有包括空军地面梯队在内的支援部队和勤务部队。其后,还可由美国提供更多的步兵和装甲师,在联合王国的其余美国部队也可调用。
  (3)·航·运。美国可提供下列船只,从10月20日开始由美国港口开出:
  (a)可装运三万四千人的战斗运输舰只。
  (b)在战斗运输舰只以外,还有装运五万二千人的运输船只,连同足够供应这批人员需要的物资在内。除了这批运输船只以外,已在联合王国的,还将有可装运一万五千人的船只和九艘货船的美国运输船只可以调用。根据以前的协议,这九艘货船是原定用于承担从英国运输美军去参加作战的任务的。粗算一下,美国可以提供的运输船只,估计足够运输第一、第二、第三批登陆卡萨布兰卡的军队。
  (4)·海·军。美国在这次登陆战中所能供应的护航和支援的海军力量,不能超过在大西洋的现有力量,以及现在正在进行的准备调去执行任务的所有舰只。
  6.以上为美国可能投入这次登陆作战的地面部队、海军部队和运输船只的全部力量。假如这次登陆按照既定方针执行,即同时在卡萨布兰卡、奥兰和阿尔及尔登陆,则其余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必须取自英国。我们认为,你们大概需要提供下列力量:
  (a)除了现在已在联合王国指定用于“火炬”作战计划的美国运输船只以外,联合王国还需要为在奥兰和阿尔及尔登陆的部队提供一切运输舰只(包括战斗运输舰只);
  (b)阿尔及尔突击部队和后续部队所需要的后备部队;
  (c)除了上述美国海军部队以外的登陆战所需要的全部海军部队。
  7.请通过海底电报肯定一下联合王国确实准备提供本电报所提出的必需运送的登陆艇、陆海军部队和运输舰只,以便我继续积极地准备尽早执行“火炬”作战计划。
  8.我重申我在8月30日电报中所表示的意见,即应指示总司令在最早可能的日期执行作战计划,并应由他决定这个日期。我深信,此事绝对必须及早作出决定。我认为,我这里扼要谈到的这个作战计划,是力求符合你的意图制定的。
  我认为这是一个实际可行的解决办法,它既保留了在阿尔及尔的作战行动,其力量又很充足,在各处都有获胜的希望。
  9.我们最近从北非所得的最有利的情报如下:
  在这三个战场上都由美国军官指挥的一次美国远征,所遇到非洲法军的抵抗将是微不足道的。另一方面,英国军官在任何战场上指挥的战斗或英军与戴高乐派合作进行的袭击将会遇到坚决的抵抗。……
  因为有这样的情报,我认为有必要使美国高级官员担负一些同非洲法国的军事和民政当局接触的任务。
  你和我在很早以前曾作出决定,由·我·们应付北非的法军,由你们应付西班牙的局势。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9月3日
  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研究了人力物力的可能性。我们接受了你的计划大纲,但认为行动计划可以在这样的基础上确定下来:稍稍变动一下侧重点,将卡萨布兰卡登陆军队减少一万或一万二千(由后续部队来弥补这个不足之数)。这些军队由于有它们自己的战斗运输舰只,会在登陆后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这样就使突击部队做到全部是美军组成。这样的变动会使三处登陆的力量获得平衡,并使所有重要地点的兵力都具有必不可少的强大声势。没有这种变动,阿尔及尔的登陆就没有希望,因为战斗运输舰只和登陆艇都很缺乏。我们都认为,这是这个计划的一大缺点。
  2.我们建议,克拉克将军或艾森豪威尔将军明天应与拉姆齐海军上将——他了解我方全部运输护航和海军情况——以及蒙巴顿一同前来你处,商谈登陆的具体问题,他们一行人将于星期日上午前来见你。我们在这里不了解你们能提供多少海军部队。请把这些情况告知坎宁安海军上将。鉴于这次登陆的重要性,我们建议由他担任海军指挥,受盟军总司令领导。
  3.由于计划变动,发动登陆的日期业已暂缓三星期。自由法军已得到一些消息,他们是保不住秘密的。节省每一天时间都是宝贵的。我们因此已命令各方照此意图进行工作,但是最后决定当然由你作出。
  在这一切都悬而未决的时刻,我感到应使哈里·霍普金斯了解我的全部思想,并请他自行决定对总统施加什么样的影响。
  首相致哈里·霍普金斯先生         1942年9月4日
  我现在请迪基·蒙巴顿亲自把这封信转给你,因为我知道你的全部心力已贯注在这个事业上,并已对它作出了无可比拟的贡献。此信是否需要交给我们的伟大朋友过目,由你决定。假如你认为这多少会使他产生不安,那就不必给他看了。这完全是一份“非正式的”文件,如何处理,由你决定。
  1.“火炬”计划正遭到挫折,尤其是它毫无必要地被推迟执行,这些都大大增加我们的共同困难,我对此感到非常不安。“痛击”作战计划的取消曾经过长久而缓慢的过程,但你在7月25日离开伦敦时,各项工作都在紧张进行,我当然认为马歇尔已遵照总统的最后决定行事了。我们欣然接受艾森豪威尔将军为盟军总司令,他和克拉克这两位十分优秀的军官已立刻投入工作。可是,直到8月14日,才从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接到一个明确的指令。我们已将全部心力集中到这次登陆计划工作中。这样一种两栖作战行动必须配合得像镶有宝石的手镯一样;对于每一个特定的登陆地点,必须选用适当的船只,而这些船只的装运工作又须适应每一支登陆部队的特定任务的需要。当然并不是所有工作都须如此,因为许多船只可以用于一般任务,但相当一部分船只只能用于特定用途,只能适应它们即将进攻的那个海滩的坡度及海边的吃水深度。我不打算夸大这方面的工作情况,因为人们想在许多情况中选择一个有利的机会,这是很自然的,但工作安排得越仔细,所得的效果也就愈好。
  2.总而言之,那时一切正在进行,直至一星期以前,还未出现为什么不确定10月15日为发动日期的理由。后来,一声晴天霹雳,美国三军参谋长送来了使计划粉碎的备忘录,它改变了这次登陆战的整个性质和重点——放弃了轻而易举、代价不高的地点阿尔及尔,并把所有的重要力量放在卡萨布兰卡和大西洋海岸方面;我们对于在这两处地方登陆经过长期的研究,认为登陆很不可能,因为那里的风浪很大,而且即使在10月份,成功的可能性也还必然是四与一之比。“放弃阿尔及尔;把力量转移到卡萨布兰卡;再从其他方面调拨力量来攻打奥兰”,这些的话说起来当然是很容易,但是,看看它对各项业已完成的工作起了多大的影响啊。我目睹你们两位卓越的将军由于发动作战日期的推迟,以及美国三军参谋长政策的改变,心情十分沉重。艾森豪威尔的处境的确困难。一方面,他手下的英美参谋人员吵吵嚷嚷地要求对各项具体问题作出决定;另一方面,大西洋彼岸对于作战计划控制得很严格,同时又是说变就变。设置一个盟军总司令或最高统帅,如果不给他一点自由来拟定计划,来决定如何、何时、何处应用他的部队,那么又起什么作用呢?我们是准备接受他的决定,愿意服从他的指挥的。在向你说明了这些情况之后,即使我们有不同意见,我们还是服从他的指挥。我们只有在各方面努力帮助他,以实现总统的伟大战略思想。现在全部问题必须由大西洋彼岸重新考虑,我们当完全按照新的计划行事。但是假若最高统帅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力,我不了解联合司令部能发挥什么作用。
  3.坦率地说,我实在不了解所有这些问题产生的原因何在。我认为此事业已得到马歇尔的同意,而且已补偿了金海军上将在太平洋作战中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但是现在美国军界方面出尔反尔的情况看来很严重,我深深担心,而且日益担心,总统的全部作战计划或许会一点一点地遭到破坏。随之俱去的将是盟军最光明的、也是今年唯一的希望。计划一次又一次地改变,将使登陆日期推迟;我们两国广大人民在风闻进行中的情况以后,一定会认为敌人将要获得情报。登陆日期一天天地推迟,德军将获得对我们进行先发制人的更好机会。现在可望的最早日期是11月份的第一周,但是,如果到最末一周还不行,我就要感到非常惊奇了。谁也说不上那时候别的地区将发生什么情况。
  4.特别使我大惑不解的是,我不知道美国参谋人员为什么不愿进入地中海,尤其是阿尔及尔,却急于要把一切力量集中到卡萨布兰卡方面。让我们先来谈谈法军的抵抗问题。一般说来,我是同意总统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和希望的。我认为法军在北非海滩上不使美军流血、不屠杀美国青年的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法国过去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将来更是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如何,我认为冒这样的险还是值得的,而且是应该的,因为战利品的确很大。但是,假使这种假设不错,法军不抵抗,或只作象征性的抵抗,其后又站到我们这边来(他们不抵抗,就一定会站过来),那么这种情况一定会同时在卡萨布兰卡和奥兰,尤其会在气氛有利于我的阿尔及尔发生。倘若你们在第一天就顺利而迅速地占领了这些港口(必须做到这点),那么就在全世界创造了一种新的事实,同时我们也就无需担心西班牙方面会出现任何麻烦了。为了解放法属北非,将实行和平占领;下一步就是准备袭击西西里和意大利以及在隆美尔背后的的黎波里了。
  5.但是,我们再看看另一种可能性。假定打起来,炮台开了火,港口不许登陆,法国空军轰炸直布罗陀海港,就像达喀尔那一场战斗一样。那时,西班牙人的确有可能会在德方的威胁利诱之下,插手进来,使直布罗陀防守不住。我个人认为,他们要等到局势确实已恶化之后才会改变观望态度,使自己成为我们的仇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希望当然是放在这样一点上:以尽量多的兵力、尽快的速度在地中海内登陆,制止法军的抵抗,登上海滩,并占领若干港口。这也就是我们弄不懂以卡萨布兰卡登陆为重点的原因所在,因为在那里登陆将以牺牲地中海内的登陆为代价;而且假如在地中海内登陆遭到抵抗,那么有充分理由可以说,在大西洋海岸也会遇到抵抗,但有这点不同——就是你能打败地中海内的抵抗,但不能打败大西洋海岸的抵抗,除非风平浪静,而风平浪静的日子与坏天气之比是四与一。总之,决定法军行动的地点是在地中海内,如果认定在地中海内作战是有利的,那么以后经由双方协议,占领卡萨布兰卡并不困难。另一方面,假若在卡萨布兰卡遭到挫拆,会遇到怎样的情况呢?假如所有军队都不能通过海浪登上海滩,又不能乘着他们横渡大西洋时所使用的大船进入小河和小港,他们要想对卡萨布兰卡进行正面进攻,面对的则是海岸炮台和海港的机枪防御阵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军队该怎么办呢?
  这封信一直未送给霍普金斯,蒙巴顿也无需到大西洋彼岸去。我在需要发出这封信之前,收到总统的最有帮助的充满希望的下列电报: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2年9月4日
  ……我们正在密切无间地合作着。我愿意减少在卡萨布兰卡登陆的军队,减少的数字是按照能载运一团战斗队伍的战斗运输舰只计算的。大约为五千人。由于原来准备用于奥兰的突击部队也已减少了这么多的人数,因此,腾出的全部英美战斗运输舰只可以运送一万人左右,供阿尔及尔登陆之用。载运美国军队的这些战斗运输舰只可以用作建立战斗运输舰队的核心。我深信,再要增加部队可以从联合王国调来。
  我看不出艾森豪威尔或克拉克这时来此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他们对于编成迟迟来到的美国军队,负有重大而又急迫的责任。我也相信,我们已完全了解他们的观点,而且我想将来在最后开始进攻之前会见艾森豪威尔,因此两次旅行看来是不必要的。我们很想见见拉姆齐和蒙巴顿,如果你愿意派他们前来的话;但我不希望因此而推迟登陆日期。我正对各项准备工作进行指导。我们应该立刻以最后的决定来解决所有这些问题。
  我希望今天用海底电报将一份可供这次战役使用的美国海军舰艇名单发给你。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9月5日
  我们同意你所建议的军事计划。我们有许多受过很好的登陆训练的部队。假如方便的话,他们能穿上你们的服装,他们对这样改装会感到光荣的。海上运输将无问题。
  2.我刚才收到你的电报①,你们显然也已调拨一空了。我们认为,除非我们的P.Q.运输船队遭到了严重的损失,现在联合提供的海军力量完全可以使我们全速进行这些战役。   
①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2年9月5日 据金〔海军上将〕报称,美国能够用于“火炬”作战计划的海军舰只的最高数额为:现代化战列舰一艘、旧战列舰两艘、航空母舰一艘、经过改造的小型航空母舰两艘(假定它们载运的飞机共为战斗机七十八架、俯冲轰炸机三十架)、具有八吋口径大炮的巡洋舰两艘、六吋口径大炮的大型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四十艘、快速扫雷艇六艘;总共舰只五十六艘。
  3.经过艾森豪威尔将军同意,我准备马上派遣拉姆齐海军上将①前来,为坎宁安上将提供他要同你讨论海军具体计划时需用的那些资料。现在必须加紧工作,争取每一小时的时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你的战略计划,才能实现在今年做些真正像样工作的愿望。
  ①拉姆齐海军上将自这次大战开始以来,在多佛海峡担任指挥工作,显示了卓越的才能;在“火炬”作战计划中,他被遴选为海军行动计划的负责人。
  4.据了解,艾森豪威尔已请求马歇尔,把你从卡萨布兰卡登陆部队中拨出的兵力连同它的一团战斗队伍全部调到这里,我们对这个要求完全同意。
  顺致亲切的问候。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9月5日
  胜利万岁!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9月6日
  好,加油干吧。
※        ※         ※
  现在还须推动一下这次作战行动的计划工作,并力争尽早执行。
  首相致霍利斯准将 1942年9月6日
  我们大家都不要由于担心“火炬”作战计划会过早执行而有所不安。必须加紧努力,争取在10月31日开始进攻。为了保证这一点,最好以10月29日为目标。我建议给总统发一个电报,谈一谈这个意见。假如美国方面能作好准备,我们方面是否确实也能作好准备?
  我们必须注意避免发出可能导致推迟整个行动的命令。
  倘使你宣布10月31日是最早的日期,那么肯定会拖到十天之后。
  9月8日,艾森豪威尔和克拉克同我共进晚餐。那是我们星期二的例会。晚餐之前,我刚从下院报告了我最近旅行的结果。我们那晚谈话的主要目的在于讨论攻击北非的最后日期。制定计划的人仍然主张选定11月4日。我问“艾克”的意见。他答称,“11月8日——离今天还有六十天。”①这一次新的延期显然是由于需要装备美国的一团战斗部队。我像过去那样,建议使英国受过高度训练的突击队穿上美国服装,以免进一步拖延。然而“艾克”却很想使这次登陆是清一色的美军。
  ①哈里·C·布彻:《同艾森豪威尔在一起的三年》(英文版),第182页。
  9月15日我打电报给总统: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9月15日
  我完全同意你对于“火炬”计划的政治观点。除非敌人先发制人,这个观点是正确的。现在丝毫没有敌人已经发觉的征象,法国的态度也很不错。我在计日以待。
  我认为,我在整个“火炬”计划中,在军事和政治方面,都是你的副手,我只要求能把我的意见在你面前明白地提出来。我们将有一座力量极大的无线电台,战斗开始时即可启用,因此如果你预先把你对法国的呼吁书和其他宣传资料灌好录音,那么这些声音在播音时将嘹亮已极,压倒一切声浪。
  我们英国人只有在你认为适宜时,才参加战斗。这是一次美国的军事行动,我们在这次行动中当你们的助手。
  不过,我自己对西班牙仍是放心不下。
  首相致外交大臣,并请霍利斯准将转参谋长委员会 1942年9月16日
  我们要密切注意西班牙对于“火炬”计划准备工作的反应,这种反应在直布罗陀将会明显看到。我希望看到一份关于在准备“火炬”计划时我们将在直布罗陀采取什么措施的简略报告以及其时间表。这些准备工作比开往马耳他的一支大型运输船队的标准实力大多少?
  2.运到大量飞机将是这个问题的重要关键,中立地区的利用问题也是很重要的。
  3.假如在“火炬”作战计划开始执行前两星期左右,德国人迫使西班牙说明我们这些准备工作情况,并且要求西班牙拒绝我们借用中立地,或者允许德军自己的飞机利用巴伦西亚机场,那将如何处理?西班牙对于德国的压力会有怎样的反应,我们的态度应该如何?在出现这样麻烦的时候,我们或许不得不就这个问题同佛朗哥摊牌。我认为,我们应当准备好我们的计划。
  9月22日,在我主持的、并有艾森豪威尔参加的三军参谋长会议上,作出了最后的决定。“火炬”的日期定为11月8日。
※        ※         ※
  在我们同总统就我们主要的作战行动进行紧张通信之时,隆美尔已向开罗进行坚决的、也是最后一次的进军。在这次战役结束之前,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沙漠地区以及将来在那里进行的较量上。我十分信任我们新任的司令官们,并且确信我们在部队、装甲和空军力量方面的优势已有了空前的增强。但是,经过过去两年不愉快的意外事件,心中还是难以消除顾虑。由于我刚刚视察过这个即将作战的战场,心目中又生动地展现出崎岖曲折、岩石重叠的沙漠景象,那里隐藏着炮台和坦克,我们的陆军埋伏在阵地上,伺机反攻——整个战场情景令人触目惊心。如果再有一次挫折,不仅挫折本身就是灾祸,而且在同盟邦美国正在进行的谈判中,也会使英国的威信和影响大受损害。反过来说,假如隆美尔被击退了,日益增长的信心和形势好转的情绪将会有助于我们在各项问题上达成协议。
  亚历山大将军答应在战斗开始时发来“齐普”(这个字是我从时常穿用的衣服上想到的①)的电报。我在8月28日问他,“你现在认为有可能在本月份发来‘齐普’电报吗?军事情报处方面认为并不急迫。祝你成功。”他答称,“从现在起,‘齐普’每一天都像钱一样的宝贵。敌人发动进攻的可能性日见减少,到9月2日,看来已是不可能了。”30日,我接到了单音节的信号“齐普”后,便打电报给罗斯福和斯大林,“隆美尔已经开始了我们等待已久的进攻。重要的战斗目前也许正在进行。”
  据蒙哥马利的正确推断,隆美尔的计划是要使他的装甲部队穿过英军阵线南部设防薄弱的布雷地带,然后向北移动,从两翼和后方包围我们的阵地。这次作战的关键地带是阿拉姆海尔发山脊,而蒙哥马利的部署主要是保证这个地方不致陷入敌人手中。
  ①“齐普”,英文zip,打开拉锁的意思。——译者
  8月30日夜间,德国非洲军团的两个装甲师突破布雷地带,次晨进入德尔拉吉尔。我们第七装甲师在他们进犯之前已逐步撤退,此时驻防在东面的侧翼。德军装甲部队的北面,还有两个意大利装甲师和一个意大利摩托化师也企图越过布雷阵地。他们获得了微小的胜利。布雷阵地比他们所预料的深得多,他们发觉已受到新西兰师纵射炮火的猛烈袭扰。然而德军第九十轻装师已成功地突破我方阵地,为装甲部队的北进打开了门户。在战线的另一端,敌军同时对第五印度师和第九澳大利亚师进行牵制性攻击;他们在经过相当猛烈的战斗后,被迫后撤。德意装甲部队想从德尔拉吉尔向北进击阿拉姆海尔发山脊,或向东北进军哈曼。蒙哥马利希望他们不采取后一路线。他愿意在他所选中的战场山脊地区作战。有一张地图欺骗了隆美尔,这张地图表明向山脊地区进攻,坦克可以顺利通过,再向东进,就不易通过了。两个月后被俘的冯·托马将军说,这一个假情报起了它预想的效果。现在的战事肯定是准确地按照蒙哥马利的意图进行的。
  31日晚间,敌人向北的进攻被击退,敌军装甲车群进入了车阵,这一夜他们接二连三地遭受大炮的轰击和猛烈的空袭。次晨,他们向英军战线的中部前进,第十装甲师现在正集中在这里迎击他们。沙地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坚实,抵抗比他们预料的更为坚强。这天下午虽然他们重新发动进攻,但遭到失败。隆美尔现在已把全部力量都用上了。意大利人已经溃不成军。他已无法增援他的冒失的装甲部队,而装甲部队又因整日开动而大量耗费了原已不足的燃料。他也许已听说又有三艘油船在地中海中沉没,因此在9月2日他的装甲部队采取守势,准备迎接我们的进攻了。
  蒙哥马利没有接受这一诱惑,因此隆美尔只有撤退,别无他法。9月3日,敌军开始撤退,其侧翼遭受英国第七装甲师的袭击,敌方无装甲的运输车辆损失惨重。那夜英军反攻开始,但不攻击敌方装甲部队,而攻击第九十轻装师和的里雅斯特摩托化师。假如这些师能被击溃,那么,我方布雷阵地的缺口就可能在德国装甲部队回到这里以前堵住。新西兰师发动猛烈攻击,但也受到猛烈的还击,德国非洲军团在还击后逃走了。蒙哥马利现在停止追击。他计划时机一到便争取主动,但是,时机尚未成熟。他已击退了隆美尔最后一次向埃及的进军,使他受到这样惨重的损失,因此他感到很满意。第八集团军和沙漠空军以较小的代价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并使敌人的军需供应面临新的危机。我们从后来缴获的文件知道,隆美尔已陷于极端困窘的境地,他在不断地要求援助。我们也知道那时他已疲惫不堪,苦恼已极。这次战斗叫阿拉姆海尔发战役,两个月以后便见到这次战役的效果了。
  我们损失军官一百一十名,士兵一千六百四十名。其中英国人九百八十四名,澳大利亚人二百五十七名,新西兰人四百零五名,南非人六十五名,印度人三十九名。这确实是一次英帝国的战役,在这次战役里,母国担当了主力。
第三十一章 不安和紧张
  一个苦难的过渡时期——一连串的灾难——山路的顶巅——战时内阁的团结和力量——特伦查德勋爵主张集中使用空军力量——我在9月4日的答复——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批评我们的战争方法——我同他的讨论——他希望辞去政府中的职务——9月22日我给他的信——我的同僚劝他暂缓辞职——他决定留任到战役结束——他调任飞机生产大臣——政府方面相应的变动——四大国计划——10月21日我给外交大臣的备忘录——我希望成立欧洲合众国。
  我们在地中海两端的巨大的作战计划虽然都已定了下来,而且为这些计划所作的各项准备工作已在进行,但是等待的时期却是难熬而又极端紧张的。内部了解情况的人在担心什么事情会发生,而所有不了解情况的人则担心着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主持政务迄今已有二十八个月,在这时期里,我们几乎接连不断地遭到军事失利。法国崩溃了,英国遭到空袭,但我们却活下来了。我们的国土并未遭到入侵。我们依然守住埃及。我们还活着,但处境艰难;不过,也就如此而已。另一方面,多少灾难像瀑布似地倾泻到我们身上啊!达喀尔的惨败,我们从意大利手中夺得的沙漠地区已丧失无遗,希腊的悲剧,克里特岛的失守,对日战争的令人难以宽解的挫败,香港的陷落,美、英、荷、澳战区广大土地的被蹂躏,新加坡的灾难,日军的占领缅甸,奥金莱克在沙漠中的挫败,托卜鲁克的投降,被认为失败的迪埃普战役——所有这些都是我们历史上未曾有过的一连串灾难和挫折中最令人痛心的环节。我们已不再孤单了,而是有世界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和我们结盟,与我们一起参加决战,这的确使我们得到最后胜利的保证。但是,由于致命的危险已经消失了,这种情况就只会引起更自由的批评。我所负责的战争指挥工作的整个方针和办法一定会受到怀疑和反对,难道还有什么奇怪吗?
  有一件事的确令人感到奇怪:在这个凄凉的暂息时期,我并没有被迫去职,也没有碰到要我改变方针的要求。人们知道我是绝不会接受这种要求的。我如果被迫辞职,就得退出政治舞台,就要背着一身灾难,而且战争的最后结果(最后总有结果的)则要归因于我在这么晚的时候才辞去职务。的确,整个战局即将改观。自此以后,我们注定要取得越来越多的成就,这种成就不是一次不幸事件所能破坏得了的。虽然,战争是长期的、艰苦的,还需要各方面作出极大的努力,但是,我们已到达了山路的顶巅,我们走向胜利不仅确有把握,而且,事实上已经常出现使人兴奋的事件了。在大战的这个新阶段,我并没有失掉参与工作的权利,这是因为战时内阁团结坚强,我的政务和专业的同僚对我的信任,议会坚定的忠诚以及全国始终不渝的友好关切。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在人事中运气甚多,而我们对任何事情只有尽力而为,无需忧心忡忡。
  若干同我有不同程度密切关系的知名人士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个月来形势的紧张。我们的一位最重要而最有才能的自治领高级专员曾写一封有分量的信给我,这封信也在我们指定的范围内传阅过。这份文件一开头便写道:“丘吉尔先生在鼓舞情绪方面的贡献无疑是极大的,但是……”底下是开列我一长串败绩,以及要我用交出权力的方法来减轻我的负担的一些内容丰富的建议。
※        ※         ※
  特伦查德勋爵是同我相识并共同工作二十五年以上的朋友。他写了一份很有分量的文件,主张大量集中轰炸,他也给我一份副本:
1942年8月29日
  我们和美国人正在组织巨大的军队(美国一国也许达六百万到八百万人)。这些军队需要大量物力和工业上的人力来维持;需要大量商船来运送物资并用其他船只(和飞机)来保护航运。盟国所有原料资源是否足以装备这些军队,这些资源在遇到挫折和大量耗费时,是否还能支持猛烈的战斗,这些都是成问题的。……
  ·时·间·短·促,·我·们·又·正·处·于·需·要·进·行·抉·择·的·时·刻。危险在于:我们将试图走两条道路;我们的空军力量必然要无法解脱地陷入庞大计划和两面战争的持久战斗之中。
  我国在今年或明年在欧洲大陆卷入陆上战争,会让德军占到便宜——这是1914—1918年情况的重演。这将使敌人方面(即德国陆军)将他们手中保留的巨大军事力量调来对付我们。我们胜过德军的力量和对德的优势是在空军方面——英美空军。……
  现代战争的战略上的变化比火药发明和现代战舰出现后所引起的变化大得多。空军的力量在日益增加。从1939年以来,空军的发展很快。今日的炸弹和轰炸机比战争爆发时所使用的已有很大不同。……
  英美的空军力量在与日俱增。·假·如·我·们·将·力·量·集·中·用·于·能·够·实·现·而·且·能·很·快·实·现·我·们·的·政·策·方·面,那么我们的空军武器就能发挥无穷无尽的力量。……
  采取用陆军取胜的政策,结果会使物力和人力大大地枯竭。空军是新的领域,是军事科学上的有力武器,它已经为盟国带来伟大的新的取胜办法。如果我们毅然决然地决定集中使用空军,我们不但能拯救几百万生命,而且我们能缩短战争若干月,也许能缩短若干年。……
  正如敌人用“坦克闪电战”来征服波兰和法国一样,我们也能以“轰炸机闪电战”来粉碎德国机构。……
  最后,执行这一政策需要有一位对欧洲战争的纯军事(在最广的意义上)战略思想负责的首脑,三军方面的一位参谋代表当然要协助他。这位司令官必须是相信他的空军力量这一武器的人,必须是在这次战争中富有指挥经验的人。这样的人是很不少的。
※        ※         ※
  鞋匠没有不说自己的皮革好,我是理解这一点的,但我还是认为,像特伦查德勋爵这样的高度权威人士所写的这个文件仍不失为很重要的文件。因此我将它印刷出来,并连同空军中将哈里斯所写的类似文件,送给战时内阁和三军参谋长,并附以下列说明:
  我自己并不采纳或赞同这些意见。……然而由于这些文件写得振振有词,因此我认为我的同僚也许有些兴趣。对于攻击我们的轰炸政策的人士,这些文件可算是一个有力的答复。
  我写了下面的信件给特伦查德勋爵:
  首相致特伦查德子爵             1942年9月4日
  谢谢你送来饶有趣味的文件。你也许知道,我是轰炸机司令部的拥护者,我在千方百计地加强它,并防止它受到无理的妨碍。
  我在承认并赞佩你的精辟议论的同时,认为你不免言过其实,因此反而于事无补。你肯定已将论点发展到此间或美国只能有少数人表示同意的程度。可是我很想驳斥一下所谓“滥炸德国”的攻击,以及许多方面所发动的诋毁轰炸的运动,因此我正如处理空军中将哈里斯最近的文件那样,把你的文件分发给战时内阁。
  关于文件的最末一段,很难把任何国家的行政首脑同执行战争的首要负责人分开。美国和俄国的行政首脑也是总司令,虽然不论罗斯福先生或斯大林总理都没有任何军事经验,也未受过训练。在英国,甚至更难把宪法的首脑机关同指挥作战的一切机关分开,因为指挥作战的机关是与全国的生活和命运一致的。选拔一位空军人员,授予全权,并且要他赢得战争的胜利,这当然是一种办法,但我怀疑,你是否想过因此产生的问题。他与其他两个军种必然难以相处。与盟国相处,也会如此,盟国的制度不相同,特别是美国,空军只是附属的单位,这种关系严格得很。与下议院、内阁以及所有类似机构相处可能也有困难。然而,假如找到了适当的人选,许多这类困难可能因为他同时出任首相而得到克服。假如我相信这种解决办法会造成迅速的胜利,我愿让位给他。我对于你心目中的人选是否要求过高了?你说,这样的人是很不少的。我还不知道我们军队中是这样人材济济,以至能有这么多军官在这次大战中已出任司令,并且对空军的看法和你一样,他们能成为“对欧洲战争的纯军事(在最广的意义上)战略思想负责的首脑”。
  顺致良好的祝愿。……
  特伦查德于9月8日给我复信:
  ……我的文件并不是写给你的,因为我很清楚,你是急切地要在德国打击我们的主要敌人的。它是写给某些人们的;我认为像我自己这样的一个纯粹局外人的意见也许能影响他们。……
  我最后一段,在任何形式或方式上,都没有打算表示你所说的那种意思。我并不是建议行政首脑应当不负担指挥战争的主要责任。我从未表示过,也从来没有这一种观点。我要说的是这样的意思。在许多报纸和讨论中,曾有人建议委派一位欧洲总司令——像马歇尔和韦维尔那样的人,我要反对的是这位总司令一定得由陆军将领担任的意见。假如空军是举足轻重的力量,能使我们取得胜利的力量,那么为什么总司令·必·须是一位陆军将领呢?我们现在既然知道,决定战局的是空军,那么为什么我们的战略要根据“陆上”观点呢?
  ……
※        ※         ※
  但是,对我们战争方式批评得最严厉的是掌玺大臣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作为下议院的议长,他的意见是极其重要的。他的职责是向下议院解释我们的连续失败和挫折;他也确实老练而忠诚地履行了他的职责。在此令人窒息的间歇期里,他同我的关系的破裂将会造成一种政治危机,因此,在8月底我从国外归来的时候,我极其注意地发现他对于全国的士气以及指挥作战的中央机构的效率发生了很大的怀疑。
  在国内舆论方面,他发觉有一种广泛的失败和不满的情绪。他认为,工人们一听到他们费尽心血所生产的武器不能供应利比亚方面的需要,就表现出无可奈何的颓丧心情。很想制造新的武器、设备的科学技术人员得不到鼓励。商人们对于官方的办事拖拉、优柔寡断以及各种委员会的架床叠屋的浪费情况表示愤怒。在军队中,官兵们由于军事领导工作的不适当而感到苦恼。他认为,急需对全国的战争努力灌输生气勃勃的新精神。为此目的,他建议在我们的政府机构中实行一系列的改革。对于其中某些方案,我自己完全同意,并开始行动,求其实现,但是,在关于指挥作战的技术这一主要问题上,我同掌玺大臣的意见完全不同。诚然,他并未建议我应被罢免或被撤职;相反,他却建议,作为国防大臣,我应支持有像三军参谋长那样才干的三位人士作为我的顾问,由他们监督联合计划委员会,并能以他们的全部时间,致力于最广义的军事计划。这三位人士应组成一个独立的作战计划局,负责审查战争的全部战略问题,并研究将来的各项作战计划;为此目的,他们将要取代参谋长委员会。每一战区要设一个司令官,负有海、陆、空军的全部指挥权。这些司令官,由少数人组成的联合参谋处作为顾问,直接对作战计划局负责。简单说来,这种想法是,国防大臣本身应当成为最高统帅,直接指挥遍于全世界的陆、海、空三军。这样一来,从国防大臣起,所有的预见、计划和行动将成为一个连贯的整体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计划者的梦想。新的作战计划局是负责计划的唯一部门,同时又具有指挥和控制的全权,这样它就会自由地工作,不会像三军参谋长在管理他们所指挥的军队中那样,纠缠于日常事务。这些五花八门的业务仍然由三军参谋长以及参谋人员(用个人力量或集体力量)负责处理,而最高统帅部则关起门来制订它的战略和计划。我不相信,这样一种双重的制度能够成功;我满怀热情对掌玺大臣的建议发表了意见。我断定他的这些建议在理论上说不通,在实际上也行不通。在我看来,指挥作战的指导原则是,作战计划应由有职有权执行这个计划的人们来制订。在我们通过艰苦的经验发展起来的制度下,参谋长委员会和它的附属机构完全适应拟定三军计划的需要,在这些机构中凡是负责执行的人都在一起共同拟订将由他们付诸实施的计划。设立一个同负责作战的参谋部相脱离的作战计划局,在原则上是错误的,因为这要造成两个对立的机构,一个负责任,一个不负责任,可是在名义上却有同等的地位。这会使大臣们时常有必要无视这两个机构之一所提出的意见。这也会立时引起直接和严重的摩擦。一位海军将领被派到作战计划局来,是否就有权告诉海军大臣如何调动舰队,或者一位有“同等才干”的空军将领被派到作战计划局来,是否就有权含蓄地批评空军参谋长呢?这一制度的内在危险和矛盾是显而易见的。假如没有责任来实行计划的话,任何聪明人都能为赢得作战的胜利而订出一些计划。只要计划参谋人员在地位上确实隶属于负有执行责任的三军首脑,便应当鼓励他们的这种聪明才智。然而,我不准备要一个有名无实的智囊团随便研究我们的机密,我也不准备在为数已经够多的各种委员会和报告之外再增加这个智囊团以及他们的报告。根据处理这些事务的长期经验,我知道,一位国防大臣必须同负责的顾问一起工作,并且通过他们进行工作,这些负责的顾问就是那些执行决议并对其结果负责的军事长官们。在这次或上次大战中,从未出现过像现在这样的一个时期,首相和三军参谋长间的关系如此良好和融洽,对于所采取的决议有完全一致的看法。那么我何必要从那些我认为是现在三军中最优秀的职业顾问身上撤回信任,以便至少将部分信任给予那些不但责任较少,而且能力较低的军官们呢?认为有大量“同等才干”的军官可以担当我所选任的负有三军参谋长重任的那样军官,那是幻想。
  我用这些论点和类似的论点,同掌玺大臣争辩,并力图使他接受我的观点。这一场严肃的争辩占去了9月份大部分时间。但我并没有能够说服得了他;9月21日,他通知我说,他感到他有责任辞去他在政府中举足轻重的职位。他说,他从印度返国以来便不再感到我需要他的帮助了;他自己觉得在许多问题上,他日益不能了解我的意图,而作为下议院的议长,他对这些问题应该是十分了然的。他深深地担心战争的局势,而且,鉴于近数月来局势的发展,以及战时内阁全体人员所担负的重大责任,他很想了解我对于未来有什么看法。对此,我答复道:
  亲爱的克里普斯              1942年9月22日
  接读来函,感到惊异,也多少有些痛心。从七个月前你最初任职以来,我确实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变化。在8月初我出发旅行时,我认为我们是十分融洽的。从那时起七个星期过去了,在这个时期中我离开了几乎一个月,后来你也离开了一个多星期。除了内阁会议(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中举行过三次会议,历时六小时半)以外,我一直想尽可能看看我的主要同僚们。我时常觉得我们的谈话是愉快而又使人兴奋的。我希望,你在愿意时随时来看看我。
  承你送给我论及现行的全部制度和方法的又一份备忘录,这些制度和方法(是好是坏姑且不论)是我用以履行我领导政府和进行战争的任务时所用的工具;我从这份备忘录中可以看到,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所写的那些问题都具有论争意义的了。我对于这些问题也有我自己的信念,这是我长期经验和负有重要责任的结果。别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不愿在这里进行辩论,辩论起来将没完没了;但我确信,假如你同第一海务大臣的合作,像我在这次战争繁忙紧迫的事务中同他的合作一样紧密,你就不会低估他的智慧、知识和思想的缜密了。我的确不能不说,你对我们赖以生存下来的海军部的功绩,是不怎么宽大为怀的。
  你问我对前途的看法如何。我对将来是抱有希望,而且我确信,也是充满坚定不移的精神的。大规模的战役就要到来,这是完全符合你自己的观念,而且也是我们一致同意了的。我们必须坚忍不拔地忍耐战役的推迟,等待成果。我自己感到等待比作战难受得多,因此我完全了解你所说的不安心情。
                        你的真诚的
   温斯顿·丘吉尔
虽然写了这封信,但我意识到,他对我已不会再有充分的信心,也不能长久地作为战时内阁的一个同僚分担责任了。
  我很清楚,如果他因此辞去政府中的职务,尖锐的政争必然随之发生;虽然我决意面对这个政争,但我希望在非洲的事情悬而未决之际不要发生。战时内阁中几位同僚鉴于大战越来越接近于决定性的时刻,劝他考虑一下在这个关头提出辞职是否会妨碍公共利益。虽然很明显,假如我们在北非即将发生的战斗中获得胜利,我的地位会无比地增强,他的地位会相应地削弱,但是他的爱国心控制住了他的行为。
  我亲爱的首相            1942年10月3日
  依照昨天会见你时我许下的诺言,我现在写这封信给你,谈谈我在战时内阁中的职位问题,这是我们在最近几天中讨论过的一个问题。
  关于我对作战的主要指挥问题提出的那些改革方案,你并未将我说服,使我相信它们是不必要的。我深信,假如我们要使我们的战争潜力得到充分发挥,那一类改革是必不可少的。
  倘若不是因为你和其他同僚促使我注意的特殊情况,上述信念将会使我要求你把我的辞呈转呈国王陛下。
  不过,由于你的说明,我已充分了解此时正是我们国家和政府的极为紧张的时期。考虑到这种情况,很明显,在这些特殊危急的日子里,凡是有可能透露作战的重要指挥方面出现不团结或分歧的事情,能避免的应该尽量避免。否则它会妨碍我们的士气,或者会增加我们的国际困难。
  在我看来,这些临时的考虑可能要否定我所建议的改革的必要性;因此我决定,为了使即将进行的战斗顺利地进行,关于我在战时内阁的职位问题,我有责任推迟采取进一步行动,直至这些战役至少顺利进行之时。
  时机一到,我将再度提出这个问题。
  我深信,无庸赘言,在此期间,我将尽力帮助你,并将在任何可能的地方,任何可能的时候,尽力支持你。
  又及:我已把这封信请安东尼·艾登和克莱门特·艾德礼阅过,并把我的总的行动方针告诉了战时内阁其他阁员。
  我亲爱的斯塔福德·克里普斯 1942年10月3日
  你已决定把你的辞呈保留到我们全体所同意的那些大规模战役(用你的话来说)至少顺利地进行之时,我肯定这是对的。讨论你辞去政府职务的问题,在目前不会不妨碍公共利益和英美军队的安全。要我参加讨论而不说一些使敌人得出推断的话,那是很困难的。另一方面,你有充分的权利在后一阶段使我们的分歧得出一个结果。同时,我感激你保证在这期间给我一切可能的帮助,我当然也将充分报答你的帮助和好意。
※        ※         ※
  结果,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没有完全离开政府。虽然他不愿再承担战时内阁阁员本身资格所赋予的全部责任,但我却极愿在政府范围内找寻其他职位,以便继续利用他的才干和精力。在11月非洲战事顺利发动时,我劝他担任飞机生产大臣的职务,他在这项工作中,办事能力和效率日益增高,他任职到这次大战结束。在这三个艰苦的年头中,他作为飞机生产大臣,忠诚而卓有成效地努力奉公,我愿借此机会向他表示感激。在本书别的地方,我曾说过,不经管具体部门工作的大臣常有这样的情况:议论别人工作时洋洋得意。
  对于像他那样一个富有才智但缺乏行政经验的人来说,他的高超的理想、他的理论分析的能力以及这种活动的方式,具有有力的但却是危险的号召力。从他的伟大才智来看,需要给他一项更实际的任务;他作为飞机生产大臣的成功和他任掌玺大臣时所遭受的挫折,都只能加深我的内疚。他本应辞却我的最初建议,而应于加入政府时首先出任军需大臣。
※        ※         ※
  如果说到这里,我稍稍违反编年顺序,记载一下在11月底必须进行的其他内阁变动来结束我关于这一方面的故事,那也是方便的。我久已感觉需要在华盛顿有一位驻在大臣,由他处理同美国政府有关的许多供应问题,这些问题最好由大臣级官员解决。卢埃林上校欣然同意由克里普斯爵士接任飞机生产大臣,自己去华盛顿承担这项责任重大的职务。身负上议院议长重任的克兰伯恩子爵,把他的殖民地事务部的职务让给奥利弗·斯坦利上校而改任掌玺大臣;斯坦利那时则愿意摆脱军事工作而担任部务。艾登先生同意在外交大臣工作之外,兼任下议院议长。
  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调任飞机生产大臣以后,所遗的战时内阁阁员一职改由赫伯特·莫里森先生担任。过去,他作为内政大臣和国内安全大臣时曾应用了他的伟大的行政才能,使我们的民防组织得以应付1940年和1941年的各种挑战,现在他更有机会来施展他的政治才智了。我们战时内阁同僚极愿在他们的阁议中得到他的帮助。
※        ※         ※
  在国内发生这些政治压力之时,我审查外交部同华盛顿国务院商谈中所草拟的关于战后世界政府的建议,颇感欣慰。
  外交大臣于10月间向战时内阁分发一份题为“四大国计划”的重要文件,它规定由英、美、俄、中所组成的委员会产生最高指导机构。我能使自己的意见记载在下列的备忘录中,实在非常高兴。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2年10月21日
  虽然事务繁忙,我愿尽力作出答复。挑出这四大国来,看来是非常简单的。然而我们还不清楚,我们必须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俄国以及什么样的俄国要求。稍过一些时日,也许会清楚。讲到中国,我不认为重庆政府能代表一个伟大的世界强国。美国方面肯定会用“收买无资格投票的人,使他们具有选民资格,来为自己投票出力”的办法力图瓦解不列颠的海外帝国。
  2.我必须承认,我的思想主要在欧洲——恢复作为现代国家和文明之母的欧洲的光荣。假如俄国的野蛮主义蹂躏了欧洲古老国家的文化和独立,将是一场无可估量的灾难。现在虽然还很难说,但我相信,欧洲大家庭会在一个欧洲委员会领导之下采取统一行动。我希望成立一个欧洲合众国,在这里,国与国间的界限将大大减少,不受限制的旅行将成为可能。我希望看到,欧洲的经济将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研究。
  我希望看到,这个委员会或许由十个单位组成,包括以前各大国,以及若干联盟——斯堪的纳维亚、多瑙河地区、巴尔干各国——它设有一种国际警察制度,并且受权使普鲁士解除武装。当然,也们必须在许多方面,而且是在最重要的方面同美国人合作,但欧洲是我们的主要关心所在。当瑞典人、挪威人、丹麦人、荷兰人、比利时人、法兰西人、西班牙人、波兰人、捷克人和土耳其人有迫切问题要向我们求援,并且要求得到最大力量使他们的声音被人听到的时候,我们当然不希望俄国人和中国人对我们关上大门。要讨论这些问题还可以谈得很多。可惜,战争问题是你我均应优先考虑的问题。 ※        ※         ※
  我们就这样走向我们的生死成败均在此一举的伟大的军事高潮。
第三十二章 苏联的“谢谢你”
  决心热诚援助俄国——对俄军南翼的英美空军支援:“天鹅绒”作战计划——罗斯福总统表示同意——“火炬”作战计划之后可望恢复北极运输船队——9月6日我致电斯大林——我对于“丘比特”作战计划的进一步努力——必须将北极船队暂停的情况通知斯大林——同总统的通讯——高加索方面的危险:我的信心——我们商船的海员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和摩尔曼斯克受到的待遇——莫洛托夫最恶劣的表现——10月5日总统给我的关于援助俄国的电报——10月5日斯大林的电报——10月7日我致电总统表示我的看法——我对斯大林扼要介绍“天鹅绒”计划——他的“谢谢你”——苏联的怀疑和宣传——俄国军队的英勇战斗——德军未能进占油田——斯大林格勒的诱惑——希特勒撤换哈尔德——俄军大规模反攻——钳形攻势的会合:11月23日——德国第六集团军的覆灭。
  我满怀竭力援助俄国的新决心从莫斯科归来。很显然,未来的冬季战役是东方战斗的极端危急的时期,俄国顿河流域的南翼和高加索地区将成为战场,夺取巴库油田并控制里海地区将是德军的直接目标。我为斯大林坚定的必胜信心所感动,并且从他在克里姆林宫同我的谈话中,知道他已筹划着相当巨大的反攻。对于这次大规模的战斗,我们几乎不能起什么作用。我们必须做的是不计代价从各方面运送接济品给俄军。我们还须保持北极运输船队并发展横贯波斯的铁路。我们可能给予的唯一直接的军事援助是在里海地区派驻一支强大的英美空军。即使这种援助,也必须等到西部沙漠取得胜利后才能实行。在此期间,为此而作的一切准备工作,要在“天鹅绒”计划的名义下积极进行。
  我一回国,就向总统正式提出这项计划。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8月30日
  在俄军南翼派驻一支英国空军并立即派驻一支美国空军的计划,必须认为是我们同俄国合作以及保卫波斯油田的一个长期政策。其主要理由看来在于以下四点:
  (1)为了普遍地加强俄国的空军力量;
  (2)为我们在波斯和阿巴丹的一切权益设置前沿的防卫地带;
  (3)为了对俄军产生战友情谊的道义影响,这种影响远远超过我们所使用的力量;
  (4)因为这不但不是分散兵力,而是更加集中兵力来对付盟国空军的主要目标,即用每日进行战斗来拖垮德国空军。
  2.根据我们在通信中所谈的关于这个问题的各种材料,以及你在原则上赞成这个问题的观点,因此我在同斯大林会谈总的方针时,已为英王陛下政府承担了义务,并声明你对此也极感兴趣。总统先生,我现在向你提交一份正式草案,或许你打算依据这草案为我作出决定。草案如下:
  (1)建议在外高加索建立一支英美空军,以便援助俄国陆军和空军守住高加索山脉和黑海海岸的战线。所需的空军,将在西部沙漠的战局情况容许时,立即从埃及调出,并从那时起大约两个月内在巴库——巴统地区集中。
  (2)本建议的要点业已告知斯大林总理,他欣然接受,并指出,应进一步研究计划的具体措施。帝国总参谋长、特德空军中将和伏罗希洛夫元帅讨论时,一致同意立即开始联合计划和准备工作,并建议盟国空军的代表们应为此目的前往莫斯科一行。
  3.即将调去的空军,包括下列部队(但尚须经过美国的同意):八个近程战斗机中队、一个远程战斗机中队、三个轻轰炸机中队、两个中型轰炸机中队、一个美国重轰炸机大队,将来可能还有一个普通侦察机中队。
  4.由于缺乏良好的地面交通,维持这支部队极感困难,因此必须要有大量的空中运输。人们认为一个美国运输机大队的近五十架飞机可以维持空军最低限度的需要。
  5.因此,建议中的美国援助是目前已在埃及的一个重轰炸机大队,以及一个现在中东尚不能利用的运输机大队。轰炸机大队需要有充分数量的飞机和有训练的飞行员,以资补充。此外,最重要的,还应竭力保证,至少已决定拨交中东的第一线和补充的飞机及机组人员,连同属于美国驱逐机大队和中型轰炸机大队的最少限度的保养部队,应依照所规定的日期在埃及装备就绪,随时可以投入作战。即使隆美尔被逐出了昔兰尼加,我们对于空中保卫埃及和西部沙漠的漫长的交通线,还需负重大责任。同样重要的是,拨给英国皇家空军在埃及使用的美国战斗机要全部并及时地提供;因为,我们必须估计到,在高加索地区会有大量的耗损,这不但是在空战方面的消耗,而且由于那里交通困难,又缺乏适当的修理设备。
  6.这支空军主要依靠俄国军队来保卫它的基地和交通线,但是,我们应当准备派遣轻型高射炮部队去保卫机场。我们还应派工兵部队到机场工作。
  7.由于这支空军的地勤人员只能靠从波斯湾航线运到的对俄国供应物资来集结和维持,因此重要的是,这支部队应当在满足飞机有效行动要求的前提下人数越少越好。对于这些供应的干扰,不会是严重的。这支空军地勤人员的集结工作将包括经过伊拉克和高加索之间的铁路和海上交通线调运一万二千人、二千辆车辆和四千吨物资。假定汽油和润滑油能由俄国人供应,则空军以后的维护和保养每日不会超过二百吨,其中大部分应由空运供应。
  8.这支空军将在俄国最高司令部的战略指挥之下作战,但仍然是在一位英国空军军官指挥下的清一色的盟国空军,并且享有向它自己政府提出请求之权。
  9.上述事项应该是给由英美空军军官组成的使团发出的指示的基础;这个使团应立即派到俄国去,同俄国人一起进行必要的计划侦察和实际准备工作。极其重要的是,此事必须毫不迟延地着手进行。
  总统这时正忙于国会选举,对我简单答复如下。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8月31日
  我将于星期二之前答复你的电报。我完全同意你在电报中所谈的想法,并将努力使这种想法与其他行动计划配合起来。
  我们也正研究波斯铁路问题,我将对你提出建议。
※        ※         ※
  我非常焦急的是,我们应尽力派遣运输船队到斯大林那里去。
  首相致第一海务大臣             1942年8月26日
  现在谁也说不出像“火炬”那样的作战计划,一经开始,将把我们带到多远的地方。尽管如此,我们现在仍应拟订计划,以便在10月底或11月初恢复P.Q.运输船队。“火炬”作战计划的损失(或者在该计划区域有了重大而有希望的发展),将迫使(或者诱使)我们将全部力量集中到地中海。
  战役结束时一切自然会清楚,到时候我们唯有根据那时的情况行事。
  2.虽然我在同斯大林会谈中曾暗示过,并且也记入记录,说“火炬”作战计划会影响P.Q.运输船队,但是我认为在这重要关头告诉他类似这样的消息:他在今年9月一批运输船队之后,再不会得到什么了,那是极为错误的。因此我们应该尽力从总统那里争取最大的援助,并推动P.Q计划的进行,直到(或除非)我们由于主力部队关系而不得不放弃这些护航计划。我仍然认为也许有办法恢复那些运输船队。假如没有办法,就要找到站得住脚的理由来说明不能这样做的原由。
  9月初,又一次北极运输船队开航了。它的冒险事迹已在以前的一章①中谈过。我把这次行动通知了斯大林。
  ①见第十五章。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2年9月6日
  P.Q.第十八号运输船队的四十艘船只已经启航。由于我们不能派重型舰只进入以海岸为基地的敌机航程以内,我们正配备一支强大的驱逐舰战斗力量,假如敌方海面舰只在熊岛以东进行攻击,这支舰队将对付他们。为了帮助防御空袭,我们也在护航队里增加一艘新建成的辅助航空母舰。而且,我们正在运输船队和德军各基地之间设置一条强大的潜艇巡逻线。敌方海面舰只攻击的危险仍然严重。只有在巴伦支海配备一支空军突击部队,才能有效地防止这种危险,这支空军的实力要强大到足以使德军不敢再以他们的重型舰只在那个区域冒险,而我们却敢用我们的重型舰只在那里活动。
  为了进行侦察,我们正配备八艘“卡塔利娜”式水上飞机和三个摄影侦察队的“喷火”式飞机,从俄国北部起飞侦察。为了扩大空袭规模,我们已派出三十二架鱼雷飞机;它们虽在途中受到损失,但是,我们希望至少有二十四架还可以作战。
  这些,连同我们已知道正由你方提供的十九架轰炸机、十架鱼雷飞机、以及四十二架近程和四十三架远程战斗机,几乎肯定不足以阻止敌人的活动。需要更多的远程轰炸机。我们十分了解,你们在主要战线上受到的巨大压力,使你们难以提供更多的俄国陆军用的远程轰炸机。但我们必须十分重视这次运输船队,在这支船队中,我们派遣了七十七艘战舰,而且,在航程中需要添加一万五千吨燃料。假如你能将更多的远程轰炸机暂时调到北方,请即调拨。这对于我们共同的利益是极端需要的。
  2.隆美尔进攻埃及已遭到严重的挫折,我满怀希望,本月份我们可在那里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3.“火炬”作战计划虽然比我对你所提出的最早日期推迟了三个星期,现在正在全力进行中。
  4.我曾向总统明确地提出建议,今年冬天派遣一支英美空军分遣队到你们的南翼作战,我现在正等待他的答复。他在原则上已赞同,我正期待收到他的具体计划。收到后当再电告。在此期间,关于机场和交通的计划,我希望按照你们的军官在我访问莫斯科时所同意的(须经你批准)办法着手进行。为此目的,我们迫切希望,一俟你们准备就绪,我们就先从埃及派参谋人员前来莫斯科。
  5.我们满怀钦佩心情注视着俄军继续取得抗战的辉煌成就。德军的损失必然重大,而且,冬季又在日益临近。我将于星期二在下议院报告这次访问莫斯科的情况。对这次访问我仍保持着最愉快的回忆,希望你也能认为我的报告的措辞是友好的。
  6.请向莫洛托夫致意,并且对他在我平安返国时的贺电表示谢忱。愿上帝使我们的一切事业顺利成功。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2年9月8日
  接到9月7日来电。我了解P.Q.第十八号运输船队安抵苏联的头等重要性以及对这支船队采取保卫措施的必要性。尽管我们在目前调出额外的远程轰炸机来护航确有困难,但我们还是决定照办。今天已发出命令,派遣更多的远程轰炸机去执行你所提及的任务。
  我祝你在埃及攻击隆美尔的战役获得成功,并祝“火炬”作战计划大获全胜。
  北极运输船队(包括P.Q.第十八号船队十二艘船只)的重大损失,大西洋形势的恶化,以及“火炬”作战计划对我们航运日益增多的要求,迫使我们考虑在通往俄国的北线上是否还能保持航运。我已向罗斯福总统就此事提出过警告。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2年9月16日
  我们准备接管波斯铁路,所有计划正在进行。我们正缜密地研究在俄国南部派驻英美空军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希望能很快会答复你。我十分重视斯大林了解我们说话算数的重要性。……如果决定不继续派遣运输船队,当然我将尽力说服斯大林。
  现在我正在日益密切地注意“丘比特”计划,运输船队问题的迫切性已落在其后了。读者想必记得,我曾要求驻英的加拿大总司令麦克诺顿将军对这个计划提出报告。9月16日,我对三军参谋长评论他的报告。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参谋长委员会    1942年9月16日
“丘比特”作战计划
  同俄国保持接触,以源源不断的供应使俄军获得装备,继续作战——这必须被认为是我们面临的三四个最重要问题之一。盟国必须为此作出最大的牺牲和努力。假如俄国完全崩溃,或者俄国削弱到在军事上无足轻重的地位,则将使全部德军摆脱出来向我们进攻。总统曾说,他认为保持P.Q.运输船队是和“火炬”作战计划同样重要的军事行动,虽然他已准备为了“火炬”战役而放弃一次或者两次运输任务。
  2.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这样两种选择:
  (1)在1943年全年中,我们的任务除了“火炬”战役以及与它有关的一切军事行动以外,还要继续维持P.Q.运输船队(也许削减一两次)。船队的规模的确必须扩大。俄国人已得到庄严的保证,他们将取得更多的物资,而且,由于俄国的领土遭到敌军侵犯而缩小,他们将更加依靠进口的武器;
  (2)用“丘比特”作战计划或类似的方式,肃清挪威北部的德军。
  当我们考虑到每两个月中至少派遣三次的这些护航队所遭受的损失,以及,另一方面我们又要考虑到声明不能再派船队所造成的严重后果,那么,“丘比特”作战计划(不管其代价和风险如何)很可能是必需的,而且从长远看来也是最合算的。
  3.我现已读过麦克诺顿的报告,它肯定是没有低估我们所面临的困难。考虑到这一点,这一份报告就可作为进一步讨论的基础。
  4.冬季一到,俄军一定会对德军的战线采取攻势。挪威北部的形势也像任何地点那样好;而且,鉴于俄军迫切需要盟国的军火,我在同斯大林总理谈话之后,深信俄军不但将抵抗对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斯克铁路的攻击,而且要对比特萨摩开始进行猛攻。无论如何,我们必须知道俄军准备怎样作战,然后才能提出肯定的主张。然而我设想,正如麦克诺顿所建议的那样,俄军不但要向挪威北部调遣足够兵力进攻敌军,而且在必要时,自己还要担任一部分登陆行动。
  5.如果要把“丘比特”作战计划纳入我们的计划之中,那就只有同“火炬”作战计划一并考虑。我们还不能判断“火炬”作战计划将包括多大地区。假若法国人站到我们一边,那么全部“火炬”地区在一周之中,甚至在一夜之间会变为对德作战地区。果真如此,我们将会获得设防巩固的港口、机场、八九个法国师,相当数量的空军,或许还有驻在土伦的法国舰队。在这种情势下,英军能迅速经由铁路运来,从西面攻打的黎波里。德军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两星期,或者甚至一个月——装备好,发动猛烈攻击。他们尤其腾不出空军来。我们必须指望,埃及和利比亚方面的战事已在激烈进行。因此,我认为,假如北非海岸情况对我有利,就可能腾出大批攻击舰只和坦克登陆艇,调到北方去用于“丘比特”。此外还将加上拨给“火炬”作战计划以外的所有新增加的坦克登陆艇和攻击舰艇,这些舰只是根据“波利乐”计划正在运往英国供“围歼”作战计划使用的。说美国人已经把这些供应都取消了,这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还没有向他们提出反对这种耗费甚多的行动的理由。我深信,我能向美国要求原来根据“波利乐”计划所准备的为供应4月份“围歼”计划使用的全部船艇,拨来供“丘比特”计划之用,至少也能要到足够的数量。我承认,护航是困难的。
  6.另一方面,假如法军在“火炬”登陆战中攻击美军,并要求德军来帮助他们,而德军又果然来了,或者西班牙人起来攻击我们,那么我们就得在“火炬”计划地区拼死战斗;在这种情况下,“丘比特”计划自然都毫无讨论的必要了。
  7.我深信,我们能得到两个受过北极训练的美国师,加上加拿大军团和几个俄国师团,因此除了俄军发动攻势以外,我们是能够集合十分充足的兵力拿下“丘比特”计划地区的。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作准备——不仅是不制订书面计划,而且现在不预订装备、不训练部队等等(无论如何到1943—44年才能得用),我们甚至将连选择的自由也没有。
  8.倘若“丘比特”计划以及“火炬”计划得以实行,那么在1944年以前就不能实行“围歼”计划。美国方面已有如此看法,但是,“火炬”作战计划本身绝不能替代“围歼”作战计划。
  我认为最好把这个计划送交给斯大林,并建议派麦克诺顿亲自向俄国最高统帅部解释一下。同时还必须使斯大林明白,我们虽然准备考虑在“丘比特”地区采取行动,但由于准备进行“火炬”计划,这就必然会暂时减少对俄国接济的数量,而且与P.Q.第十八号船队规模差不多的另一次护航队肯定得取消。
9月22日我向总统发出下列电报: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9月22日
  (我拟发给斯大林下列电文:)
  1.我在莫斯科曾经说过,我们深信,我们和美国在1942年能够作出的击败德国的最有效的贡献在于尽早发动“火炬”战役。
  2.现在我同总统最后决定的日期是11月初。
  3.“火炬”作战计划的效果必须是:(1)迫使德军转移一部分空军和陆军力量来对抗我们的行动;或者,(2)迫使他们接受“火炬”战役胜利所产生的新形势,由于西西里和南欧有遭受攻击的威胁,这种新形势就会对他们造成进一步的牵制行动。
  4.最近一次运输船队获得相当成功的原因,只是由于在这次护航行动中用了至少七十七艘军舰。像这样规模的严密保卫工作在年底之前不可能再有;到年底时,目前为“火炬”计划集结的海军护航舰只才能再度驶往北方海域。
  5.与此同时,我们正竭力设法,在1942年剩下来的几个月中经由北方航线小规模地运送供应物资给你们。
  6.我们计划从1943年1月起重新大量运送供应物资。
  7.为了减少商船遭受敌方破坏的损失,从而使运输船队于1943年尽可能提高效能,我们很想同你们研究今冬实行“丘比特”作战计划的可能性。
  8.因此我向你提议,我将派加拿大陆军总司令麦克诺顿将军于10月初前来莫斯科,以便同你们的总参谋部对问题进行充分的讨论。他已对这个问题作了初步的调查。
  这是我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总统这时尚未返回华盛顿,到9月27日我才收到下列复电: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9月27日
  我同意你的见解,现实的形势要求我们放弃P.Q.第十九号运输船队。虽然我也感到这是对俄国人的沉重打击,可是我仍然认为,就时间和地点来说,这次护航的效果使我们不能不采取这项决定。不过,P.Q.第十九号运输船队无论如何还得过十天才能启航,因此我强烈地感到,在那一天到来而且在我们已确实知道这支船队不能成行之前,不应通知俄国人。不必要过早地通知斯大林,我看没有什么好处,并且必然有很大害处。何况,我相信,在十天之内,我们能够就外高加索方面派驻英美空军问题作出最后结论,关于这一点,也应该同时通知斯大林。
  从安全方面考虑,我认为不宜使任何船只在冰岛卸货。虽然我们的确缺少船只,但我们或许不需要那些专供“火炬”作战计划使用的船只。而且我认为,我们最好作出牺牲,让船只留在冰岛不用,而不要冒险使敌人知道我们将不派出另一次护航队。我认为“火炬”计划一天也不应拖延。我们为这个计划将投入一切力量,我对它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我定于星期四返回华盛顿,关于在高加索派驻英美空军等问题,届时当再电告。我正在进行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我们军队的训练工作进展很大,士气也很旺盛。生产情况良好,但还需做得更好。
  前海军人员致总统            1942年9月28日
  P.Q.第十九号运输船队的最早开航日期是10月2日——即距离你在9月27日所发的电报中所说的日期只有五天。然而,如果你认为适当,我们可以把通知俄国的日期推迟到7日甚至更晚一些时候,就好像它真的已经开航了似的。
  大部分船只正停在苏格兰港口。我同意,对于高加索方面的空军支援作出一个坚决的建议是最为重要的。
※        ※         ※
  我虽然不信德军会进抵巴库,但高加索方面的局势仍然使我放心不下。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同帝国总参谋长打赌,并常在每周内阁会议上对他打趣说:“我们的打赌这星期有什么进展?”威尔逊将军在波斯的第十集团军是否向前移动,决定于我们对高加索的形势的看法如何。
  关键全在于时机。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参谋长委员会    1942年9月28日
  威尔逊将军建议占领波斯前沿阵地,在理论上是正确的,看来实行起来也会是顺利的。
  削减对俄国运送供应物资,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取消P.Q.第十九号运输船队的时刻,绝不是通知俄国人的最适宜的时机。因此,这个问题是个时机问题,答案要看德军向高加索进军的情况。在帝国总参谋长和我到莫斯科以后的六个星期中,高加索的形势已有了显著的改善。斯大林总理对我说,他必须坚守六十天,现在四十余天已经过去了。俄军已经进行了最猛烈的抵抗。他们的大炮仍然控制着诺沃罗西斯克的边境。侵略者在山路上寸步不前。高加索山脉正在下雪。格罗兹尼油田尚未失守。帝国总参谋长见到的正在里海沿岸开始建筑的要塞,现在想必大大地加强了。我个人一直认为俄军在春季之前一定会守住高加索山脉的阵地,并认为巴库今年不会失陷。我必须承认,这意见是出于感情,而不是有多少科学根据。然而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形势已变得比许多人所预料的好得多。
  2.根据上述情况,我们肯定可以在第十集团军开始向前移动之前再等候半个月。到10月中旬,我们对整个局势应该能够看得更清楚了,因此我建议,我们到那时再同俄国人和美国人商谈经由横贯波斯铁路运输多少物资的问题。
  3.罗斯福总统现已答应至迟在10月7日对“天鹅绒”计划作出答复,估计他会表示同意的。应该根据答复是同意这一设想来拟定时间表。我不清楚“天鹅绒”计划所调用的二十个中队是否包括所有的飞机,其中是否也包括我们第十集团军所指挥的陆军飞机。这些空军部队必然是这个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并且是保卫它的力量,假如情况不利,就退守到它那里去。甚至在收到总统复电之前,可以把空军部队列出一张图表。
  4.如果1942年德军对俄国的进攻已判明将归于失败的话,那就不必要也不可能下决心调动第十集团军了,但是,我们在看到“捷足”作战计划〔沙漠攻势〕和“火炬”作战计划的进展情况时,对这个问题就能作更准确的判断了。
※        ※         ※
  俄国人所显示的态度,既不重视我们的努力,也不了解我们的困难;下列这个小小的事件是我们关系中一个暗淡的例子。
  首相致莫洛托夫 1942年9月27日
  外交大臣告诉我,他已给你发来一封电报,谈及在瓦延加的英国海军医院被命令关闭并撤回国一事。如果你能亲自过问此事,我将感到高兴。由于冻伤而截肢的重伤员现正运回此间。我必需经常考虑商船海员的士气,他们在此以前是很愿意乘商船到俄国去的。派遣英国医疗单位只是为了帮助,并没有对俄国由于空袭的压力而安排不周有什么谴责的意思。伤病员在医院里见不到说他们语言的护士,他们会感到困难。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给我提供一些切实的理由,以便议会在提出这个问题时(很可能提出),我可用以答复。
  我所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答复:
  莫洛托夫致首相            1942年10月2日
  在我致艾登先生的信中,我曾要求他把我的关于阿尔汉格尔斯克和瓦延加〔摩尔曼斯克〕的英国医疗人员问题的复信内容通知首相先生。我认为,假如你看一看8月27日苏联外交部的备忘录以及9月12日我写给英国大使的信,你就会充分了解这个问题的真相,并能对事情的真相,特别是关于有关的英国海军当局的不当行为得出必要的结论。
  这种装腔作势清楚说明官腔是怎样被用来破坏人与人的一切联系,甚至破坏思想本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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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5日,我收到了总统对我在9月22日所拟的致斯大林信稿的意见。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10月5日
  我已仔细阅读了你于9月22日拟的给斯大林的信。
  我坚决认为,我们应该坚定地承担责任,在高加索派驻一支空军,同时那种军事行动不应受任何其他军事行动的影响。
  俄国战场是今天我们最大的依靠。我们除了供应数量日益减少的物资以外,的确还须想出直接援助的方法。我们方面将保证补齐我们自己从中东调出去的飞机,并将尽力帮助你们解决你们在中东的空军问题。
  至于P.Q.第十九号运输船队问题,我坚决认为我们不应对斯大林说船队将要停驶。我在同金海军上将会谈以后,想鼓励他们采用一种不同的航行方法,其主要原则在于回避敌人、分散自己。根据这种方法,P.Q.第十九船队分成若干批,一批接一批地启航,各批包括现在已装好货物或正在装货、准备开往俄国的那些速率最高的船只。每批拥有货船两三艘,由两三艘护航舰护送,每隔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开驶一批。它们可能必须在没有充分的海军掩护的情况下行驶,因此难免不受“提尔皮茨”号或重型巡洋舰的袭击,不过这的确是我们必须进行的一次冒险。我们知道,从空袭方面来看,气候条件不可能每天都是对我们不利,而且黑夜较长却是有利的。
  我相信我们会碰到一个好机会,像我们过去进行P.Q.第十八号船队那样,使安全到达的船只有很高的比例。我认为最好冒这次险,无论如何不要在这时危害我们同俄国的整个关系。我知道,你和庞德将会仔细考虑我的这个建议。我应该告诉你,我们的大使〔斯坦德利海军上将〕要求返国一行,亲自报告一件很重要的消息;其内容究竟如何,我有些担心。
  关于“天鹅绒”计划,总统建议我应给斯大林发出下列电报:
  你会记得我们关于在高加索部署一支英美空军的谈话。
  我已同总统研究过这个问题,我们已决定毫不迟延地进行这项计划。我将通知你下列情况:我们所能调集的空军最大力量,以及今后数月中的我们建立这支空军的计划。
  他最后说:
  请将你写信给斯大林的时间告诉我;我将立即给他写一封类似的信件。但我确信,我们两人信件的措辞都应该使他口中留有余香。
※        ※         ※
  以后几周,我继续同总统讨论“天鹅绒”作战计划的可能性,以及维持北极运输船队的方法和手段。10月5日,几乎经过一个月的缄默之后,我从麦斯基那里收到了斯大林来的下列电报:
  1942年10月5日
  我不得不通知你,自9月初以来,斯大林格勒地区的情况已经恶化。德军能够在这个地区集结大批空军后备队,以便通过这个办法来取得二比一的空军优势。我们没有足够的战斗机从空中保护我们的部队。假如缺少空军保护,即使最英勇的军队也会感到无能为力。我们特别需要“喷火”式飞机和“空中眼镜蛇”式飞机。我已将这些情况详尽地告诉了温德尔·威尔基先生。
  2.载运军火的船只已到达阿尔汉格尔斯克,正在起卸。
  这是一项巨大的援助。然而,鉴于吨位有限,我们宁愿暂时放弃几种援助物资,以便获得更多的战斗机。
  3.你们情报处的情报说,德国每月制造的战斗机不超过一千三百架,这与我方的情报不同。据我们的情报,德国的飞机工厂,连同被占领国家的从事制造飞机零件的工厂在内,每月至少能制造二千五百架战斗机。
  我把这封信连同下列说明送交总统: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10月7日
  P.Q.第十九号运输船队不可能像你所建议的那样,在减少护航舰的情况下分批地连续启航。船队将要停驶的事实也不可能再对俄国人隐瞒下去。麦斯基虽未接到正式通知,但业已知道这些情况,我估计,他已把总的情况向斯大林作了报告了。我们准备在10月份黑暗时期派十艘船只分别航行。①它们都是英国船,船员们必须是自愿的;航行极为危险,船员们唯一的希望是,如果在距离救援地点很远的海面被击沉,他们能穿上北极衣,而救生艇又能装上取暖设备。倘若经验证明机会是十分良好的话,那么唯有请你们帮助供应一些美国船只,以供11月9日以后分别航行之用,除此以外我们实在别无他法。
  ①这时分别驶往俄国的商船计有十三艘,只有五艘到达。
  2.我认为与斯大林打交道要实话实说,但你却建议推迟两星期再告诉他比较有利。我坚决认为应该现在就告诉他。
  3.关于“天鹅绒”计划,在埃及战役开始以前,是不能进行任何活动的。有这样的危险:德军将从俄国战场抽调空军来用于埃及。也有这样的可能:他们不得不抽调大批空军来用于“火炬”战役。
  我们虽然不能确定一个较早的日期,但我认为,我们能够比较明确地规定这支空军的成分。几周以来,我们已明确拨出二十个空军中队,但须得到你们的同意和帮助才能最后确定下来。我愿意说明这批空军的具体情况以及要求它出发和参加战斗的时间。
  4.我猜不出斯坦德利海军上将将要回国向你报告的消息是什么,但我不能相信它会有单独媾和的危险。俄国战役一直对希特勒非常不利,虽然俄国人对我们两国都有怨气,然而他们并没有绝望。
  5.因此,假如我们把现在拟定的“天鹅绒”计划提出来,加上运送更多的飞机,并在P.Q.航线上分批航行的船只,我相信完全可以在“火炬”计划开始之前弥合裂痕。
※        ※         ※
  10月9日我致电斯大林,扼要介绍了“天鹅绒”计划。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2年10月9日
  我们将在本月底在埃及发动进攻,“火炬”作战计划将于11月初开始。这些作战行动必然产生以下效果:
  (1)或是使德军派遣空军和陆军对抗我们的行动;
  (2)或是迫使他们接受我们的胜利所造成的新形势。由于西西里和南欧将受到攻击的威胁,这种新形势会使德军受到牵制。
  2.我们在埃及进行攻击将使用雄厚的兵力。“火炬”将是一次重大的作战行动;参加这次行动的除了美国海军以外,还有二百四十艘英国战舰和五十多万兵员。无论如何要使用这么多的兵力。
  3.总统和我迫切希望在你们的南翼部署一支英美空军,并使它在苏联最高统帅部的战略指挥下作战。我们已发出命令使这支空军集中并开往驻地,以便他们能在明年年初参加战斗。大部分空军解除在埃及的战斗任务后,便可立即从那里调来——我们相信,埃及战斗的胜利必属于我。
  4.10月5日由麦斯基先生转交的来信中,你要求我国和美国大量增加供应俄国战斗机的数量。我们将尽早经由波斯湾航线运来“喷火”式飞机一百五十架以及相当于五十多架飞机的备用零件。这些飞机及零件一俟准备停当即运送前来,它们是特殊增援,今后我们不可能再提供这种特殊增援了。这是在北方航线原定供应以外的特殊增援(北方航线能使用时当然尽量使用)。关于美国的援助,罗斯福总统当另电奉告。
  5.最近一次船队中有这么多船只安全到达阿尔汉格尔斯克,我极为欣慰。七十七艘军舰护航,是这次成功的唯一原因所在。在我们即将进行的战役完成以前,将不能再用海军护航。等到“火炬”战役不再需要护航舰以后,才能再度将它们派往北方海域。
  6.尽管如此,我们打算在此期间尽力经由北方航线运送物资给你们,所用的办法是使船只分别航行,而不采用护航队的方式。我们已作好安排,准备在10月28日至11月8日无月光时期使船只驶出冰岛。除了美国方面的船只以外,我们自己的十艘船只已在准备中。这些船只将单独驶出,各船之间的距离约为二百哩,有时距离更远,它们依靠的就是这种躲避敌人、分散行驶的方法。
  7.我们希望从1943年1月起恢复采用强大的护航队的办法运送物资。
  8.假如不让德军利用挪威北部的机场,那肯定会对你们和我们都有很大的好处。倘使你们的参谋人员能拟出一个妥善的计划,总统和我当立刻研究尽力合作的可能性。
  总统已采取了同样的步骤。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10月9日
  今天我已向斯大林总理发出下列电报:
  “英国首相已将他给你的电报的副本寄给我。我们将尽快在高加索部署一支空军,在战略上受你们的指挥。我现在正努力为你寻求更多的飞机,并将在不久以后将情况告知。我也正设法把我们的一些商船移交给你们,以便增加你们在太平洋方面的物资运输。我刚刚发出命令,要求一家汽车轮胎厂为你们进行生产。我们正运送很重要的增援物资到波斯湾,以便增加经由这条航线的供应物资,深信这是可能做到的。我们正在运送大批发动机,各种装备和人员。我确信我们筹划已久的作战行动将获得成功。斯大林格勒的英勇保卫战使每一个美国人都热血沸腾,我们深信保卫战将获得胜利。罗斯福。”
  10月13日,我收到斯大林的来电。它既没有说出什么情况,也没有使人得到什么帮助。
  斯大林总理致首相            1942年10月13日
  我收到你10月9日的来电。谢谢你。
※        ※         ※
  这时的气氛中充满了怀疑。莫斯科的报纸竟对已是昨日黄花的赫斯事件大加渲染。10月15日莫洛托夫发表公开谈话,要求把赫斯作为战犯,由国际法庭立即进行审讯。10月27日,苏联一位主要政论作家在演讲中指责“阿斯特夫人和‘克利夫顿集团’的阴谋”,说他们企图单独媾和。
  这类无稽之谈丝毫没有影响总统或我自己的观点或情绪。我们正作出我们的最大努力。10月27日,我给外交大臣写了一个备忘录:
  我确实认为,跟在俄国人的情绪后面跑是十分错误的,更不用说跟他们一起猎取荒诞不经的奇闻了。务必让掌玺大臣〔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使我们集中注意并重温一下赫斯的故事。材料准备好了以后,战时内阁就可考虑应否把事实通知俄国政府。我确切地对你说,唯一有利的事是艰苦作战,争取胜利。我们正在进行许多战斗,将来还要进行更多的战斗。假如我们的努力得到胜利,你会发现我们的地位将完全改观。在此期间,我们应该冷静地对待俄国人,不因他们胡说什么而激动,而要坚决地执行我们的任务。你必须记住,布尔什维克已用谎言和捏造的宣传破坏了许多强有力的政府,他们或许认为他们用这些方法会给我们带来某些影响。
  2.我已向总统询问他是否得到斯大林对他的和我的电报的答复;我正等候他的回电。接到回电后,我将亲拟一封电报给斯大林。电文很简单,我要问问他,他的“谢谢你”是不是就是对我那封很长电报的答复,假如如此,那么他对于南翼方面的二十个空军中队,正在运送中的追加的“喷火”式飞机,以及北极黑暗时期准备一只一只地驶往俄国的运输船等等,打算采取什么措施。“提尔皮茨”号现已到特隆赫姆以南去了,因此在“火炬”计划第一部分过去之后,或许有可能要重行考虑运输船队的问题,但是,问题仍然在于护航舰只。
  与此同时,总统给我发来下列电报: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10月28日
  我对莫斯科是否给我们答复并没有感到过分烦恼。我肯定他们使用语言的目的和我们不同。
  关于在俄国南翼上设立机场的问题,我并未听到我方有何困难,但我将立即调查我方的情况。
  我深信,俄军能够熬过今年冬季,我们应该积极进行我们对他们的供应以及派驻一支空军和他们共同作战的计划。
  我希望我们能够对斯大林先生说,我们已百分之百地履行我们的责任了。
※        ※         ※
  冬季几个月的紧张情况,由于阿拉曼和“火炬”作战计划以及俄军在斯大林格勒的伟大胜利而有所缓和。在今年年底以前,北极方面的一次辉煌的军事行动在于使一支船队安全到达。回想起来,苏联之所以有那样的行为,部分原因在于这样一种情绪:如果他们能熬过冬天,他们就能拒绝西方的任何直接军事援助;他们认为这种援助是一种传染性的接触,对于他们的威望也是一种打击。我觉得我们在遭受这样一个政府的不断侮辱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耐心,至少也是值得称道的,这个政府一直希望同希特勒合作,直到它受到攻击几乎被消灭时方才打消希望。
※        ※         ※
  然而谈到这里,却要简略地谈谈俄国陆军的辉煌战斗事迹和决定性的胜利。
  德军为了扫清道路,以便从东南向高加索地区挺进,必须占领罗斯托夫,肃清在顿河下游弯曲地带内的俄军。第一次推进在5月28日,是从库尔斯克和别尔哥罗德的北面发动的。到7月7日,从库尔斯克北面出动的一支队伍抵达罗斯托夫的郊外,但未能占领罗斯托夫。从奥勒尔到沃罗涅日的漫长侧翼的防御任务主要由匈牙利军队担任,而德国第四装甲集团军则从顿河西岸南下。后来的一次进攻突破了伊宗前面的俄军防线,并与向南挺进的部队会师。最后,从斯大林诺发动的第三次攻击,迂回地到达罗斯托夫以北的顿河下游一带。所有这些行动虽然不如希望的那么快,却是大体上完成了计划。俄军的抵抗非常激烈,但是,由于敌装甲与摩托化部队几次深入他们的战线,使他们受到很大困扰,才不得不全面撤退到顿河流域的后面。
  三个星期之后,第一阶段的战斗实际结束,因此,希特勒下令进行第二阶段的战斗。南路集团军群现在分成两部分,一支是由利斯特指挥的A集团军群,一支是由博克指挥的B集团军群。希特勒7月23日的指示给他们下达了任务。A集团军群的任务是占领整个黑海东岸。在占领迈科普油田之后,一支机动部队将占领格罗兹尼。“随即沿里海挺进以占领巴库区域。”B集团军群已在顿河沿岸建立侧翼防线,将向斯大林格勒挺进,“以粉碎正在该处集中的敌军,并占领该城。”机动部队将沿伏尔加河而下直指阿斯特拉罕。
  中央集团军群将进行局部的军事行动,以便阻止俄军从该战线撤走。在北方,9月初将占领列宁格勒。为此目的,希特勒命令由于占领塞瓦斯托波尔而腾出手来的第十一集团军的五个师与北路集团军群会师,却没有考虑到这会削弱他主要攻击的力量。他们及时赶到,但不是展开进攻,而是防御由于俄国进攻而被突破的德军战线。
  德国A集团军群向高加索的进军,是由克莱斯特的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十五个师打先锋的。他们一过顿河,便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进展很快。8月9日到达迈科普,发现油田已被破坏无遗。另一支纵队于8月25日拿下莫兹多克,但在捷列克河被阻,未能进抵格罗兹尼油田。巴库油田是所有油田中最大的油田,尚在三百哩以外。黑海岸边的诺沃罗西斯克于9月10日被攻占;俄国黑海舰队在塞瓦斯托波尔陷落后曾躲避在那里,现已驶往图阿普谢,并留在该地。希特勒要求拿下全部黑海沿岸的命令未能实现。在中路,德军已进抵高加索山麓,但未能继续前进。俄军的抗战,在得到由黑海西岸的铁路运去的生力军的增援以后,全线都趋于稳定。克莱斯特的部队由于分兵攻打斯大林格勒而遭到削弱,他一直打到11月。11月2日他占领了纳尔奇克。此后,冬季条件妨碍了行动,克莱斯特便智穷力竭了。
  在德国B集团军群的前线发生了比失败更糟糕的事。斯大林格勒诱惑了希特勒;这城市的名称就是对他的挑衅。这个重要城市是一个工业中心,也是防止他强行突入高加索侧翼防线上的一个强大据点。这个城市成为一块吸铁石,把德国陆军与空军的主力都吸引过去了。
  德国第四装甲集团军转身南下企图帮助A集团军群渡过顿河,也招致了严重的后果。它推迟了向斯大林格勒的进攻,在它再度转向东方之前,业已退往顿河对岸的俄军正进行整顿。俄军的抵抗日渐坚强。直到9月15日,德军在顿河和伏尔加河间进行了激烈战斗之后,才进抵斯大林格勒的郊区。10月间,德军以巨大的伤亡作代价在攻城战斗中获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俄军以热情的献身精神在城市废墟中进行激烈战斗,什么也制服不了他们。
  早已心神不安的德国将领们当然是更加焦急了。经过了三个月的战斗,这次战役的主要目标——高加索、斯大林格勒和列宁格勒仍在俄军手中。德军伤亡惨重,而补充力量又不足。希特勒不但不派新兵去补充伤亡的人员,反而用新兵组成为新的未经训练的师。军事专家们认为,这正是住手的时候,但是,“这个啃地毯的人”是听不进去的。9月底希特勒的参谋长哈尔德终于因抗拒他的主子而被撤职。希特勒鞭策他的部队继续进军。
  到10月中旬,德军的处境显著地恶化了。B集团军群的正面战线延伸七百哩。保罗斯将军的第六集团军已在斯大林格勒耗尽了力量,现在已疲软无力,而保卫它的侧翼的却是战斗力十分可疑的盟邦军队。冬季临近了,俄军必然会进行反攻。如果顿河前线守不住,高加索方面德军的安全就不能维持下去。但是希特勒不同意任何撤退的建议。11月19日,俄军进行了他们准备已久的英勇的包围战,猛扑斯大林格勒南北两面的防卫薄弱的德军侧翼。四天以后俄军的钳形攻势会合了,德国的第六集团军被围于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保罗斯建议突围。但希特勒却命令他坚守阵地。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部队的地盘越缩越小。12月12日,天寒地冻,德军拼命突破俄军的包围圈,力图解救被围的第六集团军。他们失败了。此后,保罗斯和他的部队虽然熬过了七个可怕的星期,然而他们覆灭的命运已经肯定了。
第三十三章 阿拉曼战役
  为沙漠攻势进行准备——无可奈何的拖延——亚历山大将军的理由——战斗日期临近——“齐普”,1942年10月23日——蒙哥马利的部署——千炮齐轰——总攻——战斗互有得失——第九澳大利亚师战果辉煌的进攻——10月27日及28日两天的激战——向自治领总理报告战况——向将领们致贺——英方的伤亡——蒙哥马利的最后计划:“增压”——澳大利亚战士向前推进——隆美尔的阵线被突破——我装甲部队的追击——亚历山大11月4日的电报——敌军溃败——“鸣钟吧!”——老式的战术——命运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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