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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

_6 未知(当代)
刘月季说:"把她送回老家去,就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咱们做人积点德好不好?干吗要这么报复人呢?再说,你还是她表哥呢!"
王朝刚说:"政委可没有报复她的意思。而且我也不是她什么表哥,她就是这么一叫而已。其实政委让我把她送回老家也是出于好心。"
刘月季说:"真要有这么一份好心,那就让她留下。我已经认她做干女儿了。她的盘缠还有其他的钱我会还给政委的。"刘玉兰在办公室里听到了,潸然泪下。
王朝刚说:"月季大姐,你们这样做不是存心在跟政委同我作对吗?"刘月季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做人不能光往自己这边想,还得为对方想想。我知道,这件事对政委来说也是挺委屈的,本来是件喜事,现在却成了这样。但你再想想那姑娘,她如果愿意,自然就没啥说的了。男大女小而且能过得好的婚姻也不是没有。但现在是姑娘不愿意!"
王朝刚说:"那我不好给政委交差啊。政委一直很关照我,这你月季大姐也是知道的。我要连这么一点事都帮政委办不成,那我咋对得起政委对我的栽培?"刘月季说:"你就对政委说,我刘月季把她留在身边做干女儿了。"
王朝刚说:"月季大姐,你恐怕不是认干女儿,而是弄个现成的儿媳妇吧?"
刘月季说:"那我可做不了主。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王副科长,你快去忙你的吧,眼下夏收这么紧张。这事我找政委说去。"
王朝刚很不甘心地叹口气。想了想,就转身朝回走去。但不时地回头看看,他不能丢掉这么一次讨好政委、为政委出力的机会。
刘月季看着王朝刚走远了,这才回身开了办公室的门。刘玉兰一下跪在刘月季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大喊了声:"娘……"顿时泪如雨下。
刘月季两眼也情不自禁地滚下泪来……她同情这姑娘的遭遇。刘月季摸着刘玉兰的头发,叹一口气说:"我这么做,这么说,也全是你逼的啊!"刘玉兰说:"娘,我对不住你。"
第43节:钟槐挨打
钟槐挨打
这天,钟匡民来到团部,郭文云把刘玉兰和钟槐的事说了。钟匡民吃惊地说:"真有这样的事?"郭文云冷笑一声说:"老钟,你看我郭文云娶个老婆有多难。连你儿子和前妻都会在中间插上一杠子。"王朝刚说:"钟副师长,你可以亲自去问月季大姐和你儿子钟槐的。"钟匡民怒不可遏,说:"好,我去问他们。"
刘月季和刘玉兰走到窝棚前,解下毛驴套车。刘玉兰在一边帮忙。母毛驴和小毛驴都亲热地舔了舔刘月季的手。刘玉兰看着刘月季,心里又涌上一股感激之情,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刘月季说:"玉兰,别难过了,你既然叫我娘了,一切事娘都会给你顶住!"刘玉兰抹把泪点点头,但这时却涌出了更多的泪。
钟匡民在麦田地头找到了送饭的刘月季。
钟匡民吃完饭,把刘月季、钟槐领到与麦田隔了条公路的林带里。刘月季说:"匡民,啥事?这么严肃。"
钟匡民说:"郭文云接来的那姑娘在哪里?"
刘月季说:"在我那儿。"
钟匡民严厉地说:"立即让王朝刚把她送回老家去!"
刘月季说:"干吗?"
钟匡民说:"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们呢?不把这姑娘送回去,你们要把她留下来干吗?"刘月季说:"我已经认她当干女儿了。"
钟匡民说:"是留下她另有目的吧?钟槐,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咋回事?才这么几天工夫,你们就咬上了,速度倒是真快呀!"
刘月季说:"匡民,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还像个当领导的说的话吗?什么咬上了?"钟匡民说:"你们嫌我把话说得难听,可你们做下的这事就不丢人现眼?"
刘月季说:"我们做下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啦?"
钟匡民说:"老郭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以前我们给他介绍过湖南姑娘,山东姑娘,河南姑娘,都没有成功。现在他从口里接了一个来,那姑娘是满口答应了才来的。本来这是件好好的事,可你们,却从中插了一杠子,把这事搅黄了,弄得老郭人财两空。这事做得还不丢人现眼啊!"
刘月季说:"钟匡民,你把这事要拨拉清楚,怎么搅黄啦?是那姑娘看上了钟槐,不是钟槐看上那姑娘,是姑娘不愿意嫁给老郭,不是我们教唆姑娘不跟老郭。我们这头一点责任也没有。这有什么丢人现眼的!"钟匡民说:"那你们就让王朝刚把那姑娘送回去!"
钟槐说:"不行!她在老家,是她爹妈逼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村长,她为了想逃出来,才答应下郭政委的事的。现在人家不愿跟郭政委了,她说郭政委都可以当她爹了。她想另外找人,有啥不行?为啥非要强把她送回老家,重新把她往火坑里推。爹,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还有没有良心?"
钟匡民说:"就因为她看上你了,是不是?"
钟槐说:"看上我怎么啦?不行?非要让她看上郭政委才行?"
钟匡民说:"钟槐,你是我儿子,我和老郭是老战友,我们家的人咋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你们这样让我钟匡民咋做人呢?啊!"
刘月季说:"我说了,这事我们没有责任。"
钟匡民说:"那就按老郭的意思把那姑娘送回去。你们不能留她,钟槐你更不能娶她!"钟槐说:"不能送回去,你们送回去,我就去把她接过来。做人连这点人性都没有,那还做什么人!"钟匡民说:"钟槐,你要这样做,那就太不道德了!"
钟槐说:"爹,你不要在我跟前摆什么道德。你撇下我娘,撇下我们跟那个女人结婚道德吗?你要说我不道德,那也是跟你这个当爹的学的!"
钟匡民怒不可遏,一个耳光甩了上去。钟槐没用手去捂脸,而是直直地挺着腰,又往钟匡民跟前走了一步,钟槐说:"你是我爹,你再打呀,你打多少下都行,我不会还手。但我要告诉你,我叫你爹,因为你是我爹。可我也要告诉你,自从你撇下我娘后,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我爹了,我没你这样的爹!要不是为了不让娘伤心,我不会叫你一声爹!"
钟槐说完,转身走了。刘月季气愤地说:"钟匡民,你怎么能打他,你有什么资格打他!这儿子是我下跪跟你求来的,自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不要说你抱一抱他,你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
刘月季流着泪说:"他能叫你一声爹就不错了。这件事,儿子一点点错都没有。就是儿子跟那姑娘好上了,他也没错!"刘月季说完,牵上毛驴车走了。
钟匡民也后悔自己在一时气急之下打了儿子。他看着远去的刘月季,一股愧疚涌上了心头,满脸的愧色。
第44节:钟槐打人
钟槐打人
刘玉兰急急地往麦田方向跑,王朝刚在后面追。
钟槐也在路上大步往团部方向走。他看到刘玉兰朝他跑来。王朝刚在后面快追上她了。钟槐立马迎了上去。刘玉兰喊:"钟槐哥,救我!"钟槐把刘玉兰拉到他身后,对王朝刚说:"干吗?"王朝刚说:"你老爹,就是钟副师长要求我把她送回老家去。"
钟槐愤怒地一拳把王朝刚打出几步远,并撂倒在地上。钟槐说:"王朝刚,你要再敢来缠她,我要让你去见阎王爷!"王朝刚说:"钟槐!你这是在犯错误。钟副师长是你老爹不说,他还是师里的领导呀!"
钟槐说:"他是个狗屁!"钟槐拉住刘玉兰的手,说:"刘玉兰,咱们回家去!"王朝刚爬起来,傻愣愣地看着钟槐牵着刘玉兰的手朝机关食堂方向走去。刘玉兰看着钟槐,满眼是感激而幸福的泪。
王朝刚捂着被钟槐打肿的脸跑进地头喊:"郭政委。"
郭文云问:"你这是咋啦?"王朝刚指着自己的脸,左脸肿起好大一块,说:"钟槐打我啦!"郭文云说:"为啥?"王朝刚说:"我要刘玉兰跟我走。他上来就给了我一拳。你不知道钟槐这小子的拳有多厉害,半颗牙齿都让他打掉了。"
郭文云低着头猛抽了几口烟,然后摇摇手,长叹了口气。郭文云说:"算了,这事算了,别闹了。这事再这么闹下去,我这个当政委的脸也丢尽了。人家姑娘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能去强求人家。人家姑娘不愿回老家,也不能硬拉她强迫她回呀。人是活的,强迫也强迫不成。那姑娘想同钟槐好,就让他们好去,就算是我郭文云为他们办了件好事。"
王朝刚说:"那也太便宜他们了。"郭文云说:"我想了,人还是大度点好。……你把那盘缠钱去给刘月季送去。"
王朝刚说:"干吗?"郭文云说:"就说是我给钟槐他俩办喜事时送的礼。这事就这样了吧,啊?眼下是虎口夺粮,不能为这么件事搅乱了我的工作。"
郭文云站起来,踩灭烟,朝麦田里面走去。王朝刚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一脸的委屈。自己啥也没落着!
第二天,在刘月季办公室里,王朝刚把装钱的信封放到刘月季的办公桌上。
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这钱是郭政委拿给我让我送刘玉兰回老家的盘缠钱。郭政委说,刘玉兰不想回老家,就不用回了。她想跟钟槐好,那就让她跟钟槐好吧。这钱就算是郭政委送他俩办婚事的礼金吧。还有,也算我为钟槐扯上了这根线吧。"
刘月季笑着摇摇头说:"他俩还扯不到这事上去。钟槐是同情那姑娘,我呢,也是。你们不能送她回去,让她爹娘再逼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吧?那不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吗?姑娘对钟槐是有那层意思,但钟槐没有!这点我刘月季可以保证!你把钱还给政委,谢谢他了。"
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这是政委的一番好意。"
刘月季说:"我知道,政委迟早会想通这事的。他是个好人。唉!一想到这事会成这样,我也心痛,为政委心痛。王副科长,回去谢谢政委。为这事你还挨了钟槐的打。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真是对不起你。"
王朝刚说:"没什么。政委让我办事,我能不办吗?我跟了政委这么些年来,政委待我那么好,月季大姐你是知道的。"
刘月季说:"我知道。其实这事大家都没错。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到底错在哪儿了。"
王朝刚委屈而失望地长叹一口气。王朝刚赶回政委办公室。王朝刚把装钱的信封放到郭文云的办公桌上说:"政委,月季大姐不肯收。"
郭文云说:"为啥?她不好意思收?"
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说,钟槐同那姑娘扯不到那事上去。钟槐只是同情那姑娘。因为那姑娘回到老家,她爹娘肯定又要逼她嫁给那个老头村长。所以姑娘说,要叫她回老家,她只有去死!"
郭文云想了一会说:"是呀,我咋没想到这一层呢!看来,我是冤屈了钟槐了,也冤枉月季大姐了。"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说,其实这事大家都没错。"
郭文云说:"细想起来,月季大姐这话说得有道理呀。这事谁做错了呢?错在哪里了?……好了,这事在我郭文云身上就到此为止了。朝刚,你也别再操心了。你挨了钟槐一拳,就记在我郭文云账上吧。"
第45节:相认时难
相认时难
黄昏时分,程世昌在打扫厕所。刘月季走来。程世昌忙迎上去。
程世昌说:"月季大姐,过两天我就要去水库工作了。"刘月季说:"那好啊。还干你那技术活儿吧?"程世昌说:"是。听说这事是钟副师长给安排的。"刘月季点点头,看着程世昌突然想起了什么。刘月季说:"你啥时候动身?"程世昌说:"大后天吧。等接我班的人来了,我才能走。"刘月季思考了一下,下了决心说:"晚上,你上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吗?"程世昌说:"好,有事?"刘月季说:"是啊,对你来说是件大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程世昌轻轻地敲开刘月季办公室的门。刘月季打开门说:"好,你来了,快进来吧。"程世昌走进办公室说:"月季大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刘月季说:"我要给你看样东西。"刘月季上前去把门锁上,转回身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个布口袋,从布口袋里拿出个小红包。程世昌的眼睛一直盯着刘月季。刘月季打开小红包,里面是一条挂着一粒金长生果的金项链,程世昌震撼地眼睛倏地一亮。
刘月季说:"程技术员,你认识这东西吗?"程世昌接过项链,他赶忙掰开长生果看上面的字。程世昌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程世昌说:"这是我女儿的,月季大姐,我女儿在哪儿?"刘月季说:"钟柳就是你女儿。"程世昌说:"钟柳就是我女儿?"
刘月季说:"对,钟柳是我们在从甘肃到新疆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县城时,从一个人贩子手上抢下来的。我看着这孩子可怜,当时钟槐、钟杨也要留下这个小妹妹,我也喜欢这孩子,就这么留下来了。"程世昌说:"月季大姐,那你为啥现在才告诉我?"
刘月季说:"程技术员,当我知道钟柳就是你女儿后,我去找过钟匡民。但他对我说,现在不能告诉你,也不能让你们相认。"
程世昌说:"为啥?"刘月季说:"匡民对我说,你现在是这么一种状况,相认后,你就会影响钟柳将来的前程的。"程世昌恍然大悟说:"噢,对!对对!"
刘月季说:"所以匡民认为钟柳还是继续留在我们家好。这样对她的今后的发展有利。"程世昌激动地说:"正确!正确!"
刘月季说:"是呀,为告不告诉你,我思想也斗争了好长时间。后来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你为女儿牵肠挂肚了这么些年,应该让你知道你女儿还活着,就在你身边。你还救过她的命。这件事,我们不该给你做主,该由你自己来作决定。"
程世昌说:"钟柳不知道吧?"刘月季说:"还没有告诉她。现在只有你、我和钟匡民知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
程世昌说:"月季大姐,你和钟副师长想得周到,现在我不能认,你们也千万别告诉钟柳。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一时的冲动,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前程。那我还是个父亲吗?你能这么告诉我,我已经满足了!"
刘月季说:"你啥时候去水库?"
程世昌说:"后天,明天有人来接我班。"
刘月季说:"钟柳就在三队割麦子,明天下午,我让她给你送吃的去,让你再见她一面。"程世昌眼里含满激动的泪水点着头说:"谢谢,谢谢,月季大姐,太谢谢你了。"
傍晚,机关食堂门口,刘月季把一个柳条编的小篮子递给钟柳,钟柳点点头。钟柳拎着小柳条篮,穿过林带。
程世昌住在一间离副业队家属区较远的孤零零的地窝子里。钟柳来到地窝子前,站在门口轻声地喊:"干爹,干爹。"程世昌从地窝子里探出脑袋。程世昌惊喜地说:"钟柳啊,快进来吧。"
钟柳走进地窝子。看到地窝子里堆满了书,床上也堆着书。钟柳说:"干爹,这是我娘叫我送来给你的。说你明天一早就要去水库工地了。"程世昌看看自己的女儿,漂亮、健康、开朗,荡漾着青春的气息。钟柳说:"干爹,你咋有那么多书?每天你都在坚持学习啊?"
程世昌说:"我虽然被下放劳动了,但书还得每天坚持看。书才是我永远的朋友!"凝视着钟柳,程世昌沉默了一会,他感到钟匡民和刘月季他们的决定是对的。他不能现在就认女儿,要不,女儿看到他这样的处境,也将会跟他一起陷入忧伤和痛苦之中。于是他舒了口气说:"钟柳,你还有一个名字,叫程莺莺是吗?"
钟柳犹豫了一下说:"是,干爹,你咋知道?"程世昌强压着自己的狂喜与激动说:"是你娘告诉我的。"钟柳说:"我娘从不把我这名字告诉别人的。"
程世昌说:"因为我是你干爹,救过你的命。"程世昌想了想:"所以才告诉我的。钟柳,你回去吧。谢谢你娘。"
钟柳说:"干爹,你要多保重。"程世昌点着头,满眼是泪。
程世昌从地窝子的小窗看着远去的钟柳,泪水便情不自禁地滚了下来:"女儿哇,我是你亲爸爸啊!啥时候你才能知道呢?……"
晚上,程世昌来到刘月季的小办公室。刘月季戴着老花镜在整理着票据。程世昌看看四周没人,就敲开了刘月季办公室的门。
程世昌一进办公室,立马关上门,一下子跪在刘月季跟前,庄重地磕了三个头。刘月季说:"程技术员,你这是干吗?"
程世昌说:"月季大姐,谢谢你救下了我女儿,你又把她养得这么好。我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等会儿我就要走了,我只能这么磕几个头来表达我的谢意。"
刘月季说:"程技术员,你安心地去水库工地吧。总有一天,我会让钟柳来认你这个亲爹的。这你放心,要不,我就不会把这事告诉你了。"程世昌说:"月季大姐,这就足够了。我看到了我女儿,女儿成长得这么好,而且在你们家过得这么幸福,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是钟柳她亲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程世昌看着刘月季,眼睛中充满敬意的同时也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爱慕,说:"月季大姐,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儿了。"
刘月季说:"咋啦?"程世昌说:"因为有你在这儿啊!"刘月季说:"不说这话!走吧,人只要有一颗平常心,在哪儿都一样。"
第46节:痴情的玉兰
痴情的玉兰
夕阳西下。钟槐与刘玉兰坐在水渠旁,两人身边都放着把镰刀,他俩刚割完麦子。
刘玉兰说:"钟槐哥,我想问你句话,你别生气。"钟槐说:"说吧。"刘玉兰说:"咱俩的事啥时候办?"钟槐说:"什么咱俩的事?咱俩有啥事?"刘玉兰说:"你不喜欢我?"钟槐说:"说不上。"刘玉兰说:"那你就是喜欢我!要不,你不会这样帮我。"钟槐说:"刘玉兰,你别搞差了。我和我娘把你留下来,并没别的意思,是因为同情你,不想让你再回去嫁给那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你咋又往那上头想呢!"刘玉兰含着泪说:"可我已经把我的心向你表白了呀。"钟槐说:"光你表白有啥用?我钟槐咋敢要你,我要是要你,我钟槐成啥人了?留在这儿,找份工作,以后再找个称心的男人吧。"钟槐说着,拿起镰刀站起来就走。刘玉兰冲着他喊:"我称心的男人就是你!"钟槐的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夜,团值班室门前。
刘玉兰坐在值班室边上的台阶上,望着天空,数着星星。有一个值班的通讯员走来,看看刘玉兰,然后走进值班室。紧接着钟槐惊讶地从值班室出来,对刘玉兰说:"刘玉兰,你坐在这儿干吗?"刘玉兰说:"你们值班室不是不让外人进吗?"钟槐说:"对。那你坐在这儿干吗?"刘玉兰说:"陪你呀!我不能进值班室陪你,我就在外面陪你。"钟槐说:"刘玉兰,你别胡来好不好?"刘玉兰说:"我这咋是胡来?我只要感到你就在我身边,我心里就踏实,心里也就美滋滋的!"钟槐说:"我要值一夜的班,你就在这坐一夜?"刘玉兰说:"对,只要我感到你就在我身边就行!"钟槐说:"叫别人看着这影响有多不好!快回去!"刘玉兰说:"别人咋看,关我啥事。我就只想呆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钟槐说:"刘玉兰,你回去,你要这样,既影响别人的工作也影响了我的工作。有话咱们明天再说吧。要不,我就要冲你发火了。"刘玉兰想了想站起来说:"那明天一早,你下班,我来陪你回宿舍。反正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钟槐说:"明天一早你也别来!这像什么话!你要知道,咱俩啥关系也没有!"刘玉兰说:"咋没有?起码你是我哥!你娘已经认我做干女儿了。"
钟杨、钟柳听刘月季把这事说完,钟柳气愤地说:"娘,这种婚姻不就是买卖婚姻吗?"刘月季说:"你别把这事说得这么严重。这种婚姻在咱们这儿又不是没有!只不过你郭伯伯这事儿没做成罢了。"钟柳说:"反正我看这种婚姻就是买卖婚姻,比包办婚姻还要糟糕!玉兰姐姐做得对!敢于反抗这种不合理的婚姻!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追大哥一点儿都没错。娘,大哥是啥态度?"刘月季说:"你大哥是啥态度,他没告诉娘,娘也不好乱猜,反正他是挺同情那姑娘的。但好像还没往那上面扯。"钟柳说:"干吗呀!玉兰姑娘多纯真多可爱呀,我要是大哥,我就接受她的爱!"
凌晨,团值班室。刘玉兰坐在值班室外面昨晚坐的地方,看到太阳从东方喷薄而出。
钟槐走出值班室,刘玉兰忙站起来迎了上去。钟槐说:"你昨晚没回去?"刘玉兰说:"回去了呀,在娘办公室睡的。"钟槐说:"那你又来干什么?"刘玉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早上你下班,我陪你一起回宿舍。"钟槐有些气恼地说:"我值了一夜的班,回去睡上两个小时的觉,还要下地割麦子呢!"刘玉兰说:"我说了,我只陪你回宿舍,不耽误你休息呀。我等会儿也要去割麦子呢。"
早晨,团部小路。
路两旁的林带在晨风中哗啦啦地响,钟槐和刘玉兰走在路上。刘玉兰说:"钟槐哥,你知道爱一个人是啥滋味吗?"钟槐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刘玉兰说:"可我还是要告诉你!爱可以让人胆子变得特别大,爱可以让人变得无私,爱可以让人感到幸福和甜美,爱可以让人去为那个人牺牲一切。我现在对你就是这样!"钟槐说:"可我俩的事成不了的。"
刘玉兰说:"为啥?"钟槐说:"因为我不愿意!我怕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钟槐绝对不去丢那个人!知道了吧?"钟槐推门走进宿舍,把刘玉兰关在了门外。刘玉兰含泪喊:"钟槐哥!"
第二天凌晨,天上下着细雨。钟槐从值班室出来,看到刘玉兰淋在雨中。钟槐说:"刘玉兰,你这是干啥?"刘玉兰说:"陪你下班呀。"
两人在雨中走着。
刘玉兰说:"钟槐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钟槐说:"我说了,不知道。"
刘玉兰说:"那就是喜欢我。"
钟槐说:"但咱俩的事成不了!"
刘玉兰说:"你知道钟柳妹妹知道我们的事后咋对我说的吗?"
钟槐说:"她咋说?"
刘玉兰说:"她说,玉兰姐姐,你找我大哥可是找对了,只要有希望,决不能放弃。"走到宿舍门口,钟槐站停说:"
刘玉兰,这事算了,咱俩肯定成不了的!"然后把门轻轻关上。他在门边站了好一会了,刘玉兰在门口说:"我决不!"
第47节:“夫妻”之争
"夫妻"之争
早上,瀚海市通往农场的公路上,高占斌神色庄重地坐在小车里,耳边响着钟匡民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怎么你也得把钟槐给我弄到你们边境农场去!这也是政治任务!"
到了团部,郭文云说:"你们什么时候动身?"高占斌说:"就这个星期吧。这两天我就要把钟槐带走。"
郭文云说:"钟匡民非要让你把钟槐带到边境农场去是什么意思?"高占斌说:"我哪里知道,大概跟你有关吧?"
郭文云说:"钟匡民这么干是什么意思?我郭文云就这么可怜?要他钟匡民这么帮忙?"
高占斌说:"钟副师长也是出于好心。当然了不光是这个意思,他也想让儿子到边境农场去好好锻炼锻炼。而且建边境农场的事,师党委让他分管。他让儿子去,那也是一种姿态么。钟副师长让你亲自通知钟槐,也同月季大姐好好谈一谈,让月季大姐不要有抵触情绪。"
郭文云说:"老高,这事我去谈合适吗?"高占斌说:"你是这个团场的政委,做好思想工作就是你的本分,为啥不合适?"
郭文云说:"那就你去通知。你同月季大姐谈。老高,就算你帮我一个忙吧。"
高占斌找到钟槐,说:"钟槐,我也不瞒你,是你爹要你去的。你要知道,目前边境的形势有点紧张,在边境上建农场,是为了巩固国防的需要。因此要派一批身体好,觉悟高,守纪律的人去。你爹让你去,也是想让你在那儿得到更好的锻炼。"
钟槐说:"高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爹是啥意思,但我会跟你去!啥时候走?"高占斌说:"你在家休息上两天,然后收拾收拾,最好是大后天赶到师招待所集合。"
送走钟槐,高占斌赶到了刘月季办公室。
高占斌说:"月季大姐,情况我已经跟你讲明了,钟副师长也是想让儿子能得到更好的锻炼。"刘月季生气地说:"高协理员,你把话说完啦?"高占斌说:"说完了。"
刘月季说:"那你先回吧。"高占斌说:"钟槐呢?"刘月季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高占斌说:"就这个星期吧。"
刘月季:"那出发前的一天,我一定把钟槐给你送去。耽误不了事的。"
两天后。钟槐正在给毛驴套车。刘月季走过来。钟槐说:"娘,再让我帮你拉趟水吧。"刘月季说:"水让张班长去拉吧。娘要跟你一起去师部。"
钟槐说:"娘,你去师部干吗?"
刘月季说:"我和你一起找你爹去!"钟槐说:"找他干吗?他不就是想把我同刘玉兰分开吗?没有的事,我心虚什么!我跟高叔去就是了。"
刘月季说:"去当然要去!但话也要说清楚!你不能不明不白地背着个罪名走!"
夜里,刘月季领着钟槐走进钟匡民的家。钟槐是第一次到这个家,有些好奇地观察了一下。钟匡民一家刚吃好晚饭。邢阿姨正在收拾饭桌。
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刘月季说:"我们吃过了。苇婷妹妹,你领着钟桃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同钟匡民说。"
钟匡民说:"月季,你是不是领着钟槐来兴师问罪的?"
刘月季说:"兴师问罪扯不上,只是想把事情同你摆摆明白。去边境建农场,都是自己主动报名,组织审查批准的。你为啥不跟我和钟槐商量一下,就这么决定了?"钟匡民说:"但也有一部分骨干,是由组织决定的。"
刘月季说:"那首先由团里往上报。可团里就没报钟槐!"钟匡民说:"我是负责这件事的副师长,我有权可以定!"
刘月季说:"你为啥一定要定钟槐?"钟匡民说:"因为我是他爹!"
刘月季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没资格定!"
钟匡民说:"为啥?"
刘月季说:"你是他爹。但你尽过一天爹的责任没有?"
钟匡民缓和语气说:"月季,我现在就在尽爹的责任。我要让他学好,要让他去接受锻炼。"
刘月季说:"钟匡民,直接把话说白好不好?"
钟匡民说:"怎么说白?"
刘月季说:"你不说,我来说。你认为郭文云与刘玉兰的事没成,是钟槐的责任。所以你要把钟槐同刘玉兰分开。"钟匡民说:"对,有这层意思。"钟槐说:"你在冤枉我。这件事我一点错也没有!"
刘月季按住钟槐说:"钟槐,你不说,让娘说。钟匡民,你说钟槐有责任,那他的责任在什么地方?"
钟匡民说:"据我所知,那个叫刘玉兰的姑娘在老家把这事答应得好好的,可一到这儿来就变卦了,看上你钟槐了,你钟槐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刘月季说:"钟匡民,我告诉你。那姑娘是在老家一口答应郭文云这件事的,那是因为她父母逼着她嫁给一个五十几岁的村长。她是为了摆脱这桩婚姻,能赶快离开老家才答应下来的。来到这儿后,她是想跟郭文云办结婚的。但她觉得跟郭文云过那种没有感情的日子,她感到害怕。而那时,她看上了钟槐,她变卦了。照我说,姑娘没有错。就像你要离开我没错一样,因为没感情的生活,扯得双方都痛苦!郭文云也没有错,他也很痛苦,我也很同情他,钟槐更没有错!别人看上他了,怎么会是他的错!"
钟匡民无语,脸有些灰。
刘月季说:"让钟槐到边境农场去作贡献,去锻炼,我不反对,我还要鼓励他去。但让他戴罪去充军,我不愿意!所以我要带钟槐来,一定要把这事跟你摆清楚!你是他爹,这没错。为了让钟槐叫你声爹,我费了多大的劲。他叫你了。但你这个爹也得像个真正的爹那样对待他,像我这个娘待他一样!"
钟槐说:"娘。"刘月季说:"钟槐,咱们走。咱们去师招待所报到去!"
钟槐喊:"爹,我去边境农场,不会给你丢脸的,但你不能冤枉我!"
刘月季与钟槐走后,钟匡民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愧疚。
第48节:孟少凡逃跑
孟少凡逃跑
夕阳正在西下,满手血泡叠血泡的孟少凡坐在田埂上哭泣。他看看眼前,他割下的麦子只有一小块,而且麦茬高低不平。
他一咬牙,把镰刀扔在地上,走出麦田。
孟少凡抹着眼泪,走在公路上。夕阳已把大地染成鲜红的一片。成群的小鸟正飞回林带里。
割麦子的人正陆续收工回家。
钟杨、钟柳走到孟少凡割麦的地方,只见埂子上那把割刀,却不见了人影。
钟杨喊:"孟少凡!"钟柳喊:"孟少凡!"
钟杨、钟柳急忙赶回家里,天已经黑了。
钟杨和钟柳看着刘月季。
刘月季说:"他会不会回师部去了?"钟杨说:"谁知道!娘,他干不成活,让他回去吧。"刘月季说:"你说得倒轻巧!让他来割麦子,是你们爹的意思。你们孟阿姨亲自把他送过来的,让我们好好关照他。再说这孩子吃不了苦倒也真该让他锻炼锻炼。"钟柳说:"他也不知道啥时候跑的。太阳下山时,我还见到他的。可等我们割完麦,就见不到他人影了。"钟杨说:"肯定是溜回家去了。"刘月季说:"那也得打电话去问一声,要是没回去呢?"
值班室里,钟槐正在向同事交班。
刘月季走进值班室对钟槐说:"钟槐,你打个电话到你爹家里,问问孟少凡回家去了没有?"钟槐拨完电话朝刘月季摇摇头说:"阿姨接的电话,说没回家。"刘月季说:"这就麻烦了,他会上哪儿去呢?"
钟槐跟着刘月季一起回到家里。刘玉兰也跟着走了进来。
钟杨、钟柳已躺在床上累得呼呼地睡着了。刘月季看看他俩,心疼地叹了口气。
刘月季说:"别叫醒你弟弟妹妹了。钟槐,玉兰,还是咱们分头找吧。我去师部的路上找,你们就在团部四周找。"
月色朦胧,孟少凡走在林带相夹的道路上。四下空旷无人。他既害怕又惶恐。他一会儿朝前走,但想了想后又转身往后走。他知道回家后,他姑姑和姑父会训他,又会把他送回来。但回到团场,他看看疼痛的手,再让他割麦子,他真的受不了。他进退两难,又累又饿又害怕,坐在路边上伤心地哭起来。
刘月季赶着辆毛驴车,奔驰在去师部的公路上。刘月季赶着小驴车,急急地行驶在路上,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孟少凡听到了铃铛声,站到了路中间。
刘月季也看到了孟少凡的人影。
刘月季喊:"少凡……"孟少凡像见到亲人一样地朝刘月季奔去:"月季大妈……"
刘月季对孟少凡说:"我听钟柳说,你比她还大一岁?"
孟少凡又点点头。
刘月季说:"那也是小伙子了!怎么能当逃兵呢?多丢脸!"孟少凡说:"月季大妈,我明天一定好好去干活。不当逃兵了。"刘月季说:"这才是好孩子!明天我让钟杨、钟柳帮你一把。你也好好跟着他们学。啊?"
第49节:玉兰救钟槐
玉兰救钟槐
为了寻找受不了苦逃跑的孟少凡,钟槐在离团部不远处的荒野被蛇咬了一口。刘玉兰放下手电,立即趴下身子,用力挤伤口上的血,然后又用嘴去吮吸,吸后就往外吐。刘玉兰说:"这蛇是不是毒蛇不知道,但反正把血吸出来没错。在我们老家,被蛇咬了,就把蛇咬过的地方,放在水里往外挤血,然后再敷上草药!"然后扶着钟槐紧紧地往团医院走。
急诊室。医生正在查看钟槐的伤口,说:"我们这儿虽然有蛇,但很少有人被蛇咬伤的。看你这伤口虽有些红肿,但没发青,好像那蛇不像是毒蛇。"钟槐说:"我被蛇咬着后,刘玉兰用嘴吸出了好多血,她说这样可以把毒血吸出来,就没什么危险了。"医生说:"那她就危险了,如果她口腔有伤,蛇毒就会进入她体内。"钟槐说:"是吗?"
钟槐又感动又担心。
刘玉兰狂奔回刘月季的办公室,拉出床上放的包,找着一颗蛇药丸,捏着草药丸狂奔回医院急诊室。她喘着粗气,把化开的草药往钟槐的伤口上抹。
医生说:"这管用吗?"刘玉兰说:"管用。在我们老家,被蛇咬的事常发生,我们就用这草药治蛇伤的。"刘玉兰刚把草药抹完,她眼睛一黑,一头倒在了地上。钟槐喊:"玉兰!玉兰!"
医院里,钟槐焦虑地看着昏在床上的刘玉兰。医生正在给刘玉兰打针。
刘月季、钟杨、钟柳冲进急诊室。接着孟少凡也一脸沮丧愧疚地跟进来。而这时刘玉兰突然睁开眼睛,骨碌爬了起来说:"刚才我咋啦?"接着关心地说:"钟槐哥,伤口咋啦?"钟槐拉开裤腿看看说:"肿消下去了。"刘玉兰说:"看!咱们老家的草药还是挺管用的吧?"医生说:"肯定不是毒蛇,真要被毒蛇咬了,哪有这么太平的。"钟槐说:"刘玉兰,你吓死我了!"
刘月季、钟杨、钟柳、孟少凡都松了口气。钟槐看着刘玉兰,眼中流出了一汪深情。
师部招待所旁的林带里。月色朦胧。钟槐与刘玉兰坐在林带的埂子上。
刘玉兰说:"钟槐哥,你不能不走吗?我知道,这都是我害了你。"钟槐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保卫边防本来就是咱男人的事,咋能不去呢?"刘玉兰含着泪说:"那咱俩的事咋办?"钟槐说:"刘玉兰,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这些天我都感觉到了。但咱俩的事,等上几年再说吧。在这几年里,你要是相中比我更好的,那你就跟他过。我跟郭政委比,你认为我比他好,可说不定……"刘玉兰伤心地说:"钟槐哥,你不该说这话,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我说了,就因为我是真心爱你,所以我才没能同意郭政委。我要不是真心爱你,我就跟郭政委过了。我变卦,那也不是件容易下决心的事,因为我这样做,不太道德,也太对不起郭政委了。要不对你真心,我下不了那决心。那天你被蛇咬了,我恨不得代你让蛇咬,我……"钟槐说:"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刘玉兰说:"钟槐哥,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你要相信我。"钟槐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刘玉兰眼里渗出依依不舍的泪。钟槐说:"刘玉兰,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不结婚,我也永远不会同别的女人结婚。"刘玉兰说:"钟槐哥!……"刘玉兰猛地拥抱了钟槐一下。
第二天,师招待所院子。锣鼓喧天。人们欢送去边境农场的队伍。装满人和行李的大卡车一辆接一辆地开出师部招待所。钟匡民站在欢送人群的最前面。
高占斌坐在最后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钟槐坐在最后一辆卡车的上面。钟槐忍着泪,但当卡车开动时,还是朝钟匡民挥了挥手,喊了声:"爹……"钟匡民强忍着不流泪,目送着儿子。但在人们不注意时,还是低下头,抹了把泪。
卡车开进林带相夹的公路上。当最后一辆卡车开过后,刘玉兰从林带里冲出来,疯狂地尾随着卡车奔跑着,喊着:"钟槐哥……"刘玉兰在汽车扬起的尘土中奔跑着深情地哭喊着:"钟槐哥……"卡车拐了弯。刘玉兰飞奔着斜穿过林带,从捷径又追上了汽车,喊:"钟槐哥……"钟槐在车上朝她挥手。钟槐心里想:"玉兰,我一定要娶你!"卡车终于开远了,尘土也消散了。刘玉兰跪在公路上,捂着脸哭着:"钟槐哥……我一定要嫁给你……"刘月季走了过来。刘月季说:"闺女,咱们回家吧……"
装满人员与行李的大卡车来到边境线上。钟槐跟着其他人员都纷纷从卡车上跳下来。鲜红的夕阳抹在波浪起伏的草原上。
夜,荒原上帐篷外燃起了篝火。高占斌走到钟槐的身边坐下。篝火映红了他们的脸。
高占斌说:"钟槐,你有啥想法?"钟槐说:"没啥想法,不就是开荒造田建农场吗?"高占斌说:"不,我是说你爹把你弄到这儿来,你有啥想法?"钟槐说:"我爹是在冤枉我!但我娘说,边境要去,但话也得说清楚。"高占斌笑说:"这事我也听说了。郭文云这个人呀,在这方面也太不现实了,要找对象就找个年龄上合适的。偏偏要找个年龄上已经可以当女儿的姑娘,这现实吗?"钟槐说:"那是郭伯伯的事,反正在这事上我没错。"高占斌说:"你当然没错!就是你看上那姑娘,那也没错!恋爱自由么!"钟槐说:"我娘也这么跟我爹说的。"高占斌说:"好了,不说这事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在这儿安心工作。在这儿建农场意义可大得很啊。主要是政治意义。这儿的自然环境比甘海子那一带还要艰难。因为这儿的气候不太适合种庄稼。但我们还是要在这儿长期地坚持下来,我们种的是政治地,收的是政治粮。"钟槐说:"高叔你放心,我钟槐不是孬种,这些道理我都懂。小时候我娘就给我讲过岳飞尽忠报国的故事。"高占斌说:"你娘真的很了不起啊!我在当基建大队的大队长时,遇到了洪水,你爹要下水去救王朝刚他们。我让你娘劝他别亲自带着人去,可你娘说,古时候打仗都是将军先锋冲在前面的。他不带这个头谁带这个头?"钟槐说:"所以我就特别崇拜我娘。"高占斌说:"你爹也很了不起啊。过两天,他还要亲自到咱们这儿来,指导咱们这儿的工作。他还是管理咱们这个师的边境农场的第三管理局的局长。"钟槐说:"他当他的局长,关我什么事!"说着,站起来就钻进了帐篷。
边境转场站
边境线上。钟匡民和高占斌还有小秦坐在一辆吉普车里,车子行驶在杂草丛生的边境线上。他们在山坡下的一座已成废墟的院子前停了车。钟匡民等下了车。
高占斌对钟匡民说:"钟副师长,你看,房子那边的那条车辙就是边境线。这边是我们,那边是他们。这儿既是边防前站,也是牧民们的转场站。每年春天,牧民们都要绕过这座山去夏牧场。"
钟匡民说:"那这个院子就是我们的?"高占斌说:"是。"钟匡民说:"原先的人呢?"高占斌说:"以前有对夫妻住在这儿。自从那个事件发生后,就没人了。"钟匡民说:"那立即把这儿修复,这就是前沿阵地!派最可靠的人来守着它!"高占斌说:"我也这么想。最好也是派一对夫妇来。但钟副师长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来的都还是单身汉。"钟匡民说:"那就先派个单身汉来。人在阵地就在!像这样的前哨站归你们团管的有几个?"高占斌说:"有三个。这儿是离团部最远的一个。"钟匡民想了想说:"把钟槐派到这儿来。"高占斌说:"钟副师长……"钟匡民坚决地说:"就派他来!"高占斌说:"钟副师长,是不是……"钟匡民说:"我还是这儿的管理局局长,这个命令我下了!你就照办吧!"
在边境农场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钟匡民正在同钟槐谈话。钟匡民说:"钟槐,今天我不是以爹的身份,而是以边境农场管理局局长的身份同你谈话。"钟槐说:"你就说吧。"钟匡民说:"让你去边境线上的一个站去当站长。那里又是一个牧民的转场站。就你一个人,现在人员太紧张,一个人顶两个人都顶不过来,所以暂时不会给你派助手。别看就你一个人的站,但从政治上和生产上讲,都很重要。"钟槐说:"高团长都给我讲了。"钟匡民说:"有什么意见?"钟槐说:"我说了,我会干出个样子给你看的。"钟匡民说:"但你跟那姑娘的事,三年后再考虑。"钟槐说:"你用不着操这份心!"钟匡民说:"为啥?"钟槐说:"因为你还在冤枉我!我和那姑娘的事,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对不起郭伯伯!你把你个人的想法往我身上套。你像个领导,但不像个爹!"
钟槐愤然出门。钟匡民突然感到头疼头晕,忙从口袋里掏出瓶药,倒了一粒呑进嘴里。
山坡下,边境转场站的院子已修复,钟槐正在专心地粉刷房子。夕阳下,钟槐在打扫院子。扫完院子,他走到院门外,荒原一片苍翠。
早晨,在橘红色的霞光下,钟槐唱着国歌在升着国旗。蓝天,白云。钟槐赶着羊群在边境线上巡逻。钟槐戴着纱面的防蚊罩,挑着水桶,到河边去挑水。黑压压的蚊子围着他转。
入夜,边防站房子里。马灯下,钟槐在一张木板桌上写信。他文化不高,写得很吃力。屋外,大风呼啸。
第50节:痴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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