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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升职记全集

_16 李可(当代)
  邱杰克不敢违抗,依言编辑手机短信,他一边输入信息一边急速地盘算着,短信是发给自己的头儿还是发给HR?
  他想,对方一旦收到短信肯定马上打电话过来追问究竟,但是他什么也不方便说,又担心头儿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给监听;发给HR呢,就算把事情捅到公司管理层那里了,可是自己也许过几个小时就能顺利出来,何必白白在公司内部把事情闹大--他在一分钟内拿定主意,如果真需要公司来搭救自己,宁可自己的头儿去操心吧,至少还多一点主动。
  邱杰克一编辑好短信,那个男人马上接过去过目,确认内容无异后,才让他发出。
  到了地方,坐下后,男人问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吗?”
  邱杰克无辜地摇摇头:“不知道。”
  男人沉着脸道:“你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
  邱杰克可以保持弱者的身份,低调地说:“我没有干什么呀。”
  男人一拍桌子:“没干什么哪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邱杰克心说,不是你们让我来协助调查的吗?嘴上还是特别诚恳地说:“我真没干什么呀。”
  男人身子往前探了探道:“我们手中没有证据是不会把你请来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说出来。”
  邱杰克申请“仔细想想”,十五分钟后,他用迷惘的眼神望着男人道:“我确实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呀。”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钟头的车轱辘话后,男人说:“你在公司的年收入多少?”
  邱杰克据实道:“税前五十万上下,个人所得税都是由公司代扣代缴的。”
  他又补充说:“据我所知,行业里同档次的500强外企,我这个级别的在华经理,都差不多这收入。”
  男人又说:“那你下属和上司的收入情况呢?”
  邱杰克小心地说:“公司薪资都是保密的,我不知道上司的收入。下属一线经理的收入一般在25万左右,具体要看他的业绩表现,不排除个体差异有点大。”
  男人说:“那就是说,你们的收入和你们的业绩表现关联很紧密咯?”
  邱杰克说:“可以说是的,做销售,哪家公司都这样。”
  男人说:“为了达到销售目标,你们都采用了哪些手段?”
  邱杰克斟词酌句地说:“我们是根据公司的市场策略,来进行销售的。过程中,不仅遵守国家的相关法律,公司还有严格的内控制度来约束规范我们的销售行为。”
  男人一拍桌子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邱杰克作痛心疾首状,掏心掏肺道:“要不您给提示个方向,我实在想不起有啥特别的事情。”
  边上一个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男人开口劝道:“外边天都要黑了,你还是赶紧找了吧,省得再这里受罪,招了就能回家啦。你看人家隔壁的,早就快快完事儿回家了。”
  邱杰克委屈地说:“我也不想耽搁您几位下班,可我真想不起来有啥事儿,没法配合呀。”
  那男人用让坏蛋胆战心惊的经典方式笑笑说:“想不起来是吧,那就再仔细想想,你有的是时间,夜长着呢。”
  两个男人站在走道一端活动身子。
  乙问甲:“你看还要等多久?”
  甲喷了一口烟道:“最多捱到凌晨一两点,他就差不多了。知识分子嘛,最差劲的了,招得最快的就是这些读书人。”
  乙笑道:“可不是!前些天,老朱他们请回来一个,还没怎么说的,就吓着得全招了。本来老朱他们就知道些皮毛,没想到他给挖了一推的大个萝卜出来,那叫一个竹筒倒豆子,滔滔不绝呀,说得老朱他们都听不下去了--就是这么个斯文的主。”
  拉拉身子往后仰靠在高背椅里接着电话,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半响道:“咱们先托关系打听打听到底现在他在哪里。如果24小时后人没有出来,你还是和公司说实话吧,想办法把人捞出来要紧。希望是受别的事情牵连--不过,多半是那人捣的鬼,别的可能性不大。否则,检察院和公安一般不会轻易来动管理规范的500强外企。”
  王伟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说:“不等24小时了,如果明天早上人还没有消息,我就和公司到招呼了,让政府事务部去想办法了。”
  拉拉“嗯”了一声,女性憋不住话的劲头上来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邱杰克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做生意没有遵守公司的商业行为准则呀?”
  王伟应付着答应了声道:“他能做什么。”
  拉拉劈头抢白道:“没做什么就给请了进去!那要做了什么还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为了弥补一下,她言之无物的补台道:“他向来机灵,应该不会出啥大事儿。”
  两人说好保持联系,拉拉道:“我晚上开着手机,有急事你就打我手机。”
  王伟说:“好。你把手机调成振动吧。”
  拉拉道:“没事儿,我们再怎么也比里面那个舒服多了。”
  拉拉请一个做律师的大学同学帮忙打听邱杰克的下落,晚上约了人家一起吃饭,几个精致的小菜一上桌,她马上脆弱地联想到,邱杰克在里面不知道人家给他吃饭了没有。
  她说给同学听,律师笑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渴了给水饿了给饭,中间还能上上厕所。”
  拉拉不爽道:“你就没点同情心?大家都是读书人。”
  律师道:“读书人也有社会分工呀,比如我吧,就做不了诗人,只能做做律师。在说了,你呢,是平常看受苦人看得太少。偶然见到谁吃了点苦,又是个认识的,没准平时还对你特客气,你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像我,天天看,要是也像你这么善良,心脏早出毛病了。
  律师胃口很好地吃将起来,又劝拉拉尝试,兼顾着夸厨子的手艺,十分忙碌。
  拉拉自己请了律师同学来吃饭,不好怪人家吃的太投入,只得叮嘱道:“明早要是有消息马上给我电话。”
  律师咽下一口汤,气色十分红润,冲拉拉点头道:“马上马上。”
  拉拉没有清醒地读闹了一句:“上午还看到他好端端的在办公室和人说话呢。”
  同事了几年,念及邱杰克的种种好处,又想到平时那么精神神气的一个漂亮人物,开靓车住靓房,现在没准多狼狈的样子,人家管你什么高级白领,恐怕啥尊严都没有了--拉拉心理总有点不舒服。
  凌晨,拉拉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得醒了过来,她摸摸额头,看来是发烧了。窗外正是雷雨交加,搅和的天地间乱糟糟地。
  拉拉晕头涨脑地起床找出药吃了,看看表,已经四点多了,手机上海市什么消息都没有。
  拉拉心想:可怜见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人家肯定不会让他睡觉。
  天边透出淡青的天光,拉拉迷迷糊糊地醒来,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一把转过枕边的手机,还真有短信进来,她打开短信:人已回家。
  拉拉马上打电话过去追问:“怎么样了?没啥事儿吧?”
  王伟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算是扛过去了吧。不过,人也快要虚脱了,我让他先回家睡觉。下午在和他联系。”
  拉拉说:“那就好。想来没有什么大事儿,不然不能再24小时内就放人了。”
  放下电话,拉拉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根据几个月来的斗争经验,她判断那个始作俑者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后面一准还有麻烦。只是不知道她又使出设么出人意料的招数来
  正式岱西,因为对DB内控部温吞水一样的检查费用不满,使个法子,往检查院检举邱杰克。
  其实,岱西心里清楚,邱杰克这号,要说他们在销售中多少有些违背公司商业行为准则的动作,那是一查一个准的,只是程度轻重数量多少的问题而已;可要说到有大违法行为,多半也是不敢的。
  她之所以要这么干,就是要吓唬吓唬DB,好让老外们趁早和她岱西合作--她估计,邱杰克要是进来检查院,多少会扯出几个大客户,那颗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最后不见得有啥样严重后果,总是一番有分量的惊吓,果真如此,今后业内谁还敢和DB做生意呀?老外们再呆,还是知道不能给客户惹麻烦的。
  听说邱杰克果然给请去协助调查,岱西高兴坏了,只可惜邱杰克成功过关,不到24小时人就出来了,过了两日又如常上班了,气得岱西在家里跳着脚骂检查院的人是“港督”(傻瓜),一面又想别的法子准备新的战斗。
  过了几天,“萝卜”找齐浩天训话来了,原来,岱西天性是勇敢的战士,面对挫折而不屈不挠,被凉快的这些天她一直没闲着,她发了邮件给亚太的高管们,坚决DB中国在销售中存在某些不符合“DB商业行为准则”的不规范行为,王伟首当其冲地被列在检举名单上,Tony林业没能幸免。
  这一招岱西算是失了算。本来她还有可能和李斯特谈判下去,多少拿到些经济补偿,既然闹到亚太那里去了,她就一分钱拿不到了,还面临被追那二十万的可能。因为亚太总裁“萝卜”是个没法理解中国国情又不听劝得主(公司找人教过他亚太各国的风俗民情,可他从来没有真正吸收过),他只知道要是触犯了“反海外腐败法”,很可能会砸掉他“萝卜”本人和齐浩天的饭碗;为了不冒这个危险,即使不得不炒王伟或者Tonu林业在所不惜,充其量也就损失点DB在中国的市场;至于岱西,无论如何不是公司的谈判对象。
  岱西本来就缺乏耐心,往亚太检举后没有马上看到成效,她索性又把邮件发送给DB所有经理级以上的员工。
  这一来,人多嘴杂,媒体开始给公关部打电话,好在DB早有准备,公关部做的不错,压下了媒体的报道,又和各大网站打了招呼,岱西一帖帖子,人家就给删了。
  拉拉也收到岱西发给经理级别以上员工的邮件,她反复考虑了很久,叫来麦琪交待道:“你到计费系统里,把这两个月各部门经理级别以上员工的通话明细打印给我,我要抽看一下经理级别以上的电话费用情况。”
  麦琪快嘴快舌道:“你想看费用,那我把所有经理以上员工的话费数字给你就行了,为啥还要通话记录呀?会有好长的单子的哦。”
  拉拉不耐烦道:“怎么你也想当‘十万’吗?那么多‘为什么’”
  麦琪见势不对,不敢再多啰嗦,赶紧依言调来数据给拉拉。
  她离开前,拉拉又阴着脸吩咐道:“记住不要出去多嘴。”
  麦琪点头表示知道了。
  拉拉先把所有高级经理和总监们的通话记录粗略看了一遍,然后用荧光笔把所有与岱西手机通话的记录标准出来,一个与岱西的号码间通话频率和时长都很突出的分机号码跳入她的视线。
  拉拉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那个分机的通话清单收了起来。
  面对岱西不断挑起的新战事,李斯特和曲络绎商量,事到如今,不如律师出面,干脆把岱西手上的录音拿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总不能就凭她在那里嚷嚷着说手上有录音就把两个总监给干掉吧?真有问题,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拉拉闻讯,马上想起曾经在录音笔上听到自己和王伟亲热地片断,还有两人私下里议论“十万”等人的交谈,她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告诉王伟,律师准备去找岱西要录音带了。
  王伟看看拉拉,夕阳照在她六神无主的脸上,却无法让她发白的嘴唇稍增血色,王伟愣了半晌,下定决心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对你不公平,事情因我而起,还是该由我来pay for it(付出代价)。”
  拉拉沉默地看着王伟。王伟笑着说:“我今天就交辞职报告,马上去和李斯特谈,我一分钱也不要DB赔,前提是DB永远也不去要什么录音带了。岱西自己和公司开条件的时候说过,要么我离开DB,要么DB给她80万她就走人--只要我一走,这事情就算结束,拉拉你好好在DB做下去。”
  拉拉眼眶一红,半天才说了句:“不值得。”
  王伟哄她说:“我本来就懒得伺候罗杰了,反正现在齐浩天看到我也没有个好脸色,就连Tony也跟着受累,我乐得走了轻松,只是邱杰克怕是保不住饭碗了。”
  王伟和李斯特的谈话非常顺利,李斯特最后和王伟握手说:“王伟,如果今后做reference check(指王伟找新工作时,新东家对他的过去背景座调查)有需要,任何时候,你让他们找我!回头我把我的私人邮箱地址留给你。”
  王伟和邱杰克很快离开了DB。
  至于岱西,由李斯特出面通知她,考虑到她多年的服务,DB可以不追究二十万的事情,前提是她必须从此放弃任何敌对行为。岱西没想到王伟和邱杰克都那么爽快地离开了DB,她没有了要挟的筹码,只得认栽,毕竟那二十万对于她来说有诉讼风险的,她不敢太闹腾了。
  岱西最后和李斯特说:“杜拉拉和王伟关系不一般。他们一直在对您和公司隐瞒。”
  李斯特想起曾经在一个下雨的晚上,看到拉拉坐在王伟的车上,他发自内心地笑笑说:“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如果他们最后真能走到一起,我会很为他们高兴。”
  李斯特打发人把拉拉找来,拉拉坐下后,李斯特关心地说:“拉拉,你的气色很不好,要不要休休假?”
  拉拉的黑眼圈很明显,反应也有点迟钝。李斯特笑着说:“你需要去做作脸了,听说街拐角那家美容院很不错,你可以去那里放松放松。”
  拉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斯特说:“在想干什么?”
  拉拉抬头说:“李斯特,我在想,岱西写给亚太的邮件中,英文显得很纯熟,用词非常专业准确,这绝不是岱西的英文程度能达到的;再者,她发给亚太的邮件,那么多高官的邮件地址,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拼出来,--事实上,其中大部分人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岱西的级别,她怎么能清楚地知道哪些人的名字呢?还有,她在邮件中提到的几件事情,算是高级别的机密内容了,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说得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总监级别的人才能清楚掌握的信息;此外,她找来的都是些最重要的媒体的名记,以岱西的思想水平,我认为她就算有这个见识,也未必有如此全面的信息。”
  李斯特听了拉拉的分析大吃了一惊,他暗自思忖,拉拉说得对呀!就问:“依你之见,是谁在给岱西当高参?”
  拉拉冷静地说:“我觉得这个高参是约翰常。其实还有一个疑点,论说,市场部手下掌握的费用可比销售不多多了,可这次岱西写给亚太的邮件中,只字不提市场部的费用疑点,她连和她毫无关系的Tony林都扯进来了,为什么单单不点市场部总监约翰常的名?这不是一条更大的鱼吗?”
  李斯特非常清楚王伟和约翰常的对头关系,他沉吟道:“拉拉,没有证据这不好乱说。你先不要和其他人再提这件事情了。”
  拉拉说:“知道。”
  她想了又想,又说:“IT那边应该可以查出点东西的,当时岱西发的东西可不少,约翰常再小心,保不住他们使用公司邮箱交流过,只要在公司的服务器上查查最近一两个月的MAIL备份就行了,并不费多大力气--我在公司的电话计费系统软件中,偶然查看了约翰常的直线和分机的费用清单,意外发现这一个多月他和岱西有一些长时间的通话记录,通话频率也不低,其中绝大部分,是发生在公司让岱西停职后。”
  拉拉说罢,和李斯特打声招呼,出去取来那张做了标记的通话清单给他看。
  李斯特足足看了三遍,又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王伟说过这些怀疑吗?”
  拉拉说:“没有。我只对您一个人说了这些。我认为,要是只是和王伟之间有私人恩怨还好说,可这次把媒体都扯进来,这对公司是很危险的,这样做,是在破坏公司的利益。”
  李李斯特想了想,没有正面表态,只又叮嘱一遍道:“你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这件事情。”
  拉拉保证道:“当然。”
  李斯特解释道:“根据王伟和约翰常向来的关系,不排除约翰常有做高参的动机,但是单从通话清单上看,只能表明他有嫌疑,仍不足以证明他和岱西到底谈过什么。如果MAIL上能证实,才好做为证据,而通常用MAIL,大家都知道要很小心的,就怕公司的服务器里里未必有证据。”
  拉力点点头,很有信心地说:“我感觉这次他多少会使用过公司邮箱。”
  她从李斯特的房间告退出来,沿着走道慢慢走过约翰常的办公室,他正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思索着什么。这约翰常和岱西一样,头发也是自然卷,身形高大且骨节突出,五官漂亮而隐含凶气,相书上说与这种人相处需谨慎。近年来的得志与嚣张,越发成就了他不容易侵犯的霸者风范,然而,此刻他虽然西装革履,却遮不住印堂发暗、脸色灰黄。
  拉拉走过约翰常的办公室,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心中轻蔑地笑道:我肯定你会MAIL上犯错误的,你太活跃了!久做必犯!
  李斯特找齐浩天婉转地说了对岱西背后有高参的怀疑,齐浩天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李斯特的言下之意,他当即让吕贝卡找来IT总监,交待了几句。
  IT很快查来结果,证实拉拉的分析是正确的。约翰常聪明一世,一时不慎用了公司的邮箱做此等事情,也是合该他有事。
  不久,约翰常黯然离开了DB,DB对此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发一个通常都会有的官样文件来宣布他的离开。
  52 如何处置这样的“三期”员工
  童家明这边去没有搞定伊萨贝拉。
  当初事情一发,岱西就请伊萨贝拉在梅龙镇一家有名的馆子吃饭,席间岱西点了“佛跳墙”给伊萨贝拉补补身子兼鼓舞士气,有订立攻守同盟道:她自己反正是赖不过去的,不如一并应承了下来,绝对不会供出伊萨贝拉来的,他们没有证据,总之奈何不了伊萨贝拉。
  岱西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岱西或者缺乏很多东西,但向来不缺乏凶悍和斗志,基于岱西的执著,伊萨贝拉对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信心的。
  伊萨贝拉对岱西的义气投桃报李,低声告诉岱西说,自己怀孕了。
  岱西不关心这个,只敷衍战友道:“侬啥辰光有小宁啦?(你啥时候怀孕的呀?)”
  伊萨贝拉说:“计划外的。还没想好要不要。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要在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作武器。”
  岱西恍然大悟道:“这办法好,小孩来的正是时候!”
  那场谈话中,伊萨贝拉一直很低调,细声细气地说话,斯文地消化“佛跳墙”,这物件对她单薄的肠胃来说,太肥腻了些。
  岱西则牛B哄哄道:“DB这帮人不要惹我不高兴了,我手中可是保管着不少‘好东西’的。我跟李斯特就讲,要是我哪天心情不好,不小心从口袋里把‘好东西’掉到地上给工商局捡走,我就对DB不好意思了哦。”
  伊萨贝拉斯文地问了一句:“你的‘好东西’是哪里来的?”
  岱西察觉自己说多了,胡乱应一声道:“我在DB这么久了,那个部门没有和我要好的?”
  和岱西确立统一战线后,伊萨布莱对付童家明的策略很明确,不管童家明说什么,她软硬不吃,一口咬死自己在保管报销凭证上确有失误,但其他一概不知,大有练就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的意思。面对她柔中带刚的临危不惧,童家明很是挠头,只怕这样下去最后反要拿钱打发伊萨贝拉了。
  及至岱西到处发MIAL,她那边成了风暴中心,伊萨贝拉索性托病不出,以便从容观望局势,她打定主意,假若岱西能拿到八十万,她伊萨贝拉也要趋势拿到二十万。
  不料王伟和邱杰克很快离开公司,情势急转直下,岱西的事情有了定论,眼看着公司不再追讨20万,岱西也没有捞到一个子儿,伊萨贝拉感到要靠自己了。
  她病歪歪地坐在童家明对面,细声细气地提出:发生了这没多事情,她无法继续在DB工作下去了:她的名誉受损,公司应该要给她赔礼道歉;这段时间公司给她的精神压力太大,导致胎儿流产了,公司应该给予赔偿,她要求的金额是税后二十万,一口价,不降价。
  童家明向来不知道她有孕在身,当下吃了一惊,看着伊萨贝拉给他的医院开具的流产证明,知道这下棘手了。
  童家明和蔼道:“不知道你这二十万的根据是什么?”
  伊萨贝拉说:“劳动法对‘三期’(指孕期、产期、哺乳期)内的女员工是绝对保护的!假若孩子还在,DB要终止合同,总归要我本人同意才行,不然公司就的养着我到哺乳期结束,也就是说,得等孩子一周岁。我在DB的前十二个月的平均现金收入是八千多元,你们HR自己算一算,加上我的各项福利费用,是不是要二十万才够养我到那时候?”
  童家明抖着手中的医院的证明,说了句蠢话道:“现在孩子没有了呀。”
  伊萨贝拉满面怒容质问道:“孩子是怎么没有的?我快三十岁了,老公都三十五岁了,两边的老人天天盼着有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就是你童家明!三番五次找我谈话,逼我承认我没有干过多事情,我压力太大,才导致孩子流产的。那名目要是承认了,我不是就要进局子里去了?你还有脸说‘现在孩子没有了!’”
  童家明一听这帽子大,赶紧往外摘自己道:“我从来没有逼你承认什么呀,我只是根据我的职责和你的职责,循例向你了解情况。伊萨贝拉,你要理解一下,任何人处在我这个位置,都需要做这些事情的。”
  伊萨贝拉冷笑一声道:“童家明,你怎么说就没意思了,你的那些话是循例了解情况吗?你还当我是员工吗?你根本就是拿我当疑犯!你又不是公安局的,你有什么权力对我这么说话?我告诉你,你和我的谈话我都做了录音的。”
  她说着说着就娇喘吁吁起来,跺着脚,像‘白毛女’里的喜儿控诉黄世仁那样,食指中指并拢指着对方,怒目道:“你和DB,都跑不了!二十万,我还不愿意要了呢,你们赔我孩子!杀人凶手!”
  她一面控诉,一面涕泪滂沱,直哭的披头散发,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桌子,呈几欲晕厥状。
  “黄世仁”虽然不信她危言耸听,但是直到老外都害怕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不便上前扶她,又怕影响不好,又不敢叫别的女员工进来圆场,只得又端水又递纸巾,口中连连好言相劝道:“你不要着急呀,你有什么要求先提出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嘛。”
  “喜儿”用去半盒纸巾,觉得脸蛋儿给擦拭得生疼了,就停下来说:“我头疼的利害,先回家休息,你和你们李斯特商量商量,尽快给我个回音。”
  临走又和“黄世仁”说,家属对DB的HR不断给她施加压力,导致孩子流产非常愤怒,准备上告。她好歹在公司服务三年,不希望最后以这种发式收场。
  童家明郁闷的把脸拉得有驴脸那么长,左思右想,不敢隐瞒,带着医院流产证明去找李斯特报告。
  老李闻听,哭笑不得道:“岂有此理!”
  他来回踱了一会,交代童家明道:“这种事情要小心处理,不然会有麻烦。要不,让拉拉协助你一起喝伊萨贝拉谈,怎么样?女经理总归方便点。”
  童家明正巴不得。
  拉拉站在走道上朝王伟曾经的办公室这里望过去,他的门口是伊萨贝拉的座位,一支摄像枪的镜头从走道的中间扫过来,如果有熟悉的人出入伊萨贝拉的座位,能在录像上大致上辨认出其身形。
  拉拉站了好一会儿,转身要找麦琪,想了想没有叫,自己走去机房,等入门禁管理系统,先查出岱西和伊萨贝拉的门卡号码。调出两人半年内的非正常工作时间同时出入办公室的记录。她把明细打印出来看过后,仔细标注出其中发生在月中、月末各部门将报销凭证送交财务期间的出入记录。
  第二天,门禁系统的维护商如约派了工程师登门,和拉拉一起看了前几沓月指定时间段的监控录像,拉拉果然看到录像里岱西和伊萨贝拉一起在电脑前晃动的身形,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她让工程师把这段录像复制了一份,自己收好。
  拉拉把录像给李斯特和童家明看过,童家明说:“录像上看不清楚她们具体在那张单据上做什么动作,还是不能为证据呀。”
  拉拉说:“确实。但是毕竟做贼心虚,她们俩每次总是在王伟签过名后、凭证送财务部之前这段时间里,选择下班后碰在一起,在一堆报销凭证上动作,她就算能解释过去,应该也吓得够呛了。”
  李斯特想,HR这样代表公司去问员工是有风险的;若不用这个办法呢,则只有报案了;那就只必要扯出岱西,而公司是和她有些已的,不好再去找岱西的麻烦,给伊萨贝拉二十万,当然就没有这些问题了,但那太荒谬,问都不用去找齐浩天问,无谓给曲络绎笑他李斯特老糊涂。
  李斯特最终让两个经理小心,客客气气地和伊萨贝拉谈录像的事情。
  没等拉拉、童家明找伊萨贝拉请回来,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打电话给拉拉,提供了一个新情况,经核查,原来伊萨贝拉流产不全行流产术是真的,然而,流产不全乃是流产药物所致,也就是说,是她自己先服药流产,流产不全后,在上医院行人工流产的。
  拉拉马上告诉李斯特和童家明这个消息,大家都觉得是个利好,尤其是童家明,放心不少。
  伊萨贝拉毕竟反侦查技巧不够专业,看了录像上标着的日期和小时,她和岱西在一起忙活的镜头,就冒冷汗了。
  等放了一半,拉拉停下录像,说暂时看到这里,问她有什么解释。
  伊萨贝拉虚弱无力地解释了几句,拉拉打断她说:“伊萨贝拉,这件事情你至少屡次有严重失职。孩子的事情,公司也很难过,毕竟之前公司对此毫不知情,公司对你绝无恶意,否则,公司报案的权利还是有的吧?我们不是一直在内部处理吗,童经理已经耐心地和你谈了两个月了吧?”
  伊萨贝拉失神地点点头。
  拉拉和童家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说:“你上次和童经理提出,你不愿意再DB继续工作了,我觉得你现在刚流产,养养身体也好--考虑到你在DB服务了三年多,现在公司根据劳动法,统一一次性给予你一笔补偿金,相当于你过去十二个月的平均月收入的四倍,外加相当于你目前一个月基本月薪的通知金,DB和你马上签署终止劳动合同协议书,协议书并规定,你和公司之间,在签署该协议书后,互相用不诉讼--你看是否接受?”
  伊萨贝拉动了动身子,嘴里喃喃地发出几个没有实质内容的音符。
  拉拉和蔼道:“要不这样,协议书的草稿我先打印一份给你,你带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请在三天内给公司一个答复。”
  她又和颜悦色却立场强硬地补充道:“如果三天内没有收到你的答复,这份协议就作废。你再仔细想想,公司是希望善意的解决问题,但这只是公司的一厢情愿,你要是不愿意,那公司的美意就只能落空了。”
  伊萨贝拉试图救补偿金额作出最后的抵抗,重提传中接代的千秋大计。
  拉拉见童家明不发言,就一副认真负责的态度说:“关于流产的事情,公司给全体员工买有补充商业医疗保险,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可以请承保的保险公司去核实医院的证明,向医院了解详情。”
  拉拉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流产的原因也有多种多样,有时候如果孕妇怀孕过程中吃了不该吃的药,或者孕妇自身条件问题比如习惯性流产,都可能是流产的原因。假如保险公司和医院核实后证明,你的情况确属精神压力导致的流产的话,你可以申请从公司的集体紧急救助金中获得适当补偿--要不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需要的话,就提交一份书面申请给HR吧。”
  拉拉的一番话说得伊萨贝拉心乱如麻,不敢正面作答。
  童家明接受教训,在一旁基本没有发言,乐得让拉拉说话。
  过了两天,伊萨贝拉回公司签了劳动合同终止协议书,没有再提流产补偿的事情。
  事后李斯特和曲络绎都表扬拉拉处置得体,和平解决了伊萨贝拉事件。童家明虽然妒忌,终究觉得拉拉至少是帮他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事,就在会上也跟着客气了两句。
  拉拉完成任务,准备离开上海回广州。在走的前一天,李斯特请她吃晚饭。饭后,李斯特邀请拉拉一起散散步,他告诉拉拉,他正式退休了,下个月就要离开上海回美国。
  拉拉感到很突然,愣在那里
  李斯特接着说:“我告诉曲络绎,虽然你做HR时间不长,但在专业上进步很快,同时,你是个很有潜力的经理,尤其你有优秀的品格,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曲络绎告诉我,通过过去大半年对你的观察,他完全认同我对你的评价。”
  李斯特说罢,张开双手,拉拉踮起脚尖,和李斯特深深地拥抱,李斯特拍着拉拉的背慈祥地说:“拉拉,我希望你和王伟幸福。工作毕竟只是工作。”
  王伟离开DB后,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开始,拉拉猜想,也许他心情不好希望清静一段时间,便不去打搅他。过了两周,还是关机,拉拉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去了一趟王伟的住处,结果发现他已经把房子给卖了。
  王伟从此在拉拉的生活里像水蒸气一样挥发消失。拉拉时常想起来都不敢相信,在听到王伟和她说:“我错了”也听不到她说:“我们去世纪公园看房子”了。
  拉拉出差的时候好几次出现幻觉,王伟突然打电话给她说:“我就在楼下大堂,我喝多了,让我上来吧。”她当时正在沐浴,恍惚间听到电话铃响,慌忙湿漉漉地就一脚踏出浴缸,却发现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原来是自己的幻觉。
  拉拉终于恐惧地想到,王伟是觉得没意思了,是自己的矫情让他觉得没有意思了。
  头几个月,不肯死心的拉拉经常会尝试拨打王伟的手机,号码一直是有效的,但是永远在冰冷的关机状态中。渐渐的,拉拉就尽量不打他手机了,实在不能自我解脱的时候,她才偶尔发条短信给他,却一直没有任何回音。
  事实如此,当人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和他亲昵,你责怪他,甚至有意冷落他、折磨他,他总跟你应和,或快乐或痛苦,哪怕他不理睬你了,也是一种与你有关的他的态度;当他消失了,你所有的亲昵和冷落,忽然就都失去了着落,从此你的思念或者后悔,他都无从知道了。
  53 自由自在地活
  李都在浦东机场的候机大厅等着登记,手机在西装口袋里振动起来,他懒洋洋地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他随手按下接听键,说了句“哈罗”
  对方说:“请问是李都吗?”
  李都简单地说:“是,哪位?”
  对方说:“李先生,您好,我是BL的崔纽约。我们以前讲过电话,您记得我吗?”
  李都想起来了,这崔纽约市著名的猎头公司BL的一个顾问,三年前自己在MF的时候对方曾经想把他卖给BS,不过没卖成。
  李都笑了:“哦,记得。”
  崔纽约说:“您方面吗?可否占用您15分钟?”
  李都说:“行,不过我在候机大厅,有点吵。”
  崔纽约说这次的委托方是欧洲某著名500强公司。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职位情况,然后煽动说:“李先生,我觉得这个职位和您的匹配性特别好。您瞧,到了那里,技术的头就是您了,再也不用为您的上司是‘克莱顿大学的博士’而郁闷了。”
  李都不由佩服这崔纽约的记忆力,“克莱顿大学的博士”是他三年前对香港上司的调侃之言,对方居然这么久还记得他李都方的厥词。
  猎头的嘴就是媒婆的嘴,李都向来都这么认为,不管对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都只能是先听听在说。
  他看看手表说:“知道了,我考虑考虑。我现在要准备登记了,等我回北京在联系吧。”
  崔纽约说:“行!那等您会北京我在联系您。”
  李都的座位在飞机后舱,他坐定后看看四周,看来这趟航班很满,大部分位置都坐上了乘客,倒是他自己身边的座位还空着。
  最后一批的几个乘客上来了,李都一眼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子,因为她不但身段好,尤其动态非常不错。她的年龄估计在三十出头,看着像个级别较高的白领。
  她上着一件NIKE浅蓝色紧身套头运动衫,领口挂着一付大墨镜,下着一条NIKE的深蓝色休闲长裤,下垂感很轻的布料质地和修身的裁剪恰当地表现她匀称修长的腿(此处一个“美”字没有录上,系统不同意这个字和“腿”字连用),李都立马暗中给人起了个绰号叫“蓝裤子”。
  “蓝裤子”匆匆地拖着行李箱一直朝后舱走来,李都不由得希望她的座位就是自己身旁的空位,他觉得满飞机就自己这样又帅又聪明的人物最合适做在此等佳人身边,要不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蓝裤子”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的行李舱上张望着,她走过李都身边一点,随即发现了一个位置可以用来放箱子,就停了下来。
  李都妒忌像她这号的多半有个手提电脑放在行李箱里,那箱子对她来说应该重了一点。他想最好“蓝裤子”主动请他do her a faovr(帮她一个忙)把行李箱托上去,结果人家没请他帮忙,李都脸皮有不够厚,屁股犹犹豫豫地就没有动。倒是一个体面的中年男人主动站起来帮“蓝裤子”把箱子托了上去。李都听到“蓝裤子”向人家道谢,简单的几句话,他就从用词听出人家是个专业的白领来了,声音还特性感,李都心理直埋怨自己屁股太沉,愣是没有离开座位去帮人家托那个箱子。
  “蓝裤子”跟人道了谢,就走到李都身边,请李都让她进去,原来人家的座位还真在李都的座位旁边。
  “蓝裤子”坐下后,把随身背者的LV手袋放到挨着窗的一边,系好安全带便熟练地开始睡觉,她好像很累,睡得东倒西歪,可就是不往李都身上倒。李都想,看来飞的不少,机上睡觉技术很纯熟。
  飞机一飞平,开始送餐饮的时候,“蓝裤子”就醒了。刚睡了二十分钟,她的气色显得好了很多。她安静地看看餐车,没有吱声。
  等空姐问她要什么,她用睡醒还有点松弛的嗓音说:“麻烦给我搡果汁,加冰块好吗?”
  空姐说:“好的”,倒了地给她,她自己小心地接了,李都还是没有找到机会do她一个favor(帮一把手)。
  “蓝裤子”喝了加冰的桑果汁,又不说话了,她不要餐食,只安静地翻看座椅口袋里的杂志。
  李都也不吃,他飞得太多了,闻到机上餐食的味道胃就不太舒服,尤其是胡萝卜的味道,他猜测着“蓝裤子”是不是同样的原因不肯吃。
  等乘客们都用了餐,空姐也把餐盒收的差不多了,李都瞥到“蓝裤子”手里的杂志正翻到一篇西部游记,就搭讪说:“你也喜欢西部?”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开场白一点也没有绅士风度,又不生动有趣,总之毫无亮点。
  “蓝裤子”听了,恬静地点点头说:“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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