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后汉纪

_8 袁宏(东晋)
  西域之远者,安息国也,去洛阳二万五千里。北与康居,南与乌弋、山离相接,其地方数〔千里〕(百)〔一〕。西至条支,马行六〔十〕(千)日,临 〔西〕海〔二〕。暑热卑湿,出师子、犀牛、犎牛,孔雀卵大如瓮。(与西海接)〔三〕自安息西关西至阿蛮国三千四百里。自阿蛮西至斯宾国〔三千六百里〕 〔四〕。渡河西南至于罗国,有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极〔矣〕〔五〕。其南乘海,乃通大秦,或数月云。
〔一〕 范书西域传作“地方数千里 ”,袁纪误“千”为“百”,下又脱“里”,皆正之。
〔二〕 据范书改补。
〔三〕 此乃衍文,删。
〔四〕 依上下文例,据范书补。
〔五〕 据范书补。
  大秦国,一名黎轩〔一〕,在海西。汉使皆自乌弋还,莫能通条支者。甘英逾悬度乌弋、山离,抵条支,临大海。欲渡,人谓英曰:“〔海〕(汉)广大 〔二〕,水咸苦不可食。往来者逢善风时,三月而渡;如风迟则三岁〔三〕。故入海者皆赉三岁粮。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英闻之乃止,具问其土 俗。
〔一〕 班书作“犁靬”,范书作“ □鞬”,三载互异。
〔二〕 据范书改。
〔三〕 范书作“二岁”。
  大秦地方数千〔里〕〔一〕,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
千)〔二〕。〔石〕(户)为城郭〔三〕,别置邮亭,皆垩塈之;有松柏诸 木、百草,民俗力田,作种植,树蚕桑。国王髡头而衣文绣,乘辎軿、白盖〔小车〕(山中)〔四〕,出入击鼓,有旌旗幡帜,起宫室,以水精为柱,及余食器。王 所治城,周环百余里,王有五宫,各相去十里。平旦至一宫听事,止宿;明旦复至一宫,五日一遍而复还。常使一人持囊随王车,民欲有言事者,即以书投囊中,王 至宫散省,分理其枉直。各有官曹,又置三十六相〔五〕,皆会乃议事。王无常人,国中有灾异,风不时节,辄放去之,而更求贤人以为王,〔放〕者 终无怨〔六〕。多金银、真珠、珊瑚、琥魄、琉璃、金缕、罽绣、杂色绫、涂布,又有细布,或言水羊毛,野蚕茧所作。会诸香煎以为苏合,凡外国诸珍异皆出焉。 以金银〔为钱,银〕钱十当金钱一〔七〕。与天竺、安息交市于海中,其利十倍。其民质直,市无二价,谷食常贱,国内富饶。邻国使到其界首者,乘驿诣王都,至 则廪以金钱。
〔一〕 据范书补。
〔二〕 据陈澧校改。
〔三〕 据范书改。
〔四〕 据范书改。
〔五〕 范书“相”作“将”。
〔六〕 据范书补。
〔七〕 据范书补。
  及安帝元初中,日南塞外檀国献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又善跳丸,能跳十丸。其人曰:“我海西人。”则是大秦也。自交州塞外檀国诸蛮夷相通也,又有一道与益州塞外通。
  大秦人皆粗长大,平正若中国人,故云外国之大秦,而其国中常自言是〔中〕国一别〔一〕。其王常欲通使于汉奉贡献,而安息欲以汉缯丝与之交市,故遮不得令通。及桓帝建初中〔二〕,王安都遣使者奉献象牙、犀角、玳瑁,始一通焉〔三〕。
〔一〕 “国中”原作“中国”。陈璞曰:“魏志注引魏略,作其人长大,平正似中国人而胡服,自云本中国一别也。”今据以改补。
〔二〕 建初乃章帝年号,范书作“ 延熹”,是。
〔三〕 安都,罗马帝国皇帝安东尼,范书作“安敦”。
  其长老或传言其国西有弱水,近日入所矣。又云从安息陆道绕海北行,出西〔海〕至大〔秦〕(海)〔一〕,人相连属,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署〔二〕, 终无盗贼惊。而有猛虎、师子遮食行者,不有百余人赉其器,辄害之,不得过。又言旁国渡海飞桥数百里,所出奇异玉石诸物,多谲怪不经,故不述云。
〔一〕 据范书改补。
〔二〕 范书“署”作“置”。
  西南极矣山离,还自条支,东北通乌弋山离,可百余日行。而乌弋山离、罽宾、莎车、于置、宁弥诸国相接〔一〕,远者去洛阳二万一千里,近者万余里焉。
〔一〕 宁弥,班书作“扜弥”。
  十二月甲子,清河王庆薨,谥曰孝王。
  庆善为威容,进止可观。自被废黜,常居慎密,在宫省,语不及外。和帝为太子,与庆相亲,入则共室,出则同舆。及即位,政之大小,与庆议之。庆逾 益畏慎,夙夜战栗。每当朝会,辄服候〔一〕,且常谓左右曰:“我诚一国王,车马器物亦足已矣。”内以论议,外以说左右,其一绝名此〔二〕,皆此类也。
〔一〕 范书章帝八王传言庆“每朝谒陵庙,常夜分严装,衣冠待明”。
〔二〕 疑“此”系“位”之误。
  初,宋贵人冢上无祠堂,庆每露祭,未尝不流涕。和、殇二帝崩,庆常居倚庐,哭泣哀恸,遂以发病。病困,谓舅宋衍曰:“清河土地下湿,欲乞骸骨于 贵人冢傍下棺而已。朝廷大恩,犹当有屋宇,子母并食,魂灵不暴露,死复何恨!”乃上书求葬于樊濯中贵人冢旁,不听。庆将薨,叹曰:“不惜死也,但恨不见上 为贵人报雠耳!”因泣不能自胜,左右皆流涕。既薨,使司空持节护丧事〔一〕,赐龙旗九旒,虎贲百人,仪比东海恭王。分清河封庆小子为广川王〔二〕。
〔一〕 范书作“使司空持节吊祭,车骑将军邓骘护丧事”。时司空,尹勤也。
〔二〕 按范书庆小子名常保。
后汉孝安皇帝纪上卷第十六
  永初元年(丁未、一〇七)
  春正月癸酉,大赦天下。
  青、兖、豫、徐、冀、并六州民饥。
  三月癸酉,日有食之。诏公卿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各一人。
  夏四月,太傅张禹为安乡侯,太尉徐防为龙〔乡〕(节)侯〔一〕,司空尹勤为傅亭侯〔二〕,车骑将军邓骘为上蔡侯,城门校尉悝为〔叶〕(业)侯〔三〕,虎贲中郎将弘为西平侯,黄门郎阊为西华侯,食邑各万户。骘奉节亲迎,增封三千户。骘逃避使者,诣阙上书固辞,乃许。
〔一〕 据范书及续汉郡国志改。
〔二〕 范书陈宠传作“福亭侯”。
〔三〕 据范书及续汉郡国志改。
  五月戊寅,荧惑逆行守心。本志以为后周章谋废帝之应也〔一〕。
〔一〕 四库馆臣辑东观记,谓天文志全阙,实未考此“本志曰”也。此“本志”,非东观记无以应之。袁纪另一引,见卷十八,片言只语,弥足珍贵。又按 尚书孔疏,引蔡邕天文志曰:“言天体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浑天。宣夜绝无师说,周髀术数具在,考验天象,多所违失,故史官不用。惟浑天者, 近得其情,今史所用候台铜仪,则其法也。 ”则今天文志可考者三条也。
  立寿光侯并为北海王〔一〕。
〔一〕 范书安帝纪“并”作“普” 。
  甲戌,长乐卫尉鲁恭为司徒。
  是时诏书令〔麦秋〕得案验薄罪〔一〕。恭上疏谏曰:“诏书忧万民,而郡国〔讬〕(记)言劳来贫民〔二〕,多为烦扰,逮证一人,有疑罪,延及良人 数十人〔三〕,上逆时气,妨废农功。案易消息,四月干卦用事,经曰‘干以美利利天下’。又曰‘时乘六龙以御天’。五月姤卦用事,经曰‘后以施命诰四方’。 君以夏至之日,止四方行者,助阴气也。况于逮召考掠,扰百姓哉!月令‘孟夏断薄刑’,谓正罪,不欲令久系,不谓可考正罪法也。故出轻系,明不欲拘之也。月 令周世所造,而所据皆夏之时也,所变者唯正朔、衣裳、牺牲、徽号、器械而已〔四〕。易曰‘潜龙勿用’,言十一月、十二月也〔五〕。又曰‘驯致其道,至坚冰 也’ 〔六〕,言五月微阴起,至十一月坚冰至也。十一月中孚曰〔七〕:‘君子以议狱缓死。’可令疑罪皆详议其法,大辟之罪,极尽冬月乃断其狱。其立春在十二月中 者,勿以报囚〔八〕。”诏从之。
〔一〕 据范书鲁恭传补。
〔二〕 讬记形近而讹,范书作“讬 ”。
〔三〕 据龙溪精舍本补“延”字。蒋本原阙,黄本作“近”,误。
〔四〕 李贤曰:“夏以建寅为正,服色、牺牲、徽号、器械皆尚黑。殷以建丑为正,尚白。周以建子为正,尚赤。周以夜半为朔,殷以鸡鸣为朔,夏以平旦 为朔。祭天地宗庙曰牺,卜得吉曰牲。徽号,旌旗之名也。器械,礼乐之器及甲兵也。”黄本下有 “不可变易者也”句,乃衍文,故蒋本阙而不录。
〔五〕 见易干卦。
〔六〕 见易坤卦。
〔七〕 范书作十二月中孚,误。标点本从袁纪以正之。
〔八〕 范书鲁恭传“月令周世所造 ”以下,乃邓太后诏令公卿会议时恭之奏文,袁纪合二奏为一。
  爵太后邓氏母新野君〔一〕。
〔一〕 此乃六月事。
  西羌叛,车骑将军邓骘率师击之。
  是时水雨屡降,灾虐并生,百姓饥馑,盗贼群起。于是策免太尉防、司空勤〔一〕。太傅禹称疾告退。
〔一〕 徐防于九月庚午以灾异、盗贼免。三公以灾异免自防始。辛未,尹勤以水雨漂流免。袁纪月份多脱。
  丙戌,死罪以下及亡命赎罪各有差。
  庚寅,太傅张禹为太尉,太常周章为司空。
  十月,倭国遣使奉献。
  初,上立,非大臣意也。司空周章谋诛邓骘兄弟,废太后及上,立平原王为帝。事发觉。
  十一月丁亥,司空周章有罪自杀。颍川太守张敏为司空。
  十二月,郡国十八地震。李固曰:“地者阴也,法当安静。今乃越阴之职,专阳之政,故应以震动。” 太后摄政之应也。
  骑都尉王仁将兵迎〔慬〕(悝)将吏还入塞〔一〕,遂弃西域。都护任尚抵罪。
〔一〕 范书梁慬传“王仁”作“王弘”以迎滞留龟兹之梁慬,此误作“悝”,故正之。
二年(戊申、一〇八)
  春,京师旱〔一〕,太后亲幸洛阳狱省罪囚系。
〔一〕 范书安帝纪作五月之事。
  夏四月甲寅,濮阳阿城中失火〔一〕,燃杀三千余人。
〔一〕 范书安帝纪作“汉阳城中灾 ”。按续汉五行志作“汉阳阿阳城中失火”。又据郡国志汉阳郡有阿阳城,则袁纪“濮阳”系“汉阳”之误,又“阿”下脱“阳”字。
  冬十一月,车骑将军邓骘与羌战平襄,羌诈降,既而复叛,侵掠边郡,吏民死者无数,并叙遂虚。
  十二月,征车骑将军邓骘还京师,遣使者迎拜骘为大将军,诏大鸿胪亲迎,中常侍郊劳以乘马、束帛。于是悝为执金吾,弘为屯骑校尉,阊为步兵校尉〔一〕。
〔一〕 “步”蒋本阙,黄本作“捕 ”误,现据学海堂及龙溪精舍二本补。
  郎中颍川杜根与同署郎共谏太后不宜久摄政,太后怒以绢囊盛根〔等〕于殿〔一〕,扑杀之。谏者皆以被扑死〔二〕,根先知〔名〕(召),司扑者阴共 为意,乃使执扑者不加力〔三〕,既毕,皆载出城外。根以扑轻得免,逃窜宜城山中,为酒家佣积十年余。天子知根等忠,普告天下,使录其子孙,根乃自出。公车 征,转迁至济阴太守,以德让为政,移风易俗。
〔一〕 据范书补。
〔二〕 黄本“谏者”上有“其”字,蒋本以为衍而阙之。
〔三〕 根与同署郎同时被收,岂能未卜先知必受扑刑,而私召司扑者密议?范书“召”作 “名”,甚是,据以正。
  是岁郡国十地震〔一〕。
〔一〕 范书、续汉五行志均作“郡国十二”。
三年(己酉、一〇九)
  春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大赦天下,赐公卿已下天下男子爵各有差。
  骑都尉任仁将兵讨叙州〔一〕。
〔一〕 讨叙州金城郡西之先零羌。
  三月,京都饥,人相食。癸巳,司徒鲁恭以灾异策罢〔一〕。
〔一〕 范书安帝纪“癸巳”作“壬寅”。又恭传作“以老病策罢”。观袁纪下文,恐当以恭传为是。
  恭再为宰相,掾属至卿大夫者数十人。恭门下耆生或望恭为之论议〔一〕,恭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不有乡举乎?”终无所言。学者受业,必躬核 问难,道成,然后谢遣之。学者曰:“鲁公谢与议论,不可虚得也。”谦退不伐,有善终不自显,是以在位不以亮直称。自为三公,常称病不视事。上辄遣小黄门问 疾,喻令强起者数矣。至是,遂称疾笃,赐钱二十万。年八十余,终于家。赐至厚,以两子为郎。
〔一〕 范书“门下耆生”作“耆旧大姓”。通鉴从袁纪。
  弟丕,字叔陵〔一〕。以笃学质直称,仕至侍中、三老。章帝初,对策曰:“政莫先于从民之所欲,除民之所恶,先教后刑〔二〕,先近后远。君为阳, 臣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京师为阳,诸夏为阴;男为阳,女为阴;乐和为阳忧苦为阴。各得其所则和调,精诚之所发,无不感浃。吏多不良,在于贱德而贵 功,欲速,莫能修长久之道〔三〕。
〔一〕 惠栋曰:“东观记作平。隶法,丕平字相类,未详孰是。李充传亦作平。”王先谦曰:“丕,亦作平,就伪为平耳。”王说是。
〔二〕 荀子宥坐篇:“孔子曰:‘ 不教其民而听其狱,杀不辜也。三军大败,不可斩也;狱犴不治,不可刑也。罪不在民也。嫚令谨诛,贼也;今生也有时,敛也无时,暴也;不教而责成功,虐也。 已此三者,然后刑可即也。书曰“义刑义杀,勿庸以即,予维曰未有顺事”,言先教也。’”
〔三〕 论语子路曰:“欲速则不达。”
  古者贡士,得其人者有庆,不得其人者有让〔一〕,是以举者务力行。选举不实,咎在刺史二千石。书曰:‘天工,人其代之。’〔二〕观人之道,幼则观其孝顺而好学,长则观其慈爱而能教,设难以观其谋,烦事以观其治,穷则观其所守,达则观其所施,此所以核之也。
〔一〕 李贤注引尚书大传曰:“古者诸侯之于天子,三年一贡士,一适谓之好德,再适谓之贤贤,三适谓之有功。有功者,天子赐以车服弓矢,号曰命。诸 侯不贡士,谓之不率正,一不适谓之过,再不适谓之傲,三不适谓之诬。诬者,天子绌之。一绌以爵,再绌以地,三绌而爵地毕也。”按史记范雎传曰: “范雎任郑安平,使击赵。郑安平为赵所围,急,以兵二万人降赵。应侯席稿请罪。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于是应侯罪当收三族。秦昭王恐伤 应侯之意,乃令国中:‘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则可知秦人行古贡士“不得其人有让”之道。昭王赦应侯乃法外超恩,仅为特例。汉初,诏举贤良方 正,州郡察孝廉秀才,亦贡士之方也。武帝元朔元年冬,有司奏议:“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武帝可之。而选举不实亦受坐。 有削户者,若汉书陈汤传,张勃举汤,司隶奏汤无循行,勃遂以选举不实,坐削户二百。有贬秩者,如严延年传:延年坐选举不实贬秩。又有免官者,如百官公卿表 曰:执金吾韩立、御史大夫张谭并坐选举不实免。甚至有因此而被刑者,如功臣表曰:山阳侯张当居坐为太常择博士弟子故不以实,完为城旦。光武中兴,亦行其 道,其诏曰:“自今以后,审四科辟召,及刺史二千石察茂才尤异孝廉之吏,务尽实覆,选择英俊、贤行、廉洁、平端于县邑,务授试以职。有非其人,不习官事, 书疏不端正,不如诏书,有司奏罪名,并正举者。”袁纪言左雄任尚书时,郡国守相坐举者百余人。然所举得人,则亦有劳来之制。范书胡广传注引续汉书曰:“故 事:孝廉高第,三公及尚书辄优之,特劳来其举将。”时胡广由法雄举为孝廉,至京师试章奏,广为天下第一,故公府特下诏书劳来雄。但武帝以降,选举多非其 人,言官多议之,至东汉时尤甚,所谓古贡士之道,名存而实失之远矣。然鼓励举才,并制定法律予以保证,得其人者有庆,失其人者有罚,不失为秦汉人事制度中 之有益经验,至今尚足借鉴。
〔二〕 见书皋陶谟。注曰:“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才。”
  民多贫困者急,急则致寒,寒则万物多不成,去本就末,奢所致也。制度明则民用足,刑罚不中则于名不正。正名之道,所以明上下之称,班爵号之制〔一〕,定卿大夫之位也。
〔一〕 困学纪闻卷十三翁元圻注引袁纪,“爵号”作“爵禄”,不知所据何本。
  狱讼不息,在争夺之心不绝。法者,民之仪表也,法正则民悫。吏民凋弊,所从久矣。不求其本,浸以益甚。吏政多欲速,又州官秩卑而任重,竞为小功,以求进取,生凋弊之俗。
  救弊莫若忠,故孔子曰:‘孝慈则忠。’〔一〕治奸诡之道,必明慎刑罚。孔子曰:‘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二〕〔说〕以犯难,民忘其死〔三〕。死且忘之,况使为礼义乎?”
〔一〕 见论语为政。
〔二〕 见孝经三才章。
〔三〕 据严可均校补。
  丕后为青州刺史,迁拜赵相,门徒数百人,吏民爱之。赵王尝欲避疾便时,止于学宫〔一〕,丕不听。王上书自言,诏下丕。丕上言曰:“礼,诸侯薨于路寝,大夫卒于适室〔二〕,死生有命,本无偏旁可避者。学宫传先王之礼乐,教化之处,不宜妨塞之。”诏书从之。
〔一〕 便时,杨树达曰:“前书外戚传云‘便时上林延寿门’。颜注:‘取时日之便也。 ’潜夫论浮侈篇云:‘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诬细民,荧惑百姓。疾病之家皆易恐惧,至使奔走便时,去离正宅。’‘便时’或称‘避时’,史记吕不韦传:‘太后诈 卜,当避时徙居宫雍。’汉书天文志:‘太皇太后避时昆明东观’是也。或称‘避疾’,汉书游侠原涉传:‘ 有道涉所知母病避疾在里宅者,涉即往候’是也。或称 ‘避衰’,论衡辨崇篇:‘宅盛即留,衰则避之。’晋书庾翼传:‘自武昌移镇襄阳,议者谓其避衰也。’范书来历传:‘皇太子惊病不安,避幸安帝乳母野王君王 圣舍。’皆‘避疾便时’之事。故‘避疾’下不连‘便时’为读,非也。”又“学宫”,王先谦言官本范书作 “学官”是,黄本亦作“学官”,而汲古阁本范书与蒋本同。恐当以王说为是,今存其异文。李贤曰:“学官者,学舍也。”下同。
〔二〕 礼记丧大记曰:“君、夫人卒于路寝,大夫、世妇卒于适寝。”注曰:“言死者必皆于正处也。寝、室通耳,其尊者所不燕焉。君谓之路寝,大夫谓之适寝,士或谓之适室。”
  丕每论难,称曰:“〔说〕经者〔一〕,传先师之言,非从己出,不可相让;相让则道不明,若规矩权衡之不可枉也。难者必明其据,说者务力其义,浮华无用之言不陈于前,故精〔思〕不劳而道术愈彰也〔二〕。”
〔一〕 据范书补。
〔二〕 据范书补。
  夏四月丙寅,大鸿胪夏勤为司徒。
  以用度不足,令吏人入钱谷为关内侯。以上林、广成苑可垦辟者与贫民。
  五月丙申,立乐安侯子延平为清河王〔一〕。
〔一〕 乐安侯,范书安帝纪作“乐安王”章帝八王传曰:“千乘王伉薨,子宠嗣。永元七年,改国名乐安,是为夷王。”袁纪作“侯”,误。
  六月,乌桓寇代郡。
  秋七月,太后有疾,左右请祷,以人为代。太后闻之怒,即敕掖庭令:“何故有此不祥之言?自今已后,但谢过而已,不得复有此言。”
  冬十月,南单于擅叛。行车骑将军大司〔农〕(马)何熙将兵征擅〔一〕,擅降。
〔一〕 据范书梁慬传及华峤书改。又范书“擅”作“檀”。
  十二月辛酉,郡国九地震,有星孛于天苑。
四年(庚戌、一一〇)
  春二月,匈奴寇常山。
  于时西北有事,民饥,国用不足。大将军邓骘欲弃叙州,专务北边,曰:“譬家人 衣坏,取一以相补,犹有所完,若不如此,将两无所保。”公卿皆以为然。郎中虞诩说太尉张禹曰〔一〕:“若大将军之策不可者三。”禹曰:“奈何?”诩曰: “先帝开土辟境,而今弃之,此不可一也;弃叙州即以三辅为塞,园陵单外,此不可二也;谚曰:‘关西出将,关东出相。’〔二〕烈士武臣出叙州,土风壮猛,便 习兵事。今羌胡所以不过三辅为腹心之害者,以叙州在其后也。叙州士民所以推锋执锐,蒙矢石于行阵,不避危亡,父死于前,子战于后,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于 汉也。今推而捐之,割而弃之,庶人安土,不肯迁徙,必引领而怨曰:‘中国弃我于夷狄!’虽赴义从善之人,不能无怨恨。卒然起谋,以图不轨,因天下之饥弊, 乘海内之虚弱,豪杰相聚,量才立帅,驱氐羌以为前锋,席卷而东,虽贲、育为卒,太公为将,犹不能当。如此,则函谷以西,园陵旧京,非复汉有,此不可三也。 议者喻以补衣,犹有所完,诩恐疽食侵淫而无限极也〔三〕。”禹曰:“意不及此,微君大计几败。然则计将安出?”诩曰:“所忧与明公异,恐叙州一旦有嚣、述 之变,宜且罗其雄杰,收其冠带,引其牧守子弟于朝,令诸府各辟数人,外以劝其勤,内以散其谋,计之长者。”从之。
〔一〕 范书虞诩传作“说李脩”。按安帝纪及张禹传,禹永初元年秋更拜太尉,永初五年以阴阳不和策免,与虞诩传亦相抵牾。通鉴从袁纪。陈璞曰:“范 书作‘说李脩’是也。”钮永建曰:“疑虞诩之说在永初五年,纪文类叙于永初四年,后人遂妄改张禹也。”按邓骘于四年冬罢,则非五年事明矣。陈、钮二说均 非。当以袁纪为是。
〔二〕 李贤曰:“说文曰:‘谚,传言也。’前书曰:‘秦汉以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秦时郿白起,频阳王翦。汉兴,义渠公孙贺、傅介子,成纪李 广、李蔡,上邽赵充国,狄道辛武贤,皆名将也。丞相则萧、曹、魏、邴、韦、平、孔、翟之类也。”按关西近羌胡,可武备,善骑射,诗秦风子戎曰: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皆行。”尚武之风,自古已然。而关东乃诗书礼乐之乡,诸子百家之说,多兴于此,故出文人谋士。贤所举者即萧何、曹参、魏相、邴 吉、韦贤、平当、孔光、翟方进也。
〔三〕 惠栋曰:“言如疽之食肉,浸淫腐溃而无止极也。”
  俄而,诩迁朝歌长。时朝歌多盗贼,连年不解。亲旧皆劳吊之曰:“得朝歌可哀也!”〔一〕诩笑曰: “难者不避,易者必从〔二〕,君之节也。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坚利,此乃吾立功之秋,怪吾子以此相劳也。”诩谒河内太守马棱〔三〕,棱曰:“君儒者,当谋 谟庙堂,乃在朝歌,甚为君忧之!”诩曰:“此贼犬羊相聚,以求温饱耳,明府无以为忧。”棱曰:“何以言之?”对曰:“贼去敖仓不过千里,不知取以为粮; 青、冀流人前后连属,不知略以为众;出入河山守阨塞,此为断天下之右臂〔四〕。今则不然,此无大计之效也。”于是诩悉罢戎兵,而设方略,即时皆平。
〔一〕 范书“可哀”作“何衰”,可、何古通用。黄本作“何”。
〔二〕 范书作“事不避难,志不求易”。疑袁纪“必从”亦当作“不从”为是。
〔三〕 棱乃棱之俗字。李贤曰:“ 棱字伯威,援族孙也。”
〔四〕 李贤曰:“右臂,喻要便也。”胡三省曰:“余谓右臂之说祖张仪。”按战国策赵策张仪说赵王曰:“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魏称为东蕃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求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无危,岂可得哉! ”胡说近是。
  乙亥,诏曰:“自建初元年徙边者各归本郡,没入为官奴婢者免为庶人〔一〕。
〔一〕 官原作“宫”,据黄本迳改之。
  三月,西羌寇汉中。
  戊子,杜陵园火。
  夏四月丁丑,大赦天下。
  新野君有疾,太后与上亲幸其第,宿止连日。太尉张禹、司徒夏勤、司空张敏固谏,乃还。甲戌,新野君薨。太后制齐衰,上缌麻,赠送礼一依东海恭王,司空持节护丧事,骘等皆弃官行服。服除,有司奏骘等复辅政,固请乃止,非朝廷大议不闻。
  元初中,悝、弘、阊并卒,未大敛,天子并封爵,太后辄不许。太后、上制服,新野君赠赗甚厚,使九卿护丧事〔一〕。悝子广宗袭爵为叶侯,弘子广德为西平侯,封京子宝为安阳侯〔二〕,骘子凤为侍中。
〔一〕 范书邓骘传曰:弘卒于元初二年,但白盖双骑,门生挽送。悝、阊皆卒于元初五年,均薄葬。时新野君已死多年,岂能赠赗!亦无九卿护丧之事。袁纪误。
〔二〕 范书作“封京子黄门侍郎珍为阳安侯”。安阳、阳安均属汝南郡,未知孰是。沈钦韩曰:“京子于夷安侯珍为从祖,不应同名。”则当以作“宝”为是。
  初,都护任尚致凤马,及尚坐事,槛车征,凤惧其及己。私属中郎马融宜在台阁〔一〕。事发觉,凤先自首,骘乃髡妻及凤,上疏谢罪。
〔一〕 按范书邓骘传,任尚致凤马为一事,尝与尚书郎张龛书,属郎中马融宜在台阁别为一事,袁纪“私”上恐脱“尝”字,又“中郎”当是“ 郎中”之误倒。
  新野君薨后,太后〔谅闇〕(崩上)〔一〕,见白首者,未尝不流涕,宗族耆老皆加亲礼,读书至孝子事亲、丧亲之礼,尝废书嘘欷。
〔一〕 据陈澧校改。
  太后久执朝政,从〔兄〕(子)乐安侯康内惧盛满〔一〕,数上书谏宜崇公室,抑损私权,言甚切至。太后怒,康迺讬病不朝,太后使家旧〔婢〕往问之 〔二〕初,外给使以宫中婢年长者为“中夫人”〔三〕,因自以通,康曰:“汝非我家婢也?何自谓中夫人!”婢闻之怒,因言托病不逊,遂免康官,遣归国,绝康 属籍。
〔一〕 黄本无“子”字。按康乃邓珍之子,与太后为从兄妹。禹传注亦曰:“康,太后从兄。”蒋本误补“子”,今正。又胡三省曰:“案范书邓禹传,明帝分禹国为三,封其三子,季子珍为夷安侯。康以珍之子绍封,‘乐安’当作‘夷安’。”胡说是。
〔二〕 据袁纪下文文意补。
〔三〕 范书作“中大人”,通鉴从范书。
五年(辛亥、一一一)
  春正月庚辰朔,日有蚀之。本志以为正旦,王者听朝之日也。是时太后摄政,天子守虚位,不得行其号令,盖阳不克之象也。
  乙巳,太尉张禹以灾异策罢〔一〕。
〔一〕 范书安帝纪作“己丑”。
  闰月戊戌,诏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及至孝与众卓异者。
  冬,谒者刘珍上言曰:“窃见永平初虎贲中郎将梁松言‘皇太后宜入庙与陛下交献,以彰至孝之心’。孝明皇帝务遵经典,使公卿、博士议,时太傅邓禹 奏宜如松言,光烈皇后于是入庙。惟皇太后圣德通灵,与神合契,宜入宗庙如光烈皇后故事,率礼复古,垂示万代。”事下公卿,佥曰:“宜如珍言。”
六年(壬子、一一二)
  春正月甲寅,皇太后初亲祭于宗庙,与皇帝交献,大臣命妇相礼仪〔一〕。
〔一〕 范书安帝纪、皇后纪均系此事于七年春正月庚戌。李贤案:东观、续汉、袁山松、谢沈书、古今注并云六年正月甲寅谒宗庙,此云七年庚戌,疑纪误也。今按袁纪亦复为一证,足明范书之误。
  夏四月乙亥〔一〕,司空张敏以久病策罢。太常刘恺为司空。
〔一〕 范书作“乙丑”。徐绍桢曰:“四月癸酉朔。纪有己卯,为七日,又有乙丑,在己卯前,疑乙亥之误。”徐说是。
  五月丙寅,群吏复秩,赐爵有差。
  丁卯,封邓禹、冯异等后九人为列侯。
  六月辛巳,大赦天下。
  丙申,河东水变色,皆赤如血。本志以为邓太后摄政之应也。
七年(癸丑、一一三)
  春,郡国十八地震。
  夏四月丙申晦,日有蚀之。
元初元年(甲寅、一一四)
  春正月甲子,赐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鳏寡笃癃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贞妇帛,人一匹〔一〕。
〔一〕 原“帛人”倒置,据范书迳正。
  三月己卯,日南地坼,长一百余里〔一〕。
〔一〕 范书安帝纪作“二月”,通鉴同之,而“己卯”作“乙卯”。续汉五行志同袁纪。沈家本曰:“按上文书正月甲子,下文书三月癸酉,甲子与己卯相 距十六日,似此文二三月乃月之讹。然续志所书,日月相同,恐三月癸酉日食为衍文,而此文己卯为第二个己卯,与甲子相距七十六日,故得书三月也。 ”可知袁纪是。
  夏四月丁酉,大赦天下。诏三公、卿士举敦厚质直各一人。
  九月辛未,大司农司马苞为太尉。
  冬十月戊子朔,日有蚀之。
  是岁郡国十五地震。
  (高句丽王宫数寇幽部……句丽由是服焉)〔一〕
〔一〕 本段九十二字移至下卷建光元年十二月末,详见其注。
二年(乙卯、一一五)
  春,以郡国被灾,赈粟贫民。自上即位至于是年,颇有水旱之灾,百姓饥馑,每岁遣使者开仓赈饥民。
  三月癸亥,京都大风拔树。
  夏四月丙午,立皇后阎氏,河南荥阳人畅之女也。畅有五男二女,长男显及术、景、曜、昆,长女迎,次姬即后也。以选入掖庭,为贵人,有宠,立为皇后。畅为长水校尉。
  太尉司马苞薨。
  秋七月,西羌犯境,右扶风太守种皓,南安太守杜佐击之,皆被害〔一〕。
〔一〕 范书西羌传曰:诏遣左冯翊司马钩行征西将军,督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遂并北击之。光等违钩节度,中伏并没。又按种皓传,皓顺帝时始任凉州刺史治羌事,不当及此难。东观记作“种光”,恐与范书之“仲光”为一人。又两汉无南安郡,恐系安定之误,“杜佐”即范书之“杜恢”,东观记亦作“杜恢”。袁纪皆误。
  九月壬午晦,日有蚀之。
  冬十月,中郎将任尚将兵屯三辅。怀令虞诩说尚曰:“使君奉国威灵,讨捕叛羌,兵出巳久,而未有伏诛者。三州屯兵二十万,民弃农桑,户无聊生。于 此上闻,诚窃危之。”尚曰:“忧惶久矣,不知所出。”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势也。今虏皆骑,马尤良,一日之间行数百里,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势不相及,故所以旷日而无功也。为君计者,莫如罢郡兵,令二十人共市一马,民出数千钱得免甲胄,去行伍,以万骑之众,逐数千之虏,追尾 掩截〔一〕,其道自穷。便民利事,大功必立。”尚从之,大破羌戎,余种悉降。上问:“何从发此计?”尚表之受于怀令虞诩,由是知名。
〔一〕 胡三省曰:“尾者,随其后而击之也。掩,袭也;截,邀也。”
  诩有将帅之任,乃迁武都太守。羌数千人于陈仓、崤谷欲遮道击诩。诩乃宣言上书请兵,兵至乃发。虏闻之,将谓实然。乃晨夜进道,时冬月多雪,使骡 驴居首,人随其后,日行百五、六十里,敕吏士作两灶,日增之。或问曰:“孙膑减灶,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三十里而戒不虞。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诩曰: “虏多吾少,势不相敌,缓行即为虏所及,故兼道取疾,若舌之避齿耳。虏见吾灶多,谓郡兵来迎,追吾必迟。孙膑见弱,吾欲见强,势固不同也。”
  诩既到,郡兵不满三千人。虏众万余人,攻赤亭,诩便出战,敕曰:“吾言强弩发,于是小弩先发。” 虏以为弩力极不能至,即皆解弛。乃使强弩射之,发无不中,虏前行溃,乘胜追之,杀百余人。诩谓掾吏曰: “何如?”皆谢曰:“所不及。”明日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贸易衣服,四转无已,虏不知其数,谋将退。诩乃分数百兵险要处设伏,虏果引去,迎击大破之。 于是羌畏伏,武都遂安。诩乃占相地势,筑营壁百八十所,招还流民三千余户,郡以富实。
  冬十一月庚申,郡国十一地震。
  十二月庚戌,司空刘恺为司徒,光禄勋袁敞为司空。
三年(丙辰、一一六)
  春二月,郡国十地震。
  夏四月壬寅,封皇后父阎畅为北宜春侯。
  冬十一月丙戌,初听大臣行三年丧。
  郡国九地震。
四年(丁巳、一一七)
  春二月乙巳,日有蚀之。九江太守以闻。
  乙卯,大赦天下。
  壬戌,武库火。
  夏四月戊申,司空袁敞薨。
  敞字〔叔〕(升)平〔一〕,少有节操,及在朝廷,廉洁无私。坐子与尚书郎张俊交通,漏泄省中语,策罢。敞不阿权势,失邓氏旨,遂自杀,朝廷隐之。敞死,葬以公礼,复位其子。
〔一〕 范书作“字叔平”,叔草书与升字似,袁纪误作“升”,今正。
  五月丁丑,太常李〔郃〕(咸)为司空〔一〕。
〔一〕 按李咸灵帝时始入三公,今据范书改。
五年(戊午、一一八)
  秋七月丙子,诏有司申旧令,崇节俭,嫁娶送终,不得奢侈。
  八月,鲜卑寇代郡。
  是岁郡国十四地震。
六年(己未、一一九)
  春正月乙巳,京都、郡国三十二地震〔一〕,水泉涌出,坏城郭宇舍,压杀人。
〔一〕 按正月甲子朔,无乙巳日。范书、续汉五行志均作“二月”,是。又二书均作“郡国四十二”,亦与袁纪异。
  三月庚戌〔一〕,初祀六宗于国北,仪比太社〔二〕。
〔一〕 三月癸亥朔,无庚戌。续汉祭祀志作“庚辰”,是。
〔二〕 续汉祭祀志曰:“安帝即位,元初六年,以尚书欧阳家说,谓六宗者,在天地四方之中,为上下四方之宗。以元始中故事,谓六宗易六子之气日、 月、雷公、风伯、山、泽者为非是。”按六宗之说,纷纭错杂,详见刘昭注,然终不得其要领。洪亮吉曰:“案昭七年左氏传,晋侯问伯瑕,曰:‘何谓六物?’对 曰:‘岁月日时星辰六宗,当即此六物。’以古证古,较诸家稍直捷也。”洪说近是。
  夏五月,京师旱。
  七月,鲜卑入塞。
  冬十二月戊子朔,日有食之〔一〕。郡国八地震。
〔一〕 范书、续汉志均作“戊午朔 ”,是。
  是岁,北单于与车师后部王攻敦煌长史索班,杀之。遂略有北道,逐太守曹宗。宗请兵击匈奴,报索班之耻,因复取西域。司〔马〕(空)班勇议曰 〔一〕: “愚以为边境者,中国之唇齿,唇亡则齿寒,其理然也。先帝命将征伐,旷引年岁,然后西域内属,边境获安。宗不度当时之宜,自见有丧败之负,欲举兵荒外,以 要功名,是为始祸倡兵〔二〕,其患难量也。今府藏未充而当远出师,师无后继,是示弱于远夷,暴短于海内。臣愚以为不可许。敦煌郡旧有营兵三百人,今宜复置 之。西域长史屯楼兰〔三〕,楼兰西当焉耆、龟兹,是则周游一处,而所制者多也。”公卿皆从勇议。
〔一〕 据范书改。司马者,军司马也。
〔二〕 定公十三年左传曰:“晋国有命,始祸者死,为后可也。”
〔三〕 楼兰,即鄯善也。
  勇习边事,有筹策,于是以勇为西域长史。顷之,勇发鄯善、车师前部王兵击后部王,大破之,捕得后部王、匈奴使者,将至索班所没处斩之,传首洛阳。
永宁元年(庚申、一二〇)
  夏四月丙寅,立皇子保为皇太子。大赦天下。赐公卿已下金帛;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鳏寡孤独癃笃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贞妇帛,人一匹〔一〕。
〔一〕 “粟人”、“帛人”原皆误倒,今正之。
  己巳,立济北王子苌为乐城王,立河间王子翼为平原王。
  苌骄淫失度,冀州刺史举奏苌罪至不道。尚书侍郎岑宏议以为“
非圣人不能无过,故王侯世子生〔一〕,为立贤师傅以训导之,所以目不见 〔恶〕(异)〔二〕,耳不闻非,能保其社稷,高明令终。苌少长藩国,内无过庭之训〔三〕,外无师傅之道,血气方刚,卒受荣爵,几微生过,遂陷不义。臣闻周 官议亲,蠢愚见赦,苌不杀无辜,以谴诃为非,无赫赫大恶,可裁削夺,损其租赋,令得改过自新,革心向道。”〔四〕诏贬苌为临湖侯。
〔一〕 范书孝明八王传注引袁纪“ 世”作“太”,当系章怀避唐讳所改。
〔二〕 据范书孝明八王传注引袁纪改。
〔三〕 论语季氏曰:“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四〕 按范书注引袁纪“岑宏”作 “冷宏”。又李贤曰:“按黄香集,香与宏共奏,此香之辞也。”
    袁宏曰:昔王侯身能衣而宰设服,足能行而相者导进,口能言而行人称辞,闲之有礼,辅之有物。少而习之,长而不改,和睦之性,与教而淳,淫僻 之心,无由得生。若纵而任之,不为师保,恣其嗜欲,而莫之禁御,性气既成,不可变易,情意流荡,不可收复。故动之凶德,而国殄身亡也。
  六月,羌寇张掖〔一〕。
〔一〕 原误置“秋七月”条后,今移正之。
  秋七月乙丑〔一〕,日有蚀之。酒泉太守以闻。
〔一〕 范书及续汉五行志均作“乙酉朔”,袁纪误。
  十一月〔一〕,司徒刘恺固疾策罢。太常扬震为司徒。
〔一〕 范书安帝纪作“十二月”。
后汉孝安皇帝纪下卷第十七
  建光元年(辛酉、一二一)
  春正月,高丽寇玄菟。
  二月辛亥〔一〕,大赦天下。
〔一〕 范书安帝纪作“癸亥”。按二月壬子朔,不当有辛亥,袁纪误。
  三月辛巳〔一〕,皇太后邓氏崩。癸未,大敛,封大将军骘为上蔡侯〔二〕。丙子,葬和熹邓后〔三〕。
〔一〕 范书安帝纪作“癸巳”。
〔二〕 复申永初元年之命。
〔三〕 范书作“丙午”,续汉书亦同。按是月辛巳朔,无丙子日,袁纪误。
  初,上少号聪明,故太后立之。后有不可意,上乳母王圣知之,见太后久不归政,恐有废置意。中常侍、黄门郎李闰为上伺候,及后崩,因言邓悝兄弟尝从尚书邓防取废帝故事〔一〕,谋欲立平原王为帝。
〔一〕 范书“邓防”作“邓访”。
  五月庚申〔一〕,有司奏故〔执〕金吾悝〔二〕、屯骑校尉弘、步兵校尉阊大逆无道,宜追夺爵土,以明褒贬。遂免悝子广宗、弘子广德等爵,宗族皆免 归本郡。以骘不豫谋,徙封沙罗侯〔三〕。行道为郡县所逼,骘与凤自杀,广宗、骘从弟遵、〔豹〕(约)皆自杀,〔四〕唯广德母与阎后同产故得免。以乐安侯康 贤而有行,征为太仆卿。
〔一〕 是月庚辰朔,无庚申。范书作“庚辰”,是。
〔二〕 据范书补。
〔三〕 范书邓骘传作“罗侯”。注曰:“罗,县,属长沙郡。”
〔四〕 范书除遵、豹外,将作大匠邓畅亦一同自杀。
  初,河间孝王子蠡吾侯翼与诸王子朝京师〔一〕,邓太后善翼之为人也,封翼为平原王,因留京师。及太后崩,上以翼谋图不轨,窃窥神器,乃贬翼复蠡吾侯〔二〕。
〔一〕 据范书章帝八王传言,汉顺帝永建五年,因翼父开上书愿分蠡吾县以封翼,帝许之,始为蠡吾侯。此时为诸侯王之子也。袁纪误。
〔二〕 范书作“贬为都乡侯”,是。
  封中常侍李闰、江京为列侯,赏发邓氏之谋也。
  大司〔农〕(徒)朱宠〔一〕,骘之所举,乃肉袒舆榇上疏曰:“和熹皇后圣善之德,为汉文母。兄弟忠孝,同心忧国,宗庙有主,王室是赖。功成身 退,让国逊位,历世外戚,无与为比。当享积善之佑〔二〕,宜蒙谦约之报〔三〕。横以宫人单辞〔四〕,事不可信。骘等父母群从,不以寿终,尸丧流离,逆天威 人。宜皆还葬,宠其遗孤,以答亡魂。”
〔一〕 据范书改。
〔二〕 易坤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三〕 易谦卦曰:“鬼神害盈而福谦。”又曰:“劳谦君子有终吉。”
〔四〕 胡三省曰:“两造不备,又无征左者为单辞。”
  安帝初,天灾疫,百姓饥馑,死者相望,盗贼群起,四夷反叛。骘等祭节俭,罢力役,推贤进能,尽心王室,故天下赖以复安。乃被诛责,其事闇昧,众庶多称其冤。上既闻之,又感宠之言,乃切诏州郡,还骘等丧,葬于旧茔,使使祠以中牢〔一〕,诸从兄弟归京师。
〔一〕 中牢,即少牢,以羊豕为牲,诸侯礼也。见礼记王制。
    袁宏曰:“夫吉凶由人〔一〕,而存亡有地,择地而处,君子所以无咎也。长木之摽,其势必颠〔二〕,势极故也。势极则受患,故无全物焉。然则 贵盛之极,倾覆之所由也,外戚则尤甚焉。得之不以至公,宰割之日久也。夫人君之势,非不高且极也,置君于无过之地,万人莫之计。人臣则不然,比肩而立,相 与一体也,操大权于天下,万物之所恶也。周公且犹狼狈,而况其余乎〔三〕?夫凭宠作威,以取倾覆,理用等矣。若乃推心向善,而不免闇昧之诛,所处之地危 也。死而不异二者,自处之道,然未达择地之方。昔楚人三世杀其君,将立王子搜,搜逃之丹穴。楚人承以玉舆,熏之以薪,乃出。〔四〕故曰王子搜非恶为王,恶 其为己患也。然则外戚之患也,非徒一己焦烂,而历代贵宠,未有不患其为患〔五〕,岂不哀哉!”
〔一〕 襄公二十三年左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二〕 哀公十二年左传曰:“长木之毙,无不摽也。”
〔三〕 史记鲁周公世家曰:“及成王用事,人或谮周公,周公奔楚。成王发府,见周公祷书,乃泣,反周公。”
〔四〕 事见庄子让王篇,“楚人” 作“越人”。袁纪误。
  戊申,有司奏尊清河王为孝德皇帝,左姬为孝德皇后,宋贵人为敬隐皇后。左姬,犍为武阳人。父坐事,姬与姊妹俱入掖庭〔一〕。和帝时,诏分宫人赐诸王,以姬〔与〕(为)清河孝王〔二〕。姬有令色,王绝重之,生孝安帝。
〔一〕 范书言左姬伯父圣坐妖言伏诛,左姬字小峨,与其姊大娥没官为婢,入掖庭。
〔二〕 据范书改。
  于是天子始亲万机。尚书陈忠以为首政之初,宜征天下隐逸。乃诏公车以玄纁征南阳冯良、汝南周燮,皆称疾不至。
  良字君卿〔一〕,少为县吏,从尉迎督邮。良耻冢役,因毁其车马,坏其衣冠,绝迹远遁。妻子见败车坏衣,皆以猛兽所食,遂发丧制服。良至犍为,从师受业十余年〔二〕,还乡里。虽处幽闇,必自整顿,非礼不动,乡里以为师。举贤良、方正、敦朴皆不行。
〔一〕 东观记,范书皆作“字君郎 ”。
〔二〕 按范书周燮传言良师乃犍为武阳人杜抚。杜抚虽于乡里授弟子千余人,然后应东平王苍之辟,至永平五年苍就国始归。不久复辟太尉府,建初中,卒 于公车令职。传言良年三十入蜀,七十余岁卒。若以永平元年抚应辟计,至建光元年,近百岁矣;以建初元年计,亦八十余年,良岂能于蜀从抚受学达十余年之久! 袁纪不言其师之名,恐其亦疑焉。
  燮字彦祖,敦诗书,非法不言,所与交游者不过数四人,室家相待如宾客,化行乡党,举孝廉茂才,公车再征,皆不就。
  上新听政,开谏诤路。尚书陈忠以直言为名,而人主不能容,乃上书通广帝意曰:“臣闻人君广山薮之大,纳切直之言。忠臣尽蹇蹇之节〔一〕,不畏逆 耳之诛。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之譬〔二〕,孝文嘉袁盎人豕之喻〔三〕,世宗纳东方朔宣宏之正〔四〕,孝元容薛广德自刎之谏〔五〕。陛下崇宽厚之德,推宋景 之诚〔六〕,引咎责躬,咨访群吏。言事者新蒙采录,显列二台〔七〕,必承风而靡,争效切直,如有管窥愚见,妄陈得失,虽苦口逆耳,不得事实,宜优游宽容, 以遵四帝之绪也。”
〔一〕 易蹇卦曰‘王臣蹇蹇’。蹇通謇,履正居中,正直敢言之意。
〔二〕 史记张丞相传曰:“昌尝燕时入奏事,高帝方拥戚姬,昌还走,高帝逐得,骑周昌项,问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也。’于是上笑之,然尤惮周昌。”
〔三〕 史记袁盎传曰:“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长布席,袁盎引郤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 禁中。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与同坐哉!适所以失尊卑矣。且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 适所以祸之。陛下独不见“人彘”乎?’于是上乃说,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四〕 汉书东方朔传曰:武帝为窦太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偃,朔曰:“不可。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故淫乱之渐,其变为篡,是以竖貂为淫而易牙作患,庆父死而鲁国全,管蔡诛而周室安。”上曰:“善。”又世宗乃武帝庙号,宣帝本始二年所议定。
〔五〕 汉书薛广德传曰:元帝酎祭宗庙,出便门,欲御楼船,广德当乘舆车,免冠顿首曰:“宜从桥。”诏曰:“大夫冠。”广德曰:“陛下不听臣,臣自 刎,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得入庙矣!”上不说。光禄大夫张猛进曰:“臣闻主圣臣直,乘船危,就桥安,圣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听。”上曰:“晓人不当如是 邪!”乃从桥。
〔六〕 史记宋微子世家曰:“荧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于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景公 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徙三度。”
〔七〕 范书陈忠传曰:言事者,杜根、成翊世也。皆陈忠所荐者。时杜根为侍御史,成翊世为尚书郎。胡三省曰:“汉制:尚书、御史皆曰台。 ”
  秋七月己亥,大赦天下〔一〕。
〔一〕 范书作“己卯”。时改元建光,故赦天下。按己卯为朔日,己亥乃第二十一日,未知孰是。
  八月甲子,故司徒刘恺为太尉。
  九月戊子,上幸卫尉冯石〔府〕,〔赐〕(上)宝剑、玉玦〔一〕。(冬十二月)丙申,乃还宫〔二〕。
〔一〕 据范书冯鲂传改补。
〔二〕 安帝幸冯石府不过十许日,岂能住长达三月之久。戊子至丙申,乃九天。“冬十二月”四字衍文也。
  己丑,郡国三十五地震〔一〕,坏城郭,压杀人。本志以为安帝不明、宫人与王圣专权之应也。
〔一〕 续汉五行志作“九月己丑” ,正与袁纪合。范书安帝纪作“
冬十一月己丑”,陈璞据以改袁纪 “冬十二月丙申”为“冬十一月丙申”,误也。
  鲜卑寇玄菟。
  庚子,绝大臣行三年丧〔一〕。尚书陈忠上疏曰:“昔先王孝治天下,始于爱亲,终于哀戚〔二〕。上自天子,至于庶人,尊卑贵贱,其义一也。夫人生 三年,乃免父母之怀〔三〕,先圣缘情,着其节制。故曰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四〕。周室陵迟,礼制衰废,蓼莪之人作诗自伤曰:‘瓶之罄矣,惟罍之耻。 ’〔五〕言己不得终竟子道者,亦上之耻也。高祖受命,萧何创制,大臣有宁告之科〔六〕,合于致忧之义〔七〕。建武初,拨乱之世,国政草创,人伦未厚,鲜循 三年之丧,以报顾复之恩〔八〕,礼义之废,实由于此。然仁道无远弘之即,是故籍田之科起于太宗〔九〕,孝廉之贡发于孝武,〔十〕郊祀之礼定于元、成〔十 一〕,三雍之序备于永平〔十二〕,大臣送终,于今乃章,圣功美业,于是乎在。孟子有言:‘老以及老,幼以及幼,天下可运于掌。’〔十三〕臣愿陛下登高北 望,以井陵之思揆臣子之心〔十四〕,则海内群生得其所。”上不从。
〔一〕 元初三年初听大臣行三年丧,至此复断绝之。
〔二〕 孝经序曰:“昔者明王以孝理天下也。”开宗明义章曰:“
夫孝始于事亲。”丧亲章曰:“生事爱敬,死事哀感,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陈忠之言,皆本于此。
〔三〕 惠栋曰:“马融论语注云:子生三岁,为父母所怀抱。”
〔四〕 见宣公元年公羊传。
〔五〕 出诗小雅蓼莪。其言瓶小而尽,罍大而盈,讽王不以财富恤贫济弱,民不得尽子道,示王之耻也。
〔六〕 汉书高祖本纪师古注曰:“ 告者,请谒之言,谓请休耳。或谓之谢,谢亦告也。” 又哀帝纪师古注曰:“宁谓处家持丧服。”汉书扬雄传注引应劭曰:“汉律以不为亲行三年服不得选举。”又哀帝纪绥和二年六月诏曰:“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 年。”程树德汉律考曰:“按陈忠传:元初三年有诏大臣得行三年丧,建光中尚书复奏请绝告宁之典,如建武故事着于令。刘恺传云:“旧制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 丧,由是内外众职并废丧礼。是终汉之世,士人小吏得行三年丧,大臣二千石例不得行也。”
〔七〕 论语子张曰:“曾子曰:‘ 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马融曰:“言人虽未能自致尽于他事,至于丧亲,必自致尽。”
〔八〕 徐天麟曰:“两汉丧服之制,虽不合于古礼,然士大夫至孝出于天性者,未尝不服三年之丧。在西都则公孙弘、原涉、河间王良:在东京则桓荣、韦 彪、铫期、鲍昂及东平王敞、东海王臻兄弟,皆事亲尽爱,送终竭哀。二史书之,以为罕见,所以贬时俗之不能尽其通丧也。”又诗小雅蓼莪曰:“父兮生我,母兮 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蓼莪者,子长大之状貌。陈忠上文所言“蓼莪之人作诗”,亦指此诗。
〔九〕 太宗,文帝庙号也。文帝二年诏曰:“农,天下之本也,其开藉田也。”袁纪“藉 ”作“籍”,二字可通。又范书“科”作“耕”。
〔十〕 孝武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师古曰:“孝谓善事父母者。廉谓清洁有廉隅者。”
〔十一〕汉书韦贤传末引司徒掾班彪曰:“汉承亡秦绝学之后,祖宗之制因时施宜。自元、成后学者蕃滋,贡禹毁宗庙,匡衡改郊兆,何武定三公,后皆数复,故纷纷不定。何者?礼文缺微,古今异制,各为一家,未易可偏定也。考观诸儒之议,刘歆博而笃矣。”
〔十二〕事见前明帝纪上卷永平二年史文。
〔十三〕见孟子梁惠王章句上,前两句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十四〕李贤曰:“井陵,帝父母陵在,陵在清河,故北望也。”
    袁宏曰:古之帝王所以笃化美俗,率民为善者也。因其自然而不夺其情,民犹有不及〔者〕〔一〕,而况毁礼止哀,灭其天性乎!
〔一〕 据通鉴卷五十引袁纪补。
  冬十月,羌寇张掖、武威。
  十二月,高句丽围玄菟。
  是岁宫死,玄菟太守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发辽东、乐浪三郡兵出击之。议者以为可许。尚书陈忠曰:“ 前者宫桀恶,光不能讨。今自死,宜遣使者吊问,因责让宫时所犯,告以赦令,不加诛责,取其后善。”后之。句丽由是服焉〔一〕。
〔一〕 按范书东夷传,宫死于建光元年,通鉴亦同,而袁纪却置此段于上卷元初元年。按陈忠传,其任尚书在刘恺任司徒之后。据安帝纪,刘恺元初二年始 代夏勤为司徒,故元初元年不可能有陈忠任尚书谏伐高句丽事。又袁纪此事之前有“是岁郡国十五地震”句,同一段不可能有两个“是岁”重出,且之后高句丽仍多 次进犯,非“服焉”,至延光元年七月高句丽王始乞降,足明袁纪此记系误置,今移正之。
延光元年(壬戌、一二二)
  春,夫余王遣兵助玄菟,使贡献。
  三月丙午,大赦天下。赐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鳏寡孤独笃癃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贞妇帛,人三匹。
  夏四月,京师地震〔一〕。
〔一〕 范书安帝纪作“京师郡国二十一雨雹”,续汉五行志作“延光元年四月,郡国二十雨雹”。三书各异。按陈忠之书“近以地震策免三公” 及“犹有风雷之变”句,当是先有地震,复有雨雹。
  癸巳,司空陈褒以灾异免。
  于是犹有风雷之变,有司复以追究三公。尚书仆射陈忠上书曰:“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一〕。故(天子)三公入则参议政事〔二〕,出则司察 群后。然王者虚己,待以殊礼,在舆为轼,在坐为起〔三〕。汉典旧事,丞相所总,靡有不听。今之三公,有古之名而无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尚书之任,重 于三公,凌夷已来,其渐久矣。近以地震策免司空,今言者复欲切让三公,以解天意。臣愚闇窃信宋景克己之诚。孝成皇帝时,妖星守心,纳贲丽之说,令丞相方进 自裁,卒不蒙其福〔四〕。以此况之,是非之分,具可详见。今尚书奏事,有所请造,及决天下罪法不依故事者,宜使左右责求其意,割而勿听。上顺古典之义,下 防威福之专,置方圆于规矩,审轻重于权衡,诚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忠意在褒崇大臣,待下以礼,九卿疾病,使者临问,加赐钱帛,皆忠之议也。迁尚书令、 司隶校尉。
〔一〕 见论语八佾孔子对鲁定公之语。
〔二〕 “天子”系衍文,删。
〔三〕 李贤引汉旧仪曰:“皇帝见丞相起,谒者赞称曰‘皇帝为丞相起立’,乃坐。皇帝在道,丞相迎,谒者替称曰‘皇帝为丞相下舆立’,乃升车。”
〔四〕 事见汉书翟方进传。时贲丽为郎,善为星,见荧惑守心,言大臣宜当之,故成帝赐策迫方进自杀,以塞天责。
  初,忠父太尉宠守正,不事诸邓,故忠不得志于其门。及邓氏被诛,众庶多冤之,而忠数上书,陷成其恶。奏劾司农朱宠。太子之废〔一〕,诸名臣来历等守阙固争,忠又劾奏,当世以此讥忠。
〔一〕 太子,即顺帝刘保,永宁元年立,延光三年废,事见下文。
  五月庚戌,宗正刘授为司空。
  秋七月癸卯,京师地震〔一〕。
〔一〕 范书、续汉志“京师”下均有“郡国十三”四字,袁纪恐脱。
  庚申〔一〕,高句丽王乞降。
〔一〕 本作“庚辰”。七月癸卯朔,无庚辰,据四部丛刊本迳改。
  八月,羌寇叙州〔一〕。
〔一〕 范书作“七月”时事。
  戊子,阳陵寝殿火。本志曰:弃法律:逐大臣,杀太子,以妾为妻,则火不炎上,谓火失其性而为灾也。今发于先陵,此天子将变象也。若曰:“不当废太子以自翦,如火不当害先陵之寝也。”
  辛卯,黄龙见九真。
  九月戊申,郡国二十七地震〔一〕。
〔一〕 范书作“九月甲戌”,续汉志同袁纪。按是月壬寅朔,不当有“甲戌”,范书误。
  冬十月,鲜卑寇雁门、定襄。
  十一月,鲜卑攻〔太〕(九)原〔一〕。
〔一〕 东汉无“九原”。范书作“ 太原”,据改。
二年(癸亥、一二三)
  春正月,敦煌太守张珰上书陈边事曰:“臣在京师亦以为西域宜弃,今亲践其土地,乃知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谨陈西 域三策:今北虏呼衍王等展转蒲类、秦海左右,可发张掖、酒泉属国之吏士、义从,合三千五百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 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部)供其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一〕。如亦不能,则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 计也。”
〔一〕 四郡,指河西四郡。蒋本误作“部”,据黄本改。
  尚书陈忠上疏曰:“臣闻八蛮之寇,莫甚北虏。汉兴,高祖窘平城之围〔一〕,太宗屈供奉之耻〔二〕。故孝武忿怒,深惟久长之计,命遣虎臣浮河绝 漠,穷其虏庭。当斯之时,黔首陨于狼望之北(山),中国弊于庐山之壑〔三〕,府库殚竭,杼轴空虚,算至车船,赀及六畜〔四〕。夫岂不怀虑久故也,遂规酒 泉、敦煌四郡,以隔南羌〔五〕,开三十六国,妻以公主,以断其右臂。是以单于孤特,窜遁远藏。至于宣、元,遂备蕃臣,关徼不闭,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 可以威服,难以化洽。西藏内附日久,区区东望,叩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今北虏已破车师,势必南攻鄯善,弃而不救,则诸国从矣。若然,则北 虏财贿益增,胆势益殖,威临南羌,与之交连。如此,河西四郡危逼,不得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赀之费发矣。今议者但念西域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先世苦心勤 劳之意。方今边郡守御之具不精,内郡武卫之备不修,敦煌孤危,远来告急,复不辅助,内无慰劳民吏,外无威示百蛮,蹙国减土,经有明戒〔六〕。臣以为敦煌宜 置校尉,案旧增四郡屯兵,以西抚三十六国。建屯益兵,宣扬雷风,冀以折冲万里,震怖匈奴。”于是从之。
〔一〕 汉初,匈奴南侵,高祖率军进击,被困于平城白登,后纳陈平之谋,侥幸解围而归。事见史记匈奴传。
〔二〕 汉书贾谊传载谊疏曰:“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故言其耻。
〔三〕 “山”据范书西域传删。又范书“中国”作“财币”。
〔四〕 李贤曰:“武帝时”国用不足,算至车船及六畜,言皆计其所得以出算。轺车一算,商贾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六畜无文。以此言之,无物不算。”算,税也,一百二十钱为一算。此系资产税。
〔五〕 蒋校曰:“以隔南羌,一本作以隔两羌。”而“南”字阙而不刊。黄本作“两羌” ,龙溪精舍本作“戎羌”。按汉书西域传赞、范书西域传均作“南羌”,以羌在四郡之南故也。四郡如利刃,直插匈奴及婼羌之间,截断了他们联系。作“两”,作 “戎”皆误,故迳补“南”字。
〔六〕 诗大雅召旻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于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夏四月戊子,爵乳母王圣为野王君,圣女婿刘瑰为朝阳侯。
  司〔徒〕(空)扬震诣阙上书曰〔一〕:“臣闻高祖与群后约,非功臣不得封。攻城野战,弃身沙漠,降服百蛮不羁之虏,然后得受茅土。故经制父死子 继,兄亡弟及〔二〕,所以别亲疏,殊适庶,尊国体,重继嗣,防淫篡,绝奸谋,百王不易之道。天子(不)专封,封有功;诸侯(不)专爵,爵有德〔三〕。今瑰 无他功德,但以配阿母女,既忝位侍中,一时之间,超至封侯。稽之旧制〔四〕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寮不安。臣诚知言与罪俱,辞与辜会,忝当台翰之任,故不 敢不尽言之。”上不从。
〔一〕 前明言刘方为司空,下文有言“司徒杨震为太尉”,此作“
司空”,误也,故正之。范书、通鉴均系此事于建光元年未改元之前。
〔二〕 见昭公二十二年公羊传。
〔三〕 据范书及通鉴删。
〔四〕 范书杨震传作“不稽旧制” 。
  又为阿母起第舍,震复上疏曰:“臣闻古者三年耕,有一年之储;九年耕,有三年之储。故尧之遭洪水,民无菜色。传曰:‘国无三年之储,非其国也。’〔一〕故丰年知礼,凶年减除。臣伏念灾害发起,弥以滋甚,百姓空虚,不能自赡。重以羌虏抄掠,二边云扰〔二〕,战斗之役,至今未息,兵甲军粮,恒不足 给,殆非社稷安宁之术。伏见兴起津城门内第舍〔三〕,雕缮之饰,穷极巧妙,使者将作,转相逼促,盛夏土王,攻山采石,百姓布野,农民废业。臣闻‘上之所 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四〕。怨叛之民,不可复使。故曰‘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五〕。”上不从。
〔一〕 见庄公二十八年谷梁传。其文曰:“国无九年之畜曰不足,无六年之畜曰急,无三年之畜曰国非其国也。”又淮南子主术篇曰:“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储。”,亦三年一储之意也。
〔二〕 范书、通鉴均作“三边云扰 ”,胡注曰:“三边,东、西、北也。”
〔三〕 李贤曰:“洛阳南面西头门也。”
〔四〕 见庄公三十一年谷梁传。“ 叛”作“怼”。注曰“怼,恚恨也。”
〔五〕 见论语颜渊有若对哀公问。
  冬十月辛未,太尉恺久病罢,司徒杨震为太尉。
  是时京都、郡国三十七地震〔一〕。
〔一〕 范书安帝纪作“京师及郡国三地震”。续汉志作“京都、郡国三十二地震”。未知孰是。
三年(甲子、一二四)
  春二月丙寅〔一〕,上与太子行幸泰山,复济阳今年田租。
〔一〕 范书安帝纪作“丙子”。
  戊子,凤皇集济阳,赐见者帛二十匹,凤皇所过亭部,无出今年租。赐天下男子爵二级。
  壬辰,祠五帝于汶上明堂。
  戊戌,祠孔子于阙里,及七十二弟子〔一〕。
〔一〕 按戊戌上当脱“三月”二字。
  遂幸东平、魏郡、河内。
  壬戌,太尉杨震策免。
  初,河内人赵腾诣阙上书陈得失〔一〕,收考治,诏下狱。震隐其狂直,上疏曰:“臣闻尧、舜之朝,设直谏之鼓,诽谤之木〔二〕,盖欲辟广四门 〔三〕,开直言之路,〔博〕(转)采负薪〔四〕,尽贤愚之情也。乞全腾性命,以纳□荛之言〔五〕。”不从。腾竟死于都市。中常侍樊丰等由是共称赞震,腾死 之后深用怨怼。乃策免,收震印绶,遣归本郡。到洛阳沈亭〔六〕,震顾诸子,谓门生曰:“
人非金石,死者士之常。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樊丰之狡猾而不能诛,恶□女王圣之倾乱而不能禁,知帑藏虚竭,赏赐不节而不能实,何面目见日月!身死之日,但杂木为棺,勿漆,布单衣,才足盖形,勿归冢次,勿设祭祀。”遂仰鸩而死。
〔一〕 赵腾,范书作“河间男子” 。钮永建曰:“袁纪盖涉上河内而误。”
〔二〕 李贤曰:“帝王纪曰:尧置敢谏之鼓,舜立诽谤之木。”
〔三〕 书舜典曰:“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乃广致众贤,极视听于四方之意。
〔四〕 据范书改。又李贤曰:“负薪,贱人也。”详见“□荛”之注。
〔五〕 诗大雅板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注曰:“刍荛,薪采者。”疏曰:“我有疑事,常询谋于刍荛薪采者。以樵采之贱者,犹当与之谋,况我与汝之同寮,得弃其言也!”
〔六〕 沈亭,东观记作“雒阳都亭 ”。范书标点本作“城西几阳亭”,汲本、殿本作“夕阳亭”,续汉书亦然。未知孰是。
  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博学无所不究,数十年不应州郡之命,众人谓晚暮,而震志业逾笃。年过五十乃应州郡之命。大将军邓骘闻而辟之,以为贤, 举茂才,累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茂才王密为昌邑令〔一〕,谒见,至夜怀金十斤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也。”密曰:“暮 夜无知者。”震曰:“君知,我知,天知,地知〔二〕,何故无知?”密惭愧而出。震言行不媿于心,皆此类也。
〔一〕 乃震任荆州刺史时所举之茂才。
〔二〕 东观记、续汉书、范书“地知”均作“神知”。
  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谏,令为开产业,震曰:“使后世称曰清吏子孙〔一〕,以此遗之,不亦贵乎!”及为公卿,敦古守朴,推其诚心,每言事不为文辞,意在匡主〔疾〕(绝)奸而已〔二〕。子秉以义正知名。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