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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风云

_15 孙 峰(当代)
    正好建威将军阎粹对并州刺史司马腾建议,把胡人卖到山东,来换取军粮,于是,司马腾就派将军郭阳、张隆俘获群胡,石勒也被抓到,两个人一个枷,卖到河北——还没有卖人家,石勒自己倒被人卖了。不过,郭阳是郭敬的族兄,一路上在郭阳和郭阳侄子郭时的照顾下,石勒也没有吃多大的苦。到了山东,石勒被卖给了庄平人师欢为奴,师欢感到此人不是寻常之人,就免除了他的奴隶身份。师欢家附近有一个牧马场,里面有一个强盗头领叫汲桑,石勒依靠自己会相马的本事结好汲桑。
    于是,石勒自己又召集了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等八骑靠打劫为生,后来,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等又参加进来,号称为十八骑。又到东面的赤龙、骥等牧马场中,夺取马场的马匹,去其他地方抢劫财物,回来孝敬汲桑。《太平御览》卷21引《赵书》说,这个汲桑“六月盛署而垂重裘、累茵,使十余人扇之,患不得清凉,斩扇者。”也就是说,6月大热天,这个汲桑穿着华贵的皮袄,(估计是抢来的,想赶紧享受享受)让十几个人围着他给他扇风,可是,还是热啊,热得满头大汗,汲桑恼了,把扇扇子的人给杀了。因此,军中就传出了一首歌谣叫做:“奴为将军何可羞,六月重茵被狐裘,不识寒暑断人头。”
    
    如今,汲桑和石勒听说公师藩起兵了,两人一合计,就带上手下的放马人连同牧马场里的几百马匹,去投奔公师藩。直到此时,石勒还没有大名,汲桑给石勒起了石姓,名字叫勒。——自此,这个名字威震了华夏很多年。
    公师藩见到二人,大喜,拜石勒为前队小队长,跟随部队转战燕赵,相继攻杀了阳平太守李志、汲郡太守张延等,转而进攻身在邺城的平昌公司马模……
    听到公师藩的队伍声势浩大,司马模大惊失色,就连他自己的手下将领看到公师藩势大,也密谋响应。好在广平太守丁绍闻讯立即率兵赶来救援,这令司马模大为感动,在援军的帮助下,司马模派遣将军赵骧迎击公师藩,赵骧一战击退了公师藩。
    然后,公师藩转而进攻平原、清河,分别杀害了两地太守王景和冯熊。
    接到司马模的求救,范阳王司马虓也派遣苟晞与广平太守丁绍一起攻击公师藩,把公师藩打得四处乱跑——战斗结束后,司马模对丁绍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他命令冀州各地为丁绍建造活人祠堂进行祭祀。
    
    尽管如此,河北的司马模如今很难腾出手来,全力支援自己哥哥司马越的勤王大举……
    
    
  
    二○八、刘乔背盟
    
    
    其实,在司马越起兵之初,豫州刺史刘乔就已经集结兵马,准备西上迎回皇帝了。
    然而,司马越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却把刘乔推到了司马顒的怀抱……
    就在司马虓等人推举司马越为盟主后不久,也不知是为了让司马虓军政统一,便于协同;还是不想让刘乔与自己争功——毕竟自己距离关中没有刘乔近,司马越任命司马虓为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将军、持节,领豫州刺史;任命刘乔为安北将军、河北的冀州刺史,明显是把刘乔支走。
    刘乔,字仲彦,河南南阳人,是汉朝的宗室。曾经与益州刺史罗尚一起担任过王戎的参军,参与伐吴之战;后来也曾参与过诛杀杨骏、诛杀贾谧等活动。在张昌之乱时,被任命为威远将军、豫州刺史;讨灭张昌以后,被升为左将军。
    刘乔以为,司马越的这种任命没有法律依据,这并非来自皇帝的命令,因此,他拒不接受。是啊,你司马越是什么啊,你如今仅仅是司空,西台给你的太傅你并没有接受,你就什么理由也不讲,把我从富庶的豫州赶到刚刚经过变乱、满地饥馑的冀州去?没门……
    此时的司马虓正屯兵荥阳。
    本来,刘乔出兵迎接皇帝回銮,是出于道义上的考虑。说到底,刘乔本人与司马顒还有着那么一点点天然的联系:刘乔的姨家表弟张辅就曾经是司马顒的亲信,为司马顒大败刘沈立下了大功。如今,也许在小肚鸡肠的司马越看来,刘乔的立场就像荆州的刘弘一样叫人把握不定,不如干脆把他弄得远远的。
    这无疑是把刘乔推到了司马顒一边。
    于是,刘乔发兵抗拒司马虓前来接收豫州刺史的位置(三国时魏国豫州治一徙再徙, 自谯而徙项, 自项而徙安成,晋平吴后徙治陈。周口市淮阳县),但是,要抗拒司马虓就必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刘乔把矛头对准了与司马虓亲近的颖川太守刘舆。刘舆是刘琨的哥哥,弟兄二人和司马虓关系走得都很近,司马越起兵以后,司马虓就任命刘舆为颍川太守、任命刘琨为自己的司马;司马越则任命兄弟二人的爸爸刘蕃为淮北护军、豫州刺史(豫州刺史当属于《晋书刘琨传》的误记,因为司马越已经任命司马虓为豫州刺史了,那么刘蕃就不当再有此任。)
    刘乔上书皇帝称刘琨兄弟胁迫司马虓,抗拒诏命(应该是指没有听从司马顒的返回封国的命令),树立亲党,合聚兵马等等。
    
    刘乔一边给司马顒上表,一边精神百倍,厉兵秣马,时刻准备给予司马虓一致命的打击,而此时,一个机会很快就降临到了刘乔的头上了……
    
    话说那个东平王司马楙自打当上了兖州刺史以后,作威作福,征求不已,弄得郡县苦不堪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马虓的耳朵里,本来司马虓就对你司马楙把苟晞赶跑耿耿于怀,这下可好,司马虓就势又把苟晞再派遣回去当兖州刺史,而把司马楙弄到更远一点的青州,让他去做都督青州诸军事。
    这下司马楙不干了。他拒绝苟晞上任,为了争取外援,司马楙站到了司马顒的一边,偷偷与豫州刺史刘乔联合抗拒司马越、司马虓兄弟。司马虓大怒,派遣将军田徽率军东进讨伐司马楙,一举击败了司马楙的兖州部队,司马楙逃回自己的封国东平,苟晞这才又重新当上了兖州刺史。
    
    田徽大军东进打击司马楙,给了刘乔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司马虓的后方许昌正处于异常空虚的状态。305年9月,瞅准时机的刘乔果断出击,进攻身在许昌的司马虓,司马虓兵微将寡,很快就被刘乔击败。刘舆的弟弟刘琨与汝南太守杜育等率兵援救司马虓,还没有到达战场,司马虓就败了,于是,刘琨兄弟就与司马虓一起逃往黄河以北,而刘乔则把没有逃脱的刘舆兄弟的父母给抓了起来。
    
    在击败司马虓的同时,刘乔派遣自己的儿子刘佑率军堵截司马越的西上部队,双方在萧县的灵璧对垒。
    
    接到了刘乔的上表,司马顒不禁大喜。本来他十分担心关东的诸侯同心西向,如今,刘乔从中分化出来,那不是好事是什么?正瞌睡有人送上个枕头……
    
    于是,摇摆不定的司马顒终于下定了决心。305年10月,司马顒让皇帝下诏彻底与司马越等人决裂,诏书首先从刘舆兄弟和赵王司马伦是亲戚说起,斥责道“早应该把你们给杀了,结果饶了你们的性命,可是,小人却没有顾忌,为恶更多,擅自任命苟晞为兖州刺史,断绝王命。”如今,我将命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司马释、征东大将军刘准、如今派遣右将军张方为大都督,督建威将军吕朗、阳平太守刁默,(《晋书,惠帝本纪》称以建武将军吕朗,广武将军骞貙、建威将军刁默等为军前锋)率步骑10万,同会许昌,诛杀刘舆兄弟,敢有举兵抗拒的,诛杀五族。能杀掉刘舆兄弟的,封3000户侯,赏赐绢5000匹。
    其实,在司马越起兵之初,张方就曾经建议司马顒说:“我所带领的部队仍有10万余众,用这支部队奉送皇帝回到洛阳,让成都王司马颖还回到邺城,您仍留在长安,我再出兵北上讨伐博陵。如果这样的话,天下可能多少会安定一下的,少了举手起义的人”。但是,当时,司马顒感觉事情重大,没有同意。
    如今,司马顒看到刘乔从司马越的阵营中脱离出来,而且河北的公师藩也已经起兵要迎接成都王司马颖,这让司马顒精神为之一振。在命令张方率兵东出的同时,司马顒感到还有必要继续利用司马颖的剩余价值,于是,他任命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1000人,让他辗转回到河北,镇守邺城;如果去不了邺城的话,就总统楼褒、石超、王阐等军,驻防河桥;同时,又任命卢志为魏郡太守,去安抚河北。
    
    
    
  
  
    
    
    
    
    
  
   二○九、刘琨反击
    
    听到司马虓失利、司马颖准备返邺的消息,司马模立即派遣将军宋胄进居河桥,阻止司马颖北上。
    
    即使是在局势一团乱麻的时候,仍然有一些有趣的小插曲出现:305年11月,立节将军周权谎称接到皇帝的诏书,自称为平西将军,第五次复立皇后羊献容,这是羊献容在6个月前被皇甫昌旋立旋废后的又一次旋立旋废。洛阳令何乔进攻周权,把周权杀掉,又把皇后羊献容废黜,这是羊献容的第六次被废。羊献容的反复被废被立,让我们都看的眼花,更让远在长安的司马顒十分恼火,他假称圣旨,派遣尚书田淑前往洛阳,命令东台的官员把羊献容赐死。司马顒前后颁发了好几道诏书,但是,洛阳留台的官员就是拒绝执行命令,司隶校尉刘暾等上书坚决反对,认为:“平民羊献容,家门残破,软禁空旷的离宫,警卫森严,根本不可能跟奸人勾结作乱。无论愚蠢之辈或智慧之士,都异口同声,称她冤枉可怜。现在,诛杀一个走投无路、困苦无告的女子,而使普天之下都感到悲惨,对国家的安全,有什么帮助?”司马颙勃然大怒,命驻防在洛阳的建武将军吕朗,去逮捕刘暾。刘暾遂逃往青州,投靠高密王司马略。但经过这一周折,羊献容也侥幸地逃过了一死。
    
    在司马越与司马顒、司马虓与刘乔的对垒中,不是没有以国家安危为重,对交战双方苦口婆心地说和的人,这个人就是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的刘弘。
    虽然司马顒在皇帝所下的诏书中,命令刘弘出兵作为刘乔的后援,但是,刘弘并没有听从,反而率兵进攻了平南将军彭城王司马释,将其赶出了南阳。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刘弘对司马顒并不看好,其间的原因主要来自对司马顒大将张方的厌恶。
    因此,刘弘给刘乔写信道:
    “刚刚听说适承范阳王司马虓想代替您做豫州刺史,您受命朝廷,位居一方诸侯,突然被迁代,的确不太公平。然而古人有句古话:牵着牛践踏别人的田地,确实有罪,但是,就此把人家的牛夺走,那更不对了。您咽不下这点忿怒,甘心成为战端,我个人以为您错了。……如今天下纷纭,主上蒙尘,此正是忠臣义士同心戮力王室的时刻。”最后,劝说刘乔与司马虓捐弃前嫌,重归于好。
    司马越将要讨伐刘乔,刘弘又给司马越写信去劝说,书信还是先说明了皇帝如今蒙尘西北,我们大家应该齐心协力把皇帝弄回旧都才是。然后说明矛盾的起因是由于擅自让司马虓代替豫州刺史这一做法不合适造成的,……并指出“今奸臣弄权,朝廷困逼,此四海之所危惧,宜释私嫌,共存公义,含垢匿瑕,忍所难忍,以大逆为先,奉迎为急,不可思小怨忘大德也。”这里的奸臣应当是指司马顒、张方而言的。
    看到自己说服不了双方,刘弘情急之下,又上表司马衷,先说明事情的经过,并指出司马顒和司马越双方都有错误。再说明如今如果一味的相互争斗,那么,四夷胡人就会趁虚而起,最后他请求司马衷下诏让司马越、司马虓与刘乔和解,各自退回到自己的边界内,并且明确以后谁擅自兴兵的,天下共同讨伐他。
    刘弘当然是站在维护整个晋王朝整体利益的角度看问题的,这与司马顒、司马越等人相互之间争权夺利本不属于同一层次。当时,河间王司马颙正是看到了刘乔打败了司马虓,才决心不惜与关东一战,自己的大军也已依次出发了,其正想依靠刘乔作为自己的外援,你刘弘现在说让刘乔与司马虓司马越和解,那不是与司马顒的想法背道而驰吗?
    因此,皇帝司马衷自然不会下和解的诏书了。刘弘见状,就派都护刘盘率领自己的荆州兵去接受司马越的指挥,加入到了司马越的阵营中。
    
    除了刘弘之外,还有两个人参与了穿针引线的工作:缪播、缪胤堂兄弟二人。缪播是司马颖的太弟中庶子,但是却与司马越关系很好,缪播的堂弟缪胤是司马顒前妻的弟弟,现为右卫率。司马越起兵以后,就派遣二人去长安说服司马顒,条件是把皇帝接回洛阳,然后,司马顒和司马越分陕而治。司马顒对缪播兄弟十分信任,就想答应司马越的条件——司马越的条件还是我司马越是老大,因为洛阳在我的地盘上,那么,皇帝就在我的手上。这时,张方却说:“大王您占据着关中的形胜之地,易守难攻,并且国富兵强,正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什么要受制于人呢?”当时,司马顒没有听从。
    
    再说仓皇逃往河北的刘琨和司马虓。
    渡过黄河以后,刘琨找到了如今担任冀州刺史的温羡(魏扬州刺史温恢的孙子),因为刘琨与温羡的弟弟温憺(温峤之父)是“一肩挑”,也就是说:刘琨是温峤的姨夫,(《晋书,温峤传》:“刘琨妻,峤之从母也。”),刘琨就是利用这种关系,去说服老实人温恢把冀州刺史的位置让给司马虓。温羡果然就同意了。于是,司马虓自领冀州刺史,立刻投入到整顿军备的工作中去,准备再次渡河打回老家,另派遣刘琨北上幽州,请求幽州刺史王浚帮忙,一是请求王浚上表皇帝,让司马虓领冀州刺史,使司马虓的官职合法化;二是借来鲜卑或者乌丸骑兵。
    王浚满口答应,并同意给刘琨突骑800人,这800精锐骑兵可是非同小可,全部是骁勇异常,常为军锋。
    刘琨借来这支突击骑兵部队,连同司马虓在冀州召集的部队,共计突骑5千人马,渡过黄河突然对刘乔部队发起攻击。
    刘乔用囚车装着刘琨的老父亲刘蕃,率兵退守考城(河南兰考县)据战。但是,刘乔的部队已经被打怕了,一时间,部队战心全无,崩溃瓦解,刘琨一战救出了父母。
    刘乔收拾残兵败将,仅带500骑兵退回到平氏(今南阳市桐柏县平氏镇)。
    接着,刘琨率兵进入司马虓的老根据地许昌,许昌人开门欢迎司马虓刘琨的到来。而此时,司马越的部队还被刘乔之子刘佑的部队堵截在灵璧附近,并且,初战司马越失利,司马越任命的前锋常胜将军陈敏也被刘佑打得满地找牙。陈敏看到中原大乱,自己不想再趟这浑水,就对司马越说自己回江东去再调发精兵。司马越答应了,于是,陈敏离开了司马越的部队,南下历阳(安徽和县)。
    司马虓安定了自己的后方以后,派遣都护田徽带领800突骑,东进接应司马越,遇到刘佑的部队,刘佑部队又一次不战而溃,刘佑本人也在混战中被杀。
    
    清除了刘乔挡在西上道路上障碍,司马越的部队于305年12月进抵阳武(河南原阳县);而此时,司马顒的吕朗等军驻守着荥阳,司马颖则进驻了洛阳。王浚又派遣祁宏率领鲜卑、乌丸突骑作为司马越的前锋部队;刘琨也相继在黄河渡口斩杀了司马颖部将王阐,在荥阳斩杀了司马颖的部将石超。
    关东诸侯逐渐占据优势,向洛阳压来……
    
  
   二一○、陈敏割据
    
    就在关东诸侯大军云集荥阳附近的时候,也就是305年年底,脱离了司马越部队的陈敏在历阳却举兵反叛了!
    其实,陈敏割据江东的心思从击灭石冰以后就有了,他的父亲听说以后,曾愤怒地说:“灭我门户的,就是这个小子啊!”忧愤而死。
    当陈敏脱离司马越的征讨大军返回历阳的时候,他遇到了弃官回家的江南人甘卓。
    甘卓,字季思,曾祖是吴国名将甘宁。州举为秀才,做过吴王司马晏的常侍,因讨伐石冰被封为都亭侯。司马越起兵以后,引为参军,出捕离狐县令。甘卓看到天下大乱,弃官东归。
    在历阳,陈敏和甘卓一见如故,两人一起商量割据江东的大计,说得情投意合,当下结成儿女亲家:甘卓的女儿嫁给陈敏的儿子陈景。
    两人商量妥当,由甘卓假称受皇太弟司马炽的命令,任命陈敏为扬州刺史,陈敏命令弟弟陈恢和将军钱端等渡江向南略地,命令弟弟陈斌向东略地,江州刺史应邈、扬州刺史刘机、丹阳太守王旷等都弃官逃跑。
    于是,陈敏就顺利地占据了州兵甚少的江东之地。
    陈敏深知,要想在江东扎下根,就必须依靠江南的世家大族的支持,没有了江南世家大族的支持,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因此,就在陈敏占据江东各郡、分置子弟为各州郡的长官的同时,也很注意拉拢江东的世家大族,分别任命顾荣为右将军、丹阳内史;本来任命贺循(吴国名剑贺齐曾孙,父亲贺邵为吴国丞相)为丹阳内史,但是,贺循推辞脚上有病,手握不住笔,写不成字,再加上喜欢服用五石散,披头散发,光着膀子,做不成官,陈敏也就算了,只好让顾荣兼任丹阳内史。以周处之子周玘为安丰太守,加四品将军,周玘也是称疾不行。
    其他的江南名士,全部都被陈敏任命为郡守、将军,人数共计有40多人。
    陈敏的弟弟陈昶知道顾荣等人怀有贰心,劝陈敏将江东名士全部杀掉。顾荣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对陈敏表示忠心,他劝说陈敏:“中国发生大乱,胡夷扰乱中原,我看太傅司马越今日是没有能力重振华夏,生灵将要受到涂炭。江南虽然经受了石冰之寇,但是豪杰之士还尚存。我顾荣经常担心这世上没有窦氏、孙、刘之策,来保存江南。如今将军您怀有神武之略,并有孙吴之能,已经在讨平石冰的战争中立下功勋,勇略冠于当世,现在您带领着数万甲士,大小战舰如山一样多,荆州地区虽然还有几州没有平定,想来也是能够轻易平定的。如果您能够相信江南的名士们,不要让谗言迷惑您的试听,我想大事一定能够成功。”
    听了顾荣一番话,陈敏点头称是,放下心来。
    于是,陈敏让自己的手下推举自己为都督江东诸军事、大司马、楚公,封十郡,加九锡。并上表皇帝,称自己将率领大军自长江进入黄河,西上司马衷的銮驾到江南。随后,陈敏即任命自己的弟弟陈恢做荆州刺史,率军西上攻击武昌。
    
    司马越、司马虓等人可以随意承制任命官吏,这毕竟是司马氏家族内部的权力纷争,还算不上什么反叛,而一个小小的广陵相陈敏竟敢承制自封为大司马,赶跑朝廷命官,自行任命官吏,这在司马顒看来当然就是叛乱了。
    尽管东线战事吃紧,但是,作为中央政府不得不对此有所行动。司马顒任命张光为顺阳太守(河南省淅川县东南),率步骑混合兵团五千人,前往荆州,讨伐陈敏;而此时,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刘弘,也派江夏郡(湖北省云梦县)郡长陶侃、武陵郡(湖南省常德市)郡长苗光,进驻夏口(湖北省武汉市);又命南平郡(湖北省公安县)郡长、汝南郡(河南省息县)人应詹,统领长江舰队,作为后援。
    
    陶侃与陈敏都是庐江郡(安徽省舒城县)人,又是同一年被保荐当官的,两人曾经一同去京师洛阳。随郡(湖北省随州市)郡长扈怀就警告刘弘说:“陶侃身居大郡,手握强兵,万一怀有二心,荆州就没有了东门!”刘弘回答说:“陶侃忠贞干练,对此我早就知道,绝对不会出事的。”陶侃听到这个消息,就派他的儿子陶洪、侄儿陶臻,去刘弘那里留作人质。刘弘任命二人当参军,然后送给他们很多礼物,仍然教他们回去,并说:“你叔父要出征远行,你们的祖母年纪已经年老,你们应该亲自回去奉养。一介匹夫相交,尚且还不忘恩负义,更何况大丈夫呢!”
    
    305年年底,刘弘擢升陶侃当前锋大营总指挥阻截陈恢的西上兵团。陶侃把运粮船改建成战舰,大家都认为不可以,陶侃说:“用国家的船只攻击国家的贼寇,有什么不可以!”两军接战,陶侃多次击破陈恢的部队。陶侃纪律严明,赏罚公平,打仗缴获的财物,全部都分给部下,自己一点都不留。又与皮初、张光、苗光等将领在长岐(湖北省黄陂县西南)联合击破陈敏的部将钱端。《晋书,张光传》对此有较为详细的记述:将要开战的时候,陶侃以襄阳太守皮初带领步军正面迎敌,让张光的步骑埋伏在岸上,让武陵太守苗光率领的水军埋伏在沔水(今汉江)里,战役一开始,首先由皮初等人与敌人交战,接着,水陆伏兵一起接应,将钱端击败。
    
    虽然身处不同的阵营,但是,刘弘却对张光非常敬重,称他为“南楚之秀”。此时,南阳郡(河南省南阳市)的郡长卫展劝说刘弘:“张光是司马颙的心腹,您既然投靠到了司马越的阵营,那么还是最好诛杀张光,以表明自己的立场。”刘弘说:“司马颙的行为,与张光无关。杀掉他人来谋求自身的安全,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同时,刘弘还上书皇帝,赞扬张光的功劳,请求朝廷提拔张光。前广汉太守辛冉——那个惹起益州流民叛乱的人——此时也跑到荆州存身,此人看到天下大乱,对刘弘献计,让刘弘也背弃朝廷,割据一方,刘弘听后,大怒,下令将其斩首。
    
    由于刘弘的仁爱、忠贞,荆州上下团结一心,一时之间,陈敏在长江中上游无法取得进展。
    
   二一二、惠帝返洛(1)  
    
    听到刘乔战败的消息,司马顒的心情降到了最低点。
    河北有公师藩、河南有刘乔,一个牵制了司马模,一个牵制住司马越,并州还有一个刘渊,搞得司马腾分身乏术。似乎自己有全胜的把握,谁知,气势汹汹的公师藩很快就被司马虓打得四处逃窜,刘乔也很快销声匿迹。难道说王浚的乌丸鲜卑突骑真的那么厉害?
    过去缪播缪胤兄弟也曾经建议自己与山东和解,但是,有张方从中作梗,如今东军逐渐转为优势,是战是和呢?
    
    其实,司马顒阵营中很多人都不想再打下去了,这仗真是没有什么意义,完全是内耗。
    可是,张方是强硬的主张派,如果不把他扳倒,和谈无从谈起……
    参军毕垣曾受过张方侮辱,因此时时准备报复,他瞅准司马顒的犹豫,就对司马颙说:“张方把军队一直驻扎在霸上(陕西省西安市东灞河畔),听说山东勤王军强盛,故意逗留不肯前进,要对他早加防备。他的亲信郅辅知道他的阴谋。”缪播、缪胤也劝司马颙说:“最好是除掉张方,向天下请罪,山东军队自会平息。”
    司马颙派人召见郅辅,要问明情况。
    毕垣先在外面等候,见到郅辅来到,先问郅辅:“张方密谋叛变,有人说你知道实情。大王如果问你,你该怎么回答?”郅辅一听大惊失色说:“我真的没有听说张方打算叛变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毕垣说:“大王问你的时候,你最好含糊其辞,只回答:‘啊!啊!’,只有这样才能救你一命。否则的话,你将大祸临头。”郅辅进去后,司马颙问说:“张方谋反,你可知道?”
    郅辅说:“啊!”
    司马颙说:“教你取他性命,你愿意吗?”
    郅辅说:“啊!”
    于是,司马颙派郅辅送一封信给张方,让郅辅乘机行事。
    郅辅过去是长安中的富人,张方微贱的时候,郅辅给予他很多照顾,因此,二人情同手足,关系非常好。所以,郅辅身上带着刀到张方的军营,侍卫也不疑心。
    张方在灯光下拆信,郅辅就站在一旁,趁张方不备,郅辅挥刀一下子砍下了张方的人头,这个杀人魔王最终被自己的领路人所杀。(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使人甚至怀疑有些时候,一个人命中注定是为另外一个人活着?)
    然后,郅辅飞马回报司马颙,司马颙任命郅辅当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郡长,并把张方人头送给了司马越,请求和解。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过去,是司马越焦头烂额,一个刘佑把自己打得出不了萧县,身边的司马楙还暗通长安。所以才提出和解方案。如今呢,刘乔、司马楙,包括公师藩都从地上打到了地下,王浚派来的祁宏鲜卑乌丸突骑势不可挡,就此就把你司马顒拿下,你现在还想按照原来的条件和解?
    做梦去吧。
    司马越拒绝和解。
    
    非但没有和解,反而东军加紧了进攻的步伐,并取得节节胜利。
    305年12月,成都王司马颖进驻洛阳以后,曾派遣将军楼褒驻防黄河大桥。东军司马模的将领宋胄,于306年年初率军袭击黄河大桥,将楼褒击退。(《晋书,司马顒传》则称,开始时王浚部将刘根率300鲜卑突骑到达黄河岸上,西军将领王阐迎战,被刘根所杀;然后,是司马虓派遣鲜卑骑兵与平昌、博陵众袭击河桥,楼褒被击败,追兵一直追到新安,一路上死者无数。)
    宋胄军占领黄河大桥以后,司马模再派前锋督护冯嵩从邺城率领大军南下,与宋胄会师,合围洛阳。
    西军建武将军吕朗驻防荥阳,东军刘琨将张方人头拿给吕朗观看,吕朗感到无望,遂不战而降。
    
    此时,司马颖眼看洛阳难以坚守,就向西投奔长安,走到华阴(陕西省华阴市)的时候,听说司马颙诛杀了张方,并与东军和解的消息,就再也不敢继续往西,而是往南从武关,逃到了新野。
    
    司马越乘胜派祁弘、宋胄、司马纂等,率领鲜卑兵团,西上迎接晋帝司马衷。
    司马顒看到和解无望,又杀掉了郅辅,命令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县东北)郡长彭随、北地郡(陕西省耀县)郡长刁默率军在湖县(河南省灵宝县西)筑垒布防,抵挡东军。谁知兵败如山倒,306年5月7日,祁弘等进攻,大破彭随、刁默,西军涌入了潼关;司马顒又命令马瞻、郭伟等在霸水岸边列阵迎战,又一次被东军击败。
    司马顒单骑逃往太白山中……
    
    
  
    二一三、惠帝返洛(2)
    
    
    《晋书,司马越传》记载了参加到司马越勤王军里的鲜卑头领的名字:一个叫许扶历,另一个叫驹次速归。
    306年5月,祁宏等所部进入长安。史书记载,勤王军中间的鲜卑部队大肆抢劫,并杀死了二万人之众。这是继去年邺城屠杀以后的第二次大规模的杀戮,可以想见,被杀的大多应属平民百姓。西台中的百官奔散,逃到山中,靠捡拾橡实充饥。
    随即,5月14日,司马衷被保护着离开了长安,司马衷本人乘坐牛车,而公卿大臣全部都是徒步跟随。
    6月1日,经过了半个月的颠簸,司马衷总算在离开洛阳1年7个月以后,又重新回到了洛阳。当他升上熟悉的旧殿,司马衷百感交集,呜咽流泪。在拜谒了太庙以后,他又一次恢复羊献容的皇后地位。这是羊献容的第六次复立,也是6个月前被废以后,又一次被立为皇后。
    
    恢复皇后以后,司马衷大赦天下,并将年号改为光熙元年。
    除了让皇后复位以外,当然要大封功臣了:光熙元年八月,也就是司马衷回到洛阳两个月后,司马衷任命司马越为太傅,录尚书事,增封下邳、济阳两郡给东海国;任命司马虓为司空,(《晋书,司马虓传》记载为司徒)镇守邺城;任命平昌公司马模为镇东大将军,镇守许昌;任命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领幽州刺史。
    
    皇帝司马衷安全地回到了洛阳,但是,长安的情况却仍然混乱不堪。
    在司马衷大驾回转的同时,司马越命令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驻守关中。然而,关中诸将对梁柳并不服气,司马顒的旧将马瞻趁着拜见梁柳的机会,出其不意地将梁柳杀死。杀死梁柳以后,马瞻会合始平太守梁迈一同把司马顒从南山上迎回长安。(自太白山以东,渭水南岸的山,统称为南山)多少年来,司马顒一直是在玩弄着别人,因此,他感觉挑起内斗很有意思,这次,他本人却成了众矢之的。这滋味把司马顒吓破了胆,当马瞻等人劝说他回城的时候,一开始,司马顒怎么都不干,他担心在自己的身上再增加罪过。大家伙好说歹说,最后,还是长安令苏众、记事督朱永劝司马顒上表皇帝,谎称是梁柳得病死了,自己才出山暂且管事的。
    这样,司马顒又回到了长安城里。
    
    司马顒死灰复燃,另外一些人不干了。
    弘农太守裴廙、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魏太尉贾诩的曾孙)等起义讨伐司马颙,杀掉了马瞻、梁迈等人。
    东海王司马越听说司马顒东山再起,就派遣督护麋晃率东海国的国兵西上讨伐司马颙。
    根据《晋书,牵秀传》的记载,当时,牵秀为平北将军,驻守冯翊,他和马瞻等人企图辅佐司马顒据守关中。但是,司马顒早已被打怕了,可是,又不敢公然违背牵秀等人的意愿,于是,表面上与牵秀等人虚与委蛇,暗中却派亲信去洛阳,请求司马越派兵前往长安接自己回到洛阳。于是,司马越这才派遣麋晃西上。
    从司马顒被逼无奈从山中出来,到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来看,个人认为,《晋书,牵秀传》的记载可信一点。
    当时,牵秀就拥兵驻守在冯翊,麋晃带的只是司马越的东海国的国兵,因为是迎接司马顒的,估计数量也不多,因此,看到牵秀的人马,迟迟不敢前进。
    而此时,史书记载,司马顒的长史杨腾因为此前没有响应司马越,害怕被司马越讨伐,所以,就想杀掉牵秀作为给司马越的见面礼,于是,他就联络了冯翊的大姓诸严家,谎称受到司马顒的命令,要求牵秀罢兵,牵秀相信以后,离开了军队,结果被杨腾杀于万年县(今陕西临潼县东北)。
    这一记载,其实是有很多疑问的,比如,杨腾杀掉牵秀的原因,就有点牵强,一个长史没有响应司马越,就害怕司马越去讨伐?再比如,牵秀当时在军中,如果杨腾等人没有拿到司马顒的凭证,就那么容易罢兵么?
    可以说是疑点重重。
    个人以为,也许杀掉牵秀的幕后指使者就是司马顒。从司马顒多年以来,善于借刀杀人这一点来看,也符合他的一贯手法。此时,吓坏了的司马顒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保全性命,安全回到洛阳,其他再无奢望,而牵秀驻兵冯翊当然是司马顒实现自己愿望的绊脚石,因此,杀掉牵秀在所难免。
    
    牵秀一死,长安城外再也没有一支拥护司马顒的军队了。司马顒和拥护者们只据守着孤零零的长安城。直到第二年,即晋怀帝永嘉元年,司马炽拜司马顒为司徒,以南阳王司马模代司马顒镇守关中,司马顒乖乖地带着自己的家眷离开了盘踞多年的长安城。
    当司马顒一行走到新安雍谷这个地方的时候,司马模派部将梁臣将他们截住,将司马顒及其三个儿子勒死在车上。(《晋书,孝怀帝本纪》记载,这件事却是发生在光熙元年的12月。)
    
    司马顒死了,长期与司马顒同盟的成都王司马颖又如何呢?
    
    司马颖逃到新野以后,正巧荆州刺史刘弘去世了。刘弘的司马郭劢发动兵变,打算迎接司马颖为主。治中郭舒却拥戴刘弘的儿子刘璠,对郭劢发动反击,毕竟刘弘在荆州的威望很高,一听公子刘璠站出来了,大家都不跟郭劢干了,杀了郭劢投降。此时,司马越也得知司马颖逃到了新野,就以司马衷的名义下诏,命令南中郎将刘陶去收捕司马颖。听到消息,司马颖抛弃了自己的母亲程太妃和自己的老婆乐氏,只带着两个儿子庐江王司马普和中都王司马廓北上渡过黄河,来到朝歌,在那里收合数百过去的将士,想要投奔公师籓。路上却被顿丘太守冯嵩(司马模的将领)逮捕,送往邺城,当时还在邺城的范阳王司马虓将父子三人软禁着,也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思。
    
    然而,到了光熙元年10月,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就在这一月,37岁正当壮年的范阳王司马虓却突然得了一种急病,离奇地死掉了。
    司马虓的长史刘舆认为,成都王司马颖长期以来镇守邺城,为当地人所信任,如果大家知道司马虓去世的消息,很有可能发生叛乱。
    于是,刘舆对外隐瞒了司马虓死亡的消息,并派人假扮成朝廷来的使臣,宣读诏书趁夜赐死司马颖。
    司马颖临死前对看守自己的田徽说:“范阳王司马虓死了么?”
    田徽回答:“不知道。”
    司马颖问:“您今年多大了?”
    田徽回答:“五十。”
    司马颖再问:“你知道天命不?”
    田徽回答:“不知。”
    司马颖接着说:“我死之后,天下能够安定吗?还是继续不安呢?我自从邺城逃离以后,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中,我从来未曾洗过澡,取数斗热水来,我洗洗自己的手足身体!”
    洗完以后,司马颖把头发散开,头朝东方,躺下。
    司马颖的两个儿子在一旁号哭不止,司马颖让人将他们带离。
    然后,司马颖平静地让田徽将自己勒死。
    司马颖死的时候,年仅28岁,他的两个儿子庐江王司马普和中都王司马廓也同时被杀。
    听到司马颖父子被杀的消息,邺城中的老百姓都纷纷落泪。
    司马颖死后,在司马颖的旧臣中只有卢志一个人亲自为其收殓送葬……
    
    这场自永宁元年(301年)开始,一直持续了6年的大乱,表面上的最后胜利者是司马越。
    
  
  二一四、惠帝之死
    
    
    虽然司马越是最后的胜利者,然而,放眼中国,千疮百孔,一片狼烟。
    并州:刘渊,已经称王,目前,并州正在闹大饥荒,刘渊拥众迁往了山西东南部的黎亭(山西省壶关县西南),就近取食政府仓库的粮秣,虽然此时刘渊还无力做进一步的进攻,但是,那毕竟是悬在洛阳头上的一把利剑。
    
    青州:光熙元年3月,山东东北的惤县(惤,音坚。山东省龙口市东南)县令刘柏根发动叛乱,刘柏根自称惤公,(史称妖贼,大约是依靠迷信,因为青州一直是天师道传播比较严重的地方)拥有部众一万余人,变民首领王弥率领着家人童仆前往投靠。刘柏根命王弥当长史,王弥堂弟王桑当东中郎将。刘柏根率兵攻击临淄,青州都督、高密王司马略(司马越的弟弟)派刘暾率军抗拒,结果刘暾被打得大败,逃回了洛阳,司马略撤退到聊城(山东省聊城市)自保。幽州王浚派军前去讨伐,杀掉了刘柏根,王弥则逃亡到长广山中(山东省莱阳市东)继续当了强盗——王弥的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魏玄菟太守王颀,曾受毌丘俭之命率军击灭了高句丽。王弥年少的时候到京师游历,在那里结识了刘渊,隐士董仲道见到王弥说:“你的眼光就象豹子一样,嗓音就象豺狼的声音,是个好乱乐祸的本性,如果天下大乱的话,你将不会做规规矩矩的士大夫了。”王弥到长广山以后,由于很有权谋,每次出去打劫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因此从未失手,并且,王弥弓马娴熟,臂力过人,所以被当地的人称为“飞豹”。
    
    益州:李雄已经即皇帝位,改元晏平,国号为大成。追尊其父李特为景皇帝,庙号始祖;尊王太后为皇太后。
    
    宁州:在益州南边的宁州,相当于今天的云南、贵州地区。早在太安元年(302年),由于益州的李特叛乱,引发了宁州的连锁反应:建宁郡(云南省曲靖市)的豪族首领李叡和毛诜赶跑了郡长许俊;朱提郡(云南省昭通市)的豪族首领李猛逐走了郡长雍约,各有部众数万。南夷校尉李毅前往讨伐,诛杀了毛诜;李猛上书投降,但是措辞傲慢,李毅一怒之下引诱李猛来见,等到李猛来到以后,又诛杀了李猛。毛诜被杀以后,李叡投奔蛮夷五苓部落酋长于陵丞那里,于陵丞晋见李毅代李叡求情,李毅答应饶李叡不死。但是,等李叡前来投降,李毅竟又斩了李叡。这让于陵丞怒不可遏,率领各蛮夷部落叛变,攻击李毅。叛乱持续了几年,而就在这几年中,宁州连年饥馑,瘟疫流行,死亡的人达到了惊人的十万以上。此时,于陵丞的势力却日益强盛,很多官民都逃到交州(越南北部),于陵丞遂包围了宁州州政府所在地。当时,李毅患病,且没有外援,他上书说:“我不能阻止贼寇,现在坐以待毙。如果不能被宽恕,那请求派遣官员来,乘我还活着,把我杀了。如果我已死亡,那请求斩了我的尸体。”虽然接到李毅的上书,但是,晋朝庭正忙着内讧,无暇顾及遥远的宁州。就这样,李毅坚守了好几年,后来李毅死去,李毅手下推举李毅的女儿李秀做州长。李秀奖励将士,坚守城池,城中粮食吃完,大家就捕捉老鼠烤熟,或着挖掘野草充饥。等有些力气了,趁着围城的敌人懈怠,李秀就率军出城,屡屡击破围城军队。
    
    再看冀州:公师藩从白马渡口渡过黄河,兖州刺史苟晞率军截击公师藩的部队,阵斩了公师藩;公师藩的手下汲桑、石勒等率残部回到汲桑原来在茌平(山东省东阿县西北)的牧马场,再集结部众,劫掠附近郡县,汲桑自称大将军,声言要替成都王司马颖复仇,任命石勒为先锋,所向无敌,封石勒为讨虏将军。
    
    扬州、江州:陈敏自称为大司马,已经占据了江东孙吴之地;并试图举兵西上,兼并荆州。
    
    面对如此破碎的山河,司马越似乎也想建立中兴大业,他在朝廷中选拔了当时几乎所有的名士,史书在很多地方都记载说,司马越的幕府是人才济济:他任命吏部郎庾敳为军咨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毋辅之为从事中郎;黄门侍郎郭象为当主簿;鸿胪丞阮修为行参军;谢鲲为掾。胡毋辅之向司马越推荐乐安人光逸,司马越也予以延聘。并且,司马越一改往日的做法,对于曾经敌对阵营的人士也是照样延纳,当他听说卢志为司马颖送葬后,又请卢志为自己的军咨祭酒,后又升为卫尉。后来,在司马越出镇许昌以后,幕府中又网罗了后来被称为江左第一名士的王承王安期(王湛之子,王浑堂兄弟,王述之父)、邓攸邓伯道、阮瞻阮千里(阮籍侄孙,“将无同”三语掾)等人。
    这些人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名气很大,只会谈玄,不会做事。客观的说,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但是,由于世风等方面的原因,他们都长期远离庶务,风雅清净,举止飘逸,言谈优雅,具有别样滋味,如,王承年轻的时候就被王衍比作乐广,东晋时被公认为在王导、卫玠、周顗、庾亮等名臣名士之上;有的放诞不羁,比如被少女打掉牙的谢鲲;还有类似祢衡之类的人,比如王尼,见到司马越就是不下拜,司马越问为什么,王尼回答说:“你没有做宰相的能力。”然后恶狠狠地把司马越数落一番,最后说:“你还欠我东西。”司马越发作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说:“怎么可能?”王尼接着说:“过去楚国人丢了东西,就归罪于宰相偷的,如今你的军人把我家里的东西都抢走了,造成我又饥又寒,当然是你欠我的。”还有“纵心事外”、只知道聚敛财物的庾敳庾子嵩等等……
    
    司马虓死后,司马越又想把刘舆招为自己的下属,有人就说了:“刘舆这人,就像是一滩油腻,离的近了就要把人衣服弄脏了。”等到刘舆来以后,司马越就有点疏远他,刘舆就下苦功夫深入了解各地地形、兵员、人口等等情况,并默记在心,这样以来,一到开会,司马越请的那些个不以事物萦心、整日酣饮的名士们个个哑口无言,只有刘舆对答如流,司马越大喜,随即任命刘舆为左长史,把军国大事全都委托给刘舆。
    可以说,司马越身边看似人才济济,但是,真正做事的也就是那被人合称为“越府三才”的潘滔(所谓的大才)、刘舆(长才)和裴邈(清才)三个人。潘滔不用说了,就是给司马越建议借刀杀司马乂的那位爷;刘舆呢,也只是干事之才;裴邈,是裴頠的堂弟,和他堂兄一样也比较务实,不过,从《世说新语》中一则故事上,也可以看出此人的胸怀大小了:因为看不起王衍谈玄务虚,就专门找他辩论,王衍就是躲避不见,把裴邈给惹急了,直接跑人家里破口大骂,想让王衍还嘴,可是王衍就是不和你辩论,裴邈骂得太难听的时候,王衍缓缓地说:“白眼儿你又发狂哩。”这样的三个人居然被推举为三才,可想而知其余,更不用说会有真正具备雄才大略的谋士名臣了。在烽烟四起的危机关头,即使是诸葛亮一类的大才似也要大费周折才能起死回生,更何况没有一个呢?
    
    鉴于司马越的弟弟司马腾在对付刘渊上束手无策,刘舆建议司马越将自己的兄弟刘琨任命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主持对刘渊的战争;另把原并州刺史司马腾任命为车骑将军、都督邺城诸军事,代替已经升为皇太弟的司马炽镇守邺城。(司马炽在司马颖被废以后,只是名义上的都督邺城诸军事,其实,一天也没去上任,在司马虓死后,邺城处于短暂的无人管理状态。)
    
    11月17日夜,也就是在从长安回到洛阳5个月以后,晋惠帝司马衷因为吃饼中毒,拖到第二天,死于显阳殿,时年48岁。传说,司马衷是司马越给毒死的,个人认为,几乎可以肯定司马衷是被司马越毒死的。理由大致有以下几点吧:一是,司马衷是被人毒死的,这一点没有争议,对此,史料明确无误予以记载。二是,当时谁有条件下毒?谁有下毒的动机?只有司马越。三是,从以后司马越专权恣肆的行为来看,他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四是,后来的东晋元帝司马睿是属于司马越系统的,正是司马越的老婆裴氏让司马睿入主建业,最后登上东晋皇帝,因此,后来的史官也许不敢明说是司马越所为,只是隐晦地提示出来吧。
    
    不过,说实在话,对于司马衷的死,帝国臣民似乎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们对此心照不宣,但是,大家都知道如今天下大乱与这个无能的皇帝有着很大的关系。司马衷死了,在他的贾南风皇后死去的6年以后死了,在贾南风活着的时候,有贾南风给他遮风挡雨,他过了将近10年的平平安安的皇帝生活;等贾南风死后,他经历了被逼退位、颠沛流离、被毒身亡,司马允、司马伦、司马冏、司马颖、司马顒、司马乂、司马越、司马虓等人像万花筒一样,你唱罢来,我登场,没有人在乎他了,也许,在上述人的心中,他早该死掉了……
    
    ——把“八王之乱”重新定义为上述八王倒贴切些,从贾南风死后的5、6年里,几乎没有多长时间消停过。
    司马衷死后,还有一点小小的插曲:
    皇后羊献容想,如果皇太弟司马炽登基的话,自己以嫂嫂的身份,恐怕不能当上皇太后。这个苦命人在权力面前同样显示出不自量力的执着,她想改立曾是太子的侄儿清河王司马覃为皇帝。侍中华混劝阻说:“皇太弟司马炽在东宫为时已久,天下皆知,民心已定,今天怎么能够变更?”火速通知了太傅司马越,征召皇太弟司马炽入宫。
    这时,皇后已经下诏书给清河王司马覃,让他进宫,司马覃走到了尚书阁,发现那边司马炽也在行动,担心会出问题,就赶紧声称发病,退回了自己的府邸。
    
    于是,在11月21日,23岁的司马炽登基,大赦,尊皇后羊献容当惠皇后,住弘训宫;追称亡母才人王媛姬(第14等小老婆)为皇太后;封老婆梁氏为皇后。12月28日,把司马衷安葬在太阳陵(河南省洛阳市北邙山南麓)
    
  
    二一五、怀帝新政
    
    如今,在司马炎播撒出的25个儿子中,只剩下了比司马衷还愚蠢的吴王司马晏和当今的皇上司马炽。
    司马炽,这个司马炎最小的儿子,却很有些老爸司马炎之风。在诸王争斗最激烈的这6年中,司马炽一直低调做人,不交游,不贪权,每天都是抱着书本看书学习。如果不是风云际会,这个老幺是如何也不可能成为皇帝的,也许一辈子就是个优哉游哉的豫章郡王了。
    
    307年元旦,司马炽改元为永嘉元年,大赦天下,从此,历史步入了一个让后世永远铭记的年代——永嘉年间。
    
    
    司马炽即位以后,以太傅司马越辅政,但是,年轻的司马炽面对着千疮百孔的帝国局势,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司马衷一样的任人摆布的木偶人,长期以来,晋惠帝司马衷根本无能力在朝堂之上讨论治国大计,也没有能力解决实际问题。司马炽登基以后,恢复了晋武帝时期的传统制度,在太极殿东堂听取大臣们的御前汇报;在宴会的时候,跟文武官员讨论政务,研究各类经典,探讨理论问题。黄门侍郎傅宣叹息说:“今天,才又重现武帝时代的盛事啊!”
    司马炽的这一做法,当然引起了野心勃勃的司马越的不快。
    不过,在司马炽即位之初,新任皇帝和太傅还有一段短暂的蜜月期。当时,司马越的姑家表兄弟周穆是吏部郎,周穆的一个妹妹就是清河王司马覃的妈妈,另一个妹妹嫁给了司马炎的诸葛夫人的弟弟诸葛玫(时任御史中丞),按道理说司马越也是清河王司马覃的表舅。因此,周穆就和诸葛玫商量劝说司马越废黜司马炽,而改立清河王司马覃为皇帝,他们的理由是:“如今的司马炽被立为皇太弟,那是张方的主意。清河王本来就是皇太子,被司马伦、张方等人所废。先帝司马衷暴死,大家都怀疑是司马炽暗害。请您执行伊尹、霍光曾经做过的废掉皇帝的大事,来安定社稷。”司马越不同意。可是,这两个人鬼迷心窍,反复在司马越耳边絮叨,把司马越给逼火了,说:“难道这是你们该讨论的事情吗!”命令手下把二人推出斩首。拉到刑场,诸葛玫对周穆说:“你看我是怎么说你的?”周穆回答:“事到如今,还说哪干啥!”这时,大家才明白主意是周穆出的,诸葛玫只是从犯。
    由于周家和诸葛家都是大族,司马越也不想打击面过大,就上表司马炽,请求只处罚这两个人,不再株连他们的家族,并由这一个个案,申请废除株连三族的法律。——株连三族之法,是司马懿为了打击对立面,制造政治恐怖而多次采用的严酷手法,至此被废除。
    
    司马炽为司马顒和张方所立,司马越并无佐命之功,但是,司马越通过诛杀自己的表弟周穆以及周穆的妹夫诸葛玫,向司马炽表明了自己支持司马炽的态度,也想让司马炽暂时安心,并对自己心存感激。
    然而,司马炽似乎并没有充分照顾司马越的感受,给予司马越足够的回报,他依然留心军国大事,亲自过问各种具体事务,这让司马越十分不快。
    三月,司马越无视23岁的司马炽的生育能力,强行将清河王司马覃的弟弟司马铨立为皇太子。(关于此点,司马铨本传记载的时间是永嘉二年,也就是司马越在杀掉清河王司马覃以后,而晋怀帝本纪的记载却是永嘉元年的三月。)
    在册立了司马铨为太子以后,司马越请求司马炽同意自己带领部队镇守许昌,对付日益严重的东部汲桑、王弥的叛乱。这明显是赌气行为,把大部队从首都全部带走,在许昌拥兵自重,剩下孤零零的皇帝守着洛阳城,不是想让皇帝被人弄死,又是什么呢?
    司马炽当然不同意。
    不过,此时的司马越决心已定,皇帝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还是要走了。说是给您上表请求您批准,您还真的当真了,其实就是给你打个招呼而已。
    于是,就在永嘉元年的3月,也就是晋怀帝司马炽刚刚登基后的3个多月,司马越就带着晋国唯一一支尚具规模的部队离开了洛阳,浩浩荡荡地开往许昌去了。
    
    司马越置皇帝的安危于不顾,断然离开洛阳去营护自己的老巢,这无异于向全体大臣公开了自己与皇帝的矛盾,也预示着未来帝国的皇帝和宰相将很难和平相处……
    
  
   二一六、二定江南
    
    就在司马炽上任之初,割据江南一年之久的陈敏政权却发生了危机。
    发生危机的原因在于:陈敏作为没有名望的一介寒族,骤然之间登上大位,江南豪族虽然慑于兵威而暂时屈从,但是,内心很不服气。更何况外界舆论对于投身于陈敏的江东大族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使得这些人的内心开始动摇。
    本来就没有多少吸引力的陈敏政权,不仅政令不统一,而且,身处各郡的陈敏兄弟们却十分凶暴,为患当地,这直接与盘踞当地的江东大族产生了冲突,也更加剧了暂时投靠的顾荣等人的忧惧。
    名气很大的庐江内史(《晋书,陈敏传》记载为东海王司马越的军谘祭酒)广陵人华谭对于顾荣等人投靠陈敏感到十分不满,到处宣扬顾荣等人的不是,让顾荣、甘卓等人心里很不爽。到了307年初,华谭更是直接给顾荣写信反复说明道理,他在信中说:“石冰叛乱,朝廷犒劳陈敏的平叛之功,越级提拔,授予他上将的职位,寄希望于他能够为国效力。可是,此人却本性凶狠狡猾,没有大的见识,企图逆天而行,占据江南。……你们都号称为名士君子,深受国恩,有的列为近臣,有的位居地方官,君子当为了大义而生,你们怎能辱身立于奸人之朝,和叛逆罪臣同流合污呢!……即使是孙坚这样的能人,虽然在南阳建立功勋,但是也曾经兵败襄阳;孙策那么勇猛豪气,也在丹徒被杀,还有大帝孙权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还要依靠慈母的教诲,张昭的忠诚,以及诸葛、顾、步、张、朱、陆、全等江东大家族的共同辅佐,才能在江南站住脚跟。如今,陈敏不过是一个凡庸下才,还想去学孙策、孙权,这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皇帝的大驾已经回到了洛阳,很快就会命令大军前去讨伐,等到灭了陈敏以后,我看各位名士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中州的人士呢!……”
    得到华谭义正词严的书信,顾荣等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感到无地自容。
    于是,周玘和顾荣秘密商定讨伐陈敏,他们派遣心腹渡江见到征东大将军刘准(时驻寿春【安徽省寿县】),让刘准兵临长江北岸,作出要渡江讨伐的样子,引诱陈敏将主力部队调出首都,这样,顾荣等人再从中取事。为了消除刘准的疑虑,周玘把自己的头发剪下,作为凭据。
    刘准见信大喜,立即派遣扬州刺史刘机、宁远将军衡彦等率军进攻历阳(安徽省和县)。
    听到刘准要渡江讨伐,陈敏赶紧派遣弟弟陈昶(时任广武将军、历阳内史)及将军吴兴人钱广率军进抵乌江(安徽省和县东北乌江镇),进行防守;并任命另外一个弟弟陈闳为历阳太守,率军戍守牛渚(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采石矶)。
    此时,陈敏的一个弟弟陈处觉察出事情有点不对劲,就对陈敏建议把顾荣、周玘等人全部诛杀,以免他们反叛,但是,陈敏没有听从。
    钱广是周玘的老乡,周玘秘密派人让钱广见机行事,在军中杀掉陈昶。钱广派遣自己的下属何康和钱象,趁着黄昏的时候,来到主帅大营谎称有军情汇报,陈昶接过二人送上的书信,何康趁着陈昶低头看信的一刹那,突然拔出佩刀,一刀砍了陈昶。
    ——此招屡屡出现,看来,战争中主帅的自身警惕性必须要高,对于主帅的警卫必须要严啊。
    
    钱广等人杀掉陈昶以后,走出帐来,高声对军士说:“建业城内已经把陈敏杀掉了,敢有动者诛三族!”
    一时之间无人敢动。
    然后,军中吹号角向周玘等人报信。
    
    陈昶被杀、前线哗变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陈敏的这里。
    陈敏连忙派遣甘卓率军出横江,把能给的精兵、坚甲利器,全都给了甘卓。顾荣知道:陈敏虽然没有听从陈处的话杀掉自己,但是,陈敏的心中也许还有疑虑,于是,顾荣故意去见陈敏,陈敏一看顾荣在如此危急时刻还来到自己身边护卫,悬着的一颗心马上落了下来,他对顾荣说:“你还去外面总招呼去吧,别只顾管我!”
    顾荣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陈敏宫中。
    出得宫来,顾荣赶忙找到周玘,二人来到甘卓的军中,一起做甘卓的思想工作:“如果割据江东的计划能成,那我们肯定同心协力。可是,你看如今的局势能有成功的道理吗?陈敏只是一个普通人,原本就没有什么雄才大略,政令反覆,心无定见,再加上他的那些个子弟们又一个比一个自以为是,失败是早晚的事。可是,你我却心安理得地给他做官,等到事情失败的时候,朝廷大军把你我的人头送往洛阳,标明逆贼顾荣、甘卓之首,那不只是咱自己小命没了,更会让后世蒙羞。这可不是玩的,能不早做打算吗!”
    甘卓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他素来敬重顾荣,再加上陈昶已经被杀,如果不答应,也许自己的人头很快也将移位,在顾荣、周玘二人的反复劝说下,甘卓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甘卓的女儿不是嫁给了陈敏的儿子了么?甘卓还考虑到女儿的安危,他假装自己突然得了急病,派人到女婿的府上让女人回家来看望自己,等到把女儿接出了城,甘卓这才派兵把朱雀桥截断,把船只收到秦淮河的南岸,跟周玘、顾荣以及前松滋国相纪瞻,开始联合攻击陈敏。
    
    派出的两拨人马全部哗变,这让陈敏又羞又愧。
    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从弟弟的建议,果断地把顾荣等人诛杀掉呢?顾荣你好狡猾啊,刚刚还在我的面前晃悠,顷刻之间就成了贼首!还有这个甘卓,竟然忘记了一年以前的交情,忘记了儿女亲家的情谊,你以为你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能有什么功劳?你不想想如果我陈敏割据江东成功了,能没有你的好处!
    想到这里,陈敏急火攻心,盛怒之下亲自带领身边仅有的1万多护卫亲兵,出城前去平叛。
    可是,等到陈敏的部队来到河边,却发现桥梁已经被毁,也没有船只渡河。
    
    两军隔河对峙,陈敏正无计可施,只听对面甘卓、周玘部队的军士齐声大喊,开始瓦解陈敏军心:“我们之所以投靠陈敏,就是因为顾荣和周玘追随他,如今,二位大人都已经心向朝廷了,你们还想怎么办啊?” “赶快各自逃命吧!”
    说得陈敏军心开始动摇,大家正在狐疑不定的时候,一幅经典画面出现了:
    只见河对岸站出一人,大家一看正是那个江东名士顾荣。
    顾荣潇洒地将白羽扇子一挥,那意思是说,你们还是早点各自逃散吧。
    顾荣的扇子挥了两下,只见陈敏的1万多将士一阵骚动,最后是一哄而散,陈敏见状,身上连冷汗都没有了,两腿一夹,一个人骑着马掉头就往北没命逃窜。
    他在江乘(江苏省南京市东北)被捕,叹息说:“大家误了我,才到了今天。”
    押到建业刑场,陈敏见到自己的弟弟陈处说:“是我辜负了你,你没有辜负我。”
    陈敏在建业被杀,他的母亲、妻子也被杀,并被屠灭三族。
    消息传来,江南各地诸如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等郡的豪强也一起发动,把陈敏所有的弟弟也都全部诛杀。
    
    这就是周玘的二定江南,司马越听说周玘的事迹,招周玘为参军,但是,周玘拒绝应招,而是像上一次那样平静地回到家里。
    
  
    二一七、并州刘琨
    
    
    307年3月,新任平东将军周馥将陈敏的头颅送到了京师洛阳。这标志着江南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然而,令司马越烦恼的除了朝中的英明君主司马炽以外,还有并州的刘渊,还有冀州的石勒汲桑,还有死灰复燃的青州王弥……
    就在前一个月,青州的王弥突然从山中出来,率众出现在青州地面,攻城略地,诛杀两千石,司马越派遣公车令(宫门接待官)东莱郡人鞠羡回到自己的老家做郡长,率兵讨伐王弥,却被王弥击败,并阵亡。
    司马越出镇许昌,也是以自己的藩国东海国受到王弥威胁为由的,不过,在他出镇许昌之前,需要先把朝中的事情安排妥当,他做了以下安排:
    一是,把显然没有能力的弟弟高密王司马略从纷乱的青州调到安全平静的荆州,任使持节、都督荆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二是,任命屯驻在许昌的弟弟南阳王司马模为征西大将军、开府、都督秦州、雍州、梁州、益州诸军事,代替死去的河间王司马顒镇守关中。
    三是,改封弟弟东燕王司马腾为新蔡王,都督司州、冀州诸军事,镇守邺城。
    四是,任命投靠自己的琅琊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假节,镇守建业。
    此时,并州刺史刘琨已经上路,刘琨刚刚走到上党地区(山西省黎城县西南),距离并州治所晋阳(山西省太原市)还很远,可是,司马腾早已等不及了,也不等交接什么的,直接就率众仓皇从井陉(太行山八陉之一·河北省井陉县西)东下。连年的饥荒让并州再也留不住一个人了,如今领头的司马腾走了,新来的刺史还没有到,谁知道刘琨能否顺利到达?失去了主心骨的人们只想跟随着司马腾东下。这些人中有州政府的将领田甄、田甄老弟田兰、任祉、祁济、李恽、薄盛等官员、民众,共约一万余人。司马腾也感到不好意思,对不住刘琨,就给这伙人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乞活”,意思是我司马腾不是不讲义气,把并州的兵民带走,而是他们自愿跟着我到冀州讨生活来了。
    
    过去,我们多次提到过刘琨,他做过贾谧的“二十四友”,也曾帮助过司马虓,不能不说是一时的活跃人士。但是,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以后,此时的刘琨才闪烁出动人心魄的光辉,也才值得我们注目着,认真地看看他。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是汉中山靖王之后,与刘备是一家。很小的时候都被人品评为“隽朗”,与祖逖的异母哥哥祖纳都因为雄豪而闻名天下。《晋书》有这样一段非常有趣的记载,说的是:东晋大司马桓温自视甚高,但却十分敬重刘琨,桓温常常自以为自己的雄姿风气堪比司马懿和刘琨,有人把他比作王敦,他都很不满意。等到桓温北伐回来,在北方正好得到一个老婢女,相问之下方知此女年轻的时候曾为刘琨的伎女,该女一见桓温,就潸然而泣。桓温莫名其妙,忙问原因,老婢女回答说:“大人和刘琨刘司空长得很象。”桓温闻言大悦,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自信,赶忙出去重新整理衣冠,自我修饰一番,然后又传老婢来问自己到底是真的象吗?这次,老婢女仔细看看,说:“脸庞长得很像,只是有点瘦薄;眼睛也很像,可惜就是太小;胡须也很像,可惜就是发黄;个子也很像,就是没人家高大;声音也很像,就是没有人家的雄气。”桓温一听,当时把帽子也扔了,衣服的带子也解了,回屋倒头就睡,连着很长时间见人都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可见刘琨是何等的豪气,也是何等的迷人。
    刘琨年少的时候就抱有很大的志向,善于结交比自己能力强的人为友,但是,刘琨的缺点也是十分明显,那就是沾染了西晋高层士大夫的那种奢靡浮夸之气,嗜好声色,尤其喜爱并精通音乐。他与祖逖同为司州主薄,两人私交甚好,在历史上留下了著名的“闻鸡起舞”的典故。等到后来祖逖被司马睿委以北伐重任,消息传到北方,刘琨与亲友写信称:“我枕戈待旦,志在灭胡,经常恐怕落到了祖生的身后。”两人一南一北,是如此的以报国意气相磨砺、相期许。
    
    而此时的并州(山西省中部)灾荒饥馑,又不断受到汉赵帝国(首都黎亭【山西省壶关县西南】)军民的抢劫,郡县没有自卫能力。仅仅残留不满两万户人家,而又遍地盗匪,路断人绝。也就是此时,刘琨写下了著名的《扶风歌》:“朝发广莫门,暮宿丹水山。左手弯繁弱,右手挥龙渊。顾瞻望宫阙,俯仰御飞轩。据鞍长叹息,泪下如流泉。系马长松下,废鞍高岳头。烈烈悲风起,泠泠涧水流。挥手长相谢,哽咽不能言。浮云为我结,归鸟为我旋。去家日已远,安知存与亡。慷慨穷林中,抱膝独摧藏。麋鹿游我前,猿猴戏我侧。资粮既乏尽,薇蕨安可食。揽辔命徒侣,吟啸绝岩中。君子道微矣,夫子故有穷。惟昔李骞期,寄在匈奴庭。忠信反获罪,汉武不见明。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弃置勿重陈,重陈令心伤。” 全诗辞旨愀怆悲壮,千载之下,感人犹深。
    刘琨一面停留在上党郡招兵买马,一面上书皇帝,他在上表中说:“臣在光熙元年9月末从洛阳出发(《晋书,刘琨传》在此表以前说是永嘉元年,根据《晋书晋怀帝本纪》记载“永嘉元年3月……并州诸郡为刘元海所陷,刺史刘琨独保晋阳”)句,结合此句9月出发,可以推断刘琨是在永嘉元年【307年】以前,这个9月当是光熙元年【306年】的9月,可见《晋书,刘琨传》记载错误。),山路险峻,胡寇遍布,总是以少击众,冒险前进,一路上辛苦备尝,危机四伏,如今到达了壶关。我刚刚到达并州州境,亲眼目睹了州内的困乏,贫苦百姓流移四散,十户不存二户,路上满眼携老扶弱流亡的人们。至于那些没有能力流亡的,更是困守家里,卖妻卖儿,生下的孩子也养活不了,丢弃于野,死亡的人一个接一个,白骨纵横在田野里。而胡人数万,满山都是,出门就会遇到抢劫,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强盗。现在只有壶关,能够买得粮食。而这里是并州通向中原的钥匙,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是,独独的坚守此城,既不能出去砍柴,耕牛也没有了,还缺乏耕种的工具……并州虽说是靠近边境的州,但是,却直接连接着京师,南面通向河内郡,东边连接着司冀二州,北面捍御鲜卑,西面抗拒刘渊,这里还是出产强弓、良马、勇士的地方。请求给予此州谷五百万斛,绢五百万匹,绵五百万斤。”
    朝廷答应了刘琨的要求。
    然后,刘琨在壶关召集了近千人,他们一路往西北,转斗而前,根据《晋书,刘元海载记》的记载,当时,刘渊曾经派遣前将军刘景为使持节、征讨大都督、大将军率军在刘琨的必经之路上邀击刘琨,结果在版桥一战中被刘琨打得大败而逃,这样,刘琨才艰难地来到了晋阳。进得城里,满目疮痍,城内的房舍大部分都被烧毁,街上堆满了僵硬的尸体,活着的人也都饿得面无人色,到处都是长得象树林一样的荒草荆棘,夜晚甚至白天四处游荡着成群觅食的豺狼,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死寂荒凉之中。
    
    刘琨来到以后,立即组织赈济灾民,整修道路,建设府舍,剪除荆棘,掩埋尸体,招徕饥民。一股一股的强盗不时前来骚扰,刘琨的部队无力出门迎战,只能坚守在晋阳的城门与敌厮杀,而百姓则在城外拿着盾牌耕作,处境异常艰险。由于并州的饥馑,刘琨派人去离石刘渊的大本营说服同样饥饿困顿的流民,致使本来投靠刘渊的杂胡1万余落前来投降,弄得刘渊十分害怕,这也是刘渊离开离石,迁都蒲子的一个重要原因。
    刘琨骨子里是豪爽奢靡的本性,自己时常感到也应节俭自励,老是痛下决心,可是,转眼就忘,还是故态复萌。他虽然善于招徕,但却不善于控驭部众,以至于每天来投靠的人常达数千,而走的人也为数不少。不过,总的来说,刘琨逐渐在并州站稳了脚跟,受到当地各族民众的信任和支持,也正是刘琨的到来,稍稍改变了司马腾在时的处处被动局面……
    
    
  
   二一八、冀州乞活
    
    
    天灾人祸让流民遍及整个中国,而如何妥善地解决流民问题,已经成为晋王朝的一个重要的问题。
    司马腾在离开并州的时候,不管他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可以说,对此作了有益的尝试。以“乞求生活”为号召,把没有组织的流民召集到政府身边,使之半民半兵,避免了流民无组织的流亡和被野心家所利用。这是因为,流民所到之处必然会与当地原住居民发生冲突,极易被野心家用作对付政府的力量,而把流民组织起来为我所用,一方面使这些流民有了依靠,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流民为了活命而乞食,没有后顾之忧,作战十分勇敢,的确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做法。
    
    司马腾离开并州、走到真定的时候,正值大雪纷飞,平地雪厚数尺,但是,在军营门前却有几丈空地雪融不积,司马腾见到以后,十分奇怪,就命人把那块地挖开,竟然发现地下埋着一尊一尺多高的玉马,司马腾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就把那匹玉马献给了皇帝。
    这件小插曲也许预示着战无不胜、威名持续百年之久的“乞活军”的诞生,然而,却并没有改变作为这支军队最高统帅司马腾,乃至整个晋帝国的命运。
    
    到达邺城的司马腾所面临的情形比并州好不了多少。
    虽然,公师藩的反叛大军被丁绍和苟晞联合打散,并且,公师藩本人也被苟晞所杀,但是,逃回牧苑的汲桑和石勒在短暂的沉寂以后,又慢慢活跃起来了。因为,在乱世里什么都缺少,就是不缺少为了生存不得不落草的亡命之徒。汲桑任命石勒为伏夜牙门(听这名号就知道是专干夜间抢掠的活),率领牧人劫掠郡县,释放关押的犯人,招徕落草的小股强盗,部众人数逐渐又壮大起来。汲桑对外自号大将军,宣称要诛杀东海王司马越和东瀛公司马腾兄弟俩,替成都王司马颖报仇,汲桑封石勒为扫虏将军、忠明亭侯,常常以石勒所部为先锋,以庄平马牧场为中心,四处出击,攻略晋军。
    
    东瀛公司马腾是307年3月被加封为新蔡王的,可是,仅仅2个月不到,汲桑的部队就黑压压地进抵邺城城下,此时的汲桑以石勒为前锋都督,纠合了曾为张泓(司马伦将)部将的李丰所部,联合进攻邺城。
    司马腾第一时间接到了汲桑将要进攻邺城的战报,对此,司马腾似乎毫不介意,他对属下说:“孤在并州7年,其间,匈奴刘渊围城也不能攻克。如今汲桑不过是个小贼,不足忧虑。”
    于是,他派遣魏郡太守冯嵩领兵前去迎击石勒,结果,冯嵩所部被石勒击败,随即,石勒、李丰等部队直奔邺城而来。
    
    当时,邺城府库空竭,兵民困乏。但是,新蔡王司马腾本性却十分吝啬,王府中屯聚了大量从并州带来的资财宝物,就是舍不得给士兵发饷,祸到临头,司马腾才恋恋不舍地赏赐给士兵们几升米、几尺布帛,因此,士兵们都不愿意为其所用。
    眼看冯嵩主力被汲桑石勒军击败,司马腾这才如梦初醒,他感到了末日来临,看看手下这些垂头丧气的士兵,他知道坐困邺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连忙带领属下、家眷弃城南逃。
    不过,还是逃得太慢了。
    李丰率军紧紧追赶,咬住司马腾一行不放,终于追上了司马腾等人,乱军中,司马腾被杀。司马腾共有四个儿子:司马虞、司马矫、司马绍、司马确。司马虞十分骁勇,当他看到自己的老爸被杀,狂呼挺枪只取李丰,惶急之下,李丰被司马虞追得竟然跳到了水中而死。
    这一天,司马腾的三子司马虞、司马矫、司马绍,巨鹿太守崔曼,车骑将军长史羊恒、从事中郎蔡克以及跟随司马腾逃亡的高门名士们又被李丰的手下杀戮殆尽。
    当时,天气炎热,尸体很快发臭烂掉,后来,等到苟晞奉司马越将令率兵救援邺城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司马腾的尸首了。
    
    兵不血刃进入邺城以后,汲桑部队大肆抢掠邺城的妇女、财宝,杀掉士民1万多人。邺城在3年前遭到王浚及其鲜卑乌丸骑兵洗劫以后的第二次洗劫。在洗劫完以后,汲桑这次做得更绝,他放一把火烧毁了整个邺城,大火一直烧了将近10天才熄灭。
    汲桑不仅从邺城弄来了大批妇女、珍宝,而且,还把司马颖的棺材又从土里给挖了出来,他命人把司马颖的棺材放在车上,人模人样地遇到什么事情都在司马颖的棺材边禀报(司马颖死后还不安生),结果嘛,可想而知,事事肯定是司马颖都是同意的啦……
    虽然汲桑的这一招蒙蔽了一些司马颖的旧将,但是,司马腾的手下——那帮在司马腾死后,真正成为无人管理的“乞活”们,却立志要替司马腾报仇雪恨,他们听从司马越的指挥,加入到了讨伐汲桑的军队中去。
    
    攻陷邺城以后,汲桑乘胜南下,从黄河延津渡口渡过黄河,企图进攻兖州。
    司马越闻讯大惊,立即作出如下部署:
    一是,命令兖州刺史苟晞、王讃率军迎击;
    二是,命令幽州刺史石鲜自北向南包围汲桑石勒军;
    三是,命令司马腾遗留下的“乞活军”协同作战。
    四是,自己也亲帅大军从许昌北上,屯军官渡,作为苟晞的后援。
    
    汲桑不是没有领教过苟晞的厉害,那还是一年前,汲桑和石勒均在公师藩的军中,公师藩率军从白马渡河而南,也是遇到了战将苟晞,一战被苟晞打得大败,此战苟晞军阵斩了公师藩。那一战让汲桑如今仍然记忆犹新,从心底深处对苟晞感到畏惧。可能就是心理作用作怪吧。汲桑、石勒不战而离开面前的强敌苟晞,折往北面,突袭驻屯于乐陵(山东德州境内)的幽州刺史石鲜。
    遭到汲桑石勒优势兵力全力打击的石鲜军,立刻瓦解,石鲜本人战死。“乞活军”田禋率五万“乞活军”前去救援石鲜,但是,石鲜军已经被击败,石勒乘胜迎战田禋,又击败了田禋的军队。接着,入掠平原国,山阳公刘秋被杀。
    苟晞跟踪追击。
    8月,在东武阳(山东省莘县南)遭遇汲桑,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苟晞大破汲桑军,逼得汲桑退保清渊(山东省临清市)。
    那么,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二一九、兖州苟晞
    
    
    苟晞,可谓是西晋末年名震一时的名将。
    他是河内山阳人,与司马氏是同乡,据后人考证,他的家乡应在今焦作市中站区府城街道(原朱村乡)北敬村和南敬村。
    在此之前,他兵进邺城,救援司马模;兵出青州,把王弥打得满地找牙;在白马,一战而击斩公师藩;在平原郡(山东省平原县)、阳平郡(河北省大名县东北)一带与石勒对峙,大小三十余战,互有胜负。
    苟晞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胜利,这与苟晞本人的性格不无关系。史料记载,苟晞此人精力十分旺盛,长期的官场经历使他对事务洞悉于心,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各种事务堆积如山,苟晞都能应对如流,属下不敢欺瞒。
    同时,苟晞用法严厉,执法如山。苟晞的姨娘跟着苟晞生活,苟晞对姨娘十分尊敬爱戴,供养很是周到,姨家表弟也想当苟晞手下的将军,苟晞对他说:“我执起法来是不徇私情的,你可不要后悔啊!”拒绝了表弟的请求。可是,表弟只想到当官的威风和权势,一心一意想当将军,并让自己的老妈去央求苟晞,苟晞无奈,只好把自己的表弟任命为都护。后来,表弟犯法,苟晞拿出代表皇帝的节杖,要杀掉表弟。姨娘闻讯跑到苟晞面前,亲自跪下给苟晞磕头哀求赦免儿子,苟晞置之不理,还是诛杀了表弟。杀掉表弟以后,他换上白色衣服,哭吊表弟,说:“刚才杀你的是兖州刺史,现在哭吊弟弟你的是苟晞苟道将啊!”
    ——就是这样一个人!
    
    有人说苟晞所为,是在作秀。但是,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能这样作秀的话,又有什么不好呢?毕竟自己的亲表弟被杀掉了,这是事实,也毕竟苟晞的这种不徇私情的行为对所部产生了巨大的震慑作用,这也是事实。那么,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常常想,人世间之所以纷纷攘攘,对事务有各种各样的解读和看法,大约只是形形色色的看客们自身的境界各不相同罢了,每个人总爱以自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吧……
    
    话说远了,让我们再回到那如火如荼的前线。
    
    被苟晞打得人心惶惶的汲桑石勒退到清渊以后,苟晞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机会。
    汲桑感觉即使身处高高的城墙之内还不安全,他又命人在城外建立不少营栅和堡垒,以增加防御纵深。
    面对惶惶不可终日的汲桑所部,苟晞来到城外,安营扎寨,按兵不动,让士兵们充分休息,只派出一个壮士单骑接近敌人的营栅一一晓谕祸福。
    听了苟晞使者的宣讲,汲桑部众十分惊恐,趁着夜色全部逃离了城外的营栅,回到了城内。
    于是,苟晞攻破汲桑石勒9座营垒,(《资治通鉴》称8座)大败汲桑石勒军,斩杀1万多人。
    汲桑、石勒收拾残兵败将,准备逃往山西投奔刘渊。结果,在路上又被冀州刺史丁绍在赤桥(山东省临清市境)阻截,再次受到重创。汲桑又一次往东逃回茌平牧马场,石勒则往西逃到了乐平(山西省昔阳县)。
    冀州的变民已经溃散,太傅司马越遂回到许昌;加授苟晞为抚军将军、假节、都督青兖诸军事(青兖军区司令),封东平郡侯,食邑1万户;加授丁绍为宁北将军、假节、监冀州诸军事(冀州军区司令)。
    
    如今的苟晞可谓是如日中天,他转战青州、兖州、冀州,把公师藩、王弥、汲桑、石勒、吕朗等击灭的击灭、打散的打散,居功至伟。因此,被朝廷视为中流砥柱,甚至有人把苟晞比作是韩信、白起再世。司马越也对苟晞感恩戴德,与苟晞相互之间拜见对方的老妈(升堂拜母),结为异性兄弟。即便如此,苟晞也深知,如今的朝廷内部各个阶层、不同阵营勾心斗角,政治混乱,他在兖州任上生怕受到朝中权贵的陷害,每次得到珍宝,都送给洛阳城里的亲贵大人们——其实,苟晞之所以怎么做,和杜预的心态是一样的,不求为福,但求无祸罢了。兖州距离洛阳有500里地,苟晞恐怕送去的食物不鲜美,就买来了一头千里牛,每次去洛阳送礼物或者书信,都是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过了一段时间,苟晞很奇怪这牛怎么那么厉害,他好奇心大增,想看个究竟,后来就把牛给杀了,剥开牛鞬果然与寻常的牛不同。
    不过,即使苟晞再三讨好,还是免不了小人离间。
    司马越的司马潘滔(就是那位给司马越出主意,让张方残害司马乂的那位爷),就给司马越建议道:“兖州之地处于交通要冲,魏武帝曹操就是以兖州为据点而拿下天下。苟晞素来怀有大志,不是一位纯粹忠心的大臣,如果让他长久地占据兖州的话,那么,将会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啊。如果把他迁往东北面的青州,给他升官的话,苟晞肯定会高兴的。大人您自己担任兖州刺史,这样以来,就可以防患于未然了。”——其实,小人和君子的区别并不大,小人也是形形色色,小人也是聪明伶俐,他们的区别就是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君子所想更多一点的是为国家和民族,小人想的更多的是小团体,小利益。你看,潘滔这个害人精多会说话啊:先说兖州的重要性,说的时候以一个篡夺了汉室江山的曹操作为例子,这不但立即引起了司马越的警惕,而且,也让这个自己有心篡位的司马越更是产生要回兖州的强烈欲望;其次,说苟晞不是一个“纯臣”。纯臣这个词又很模糊,他既可以指人的道德有瑕疵,又可以指此人会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苟晞个性方面的确有不少缺点,比如严酷、奢杀等等,从个人道德修养上来说,的确不纯,不过,潘滔绝对没有证据说苟晞会图谋不轨。但是,潘滔用这个极易产生歧义的词,再加上前面的渲染,对司马越无形中产生心理上的暗示。然后,潘滔又给司马越指明了一条出路,并且保证这条明升暗降的出路,苟晞肯定会欣然接受!
    司马越听后果然接受,升苟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晋侯为公。
    那么,我们要问,为什么潘滔要这样对付苟晞呢?难道说潘滔抓住了苟晞什么把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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