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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风云

_11 孙 峰(当代)
    于是,孙秀遂免一死。
    孙秀侥幸逃过一劫。不过,这个仇结得深了,经过此番折腾,直接导致了以后解系弟兄三人、欧阳建、石崇、张华等人被司马伦和孙秀所杀。
    一五四、苍凉周处
    梁王司马肜和他的弟弟司马伦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个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进不求功名,退不怕处罚,史书上所谓的“雍容贵戚,进不贪功,退不惧罪。”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在晋朝朝廷中为胡羌叛乱彼此吵作一团的时候,郝度元却并不理会晋庭中的争斗,叛乱像滚雪球一般不断扩大。放眼望去,关中地区遍地皆反。
    大约也就是在司马伦和司马肜交接的时候,连吃败仗的晋军没能挡住郝度元的叛军,解系本人也吃了败仗。
    匈奴人接连的大胜,刺激着本来不曾谋反的关中氐人和羌人,他们也都加入到匈奴人反叛的大军,一时间,关中处处烽烟,一片混乱。
    战胜了解系以后,郝度元等联络各部帅,推举氐人豪强齐万年为主,共同对付晋朝。
    潘岳在《上关中诗表》中云:“齐万年编户隶属。为日久矣!”说明齐万年的先祖已隶属郡县,形同内地汉人。齐万年起事后以陇山一带为中心,天水、略阳、扶风、始平、武都、阴平六郡氐、羌等纷纷响应。
    同年8月,齐万年自称皇帝,并进兵北上包围了泾阳(甘肃省平凉市西北)。
    五部匈奴大部集中在山西地区,而在秦陇居住的氐羌可能在人数上居于多数,这也许是郝度元立齐万年为王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到氐人,我们过去说过,氐族和羌族有同样悠久的历史。《诗经·商颂》言:“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竹书纪年》也说过在成汤和武丁时,曾两次有“氐羌来宾”的事实。《三国志》卷30《东夷传》裴注引三国时魏人鱼豢《魏略·西戎传》,可以了解到:在三国时期,氐人大多居住在武都、阴平、天水、陇西、南安、广魏、扶风及酒泉诸郡,但决不仅仅局限在这几个地方。关于氐族的起源,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说氐羌同源而异流;二是说氐羌从来都是两个不同民族。三是氐与古老的三苗有渊源关系。东晋(也就是五胡十六国)时期,氐人在北方和西北建立过前仇池国、前秦国、后凉国三个国家,以后,我们还要逐一叙述。氐族聚居区到了晋朝时期,除了老聚居区武都郡、陇西郡、阴平郡等地外,又在关中、陇右一些郡县形成与汉人及其它各族交错杂处的聚居区:一是京兆、扶风、始平三郡,尤以扶风郡为多,集中在雍(今陕西省凤翔县西南)、美阳(陕西省武功县西北)、(今陕西省陇县东南)、隃麋(今陕西省千阳县东)等县。二是陇右的天水(今甘肃省天水市)、南安(治今陇西县东南)、略阳(治今秦安县东南)三郡。其中最著名的如略阳蒲(苻)氏、吕氐,其先人都是从武都迁来的。到五胡十六国时期,氐族强盛时,人口将近一百万。氐羌之人,习惯于“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因此,在整个大动乱时期,氐人总难有作为,但是,氐人务农,并与汉人杂处,文化程度较高,这也许就是郝度元立齐万年的第二个原因吧。
    在296年的11月,也就是解系被击败后的3个月,司马衷下诏,正式任命周处当建威将军,跟振威将军卢播,隶属安西将军夏侯骏,讨伐齐万年。
    我们还记得在魏明帝太和二年(228年),那个诈降引诱曹休的吴国鄱阳太守周鲂,由于周鲂的诈降,导致曹休孤军深入吴地,并在石亭之战中被陆逊击败,这个魏国第一军人曹休随即也被气死。而那个把诈降计演绎得如黄盖一样炉火纯青的周鲂,就是周处的爸爸。
    周处,字子隐。《世说新语,自新》,只记载了一则故事,就是周处的故事:周处年轻时,凶暴强悍,臂力绝人,任性使气,被乡亲认为是一大祸害。义兴的河中有条蛟龙,山上有只白额虎,百姓称他们是三害,三害当中周处最坏。有人劝说周处去杀死猛虎和蛟龙,实际上是希望三个祸害只剩下一个。周处上山杀死了老虎,又下河去斩杀蛟龙。蛟龙在水里有浮时没,周处与蛟龙一起浮沉了几十里远。过了三天三夜,当地的百姓们都认为周处已死,就互相庆祝。结果,周处却最终杀死蛟龙上了岸。当他听说乡里误以为自己已死而对此庆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也是一大祸害。于是,就到吴郡去找陆机和陆云,当时陆机不在,只见到了陆云,说了自己想要改正错误,提高修养,可又担心自己年岁太大,最终不会有什么成就。陆云说:“古人珍视道义,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况且你的前途还是有希望的。并且人就害怕立不下志向,只要能立志,又何必担忧好名声不能显露呢?”从此,周处励志好学,言谈举止忠信仁义,入晋以后,被任命为新平太守(今陜西彬县),爱民如子,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忠直无私,对犯法的权贵豪门毫不留情。梁王司马肜曾经犯法,周处铁面无私,坚决弹劾。
    当解系的败报传来的时候,朝廷中的大臣忌惮周处的强硬正直,都想把他弄出朝廷,推荐周处去讨伐齐万年,堂皇的理由是说:“周处是吴国名将之子,忠烈果敢而又刚毅,可以为将。”但是,中书令陈准(此时,张华是中书监,其子陈眕,为贾谧二十四友之一)说了句公道话:“夏侯骏和梁王司马肜都是皇亲国戚,并不是大将的料;而周处原是东吴人,忠直勇敢,人单势孤;在政府之中,只有仇人,没有援手。最好命积弩将军孟观,率精锐部队一万人,当周处的先锋,就一定可以消灭贼寇(齐万年)。不然的话,梁王司马肜命周处当先锋,而故意不发援军,把他陷于死地,结果一定失败。”
    朝廷上不同意。
    同为吴国降将的伏波将军孙秀(非赵王伦亲信孙秀)知道此次周处必死,对周处说:“您有老母亲在家,你完全可以以此为由辞去任命。”
    周处也知道梁王司马肜会陷害自己,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他以为人臣应当进节,大义凛然地说:“忠孝哪能两全!既然辞别了亲人侍奉君王,父母怎么还能要这个儿子呢?今天就是我为国死去的时候。”
    周处长期在关中做地方官,齐万年深知周处的厉害,但是,当他听到周处前来消息时,说:“周处曾为新平郡(陕西省彬县)郡长,文武全才,如果他能全权指挥,将势不可当。如果受到别人牵制,不过是来送死。”
     一五五、英雄之死
    296年11月,梁孝王司马肜率军屯兵好畤(今陕西省乾县东8里的好畤村东南2里,属扶风国),准备进攻齐万年。
    史书记载,司马肜,“字子徽,清修恭慎,无他才能”,其实,说到才能,他与弟弟司马伦不相上下,也是从未打过胜仗。——司马懿的这两个小儿子,真是不咋地。不过,此时,在宗室中,与司马衷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个爷字辈的老人就属司马肜和司马伦了,至于血缘关系再远一点的,还有比司马肜和司马伦大一点的,一个是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儿子、司马肜司马伦叫堂兄的司马泰,堪为晋朝王公的表率,如今是尚书令,总理朝政。而同为宗室表率的司马孚的儿子下邳王司马晃,刚刚从尚书令的职位上退下来,并于本年也病逝了。
    齐万年的部队和晋朝司马肜的部队在陕西乾县附近对峙着。
    齐万年的部队驻扎在乾县西北的梁山,晋朝军队驻扎在乾县东南的好畤。
    时间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297年的正月,梁王司马肜在大敌面前仍然不忘私仇,企图借齐万年之手除掉建威将军周处。当时,齐万年驻屯在梁山的部众有七万人。而梁王司马肜和安西将军夏侯骏却命令建威将军周处率区区5000人去主动攻击。周处情真意切地说:“我孤军深入,没有后继部队,失败是一定的,我自己身死不足惜,主要是这将给国家带来羞辱。”
    司马肜、夏侯骏一概不理,一再强迫周处为先锋进军齐万年。
    悲剧由此出现了。
    297年1月4日,晋建威将军周处与振威将军卢播、雍州刺史解系(此时的解系估计已经因为战败受到处分,他的护西戎校尉一职已经被撤,而由司马肜亲自担任。)等从乾县东南的好畤向乾县东面的六陌进攻。
    双方部队在六陌遭遇,展开激战。
    可以想见当时惨烈的战况,可以想见那7万氐羌匈奴骑兵和步兵从高高的西北高原上呼啸而下的状况。
    骑兵卷起的尘土弥漫着整个山谷,齐万年的大军像决堤的潮水一样一泻而下。
    而此时的周处部队还没有吃早饭,就被梁王司马肜严令进发,士兵们在一月的严寒中将要面对那必死的命运!
    周处,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就预见到自己可能遭遇到的命运;不少同情自己的吴国遗臣也曾劝说过自己。但是,那种强烈的为国精神使得他没想那么多,也许,他寄希望于梁王在大敌面前能够同仇敌忾。
    然而,他错了……
    面对深陷敌人重围、近在咫尺的周处,司马肜的亲信兼手下卢播和那个与司马伦争斗失败的雍州刺史解系,却拥兵不救!
    周处深知此战必败。
    他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敌人,身后是昏黄的晨曦,将军赋诗一首。
    让我们记下将军临终的那首绝命诗吧!
    去去世事已,
    策马观西戎。
    藜藿甘粱黍,
    期之克令终。
    将军说罢,挥剑西指,全军做孤注一掷之战!
    饥寒交迫的周处5000将士与70000野蛮胡人展开了生死血战。
    战斗几乎不能用战斗来形容,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撕咬和搏杀!
    从凌晨,战到中午,从中午,再战到下午,从下午,一直战到日暮!
    5000必死之勇士仅仅斩敌人首级就达10000之多!
    在长达一整天的激战中,司马肜、夏侯骏、卢播、解系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看着……
    看着周处的士兵一个个倒下……
    最后,周处的士兵们弓弦全部拉断,弓箭全部射完!
    身边的亲兵,劝说周处撤退,英雄手按宝剑,说道:“今天正是我尽忠报国之日,还要退到哪里!并且从古至今,良将受命之时,都是从凶门率兵而出,就是说军人有进无退。今天,其他部队背信弃义,我们的军威已经不振。我身为大臣,以身徇国,不亦可乎!”
    于是,力战而没。
    我在写此节的时候,之所以每每提到将军总冠之以“晋建威将军”,那是因为,想让大家明确地记得,周处是晋人,而不是像司马肜等人心目中认为的是一个前吴的降将!
    请让我们再次对那个1713年前的将军致敬。
    周处被杀以后,晋朝上下对司马肜一片谴责之声,英雄被追赠平西将军,赐钱100万,葬地一顷,划拨京城地五十亩为第,又赐近田五顷。朝廷上下纷纷写诗缅怀周处,潘岳奉诏作《关中诗》:“周徇师令,身膏齐斧。人之云亡,贞节克举。”西戎校尉、曾经冒死收殓安葬杨骏的义士阎缵也上诗:“周全其节,令问不已。身虽云没,书名良史。”司马衷下诏:“处母年老,加以远人,朕每愍念,给其医药酒米,赐以终年。”周处还有三个儿子,除了一个早死以为,剩下两个:周玘、周札。在东晋时代还是风云人物,我们以后再说,因为周家在江南是大族,东晋元帝司马睿为了安抚利用周家,又根据太常贺循建议,以周处“履德清方,才量高出;历守四郡,安人立政;入司百僚,贞节不挠;在戎致身,见危授命:此皆忠贤之茂实,烈士之远节。”按照谥法“执德不回曰孝。”谥为“孝”以加以纪念。
    朝廷上一片谴责之声,远在西安的司马肜充耳不闻,还自我安慰。一次,他召集下属喝酒,席间对参军王铨说:“我从兄司马泰做为尚书令,还不能吃掉大块的肉,吃大块的肉不容易啊。(啖大脔。大脔故难。)”——指硬碰豪门。根据臧榮緒《晉書》 卷六,此句话后有一句:“銓知彤求為尚書令。”说明了当时司马肜之所以这样说,是嘲讽司马泰无能,自己想取而代之。
    王铨回答:“你自己在这里一个人嚼,也难。” 王铨的这句话有点费解,看了臧榮緒的《晉書》,才知道,唐人在修史的时候,这句话上面删掉了21个字。至于被删掉的21字究竟是什么,如今再也无法知道了。
    司马肜说:“我手下能成为大块的肉的人是谁?”
    王铨说:“卢播就是。”
    司马肜说:“那是家吏,我为替遮掩着罢了。”——不处罚他。
    王铨说:“天下所有的官吏对于宗室来说都是家吏,这样的话,国家的法律就没办法施行了。”
    司马肜说一句,王铨紧逼一句,说得司马肜不好意思,只好换一个话题,说:“我在长安,又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后,指着车上的用自己穿的单衣改成的车幔,来表示自己很简朴。
    王铨回答说:“朝廷上下都希望您能举荐贤才,让不仁之人远离朝廷。而您位居宰相,竟然用衣服改成车幔,以此种小节来显示自己的清廉,这没什么可夸耀的。”
    ——言外之意是:你太小家子气了。
    司马肜听后,脸上直发烧。
    但是,发烧归发烧,谴责归谴责,司马肜却很快被征拜为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录尚书事。
    一五六、暗流涌动
    齐万年的叛乱引起了一系列看似正常,其实影响极为深远的连锁反应。
    首先是关中地区。
    关中地区连年的饥荒、瘟疫和战乱,使得原来居住在关中地区的各族民众纷纷逃离,重新寻找适合生活的土地。根据《仇池记》的记载:“仇池百顷,周围九千零四十步,天然的成四方形,突出地面,高达七千尺,关隘凶险,敌人却步。东西二门,鸟道盘旋,由下到上,长达七里。上面丘陵起伏,泉水清澈,沟渠纵横,用来灌溉;煮当地泥土,蒸发之后,便结晶成盐。”仇池,位于今甘肃省西和县南,是一块庞大而高耸入云的台地,面积一百顷(一万亩),四面悬崖绝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盘旋三十六次,才到达顶端;台地之下,二十余里,一片平原。
    当初,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市东)清水(甘肃省清水县)氐族酋长杨驹,定居在这里。到杨驹的孙儿杨千万的时候,归附了曹魏,被曹魏政府封为百顷王。又到杨千万的孙儿杨飞龙的时候,户口逐渐繁多,就从仇池的高处移住到了略阳郡,这个杨飞龙自己没有儿子,就领养了外甥令狐茂搜当儿子,改名为杨茂搜。
    齐万年战乱造成的第一个后果是,在296年的12月,也就是周处的晋军与齐万年的军队进行决战的前夕,为了逃避战祸,杨茂搜从略阳郡率部众4000余家,再返易守难攻、并能自给自足的仇池台地,脱离了晋王朝的统治,自称为辅国将军、右贤王。关中逃难的人们,很多都前往投奔,杨茂搜一一进行安抚接纳;凡是要求回去的,也都赠送旅费,派人护送,这一切举动都为以后仇池国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关中战乱的另外一个直接的影响是,关中大量的各族难民南下涌入汉中就食,继而进入四川。
    当初,张鲁在汉中时,因为张鲁传的是五斗米教,而四川剑门关东南賨部落很多信奉五斗米教,所以,其中的李姓部众,就自宕渠县(四川省渠县东北三汇镇)前往投靠,在汉中的杨车坂以打劫为生,被当地人称为“杨车巴”——也就是杨车这个地方的巴人。张鲁归降曹操以后,李姓部众也随之归降,曹操把他们迁到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之北,号称巴氐(巴地的氐人)。
    296年齐万年起兵以后,略阳郡、天水郡(甘肃省甘谷县)等六郡饥民向有粮食的地方逃亡,向东南进入汉川(陕西省南部)的,有数万家。巴氐中的族人李特、李庠、李流,都有才干武略,精于骑马射箭,在略阳郡的时候,就是郡将。据《华阳国志》记载:李特兄弟5人,大哥李辅,字玄政;老二就是李特,字玄休;老三李痒,字玄序;老四李流,字玄通;老小李骧,字玄龙。李特的两个儿子,大的叫李荡,小的叫李雄,李特老婆罗氏(也是一员女将)怀上李雄的时候,梦见了双虹从门里出来升上了天空,但是一条中断了。罗氏说,我这两个儿子如果一个长大以后夭折了,活着的那位一定大贵。
    在南行的路上,李氏兄弟常常照顾帮助患病、贫苦的难民,从而成为了这批难民的领袖。这批难民流入汉中郡以后,又上书晋朝庭,要求前往巴蜀(重庆市、四川省)去谋生,鉴于四川特殊的地理位置,朝廷担心这批饥民进入四川以后,发动叛乱,形成割据之势,因此,没有批准,并且派遣侍御史李苾“持节”,前去慰劳安抚,也为了监视并阻止他们进入剑阁(剑门关)。
    可是,这个李苾到了汉中之后,却接受了饥民的贿赂,转而替这些饥民说话,他上报中央说:“饥民十余万口,不是汉中一个郡所能养活。东下荆州的话,水流湍急,又没有舟船。巴蜀仓库存有粮秣,而又逢丰收,最好准许他们前往谋生。”
    听了李苾的奏报,朝廷最终批准了难民的要求。
    当李特经过剑门关的时候,他遥望高耸入云的阁道,两条腿直伸着坐着,叹息说:“刘禅据有这样险峻的地方,而竟被人双手捆绑,岂不是个笨蛋!”听到这话的人,对李特都另眼相看。
    难民来到四川以后,很快散布在四川各地,政府无法禁止。
    在卫瓘平北那一节,我们已经说过,晋王朝为了进一步分化瓦解鲜卑拓跋部,在元康5年的时候,把拓跋部分成三部分:
    一是,由力微在草原的儿子禄官,统领一部居住在东边,具体位置在上谷(现怀来县大古城村北约1000米处)以北,濡源以西,东面是鲜卑的宇文部。
    二是,由沙漠汗的大儿子猗迤统领一部,居住于代县的参合坡。(内蒙凉城附近)
    三是,由沙漠汗的二儿子猗卢统领一部,居住于盛乐故城。(内蒙和林格尔)
    并在部落里还设立了辅相制度(政治委员),部落将领很多也是晋人,这些人不仅是晋朝的官员,而且也是北方拓跋部的官员,其政权几乎就象是晋朝建立的两个地方政权。
    但是,在晋人控制拓跋部的同时,拓跋部也大量地任用晋人,并趁着晋王朝为齐万年之乱和连年自然灾害而闹心的时候大量招纳晋人,其中,沙漠汗的二儿子猗卢,他长期和他父亲和哥哥生活在晋王朝的洛阳,汉化程度很深,非常善于用兵,他统领的那一部,(也就是三部中居住最西边的一部),在元康5年被立以后,就开始了扩张,猗卢率军穿过瀚海沙漠群,向北方发展,并把各种胡人都迁到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五原(内蒙古五原县)和朔方(今内蒙古杭锦旗北)地区——等于自己的治所往西迁移了。同时,从元康7年开始,进行西征,一直到晋永宁元年,前后经过长达五年的战争,征服西域多达三十余个国家。
    从此,拓跋鲜卑成为了中原北方一支强有力的力量,从杏城以北80里到长城原,立石与晋朝为界。当时,拓跋鲜卑遇有婚丧大事,晋王朝的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并州刺史司马腾都会派人前往参加。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在不远的将来,影响都会一一展现出来。
     一五七、孟观安西
    周处被杀以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元康8年,晋朝选拔出一个人去剿灭齐万年,那个人就是——孟观。
    每当想到孟观,很容易让人记起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马隆,他们两个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一,都是寒门有为有才之士。
    二,都是以宿卫勇士战胜西北叛胡,一个是在司马炎时期,杀掉秃发树机能;一个是活捉齐万年;
    三,都是在任地方官的时候,能保一方平安。
    四,都是文武全才,武隆写了兵书,孟观懂得天文。史称孟观少好读书,解天文。
    但是,两个人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一,马隆是义士,为了义不惜冒着被司马懿杀掉的危险,去埋葬令狐愚;而孟观则有些投机的迹象,为了前程,听命于贾后,并且为了煽动诸王参加诛杀杨骏的政变,而不惜“颇加诬其事”(《晋书,孟观传》),对杨骏进行诬陷。
    二,两人虽都是文武全才,可孟观懂得天文,不过天道悠远,人怎能参透?
    也就是这两点不同,使得武隆踏踏实实,最终寿终正寝,死在官位上;而孟观,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这些“长处”,最后却导致他死于非命……
    不过,这些我们以后再说。
    现在,让我们先回到西北严峻的形势上吧。
    齐万年自从击杀了大名鼎鼎的周处以后,军威大振,兵力很快达到了数十万。
    而晋王朝不可能放弃关中地区,根据《晋书,司马顒传》中称:晋王朝“石函之制,非亲亲不得都督关中。”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会是梁王司马肜,一会是赵王司马伦的,来回调任镇守关中,那是因为,晋王朝十分看重关中这一四塞之地,规定,不是与皇帝最亲的王爷,是没有资格镇守关中的。
    此时的梁王司马肜的部队人数也不下齐万年的,不过,由于屡屡失败,士气低落,不堪再战。心急如焚的晋王朝势必要选派更加有才能,并且属于贾皇后亲信、梁王司马肜不敢掣肘的将领来主持讨伐行动。
    于是,中书令陈准和中书监张华想到了左积弩将军孟观。
    我们知道:孟观,字叔时,是渤海东光人,因为帮助贾后诛灭杨骏而被封为上谷郡公,加积弩将军。陈准和张华对司马衷和贾南风说:“赵王司马伦和梁王司马肜都贵为王公,说到进取,也没什么进取心,说到失败,也不担心被处分。因此,部队人数虽然很多,但是,没有人愿意效力,这就是周处失败的原因。(这种说法不过是顾及司马肜的面子)现在是上下离心,难以取胜,我们以为,孟观是个将才,他沉着坚毅,能文能武,请求派遣孟观率兵前去讨伐。”
    两人的建议立即得到了司马衷的批准。
    孟观率领的禁卫军个个都是勇悍无比,以一当十。
    他来到关中以后,统领关中的部队,以禁卫军为中坚力量,冲在了战斗的最前线,主动出击,与齐万年的部队大战了几十次,斩杀很多敌人,次次都获得了胜利,迅速扭转了不利局面。
    转眼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元康9年的正月,在孟观到达关中前线的数月以后,齐万年与孟观在中亭(陕西省武功县西)决战,在这场决定生死的大战中,孟观的部队大破齐万年,并在阵中生擒了齐万年。
    齐万年被押解到洛阳,斩首示众。
    这场自296年到299年持续3年多的叛乱最终被强人孟观镇压。
     一五八、再议徙戎
    齐万年的叛乱给扑灭了,但是,先有秃发树机能,后有郝散、齐万年的叛乱,这不能不使晋王朝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再次关注起胡人问题来。
    然而,此时的晋国朝廷上都是些什么人呢?
    主持朝政的大约分为5类:
    一是司马氏宗室老臣。像很快就要去世的司马泰,以及我们早已经领教过的司马肜和司马伦等人,要么年老,要么短视;
    二是名士们。像乐广、王衍、王戎等人,在他们看来,本来做官就是一件违反性情的事,处理经国事务那更不是雅士们应该做的,那都是些俗务,他们的任务就是优游卒岁,坐看云闲;
    三是乐于做事的人。像张华、裴頠、贾模等人,他们处于各自不同的目的,在尽心尽力地做事,但是,张华已经年老,只想安度晚年;贾模、裴頠最为操心的事情还不是徙戎,而是贾南风的专权跋扈以及丑声四溢。
    四是其他攀附上面三类人而爬上一定位子的人。由于晋朝从司马炎开始,就对随便提出议案的官员不加处罚——此事杜预就曾指出过,因此,到了现在,这种随便表态、轻言异议的作风仍然盛行,根本没有多少人真正认真地去思考、严肃地论证一件事,而是随便发表不同意见。
    五是,个别有识之士。但是,他们基本上都身居比较低的职位,左右不了政局。
    而提出著名的《徙戎论》的太子洗马江统,就是其中的代表。
    柏杨先生评介江统的《徙戎论》是“历史上考虑最周密,计划最详尽,又最切实可行的一个伟大方案。”关于徙戎,从邓艾到郭钦,再到江统,总的一条就是:把戎人、狄人从内地迁出,断绝他们扰乱晋人的源头。
    围绕这一命题,江统进行了全面深入的阐述:
    他举出历史史实证明,戎人、狄人的本性是:势力弱的时候,对中国敬畏臣服;势力强的时候,即行背叛侵扰。
    然后,从周王朝周王朝瓦解,戎狄遂利用这种机会,深入中国本土。到秦王朝统一天下,把蛮夷全部并吞入中国。再到东汉王朝时,西羌各部落多次遂起兵叛变,一直说到晋朝,胡人屡屡作乱,有力地说明了胡人历来是中原内地安定的心腹大患。
    在说明了胡人作乱的事实以后,江统接着分析了其中的原因,提出了一个被后人褒贬不一、长期争论的论断:不是我们的族类,就永远不会跟我们同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另外,他们作乱的原因还在于,“政府官员和普通平民,都轻视他们、欺侮他们,并认为是这一种天经地义的正常现象,使他们的愤恨和怨毒深入骨髓。等到他们人口够多,力量够大之时,不可避免的自会产生反抗之心。以他们贪婪凶悍的本性,加上累积已久的愤怒,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
    针对目前的实际情况,江统认为:“关中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历代帝王建都之地,从来没有听说过让西戎、北狄在那里居住。”因此,他提出具体的办法就是:“乘政府的军事力量正达高峰,军事措施还没有懈怠,一是把冯翊(陕西省大荔县)、北地(陕西省耀县)、新平(陕西省彬县)、安定(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各郡的西羌族迁徙到先零部落(大小榆谷一带,今青海省贵德县至尖扎县一段黄河河谷)、罕部落、幵部落(幵,音坚)、析支部落故地(黄河上游,直至赐支河首一带,今青海省玛多县)。二是把扶风(陕西省眉县)、始平(陕西省兴平市)、京兆(陕西省西安市)等郡的氐民族迁徙到陇山以西,安置在阴平(甘肃省文县)、武都(甘肃省成县)两郡之间。发给迁徙途中所需的粮秣,足够他们到达目的地,使他们回到祖先的故土。命移民区驻军司令(属国都尉)跟安抚军事总监(抚夷护军)就近照顾。西戎人跟晋人不再混杂在一起,各族住在各族土地之上,则他们纵然有侵略中国的野心,纵然想掀起战争,但距中国太远,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即令有凶恶的行动,伤害的程度也不可能太大。”
    为了批驳反对意见,江统进而站在反对者的立场提出设问,他说:“反对的人会说:‘氐族的叛乱刚刚平息,关中正逢饥馑,又瘟疫流行,人民愁苦,都盼望得到休息安静,却忽然驱使这些疲惫憔悴的部众,迁移这些心里仍猜疑恐惧的叛众,恐怕我们的力量不够,不能完成。……’我的回答是:‘你认为现在屈服的氐民族部落还有潜在的反抗能力?他们后悔过去作恶,放下武器,难道是感谢政府的恩德,诚心降服?或者是不能再战,走投无路,智慧和力量全都枯竭,恐怕我们的大军屠杀,才不得不归顺?’回答说:‘当然是不能再战,走投无路之故。’那么,我们既可以控制他们的生命,自可以控制他们的进退。欢喜他所从事工作的人,不会改变他的工作;欢喜他居住地方的人,不会考虑搬家。现在,我们正是要利用他们疲惫和疑恐的心理,用兵威震慑,使他们听从而不敢违抗。现今,他们死的死、散的散,流亡各地,还没有全部集结,关中人民,家家户户对他们都怨毒入骨,所以要他们迁往远处时,他们不会留恋。
    ……并州胡人,本是凶恶的匈奴贼寇,……而今,五部已有数万户,人口之多,超过西戎,而匈奴人天性骁勇,精于骑马射箭,战斗力之强,远超过氐人和羌人。如果不认清有一天终有掀起战火的可能,则并州未来的情况将使十分担心。
    最后,江统苦口婆心地指出:“主持国家大计的人,所面对的事,不应只忧虑国家贫困,而应忧虑国家不安。中国有四海之大,人民富庶,难道非把异族留在国内,然后才能立国?对这些异族,政府应明白宣布,耐心解释,送他们返回故土,一方面解除他们的思乡之苦,一方面也解除中国内部的小忧。《诗经·民劳》说:‘爱护中国,安抚四方。’功德永留于世,在谋略中应属最好的计策。”
    但是,以当时的晋国朝廷,没人能够下如此大的决心,做如此大的事情。晋国朝廷不能果断采取措施徙戎,也就一再地错过了稳定国家的机会。
    江统的《徙戎论》只能让我们后代的人在看到连绵135年的五胡十六国时期的时候(从304年刘渊称王——439年北魏灭掉北凉统一北方,中国进入南北朝时期),唏嘘不已。其实,在进入南北朝(南朝:公元420年—公元589年;北朝:公元439年—公元589年)以后的那150多年的历史里,中原大地又何尝不是争斗不已、战火连年、生灵涂炭呢?
    江统,历史记住你了。
     一五九、朝政日非
    过去我们说过,在司马衷时代,根据《晋书,惠帝本纪》的记载,当时的朝廷是“政出群下,纲纪大坏,货赂公行,势位之家,以贵陵物,忠贤路绝,谗邪得志,更相荐举,天下谓之互市焉。”
    面对着这样一个状况,此时,我们把眼光投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张华。
    对此,出身寒门的张华深感独木难支,尤其是在元康5年,当晋王朝的武库发生了大火,这件事对张华的震动很大,听到武库着火的第一时间,张华担心诸王是不是又作乱了,他赶紧布置部队坚守岗位。因此,没有及时组织人们去救火,致使武库中存放的历代珍宝和200万人的器械铠甲被焚毁,根据《晋书,五行志》的记载,这些“珍宝”包括:王莽的头、孔子的鞋、刘邦的斩蛇宝剑等,——如果真传到今天,那可是国宝了。——《晋书张华传》还记载,当时张华看到那宝剑穿屋而飞,莫知去向。他和阎瓒都把这件事与以后太子被废联系起来,曾经沉痛地说:“武库火而氐羌反,太子见废,则四海可知。”——也就是预感到亡国不远了。在忧愁和担心中度过一天天的张华,内心的苦闷时可想而知的。他在《答何劭诗》中叹息道:“吏道何其迫。窘然坐自拘……恬旷苦不足,烦促每有余。” “忝荷既过任。白日已西倾。道长苦智短。责重困才轻。”向往有朝一日,能够“散发重阴下,抱杖临清渠。属耳听莺鸣,流目翫鯈鱼。从容养余日,取乐于桑榆。”
    虽然如此,他还在尽力维护着王朝的日常运转,尽量不发生大的波动,他酷爱读书,根据史书记载,他搬家的时候,光书籍就装了30乘,以至于国家修订官书也要到张华家藏的书去校对。因此,张华自己出身寒门,因此十分爱惜人才,尽自己的全力提拔有才能的寒门或者吴蜀之地的人士,希望他们能够真正为国家做出贡献。受到张华提携的二陆、左思都不用说了,其他的如号称为“南土五俊”的薛兼、纪瞻、闵鸿、顾荣、贺循,都被张华称为“皆南金也。”张华称成公简为“清净比杨子云(杨雄,汉文学家),默识拟张安世(张汤之子,汉朝重臣)。”(《晋书,成公简传》)对陈寿,则评价为“有良史之才。”张华还把寒门出身的陶侃、牵秀、刘弘、张轨、成公绥等提拔或者引为下属。(分别见《晋书》各本传)
    除此以外,对于贾后的凶悍无耻,张华也尽可能进行讽谏,他写下《女史箴》,全面论述妇女应当具备的品德,试图对贾后进行规劝,后来,《女史箴》被南北朝北魏宫廷画家(据近年学者考证认定,过去通说为南朝顾恺之所画)画为著名的《女史箴图》流传至今。在司马伦因无能被从关中调回中央以后,司马伦极力交好贾皇后,“大为贾后所亲信,”想求尚书令的职位,而张华、裴頠坚决不允许这个无能的人再染指朝政。
    然而,真的是独木难支。
    虽然贾模也出于自己家族的安危,多次劝谏贾皇后不要太过分,但是,贾模的缺点也十分明显,他的尽忠行为不过是为了避祸,因此,总爱玩些小聪明,有所启奏,总是装作离这事远远的,而在私下里操纵;对于和自己对立的人,则千方百计地进行陷害;还“贪冒聚敛,富拟王公。”而裴頠呢,根据《晋书,韦忠传》的说法,也是“欲而无厌。”想法太多,从不知足。对此,连张华也无可奈何。
    贾南风不喜欢太子,并且自己总想干政,这引起了裴頠的担忧。他找到贾模和张华,秘密商议废掉贾南风,更立太子司马遹的亲妈谢淑妃为皇后。贾模和张华都说:“皇上自己并无废黜贾后的意思,如果我们做臣下的擅自这样做的话,皇帝心里肯定以为我们做的不对。再加上,诸王都是血气方刚,朋党如果再起异议的话,恐怕祸乱会立即爆发,到时候,我们身死国家陷入危难,还无益于社稷啊。”裴頠说:“你们俩说的都对。但是,她是个昏聩又暴虐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无所忌惮,这样下去,混乱也会马上到来,你们说那怎么办?”张华说:“你们两个还都是她的亲属,还被她所信任,只要经常在她身边进行劝谏,估计还出不了大事。幸好现在天下还过得去,我们大约还能够度过余生吧。”(这是《晋书,裴頠传》的说法,而《晋书,贾皇后传》的说法则是,贾模看到贾南风凶暴,而找到裴頠和王衍商量废掉贾南风的事情,结果,王衍先同意,后来又后悔了,致使这一计划泡汤。)虽然说法不同,但是,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当时,贾模或者裴頠的确与张华酝酿过废后的事,但是,此事因为张华或王衍的反对而夭折了。
    贾模和裴頠很听张华的话,贾模每每遇到机会就劝谏贾南风,弄得贾南风心里很不是滋味,以为贾模不是真心爱自己,于是,就慢慢对贾模疏远,贾模因此忧愤成病,很快就去世了;裴頠不敢像贾模那样直接劝说贾后,只好找到自己的从母贾南风的亲妈郭槐,让郭槐劝说贾南风对太子好点,裴頠最担心的事就是害怕贾后和太子司马遹之间出现问题。
    正如裴頠担心的,太子和贾后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一六○、贾谧作俑
    司马遹,字熙祖,是司马衷的长子。
    小的时候,司马遹很聪明,深得爷爷司马炎的宠爱。可是,等司马遹长大以后,却不好学习,也不尊敬师长,还脾气很坏,只知道和身边的侍从瞎胡闹。司马遹之所以这样,与贾南风的暗中“栽培”有着密切的关系。贾南风就怕司马遹明礼好学,名声好,就秘密地交代司马遹的身边宦官,对司马遹灌输“趁年少及时行乐”、“对下属要知道用威刑”、“自己喜欢的事可以随便去做。”等等思想,结果,在青少年人生观确立的关键时期,司马遹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合格的太子:他喜欢住低矮的房子;(王隐的《晋书》卷七记载)经常在后园玩耍,不去朝见爸爸妈妈;喜欢让人驾着车飞驰,把缰绳弄断,让人家车翻人落,以为笑乐;并且自己的各种禁忌还很多,不让修缮房子啦等等;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外公是屠户出身、遗传因子在作崇吧,司马遹喜欢在园中做买卖,他让手下的人割肉,自己用手掂着肉块,计算分量,竟然分毫不差,他还利用园子卖一点蔬菜、鸡、麦、篮子等物品,赚取利润,就这,还总是嫌钱不够用,太子宫一个月的预算是50万钱,太子司马遹总是预支两个月的用度。写了《徙戎论》的江统身为太子洗马,提出五件事(一是孝,二是亲近师傅,三是勤俭,四是不要买卖,五是去除小忌讳)对太子进行劝谏,司马遹就是不听;杜预的儿子杜锡是太子舍人,深恐贾后危害太子,多次劝谏太子不要得罪了贾后,惹得司马遹心烦,在杜锡常坐的毯子里放置针,把老杜的屁股扎得鲜血直流,痛的哇哇大叫。过了几天,司马遹还故意问杜锡:“前几天你屁股扎啥了?”杜锡同样若无其事地回答:“喝醉了,不知道。”司马遹毕竟沉不住气,说:“你喜欢责备别人,为什么要这样自作自受呢?”
    太子当然知道是贾后不让自己和亲妈谢淑妃常见面,也知道贾后经常欺负自己的亲妈,作为20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是,贾后名义上总是自己的妈,奈何不了人家,于是,司马遹就把心中的怒火转移到贾谧身上了。
    不过,司马遹也不敢对贾谧怎么样,只是在贾谧来东宫见司马遹的时候,司马遹故意把贾谧谅在一边,自己回后园玩。更重要的是,贾谧和司马遹还是情敌,当时,郭槐想把贾谧的妹妹——也就是贾午的女儿——嫁给司马遹,这样,在郭槐看来,两家就成为一家了,司马遹倒是也想和贾家结亲,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贾南风和贾午都不同意;郭槐退而求其次,就为司马遹聘了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说到底王惠风的妈妈也是郭家的人,这样,司马遹和贾家、郭家也成了亲戚,毕竟也是好事。但是,太子却听说王衍的大女儿长的美,司马遹也想娶老大,可是,贾后却硬是把她许配给了贾谧,这让司马遹心里很不是滋味,经常拿这说事。可是,偏偏是冤家路窄,在贾模死后,贾南风又把贾谧升为侍中,并把贾谧的工作安排在司马遹身边,“陪太子读书”,让这两个情敌天天见面。一次 ,司马遹和贾谧在一起下棋,为争道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成都王司马颖看到以后,呵斥贾谧:“皇太子,是国家未来的皇帝,贾谧你小子怎敢这样无礼!”贾谧心里怨恨,就到贾后面前告状,结果,贾皇后就把司马颖调任平北将军,镇守邺城;正巧尚书令司马泰去世了,就把打了胜仗驻守关中的司马肜(哪是他打的啊)调回中央任尚书令,把司马孚的孙子司马顒调到关中任征西将军。
    糊涂了一辈子的郭槐,老了老了,反而明白了很多。老太婆知道贾皇后没有亲生儿子,就经常劝说贾南风要对太子好些,——这大概有裴頠的很多功劳——老太婆本人也对司马遹尊敬有加,到郭槐临去世的时候,贾皇后离开宫中,亲自回家照顾老太婆,太子司马遹对老太婆也知道感激,于是,也随着贾南风一起去老太婆居住的宜城第,带着医生去询问病情,对老太太的礼数很是周到。郭槐临终的时候,拉着贾南风的手对女儿恳切教导:“赵粲和贾午一定会祸乱你家,我死后你一定不要再见她们,记住我的话。”——赵粲是司马炎的充华,曾经在司马炎要废黜贾南风的时候,替贾南风说了很多好话;贾午就是自己的小女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郭槐此时把一个一直有恩于自己家的赵粲,一个自己亲生的小女儿拿出来批判,神了……
    而此时贾谧家突然出现的一些妖异事件却使得郭槐临终遗言都化为乌有,奇怪的是,贾谧家接连出现了这样一些事情:风把贾谧的朝服一下子吹到天上,刮到中丞台里;贾谧的被子里爬出蛇;深夜霹雳闪电击中贾谧的房子;室内的柱子突然下陷等等,这一切都使得贾谧心惊肉跳,也使他确信太子有可能对自己不利,自己必须动员贾后立即采取行动,废黜司马遹。
    于是,贾谧找到贾后,对贾后说:“太子现在大量的买来田地,积攒财产结好小人,目的就是为了和贾家作对。我听太子私下说,皇后死后,我要象对待鱼肉一样蹂躏她。他不但会这样,而且,等皇上去世以后,他如果登上皇帝宝座,依照我们诛杀杨骏的先例,肯定会把我们杀掉,再把皇后您废黜到金墉城,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如早早下手,选择性情更为和顺的人做太子,这样才好巩固我家的家业啊。”
    贾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贾谧为平静10年的晋朝政坛点起爆炸的导火索……
     一六一、废黜太子(1)
    贾南风并没有立刻行动。
    她依然考虑得十分周全,在密谋废黜太子之前,她就已经对外宣称自己其实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并且对大家说,由于是在居丧期间生的,所以,感到羞愧,不好意思告诉大家,就一直没有对外宣布。然后,贾南风把妹妹贾午生的孩子韩慰祖领养在自己身边。这里的居丧,应该不是居自己的妈妈郭槐的丧,而是居司马炎的丧。因为,根据《晋书,贾谧传》的记载,贾谧的亲爸韩寿是在元康初年去世的,也就是说,韩慰祖最迟也是在贾南风诛杀杨骏、司马玮等人的时候出生的,而郭槐则是元康后期去世的,因此,在贾谧与司马遹发生冲突,并劝说贾南风废黜太子之前,贾南风就已经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亲生男孩子的事实。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可以想见贾南风废黜司马遹其实只是早晚的事情了,贾谧的劝谏只是加速了贾南风的决心,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贾南风和贾午姊妹两人此前是那么一致反对妈妈郭槐把贾午的女儿嫁给司马遹。——原来,这两个姐妹在贾南风掌握大权之初,就已经商量好了要以贾午的儿子取代晋王朝的天下!——当然,这是在贾南风没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
    也许,真正的密谋远在诛杀杨骏以后就开始了,准备工作也早已经展开。如今,只是摊牌的时刻罢了。
    此时,洛阳市面上传唱着一种童谣:“南风烈烈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前至三月灭汝家。” 与此同时,贾南风、赵粲和贾午开始了密谋如何废黜太子的计划。
    他们先是派人四处宣扬太子司马遹的各种不良行为,这种风声也传到了太子的手下的耳朵里,中护军赵俊劝说司马遹先发制人,废掉贾后,但是,时年22岁的司马遹没有采纳。太子宫左翼卫队长(左卫率)刘卞,深受司马遹的信任,每次太子举办宴会都让他参加,他亲眼目睹了贾谧的骄傲和司马遹的怨恨,于是,刘卞把所听到的废黜太子的阴谋去找张华证实,张华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刘卞说:“我本是须昌县的一个无名小吏,受到您的提拔才有今天的官职。我感激您知遇之恩,所以才对您毫不隐讳,难道您还疑心我?”张华说:“假定有这回事,你准备怎么办?”刘卞说:“太子宫中豪杰林立,四翼卫队(四率)拥有精兵万人。你身居宰相高位,如果你同意,则皇太子就可以利用朝会时机,发动政变,接管政府;至于把皇后送到金墉城囚禁,只要两个禁宫侍从宦官就够了。”张华说:“如今,皇帝还在位;太子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又从没有对我发布让我象伊尹那样辅政的命令,而我忽然鼓励太子做此大事,不但违背君王,复又违背父亲,岂不是向天下显示忤逆不孝?何况豪门宗族布满朝廷,政变需要的威望和权柄,这两者我都没有,这样做岂能一定成功?”
    贾南风很快就听到了风声,就把刘卞调任当雍州刺史。刘卞知道事情泄露,只好服毒自杀。后人猜测,向贾南风告密的人就是张华本人。比如:《资治通鉴》的胡三省原注就认为:“贾南风凶悍,假使她听到刘卞曾经跟张华磋商,而张华没有检举,张华必死在贾南风之手。而张华竟平安无事,猜测是张华告的密”。从此事的秘密程度上说,刘卞与张华的话,只能是两人知道;从张华的心态分析,他不愿意看到动乱发生,尤其不愿意看到太子的以下犯上;从个人关系上说,张华是贾南风一手提拔出来,并封为郡公,如果没有贾南风,张华还一直处在被排斥的地位,张华对贾南风不能说没有感激之情。从后来张华被杀以及以后的昭雪过程是那么艰难上来看,高门望族和司马宗室对于张华这个寒门出身的才子并不感冒,假使宗室豪门掌权,张华肯定是不会有今天的,兴许这也是张华虚与委蛇的主要原因吧。
    元康9年的12月,太子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患重病,司马遹请求封儿子司马虨一个王爵,皇帝司马衷下诏不准。司马虨病势沉重,司马遹为儿子请巫师向上天祈祷求福。贾南风认为下手的时机已到,对司马遹传话说司马衷身体不适,命司马遹进宫请安。但是,司马遹进宫之后,却没有见到贾南风,而是被引导到另外一个房间里。贾南风派宫女陈舞,说是奉司马衷之命,送来美酒三升,要司马遹全部喝光。司马遹告诉陈舞说,他没有三升的酒量。陈舞逼迫道:“你是不是忤逆不孝?老爹赏赐你的酒,你竟然抗拒,难道酒里有毒?”司马遹不得已,只好勉强全部饮下,于是,酩酊大醉。贾南风命黄门侍郎潘岳拟了一份草稿,派宫女承福带着笔墨纸砚,趁着司马遹酒醉,说是奉皇上指令,教司马遹照抄一遍。潘岳拟就的草稿内容是:“陛下应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当进去了断;皇后也应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当亲手了断。并跟谢妃共同约定日期,同时发动。不要再犹豫不决,以免招来后患,茹毛饮血,在日月星三光之下,上苍已准许扫除祸害,立道文(司马虨乳名)当王,让司马虨生母蒋俊当皇后,愿望达成,杀猪牛羊,祭谢北君神祇。”
    司马遹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照抄一遍;字迹歪斜潦草,一半的字都不能成形,贾南风在把它修补之后,呈送给司马衷过目。
    贾南风授意潘岳写成的这个草稿,目的就是要把司马遹、司马遹的生母谢妃、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以及司马遹长子的妈妈蒋俊保林(保林是对太子小老婆的特殊称呼)全部处死,斩草除根。
    一六二、废黜太子(2)
    299年12月30日,马上就要过年的喜庆并没有笼罩在晋国的朝堂之上。
    就在这一天,司马衷驾临式乾殿,召集文武百官,命总管太监、贾南风的亲信董猛拿出两张纸让大臣们看,一张是太子司马遹照抄的信笺,另外一张是在青纸上写妥的皇帝诏书,诏书这样说:“这就是司马遹写的,应该处死!”——这短短的一句话还需要太监代替自己说。
    然后把信笺交给亲王、公爵和高级官员们传阅;大家个个看后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张华说:“这是国家最大的灾难,自汉武帝以来,国家每次罢黜嫡子,就会引起变乱。况且晋王朝建立的日子还短,请陛下三思。”
    裴頠则认为,应先查明传递这份信笺的人,又请对照司马遹平常的字迹,不然的话,恐怕会有假。
    贾南风心里有数,就拿出司马遹平常所写的报告启事十余张,大家对照之下,没有人敢说不是司马遹的笔迹。但是,裴頠所说的要查明传递书信的人,这一点却能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但是,贾南风瞒天过海,故意不予理睬,大约裴頠立即察觉到了事情的内幕,就不再咬住这一点不放了。
    但是,局面就此陷于僵持。
    贾南风命董猛出面,谎称嫁给甄德的司马炎的女儿长广公主有话,说:“事情必须马上决定,文武百官却在你一言、我一语!有不接受诛杀诏书的,军法从事。”
    但是,大臣们仍然议论纷纷,直到太阳西下,还是不能作出最终结论。
    贾南风看到张华等重臣一直不肯屈服,担心如果认真查起来,不好收场,而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恐怕夜长梦多,她出面建议撤销死刑,仅把太子废为平民,这样,双方才达成暂时的妥协。
    于是,派尚书和郁 “持节”,解系的弟弟解结为副使,跟着大将军司马肜、镇东将军司马允、前将军司马澹、赵王司马伦、太保何劭一起前往太子宫,把太子贬作平民。
    这一天是大年除夕,司马遹正在宫中的玄圃(讲经之所),听说有使者来,就换上了平民服装,叩拜诏书,步行走出太子宫承华门,然后乘上一辆破旧的牛车。
    贾南风命东武公司马澹,率部队护送司马遹跟太子妃王惠风和太子的三个儿子:司马虨(尚在重病中,很快因病就死去了)、司马臧、司马尚,一齐囚禁金墉城;并把司马遹的妈妈谢玖和司马虨的妈妈蒋俊,严刑拷打至死。
    名士王衍一看司马遹倒台了,就上书司马衷要求与司马遹断绝姻亲关系,司马衷允许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太子妃王惠风女士放声恸哭,号哭着从太子宫中回到王家,路上的行人也为之纷纷流泪,到永嘉年间,刘曜攻陷洛阳,要把王惠风赏赐给部将乔属,乔属想娶其为妻,王惠风把剑对着乔属说:“我,太尉的女儿,太子妃,义不为叛胡所侮辱!”于是被杀。
    转眼到了300年,改元为永康,大赦天下。正月,西戎校尉阎缵,带着棺木,前往皇宫上书说:“西汉戾太子刘据起兵背叛,抗拒皇命,进言的人仍认为罪状不过打一顿板子。而今太子司马遹受到责罚的时候,不敢有违礼的行为,他的过失,远轻于刘据。现在要做的是,为他慎重的选择师傅,再严加教诲,如果仍不能悔改,再摒弃不晚。”奏章呈上之后,如石沉大海,宫中的贾南风只是装聋作哑。
    就此把司马遹废为庶人,还让贾南风于心不甘,她继续变换手法:
    很快的,就有宦官自首说,自己曾经和太子一起企图杀害老爸司马衷。
    司马衷再次把宦官的自首状遍示全体大臣——司马衷此时好像必须把自己的孩子说成是个白眼狼才解恨。
    然后,命东武公司马澹率1000人马,押解司马遹前往许昌行宫囚禁;又命持书御史刘振,“持节”严密看守;下令司马遹出发之日,任何官属都不准送别。
    但是,太子洗马江统、潘滔,太子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犯禁令,远送到伊水,和司马遹哭泣送别。司隶校尉满奋逮捕了江统等人,分别羁押洛阳市和洛阳县监狱。羁押在洛阳市监狱的,河南尹乐广立即把他们全部释放;羁押洛阳县监狱的,仍继续囚禁。都官从事孙琰劝贾谧说:“所以罢黜太子,放逐许昌,只因为他犯法有罪。太子宫官属冒犯禁令,送行告别,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加以重刑,传到四方的话,恐怕反而显示出太子的德行深厚,岂不是为太子做宣传吗?不如宽恕他们!”贾谧遂命洛阳县长曹摅释放,乐广因之也没有受到处分。
    司马遹被押解到许昌后,写信给被迫离婚的太子妃王女士,详细描述了被诬陷的经过,幸运的是《晋书,愍怀太子传》全文记载了司马遹的《致妻书》,使得我们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虽然愚昧顽劣,但盼望改过向善,竭尽忠孝,并没有罪恶叛逆之念。虽然我不是皇后)亲生,但我侍奉皇后,如同亲母。自从被封太子,诏书令我自我约束,不准探望亲娘;自广城君(贾南风的妈妈郭槐)逝世,我就不再被怜悯同情;常让我在空屋之中呆坐。去年十二月,道文(司马遹儿子司马虨的乳名)患病,情势沉重,父子之情,实在是很可怜,当时曾上书皇上,请求给孩子加一个封号,没有蒙恩准许,孩子病情恶化后,我们为他祈求上天,去祸赐福,并没有一点恶意。自从道文有病,皇后共派三次使节前来探视,说:“皇上叫你。”二十八日傍晚,更发下一函,封面上写:“东宫开拆”,信笺上写:“皇上想见你。”遂即呈递奏章,请求进宫。二十九日一早,进宫晋见父皇;稍后,父皇命我晋见皇后,皇后左右侍女陈舞告诉说:“皇后早上有点呕吐,身体不舒服。”教我到一间空房中等,一会,皇后派陈舞告诉说:“听说你上书陛下,替道文乞求王爵,所以没有批准,是遵守国家的体制。”这时,皇后在远处遥呼陈舞:“昨天,不是教你送给太子美酒、红枣?”陈舞就送来美酒三升、红枣一盘,命我全部吃下,我从来不饮酒,我向陈舞说我没有三升的酒量。皇后在远处遥呼说:“你平常在皇上面前,还饮两杯,使人欢喜,现在怎么拒绝?父皇赐给你酒,是祝福道文的病好转。”我回禀皇后:“陛下朝会的时间内,不敢推辞,但是从来没有一天之内,饮下三升。而且又没有吃早饭,恐怕无力承受,到现在还没有晋见殿下您,如果一口气饮下三升,可能神志不清。”陈舞又传话说:“你真是忤逆不孝,教你饮酒,你不饮酒,难道酒中下了毒?”迫不得已,只好饮下二升,剩下一升,请求带回太子宫再饮,然而仍然逼迫,终于全饮下肚。酒入胃肠,身热心躁,迷惘慌乱,身不由己。一会工夫,一个小宫女拿来一张信笺,说:“皇上教你抄写这份文件。”我惊疑的坐起来,看那张信笺,一张白纸之外,又有一张青纸,小宫女催促说:“陛下立等着要。”另一宫女承福,送来纸笔,在一旁研墨,命立刻书写,急迫之间,没有再看内容,而初看之下,并看不出纸上用语有什么不妥,只是因为父母是骨肉至亲,所以才毫不猜疑。事情经过如此,实在是受到陷害,请求众人替我昭雪。
    但是,接到信的太子岳父王衍却不敢为他奏报申雪。
    而此时,朝中已经有人在提议:立司马炎的儿子、司马衷的弟弟淮南王司马允为皇太弟了。
    一六三、密谋废后
    太子被废,引起了东宫将士和诸王的强烈不满。
    对于因太子被废可能引发的动荡,贾南风不是没有预料。在司马遹被废以后,贾南风就对部分禁军将领进行了调整,赵王司马伦因为在关中“行赏失中,氐羌反叛”而被召回,给他一个车骑将军、太子太傅的职位,其实,是对他的一种惩罚性的处分,由于司马伦很会巴结,并获得了贾后的信任,虽然,他多次争取想当尚书令,而张华、裴頠一直不同意,但是,在寂寞的等待4年多以后,终于在“愍怀太子废,使伦领右军将军”。
    别小看这个右军将军。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位置非常重要,根据后人考证,右军将军署是在宫城以内,左军将军署是在宫城以外,由此可以看出,右军将军是比左军将军重要的。如果司马伦得不到贾后的信任,这个职位是根本难以染指的。事实证明,贾南风信任一个“贪冒之人”,恰恰把自己送上了不归之路。
    曾经给使东宫、并深受司马遹恩德的禁军右卫司令(右卫督)司马雅、近卫司令(常从督)许超,跟殿中中郎士猗等,阴谋罢黜皇后贾南风,扶立太子司马遹复位。三人商量,此事在张华、裴頠那里肯定通不过,张华已经69岁了,只知道保全自己的官位,而裴頠毕竟是贾家的亲戚,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参加。商量的结果是: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这时掌握着禁卫军的军权,并且,此人性情贪婪,对于自己目前的官位并不满意,很有可能被说服参加政变。
    于是,这三个人向司马伦的亲信孙秀建议:“皇后凶悍无道,跟贾谧等共同废黜太子。而今,皇帝还没有合法的继承人,社稷将危如累卵,大臣们中间将有人起事。而赵王亲近皇后,天下皆知,又跟贾谧、郭彰亲善友好,太子被废,人人都认为赵王也曾经参与进来,一旦发生事变,赵王肯定难逃一劫,为什么不先考虑发动政变呢?”
    孙秀答应了,给司马伦一说,这个司马伦本来就是个庸才,对孙秀言听计从,马上表示接受。
    于是,司马伦和孙秀又联络了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等,命令他们作为内应。
    一切准备就绪,政变就要发动。
    可是,孙秀脑子一转,他想到:太子司马遹素来性格刚强聪明,如果一旦还宫,势必和贤人良臣共事,提拔有功、并且是老部下的东宫部属,而司马伦素来亲近贾谧,疏远太子,太子不一定会任用司马伦,更不要说自己了。
    于是,他转念一想,告诉司马伦说:“太子聪明而性情刚猛,如果返回东宫,恐怕不会接受别人的控制。明公一向是皇后的亲信党羽,关系亲密,连路上行人都知道。现在虽然为太子建立大功,太子可能认为你受到大家的压力,才翻云覆雨,只不过为自己脱祸罢了。太子过去对你含有怨恨,事成之后,肯定不会对你感恩报德。万一有个小的差错,恐怕难逃被诛杀的命运,这只是加速你自己灾祸的降临。倒不如稍稍向后延期,依我个人的观察,皇后最终是要害死太子的。到那时候,你再号召起事,罢黜皇后,为太子报仇。这不仅仅是免掉灾难而已,更能够掌握住大权。”
    司马伦深表同意。
    此计当然大妙。
    于是,孙秀开始散布谣言说:禁卫军打算罢黜皇后贾南风,迎接太子复位。
    贾南风在太子被废以后,一直小心翼翼,她派出了大量宫女,到民间四处打探消息,探听消息的宫女们及时向她汇报了这一传闻,贾南风听后十分恐惧。
    于是,司马伦、孙秀装作忠心的模样,乘机建议贾谧等人,(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直接对贾南风主动讲出,那是会弄巧成拙的。)早日除掉司马遹,以杜绝人们心中的希望。
    一向躲在幕后、算计别人的贾南风终于中招。
    3月22日,贾南风命情夫太医令程据配制巴豆杏子丸毒药,并矫诏命令侍从宦官孙虑前往许昌去毒杀司马遹。
    前太子司马遹自放逐以后,深恐受到毒杀,经常让人在自己的眼前给自己煮饭吃。孙虑把来意告诉负责看守的持书御史刘振,刘振随即把司马遹一个人迁移到一个小院,并断绝了饮食,打算采取不太毒辣的手段把司马遹偷偷饿死,但是宫女们仍然在暗中从墙上递进饭菜。
    孙虑耗不起这时间,因为洛阳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并且,这种事情也不是零敲细打的事。
    他就直接强迫司马遹服毒,但是,司马遹坚决不从。
    于是,孙虑就趁司马遹在洗手间解手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闯入,用捣药的铁杵猛击,司马遹临死时的哀号之声,直传到了墙外。
    死时,年龄仅23岁。
    朝廷上要求对司马遹以平民的身份埋葬。
    此时,贾南风却惺惺作态起来,她以母亲的名义上书司马衷,说:听到这一噩耗,我悲痛之情不能自己。本来是想他能受此打击,更思孝道,重新做人,这样的话,还考虑着恢复他的太子之位。……虽然他罪过很大,但是,我不懂礼仪,私心以为身为王家子孙,用平民的礼仪安葬不妥,我恳切地请求您准许用他当太子之前所封的广陵王的王礼安葬。
    真恶心……
     一六四、黄雀在后
    司马遹的死,使得司马伦的动员工作更为容易。
    司马伦除了原来联络的内廷人员之外,还联络了自己的哥哥、目前为领军将军的梁王司马肜,自己的侄子、目前为左军将军的齐王司马冏,自己的堂侄子、目前为中护军的东武公的司马澹等人。
    在贾皇后专权的初期,贾郭二家很多亲信都掌握着禁卫军,比如,贾谧就曾经担任过后军将军,王衍也曾任北军中候、(中领军),郭彰曾任右卫将军,裴頠亦曾任右军及左军将军。但是,到了元康末年,郭彰已死;王衍升为了尚书令;贾谧升为了侍中,秘书监;裴頠升为侍中,尚书左仆射,都不再担任位置较低的禁卫军将领了。在贾后看来,刚掌权时候的危机已经过去。即便如此,让司马伦做右军将军,也是因为司马伦年龄较大、辈分较高,更重要的是比较忠心,不像裴頠、张华他们总拿我说事。可是,这次贾皇后看走了眼……
    如今,赵王司马伦可以说掌握了京城最大的实权,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次政变是一次彻头彻尾的以下犯上的政变,与10年前贾皇后诛杀杨骏、司马玮等截然不同。
    可是,就在政变即将发动的时候,因为,太子司马遹已经死去,最先起意的右卫督司马雅和常从督许超突然发现,这次政变失去了方向,也丧失了最初发动的意义,政变不成,那不用说身死家破;那么,即使政变成功呢?赏赐自己的人是谁呢?司马衷吗?你没打招呼就把人家老婆给废了,能赏赐你?司马伦吗?你舍出命来冲在前头,到头来得到的赏赐能有孙秀多吗?——毕竟你不是人家的亲信……
    于是,两个人退缩了,他们后悔当初怎么那么糊涂要发动政变,二人一起对司马伦和孙秀同时称病了。
    这一下,让司马伦和孙秀傻了。你这两个小子,真可恶!不是你们俩叫发动政变的么?……哦,对了,你们是为了迎立司马遹啊,如今司马遹死了,你们就不干了?
    但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如果不发,就等着掉脑袋吧。
    赵王司马伦、孙秀只得秘密把宫廷右卫佽飞督(右卫将军司马伦的直接下属)闾和叫来,——佽飞,古代善于射箭的勇士,西汉王朝以来,作为卫士的称号——万幸的是:经过司马伦和孙秀的说服,闾和同意了。大家商定于4月3日夜三更,第一声鼓响时(也就是现在的半夜1点到3点,丑时)起事,到时候,由闾和在宫中击鼓作为信号。
    不过,经过孙秀的努力,到了事发的当天,司马雅最终还是同意参与政变,根据《晋书张华传》的记载,在当天,孙秀仍在做最后的努力,他命司马雅秘密禀告张华说:“如今社稷将要危亡,赵王打算跟阁下共同拯救国家,为霸者的大事。”张华知道,司马伦等人废黜贾后以后,肯定要篡权,就拒绝了。司马雅怒气冲冲说:“钢刀已砍到脖子上,你还说些这种话!”理也不理张华,扭头就走。
    4月3日午夜1时,司马伦拿出假的皇帝诏书——这也许就是司马伦联络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的效果——把假诏书下达给京师“二卫”(卫尉所辖的宫城禁卫军和卫将军所辖的首都卫戍军)所属的三部司马——前驱禁卫营、由基禁卫营、强弩禁卫营——的将领,称:“皇后跟贾谧等,谋杀我的太子。今天,命车骑将军入宫,罢黜皇后。各将领应听从命令,事情完毕后,晋封关中侯,如果拒绝,诛杀三族。”
    半夜里,诏书难辨真假。
    大家只能遵从皇帝的命令,部队整齐出发,跟随司马伦来到皇宫。
    司马伦再假传圣旨,打开了宫门,部队在宫殿内的御道之南布防。
    然后,司马伦命令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率领着三部司马的100人击破后宫的宫门,冲入后宫,华林令骆休在内接应,把皇帝司马衷迎奉到东堂。
    还记得齐王司马冏的妈妈是谁吗?就是贾南风的同父异母姐姐贾荃,我们应该还记得,在贾充生前贾南风的妈妈郭槐一直不让贾充见贾荃的妈妈、贾充前妻李氏一面,贾荃和贾南风这一对异母姐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虽然贾南风是齐王司马冏的姨妈,但是,上一辈的恩怨却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也是司马伦派遣司马冏进宫、承担捉拿贾后这一关键任务的主要原因。
    齐王司马冏突然出现在皇后的宫中,贾南风立即意识到出大事了。
    她脱口而出:“你来有什么事?”
    司马冏说:“奉到诏书,逮捕皇后。”
    贾南风说:“诏书只有从我这里才下,你哪里来的诏书?”
    但是,她脑子转的很快,立即意识到也许是自己的丈夫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要废掉自己,她拼死一搏,跑到楼上,冲着司马衷遥遥呼喊:“皇帝,你自己的老婆,却被人废掉,你不久也会被废掉的!”
    不知道司马衷能不能听到贾南风的呼喊,此年,司马衷43岁,贾南风45岁,毕竟他们在一起走过了30年的风风雨雨。如果司马衷能够听到贾南风的呼喊,该作何感想呢?还会说为“公乎为私乎”么?
    也许,司马衷本人也正在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呢。
    贾南风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她冷冷地问司马冏:“起事的是谁?”
    司马冏说:“梁王、赵王。”
    贾南风说:“拴狗当拴脖子,我却去拴尾巴,怎么会不到这种地步?”
    她后悔没有把这两个宗室的元老给看好,却把矛头对准对自己恶意并不太大的太子司马遹了。
    但是,再回头已是百年人,天下哪有后悔药可吃!
    在司马冏逮捕贾南风的同时,用“诏书”召见贾谧,将要杀死他,贾谧挣脱武士们的包围,狂奔到西面的大钟之下,大声哀叫:“姨妈,救我!”武士追及,砍下了他的人头。
    等贾南风从后宫走出,看到贾谧的尸体,她放声哭了两声,又收泪嘎然而止。
    司马衷下诏,把贾南风贬作平民,羁押建始殿;要求全体大臣都趁夜进宫集合。
    尚书郎师景怀疑诏书是假的,请求皇帝亲笔写下诏令,司马伦恼羞成怒,立即下令杀了师景。
    等百官到来以后,司马伦开始了捕杀贾家党羽的行动,并借机诛杀仇人,一时间皇宫成了刑场。
    一,贾家女眷。吴太妃、赵粲以及贾南风的妹妹贾午,逮捕到暗室,拷打至死。
    二,贾家亲眷。贾谧伯父韩保、叔叔韩蔚、韩预等,诛杀。
    三,贾家同党。宦官董猛、赵粲叔父中护军赵俊(赵浚)、以及参与杀害司马遹的刘振、程据、孙虑等。
    四,自己的仇人。张华、裴頠、解系、解结、解育三兄弟。
    当天诛杀了数十人,并罢免了大量的官员。
    张华、裴頠是因为在司马伦要官的时候,坚决不同意而得罪了司马伦。
    在处斩张华的时候,司马伦还派通事令史张林以皇帝名义质问:“你身居宰相高位,太子被罢黜,不能死节,什么原因?”张华说:“式乾殿上,我的言论以及我所上的奏章,事实俱在,可以查考。”
    张林说:“进谏不被接受,为什么不辞职?”
    张华回答不出。
    解系、解结是因为司马伦镇守关中的时候,在对付齐万年叛乱上有分歧而结下仇怨,在要诛杀解氏三兄弟的时候,梁王司马肜解救三人,但是,司马伦恼怒着对司马肜说:“我看到水中的螃蟹都恶心,更何况这三人竟然公开看不起我,这能忍耐,什么不能忍!”司马肜一再劝说,司马伦一意孤行,坚决不同意。
    于是,一律斩首,屠灭三族,死的时候,张华69岁,裴頠34岁。
    当时的情况十分恐怖,没人敢吱声。
    只有那个曾经埋葬杨骏的义士阎瓒走出人群,独自抚摸着张华的尸体,失声恸哭,边哭边说:“很早都说过让你退位避祸,你不退,今天真的没有幸免,这难道不是命吗!”然后,他来到贾谧的尸体边,斥责道:“小儿,你就是祸乱国家的源头,现在杀你都晚了!”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作秀的成分,但是,只知道,那话语里,有惋惜,有痛心,有斥责,还有愤怒!
    一六五、权力分配
    第二天天一亮,司马伦高坐在端门之上,屯兵北向,派遣尚书和郁(和峤的弟弟)持节送贾南风到金墉城,6天之后,司马伦矫诏派遣尚书刘弘拿着金屑酒,将贾南风赐死在金墉城内。
    10年政治相对平静、宽松的元康时代过去了。贾南风专权的这10年,名士们才有闲情逸致去谈玄,豪门才有财富去夸耀,但是,这10年也是暗流涌动的10年,西晋王朝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也是每一个朝代必须要面对的最危险的瓶颈时期,而掌舵的人却是一帮低能儿、清谈家、安于现状的人、投机家们……
    屠杀还在继续……
    在发动政变、诛杀大臣的当天即4月4日,司马伦就自我封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一依宣文辅魏故事,设置左右司马,从事中郎4人,参军10人,掾属20人,配兵10000名。这一官职充分暴露出了司马伦的篡位之心,因为,相国这个官,晋朝压根就没设置过,只是司马懿、司马昭做过;并且还“一依宣文辅魏故事”,那不就是把代替司马衷做皇帝的野心昭告天下了么?同时,司马伦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拉拢人才,以李重、荀组(荀勖之子)为长史,王堪、刘謨为司马,束皙为记室,荀嵩(荀彧之孙)、陆机为参军。然而,李重坚决不当,司马伦却坚决让人家当,结果李重是又忧愁又生气,害下大病,司马伦在人家病中拜人家为长史,气的李重没过几天就去世了;束皙也称病辞职,回家教书去了。
    第三天4月7日,任命参与政变的哥哥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守尚书令、增封2万户,何劭为司徒,刘寔为司空,淮南王司马允为骠骑将军,领中护军,齐王司马冏为游击将军(四品禁卫军将领,隶属领军将军)。又任命司马伦的世子散骑常侍荂领冗从仆射(负责宫中侍卫);儿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司马虔为黄门郎,封汝阴王;司马羽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任命心腹孙秀为中书令。其他亲信都封为大郡郡守,并手握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
    同时,为了名声,任命正直的傅祗为中书监、常侍如故,用来安抚众心。傅祗以生病推辞,司马伦派遣用车拉着傅祗上班。听说傅祗仍然为中书监,王戎、陈准等相互说道:“有傅公在,我们都不用担心有生命之忧啦。”史书称赞傅祗“其为物所倚信如此。”
    又过两天,也就是4月9日,毒死了贾南风——很容易让我们回忆起3月8日贾南风的妇女节政变。今天,距离贾南风诛杀杨骏正好10年零1个月零1天,人生真奇妙啊……
    之所以把司马允提拔为二品三公级别的骠骑将军,并领中护军,一方面是他直接参加了政变,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司马允在司马衷的诸兄弟中,年龄较大且声望较好,朝廷在前一段曾经讨论过让司马允当皇太弟的事情。此举也是为了安抚司马允。
    而此次封赏最为不公的当属对齐王司马冏了。在政变之前,齐王司马冏就已经是四品的左军将军了,政变中,是司马冏亲自带兵进入宫中,捉拿了贾南风,可以说功劳是很大的。经过了一场政变,还是四品,仅仅向前一小步——以齐王之尊竟和孟观等积弩将军平级,难怪司马冏心里不是滋味了。
    而同为文帝系的司马允和司马冏(司马允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冏是司马攸的儿子,司马昭是他们共同的爷爷)发现:论与皇帝的亲疏关系,他们本应授予高位,但是,却没有,而真正的权力却转到了与皇帝关系相对较远的司马伦和司马肜系统上了,两人都是司马昭的弟弟。
    这一反常的情形也预示着皇权有可能旁落到其他系统,不符合封建王朝一般的做法。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马伦和孙秀还要装模作样一段时间。
    因为,政变是拿太子司马遹被处死说事,那一脸的正气凛然还不能一下子就变样。
    现在,太子没了,但是,没关系,太子还剩下两个儿子,大一点的叫司马臧,小的是司马尚。
    5月,司马伦恢复司马遹的太子之位,并立司马遹的儿子司马藏为皇太孙。
    又把离了婚的王衍女儿王惠风要了回来,继续抚养太孙,称为太孙太妃。太子司马遹的原有官属全部转为太孙官属。赵王司马伦自己担任太孙太傅,一副全身心保护太孙司马藏的样子。
    5月前,这个孩子被赶出太子东宫,其间风雨如晦,发生了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今天,司马伦心怀叵测地与太孙一起返回东宫,车驾走在繁华的铜驼街上,当人们看到司马藏的侍从和车驾仍然还是死去的太子司马遹的,一时间,宫人们悲从中来,失声痛哭,侍从们也都哽咽,洛阳的群众也都跟着落泪。
    也许是王衍为了让人想起自己曾经还是太子的岳父,他把太子临终前写给自己和自己女儿的书信交给了司马肜,适得其反,朝廷下诏对王衍进行了无情的斥责,称他在太子被诬陷的时候,马上就提出离婚,得到了太子的求救书信,隐瞒不报,“志在苟免”,禁锢终身。
    6月,皇帝司马衷穿着长子斩衰,群臣穿着齐衰,以太子之礼安葬了司马遹。斩衰,这是最重的丧服,适用于:子为父、未嫁之女为父、嫁后因故复从父居之女为父,嗣子为所嗣之父、承重孙为祖父,妻妾为夫,父为长子。全套的斩衰孝服包括:用最粗的生麻布做成的不缝边的衣服,穿在白色孝衣的外面;两条麻绳,一条做腰带,另一条缠着头发;哭丧棒;麻绳做的带,与前述的腰带相似;粗麻布做的丧冠;草鞋。齐衰是次一等的丧服,也有这几种物品,只是制作的材料相对细一点,丧服的衣边简单缝一下等等。
    同时,义士阎鐕给司马衷上书全面论述了太子之所以走到这一步的前因后果,史书记载,司马衷受到感动,下令立下“思子台”,并让江统和陆机做颂词,以示悼念。
    司马伦立下皇太孙、安葬司马遹,给自己的政变穿上了一袭合法的外衣。
    然而,这一举动,却把另外一个人的心境打入到了最低点。
    这个人就是——淮南王司马允。
    本来自己在哥哥司马衷死后有机会问鼎皇帝宝座,可你司马伦偏偏立一个小孩子做皇太孙!
    司马允陷入了郁闷之中……
     一六六、石岳末路
    4月4日司马伦政变以后,石崇因为属于贾谧的二十四友之一而遭到免官处分。
    不做官的石崇并不影响他继续享受生活,他把家搬出洛阳,索性长期住在了金谷别墅,身边如云美女,倒也逍遥自在。
    说到石崇身边的美女,有一个他最为宠爱的,名字叫绿珠。
    绿珠,传说原姓梁,生在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今广西博白县绿珠镇),姿容世所罕见。石崇以珍珠十斛得到了绿珠,倍加宠爱。每次宴客,石崇一定要让绿珠出来歌舞劝酒,绿珠不仅善舞,吹笛还很好听,见到绿珠的人都失魂落魄,以为见到了仙人,因此,绿珠之美名闻于天下。
    如今,小吏出身的孙秀身居中书令,而赵王司马伦生来平庸,智力一般偏下,且又没什么学问,因此,朝中大事都是孙秀说了算。
    孙秀很早就暗恋绿珠,只是过去人家石崇位高权重,自己奈何不得。而现在,自己也不再是过去的孙秀,而是炙手可热的中书令;石崇已不再是以前的卫尉,而是曾经依附乱党、介于有罪无罪之间的人。
    孙秀按耐不住心中的淫虫,再也顾及不上面子,咬咬牙派人直接向石崇索要绿珠。
    来人到金谷园的时候,石崇正登凉台、临清水,与群妾饮宴,吹弹歌舞,极尽人间之乐。
    孙秀的使者把情况说后,石崇也不敢怠慢,把自己几乎所有的妓妾几十人都叫了出来,全部是香飘四溢,华丽耀目。
    石崇简单地说了一句:“随便选。”
    使者说:“您的这些婢妾个个都艳绝无双,但小人受命索取绿珠,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个是绿珠?”
    石崇听后勃然大怒:“绿珠是我所爱,那是别人得不到的。”
    使者说:“君侯博古通今,能够明察远处,又能照亮近地,还是请您三思为好啊。”
    但是,石崇是真的爱绿珠,他知道得罪孙秀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那句话:
    “不行!”
    孙秀的使者一直不甘心,出了石崇的金谷园,又折返回来,再次劝说。
    但是,石崇就是不同意。
    使者回报后,孙秀大怒,劝赵王伦诛杀石崇。
    欧阳建是石崇的外甥,欧阳建在关中做冯翊太守的时候,就因为郝度元之乱与顶头上司赵王司马伦意见分歧,有过积怨,因此,孙秀还劝说司马伦杀掉欧阳建。而潘岳之所以被孙秀嫉恨,是因为潘岳的爸爸潘芘为琅邪内史的时候,孙秀是潘芘手下的小吏,曾经给潘岳做过家政服务。潘岳讨厌孙秀的狡黠本性,多次辱骂,甚至杖责过他,因此,孙秀对潘岳也是怀恨在心。等到孙秀为中书令的时候,作为给事黄门侍郎的潘岳找到孙秀,问道:“大人您还记得过去我们在一起周旋的日子吗?”孙秀回答:“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我一直藏在内心深处,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潘岳一听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孙秀弄死。
    自从拒绝了孙秀之请,石崇也知道孙秀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石崇也绝非寻常之人,他很快知道了孙秀劝说司马伦杀掉自己的事。
    于是,就和欧阳建一起秘密联络黄门侍郎潘岳,劝说齐王司马冏和淮南王司马允,再次发动政变杀掉赵王司马伦和孙秀。石崇等人的行动同样没有逃脱孙秀的眼睛。
    史书记载,孙秀矫诏逮捕石崇等三人。
    说明当时,司马伦对于逮捕石崇等人也许并没下决心,毕竟石崇、潘岳、欧阳建这三人非同小可,并不是必须要除掉的对象。孙秀看到司马伦迟迟不下决心,则利用自己身为中书令的便利条件,自己写的所谓的诏书(就象后来他写给淮南王司马允的那样)。
    士兵们来到石崇的金谷园的时候,石崇正在楼上和侍妾们喝酒。
    听到抓捕自己的人到了,石崇扭头对绿珠说:“今天,看来我是因为你而得罪孙秀了啊。”
    绿珠哭着说:“我将死在官人您的面前,来报答您对我的宠爱。”
    说罢,转身从楼上跳下而死。
    最心爱的人坠楼惨死,被关进囚车的石崇喃喃自语:“最多把我发配到交州和广州吧?”但是,囚车却直接拉到了东市杀人的地方,石崇叹息道:“这些人,还不是为了贪图我的钱财!”押解他的人说:“你既然知道人为财死,为什么不早些把家财散了,做点好事?”石崇回答不出来。
    这时,潘岳也被押来了,在被逮捕的时候,潘岳想到自己为了名利不惜一切,多次把老母亲的劝说抛在脑后,如今连累老母一起被杀,他沉痛地对母亲说:“辜负了妈妈!”(负阿母!)
    看到潘岳,石崇说:“安仁,你也这样啦。”
    潘岳在石崇金谷园的时候,写下的《金谷诗》中曾经有这样两句诗:“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如今竟然成为谶语,因此,潘岳叹息地说:“今天真可以说是白首同所归了!”
    于是,石崇和潘岳一家老小均被诛杀,石崇家死了15人,包括司马炎时期因为迟迟不应司马炎之招,而使得司马炎怀疑其父石苞在淮南将要反叛、从此一直依附石崇生活的哥哥石乔。只有石乔的两个儿子石超、石熙侥幸逃脱;潘岳的母亲、哥哥侍御史潘释、弟燕令潘豹、司徒掾潘据、据弟潘诜,兄弟之子,己经嫁出的女人,无论长幼全部被杀,只有潘岳的哥哥潘释的儿子潘伯武逃难得免,另有潘岳的弟弟潘豹的女儿和自己的妈妈紧紧相抱号呼,分也分不开,正好遇到诏书赦免,才没有被处死。
    潘岳和自己的从子潘尼合称“两潘”。《晋书》本传称他“美姿仪,辞藻绝丽,尤善为哀诔之文。”梁钟嵘《诗品》将潘岳作品列为上品,并称“潘才如江”。
    石崇与绿珠之间的爱情,被后世很多诗人作诗叹赏,比如,唐代杜牧曾作绝句《金谷园》:“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尤似坠楼人。”《红楼梦》中,也有黛玉《吟绿珠》诗,说的也是这件事:“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我们看待一个人,尤其是古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这个人最典型的事件来脸谱化他,这无可厚非,便于记忆嘛。但是,结果是,一旦我们脸谱化一个人以后,我们总对于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其他事情会用有色眼睛去看待,比如,对待石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们记下了他斗富的情形,却忘记了他和绿珠的爱情——我不能不这样表述,如果石崇没有发生过斗富的事情,也许,我们会把石崇与绿珠之间的情谊拔高许多,遗憾的是石崇是个富人,而且,是个那么张扬的富人,这冲击了我们传统的审美观——因为,在我们看多了普通人的真挚爱情,以至于不自觉地以为真挚的情谊只存在于普通人甚至是穷人之间,富人之间只是金钱关系。当我们冷静地看待免官以后的石崇,当他面对孙秀的淫威的时候,并没有无耻地选择退缩,试想假设石崇当初选择放弃绿珠,那石崇的命运又将如何呢?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他比我们讴歌的《孔雀东南飞》中懦弱的穷人焦仲卿不知道好多少倍!焦仲卿仅仅因为母亲的反对就放弃妻子,还仍然被后世的人们传唱他“爱”刘兰芝,而为绿珠冒破家亡身的石崇,为石崇宁可刚烈地跳楼自杀的绿珠,为什么不值得我们敬仰,并认真地称一声,他们之间那是“爱情”呢?!
    《晋书石崇传》称石崇的性格“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
    的确不假,石崇不愧为一个偏才、怪才,为当世人看重的“比尔盖茨”、被后世人误读、甚至看轻的“丈夫”!
    一六七、淮南反击
    孙秀诛杀石崇和潘岳等人,给淮南王司马允敲响了警钟。
    如今,司马伦和孙秀炙手可热,从石潘未经审判就随意被诛杀这一点来看,二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也许是,孙秀此时还不愿由此牵出司马允,树立过多的对立面,所以才匆匆杀了石崇和潘岳吧?)司马允深知,孙秀狡诈多端,正在祸害天下,而司马伦也绝不是忠心辅佐皇帝的良臣。(孙秀的儿子孙会,年龄20岁,相貌猥琐,身材短小,形同奴仆中的最下贱的奴仆,孙秀竟然要把贾南风的大女儿河东公主娶来当自己的儿媳,当时,贾南风还没过周年,孙秀真可谓是杀其母,而娶其女啊!孙会当初,因为贫困还曾经在洛阳城西跟着别人贩卖马匹,如今人们听到这小子竟然娶了河东公主做老婆,无不惊骇。)司马允同样知道,自己虽然身为中护军,但是,实践证明,只有牢牢的掌握住中下级禁卫军将领,才能有所作为。
    于是,司马允暗中联络培植自己的人,府中养了不少刺客侠士,为诛杀司马伦做着准备。
    司马允的行动很快传到了司马伦和孙秀的耳朵里,司马伦让皇帝下诏,提拔司马允为太尉,免除了司马允的中护军职务,表面上看,司马允成了全国武装部队的总司令,但是,谁都知道,在如今这个政变成瘾的世道里,这个光杆总司令怎能和手握实权的禁卫军将领相比呢?
    因此,司马允假装生病了,据不接受任命。
    终于把孙秀给逼急了。300年8月的一天,孙秀派御史刘机强迫司马允交出印信,并逮捕司马允的官属,上书弹劾司马允抗拒诏令,犯了“大逆不敬”之罪。
    司马允拿起诏书过目,发现竟然是孙秀笔迹,不禁大怒,立即要囚禁刘机诛杀,刘机吓得赶紧溜掉,于是,司马允斩了随同刘机前来的二个助理(令史),并对左右咆哮着说:“赵王要破了我家!”
    于是,率领淮南封国军队和卫士剑客700多人,冲出大门,大声呼叫:“赵王谋反,我要讨伐叛乱,听我的把左臂露出来!跟我上!”
    《晋书淮南王传》记载,司马允“性沈毅,宿卫将士皆敬服之。”因此,一时之间自动集结很多跟随司马允的士兵。
    司马允首先想到的是冲入皇宫,挟持皇帝。
    但是,在司马允的部队朝皇宫挺进的过程中,尚书左丞王舆关闭了皇宫的左右旁门,司马允的军队不能进入。
    没有办法,司马允只好转兵包围了相国府——此时,司马伦以太孙的东宫作为相府。
    司马允的部队个个强悍善战,相国司马伦的卫队出来交战,但是屡屡战败,死亡了一千余人,逐渐不能支持。而太孙宫左翼卫队长(左率)陈徽,也率领太孙宫的卫队,在相国府内擂动战鼓,高声呐喊,声援外面的司马允。
    司马允在太孙宫的东门承华门前布置阵地,万箭齐发,箭如雨下,直射司马伦住处。司马伦的主书司马眭秘用身体遮蔽司马伦,背部中箭而死。司马伦的官属都躲在大树之后,每棵树上都被射中数百支箭。
    这场战斗从早上的辰时(上午 7 时正至上午 9 时正)一直打到下午的未时(下午 1 时正至下午 3 时正),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司马伦象乌龟一样蜷缩在相王府内不敢动弹,而司马允一时也难以攻进。
    最高立法长陈准,是陈徽的老哥,打算响应司马允,他报告晋帝司马衷说:“应该用白虎幡,使他们解斗。”《资治通鉴》以及胡三省的注,都以为“白虎幡”是用以督战,而此时应用“驺虞幡”才对。胡三省注:“司马衷白痴,陈准打算骗得白虎幡支援司马允,使司马伦军自行崩溃。”;而根据崔豹的《古今注·舆服》称:“魏朝有青龙幡、朱雀幡、玄武幡、白虎幡、黄龙幡五,而以招四方……今晋朝唯用白虎幡。”,进而把白虎幡和驺虞幡解释为一面旗帜的话,陈准当时大约看到司马允迟迟攻不下相府,如果此时驺虞幡出现,因为司马允是有备而来,不一定就解兵,而最有可能解兵的将是司马伦的卫队。
    ——这样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
    而清,赵翼的《二十四史剳记》对此的解读则是:“陳准遣驺虞幡解斗,允兵散,被杀。”史书上并无司马允兵见到驺虞幡而散的记载,赵翼这一说法不知何来?
    于是,司马衷下令司马督护伏胤率骑兵四百人,持白虎幡出宫。
    而此时,司马伦的儿子、侍中、汝阴王司马虔,正在“门下省”,他跟伏胤秘密盟誓说:“荣华富贵,你我同享!”出宫的时候,让伏胤身怀一份空白诏书,假说皇帝有诏书,趁司马允不备的时候,袭杀司马允。
    伏胤同意了。
    他带领400宫中骑兵飞马出宫,口中高呼:“皇帝有诏,协助淮南王作战。”
    司马允毫不提防,前来迎接,拜受诏书。
    说时迟,那时快,来到近前的伏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斩了司马允,时年29岁。
    司马允和司马伦双方交战的时候,司马伦一直处于下风,老百姓们都传说司马伦已经被抓住了,个个欢欣鼓舞。
    转眼之间,听说司马允被杀,又都暗自叹息。
    司马允一死,群龙无首,即刻崩溃。司马允的儿子秦王司马郁、汉王司马迪也同时被斩首,受司马允牵连灭族的有数千人。
    事后,司马衷下诏赦免首都洛阳。
    司马伦还想把司马允的亲弟弟,那个司马炎儿子中最蠢笨并且斜眼的吴王司马晏也杀了,幸亏大臣们解救,才被司马伦贬为宾徒县王。
    一六八、善后事宜
    奇迹一般平定了司马允的反抗,这令司马伦更加确信上天护佑着自己。
    除去司马允之后,孙秀也知道齐王司马冏的不满,但是,朝廷再也经不起另外一场暴风骤雨式的争斗了,正巧平东将军、彭城王司马植(司马馗之孙)去世了,孙秀借此建议司马伦任命齐王司马冏为平东将军、假节,镇守许昌,把司马冏打发到地方去,免得京师再出现包围相府之类的突发事件。
    而那个本来献计要帮助司马允的陈准,也因为阴差阳错,反倒帮了司马伦的忙,因功被封为太尉,录尚书事。
    在把司马冏顺利打发走以后,司马伦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夺权程序。
    他暗示司马衷给自己加九锡之礼。
    “九锡”之礼,我们并不陌生,司马衷的爷爷司马昭代曹魏之前都曾经被曹奂授予过,锡就是赐,意思是皇帝赏赐的九种礼器。根据《礼记》的记载,这9种物品分别是:
    1、特制的车和八匹黄马。
    2、衮冕之服和红鞋。
    3、定音、校音工具。
    4、红漆大门。
    5、建筑专用上台阶的通道。(此点语焉不详,只好这样说。)
    6、虎贲卫士若干人。
    7、特制的红色专用弓箭100支、黑色弓箭1000支。
    8、斧钺。
    9、以稀见的黑黍和郁金草酿成祭礼用的香酒。
    前此,受到九锡之礼的有王莽、曹操、司马昭,似乎九锡之礼已经成了篡位的过度程序了,因此,赵王司马伦之心可以说也是路人皆知了。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司马伦在接到司马衷赏赐九锡之礼,并增封3万户食邑的命令以后,他坚决表示不能接受。
    于是,司马衷命令全体朝臣一起到司马伦家进行劝说,再派侍中到司马伦家中宣布诏书,这样,同着大家的面,司马伦才勉强接受了下来。
    老子受了九锡,水涨船高:
    司马伦的世子司马荂加封为抚军将军、领军将军,统管宫城禁卫军;
    司马馥为镇军将军、领护军将军,统管京城禁卫军;
    司马虔为中军将军,领右卫将军;
    司马诩为侍中。
    孙秀为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右率。
    司马允的这场反击,使得司马伦充分意识到军权尤其是禁卫军权的极端重要性,除了把自己的儿子们都安排为军职,而且还增加了相国府的兵力,相国府的兵力增加到2万人,和守卫皇帝的部队人数一样,并且,司马伦还不满足,又私下隐藏了1万人马,使得相国府的守卫多达3万余人。
    并且,他还高度重视加强对相国府的防御,在其所居住的东宫三个门四个角上都设置了高楼,又切断了东宫东西道路,构筑防御工事。
    虽然如此,司马伦的几个儿子却不争气,史书记载,世子司马荂(音符)鄙陋浅薄;司马馥和司马虔糊涂刚狠——从司马虔致使伏胤成功偷袭刺杀司马允这一点看,似乎还懂得出其不意之道;司马诩也是愚蠢无知;最要命的是,这几个蠢家伙相互之间还形同水火,各树朋党,天生相互憎恶。
    到了9月,天象出现了星变,占星家汇报:这预示着可能对于上公有害。同时,出现谣言说:“散骑常侍杨准、黄门侍郎刘逵密谋要推举梁王司马肜企图诛杀司马伦。”
    孙秀担心司马伦受到上天的责罚,想让司马伦的哥哥司马肜受到祸害,就建议设置丞相一职,撤销司徒这一官职,让身为司徒的司马肜担任丞相,表面上是尊崇司马肜,其实是想让司马肜承受上天的责罚,有人对孙秀说,司马肜没有实权,这样做其实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司马肜也坚决推辞不接受。此事也不了了之。
    今年,洛阳城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多得叫人眼花缭乱。4月9日皇后贾南风被诛杀,皇帝司马衷中宫之位也不能久旷。于是,在孙秀的主导下,给司马衷娶了尚书郎羊玄之的女儿羊献容。——这个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可怜皇后。
    之所以立羊献容为皇后,是因为羊献容的舅舅孙弼等人和孙秀关系好。羊献容的外爷叫孙旗,此人的名气与被司马伦杀掉的解系兄弟一样大,孙旗的儿子孙弼、孙髦、孙辅、孙琰都精明能干,而且坚决追随孙秀,就和孙秀合了族,成了一家。司马伦政变中,四兄弟全力参加到政变中,政变以后,孙弼被升为上将军、射声校尉;孙髦为武卫将军,太子詹事;孙琰为武威将军,领太子左率。孙旗多次劝说儿子们不要和司马伦、孙秀走的太近,但是,孩子们就是不听,老人只有自己哭泣而已,再也没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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