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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皇帝》(全本)作者:赵辉

_15 赵辉(当代)
  侍卫喊声刚落,刑部尚书毓明紧走几步,跪下接旨,张格尔便由兵部司官转交给刑部司官。毓明便派八名刑部官兵接管过来,押出天安门。
  最后,则是满朝文武大臣,王公贵族向道光三九叩拜,行庆贺礼。道光又传下逾旨,对众人进行加恩加封加赏。
  礼毕,金鼓再次齐鸣,各种器乐共奏,在一片凯旋的乐曲声中,道光缓缓退下。
道光皇帝--01
01
  在某一次朝会上,大臣们突然发现,万岁爷的龙袍居然缀上了补丁!“今上尚俭”,这是多么重要的信息!一时间,群臣效仿,旧衣铺的买卖顿时火得一塌糊涂……假模假式的满朝破衣烂衫,并没能让大清吏治起死回生,倒是大眼睛民女的一曲悲腔,掀翻了四十多副顶戴花翎……
  张格尔叛乱最终平息,大清天下总算又太平了。道光帝长长地出了口气。散朝之后,回到养心殿,正欲像往常一样批阅奏章,忽然想起好长时间没去慈宁宫好好陪陪孝和皇太后,便带着两名贴身太监往后宫而来。
  道光来到慈宁宫门口,守门的宫女太监慌忙见过圣驾,正欲进去禀报,道光阻止了,吩咐跟随的太监在门外等候,只身一人走进宫去。老远就听见太后房间里女人们的说笑声,道光帝到了门口。孝和皇太后正和皇后、全妃、绮儿打牌,竟没看见门外来了当今天子。道光看她们玩兴正浓,也不打扰他们,悄悄站在绮儿身后看着。坐在绮儿对面的太后一抬头看见皇上正站在面前,不觉一愣,旋即笑道:“你们几个牌君子,只顾打牌,倒是看看谁来了!”
  那三个这才发现皇上来了,慌得赶紧离座见礼。道光边笑边伸手阻止道:“算了,这是后宫,一家人,不必拘礼。”说完,转向太后,躬身道:“母后吉祥。”没等太后答话,一旁的全妃学着道光的声音伸手阻止道:“算了,这是后宫,一家人,不必拘礼。”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太后止住笑声,半真半假地责怪道:
  “皇上谦和,不拘繁礼,倒逞得你这样没上没下。”
  全妃慌忙谢罪道:“太后说得是,奴婢知罪了。太后可别气坏身体。”说完上前轻轻地为太后捶着腰。太后向众人笑道:“你们看这小蹄子多乖巧。她要是没有错,才不会这么孝顺呢。”
  众人重新坐定,道光在太后身旁坐下,太后看着道光瘦削的脸颊关切地道:
  “皇儿终日为国操劳,瘦多了。”
  关切的话语令道光内心感到一阵温暖,动情地道:“多谢母后关心,儿身体很好。所幸回疆叛乱平息,叛匪张格尔伏诛,儿非常高兴,特来陪陪母后。”
  “好,好……大清天下总算太平。回疆叛乱八载,皇儿日夜操劳,如今也可放松一下了。”
  “皇儿也想轻松一下,只是国势衰微,不敢懈怠。”道光答道。
  “太后说的也是,皇上今儿个来后宫就是想放松一下。”全妃接过话来,向太后挤挤眼,狡黠地道:
  “太后何不让素娟丫头过来为皇上唱个段子。”
  “算了吧!素娟这几天心神不宁,似有心事,我也不好追问。”
  全妃却不依不饶。
  “太后恐怕是让皇上见了,给要了去吧。这素娟丫头倒是‘奇货可居’了。”大家给她说得大笑起来。只有道光莫名其妙问道:
  “素娟是谁?怎么成了奇货可居?”
  太后只得说道:
  “这素娟是我最近收在身边的一个丫头,人生得聪明伶俐,能歌善舞,尤其唱得一口京腔,韵味十足。既是皇上想见见,就叫她唱上一段,省得全妃说我小家子气。”说完吩咐侍女秋红去后房叫素娟。
  秋红答应着出去。时辰不大,领着一个女子走进来。道光仔细一看,这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穿一身很合身的小旗袍,怀抱一把二胡,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极灵活的一双乌黑大眼睛含着淡淡的哀愁。素娟走到太后跟前,跪拜行礼,太后忙伸双手扶起,然后用手一指道光道:
  “素娟丫头,快去见过当今天子。”
  “当今天子!”素娟回过头,吃惊地看着道光,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万乘之尊的当今天子。
  “他确实是当今皇上。”全妃看着素娟失态的样子,赶紧提醒。
  素娟这才醒悟过来,面露惊喜之色,慌忙拜伏在地口称:
  “奴婢林素娟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道光一摆手道:
  “起来吧!朕听太后说你唱得一口好京腔,不妨唱个段子,让朕一饱耳福。”
  “民女遵旨。”素娟起身,侧身坐在下首,将二胡调好弦,定了调门。
  “素娟,皇上平息了回疆叛乱,如今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皇上今天高兴,就唱个欢快的段子吧!”太后看着素娟忧怨的眼神道。
  “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素娟不置可否,轻声重复着,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轻轻地拉了个调门,一串悲愤的旋律在宫中回荡。
  太后等人吃惊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素娟全然不顾,慢吐莺声唱道: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你何把清浊分辨,可怎生错看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我两泪涟涟。”唱至此,素娟已是泪如雨下,声音哽噎。
  太后、皇后、全妃、绮儿听着,面露惊异不安之色,因见道光凝神听着,便没作声。
  素娟继续唱道:
  “可怜我孤身只影无亲眷,则落得吞声忍气空嗟怨……”
  素娟泣不成声,突然手中二胡“呛啷”摔落在地,“扑通”一声跪倒在道光脚下,叫一声“皇上”便扑倒在地。
  道光等人大惊,秋红赶紧上前扶起,全妃、绮儿慌忙上前,全妃用手掐素娟人中,秋红忙腾出手来捶背,折腾半天,素娟才悠悠醒来,失声哭喊道:
  “皇上,民女冤枉啊!”
  道光早已看出素娟身有冤情,忙满口应承道:
  “素娟姑娘,但有冤情,只管诉来,朕一定为你做主。先不要着急。”说着亲手扶起。
  素娟由秋红扶着重新坐定,好久才平静下来,缓缓地道:
  “皇上,民女有冤,一言难尽……”
  这素娟本姓林,是安徽宿州花庄镇人,是林家的独生女儿。自幼许给四十里外赵楼镇武师赵武先之子赵明飞为妻。林素娟祖父在乾嘉年间曾做过宿州知州,只是到了她爹这一代,家道才衰落下来。素娟十六岁的时候,宿州地方发生水灾,水灾过后则是瘟疫流行,素娟爹娘相继染疾而逝,只剩下可怜的素娟孤身一人。赵武先眼见林家衰落,便把素娟接到赵家,当作女儿一样看待。这时赵明飞已长成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他和素娟自幼订亲,虽然从未谋面,却是一见钟情,素娟看着明飞,心中欢喜,想到自己终身有靠,失去双亲的伤痛渐渐平复。
  赵明飞母亲早亡,父亲赵武先是当地有名的武师,靠习武授徒为生,明飞在父亲精心而严格的指导下,勤学苦练,再加上他天资聪颖,体格强健,武功进步极快,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已是刀马骑射、长拳短打,样样皆精。
  这一年道光平息回疆叛乱,朝庭开科取士。赵明飞习武多年,听说朝庭开武科,不觉技痒,便想进京一试。他把想法先给素娟说了,素娟先是有些舍不得,再一想,男人家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况且明飞一身本领,英雄总得有用武之地,将来也好奔个前程,光耀门庭。想到此,便欣然同意。明飞见她答应,便去给父亲说了。赵武先是个明事理的人,虽是舍不得,却也答应了。
  说走就走,当晚,明飞便准备行李盘缠,赵武先却是反复叮嘱他一路小心。素娟呆呆坐在旁边看着。突然放声痛哭起来。赵武先一愣,明飞却有些不耐烦了,大声道:
  “素娟,你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素娟却像没听见,还是一个劲地哭。赵武先似有所悟,把明飞拉到门外,悄悄地道:
  “素娟怕你中了武举人看不上她了。”
  “哪能呢。”明飞一下子急红了脸。
  赵武先低头沉思一会道:
  “这样吧,明天爹就给你们完婚,反正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成亲以后你再走怎么样?”
  “一切由爹做主吧!”明飞红着脸道。
  早已止了哭声,躲在门里偷听的素娟脸上绽开了笑容。
  第二天,赵武先遣几个徒弟分头请来亲朋父老,即日为明飞、素娟两人成婚,黄昏时分客人逐渐散去,一对新人进入洞房,一夜的恩爱,如漆似胶,自不必说。
  次日清晨,明飞辞别父亲,登程上路。新婚燕尔,素娟自是难舍难分,于是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宿州通往京师的官道,正巧遇着本县进京赶考的武生陈良,明飞便和陈良相约结伴而行,素娼不好意思再送,便又叮咛几句,小夫妻洒泪而别。
  赵明飞走后,素娟在家里扳着指头算日程,转眼半年过去,明飞还是毫无音信,公爹赵武先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嘴上却安慰道:“许是明飞在京里结交了朋友,多盘桓几日。”
  “大概是吧!”素娟也在宽慰自己。
  一晃又是半年过去,明飞仍音讯皆无。赵武先嘴里安慰着素娟,心里却是忧心如焚,这一急,却又急出病来,又加上有几岁年纪,竟一下子病倒在床,再也无法教徒弟们练武。
  经过一个多月医治,赵武生总算能起床了,忙把素娟叫到跟前道:
  “孩子,明飞走了一年了,还没一点音讯,爹放心不下,爹老了,真怕见不到明飞。爹想咱们不如进京去找。”
  “爹!”素娟泣道:
  “儿媳也是为明飞担忧,早想进京找一找,只是爹的病体哪里经得起一路风尘。”
  “现在顾不了这些,明飞恐怕是凶多吉少,爹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去看一眼我的儿子。”
  “爹,不能啊!”素娟边哭泣边劝阻道:“眼下还是爹的身体要紧。明飞是和本县一个叫陈良的武生一起进京的。爹安心在家养病,儿媳这就去宿州打听这个叫陈良的武生是否回来,也好打听一下明飞的消息。”
  “好吧!”赵武先答应道。
  素娟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等到太阳出来时,已经赶到宿州。因为她不知道陈良的住址,只得逢人便问,好在陈家也是本地一个大户,很快打听到陈良的家就在城西南二里。
  素娟在一处高大宅院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门开,一名小憧伸出头来,问道:
  “你找谁?”
  “这里是陈良的家吗?”
  “是”
  “我找陈良有事。”
  “请进吧!”
  素娟走进院子。小憧走在前面故意大声喊道:“公子,有位小姐来找你。”
  “谁找我?”假山后走出一名青年男子。素娟定眼一看正是那个陈良,忙走上前去飘然一拜,道:
  “陈公子一向可好?”
  “好……”陈良一下子愣住:
  “你不是赵明飞的……你怎么会到这里?”
  “正是奴家。”素娟脸上一红,稍顷又道:
  “奴家是想打听一下我家明飞的消息。”
  “赵明飞不是中了武状元了吗?”陈良不解地道:“难道你没跟去享受荣华富贵?”
  “他中了状元!”素娟心中一阵狂喜。赶紧追问道:“他为什么不回家,至少也要给家里捎个信。”
  陈良惊奇地道:
  “赵明飞真的没有给家捎个信。”
  “难道奴家还要骗陈公子不成。我公爹想儿子都想病了。”
  陈良沉默半晌,突然客气地道:“请嫂子到室内用茶,我有话说。”
  素娟随陈良到室内坐定,小憧献上香茶。陈良呷了口茶,缓缓说道:
  “嫂子,小弟就跟你直说了吧。赵明飞可能就是第二个陈世美!”
  “第二个陈世美……”素娟不解地道:“请陈公子明示。”
  陈良苦笑道:“若不是小弟亲身经历,恐怕我也不相信明飞是这样的人。一路上我和明飞同宿同行相互照应,甚为投机。到了京师,我们住在一家客栈。开科考试,也是一前一后。我先考,他后考。可叹小弟无能,三关只过两关。轮到明飞,他刀马娴熟,技艺精湛,不仅三关皆过且博得满场武生阵阵喝彩和几位考官的赞叹,主场武生考完,竟无一人能出其右。小弟虽是名落孙山却为明飞高兴、自豪。”
  “走出考场,我和明飞说说笑笑,正要回客栈,这时一个王府管家打扮的人走到明飞跟前施礼道:
  “赵公子,小的是兵部尚书府的管家苟肯,奉王爷之命请赵公子府中叙话。”明飞一听愣住了忙道:“我和你们王爷素昧平生,怎好打扰!”我一听是当今兵部尚书容安相请,明飞必会飞黄腾达。忙代他答应道:“请总管带路。”明飞被逼无奈,只得一把拉住我道:“要去,咱们俩一起去。”
  “跟着苟肯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兵部尚书府门前。我们都下了马,苟肯却拦住我道:“王爷吩咐,只请赵公子一人。这位公子请稍等片刻。待小的禀明王爷,再接这位公子进府。”我一听心里这个气呀,可是为了明飞,我还得忍着。苟肯又向明飞一躬身道:“赵公子,请。”明飞看了我一眼道:“算了,我也不想进去。”我赶紧装出大度的样子,笑道:“明飞,你先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一会就是了。”明飞无奈,只得随苟肯进了尚书府。”
  “我在尚书府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苟肯出来。想让守门的兵卒进去通报一下,他们也不肯,天快黑了,我急得没办法,只得不停地敲门,好长时间,门才开,苟肯唬着脸骂道:“你小子还等什么?还不快滚。”我一听气坏了,大声道:“我等赵公子,赵公子还没出来呢。”苟肯讥笑道:“你也配做人家赵公子的朋友。我们老爷已经定下赵公子为今科的武状元。实话告诉你,也不是我存心赶你走。是那赵公子——当今的武状元要赶你滚。他如今正陪我家老爷喝酒呢,嫌你在门外吵得烦人,才叫我来赶你走。”我一听此话心中登时冰冷。唉!人家如今是武状元,我还在这门口粘乎什么。反正,我也考不中,也不必等着看榜了。想到此,我心灰意冷赶回客栈,收拾行李,连夜登程返乡。”
  陈良说完,低头不语。
  素娟听得入了神,见他不语,便道:“陈公子因此断言明飞贪图荣华富贵,不念旧情吗?”
  陈良轻轻点点头道:“如今他又舍弃结发之妻和生身老父,可见小弟所言不虚。”
  素娟却不能相信,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忙站起身道:
  “多谢陈公子相告。奴家告辞了。”
  陈良也站起身来道:
  “既如此,小弟也不便留客。”回身吩咐小憧:“快去叫人套辆马车送嫂子回家。”
  赵家院内。
  赵武先听着素娟的叙说,不安地踱来踱去,叹息道:“难道这畜生真成了陈世美不成!”忽尔又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
  “可是,他为什么既不回家,也不捎个信呢?”素娟不安地反问道。
  赵武先沉思半晌,下决心道:
  “孩子,收拾行李,带足盘缠。咱爷儿俩明儿个就进京城找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去。”
  素娟担忧地道:
  “可是,爹的身体还没有痊愈。”
  “不要紧,爹能挺得住。”
道光皇帝--02
02
  第二天赵武先变卖部分家产,雇了辆马车和一名车夫,公媳二人离开家门,直奔京师。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自不必说。
  转眼半月过去,这一天终于到了北京。马车进了城门。素娟往街上一看,这京师之地,天子脚下,果然非一般州县可比。光是大街就宽广得多,街上的行人却是拥挤不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做买的做卖的、赶车的、挑担的、还有玩杂耍、卖大力丸的。素娟看着这满城的繁华,一下子忘掉了一路的风尘之苦和心中的焦虑忧愁,两只乌黑的眼珠子不停地向四周张望。
  “素娟,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公爹的话打断了素娟的兴致,急忙收回眼神道:
  “就依爹的话。”
  马车走到一个街口,赵武先远远看见拐角处有一处宅院门额上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字。边道:“我们先在前面的‘悦来客栈’住下,再想办法打听明飞的消息。”
  素娟点点头,车夫将车停下,素娟忙扶着公爹下车。店小二一见,赶紧上前招呼:
  “几位客官,要住店吗?本店高、中、下档客房都有,客官怎么住?”
  赵武先答道:“我们要三间下等的客房。这位小姐住一间,我和车夫各住一间。”
  “好嘞,客官请。”店小二答应着,就忙着去搬行李。
  赵武先三人上楼到客房歇息,不多时店小二收拾好行李,打来洗脸水殷勤地道:“几位客官一路风尘,先洗把脸吧!”赵武先忙道:“多谢店家。”又问道:“我打听点事儿,不知店家可知道。”
  “哎哟,客官,你在这京城打听事儿,找我算您找对了。我祖上三代都在这儿开客栈,黑白两道,三教九流什么都能遇着。这京师里上自王侯公卿、下至地痞阿混,凡是有点小名气儿的,我都知道……”
  赵武先懒得听他吹牛,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赵明飞,你听说过吗中”
  “赵明飞!”店小二一下子卡了壳,半晌嘟嚷道:“赵明飞,这名字好熟,可我怎么想不起来在哪听说的呢!”
  素娟心里着急,赶紧提醒道:
  “他是去年进京赶考的武生,听说中了武状元。”
  “啊,我想起来了。”店小二恍然大悟,“去年武科考完试,有两个住在本店的河南武生喝酒时,说有个安徽的武生赵明飞在考场上技压群雄,今科武状元非他莫属。”
  “这赵明飞现在何处?”公媳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店小二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可是我听说开榜后,武科状元却不是赵明飞,是当今兵部尚书容安的儿子庆廉。也真他妈的邪门,这庆廉是个瘸子,连走路都困难,他也能中武状元。这当中,不定有什么鬼道道,咱一个开店的,也管不了这么多。”
  赵武生听完,呆立半晌,一言不发。店小二说完走了出去。素娟焦急地问:
  “爹,怎么办?”
  “明飞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赵武先喃喃地道。
  “他不会的,爹。”素娟惊叫道。
  “你想想,陈良曾亲眼看见明飞走进兵部尚书府,如今的武状元却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庆廉,明飞没有音讯,恐怕是那容安、庆廉父子对明飞下了毒手。”
  “真会这样吗?爹,我们去兵部尚书府找容安问个清楚。”素娟急切地道。
  “对,我们这就去问那容安一个明白。”
  爷儿两个也顾不得歇息,急忙下楼找到店小二,问明去兵部尚书府的路,一路找去。
  走了好长时间,爷儿俩来到一处高大的宅院前,门前一对威武的雄狮,石狮旁边有兵卒把守。素娟抬头一看,大门额上书有“兵部尚书府”五个行书大字。便道:“爹,这儿就是兵部尚书府。”
  赵武先慌忙走到守门的兵卒,躬身道:
  “烦这位军爷通报一声,小人求见尚书大人。”
  军卒眼皮也没抬,冷冷地道: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见我们大人?”
  赵武先老脸一红,只得道:“小的是赵明飞的父亲,赵明飞去岁进京赶考,听说曾到尚书府来过,小人想跟尚书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你先等着,”兵卒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我给你通禀一声。”
  “多谢军爷。”赵武先便和素娟一起坐在石阶前等候。
  时辰不大,兵卒带着一名管家走了出来。兵卒用手一指赵武先道:“苟总管,就是这个人。”
  苟总管不待兵卒说完,阴阳怪气地道:
  “哎,我说老头儿,你找儿子怎么找到我们府上来了。我们老爷何曾认识什么赵明飞,这赵明飞何曾到我们府上来过!”
  赵武先并不理睬他的话,反问道:
  “请问尊驾是不是这府上的苟总管?”
  “不错。”苟肯不明白对方意图,回答得很干脆。
  赵武先不依不饶地道:“就是你这位总管大人把赵明飞从武校场骗进府中,怎说不知?”
  “这个……”苟肯的猴脸一下子变成猪肝色,半晌才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我何时见过赵明飞!”
  赵武先察颜观色,证实了陈良的话是真的,一时气冲顶门,大声骂道:“你们这些黑心贼,到底把我儿怎么了,赶快还我儿子。”素娟也哭叫着上前去抓苟肯。
  苟肯气急败坏喝令两名守门兵卒道:
  “他妈的乡巴佬,竟敢在尚书府门前闹事,给我打!
  两名兵卒立即卷起袖子挥拳而上,赵武先更加气愤,一伸手抓住苟肯的肩膀,把苟肯疼得“妈呀”一声软瘫在地。一名兵卒挥拳直奔老人背后,赵武先稍一侧身,飞起左脚,这个兵卒被踢得一直滚到台阶底下,半天爬不起来。另一名兵卒挥拳直扑素娟,他以为这瘦削的美女早该吓趴下了。其实这素娟虽没正式练过武功,却是长在习武人家,平时耳濡目染,她也会几个招式,一般的强壮男子休想胜她。只见她不慌不忙,稍一矮身,躲过对方双风贯耳的一招,右脚突然一个扫堂腿,那兵卒立即摔了个狗啃屎,登时满嘴满脸的血糊糊。
  赵武先抓住苟肯的肩膀,稍一用力,苟肯跟杀猪似的大叫起来,赵武先厉声喝道:“快说你把明飞带到哪儿去了?”
  苟肯忙叫道:“爷爷饶命,我说,我说。”
  “快说!”素娟从旁催促道。
  “我承认,确实是我奉老爷之命把赵明飞从校武场请到府中来的,可是,他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会不知道。是你亲口说,你们老爷原定明飞为武状元,怎么如今武状元却是庆廉?你们把明飞怎么了?”素娟哪里肯信他。
  “爷爷,姑姑,这些事,我这做奴才的哪里知道,不过这样好了,我回府中想法替你们打听打听,明天你到街口的小酒店里等我,我再告诉你们。怎么样?”
  “你少耍花花肠子,我们凭什么信你?”素娟哪里肯听。
  苟肯立即发誓道:“我苟肯若要耍弄爷爷、姑姑,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况且,我总得出府办事,被你们逮住,一拳接死我好了。”
  素娟还不肯依,赵武先却开口道:
  “苟肯,我先信了你,你要是耍俺,看俺的老拳不揍扁你。滚。”
  苟肯急忙屁滚尿流跑进门去。
  “爹,您怎么能放走他!”素娟气呼呼地责怪道。
  赵武先解释道:“孩子,我们眼下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容安害死明飞,就是告状现在也难告倒他,只能如此。我们小心点儿就是。”
  公媳两人只得回到客栈。
  “嘟、嘟、嘟!”谯楼上已经打了三更,喧闹了一天的北京城已经沉寂下去,月亮早已落下,街上一片漆黑,唯有悦来客栈楼上的一间房里还亮着灯。素娟还没有睡,丈夫赵明飞离别时柔情话语还在耳边索绕,明飞如今你在哪里啊!难道你真的惨遭不幸。素娟想至此,只觉得心如锥刺,霎时泪如雨下。容安老贼,何其狠毒,难道真是他害了我的郎君。素娟想至此,恨得银牙紧咬。素娟思来想去,渐渐地眼前模糊一片。
  突然,一阵浓烈的烟气呛得素娟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屋里已被火光映红,素娟大惊,翻身坐起,忍着呛人的烟味,去拉房门,谁知房门竟被人从外面锁上,慌得素娟大叫:
  “爹,快来救我!”
  连喊几声,才听外面赵武先喊道:
  “孩子,不要慌,爹来了。”只听“嘭嘭”两声,房门被踹开,素娟赶紧冲出房去,只见外面楼梯已被烧着,摇摇欲坠。楼下有十几个男子喊着:“失火喽,失火喽!”却无一人上前救火。素娟着急道:
  “爹,怎么办?”
  “肯定是苟肯使的坏,爹的房门也被人锁上了,咱们必须立即离开此地。”赵武先说完一蹲身命道:“孩子,快趴在爹背上。”素娟顺从地伏在公爹背上。赵武先背起素娟将身一纵跳到地上,往前刚跑出几步,整个客栈“忽啦”一声倒塌下来,把素娟吓得目瞪口呆。赵武先放下素娟,拉着她的手往外就跑。那楼下十几名男子一见突然忽啦一下围了上来,借着火光素娟看清楚了,当中一个正是容安府上的管家苟肯,这坏小子手里拎着把火枪,冲着赵武先两人冷笑一声道:“老小子,这把火烧不死你,看大爷来送你上西天。”说完,一招手命道:
  “给我上!”
  赵武先一见这个狗才,真是又气又恨,但是看看眼前的形势,不由得又惊又怕,急忙轻声对素娟道:
  “孩子,爹挡住他们,你先走。”
  “不,爹你怎么办?”素娟不肯走。
  “听爹的话,快走,晚了咱爷儿俩都得死在这里,明飞的仇全指望你去报了。”说完,猛然把素娟推到一棵大树后,转身迎着两名打手搏斗起来,又有两名打手发现树后素娟,立即扑上前,赵武先一见,猛攻几招,迫退正面的敌手,突然一个虎跃截住攻向素娟的两名打手,素娟趁机一个翻滚,窜到大门口,冲出客栈。刚跑到街口,突然听见客栈里传来几声枪响。
  “爹!”
  素娟一下子肝胆欲裂,失声大哭,转身就往回跑,刚跑几步,忽然想起公爹说的话,只得含泪哭道:
  “爹,儿媳一定要为您和明飞报仇。”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天早已大亮,顺天府尹潘富贵还搂着三姨太恋恋不舍。这时一名差役在门外喊道:
  “老爷,该升堂了,有人喊冤告状呢。”
  “去你奶奶的,嚎什么丧,叫他们等着。”潘富贵气呼呼地骂道,翻了个身又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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