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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皇帝》(全本)作者:赵辉

_14 赵辉(当代)
  “什么情报?”
  “清兵有五千人驻扎在和色尔湖畔,可乘夜偷袭敌营,挫败敌军锐气。”
  阿里雅一听,将信将疑,大喊一声:“来人!将这清军奸细拿下,竟敢来诱我出兵,乘机攻取柯尔坪,你的奸计我看不出吗?”
  两边士兵一哄而上要拿萨赖占,萨赖占大喝一声:“慢!你等真是大胆,不相信我,连张格尔和卓的通行令牌也不认识吗?张格尔和卓派我查防清军实力来报告你们,你们竟敢不听,待柯尔坪失守,回喀什噶尔谁敢担当责任?”
  萨赖占见自己的一番话镇住呵里雅等人,又接着说下去:“清军大队人马不日将从阿克苏发往这里,那时,柯尔坪如何固守?与其被动挨打,不如率先攻击敌兵。挫其锐气,然后固守,再求援军。我也是回部子孙,难道希望清兵抢占我们的草原,霸占我们的姐妹吗?”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呵里雅验证一下令牌,果然是张格尔发出的,也是将信将疑,又听萨赖占一番合情合理的话已信了大部分。
  “你讲得有理.这事还得协商一下再定。”
  “好吧,你们好好商议,不过不能太迟,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我先回喀什噶尔!”萨赖占起身要走。
  “不行,等我们协商好,还得请求你带路。”呵里雅说着向两名护兵递个眼色,两人上前把萨赖占拦住。
  “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先委屈你一下,待查明后一定给你放行。”阿里雅命人将萨赖占看管起来。
  阿里雅和众人又议论起来,都认为来人的情报和探得的情报一致,况且又有张格尔的通行令牌,一定不会有诈。便连夜发兵六千前去偷袭和色尔湖的清兵营寨,当然是萨赖占头前带路。
  远远看见清军营寨灯火微明,打更声有节奏地响着,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传出几个士兵的吵骂声和酣睡声。领队头目阿倭里大喜,率领反军冲进营寨,连挑几个营寨却发现是空的,只有些草人,便知上当,寻找萨赖占也不知去向,想下令撒兵已来不及。忽听一阵鼓响,清兵从四周杀出,反军哪里逃得出去!
  一直拼杀到天亮,战斗结束,仅有少部分叛军逃出包围,匆匆奔向柯尔坪,还没到柯尔坪就迎到从柯尔坪里逃出的叛军人马。一打听,原来阿倭里带兵走后不久,清兵便悄悄从四路围攻柯尔坪南北两庄,由于内部人马空虚,不久便被清军攻下。
  柯尔坪战役胜利,打通了平叛大军进攻西四城的障碍。这时,清朝派往回疆的各路兵马也都全部汇集到阿克苏。长龄、杨遇春、武隆阿等人准备修整军队,养精蓄锐,再率大军直取西四城。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今年新春,整个京城一派喜气洋洋。初春的阳光过早地催开北京城的嫩芽,也叩开道光久已沉寂的心扉。
  张格尔在回疆叛乱,闹得整个回疆如开了水的锅,身处大内的道光皇上也坐卧不宁,吃不好,睡不好。边陲烽火复燃,一国之君岂能悠哉悠哉,那岂不是一代昏君!在上书房饱读三十年经书,通晓贤君圣主之道的道光皇上也不愿做平庸之辈,决心收复失地,刻碑标功。近日,捷报不断从边疆传来,阿克苏保卫战胜利,柯尔坪大捷,洋阿尔巴特大捷。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怎能不高兴。朝廷重臣为国卖命,报效皇上,做主子的也得有所表示。于是,提笔下谕旨嘉奖阿克苏办事大臣长清,晋封长龄为太子太保,并赏赐紫鞭。加封杨遇春为太子太保,武隆阿为太子少保。以此鼓励将士乘胜前进,收复失地。
  虽然新年已过多日,欢乐的余波尚未消失,又迎来一个新的喜庆节日。一月二十五日,孝和皇太后六十岁大寿,钮祜禄氏皇太后虽非道光生母,但由于生母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早逝,孝和皇太后视道光如同亲生儿子,特别是在嘉庆驾崩,出现鐍匣风波的关键时刻,孝和皇太后毅然支持道光登上九五之尊,道光更是从内心感激不尽。如今,太后大寿,道光岂能不同时作乐宣表,设御宴庆祝大后六十寿辰,祝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寿完毕,设御宴赏赐各王公大臣、文武官员和亲王、贝勒、贝子、福晋。为了进一步显示道光对皇太后的孝敬,并颁谕内阁,封赏惇亲王、瑞亲王、庆郡王、仪亲王等宗亲请王。对托津、英和、黄鉞、禧恩等朝廷重臣以前所有的处分,或加思宽免,或从轻发落。
  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喜气洋洋,不似春节,胜过春节。
  第二日早朝退后,道光回到养心殿,见有回疆送来的公文,急忙拆视,原来是长龄的一份报捷奏折。
  “敬呈陛下万岁万万岁:
  乘圣上洪福,臣于二月初率平叛大军兵临沙布都尔,遥见叛军拥众十余万排列在外水渠之上。此地沼泽遍布,树林茂密,芦苇丛生,骑兵无法施展其长。臣将大军分作三路,臣与杨遇春督中路,武隆阿率左路,杨芳率右路。三路兵马均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各分五行,列队进击,用连环枪炮攻放前卫,抢占水渠。同时,骑兵从左右两翼渡过浅水,横截敌阵,冲垮敌阵脚,致使叛军无法抵挡,纷纷后退。臣趁势率大军追杀,一役歼敌约四万人……”
  道光看至此,捋捋嘴上的胡须,喜不自胜地夸奖:“嗯,好!朕用长龄可谓慧眼识英才。待平定叛乱,活捉张格尔,班师回朝之际,朕必重赏!”
  恰在这时,御前大臣索特纳木求见,道光便命太监将其宣上来。礼毕,赐坐。
  “皇上,臣有事相奏。”
  “请说!”道光放下手中的奏折。
  “昨天,太后寿辰,皇上驾御太和殿之前,尚未出顺贞门,就有两乘红轿违例穿越神武门中门。”
  皇上一听,有点气恼:“谁如此大胆,以下犯上,违背礼制!”
  “经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英和查明,这两乘红轿是惇亲王府和内阁大学士恒龄家的。”
  道光听罢,沉吟一会儿问道:“昨日管理宫门事务的是谁?”
  “护军统领奕经。”
  “应革去护军统领职务,驱逐乾清门,并交刑部严加议处,护军参领喀尔满与门官佛尼音布也一并交刑部严议!”
  “皇上,对于惇亲王和内阁大学士应如何处置?”
  处理这两人,道光不得不慎重考虑,惇亲王绵恺是孝和太后亲生之子,太后对自己的恩情自然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理应从轻发落。但这皇权帝尊之制也不可受他人有所僭越,王爷如此,恒龄更是可恶!提起恒龄,道光心中就有几分生气,他是原军机大臣托津之子,当初临登大宝之际,托津老奸巨猾,态度暧昧,后为遗诏一事强词夺理,对其处置心中不服。今日,其子又犯王禁,哼!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等臣子必当严惩,否则,何以威临天下,驭使百官!
  想至此,道光才开口说道:
  “惇亲王管理本府人员不善,令其退出内廷行走一职,并交宗入府严议。恒龄则交刑部议处,先撤去内阁学士及副都统职务,听候礼部商议。其余牵连之人也不可放过,必当重惩,不可有一丝包庇!”
  且说惇亲王福晋乘红轿误走神武门中门,回到府中方知自己走错路,急忙将此事汇报给惇亲王。
  “王爷,奴才刚才从宫中回府走错路,犯下大禁,如何是好?”
  “你走的是哪门?”
  “神武门中门。”
  “唉!你,又给本王添麻烦。当初父皇驾崩之时,为了皇位之事,皇上对我等耿耿于怀,为此割去托津、戴均元等人职务。事后,皇上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对本王及瑞亲王也十分戒备。皇上有时想找我等差错,但一直没能如愿,现在,你竟敢去摸老虎屁股。”
  听丈夫一席话,惇亲王福晋也感到事态严重,惴惴不安地说:
  “那如何是好?”
  惇亲王来回走着,思考着这事如何处理。最后叹口气说:
  “实在没有办法!本王带你到皇上那里请罪,希望皇上能从轻发落。”
  福晋一听让她去谢罪,心中好大不快,不就是误走错路吗?皇上又能怎样?小嘴一噘,气哼哼地说:
  “不去!看他皇上把你我杀了。嫁给你这没用的王爷顶个屁,活着也是受罪,不如被杀死还好受点。”
  “真是岂有此理!你也敢教训本王。”说着,挥手给福晋一巴掌。
  福晋自嫁给惇亲王绵恺,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顿时嚎啕大哭,边哭边说:“你自己无用,还有脸教训他人,到手的王位被人抢去,自己只能在府中干生闷气,有本事同皇上争去,在府中显威风有何本领……”
  惇亲王本来也有谋夺王位之心,但自己是个失败者,心中本来就不服,经福晋这么一说,更是气恼。心想,不就是走错个门吗?那门也不是一定为你绵宁修建的,当年我多个心眼,今天走在那门的也不是你绵宁,而是我绵恺。看我不向你皇上谢罪,你能怎么我,况且还有皇太后在呢!
  就这样,惇亲王绵恺一气之下,就没有向皇上请罪,御前大臣索特纳木便将此事面奏皇上。
  等惇亲王冷静下来,准备面请皇上谢罪时,皇上已怪罪下来,交宗人府严议。此时,惇亲王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急忙派王府太监贾得路到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英和私宅疏通关系。
  同时,惇亲王又悄悄来到瑞亲王绵忻的王府商量对策。惇亲王与瑞亲王原本关系也是面和心不和,由于竞争皇位失败,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暗中来往便多一些。有时,相聚一起互诉衷肠,发一通满腹的牢骚。
  惇亲王见过瑞亲王,便将福晋误走神武中门的事告诉瑞亲王,请他想个办法。
  “此事听说皇上十分生气?”瑞亲王问道。
  “是的!皇上已将此事交宗人府严议。”
  “不就是家人抬轿疏忽,误走一个门吗?皇上是小题大作。”
  “不仅是小题大作,这是拿我等开刀!”惇亲王将一肚子火发泄出来。
  “那也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先派人与英和联络一下,疏通好英和,就说从神武门东门经过,根本不是什么中门,这是有人成心想陷害你。”
  “这样说能行吗?万一皇上认真追究起来,岂不是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怕什么,就是当年你我前怕狼后怕虎,才落得今天如此狼狈的下场。咱也得硬一点,让皇上明白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嗯!”惇亲王经瑞亲王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应当硬一点,否则,将来如何活下去。
  惇亲王走后,瑞亲王在府中呆坐一会儿,心中盘算着:争夺皇位大势已去,皇上对自己与惇亲王早有看法。如今惇亲王犯事来府商议,难免让皇上知道,怪罪起来,必以为我等相互勾结。长此以往,皇上怎会放过我,与其和一个没有权力的惇亲王拴在一个战车上,倒不如舍车保帅,讨好皇上,将来也好活得顺心点。
道光皇帝--04
04
  想到这里,便急忙进宫面见皇上,把惇亲王准备欺瞒皇上之事奏给道光。
  “启奏皇上,惇亲王对福晋管教不严,以下犯上,误走神武中门,即使无僭越王权之心,但有触犯礼制之实。惇亲王不思悔过,反而强辞夺理,四处宣说,福晋所走是神武东门,为自己开脱罪状。此事不可不严究!”
  “此事当真?”
  “臣不敢有半点虚假,惇亲王一来,皇上可亲自询问。”
  道光闻听瑞亲王奏报,心中将信将疑,不知如何处断。正在这里,太监来报,惇亲王叩见皇上。
  瑞亲王刚退走,便宣惇亲王进养心殿。惇亲王拜见完毕,平身坐下,道光先开口问道:
  “绵恺,你福晋误走神武门中门一事你可知晓?”
  “启禀皇上,臣来此正为这事。”
  “你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皇上,臣福晋所走的是神武门东门而非中门,那纯是谣传。这事可请吏部尚书英和等人明查,瑞亲王也可为臣作证。”
  道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拍御案,骂道:
  “大胆狂徒,你一向对家人管教不严,早有僭越皇权之心。明明触犯定例,还敢狡辩,欺骗圣上,苟且无耻。身为亲王,不知维护礼制,遵守法纪,反而率先僭越。来人,拿下这个狂徒,革去王爵,交宗人府和刑部严议处罪。”
  道光严惩惇王的事迅速传遍朝廷上下,满朝文武官员为之耸动。惇亲王福晋听说丈夫被抓,吓得哭哭啼啼进宫跪请皇太后和皇后说情。
  这一日,皇上在养心殿批阅回疆新送到的报捷文书。
  道光看罢长龄告捷文书,心中一阵释然。近日,虽有京中轿行风波一事烦心,但回疆平叛连连报捷,道光心中多了几分安慰,也不断下谕旨嘉奖边陲将士,给予奖赏和鼓励。
  刚放下御笔,御前太监常永贵来报,说皇太后、皇后和惇亲王福晋求见。
  道光一听便知道为惇亲王一事而来,倘若不见,其他人倒没什么,这太后脸上可没有光。尽管刚刚给太后办完六十大寿,太后心中十分欣慰,但惇亲王毕竟是孝和太后亲生之子,更何况,惇亲王福晋犯例也是由于给太后拜寿所引起的,太后当然不能不问。
  见还是不见,道光一时也优柔寡断起来,心里乱糟糟的。最后,还是心一横,命常永贵传下话去,就说皇上忙于处理回疆公务,让太后率领后宫请人先回去,待皇上处理完军务一定亲自向太后请安。
  太后等人无奈,只得先回后宫等皇上。
  道光打发走太后诸人,便命御前大臣赛冲阿召见宗人府掌管隆格亲王。
  隆格匆忙人养心殿叩见道光:“臣隆格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宣臣为何?”
  “隆格亲王,免礼赐坐!”
  “谢皇上!”
  “惇亲王轿行一案,你宗人府如何议定?”
  “噢,皇上为此事召见臣。按我大清律例,惇亲王福晋误行神武门中门是僭越皇权,惇亲王管教不严,照违制革职例,理应革去王爵。”
  “嗯,绵恺也太可恶!身为亲王不知管教家人,还推诿隐瞒,欺蒙朕,实不可恕!但念手足之情,加以严惩,朕也于心不忍。前日虽令你等严议,实是朕气极之言,刚才太后等人前来说情都被朕挡回去了,你看此事如何处理最为恰当?”
  隆格亲王知道皇上想减轻对绵恺的处罚,但皇上一言九鼎、话一出无法收回,想让他给找个台阶,便试探着说:
  “皇上,惇亲王福晋误走神武门中门,也许。惇亲王真不知道,这可能是家人所为,但惇亲王对家人管教不严也是有过。可暂保留王爵、罚俸五年,每年支领半俸、分十年坐扣,以此警醒绵恺及朝中诸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道光思索一下,缓缓点一下头说:“好吧,就按隆格亲王的议定而处置。不过,朝中一切职务全部革去,仅保留王爵,乐部事务由定亲王管理,雍和宫中正殿事务由庆郡王管理。”
  减轻对惇亲王绵恺的处置也算道光给太后面子,此事若发生在其他亲王身上,也许惩处更重。尽管减轻了对惇亲王的处罚,但一般王公大臣、亲王、贝勒心中都不免一惊,又增加对皇上的一层了解,当今皇上表面上随和亲切,骨子里却狠毒刚硬。
  张格尔和卓近日来情绪极为恶劣,时常训斥手下士兵,对周围的人都不满意,甚至对他心中的宝贝——“芙蓉花”玛达娅也没有好脸,除了晚上把她搂在怀里发泄情欲,其余时间就把她丢在脑后。
  张格尔只想一个人在室内静静呆着,思考目前回疆的局势,思索近日来的一连串噩梦,也思考那梦中的小银狐。越想心中越不得其解,也就心绪越乱,坐立不宁。
  张格尔在室里来回踱着,从门到窗子,又从窗子到门。这时,士兵报告,说伊萨伯克将军求见。
  “不见!”张格尔把桌上的所有茶杯全部打翻,“哗——”一地碎片。
  士兵又来报告,说他有要事相告,一定要见。
  “他妈的狗蛋,什么伊萨伯克将军,浩罕国神明军师,什么法罕大兵,他妈的狗屁不如!”
  张格尔只顾骂着,也不说见与不见,卫兵没有办法,只好怯生生地问一句:“是否让他进来?”
  张格尔愣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伊萨伯克进屋一看,满地是茶杯碎片,心中已明白几分,便微笑着说:
  “张格尔苏丹,我们国王伊列汗想为你再打一仗,力争挫败清兵,巩固喀什噶尔的安全。”
  “哼,什么想再打一仗,眼看清军兵临城下,想出城逃回浩罕吧?”
  “张格尔苏丹,你如此说话有愧于浩罕对你的帮助,伊列汗确实想为你征服回疆,否则,也不会带几万兵远道而来。”
  “你们哪里是帮助我,只不过想换取我回部的城市和领土罢了。”
  “你不是没给我们一寸土地、一座城市吗?”
  “以前不是说过,你们和我回部大军一起东进,攻下一城,割给你们一城,而你们在阿克苏、柯尔坪全打了败仗。”
  “唉!”伊萨伯克也叹息一声,“并非我浩罕大军不想打胜,清兵实在狡猾,人数又多,我大军远程来此作战,地形不熟,也不服水土。”
  伊萨伯克进一步辩解:“况且你回部人马缺乏统一训练,不服调令,自作主张,怎能不败?”
  “以前就别提了,现在清兵军临城下,必须想法击败清军,否则,你我将无安身之地。”
  伊萨伯克心中冷笑,但脸上却面带笑意,“我想亲率浩罕大军前去迎敌,打出我浩罕的威风。”
  张格尔沉默不语,许久才抬起头,问道:
  “你有取胜的把握?万一失利,岂不动摇我军心,引火烧身,将清兵引入我城下?”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必要时可舍弃此城,固守他城。”
  “喀什噶尔如守不住,其它城如何能够守住?”
  “我和张格尔苏丹固守喀什噶尔,可让浩罕王伊列汗带兵驻守英吉沙尔,万一此城守不住,也可有个退路。”
  张格尔明知伊萨伯克想给伊利汗提供机会,让浩罕国占有英吉沙尔,也不直接点破。从目前清兵进军之势,这回疆西四城恐难以固守,倒不如让出一城给伊列汗驻守。万一喀什噶尔失守,也可找个安身之所。况且,他也想让伊列汗走远点,特别是伊列汗总是和玛达娅眉来眼去,心中老大不快。想到这里,便卖个人情说:
  “英吉沙尔是我回部重镇,今暂且让伊列汗驻守,待统一回疆后一定归还我回部。”
  伊萨伯克一听张格尔同意让出一城,心中大喜,忙说道:
  “暂且帮你防守,这样我们几个城市也可互相呼应,对抗清兵进攻。”
  “这次兴兵可能又要失败。”张格尔心头一阵酸楚。
  “话不能这么说,增加兵授,加固喀什噶尔防守,胜败未可限定。”
  “目前清军已攻克阿克瓦巴特,喀什噶尔的门户被攻破,此城已处于清军攻势之下。”
  “敌军虽攻破阿克瓦巴特,但我们可在浑河岸边设防。”伊萨伯克献计说。
  “我已派托哩、呵里雅、汰劣克、倭里等人率十万人马前往浑河,并沿岸二十里设防。”
  “仅此还不行,可沿岸挖掘三道深沟,再垒土筑岗一道,冈上筑有空穴,里面排列大小炮位,阻挡清军渡河。”
  张格尔听后,也认为伊萨伯克的建议较好,又下令给弟弟巴布顶,命他火速前往浑河筑岗设炮。同时,又从周围调集二万多兵力沿喀什噶尔汉城与回城设防。
  张格尔一方面做好喀城的防守工作,另一方面又悄悄让心腹将士做好出逃准备,以防万一守城失败。
  回疆的天气始终透着神秘,诡秘多变,刚才的满天星斗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刹那间,深蓝的天空变得灰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树木摇曳着,小草狂舞着,浑河的水流得更响了。
  张格尔在睡梦中累得满头大汗,他又在追逐那头永远无法追上的小银狐了。卫兵的叫喊声将他唤醒,他猛地推开怀里的玛达娅,急忙坐起来,披衣问门外的侍卫:
  “深更半夜,乱喊什么,有话快讲!”张格尔有点不耐烦,他多日来一直不耐烦。
  “报告张格尔和卓,不,张格尔苏丹,清兵已攻破浑河!”
  “什么?清兵已攻破浑河,这不可能,情报准确吗?”
  “是从浑河败退下来的士兵汇报的!”
  张格尔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士兵问:“托哩、阿里雅他们呢?”
  “听说托哩将军、倭里将军全部战死,呵里雅将军下落不明。”
  “快去打听清兵到哪里,有情况速来回报!”
  士兵退走后,张格尔有点后怕,外面虽没有雨雪,但那狂吼的风好像是对他而来。张格尔内心有点发抖,多年以来,从没有过如此的恐惧,有一种末日来临之感。看样子喀什噶尔已守不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至此,张格尔命贴身卫士喊来儿子布素鲁克和侄子依山,命令他们快速准备,弃城远逃。
  长龄攻占喀什噶尔,至此,被张格尔反军盘踞半年之久的回疆中心——喀什噶尔终于得到收复。这一仗击毙反军六万余人,活捉反军近四千人,连张格尔的妻子爱则尔毕比,侄儿呵里雅也被活捉。唯独没有找到张格尔的任何踪迹,心中十分着急。估计张格尔可能逃亡回疆西四城其它几城,便召集杨遇春、武隆阿等人,兵分几路扫荡各地反军。
  命令杨遇春与阿勒罕保带兵一万进攻英吉沙尔;武隆阿和余步云及哈朗阿带兵一万兵进叶尔羌;杨芳与额尔古伦率大军一万进攻和田。
  自喀什噶尔被攻陷后,各地反军闻风丧胆,平叛大军所到之处,如风卷残云,势如破竹。
  浩罕国玉伊列汗亲自率兵一万余众入侵回疆,并和张格尔叛军相互勾结,妄图趁火打劫抢占一些城市,扩大浩罕疆域,不但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而损兵折将,与清兵的几次较量均以失败而告终。在伊萨伯克的精心策划下,从张格尔手中骗取英吉沙尔一城,准备以此为据点,固守该城,再从浩罕调兵,想在回疆另有所图。
  忽然,探马来报,喀什噶尔被清兵攻陷,张格尔不知逃亡何处,浩罕军师伊萨伯克也被杀。伊列汗闻报,心惊胆颤。心想:喀什噶尔如此之快就被攻破,英吉沙尔岂不一攻就破,现在调兵已来不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心中实在不舍,便下令加强防御,先坚守一阵,看一下局势的发展再另谋他路。
  不几日,清兵进抵英吉沙尔,一打听,领兵将领是号称“髯将军”的杨遇春。伊列汗有点绝望,“髯将军”之威名在西域早有传说,现在他来攻城,胜的希望成为泡影,便下令手下浩罕官兵收拾停当准备撤兵。
  苏兰奇自从告别萨赖占之后,心中十分歉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萨赖占,对不起娜佳,也对不起儿子。他多次想接近娜佳,但伊列汗防卫甚严,根本无法和她接触。
  一次偶然的机会,苏兰奇和娜佳相遇,但在众多的浩罕兵面前,他不能说一句话,只用关怀的目光安慰一下娜佳,便退去了。后来,他想方设法递给娜佳一个纸条,告诉她父亲和苏伦德都在,并且很思念她,都在为救她而四处活动。
  这几日,苏兰奇一直在思索如何救娜佳。目前清朝大队人马兵临城下,伊列汗出城与清兵交兵大败而还。浩罕兵马人心惶惶,伊列汗准备弃城逃回浩罕。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这次再救不出娜佳,那么,伊列汗逃到浩罕,搭救娜佳将永无可能,自己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可是,如何搭救?苏兰奇冥思苦想,他人单力薄,尽管近日防卫有所松懈,但在浩罕国王的行宫中救出一个女子,实在不容易。
  苏兰奇被伊列汗派遣到英吉沙尔东门,和浩罕将军哈里都阿一起驻守东门。苏兰奇心中大喜,终于找到解救娜佳的机会了。
  夜里,苏兰奇悄悄写一封书信绑在箭上射向清兵营垒,说明自己的情况,约定明天夜里和清兵里应外合,打开东门迎接清兵入城。
  第二天晚上,苏兰奇早早来到东门和哈里都阿一同巡视一遍城门的防守,便回到兵营请哈里都阿饮酒。待把哈里都阿灌醉后,苏兰奇迅速召集自己的一些布鲁特亲兵做好内应的准备。
  夜半,伊列汗被吵闹惊醒,听说东城已被清兵攻破,急忙起身窜逃。这时,苏兰奇跑了进来,跪报道:
  “尊敬的国王,我们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清兵已攻破东门。”
  “我命你和哈里都阿驻守东门,你二人为何守不住一个城门?”
  “清兵实在骁勇,臣等无能,请大王恕罪。臣急忙从东门赶来保护大王出城。”
  “念你忠诚,这次饶恕你,快收拾一下,保护娘娘安全!”
  “是!臣遵命。”
  苏兰奇甚喜,急忙带领几名士兵收拾一下,并向娜佳暗示,做好逃跑准备。这时,另有官兵来报,请伊列汗快速出城,一切准备完毕。伊列汗交待几句转身离开,苏兰奇一看时候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刀砍死娜佳身边的两名将官,带着娜佳飞身出逃。
  伊列汗左右不见娜佳等人到来,心中十分着急,怕出意外,趁清兵尚未到来,便带领几名贴身将官赶回寻找。
  苏兰奇和娜佳没逃多远,便被伊列汗等人追到。伊列汗一见大怒,骂道:“苏兰奇,你贼胆包天,敢诱骗娘娘出逃。”说着,持刀迎上,其他几个贴身将官也把娜佳和苏兰奇围住。激战十几分钟,苏兰奇和娜佳渐渐不支,正在危急时分,随着一声大喊,跑来一匹战马。
  “娜佳、阿爸不要害怕,苏伦德来了!”
  苏兰奇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十分欣慰。就在他一愣神之际,伊列汗锋利的宝刀刺进苏兰奇的心口。同时,一名浩罕将领的刀也砍向娜佳,娜佳猛一闪身,虽然躲过这致命的一刀,但胳膊上也挂了彩,鲜血慢慢滴下。
  苏伦德见亲人被伤,大吼一声,发疯般挥动大刀扑上去。正在这时,清兵大队人马也已赶到。
  伊列汗见状,再不逃就没有机会了,下令撤退,在几名亲兵保护下向西奔逃。
  苏伦德急忙上前抱住倒地的父亲,急切地喊着:“阿爸,阿爸,你醒醒。”
  “大叔,你醒醒!”娜佳也拖着受伤的胳膊走过来焦急地喊着。
  许久,苏兰奇才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想抬手抚摸一下亲爱的儿子,但双臂是那样的无力,苏伦德心领神会地握住父亲的双手。
  “阿爸,今后再也不用分开了,还有娜佳。”
  “孩子,阿爸对不起你们!”
  “不,这许多年,阿爸你受苦了,今后我们一定好好待你,侍奉你!”
  苏兰奇欣慰地笑了,脸越来越苍白。
  “孩子,阿爸不行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娜佳。”
  凄惨的笑容挂在唇边,欣慰而满足的笑意僵在脸上,苏兰奇慢慢闭上眼睛。
  欲哭无泪,欲呼无声,苏伦德茫然地抱着阿爸僵硬的尸体,在娜佳的搀扶下走向草原深处。
  英吉沙尔、叶尔羌、和田等地很快收复。
  张格尔终于落网,尽管超过了道光所规定的期限,扬威将军长龄仍很兴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立即命令杨遇春用日行八百里的特急速度向道光皇帝红旗报捷。
  一路上,红旗报捷信使,风驰电掣,昼夜兼程,跨越茫茫戈壁沙漠,穿过河西走廊,飞掠中原大地,仅二十二天,这一特大的喜讯就从喀什噶尔飞递到京城。
  自从大兵进入回疆,道光几乎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佳音。按照清朝惯例,各地战报必须由兵部传给奏事处,再上报皇上。这天晚上,各兵部官员都已回家,只有一年迈的老司员在值夜,刚巧捕捉张格尔的捷报传到,老司员无奈,只好一个人颤巍巍地进宫奏报。这时,道光正在御书房审阅公文,忽闻捕获张格尔的捷报送到,欣喜万分,急忙下诏:“能够忠于职守,值班如此,传递军机,赏戴花翎,提升为军机处行走。”
  老司员谢恩退下,道光又命小太监火速将此喜讯飞报慈宁宫慎皇后得知,并命人在慈宁宫摆下御宴一桌,马上到慈宁宫和慎皇后饮酒共享这一喜讯。
  第二天早朝,道光刚刚在龙座上坐下,尚未发话,众文武大臣一齐跪下为皇上贺喜,夸赞皇上英明。道光一听,更是喜不自胜,当即下令给刑部尚书,今年实行天下大赦,减免惩罚。接着又下一道圣旨,对所有有功于平定张格尔叛乱的朝中大臣封赏:加恩赐封长龄为威勇公爵,世袭罔替,赏戴宝石帽顶,授为御前大臣,赏用紫韁,换带双眼花翎。加封杨芳为果勇侯爵,世袭罔替,赏用紫韁,换带双眼花翎,在御前侍卫上行走。并撤去过去对长龄、杨遇春、杨芳、武隆阿等人的一切处分,各有奖封。
  因军机大臣运筹军用物资接济及时,保障前线供给,为平叛胜利进行提供保证,也应奖赏,加封武英殿大学士曹振镛太傅衔,赏用紫韁;吏部尚书王鼎赏戴花翎;兵部尚书玉麟晋升为太子太保,工部尚书穆彰阿加封为太子少保。同时,在延朝臣,王公贝勒等也各有封赏,并传谕长龄等人,将平定回疆的各次重要战役一一绘成战图,以此宣扬将士功绩。
  一切封赏工作布置停当,道光退朝回到养心殿,内心极为舒畅,命小太监端上一杯一品龙井香茶,他边品茶,边哼了几句昆腔,又回想一下还有什么工作没有做完备。
  想起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追击匈奴单于,都能够封狼居胥,玄碑表功,名垂青山,古人一将军尚且如此,况我大清一代帝王,何不效法古人,立碑于喀尔铁盖山前,扬名西域,威镇回疆。先祖康熙、雍正,还有乾隆爷爷,他们每次平叛获胜,都御制碑文,勒石太学,并将有功之臣绘像紫光阁。我虽在政绩上,暂且逊色先祖,但在平定回疆叛乱一事,自慰足可与他们相提并论,至于将来的政绩如何,我也刚刚承继大统几年,只要勤心勤德,体察下情,约束吏制,这大清的江山也会再次兴盛,甚至会超过爷爷乾隆当年的政绩。
  记得小时候,自己十岁那年,随皇祖乾隆到承德木兰秋弥,一时性起,引弓射杀一鹿,先皇祖对自己特别厚爱,经常把自己叫到御书房,指点读书,希望皇孙将来能超过爷爷。如今,自己做出这等平定张格尔叛乱的大事,当然也应该效法先祖将有功之臣绘像紫光阁,给子孙后代立下楷模。
  五月上旬,张格尔被押解到京城,献俘于太庙、社稷。道光重赏了押解的将领后,便下令给礼部的官员,选定吉日,准备举行受俘典礼。
  清朝以武功定天下,大凡边陲作乱,出兵征讨,大军凯旋归来,则举行献俘受俘之礼。自清入关至今,一百八十多年间,先后受俘四次,即康熙征准噶尔获胜受俘;雍正平青海获胜受俘,乾隆平伊犁、两金川各受俘一次。今天,道光举行受俘,则是清朝第五次受俘礼,也是最后一次接受外俘投降仪式。
  五月十二日,阳光灿烂,万物一片清新,整个京城热闹非凡,男女老幼均着新装,街道两旁,茶楼酒店,旅馆以及各种铺面也都张灯结彩,大街已提前洒扫几遍。自紫禁城太和殿到午门,一路地铺红毡,御林军沿街站立,谨慎防守,整个长安大街不准行人往来,大街两旁站满京城的老百姓。因为今天是受俘吉日,道光也想向天下百姓显显威风,夸功于民,便下令今天破例不实行静街,平民百姓可以站在路旁自由观看。
  上午十时许,黄钟大吕,金鼓齐鸣,紧接着鸣炮奏乐。在一片喜庆而又祥和的声乐中,道光身穿簇新龙袍衮服,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地登上午门城楼,两边大内侍卫一字排开,甚是威风凛凛。
  道光皇帝升座后,三军将校呐喊行礼,声震九霄。这时,都统领哈朗阿、吉专勤通阿、祥云保和胡超等八名将官押解张格尔北向跪拜。
  接下来,兵部尚书玉麟跪下高声奏报:“启禀万岁我主,回疆平定,匪首张格尔已被俘获,谨献阙下,请旨发落。”
  道光满含春风,捋一下浅浅胡须,朗声道:
  “交刑部议处!”
  接着,两旁御前侍卫大臣高声喊到:
  “交刑部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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