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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皇帝》(全本)作者:赵辉

_13 赵辉(当代)
  “如今皇上有了出奇制胜策略,还怕张格尔有三头六臂不被生擒?”
  “话也不能这么说。”道光似有所犯难,“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知长龄、杨遇春、武隆阿等人是如何考虑平叛策略。”
  皇后见道光面露为难之色,轻轻劝慰道:“皇上何不早下谕旨,令长龄明晓皇上出奇制胜的策略,也可早早准备。”
  道光缓缓握住慎皇后的手说:“皇后所言极是,朕明日就下达谕旨。”
  “何须等到明日,今日尚早,皇上何不现在就书谕旨,军情不得延误,争取时间就是胜利!”
  “谢皇后提醒!朕现在就让常永贵使砚书谕旨。”
  “常永贵老胳膊老腿,让妾身服侍皇上笔墨吧?”
  “好吧,就有劳皇后了。”
  由慎皇后亲自侍候,道光在案前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将他多日苦苦思索出的出奇制胜的战略思想传达给回疆平叛指挥机构长龄等人。
  拟定完谕旨,道光与慎皇后均已劳累,便由宫女服侍入内室御帐内就寝。
  道光多日来一直忙于政务,再加上回疆军事战略之事,积闷多日,今日终于想出妙计,心情大畅。况且,道光也多日没有幸临慈宁宫,今日也算巧合,心中自觉对不起慎皇后,因此,道光特别激情外露。俗话说久别如新婚,自然是春满大地,鹰击长空,鱼翔潜底。
  伊犁将军府,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回疆平叛前线指挥领导机构正在紧急集会,商讨平叛策略。
  扬威将军长龄和钦差大臣杨遇春及武隆阿面对皇上从京都火速送到的谕旨一筹莫展,都陷入沉默之中。
  性情急躁、口快心直的武隆阿首先打破沉默。
  “你们不要口口声声圣命难违,圣命必遵。主子整日足不出宫,马不出城,仅凭几张地图就制定什么出奇制胜妙策,简直是纸上……”
  谈兵二字尚未出口,自觉有点失言,不再说下去,气得一屁股坐在虎皮交椅上生闷气。
  长龄在大厅内来回踱几步,停下来,回过头说:
  “这是圣上旨意,我们不赞成,但不能直接回复主子说不行,必须想个委婉的借口回绝圣上,让他无法说我们抗旨,待平定叛乱后再回旨请圣上谅解。”
  “就是嘛,这事不能硬干,慢慢商定吧。”杨遇春也附合着说。
  “商定,再商讨就到驴年马月了!”武隆阿还是气哼哼地直骂,“现在已是寒冬,天气严寒,道路艰难。奇兵一支二支人敌腹内,这不是什么奇兵,而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不让张格尔他龟孙王八羔子给吃了。”
  “奇兵无法派出,”杨遇春肯定武隆阿的意见。几千人马行程几千里到敌人后方,怎么会不使敌人发现呢?叛军也非脓包,稍一打探一切都露了馅。张格尔几万人围攻几千人,岂不是羊入虎口?况且,回疆许多地方已降服张格尔,即使张格尔叛军没有发现,难免当地回民不发现我潜行大军,再报告给叛军,后果不堪想象。”
  长龄也随之叹息一声:
  “唉!圣上对平叛之事太过心急,主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未免过于急躁,张格尔蓄谋已久,如今已初成气候,又有浩罕国的支持,哪能一仗将其清除歼灭,不经过多次大规模战役,不会彻底打败敌人。”
  “你是说一仗一仗打,一个城一个城夺回、逐渐瓦解歼灭叛军,最后彻底消灭张格尔?”杨遇春插话问长龄。
  “必须让大军齐头并进,直压下去才能镇住叛匪。”武隆阿又抬头插入话题,“奇兵潜行在戈壁荒漠,一路上几乎没有水草,加上水源缺乏,山石错杂,这样的奇兵不用打,仅路上险恶环境就给拖垮了。”
  “况且布鲁特部落已降服张格尔,而这个地段多属布鲁特部落,孤军深入,危险!危险!”长龄驻足端起一杯茶说。
  杨遇春见他俩又谈起奇兵之事,便插话道:
  “奇兵先行,山高路险,无法过骑兵,更不用说驮队了,这粮草、军械等物又怎么办?”杨遇春摇摇头,“总之,皇上的出奇兵之策听起来较好,但不符合回疆这次平叛的具体情况,不是上策!”
  “那就干脆不用,我们还争论什么,浪费时间,让大家生气!”
  武隆阿伸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样子气还没消。
  “如何回复圣上谕旨是关键!”杨遇春把话题引了回来,“既让圣上明白我们已否定他的出奇制胜战略,又让主子不生气,能够理解我们的措施是正确的,转回头支持我们的平叛计划。”
  “既然你们都说圣命难违,不好表态拒绝谕旨,那我们就含糊其词地回奏皇上。”武隆阿又提出新观点。
  “对,就这么办!”杨遇春赞成说,“先哄瞒皇上一时,只要打胜仗,皇上不会怪罪的!”
  “万一皇上再下谕旨催问呢?”长龄还有所顾虑,“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如果仗再打败,更给皇上抓住把柄,你我还不被皇上斩了。”
  “就是用皇上的奇兵制胜之计,打了败仗,皇上同样会找借口治我们的罪,反正怎么都一样,不如冒险!”武隆阿一直不赞成长龄不够果断的做法。
  “干脆这样!”长龄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起草一份奏折给皇上,就讲那两条发奇兵的路线我们已派人前往侦探,无法潜行队伍,看皇上怎么说。”
  “对,先稳住皇上。同时,我们把制定的战略政策与方法上奏皇上,看他给我们什么指示,然后再进一步拟定进军方案。”杨遇春认为长龄的想法较中肯,就立即表示赞成。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就这么办吧!”武隆阿放下手中的茶杯,又对着眼前的地图思索起来。
  御书房内,道光和曹振镛、穆彰阿等人正在围着火炉烤火、闲聊,聊着聊着,自然而然扯到回疆平叛之事。只听道光说道:
  “朕的谕旨已送往回疆多日,也不见长龄有何反应,对平叛策略一事,朕一直放心不下。”
  “只要圣上出奇制胜的策略使用起来,叛匪张格尔还不是笼中之鸟,圣上不必对此甚虑。”穆彰阿急忙附合一句。
  “回疆地形复杂,气候多变,也许长将军另有考虑吧?”曹振镛也插上一句。
  几人正就此事谈论着,忽见御前太监常永贵急匆匆进来递上一份回疆边防送来的奏折。道光立即拆开细阅,脸上露出不悦之情,待把奏折看完,气得脸色发黄,将奏折向御案上一扔,气冲冲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
  曹振镛和穆彰阿见皇上看罢奏折生气,不知因何而恼,想看看奏折又不敢,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道光又开口骂道:“一个个胆小如鼠,做事推三诿四,如此下去,回疆之事何时了结!你们看看长龄的出兵方略,照搬老套,不知变化,如何打败叛军!”
  这时,穆彰阿方抢上前去,拿去奏折细看。
  “皇上高瞻远瞩,英明果断,一言九鼎,制定出奇制胜之术,长龄他们却墨守成规,不思变化,遵守旧制,反而否定圣上策略,开脱自己,自作聪明。皇上,这是抗旨不遵!岂能容忍,交刑部严议!”
  穆彰阿故意添油加醋,从中怂恿道光治罪长龄。曹振镛看罢奏折,没有言语。
  “曹学士,你意下如何?”穆彰阿询问身边的曹振镛,希望他也能说出与己类似的话。
  “我认为长龄可能有他的措施,也许确实不能出奇兵从小路潜行。皇上仅是从地图上查明此路,实际走来未必可行,不能一概将长龄等边疆众人的策略否定,可三思而行。”
  “这是抗旨不遵,自作聪明,贻误军机!”穆彰阿想让皇上怒责长龄等人。
  “长龄的报告也并非长龄一人主张,这是回疆大清将官的共同建议。长龄再大胆也不敢抗旨不遵而贻误军机,犯欺君误国之罪。再看长龄等人的奏报,言之凿凿,出语有据,是根据前线现有的兵力配备和实际地理条件及复杂的敌情而重新制定出的作战方案。”曹振镛缓一下口气,回头望望一直沉默的皇上接着说,“也许长龄等人的建议是合理的!”
  道光虽然不语,心中也极为矛盾,身为一国之主,百官之父,一言九鼎,三令五申命长龄等人接受自己的主张制定出奇制胜的方案,而长龄等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坚持正面出兵,大军并进,以威势压服叛军。究竟是自己的“奇兵”之策不能行使,还是长龄等人故意抗旨不遵呢?
  长龄为我满洲权贵,一向指挥有方,领兵有度,又身处回部任职多年,较多了解回部事务,他不致于有何抗旨异想。况且,杨遇春、武隆阿都是新任钦差大臣,一向忠心耿耿,为人正直不阿,更不会有非分之想。特别是武隆阿多次远征异邦平乱,立有战功,自山东来京时,朕与之交谈甚久,也极为融洽。也许“奇兵”之计仅是朕的设想和愿望,与实际情况差之甚远,纸上谈兵罢了。
  想至此,道光气已消了大半,又听曹振镛这么一说,正好借机下台,便接着说道:
  “既然曹学士再三强调长龄等人的平叛策略符合前线实情,那就按曹学士说的,尊重前线指挥官的主张,给他们作战的充分自由,京城与边防前线战略决策实现统一,让长龄等人充分发挥他们的主动权而把平叛战争打好。”
  穆彰阿本想在皇上面前再吹几把火,让皇上怒迁长龄,自己再保举儿子穆寿福接任指挥大员。见皇上沉默一会儿后,改变了语气和立场,他还能再说什么,也就顺着皇上的话说:
  “皇上能如此体察下情,不独执己见,而虚心听从下臣意见,及时纳谏,接受下臣有益主张,实是千古明君,令卑臣敬仰!”
  “千古明君,朕岂敢妄想,不过,一向主张臣子能多提中肯意见,表朕之过,帮助朕管理好天下,振兴家邦,即使话语再尖刻些,朕也能接受。当今朝臣,像魏征、包拯、海瑞那样的实在太少,令朕失望。”
  “皇上,既然同意长龄等人的平叛战略,不可耽搁太久,以免边防官兵担心与猜疑而影响军心,应尽快回旨答复,确保平叛战机的主动权充分发挥。当然,万一长龄等人战机有重大失策,再严加重惩,交吏部评议。”
  关于发兵哈密还是阿克苏的矛盾中,道光已向边疆指挥大员让步,这次平叛战略的让步更显示出道光处理君臣关系上的一种合理决策。也正是道光能够虚心接受臣子的正确见解,并很快达到决策上的统一,进一步推动了平叛战局的顺利发展。
道光皇帝--03
03
  张格尔在喀什噶尔称王后,兵分三路,四处出击攻下英吉沙尔、叶尔羌、和田等地,势力控制了整个南疆。
  终于打回了老家,雪洗了父辈祖辈的耻辱,恢复了先祖的光荣。张格尔举行喀什噶尔人城仪式的时候,他哭了,说不清是喜悦,还是伤心,抑或多年域外奔波的辛酸今天得以清洗。
  张格尔称苏丹的消息传开,他离散多年的妻子爱则尔华比,儿子布素鲁克,都从境外奔来。不久,其弟巴布顶,侄子倭里、呵里雅和外甥托哩和卓也都纷纷赶来投奔。
  看到久别的亲人到来,张格尔更感到发展势力、壮大疆域的重要。为此,他率领他的整个家族再次来到阿帕克和加玛杂,举行一次隆重的祭礼,一方面告慰先祖在天之灵,宣布自己又重归故里,恢复了家族的荣耀;另一方面也想通过对先祖的拜祭,再次唤起白山派各部的支持,进一步扩大影响,壮大队伍与清兵展开争斗,夺取东四城,统一整个新疆。
  一日,张格尔正和“芙蓉花”玛达娅在一起调情,忽闻警卫士兵来报,浩罕王伊列汗和伊萨伯克将军求见。张格尔急忙来到门外,把他们请了进来。
  “张格尔和卓,你现在统一了南疆,据有西四城,不知有何打算?”伊列汗边说边用眼也斜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芙蓉花”,“这位姑娘是……”
  “哦,本和卓新得到的夫人玛达娅。”
  “她就是南疆有名的美人,号称‘芙蓉花’的玛达娅?”伊萨伯克刚一进门,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玛达娅的俏脸,直到张格尔提到玛达娅三字,他方从失态中醒过神来。“哦,你就是玛达娅,久闻大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伊萨伯克又回过头冲着玛达娅点头哈腰地恭维着,“真是人间芙蓉花!张格尔和卓攻下喀什噶尔收获不小,福气,福气。”
  “多谢将军的夸奖!折煞小女了。”玛达娅甜甜地冲着伊列汗和伊萨伯克笑了笑说。
  张格尔一见伊列汗和伊萨伯克都色迷迷地瞅着玛达娅不放,心中十分气恼,但又无法发作,现在正需要这两人帮助,岂能得罪。但对于玛达娅,张格尔说什么也不愿拱手让给这两个色鬼。先前得到的两个美妞全让给他们,为此,张格尔伤心几天。现在,到手的肉再也不愿放弃,今非昔比,地位不同了。当年我张格尔四处奔波何等寒酸,需要你等帮助,才忍痛割爱,而今天,我已有自己的地盘,也该享受享受。
  张格尔见玛达娅冲这两位微笑,心中酸溜溜的,回头对玛达娅说:“你到后面内室去,我们有公务谈。”
  “是!”玛达娅又冲众人点点头,然后退下。
  “不知两位来有何指教,是闲聊,还是有军务?”张格尔语气软中带硬。
  “随便聊聊吧。”伊萨伯克首先答话,“但也想提醒一下和卓。”
  “提醒?”张格一惊,“是关于西四城的事?”
  “张格尔和卓真是好记性,不过,也不光为此事,你我之间这点小事不值一提,还能不相信张格尔和卓吗?”伊列汗话中带话。
  张格尔摸不清伊列汗还有何事,就直接追问一句:“伊列汗国王,你我之间既然如此,有话直说。”
  伊萨伯克眨巴一下眼说道:“听说清兵已从内地源源不断调遣来此,格张尔和卓对此有无考虑,是等其来攻,还是主动出击?”
  “这……”张格尔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伊萨伯克将军,对此,你有何看法?”
  “我认为:与其在此等他们攻过来,不如首先打出去,夺取东四城,扩大了疆域,夺得了物品,还能征召大量兵了,有益而无害。”
  “嗯,本和卓也有此打算,但考虑到兵少将寡,军需物品也不足,无法与清军抗衡,故此决定坚守西四城,以守为攻。”
  “张格尔和卓,这些你不必担心,我浩罕国历来做事都是帮朋友帮到底,我所率一万兵马可为你打先锋,至于粮饷、军需品,你已攻下西四城,足够你一年粮草,此外,还可向回部各族再征集一些。”
  “目前,刚刚攻取几城,士兵疲乏,休整一段时间再挥师东征,二位意下如何?”
  “不可!”伊萨伯克先开了口,“清兵正从内地调来,目前尚在途中。等你休整好,清兵大队人马已打进回疆,那时,变主动为被动。”
  “就是么,兵法上讲:兵贵神速!应趁清军尚在旅途,没能集结,可派人率精锐部队打过去,击溃清军于回疆之外,然后攻城掠地,东四城也是指日可待!”伊列汗也极力唆使张格尔东侵。
  张格尔沉思一会儿:“好吧,本和卓立即发兵东征,但要借你浩罕兵马作先锋。”
  伊萨伯克向伊列汗瞟了一眼,没有言语,示意伊列汗点头发话。
  “好!但西四城的事,张格尔和卓可不能反悔。”伊列汗终于提出预先想好的内容。
  “当然!”张格尔也想先利用浩罕兵马打头阵为自己卖命,就爽快地回答。
  “既然张格尔和卓如此豪爽,我浩罕王也一定倾国相助,但离土远征他乡,恐士兵不服军令,请张格尔和卓先割一城给我浩罕,待我发兵时,也好对士兵有个交待。”
  “这……”张格尔有点犹豫,“那样吧,向东征讨,我们攻下一个城市,我西四城割给你浩罕一个。如果兵未出,城未攻下,先给出一城,恐回部各族不服,那时,清兵压境,回部内乱,岂不更糟?”
  伊列汗见张格尔虽答应爽快,真做起来,却不会轻易让出一城,明知不会一举取得城市,要多费些时间,但仍再三要求。
  “不让出城市,兵实在难以发出。”
  “出兵未必能夺得一城一地,而先让出一城,本和卓如何面对回部各族?”
  “当初我浩罕发兵时,你不是讲,攻下喀什噶尔就割让。城吗?”
  “话虽如此,喀什噶尔是我回部大军攻下,你浩罕兵马起初攻打,并未攻下而退出,岂能割城?”
  “张格尔和卓你反悔了吗?”伊列汗有点生气。
  “哈哈,伊列汗国王,你我兄弟之间,怎会为一城伤友情,我只是想让你浩罕兵马先发出,帮我攻打东四城。至于割让城市一事,我们先订条约如何?”
  伊萨伯克回视一下伊列汗,上前说道:“张格尔和卓,条约就免了,我们还能不相信你吗?你张格尔苏丹,一言九鼎,怎会出尔反尔,即使不让一城,我浩罕又何在乎一城。浩罕大兵一到,城市对于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伊萨伯克心想,签订条约有何用,你一旦反悔,条约也成废纸。但我浩罕大军在此,谅你张格尔在前后受敌之时,也不敢反悔,那时,我再迫你割地也不迟。东征胜败与否,对我浩罕都有利。胜了,你张格尔理所当然让出一城;败了,前有清兵,后有我浩罕兵马。你张格尔还不得老老实实听我摆布,如今先让一步。
  张格尔也不想把局面搞僵,他明白目前的处境,虽然夺下四城,但这四城实在不好拥有。浩罕国虎视眈眈,窥探已久,清兵正云集而来。只有主动出击,击败清兵才议此事,让浩罕兵打头阵,败了你们休提让城,胜了,我的领土扩大,给你一城又何妨。
  想至此,张格尔忙问道:“让城之事,我们一定坚守诺言。但如何进军夺地,先攻何地,我们必须先讨论一下。”
  “查回疆地图,东征仅两条路,一条是巴什雅哈玛草地小路,一条是沿巴尔楚克大路。”伊萨伯克随口答道。这两条路,他已派人探寻多次。
  “据说巴什雅哈玛小路艰难难行,当地回民步行尚可,骑兵、驼队无法通行。”张格尔答道。
  “如此看来,只能沿巴尔楚克大路前行了?”伊列汗反问一句。
  “正是这样!”伊萨伯克肯定地说,“只有走此路方能东进或西出,因此,这条路是回疆一条重要东西通道。”
  “嗯,是这样!”张格尔思索一下,“阿克苏与柯尔坪正是此路上两个咽喉要地,必须先攻下这两地。”
  “如果能攻下这两地,就等于打开东四城的大门,可以挥师东下,一举夺回整个回疆!”伊萨伯克进一步分析,“而这两城,阿克苏更为重要,清兵必然重点守防。但目前清大队人马来不及赶到,可速发兵攻夺。”
  “阿克苏是谁防守?”伊列汗插了一句。
  “长清。此人身为武官,领兵战斗尚有方略,万万不可轻敌。”伊萨伯克提醒一句。
  “估计要多少人马?”张格尔看了一眼伊列汗,伊列汗又望一眼伊萨伯克。
  “估计需一万五千到二万人。”
  “那就先调二万人马。”张格尔相信伊萨伯克的谋略,“不过,我回部派一万五千人,你浩罕出兵五千即可!”
  伊列汗点点头,表示同意,“何时发兵?”
  “越快越好,不能给清军汇集机会。”
  张格尔也认为伊萨伯克的见解有理,赞同地说:“明天准备调兵,攻下阿克苏,一定与两位畅饮!”说完三人大笑。
  阿克苏办事大臣长清这多日来心情不宁,在室内徘徊着,思考着目前的处境。回疆西四城陷落,张格尔于喀什噶尔称苏丹,决不会就此罢休,必然率兵东侵。况且,浩罕王伊列汗率雄兵也在回疆虎视眈眈。昨日,扬威将军长龄送来文告,命我坚守阿克苏,不惜一切兵马确保阿克苏的安全。
  阿克苏地处回疆中心,是南疆北通,西疆东来的咽喉要塞。对于我大清官兵,拥有此城就可汇兵此处,长驱直入喀什噶尔。对于叛军,夺取此城,就可进而占有整个回疆。探马不断报来,阿克苏南部的一些地区均被叛军占领,不日可抵我城。但我阿克苏守兵不足五千,如何能抵挡大队叛军。为何伊犁的援军至今未到,长清有点沉不住气,派探马再去探报。
  正在这时,参将王鸿仪和领队大臣额尔古伦进来报告。
  “长大人,叛军已经占据柯尔坪,正向萨雅里克方向奔来,估计明天中午可抵达我城。”
  长清没有马上回答,来回又踱了几步,这才回过头果断地说:
  “王鸿仪,你速带一千人马前往郝紫尔堵截,先挫叛军锐气,然后见机撤回浑巴什河。”
  “是!”
  “额尔古伦,你率兵二千随后赶到浑巴什河北岸,抢修工事,拒河而堵截叛军。万一王鸿仪兵败,也撤至浑巴什河北岸与你一同固守此地。”
  “遵命!”
  “我本人率兵一千到托什罕河拒守,留五百人驻守该城。”
  “长大人,据探马来报,叛军约一万多人,我们这些兵力也许抵挡不住,是否再派人向伊犁方面紧急求援?”额尔古伦提出请求。
  “不用了,伊犁方面援兵马上就到。”
  究竟伊犁援兵何时赶到,长清也不知晓。此时,再求援已来不及,但他知道长龄领兵的策略,不会有闪失,到时一定会及时来到。因此,他才这样安慰属下,给他们坚定信心。
  托什罕河的水由清而浑,由浑而红,由红而紫。河岸的尸体也越堆越多,分不清你我。从早晨到现在,回军已比昨日又多增加三千人。回军的三次进攻全被打退了,但清军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人数在逐渐下降,由一千五到一千,又到八百、五百,而现在仅剩下不足三百人。
  此时,托什河岸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殷红的河水在流淌着。长清心中十分清楚,这时的平静将意味着另一场残酷的搏斗。回军暂时退下,更多的回军将云集而来,特别是野蛮而惨忍的浩罕兵更是一群亡命之徒。托什河口的防线可能要崩溃了,现在退回城中坚守,放弃这里的防线?长清不愿这样做。这一退,如果回军随后追杀,将全部覆没。城中的那几百名守城兵不能固守整个阿克苏,浑巴什河的防线也就等于零。
  不行,一定要在托什河口坚持到最后,哪怕葬身于此,为阿克苏赢得机会,为援军赢得时间。
  援军,长清向东北方向望去,仍是没有一兵一马,他有点绝望,开始恨起伊犁的援军,恨有何用?必须想法坚守,拖延时间。
  回军的进攻又开始,比刚才的人马更多,更凶猛。托什罕河的最后一道防线快要崩溃,仅剩下二百多人。怎么办!叛军仍不断向河这边涌来。
  援军,援军,长清边指挥防守反击,边在心中呼喊着。对,援军不来,我们何不创造援军,用假象迷惑敌人。他立即命令三十名骑兵火速骑马在托什罕岸边奔跑,用战马踏起的烟尘迷惑敌人。并让官兵不断呐喊:援——军——来——了!
  战马踏起的烟尘和士兵的喊声果然使回军中计,敌人纷纷退下。恰在这时,平叛的部队赶到了,与沿河岸的长清所率官兵互相配合,展开反击,追杀后退的叛军。
  激战进行了四个多小时,长清和杨芳乘胜追杀叛军几十里,歼敌三千多人,将进犯托什罕河防线的叛军彻底打败。
  这时,浑巴什河口额尔古伦也送来情报,杨遇春、吉拉布的平叛部队与他和王鸿仪所率的官兵共同御敌,击败进犯之敌,浑巴什河防线保住了。阿克苏保住了。
  阿克苏保卫战取得胜利,清军平叛战争取得首次大捷,遏制了东侵、北犯的叛军,确保了平叛基地的安全。鼓舞了平叛大军的士气。
  扬威将军长龄率平叛大军一万多人进驻阿克苏,嘉奖了长清、额尔古伦、王鸿仪、杨遇春、杨芳、吉拉布等人,并立刻奏折一份将阿克苏保卫战胜利的喜讯报告给皇上。
  歇兵十日,长龄召集杨遇春、杨芳,长清等人议事,商讨下一步进军目标——柯尔坪。
  柯尔坪,位于阿克苏西南三百多里,西通喀什噶尔,南通巴尔楚克,北通乌什,是进军西四城的必由之路,当然,也是清兵与叛军都要争夺的另一个军事要塞。
  长龄和杨遇春陈兵布阵,准备了周密的计划,准备一举夺下柯尔坪。而这计划中的关键人物是——萨赖占。
  萨赖占送走苏伦德之后也离开阿尔图什回庄,举目无亲,走向何方?他心中十分难过。不想重归故里,到安集延镇看到残破的家园,触目伤怀,想起伤心的往事,思念失去的亲人。一想到惨死的女儿就有一种无名的怒火,他痛恨喀什噶尔残暴的清朝官兵;一想到苏兰,他就对张格尔咬牙切齿。他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他恨战争给牧民带来的灾难。一路流浪,他看见被杀戮的尸首和贫困流离失所的回民,他也见到四处逃亡而饿死于地上的妇幼。他同情这些不幸的人,但谁又同情他呢?他也是这些逃亡回民中的一员。
  一天,萨赖占一行七八人正在赶路,忽然遇到一队浩罕兵马。想躲避已来不及,萨赖占等人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的,鬼鬼祟祟,是不是清兵的暗探?”有个小头目冲着他们大喊。
  “兵爷,我们几个是商人,来往做点生意,请兵爷多关照!”
  “商人?不像,倒像暗探!来人,把他们全捆起来!”
  几个士兵上前就要动手,忽听有人喊一声:“慢着!”话音未落,说话人走了上来,士兵见是他们的领队长官发话,谁还敢再乱动,急忙退下。
  来人仔细打量一下萨赖占,有点疑惑地问:“你是萨赖占吧?”
  萨赖占一听,大吃一惊,想不到在这里有人叫出他的名字,不知是福是祸,也认真看了一下对方,好面熟,但不知在何时相识,“老爷,你是……”
  “我是苏兰奇,你是萨赖占吧!”
  “我就是萨赖占,你是布鲁特比苏兰奇?怎会在这里?”
  苏兰奇微叹一声:“唉!说来话长,还是不说吧,我现在不是什么布鲁特比,而是浩罕国的一个领队长。当年随张格尔叛乱失败后,回疆无法立足,逃到浩罕。还是不说吧!”
  “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萨赖占忙问道。
  “奉浩罕伊列汗国王之命,随军来回疆援助张格尔。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到内地做点生意。”
  “萨赖占,自那次分手后,你见到苏伦德吗?”
  一提起苏伦德,萨赖占心头一酸,想起了苏兰,想到和两个年轻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生活,叹了口气。想说,但一看到苏兰奇身后的浩罕兵又忍住了,示意让士兵退下。于是苏兰奇下令让士兵好好休息,然后赶路。奔走劳累的士兵见领队长遇见故人谈话,也愿意歇息一下。苏兰奇随萨赖占到一避静地方,萨赖占便把别后情况向苏兰奇简单讲述一遍。
  苏兰奇听说苏伦德还活着,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儿子尚在人间,将来有机会一定能够相见,惊的是儿子又去寻找苏兰,至今下落不明。
  “苏兰奇,你以后到张格尔军中,万一遇到苏兰,一定设法救她出去,也算是你帮我、帮苏伦德的忙,我会终生感激你!”
  苏兰奇一听,心中不知是啥滋味,儿子爱上的两位姑娘全部被浩罕人所蹂躏,而如今自己却为他们卖命。可是,心中的难言之隐又无法说出口,只酸痛地点点头,“我苏兰奇也是回部一个男人,不会甘于受他人摆弄的,萨大哥,你放心吧,我会救出她们的!”
  “她们?是谁?”
  “就是苏兰和另外一个姑娘。”
  “唉,苏兰是位好姑娘,也是我的好女儿,从小我把她和娜佳一样看待,可却不能看好她。娜佳被斌静害死了,苏兰又被张格尔夺走了,他们都是强盗!”
  苏兰奇见萨赖占情绪有点悲愤,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心中十分矛盾,说还是不说?
  “苏兰奇,那我们就此分别吧,将来有机会再相见,一定帮我救出苏兰。”
  萨赖占说完跪地一拜,苏兰奇急忙将他扶起,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握住萨赖占的大手说:“萨大哥,告诉你一件事,娜佳还活着。”
  萨赖占一愣,不相信地问:“什么,娜佳还活着?我的女儿还活着,她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萨大哥,你要冷静,听我说,她没有被斌静害死,是张格尔欺骗了我们。他把娜佳抢出斌静的官府送给了浩罕国的伊利汗王,以此换取伊列汗的支持。唉!你我都救不出去。”
  萨赖占听说娜佳还活着,心中十分激动,但现在,他更加痛苦,比听到女儿死去时还要痛苦,比自己死去还要难受。无声的泪水悄悄从他那干瘦的老脸上滚下,滚下,他哭不出声。然而,此时的心思有谁能够说出?
  “萨大哥,你要坚强起来,我投奔浩罕也是为了想救娜佳,可是,几次都失败了,还差点暴露了身份。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必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何时才能有个终结,何时才能救出我的女儿?”
  “只有等待,看张格尔这次叛乱的情况,如果清兵打败张格尔,打败浩罕的伊列汗王,也许能救出娜佳,否则……”
  “好吧,苏兰奇兄弟,将来后会有期!你多留心一下,万一用到你,我一定去找你帮忙。”
  “我会尽力而为的!萨大哥,多保重!”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萨赖占和苏兰奇洒泪而别,彼此都有一种无法表达的感慨辛酸。
  萨赖占等人告别苏兰奇来到中原,贩运一些茶叶、大黄。瓷器、丝绸等物到域外出售。刚入新疆境地,忽一日遇到清朝派往回疆的火器营官兵。火器营领队大臣是武门提督穆寿福,此人本无多大雄才,全靠父亲穆彰阿的多方面通融提升为武门提督,平日里以权谋私、挪用军款。这时见到一队回民商人满载而归,心中就直发痒,想趁机诈取些钱财好在回疆花销,便命令士兵将这批商人拦住,诬蔑萨赖占等人是张格尔派往内地的奸细,对萨赖占等人严加盘查、以致强行搜身,希望能找个把柄结果这批商人而占有他们的财物。
  事情太巧,竟然在萨赖占身上搜出一块张格尔发出的通行令牌。原来这令牌是苏兰奇临行时送给萨赖占的,以免他在张格尔叛乱的回疆受到盘查,出高回疆,萨赖占本该扔掉,但他想回来时仍能用着,就这样一直带在身上,万万想不到,竟给他惹来大祸。
  穆寿福立即命人将萨赖占等人捆绑起来,随军将他们押送到哈密,并报告给正在哈密接管各路援兵的武隆阿,想趁此立功行赏。
  武隆阿一见到张格尔发出的通行令牌也感到事情重大,立即又将此事和哈密办事大事恒敬商议,他们接连对萨赖占等人审讯多次,口供均相同,但仍然不能决定,这事看起来小,其实关系重大,如果萨赖占等人是张格尔派出的奸细,那么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人漏网,探得清军哪些情报,送出去多少等。如果萨赖占等人不是奸细而是一般回部商人,现在正值回部各族人心惶惶,处于观望时候,如何调整对回部政策,让广大回民立场倒向清朝,这是关系到整个平叛战争胜败的关键,处理不好,影响全局。
  恒敬、武隆阿等人不像穆寿福那样鲁莽,经多方面查寻分析,释放了萨赖占等人,并归还全部货物。为此感动了萨赖占,他把从苏兰奇那里听到的有关张格尔和伊列汗相勾结的事也告诉了武隆阿,同时,把自己家庭的遭遇也讲给武隆阿听,愿意随武隆阿深入回疆给他带路,帮助清兵平定张格尔反叛。
  就这样,武隆阿把萨赖占作为向导带到阿克苏。
  长龄、杨遇春等人从武隆阿口中了解到萨赖占的身世之后,也都认为是引诱叛军前来偷袭军营的合适人员。对于萨赖占,他们以前因斌静案也都隐约听到一些,如今听到萨赖占一家的遭遇也都十分同情和痛惜,决定平定张格尔反叛时,一定帮他找到两个女儿——娜佳和苏兰,让他们父女早日团聚。
  长龄接待了萨赖占,安慰并鼓励他一番,便把他们的作战计划告诉萨赖占。萨赖占欣然愿往,“只要能帮我找到女儿,就是粉身碎骨、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往!”
  几天后,长龄又好好交待萨赖占要注意的各个细节,便让他带着张格尔发出的通行令牌悄悄到柯尔坪。
  柯尔坪守军头领是张格尔的侄子呵里雅,他这几日正为如何驻守柯尔坪犯愁。张格尔已送来命令,要他务必守住柯尔坪,如果柯尔坪再被攻破,那么清军大队人马便可长驱直入西四城,扫荡叛军便如风卷残云。
  阿里雅正不知如何是好,忽闻有一回民持张格尔和卓的令牌前来求见,阿里雅立即命人将来者带上。不久,萨赖占入内见过守军头领阿里雅。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布鲁特人,萨都拉,从阿克苏来。”
  “找本头领有什么事?”
  “我奉命探查清兵军情,特来报告给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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