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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水:夜深沉

_5 张恨水(现代)
  “大哥,听说你出去了?”一个端庄华贵的少妇步伐袅袅地过来。
  “明珠?你今天就回来了?”穆宇楼温润地对晚夜道,“秋小姐,这位是我妹妹穆明珠,广阳王妃。明珠,这位就是解开兰亭去世真相的秋晚夜秋小姐。”
  “解开姐姐去世真相?”穆明珠呆呆地重复他的话,“大哥,姐姐不是因病去世的吗?”
  “不是,兰亭是被谋杀的。”穆宇楼悲痛万分。
  “谋杀?”穆明珠不敢置信地看晚夜,“谁这么狠心?”
  “是陇西穆府上的厨房女仆伙同她儿子谋财害命。”
  “真的吗?太可怕了!”穆明珠道,“我大概还记得我们在陇西那所宅子里的管家和门房,其他人不大记得了。我好像听说以前有一个门房和那个厨房的女仆相好,引起一场骚乱。哥哥,就是那个厨娘吗?”
  “不是。你一向爱干净,从来不去厨房的,怎么会认识呢。”穆宇楼道,“对了,王爷也来了吗?”
  “恩,姐姐的忌日快到了,他说想拜祭一下。”穆明珠神色中有丝怨然,“他现在在爹爹那里。”
  “明珠,原本兰亭是要嫁给他的,他来拜祭也是应该,你不要不高兴。”穆宇楼温言劝说。
  “可是,姐姐已经去世五年了,我等了他五年,他还是忘不了姐姐!”穆明珠开始哽咽。
  “明珠!注意你的身份!”穆宇楼低声对晚夜歉然道,“对不起,明珠有些失态。”
  穆明珠掏出帕巾拭了拭泪,定了定神,恢复了她雍容的气质,也向晚夜道歉:“让秋小姐见笑了。”
  晚夜自然只能微笑。
  还没到穆老爷的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他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
  “还是嘉小子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啊。哈哈哈!”
  “爹,什么事这么开心啊?”穆宇楼笑着进门。
  “宇楼,你回来了,秋小姐请来了吗?”
  “是。这位就是秋小姐。”穆宇楼向晚夜引荐,“秋小姐,这位便是家父……”
  晚夜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圣诞老人正撅着他雪白的大胡子瞪着她看,不由忍不住想笑。
  “恩,秋丫头,老夫的胡子很漂亮吧。”圣诞老人自豪地摸着自己的大胡子。
  “是很漂亮。”晚夜一本正经地回答,“只是我有些好奇,穆老爷平时吃饭都是怎么吃的呢?”
  “是很麻烦。”圣诞老人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每次吃饭前我先把上面的胡子编成两条羊角辫垂在两边,然后吃完了再放下来。”
  “真的吗?”晚夜怜悯地看他,“你真可怜。一定有许多东西吃不了吧?”
  “是啊。哈哈哈……”圣诞老人说完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也笑出来了。
  “爹,你别捉弄秋小姐了!”穆宇楼见晚夜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爹。
  “哎,宇楼的个性就是不好玩。”穆老爷这才停止了笑,一把扯下大胡子,“其实那是嘉小子刚刚送我的礼物。怎么样,逼真吧!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人家老头老了后有一脸威严的大胡子,总算嘉小子懂我的心意。是吧,嘉小子?”
  “是的。”一旁静静站立的广阳王终于出场。“这位就是秋小姐吗?”
  好……好震撼的一张脸!晚夜无法形容出对他的第一印象,十分完美的五官,看到他不禁让晚夜想起了希腊神话里的大帅哥太阳神阿波罗。他的发梢有些微微卷曲,更显出他的倜傥风流。
  “秋丫头,回神了!”穆老爷看晚夜愣愣地发呆,忍不住又逗她,“嘉小子再好也已经是人家的丈夫了,你这么瘦,没有机会了。”
  “爹,你在说什么啊?”穆明珠有些不乐地盯着晚夜。
  “对不起。”晚夜顿时脸红了,自己是怎么了,看人看到发呆。
  广阳王似乎对他人痴呆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看着晚夜道:“我听岳父说是你发现了兰亭冤死的真相,真是多谢了。”
  “我也只是误打误撞……”晚夜将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没想到那春升母子倒也狡猾,编了那么一套完美的谎话!”穆宇楼感叹。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幸亏那张纸之前没有被他们找到,”穆老爷老泪纵横,“兰亭的在天之灵总算可以安息了!”
  “秋小姐,幸亏那个小安会武,不然恐怕你当时的性命也堪忧,而姐姐的冤屈也永远无法昭雪了。”穆明珠庆幸。
  “要是当时我早几天赶到那里的话,兰亭就不会出事了。”广阳王深深自责。
  “王爷!”穆明珠忧虑地看着他。“这一切不能怪你,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
  “我知道。”广阳王勉强一笑,神情万分疲惫。
  “好了,好了。我们应该开心才对。要不是秋丫头,我们不是永远被蒙在鼓里了吗!”穆老爷又乐观道,“我们一定要喝酒庆祝!”
  “爹,庆祝是应该的,可是,你的脚不能喝酒!不要忘了大夫的话!”穆宇楼摇头,“你不要一有机会就想喝酒。”
  “小气!喝一点酒又不会有事!秋丫头你也是大夫,你说句公道话!”穆老爷寻找医学的依据。
  “医理上,是不可以喝酒的。”晚夜看他祈求的样子,道,“不过你要喝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穆老爷原本听了前半句话还垂头丧气,听了后半句马上复活,“我可以喝几杯呢?”
  “普通酒当然是一杯都不行。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酒方,酿一种你可以敞开喝,喝醉也没关系的酒。”
  “那就太好了啊!”穆老爷马上兴致勃勃,“不如你就在我这里住下,酿酒的老何糊里糊涂的,我不放心,你就一起帮忙,等酿完酒再走,好不好?我会给你报酬的!”
  晚夜有些为难。
  “不行吗?”穆老爷哀求,“你真的忍心拒绝我这样一个垂死的老人家?”
  “爹!你不要这样!秋小姐还在给纯青王妃治病呢。”穆宇楼道,“等王妃病好了,再安心住到这里来吧。”
  “那要多久啊。”穆老爷有些失望。
  “其实我住这里也无不可,只是我最近要看的医书还在纯青王府。”晚夜解释。
  “那没关系。秋丫头,你还要什么东西,我让家丁一块去取过来。”穆老爷表现很热情。
  “我还有一个包袱,也一起拿来吧。”
  “秋丫头,你真是太好了!”穆老爷高兴极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们先吃饭吧。”
  饭桌上,对于厨师烧的好菜真正欣赏的,怕只有晚夜和那穆宇楼夫妇了。穆老爷唉声叹气地喝着鸡汤,穆宇楼小心地照顾他那刚怀孕的妻子。
  广阳王似乎沉迷在自己的心事中,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很少说话。穆明珠面露忧虑之色看着她丈夫,也吃得非常少。
  “秋小姐,我已经命人收拾好客房,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讲。”穆宇楼的妻子说话曼声细语,很是悦耳。
  “有劳穆夫人。”
  “曼君,以后这种事让管家处理就好,岐年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有了身子,不可以太操劳。他是个大夫,说的话你一定要听。”穆宇楼道。
  “对啊,曼君,这可是我穆家第一个孙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不要像上次那样又没了。”穆老爷也道。
  “对不起公公。”曼君有些苦涩,“上次是我太不小心了。”
  “以后你没事不要四下走动了,就安心呆在你院子里养胎。”
  “知道了。”
  “嘉小子,你和明珠还没动静吗?成亲也有四年了吧?”穆老爷又问广阳王夫妇。
  “岳父,孩子迟早会有的。”广阳王微笑。
  “爹,这事你不要管。”穆明珠不满地说道。
  “要不是你娘已经不在,我才不管你。”穆老爷不再唠叨,转而对晚夜道,“秋丫头,吃完饭就去找老何,今天就开始酿吧。”
  “穆老爷,你太心急了。要材料齐了才可以开始酿啊。”晚夜不由失笑。“我要喝的可不是普通的酒啊。”
  “那就让老何先准备材料。到底需要什么特别的材料啊?”穆老爷好奇。
  “我需要松叶六十斤。”
  “没问题。就是要一百斤我也要老何给我找来。”穆老爷兴致勃勃道,“丫头,吃完饭了吗?我们现在就去找老何吧。”
  “好。”老人家真是心急啊。
  “爹,我推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又不重,让丫头推我过去就行了。你派人把丫头的东西拿过来就好了。”穆老爷摆手,“丫头,行吗?”
  “好啊。”
  晚夜在穆老爷的指引下推着他来到酒窖,穆府的酒窖在西北方的角落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瓶。
  一个布衣老汉正摆着张小桌子点着盏油灯自斟自饮。
  “老何!你又偷喝我的酒!”穆老爷猛的一声大喝,吓得老汉不由手一抖。
  “哎呀,老爷来了啊。”老何慌忙站起来,讪笑道,“老爷又喝不得酒,放着也是浪费啊。”
  “所以你就小菜吃吃,小酒喝喝?真是逍遥啊!”穆老爷狠狠地笑骂。
  “老爷,你是嫉妒我吧。可惜你喝不了。”老何得意地看他。
  “没错,以前我是喝不了,以后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喝了。”穆老爷豪气万丈地对老何宣布。
  “真的吗?你的腿没问题了?”老何怀疑地打量他的腿。
  “那倒没有,只是我请到了秋丫头,她是个大夫,她说可以酿一种我能喝的酒。”
  “就是她?”老何有些不相信地打量晚夜,“难道她的医术比岐年大夫还好?”
  “当然!她还治好了纯青王妃的怪病,你说谁的医术好?”
  “那就真是厉害了。秋小姐,老爷能喝的酒要怎么酿啊?有什么讲究那?”老何佩服地看晚夜。
  “米是用五斗白糯米,曲用细白面,水不能用普通的水。”
  “那要用什么?”
  “以松叶六十斤,水四石煮汁为一石,放入饭,按常法酿酒。然后入瓮封七日即成。”
  “六十斤松叶?”老何沉吟。
  “老何?很困难吗?山上不是有很多松叶吗?实在不行,让家丁去帮忙采就是了。”穆老爷道,“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不是,老爷,六十斤松叶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第一次听说用松汤酿酒,有些惊奇罢了。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以前大小姐治病用的酒也是酿造起来奇奇怪怪的。”
  晚夜不由心中一动,道,“那酒是哪位大夫开的方子啊?”
  “是岐年大夫,原本大家都不相信,没想到小姐才喝了几滴,心痛的病就好了很多。岐年大夫也就留下来当了穆府的大夫。”
  “那么你家大小姐装药酒的瓶子是从哪里买的?”晚夜打听。
  “就是街上买的瓷瓶啊,大家都用瓷瓶装酒的。”老何奇怪地看她。
  瓷瓶?那么锡瓶又是谁给穆兰亭的呢?晚夜有些糊涂了。
  “老爷,要喝一杯吗?”
  “哼。等七天后我就和你拼一拼酒,现在,我要回去了。不要光顾着喝酒,忘了我的酒,我会让秋丫头盯着你的。”穆老爷摆摆手,道,“秋丫头,我们走。”
  “秋小姐,这是我从王府拿回来的包袱。”一个家丁见了晚夜就把她的包袱递过来。
  晚夜想了想问道:“小侯爷怎么说?”
  “我没见到小侯爷,王府的管家把东西给我的。她要我带句口信给秋小姐。”
  “什么口信?”
  “王妃一切安好。”
  “哦。”晚夜有些失望,看来慕客白对她的离开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秋丫头,累了吧。”穆老爷道,“早点休息。”
  他示意家丁推着他走了。
  “秋小姐,这边走。”一个小丫头过来领着她到了客房。“秋小姐,可满意?”夫人说不满意的话,马上给你换。”
  “不用了。”晚夜道。
  “那就请秋小姐梳洗,热水已经准备好。”
  晚夜梳洗完毕,便道:“你也去休息吧。”
  “小姐明早何时起床,我会在那之前将热水端来。”
  “不用了,早上我习惯用冷水洗脸。”
  “是。水井就在客房后面,请秋小姐自便。”
  晚夜查看了一下,东西都在里面,便就着油灯研究起小安的那本毒经。
  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毒药名称,制法,症状,解法都写得详详细细,不过这些方法需要的原料都比较稀罕,什么葛心草、立蜂刺,颓蜍白……并没有晚夜想找的痒粉之类简单易行的方子。
  “还不如用巴豆呢。算了。反正小白现在也不缠着我了,我也不用费这个神。”晚夜自言自语道。
  她吹了油灯,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
  “秋小姐,我是拓跋嘉,我可以同你谈谈吗?”他敲着门问道。
  “明天可以吗,王爷?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晚夜不明白他为什么半夜三更地找她,这种时候大家应该都睡着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明天早上我在后院凉亭等你。”
  “好吧。”
  “那么,我先走了。”他轻轻地走了。
  奇怪,他到底有什么事呢?晚夜怀着疑惑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晚夜拿着脸盆,毛巾,到了房后,已经有一人在抹脸了。
  “秋小姐起得真早啊。”她打着招呼,却是穆明珠。
  “王妃也喜欢早上用冷水洗脸吗?”晚夜有些好奇,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王妃生活,她居然还自己动手,实在太难得了。
  “以前还在家时,就习惯早上用冷水,这样可以让自己从早上就有一个清醒的头脑。”穆明珠有些感慨,“后来进了王府,就没有这样自由了。要时刻注意这,注意那。”
  “王妃,你在王府不开心吗?”晚夜想起她昨天的怨言。
  “这世上的事本就是有得必有失的。”穆明珠说得很有深意,“等秋小姐到了我这年纪,就会明白的。”
  “秋小姐,我先走了。”穆明珠收拾好东西,对着晚夜一点头,便走了。
  晚夜目送她远去,想起和拓跋嘉的约会,便赶快洗完脸,随便梳了一个辫子在后面。
  穆府的后院格局和前院差不多,也是以梧桐树为主。
  拓跋嘉说的那个凉亭就在梧桐树丛里。晚夜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拓跋嘉的身影。
  “难道我来早了?”晚夜想了想,便在亭子的栏椅上坐下。
  凤儿咕咕叫着,从梧桐树上飞到栏椅上。
  “凤儿!”晚夜欣喜地看着这只凤凰鸟,“你来陪我的吗?”
  “咕咕”。它在栏椅上踱着方步。
  “哎,如果你是个八哥就好了。可以陪我说说话。”晚夜又挠它的脖子。
  “咕咕。”凤儿歪着脑袋看她。
  “你听懂我的话了?”晚夜笑。
  凤儿突然拍着翅膀叫着飞回梧桐树上。
  “凤儿!不要调皮了,下来!”晚夜扬手招呼它。
  “嘉嘉!嘉嘉!”它探出脑袋冲着晚夜叫。
  晚夜不由目瞪口呆,这是只什么鸟啊!凤儿它……居然真会说话!它说得居然是“嘉嘉”!
  “兰亭!”晚夜突然被人一把抱住,拓跋嘉激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真的是你吗?!”
  “你认错人了!”晚夜挣扎。
  “不要动,兰亭!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吗?”拓跋嘉哽咽着把头埋在晚夜发中,“没有了你的日子,时间过得好慢,我快要疯掉了!”
  晚夜尴尬地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讲着两人的情事,老实说,说得真的很煽情,可以评为晚夜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可是,她不是穆兰亭啊!
  “兰亭,我已经听了你的话,再也不碰那东西了,真的……”拓跋嘉还在说,他的手不知不觉顺着她的胳臂往上移动。
  “王爷,王爷!你睁大眼看清楚好吗?”晚夜无奈地抓住他的手,高声叫道,“我是秋晚夜,不是穆兰亭啊!”
  “秋晚夜?”他疑惑地抬头,呆呆地瞧着她,眼睛越瞪越大,惊得发呆,喃喃道,“刚才我明明看到兰亭了。”
  “一定是王爷思念太过,神情恍惚,过分激动的缘故。”晚夜安慰他。
  “抱歉,我弄错了。”他有些尴尬,开始解释,“请你不要以为我是轻浮的人。”
  “我了解。”晚夜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王爷昨晚就急着找晚夜,到底什么事啊?”
  “恩,我想问问,你找到的兰亭那卷手抄诗还在吗?”
  “那卷纸?除了已经被当作指认春升的罪证的两张外,其余的我想应该已经还回穆府了吧,毕竟是穆小姐的遗物。不过,我不能肯定,你问问穆老爷,他可能知道。”
  “原来这样,那就多谢秋小姐告知。”拓跋嘉道谢一声,“我马上去岳父那儿问一下。”
  “请便。”。
  拓跋嘉急匆匆地走了。
  真是情深意切的男人!晚夜猛地想起,忘了问凤儿为什么叫他“嘉嘉”。
  算了,下次再问吧。还是先去看看老何吧。
  晚夜出了凉亭正要转到前面的小径时,一个人影由树丛深处踱出来,站在她前面。那人举起手来招呼她,晚夜认出是穆宇楼的妻子。
  “穆夫人。”
  “我表哥要我每天早上要起来散步,说对胎儿好。”她抚摸着肚子道。
  “你表哥?”
  “就是岐年大夫。”穆夫人给她解惑,“他是我表哥。”
  “原来如此。”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秋小姐,你还是不要和广阳王走得太近吧。”穆夫人终于再次开口。“刚才我都看到了。请你不要把广阳王的话太当真。”
  晚夜看着她,不知她看到多少。
  “说起来,他也是可怜。兰亭刚去那会,他时常会突然抱住一个女子误认为是兰亭。明珠为这不知伤心过多少回了。大家都劝她不用代兰亭出嫁,可她却十分坚持,非要照顾他。”穆夫人用惋惜的语气说道,“广阳王这么多年已经好多了。没想到今天又旧病复发了。”
  那么出色的人还有这种隐疾,难怪穆明珠会说什么“世上的事本就是有得必有失”了,原来是指这件事。
  “没请大夫看过吗?”晚夜问道。
  “这种又不是毛病,没法看。广阳王平时都是很正常的人,看到与兰亭相似的才会犯病。”穆夫人道,“只能等他自己清醒。况且这种事说出去也对广阳王不好。”
  也是,堂堂一个王爷居然犯花痴,却是有损皇家的颜面。
  “可是,我与穆小姐有相似的地方吗?”
  穆夫人打量她:“那倒没有,可能是衣服的关系。兰亭最爱穿蓝衣了。”
  “可是我都是些蓝色的衣服,广阳王不会还受刺激吧?”晚夜想起穆宇楼也说过这种话。
  穆夫人想了想:“秋小姐既然是穆府的客人,不如我让人做两套别的素色的衣服,秋小姐看可好?只是委屈秋小姐在穆府内不能穿自己喜爱的颜色了。”
  “没关系。”晚夜微笑,“我还要感谢夫人平白送我两套衣服才是。”
  “秋小姐,那我先去张罗衣服的事了。你自便。”穆夫人也急匆匆地走了。
  这家人还真是性急呢。晚夜有些好笑。
  她继续望酒窖方向走去。
  “秋丫头,你,你过来。”
  晚夜闻声望去,吃了一惊,穆老爷正在一个房间门口拼命地向她招手。
  “你怎么在这儿?穆老爷?广阳王正找你呢。”
  “我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的。我没碰上嘉小子。”他又戴上了雪白的圣诞老人胡,看起来很兴奋。
  晚夜依言走过去,穆老爷一把拉住她的胳臂:“别多说话,你推我进去。关上门。”
  晚夜进了那间房,四下一望,只见他们是在一间书房里,书桌上一堆文件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空气里微有霉味,仿佛很久没有透风了。
  “这是兰亭的书房。我有时会过来。”穆老爷自己推着轮椅在一旁道,“以前,我和兰亭很喜欢玩秘诗的游戏。”
  “秘诗?”
  “就是把谜底藏在诗里。”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晚夜一看,居然就是自己在陇西找到的那卷。
  “我今天突然想起了这事,重新仔细读了兰亭的诗,发现有一首就是秘诗。”
  他四下查看了一下,从角落里的书柜底下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果然在这里啊。”他喜滋滋地打开书桌橱子下面的一个门,由里面找到一个匣子。
  “咦,这匣子怎么锁着?”穆老爷疑惑起来,他再三研究兰亭的那卷纸, “兰亭秘诗里没提到啊。难道缺了几首诗?”
  晚夜见他撅着胡子思考,便随意在房间走动起来。这房间长宽都是十二步,奇怪的是好像是独立的一个房间。
  她不由问道:“穆老爷,一般书房不是和房间相连的吗?”
  “兰亭的房间从帘子后面就能进去。”他继续翻看兰亭的诗。“丫头你无聊的话可以进去看看,不过记得不要弄乱了,宇楼会生气的。他从小就一直很疼兰亭,把她看得比他爹我都重。”
  “知道了。”晚夜应了一声,掀开墙上那张窗帘一样的席子,里面是一个小院,种了满院的翠竹,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小门。
  晚夜进去,轻轻推开小门,触目是四扇屏风,旁边是一张床的背里,那面应该就是穆兰亭的卧室了。
  地上很干净,没有霉味,看来经常有人打扫。
  她刚走出屏风便愣住了,穆兰亭的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人,此刻正在熟睡,令晚夜惊奇的是,这个人居然是穆宇楼!
  他不在自己房间睡觉,居然睡在他妹妹的床上!
  晚夜正在发呆,却听到“吱呀”的开门声,有人从前面推门进来了。她忙缩回屏风后面没敢动。
  那个人一直走,停在穆兰亭的床前,轻轻摇着穆宇楼:“宇楼,快醒醒!”
  听声音应该是穆宇楼的夫人,晚夜却更是一惊,她的声音十分平静,看来穆宇楼睡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晚夜从屏风的缝隙里看去。穆夫人怔怔地凝视着她的丈夫,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怨恨,有怜惜,可能还带一点无奈。
  “兰亭……兰亭……”穆宇楼有些迷迷糊糊地低语。
  听到兰亭的名字,穆夫人怨恨之色更重,加重了语气:“宇楼,你清醒一点!我是曼君!”
  穆宇楼这才清醒,见是他夫人,便不声不响地起了床,便往外走。
  穆夫人没有动,背对着他叫了一声:“宇楼。”
  穆宇楼在门口顿住。
  “宇楼,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是现在家里有客人,你能不能这段时间不要到这里来。”穆夫人的声音有丝哀求。
  “我说过了,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穆宇楼淡淡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宇楼……”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穆夫人的泪终于缓缓流下:“不用我管,可我又怎能不管!”
  她低低地说着,伸手整理好床铺,擦干眼泪也出去了。
  晚夜讶异地蹲在后面,怎么会这样?穆宇楼平时与穆夫人感情很恩爱,怎么私底下却是相敬如“冰”?
  可是兰亭是他亲妹妹啊!他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妹妹,这样的行为也过头了。难道穆宇楼和广阳王一样,也有花痴的病?穆夫人之所以忙着给自己换衣服,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丈夫也这样?
  晚夜心情万分复杂地原路返回,穆老爷还在研究穆兰亭的诗。
  “穆老爷,研究出来了吗?”
  “没有,真奇怪。”他摇了摇匣子,里面有“扑扑”的声音,“不知兰亭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呢?难道要砸了这锁才行?可是这样就不好玩了。”
  他突然看着晚夜。
  “怎么了?”
  “秋丫头,我是不是老了?变笨了?”
  “不会,我相信你还是很睿智的。”
  “对,我也这么想,可是岐年总认为我是一个老人,总是把我当老人看待,要我不要想太费脑子的事。丫头你说呢?”
  “当然不会。穆老爷,既然是秘诗,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解读,反正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现在我们不如去看老何,看看可不可以开始酿了可好?”
  “恩。丫头,你说得对,我喝点酒,脑子会更清楚。这个我拿回去研究。”穆老爷把匣子拿在自己手上。“走,我们先去找老何。”
  “老何?老何!”刚到酒窖,穆老爷便大叫。
  “老爷,何爷爷不在,出去了。”一个童子跑过来报告。
  “出去?他竟然敢出去!”穆老爷有些生气。
  “老何为什么不可以出去?”一个声音问道。
  “老何还没帮我酿好酒,怎么可以出去……”穆老爷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询问的人就是老何,忙呵呵傻笑。“老何,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是我的地盘,为什么我不能在?”老何道,“亏我一大早就去帮你弄松叶,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老何,不要生气!岐年说过生气容易让人变老。”穆老爷讨好他,“老何,材料准备好了?”
  “哼。”老何骄傲的不理他。
  “老何,不要这么小气。”穆老爷继续讨好,“大不了我的藏酒随你喝。”
  “老爷,你可要说话算话!”这句话老何就听进去了,马上也笑眯眯地说道:“老爷,我昨天就让小何浸好了白糯米,今天松叶我也弄来了,六十斤,马上熬汁,估计下午就可以封罐了。”
  “老何啊,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意啊。”穆老爷高兴极了。
  “秋小姐,你看这些松叶酿酒可行?”老何让人把松叶拿上来,“都是刚摘的,还是碧绿的。”
  “这样最好。”晚夜很满意,“可以开始了。”
  穆老爷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见一直是煮着松叶,觉得有些无聊,便对晚夜道:“丫头,这里就靠你了,我要先回去研究了。”
  “好吧。”晚夜道,“要不要我先推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帮我酿酒就好了。”穆老爷乐呵呵地转着轮椅走了。
  “哎,老大的年纪了,还是这样。”老何无奈地对晚夜道。
  “穆老爷什么时候中风的?”晚夜向老何打听。
  “八年前老爷就中过一次风,不过这事说来也怪老爷太好酒。”老何想了想道,“那时兰亭小姐和明珠小姐还是小娃娃,宇楼少爷也才刚成亲不久。那天由于岐年大夫来府里做客,说起自己已经是大夫了。少爷便说少夫人不舒服,让他顺便诊诊脉。没想到岐年大夫诊出少夫人已经怀了身孕了。大家不由都很高兴。老爷更是说要喝酒庆祝,当晚喝得酩酊大醉。”
  晚夜很客气,也很感兴趣地听他说,暗暗记下其中的要点。老何靠在墙上,准备继续长篇大论地说下去。
  “第二天少夫人就发现老爷中风了,当时老爷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不肯让少夫人扶他,一边骂着一边拼命推开少夫人,结果两人都摔倒了,少夫人因此小产了。幸好岐年大夫在,他像发狂一样的拼命设法救治老爷,说起来他真是一个很好的大夫。老爷后来终于清醒过来,只有走路时腿有些僵硬了,可是性子却完全变了,一点也记不得是他推了夫人才让夫人小产的。岐年大夫劝告他今后不要喝酒,不然再犯就要瘫痪了。老爷也一直忍着没喝酒。直到今年兰亭小姐意外去世,老爷借酒消愁,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么穆夫人的孩子就是这样没有的?”晚夜问道,“八年来她就没有再孕吗?”
  “是啊。岐年大夫也说夫人的体质很是特别,急不来。今年才又怀上了,夫人不知多紧张呢,要岐年大夫每天来把脉看诊。”
  “岐年大夫怎么不住这里啊,那样不是可以更好照顾他的表妹呢?”
  “岐年大夫可是个大忙人,他开着一家很大的医馆,平时只给那些达官贵人看病,生意非常兴隆。要不是少夫人是他的表妹,他才不会来穆府呢。”
  “原来如此。”晚夜点点头。“那么穆老爷以前的性子是怎样的?”
  “就像宇楼少爷那样啊,很严肃。生病后才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爱吵爱闹。不过大家都让着他。”
  老何过去察看一下松汁的浓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啊,对了,秋小姐,那细白面作曲时要放些什么药来加味?”
  “加味?”晚夜有些不明白。
  “对啊。现在造酒时都会放上草乌,巴豆,砒石,姜,香药,辣灰,灶灰等药来增加酒的香味。老爷爱喝酒,穆府什么曲药都有,那边一排都是。”老何指着顶上一长排小罐道。
  “什么?这些全都是吗?”晚夜大吃一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砒石不就是砒霜吗?辣灰应该就是石灰吧?这些大热大毒的药也可以用来酿酒吗?”
  “不错。酒有黍、炢、粳、糯、曲、蜜、葡萄等品色。”老何说起酒来头头是道,“大凡酿酒作醴,都须用曲药发酵,这样各种酒味道的浓淡就会不同。只有葡萄和蜜不用曲药。只用微量的砒石辣灰对人的身体是无害的。”
  “听了老何你一番话,我终于明白为何喝酒会中酒毒了,原来酿酒时就添加了这些曲药,饮酒过量,导致毒素累积。”晚夜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
  “是极是极,所以我一向不赞同老爷喝酒无度,可是他又不能节制。中了风总算不敢再喝。可是秋小姐却又为何答应他酿什么松叶酒呢?”老何终于说出自己的意见,他的神气是很不赞成的样子。
  “你不用担心。”晚夜道,“其实松叶酒是专门治疗中风的,多喝对穆老爷的腿恢复有很好的作用。”
  “真的吗?”老何大喜,“那么老爷以后就能下地走路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切要看穆老爷的造化了。”
  “秋小姐的医术这么厉害,一定很有效的。”老何倒是信心十足。
  “不过,老何,这些小罐你怎么不作个记号?拿错了药怎么办?”晚夜有些敬畏地看那长长一排罐子,里面可大多是剧毒啊,万一有人拿错了不是会出事?
  “不会,酿酒是我一个人的活,我都记得每个罐子里的东西,不会错的。”
  “可是,那样总是不大好。”晚夜不是很赞成。
  “秋小姐,放心好了,都用了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事。”
  见老何这么坚持,毕竟自己只是客人,晚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老何,我看酿酒很好玩,可不可以我也酿一坛试试?”
  “行啊。这里什么材料都有。不过松叶用光了。”老何道。
  “我不酿松叶酒。”
  “那行啊。秋小姐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我帮你找。”
  “那就谢谢了。我想酿地黄酒,需要一些生的肥大的黄绞汁,同曲米一起封存在密封的容器内,五至七天就行了。”
  “秋小姐,这也是一种药酒吧?”老何好奇道,“有什么药用的?”
  “地黄酒可以补虚弱,壮筋骨,通血脉,使头发由白转黑,治腹痛。”
  老何一听就来了兴趣:“这么多好处?还可以使头发由白转黑?秋小姐,我喝了可不可以有这个效果?”
  “应该行。”晚夜笑。
  “那就多酿几坛吧。老爷的头发也白了。可以补一下。秋小姐,你真是孝顺的,一定是给你父亲酿的吧?”
  晚夜有丝汗颜:“没有。我有个朋友少年白头,我就一直想着这个方子不知有没有用,恰好穆府能酿酒,老何你又是一把好手。”
  “不敢不敢。”老何很得意地谦虚着。“秋小姐,这种酿酒的粗活就由我来做,你一旁看着就好。不对的指出来就行了。”
  于是这一天晚夜就在老何那里度过,看着他蒸饭,放曲,入汁,最后封坛。
  在大厅吃晚饭时,穆老爷并没有来,家丁说他今天要在自己房间吃饭,晚夜猜想他肯定是还在研究穆兰亭的秘诗吧。
  没有了穆老爷,饭桌气氛十分凝重,大家都默默地吃饭,并没有人有聊天的兴致。
  吃完饭,晚夜便沿着后院的梧桐小径散步。
  不知道凤儿这只小凤凰在不在呢。
  “凤儿,凤儿。”晚夜小声对着梧桐树叫着。
  “咕咕”凤儿果然展翅飞下来。
  “你真在啊。”晚夜笑了带着它坐到凉亭里,“凤儿,你晚上睡哪里的呢?树上吗?”
  “咕咕”
  “凤儿,你真的会说话吗?”晚夜很是怀疑,“早上我听见的真的是你叫的吗?”
  “咕咕”
  “再叫一次好不好?一次就好。”
  “咕咕”
  “凤儿,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咕咕”凤儿听了这话,居然真的拍拍翅膀飞走了。
  “凤儿,我和你开玩笑的。下来好不好?”晚夜在下面叫道。
  凤儿却再没有动静。
  “凤儿,凤儿。”晚夜不死心地在一棵棵梧桐树下找着。“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凤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晚夜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凤儿出来,便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晚夜一转身便发现,穆宇楼正远远地站在对面树下呆呆地看着她。
  白天刚发现他的秘密,此刻夜色中被他这样盯着晚夜不禁有些心慌,他不会也把她当成穆兰亭了吧?
  晚夜硬着头皮找话题:“穆公子,你也喜欢饭后散步啊?”
  穆宇楼却只是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晚夜更是害怕,忙道:“穆公子,我已经散完了,你随便散,我先走了。”
  她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没想到穆宇楼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啊!!”晚夜惊叫一声。
  声音大得把穆宇楼也吓得松开了手。
  晚夜乘机小跑步逃走了。
  “原来是秋小姐,”穆宇楼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一路小跑的背影道,“她跑这么快作什么?真奇怪。”
  晚夜一路惊魂未定地跑回客房,忙倒推上门,靠在门后喘气。
  这时却有人敲门。
  “谁啊?”晚夜慌慌张张地问道。
  “秋小姐,是我,你睡了吗?”
  晚夜仔细辨别是穆夫人的声音才忙把门打开:“没有,请进。”
  “刚才我过来时,秋小姐不在。”穆夫人捧着一绿一粉两套衣服进来,道:“衣服已经好了。你试一下合不合身。”
  “我刚刚在后院散步呢。”
  “那你见过宇楼没有?他也喜欢晚上散步。”
  “没,没有。”
  “是吗,可能他去得晚。”穆夫人一边帮晚夜穿衣服一边道,“我常常和他说,早上散步好,不要晚上黑灯瞎火地散步,他眼睛又不好。”
  “穆少爷晚上视物很差吗?”
  “根本看不清,撞到树上可怎么好,可他总是不听。”
  晚夜总算明白他为何刚才一直看她,怕是在分辨人呢,倒把不知情的她吓得不轻。
  “十分合身呢。”穆夫人很满意地点头。
  “穆夫人办事还真是迅速。”晚夜看看绿色的这件,虽然比不上成衣馆的手艺,却也做的精致。
  “也是为了王爷好。”穆夫人微笑。
  第二天,晚夜一起床就又到老何那里,老何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地黄,准备酿造地黄酒。
  “老何,你准备一次酿几坛啊?怎么买了这么多地黄?”晚夜看着满满一堆地黄傻眼了。
  “怎么,这个不要六十斤熬成一石汁吗?”老何挠挠头。
  “地黄酒不用这样。”
  “这样啊,反正我也打算酿几坛,就一起酿了吧。秋小姐,这么多黄不妨先挑一挑好的。”
  “那好吧。”
  老何见晚夜耐心地一个一个挑拣着,便道:“秋小姐,那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啊?谁啊?”晚夜不解地看他。
  “就是你说的那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啊。看你这么细心,他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我们是朋友。”晚夜笑,“他对我非常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只好送瓶酒表示了。”
  “原来如此。”
  “秋小姐,秋小姐!”那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过来叫他。
  “什么事?”
  “慕小侯爷来了,说为了王妃的病要请你回去一趟。”
  难道王妃的病有变化?
  “秋小姐,你放心去吧。地黄酒我会帮你酿的。有我老何在,放心。”老何对她道。
  “那多谢了。等王妃没事了,我马上就回来。”
  晚夜说完忙跟着丫头来到大厅。
  大厅除了拓跋嘉其他人都在,慕客白还是摆着他那张倨傲的脸,众人一脸无措,不知如何与他交流。
  穆老爷有些不舍道:“丫头,你一定要赶快回来啊。到时我喝着你的酒,一定可以研究出其中的秘密来。”
  “爹,什么秘密?”穆宇楼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和丫头的秘密,怎么可以告诉你们。”穆老爷保持神秘。“丫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对不对?”
  “对,穆老爷。”
  “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好。”晚夜很喜欢他老顽童的个性。
  “走吧。”慕客白见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便十分不耐烦地先转身走了。
  这人越来越野蛮了,晚夜忙急匆匆地和众人告了别,追出门去,却发现慕客白就在门外等她。
  总算他还有点良心!晚夜不由微微想笑。
  两人在梧桐小径上走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晚夜的笑容突然道:“你这个人我简直不明白。”
  晚夜心情很好,愉快地问道:“不明白我什么?”
  “不明白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又不是治病,虽说是人家感谢你,你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了啊。”
  “主人欢迎我留下,我看王妃的病没什么大碍,才准备多待几天的。”晚夜向他解释。
  “母妃的病还没好,你怎能就安心地呆在这里不回来呢?”慕客白责备她。
  说起这个晚夜倒是有些紧张:“对了,难道王妃的病又有什么变化了?”
  “你回去就知道了。”慕客白便不再理她,只顾自己走路。
  也是自己理亏,晚夜有些气闷,却不小心与一个男子人撞上,还好慕客白眼明手快一把把她扯到怀里。
  “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前面有人吗?”慕客白道,“你是瞎子吗!”
  “你……”晚夜拍了他一下,这人要不说话,一说起来比谁都刻薄难听。
  “是在下的错。在下不该在走路时还想事情,姑娘,对不起了。”这个男子听了这话却一点不生气,反而诚恳地向晚夜道歉。
  晚夜忙从慕客白怀里挣脱出来:“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好了!”还没等晚夜说完,已经被慕客白不耐烦地一把拉过来,“走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 晚夜不满地看他。
  “你有意见吗?”慕客白盯着她。
  “恶霸!”晚夜撇撇嘴。
  “你说什么?”
  “我说你恶霸!你怎么可以不管是谁的错都怪人家呢!”
  “我帮你你还说我?”
  “我对你帮没错,可我错了你也帮那叫护短。”
  “我护你的短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你的意思是我做什么事都要无私?”慕客白有些不相信地问。
  “对。”
  “好。”慕客白不怒反笑,“很好。”
  “你什么意思?”晚夜怀疑地看他,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没什么,只觉得你说得很对。”慕客白笑得更开心。
  真是怪人!晚夜不解地跟着他上了车。
  晚夜跟着慕客白到了花厅,纯青王妃正躺在椅子上假寐,看她脸色红润,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你叫我回来干嘛?我看王妃恢复得非常好啊。”晚夜狠狠地看慕客白,害她还紧张了一场。
  慕客白轻轻在她耳边道:“我想你了。晚夜,你想不想我?”
  “你说什么啊?当然没有。”晚夜耳朵不由红了。
  “我可是想得要命啊。”
  “你,怎么可能?”
  “你不相信我吗?”
  “我走的那天,你不是很高兴吗?”
  “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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