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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完本 番外全]-痴梦人

_8 痴梦人 (现代)
  她的神情还是有点吃惊。也是,上次她见东霖的时候,他还是莎莎的男朋友。
  我继续说:“要是我赶在你前面结婚,你一定要做我的伴娘。不过,陆东霖讨厌谢丰,伴郎肯定是没他的份了。”
  她终于笑了起来,我乘机开她玩笑:“谢丰是怎么把你骗回来的?”
  她笑容渐渐敛去,缓缓说道:“他没骗我,也没哄我。他只告诉我,他爱的女人不爱他,他想找一个爱他的女人,他问我,愿不愿意继续爱他?”
  我顿时再笑不出来。
  她看着我:“我答应了他,因为,至少他是个诚实的男人,我不想错过他。”她笑了一下,“我想学你,也一直等下去,我是不是也有点傻?”
  我想我脸上肯定是欣慰的神情:“你一点都不傻,我已经等到了,你也会的。”
  风继续吹
  又是四月。
  只是这个四月不再那么悲伤,因为有了东霖的爱。
  他抽空从外地赶回来看我,我们已经十来天没见面了,虽然他只能停留一天,但对我们俩来说,这也足够了。
  我提前把班交给了何丽,没到下班时间就走出了商场,他开着车,在商场后门不远处等着我。
  我走过去,一坐进车里,他倾过身来就搂住我,饥渴的唇,像是遇见甘露一般的吞抿着。
  双臂更是使了劲的勒着我,我只觉得肋骨快被他收断了。
  周围是来来去去的人流,我怕又被熟人看了去,轻轻地挣扎,他才不舍得离开了我的唇。
  但却隔着咫尺的距离仔细看我的脸:“怎么好像又廋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自从年三十吃了那顿饺子年夜饭以后,他就认定我经常糊弄自己,只要他不在,大约都是对付着过。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才有了改变。
  我连忙否认,笑着说:“不是,是想你想的。”
  他绷着,脸上纹丝不动,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抬起手,他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脸。
  这样有点顽皮的我,是和以前那个理智的陈玉大相径庭的吧。
  松开拥着我的手臂,他启动了车子:“晚上带你吃顿好的,先跟我回趟公司。”
  我从来没去过他的公司。过去那么久,虽然常有机会坐在车里路过那幢大楼,每次经过的时候,我也都久久的仰望它,但我却从未让自己在它面前驻过足。
  他们公司在六楼,出了电梯,走出不远就是两扇宽阔的磨砂玻璃门。推开双门,一厅明亮的白光,开放式的宽大办公区域里,几十个半人高的卡位工作台。
  比我想的大多了,我原以为是几间办公室,大约十来个留守办公室的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老板回来了!”顿时工作台里冒出几十个脑袋,几乎同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都盯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就觉得天花板上日光灯亮的炫目,地板也透着水光,再加上几十道直勾勾慑人的视线,脚下的步子下意识的就滞了一拍。
  东霖立刻察觉到了,转过身来,他一把拉住了我手,耳中立时传来口哨声,东霖只扫他们一眼,握紧我手,只管牵着我往前走。
  有人大声起哄:“小老板,你不向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的是谁吗?”马上有人附和。
  厅里立即像炸了锅似的热闹起来。
  东霖终于扭头回了一句:“别吵了!干你们的活!”
  “你还没告诉我们她是谁?”
  我低着头走,耳边传来东霖的声音:“我未来的老婆!”
  三秒钟的寂静。
  然后是掌声,笑声,口哨声。
  我总算体验了一回众目睽睽的感觉,非常令人心跳,只想找个地方赶紧把自己藏起来。
  幸好东霖的办公室很快就到了。进了门,我还在不自在:“早知这样,我应该把班上完,你办完事再来接我好了。”
  东霖引我到沙发上坐下,两手撑着沙发背,他俯视着被圈在他臂中的我:“那不一样!现在,你可是在我的身边。再说,你早晚都要见他们。”
  “这么多人……那以前……”我停住了,没敢说下去。
  那以前,莎莎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的眸子犹如深潭,一眼就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我没在这拉过她手,再说,都是她自己来找我的。”我脸上微微发烫,就感觉自己被他的眼神慑住了。
  我是在吃陈年老醋吗?这不是我的风格!!几时我的心眼变得这么小了!!
  门外响起叩门声,东霖直起身,邓云鹤推门而入:“东霖,你回来了。”一眼看见沙发上的我,他微微一愣,接着就笑起来:“难怪外面那么热闹!”
  我有点窘迫,叫了他一声:“邓大哥!”
  他看向东霖:“那赶紧到我办公室来吧,把事情说完,你们俩早点回家。”说着就退了出去。
  东霖低头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望住我,轻声说着:“在这等我,最多半小时,我就回来。”
  我没看错,东霖的眼里,是满满的宠溺,丝毫也不掩饰,那么的强烈。
  他出了门,我仔细的环顾他的办公室。电脑,拷贝桌,绘图工具,剩下的,似乎就是大大小小的模型。
  和我无数次在脑中描绘的一样。
  他在这样的一张桌子上,绘着图纸,切割着各色材料,造着各种各样的模型,然后,又把这些模型,全部变成真的。
  慢慢的,我来到了窗前。
  落地长窗外,是一条铺满了梧桐的街,它们碧绿的叶子,已经拱满了这个城市的天空。风一吹,树叶又沙沙作响,无数的白色飞絮扬起在空中,它们随风舞着,但是今天,我走在树下,却没有一颗碎絮飘到我的眼里。
  四年来,第一次,似乎我不再为此感觉那么心痛。
  早早很幸福,东霖在宠着我,你还想奢望些什么呢?
  或许,我该知足了。
  小别相聚的夜里,东霖像火一样炽烈,又像水一样温柔,我沦陷在他的水深火热之中,一次次的交出着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东霖抵着我最深处,不离去,不放松,伏在我耳边,他呢喃着:
  “陈玉……给我生一个孩子……”
  我含住骤然涌起的热泪,答应他:“好。”
  “一个……像早早一样的孩子……”
  我闭上眼,把泪水关住,又答应他:“好。”
  “我们现在就生……”
  “好。”
  “你准备好……”
  “好。”
  他猝然吻住我,身体开始颤抖,我吞咽着他喉间滚出的颤声,弓起双腿,全身心的迎接着他。心里,我呐喊着:请再给我一个孩子!一个像早早一样的孩子!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第二天一大早,东霖又去往外地。
  出门前他抱住我:“想带你一起走……”
  “以后,以后跟你一起走。”我轻声回答。
  他低头看我:“以后,是什么时候?”
  “真正……变成你老婆的时候。”
  他放开我:“我们现在就去拿结婚证。”
  我推他一把:“别闹了,快滚吧。”
  他夸张的叹息一声,低头吻我一下:“好吧,再熬几个月!”
  我们又开始两地相思,但是,孩子,却不再那么容易到来。东霖走了没两天,我的生理期就来了,而且量大,还伴着难忍的痛经。
  商场的办公室里,我捂着肚子对何丽说:“我难受,你一个人去巡场吧。”今天,她和我一个班。
  她帮我灌着热水袋:“你不是才来过没多久吗?怎么又来了?”
  她一说,我才去看台历。好像是真的,二十天里,这已是第二次了。最近几个月,月经的周期仿佛真的越来越短,可持续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只是我一直没太在意。
  她帮我把热水袋塞进衣服里,一边看着我的脸:“很难受吗?你脸色有点吓人。”
  我无力的点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痛的有点受不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开点止疼药也行啊。班有我顶着。”
  我也想,但是走不动:“没力气去……我趴一会就好了,你去巡场吧。”
  她担心的看着我:“……好吧,你受不了就早点回家吧。”
  但我还想把班上完。
  有气无力的又去了趟洗手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看见谢丰低着头坐在我的办公桌前。
  听见声音,他抬眼望向我。
  我愣了一下,从年前到现在,我和他也两个多月没见了。似乎从年初一他说去接心蕾以后,他就再没给我打过电话,甚至都没来过商场。
  我走到他对面,在何丽的位置上坐下:“来看你的柜台?心蕾布置的不错,业绩也数一数二,是不是要上夏装了?”
  他不说话,看着我,答非所问:“刚才碰见何丽,她说你不舒服。”
  何丽个大嘴巴,女人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一个男人?就算是九年的朋友,也还是会尴尬啊。
  我让自己笑出来:“没什么,过一会就好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脸色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在逞强!起来,跟我走!”
  我一怔:“谢丰……我在上班。”
  “了不起扣点奖金,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那几块钱重要?”
  我冲着他嘻嘻笑:“当然是钱重要,这是小毛病,每个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要不了命。”
  他已经来到我跟前,拉着我胳膊把我拽了起来:“你不想让我把你一直拖出去吧?”
  “谢丰!”
  “跟我走!”
  和他对视几秒之后,我屈服了。
  从他的眼里,我看出了他的意志,如果不照他说的做,也许,他真的会一路把我拖出商场。
  坐进他的车里,我说着:“随便附近找家医院吧,我只要开点止疼药,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他直视着前方,驾着车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中:“去协和医院,我姑妈是哪里的妇科主任,让她给你看一看。”
  我扭头看向他:“用不着吧,这是小毛病。”
  “我知道是小毛病,但还是提早预防的好。我姑妈说过,每四个女人中,大约就有一个患有妇科疾病,有些还是治愈不了的,所以她每天都有开不完的刀。”
  “你不要吓唬我!我才开始过上好日子!”
  “我没吓唬你,我只是要你提早预防。”
  “如果你敢吓唬我,我会恨上你的!谢丰!”
  是真的!我不能被吓唬!
  我才开始学会止住心痛,想尽快再生一个孩子,我不能得妇科疾病!
  我要缓解对早早的思念,还要弥补对东霖隐瞒真相的愧疚;然后,我还要藏起说不出口的心酸,和东霖好好地过一辈子!
  我已经很努力了!
  这种时候,我不准有人来吓唬我!
  所以,我不接受任何威胁,也不接受任何万分之一的灾难!
  即使你是谢丰,即使你是源于爱,源于对我的关心,我也不准你来吓唬我!
  东霖才说要养我一辈子,我也才决定嫁给他以后,他去哪,我就跟着去哪,这种时候,不要拿这种话来吓唬我!
  谁吓唬我,我就会恨谁!就算是谢丰也不行!
  谢丰不说话了,他默默地开着车,我也望着窗外,不再做声。
  这个四月,因为有了东霖的爱,我已经不悲伤!
  只要一抬头,我就可以看见属于我的那一片蓝天,它高远,澄澈,除了飞鸟和流云,几乎没有任何阴暗。
  我甚至学会了忽略树是什么颜色,也忘记了起风的时候就会有飞絮,这样的时候,不该再有任何东西来提醒我,让我再去记起它们。
  风年年继续吹,但我已经决定不悲伤了!
  半个小时后,医院到了。
  谢丰没有带我去门诊,而是直接领着我去往住院部。
  还没走近住院部那幢大楼,我就闻见了医院的气息。一贯的压抑,些微的刺鼻,让人不敢深呼吸。自从抱着早早离开医院,我就许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
  妇科在六楼,谢丰事先已打过电话,他姑妈正在医生值班室里等着我。
  一个看似和蔼,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犀利眼神的老太太,年纪大约五十来岁。
  一看见我,她就说:“你贫血很长时间了吧。”
  我立即点头承认了。
  生完早早以后,我就开始贫血了。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不知不觉的失去了红扑扑的脸庞和丰腴的双肩。但我却并不在意,甚至还觉得因祸得福。因为从哪以后,我就有了非常小资的细白面庞,就连穿起衣服,也变得非常好看了。
  老太太很干脆,直接问我的各种症状。
  周期,长短,什么时候开始痛经的?量大不大?有没有血块?等等。
  然后她用医生的草书开了几个单子:“去验一下血,再做个B超。”
  谢丰陪着我去抽血。小护士手脚很麻利,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抽血能手!
  她快速的给我绑了一根胶管,然后伸出灵巧圆润的手指使劲的拍打着我的胳膊,她举起针头的那一瞬间,我扭过了脸去,不敢看。
  却忽然对上了谢丰望着我的眼神。他在我身后,静静的站着,一声不响,两眼只望住我。
  他的眼睛比女人还漂亮,典型的丹凤眼,此刻流露的的表情,却让我想起了小仲马的小说,《茶花女》里,阿尔芒看玛格丽特的眼神,大约就是他这种样子吧。
  无端的,我心就一沉。
  我还没怎么样吧,了不起有点妇科疾病,治治大约就好了,他用的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吗?
  又或者是,这一刻,他脸上那种恨不得替我来抽血的神情。
  我不爱他,难道他,忘记了吗?
  等化验单的时间,他又陪着我去做B超。
  B超室很多的人,要排队。护士接过我的单子,公式化的问:“憋尿了吗?”
  我一愣:“没有。”
  她拿起药瓶倒出一片药递给我:“利尿片,自己去买矿泉水喝。”
  谢丰扭头就出去了。
  我坐在B超室外面的等候间里等着他,这里比超市还热闹,嘈杂声,电视声,护士的聊天声,怎么有那么多生病的人!
  谢丰三分钟就把水买了回来,我喝着水,把药吞了下去。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扭头看着我:“你不把水喝光,怎么憋尿?”
  我只能仰起脖子,一口一口的喝水。喝完了一瓶,他又递给我一瓶,盖子都替我拧开了,我只能继续喝。从来不知道喝水也是这样痛苦的事,明明是无色无味的透明纯净水,却像是带着苦味,在喉间翻滚着难以下滑。
  就算喝了很多的水,至少也要等半小时吧。
  我看向谢丰:“你没事做吗?不用陪着我了,等下我自己打个的回家。”明知他不会听,却还是忍不住要说。
  他眼神阴郁的瞄向我:“还要不要喝了?”
  我对着他喘气:“我已经快被淹死了。”我希望逗他笑一笑。
  他却还是阴着个脸,仿佛我一辈子永远欠了他似的。
  不是真的
  B超室外的椅子上,谢丰还在陪我坐着。
  却不说话。
  默默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和我在一起,总是会没话找话说,东拉西扯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绝不会让气氛陷入沉默。变成现在这样,是从他不再隐瞒爱我开始。从此他脸上就像罩了寒霜,面对我就经常沉默。
  以前的他,带着硬硬的壳伪装着自己,就像我在东霖面前伪装自己不爱他一样,等壳剥去的时候,他就露出了自己的真心情,竟是这样的沉重,背了九年。
  或许他解脱了,不用再装,但却把沉重转嫁给了我。
  因为,他对我,包含很多,不仅仅是一个爱我我却不爱他的男人,说不清,也许就像莎莎,也是我舍不得丢弃的一份情感,即使与我而言,无关爱情。
  “我又和陆东霖在一起了。”似乎我还没告诉过他。
  “我知道。”他低声说。
  对啊,心蕾肯定会告诉他的。
  “你有没有见过莎莎?”
  两个多月,莎莎像空气一样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其实这是五年多来她离我最近的时候。那时候,隔着一个太平洋,她也要每周给我打一次电话。
  “过年的时候她来找过我一次,问我你和陆东霖的事。”
  我微微一惊,看向他,他仍然低着头。或许没什么好吃惊的,莎莎找他,一点也不奇怪。这样说来,他早就知道我和东霖又在一起了,只是对谁都没说,包括心蕾。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除了早早那部分。”
  我咬住了嘴唇。我不能从他的嘴里,听见早早这两个字。
  好半天,我才问:“莎莎怎么说?”
  “她说她恨你,瞒了她那么久。”
  胸口被胀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说不出口。每次在电话里,她都要或多或少的向我倾诉对东霖的思念,叫我怎么开口告诉她。
  “你没帮我向她解释一下?”或许莎莎会因此谅解我一点。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并没有抢她的男朋友,她跟了别的男人以后,你才和陆东霖在一起的,我只是这样告诉她!”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谢丰从没让我失望过。
  “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实验外国语中学找了份工作,她口语好,那里正缺她这样的老师。”
  我露出了笑容。那是A市有名的一所双语中学。莎莎没有因失恋而沉沦,她也从不让我失望。
  心情一放松,立即感觉到了尿意,我扭头看向B超室门口,正好听见护士在叫我的名字:“下一位,陈玉。”
  我躺在了窄窄的床上,小腹有冰凉的东西在滑来滑去,我听见给我做B超的医生在说:“左侧附件有包块,没有回声,边界清晰。”
  专业术语,我听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有问题了。
  从床上下来,医生正在写检查报告单,我小心翼翼问她:“医生,你刚才说的左侧附件有包块是什么意思?”
  她没抬头,继续写着,嘴里随口答着:“就是长了个肿块,你把B超片子拿给你的医生看,她会向你解释的。”
  走出B超室,谢丰看见我手里握着的报告单和照片,伸手就抽了过去。低头他看向那张照片,那上面有一坨黑暗,它本是不应该有的,却长在了我的体内。
  我对他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就转身走开了。
  尿很急,小腹一直难受,腿也有点软。
  从卫生间的门里出来,我扶着洗手台,挪不动脚步。
  小腹一阵阵钝痛,不尖锐,却牵扯每根神经,是那个额外的黑暗包块在作祟吗?
  它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走出洗手间,却看见谢丰在门外等着我,见我出来,望我一眼,似乎就想伸手来扶我,但却忍住了。
  “去拿化验报告吧,应该出来了。”他故作镇定。
  血液化验单拿在了手里,是普通的血液常规检测,二十几条数据,字我都认得,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去找我姑妈。”谢丰又说。
  老太太拿着我的血液检验单:“血色素太低,贫血很严重。”
  然后又看B超片子和报告单,我忍不住了,不等她开口就问:“阿姨,这个包块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看向我:“你左侧卵巢长了一个囊肿,已经不小了,需要动手术,你月经还没结束吧?”
  我机械的点了下头,什么意思?需要动手术?这么严重吗?
  “月经结束以后你再来一次,到时做一个血清C125和一个物理检查,具体情况,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
  “这两样检查……是查什么的?”似乎有点预感,曾经听商场同事聊天,说起过。
  “看这个肿块,是不是有恶性的可能。但是不论是良性还是恶性,我都建议你尽快动手术。”
  我呆住,真的这么严重吗?过了许久,我才抬眼看向站在身旁的谢丰,他也怔住了望着我。
  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还有问题要问。
  “阿姨,你说动手术,是要切去这个包快吗?”声音有点颤,很细小,抖着,不像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别的不能切,要切只能切掉它。
  我答应了东霖要替他生孩子的,我不能把早早从辛辛苦苦养他的表姐那里抢过来,我也不能让早早叫东霖爸爸,我只能再给他生一个孩子。
  所以,只能切它,不能切别的!
  我还要生孩子,生一个和早早一样可爱的孩子,他会叫我妈妈,而不是小姨。
  别的不能切!
  一样也不能切!
  “你的包块已经长这么大了,肯定是要动手术的。至于要不要切别的,那要由你下次的检查结果来决定,如果C125和病理检查不乐观,那一般都会摘除子宫,所以你要有思想准备。”
  脑子轰的一响,爆炸的感觉!她也在吓唬我,是不是?
  知道我怕什么,就拿我怕的来吓唬我。
  我只是月经有点不正常,然后肚子里长了一个小小的比拳头大点的肿块,她为什么要说那么多?
  我一定是在做恶梦,梦见一个有着犀利眼神的巫婆在吓唬我,很快我就会梦醒的,醒来我就躺在东霖的怀里,头顶上是我才看见的,我的那片,蓝蓝的四月天。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结婚了吗?”
  “没有……但是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我笑着说。
  我应该笑吧。东霖说了,我是他未来的老婆,等他忙过这几个月,下半年,我们就结婚。
  然后,他会养我一辈子。
  我会和他长相厮守,风雨同度,直到青丝变成满头银发,他还和我在一起。
  “没结婚,那就是没生过孩子了?”老太太看我的眼神里有了点同情。
  我迟疑了一下:“生过,有一个孩子。”她是医生,应该告诉她实话。
  老太太有点诧异的盯了我一眼,但立刻就是一副见惯风雨波澜不惊的表情:“那就好,不会有终身的遗憾了。”
  我骤然手脚冰冷,仿佛正在坠入深渊,有无边的漆黑正在等着我。
  什么意思?她甚至都没有看检查结果,凭着经验就这样说,现在的医生,都这样恐吓病人吗?她知不知道,她淡淡的两句话,就像一纸判决,瞬间就把我打入了地狱。
  她只是在恐吓我,她不是说真的,是吧?
  浑浑噩噩,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她办公室的。来到外面,走在妇科的走廊里,耳边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扭头望去,病房的一张床上,一个产妇正一脸幸福的望着她身边啼哭的婴儿。
  我忽然就移不动脚步,定住了,只是望着。那幼弱的哭声,像是全天下最美妙的音符,我要拿什么来换,才能再次拥有它?
  谢丰把我送回了公寓,一路上我们默默无语。我下车的时候,他跟了下来,站在车旁,他安慰我:“我姑妈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没检查呢,用不着太担心了,回家好好睡一觉。”
  不想让他担心,我答应了一声。
  上到五楼,才听见他车离去的声音,我转身又下楼,没有回家。
  我不想一个人呆着,那会很难受,会越想越怕,越想越恐惧。我要找个人陪着,我找不到别人,没有人,除了她,莎莎。
  站在街边,我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实验外国语中学。”有名的中学,甚至连地址都不用说,司机一下就把我送到了。
  下午四五点,离放学还有一会,我在学校对面的一间小奶茶铺里等着她。
  树叶又在风中唆唆作响,西去的太阳像个蛋黄似的挂在了城市的楼宇间,天边浮现了一抹绚烂的晚霞,它染红了街道,记忆中的场景,就这样再次来临。
  想忘也忘不了,刻骨铭心,绵绵不绝!
  学校的大门打开了,学生潮水似的涌了出来,我在那些没长开的橄榄面孔里,寻找着莎莎朗月般的脸。
  只要她出现,我就能看见她。
  学生渐渐少了,我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以我意外的姿态进入了我的视线。
  她竟然推着一辆自行车,步出了校门。
  从来在大学里就是车接车送的莎莎,竟然,会骑自行车!
  我冲出奶茶铺,跑向她。
  “莎莎!莎莎!”我连着叫她。
  莎莎。
  我最好的朋友。有善良的心底。给我吃过最好吃的中秋月饼。
  和我爱着同一个男人,都一眼就透视了他的美好。
  现在,我如此需要她的陪伴。
  仿佛总是她在找我倾诉心事,却不知道我也是这样的依赖她。
  她听见了,也看见了,望向我,她伫立了几秒,然后推起自行车跨上去骑着就走。
  不理会我。
  我追上去,叫着她:“莎莎!莎莎!”
  她不回头,骑得更快。
  我使劲追,用剩余的力气,越过许多的学生,街上的行人都在看着我。有风迎面扑向我,碎絮撞在我的脸上,被泪水粘住,或许落入我的眼里,又被泪水冲刷出来。
  我还是不停地叫她:“莎莎!莎莎!”
  终于撞在一个对面走来的路人身上,我跪在了街上,双手撑地,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只能低着头落泪。
  其实,我是这样的软弱,这样的,没用。
  一个自行车轮子停在了我身边,我抬起头,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叫她。
  “莎莎。”
  我没失去她。
  我知道她会回来。
  从来就知道。从吃到她的那个中秋月饼起,我就知道,我的朋友,有着一颗,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心。
  因为爱
  我跟着莎莎,到了她现在住的地方。
  我们是打车过来的,因为,我对她说:莎莎,我走不动了。
  其实,我还没那么虚弱。虽然,身体确实很无力,小腹也依然隐隐的抽痛,膝盖在落地的时候也撞得很痛,但还不至于到走不动的地步。
  我只是想看见她那一刻心软的表情。
  她用仿佛是憎恨的眼光瞪着我,瞪了很长的时间,瞪的眼睛都快吃不消了以至于出现了一点泪光,然后她推着自行车回了学校,再出来的时候,双手就是空着,就一个光人,伸手她就叫了一辆的士。
  我看着的士停在我身边,我只望着她笑。我的朋友,有着棉花糖一样软软的心,我从来就知道。
  我没失去她,就像我从没失去早早一样,我一直是他最热爱的小姨,是他小小的心灵里,谁也无法取代的小姨。我一直拥有着我以为失去的,其实,我很富有,我一点也不贫穷。
  她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里,简单的一室一厅,最基本的装修,墙壁和地板都已经有点陈旧,几乎像我几年前的租住地,也是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半旧的单人沙发,上面铺了一块米色带流苏的高档条纹布,只有这块布,依稀才是莎莎的风格。
  我舒服的窝在这张唯一的沙发里,问她:“莎莎,你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
  无法想象一直过着舒适生活的她,是以怎样克己的心情来适应目前的一切的。
  她用电磁炉煮着方便面,一直低着头不太愿意搭理我。听见我这样问,才抬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一晃,里面却像包含着种种说不清的情绪,复杂且纠结,但我却突然理解了。或许正是那样的家,那样的母亲,让她失去了自己的爱情,所以,她才放弃奢华,离开了那个家。
  可她嘴里说的却是:“这里离学校近,骑自行车只要十来分钟。”
  “你怎么想到要骑自行车的?”
  她一直是个公主,公主怎么可以骑着自行车挤在上下班的人流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肯定不相信。
  其实,只要她开口,她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外公可以给她一切,好的工作,好的交通工具,好的住房,甚至好的男人。可是,第二次失去东霖,是不是让她厌恶了那样优越却空虚的生活?她宁肯过这种清贫的日子,大约也不愿再被人支配。
  她突然不耐烦:“你干吗来找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和你绝交了吗?”
  我对她笑:“我想找个人陪陪我。”只有你,莎莎,只有你能陪我。
  她唇角上扬,眼里带了嘲讽:“你脸色这么难看,刚才眼泪流成那样,是不是陆东霖要甩掉你,所以你就想到我了?”
  我只管笑:“不是,东霖不会不要我,除非我不要他。”
  她脸上骤然出现愤恨的表情:“你给我滚!你到我这,就是想告诉我这句话吗?”
  “不是!”
  “那你到底想干吗?”
  “我想找个人陪陪我。”我仍然笑着说。莎莎,哪怕你骂我,哪怕你用那样憎恶的眼光看着我,可是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陆东霖干什么去了?既然他不会不要你,你为什么不找他陪你?”
  “他出差去了,不在A市。”幸亏他不在,否则我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她眼神依然是冷冷的:“你不要以为我就这样放弃陆东霖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抓住他不放的。”
  我还是对着她灿烂的笑:“你不会有机会了,东霖现在只爱我。”
  她用憎怒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个恶毒的死丫头!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有心计又毒辣的女人!”
  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对着她笑。莎莎骂着我,却没赶我走,她用她的方式,在发泄着愤怒,其实,她是在渐渐的原谅我了。
  是这样的吧,莎莎?
  我吃了她煮的方便面,里面加了鸡蛋,加了西红柿,味道格外的鲜美,就像当初她给我吃的月饼一样。我知道,我的记忆里,以后又会多一种味道,那是莎莎的味道,是她释放出来的,独属于她的味道。
  收拾了碗筷,她看向我:“天黑了,你还不走吗?”
  我舔着脸说:“我想住你这。”
  她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表情:“我这这么破,你有好好的家,干吗要赖在我这里?”
  “我不舒服。”原来,我很无赖,也很会撒娇。
  “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我痛经,很难受。”
  她看着我不说话了,眼神依然很冷,却不再有那么多的憎恨。我的脸色一定不好,她看出我不是撒谎,我知道她那一颗像棉花糖一样的心,正在柔软。
  躺在她的被窝里,肚子上捂着一个烫烫的小玻璃瓶,我把手机搁在床头:“我要好好睡一觉,等下要是东霖打电话来,你帮我接一下。”
  她站在床边,眼神又冷又怒:“我没那么无聊!要接你自己接!”
  “醒过来,会很难再睡着,你帮我接一下。”
  她声音大了起来:“那你就关机!”
  “打不通我的电话,东霖会着急。”
  她脸上的怒气又增了三分:“那你就醒过来,自己接!”说着就转身去往客厅。
  我对着她背影叫:“莎莎,你不睡觉吗?”
  她已经到了屋外:“我不想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我对着门喊:“那你想在沙发上坐一夜吗?”
  她不回应我,屋里没了声音。我闭上眼,真的想睡了,身子很乏,肚子上暖烘烘的一片灼热,疼痛减轻了,几乎立即,我就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唱,我却不愿睁眼,一动不动,静静躺着。
  铃声终于被按掉;又响起,又被按掉;第三次又响起,我迷迷糊糊中听见莎莎的声音,压抑的很低,低到极处,仿佛是从心底硬挤出来的,只吐这一个字,已伤了心脾。
  “喂?”她说着。
  似乎电话那端半天才回话,因为隔了许久才听见莎莎又说:“她在我这。”低到尘埃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漠,又冰又硬,却全是最真的表情。
  不知道东霖是否在对她说什么,又抑或什么也没说,只须臾,就听见了机盖合上的声音。铃声再没响起,我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莎莎已不在屋里,我在床头看见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睡醒了赶紧走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抿嘴笑着,把纸条叠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来到街上,还是那个四月天,虽然不是想象中那般蓝滟滟的,但也不像昨日那样凄惶。
  电话铃声骤然又响起,是东霖的来电,我低头看着,那两个跳跃着的美丽字符,东方的太阳,甘霖般的雨露,我一直深爱着的名字。
  轻轻地,把电话举到耳边,按下了接听键。
  我已能如常的和他通话。
  他的声音柔得像能掐出水来,在我的耳中轻轻飘荡着:“你昨天在莎莎哪?”
  我说:“嗯。”
  “她原谅你了?”
  我用力点头,仿佛他就在我身边,我清清脆脆的答他:“嗯!”
  他在电话彼端轻轻的笑,好似真的看见了我这一刻的神情一般。我闭上眼,让这世上最好听的第二个声音回荡在我的心湖,它一圈圈荡开,犹如最暖的春光一点点漾开,终于融去了我心里所有的残冰,只催生出嫩嫩的新绿。
  我扬起脸,让自己蒙在四月早晨明媚的阳光里,有风,风夹着碎絮,轻轻地吹,我迎向它们,不再畏惧,既然躲不过,那我就直面它们。
  因为有爱,也为了这爱,我该无畏的迎接它们吧!
  在心里,我大声的告诉自己!
  回到家,我认真的给自己做饭,多吃才能有力气,才能战胜病魔。下午三点去接班时,何丽看见我,脸上微露惊喜,嘴里就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今天脸色比昨天好多了,是不是哪里吸了点阳气?”
  我呸她一声,却并不否认。如果爱是阳气,能够给我力量,那我确实汲取了很多的阳气,从许许多多爱我的人身上,包括她。
  我活在这样一个被爱包围的世界里,我并不悲伤,也没有悲伤的理由!
  我会快乐无畏的生活,为了所有爱我的人!
  但是六七个小时的班上下来,人还是很疲惫。
  想起以前无聊时偶尔玩的网络游戏,似乎人物角色的生命力强弱都是由血量来决定的。血量旺盛的时候,可以抗住很多击打;而血量见底的时候,甚至只能走路,连逃跑都不能够,如果不下线,屏幕立时会变成黑白,人物角色就躺在了地上。
  现在的容易疲惫,应该也是源于这个道理吧。失血太多,人就缺了活力。
  意志终究不能决定一切。
  下班时间到了,我跟何丽一起从商场后门走出来,她问我:“最近怎么没看见你男朋友来接你?”
  “他在外地,一直在出差。”
  她关心的看我脸:“你还是打的回家吧,不要去等公交车了,末班车,肯定没座位的。”九点多,对这个城市来说,刚刚进入夜生活,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但是很多公交车,却在这个时候收班了。
  我笑着拍她一下:“知道了,大婶!”
  忽然前面亮起车灯,雪白的两道,晃得我们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久,才看清是辆熟悉的奥迪A8。
  何丽马上就说:“谢老板来接你了!”接着就暧昧的向我笑,迅速的撇开我自己走了。
  路过谢丰车旁的时候,她还没忘了骚包的向车里的谢丰招手,谢丰也对着她轻轻的点头,两人互动的似乎很有默契。我汗了一下!
  我却站着不想上他的车。他这样来接我,在旁人看来,似乎真的说不清楚了。
  身边陆续有商场其他同事经过,都在好奇的打量他的车和我。他还是亮着大灯,坐在车里等着我。
  知道僵持下去会被更多的人看见,我快速的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立即启动了,从商场后面绕出来,一拐上了大马路,径直向着我的公寓方向驰去。我扭头看他:“谢丰,你今天是正巧路过吧,是偶然,对吧?”
  他默默的开车,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继续说:“你是A市的名人,大名鼎鼎的蓝蝶老板,商场好多人都认识你,那些营业员又爱八卦,要是传到心蕾耳朵里,就算她知道我们俩没什么,也会难受的。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给人看见不好。”
  他隔了许久才回答:“末班车有点挤,你这个站等车的人又多,陆东霖不在的时候,我帮他接一下你。”
  我语气有点激动:“不用麻烦你!我不去挤公交车,我打的,行了吧?”
  他看我一眼:“我不会一直接你,等你过了这段时间,脸色好看点,那时你叫我来,我都不来!”
  我冲他嚷起来:“你烦不烦啊?”
  刚好前方是红灯,他一脚踩住刹车,车猛地停住,他扭过头来,大声的回了我一句:“那你为什么要生病!”
  我望住他,说不出话来。
  大约
  谢丰固执的每天来接我,即使我生气,冲他大喊大叫,他也一意孤行。
  我拒绝不了他的好意,每次吵完,垮着脸坐在他的车里,他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该拿这样的男人怎么办,他对你没企图,不求你回报他一丝好,就是关心你,放不下你,这样的人,究竟该拿他怎么办?
  我又做不到不理他,当他透明人一样看不见,那仿佛是小儿科的动作。
  突然就冒出一种假设。假如当年没爱上东霖,假如东霖和莎莎重归于好了,是不是最后我会屈服在这种单纯的爱面前?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会有愧疚生出来,仿佛是对他,又仿佛是对东霖,然后,就会更加的思念东霖。
  如果,现在每天这样做的人,是东霖,该有多好!
  又如果,我能毫无保留的对东霖敞开胸襟,那该有多好!
  告诉他早早的事,抱住他一起哭,用拳头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对他喊,那时候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拨电话拨断了手指还是找不到你?!
  然后抱着他继续哭,再对他说,现在我生病了,也许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说该怎么办?
  可都是假设,我不会做,也做不出来。对着他,我习惯了隐藏,瞒着他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我不知道最后会堆积成什么样的一颗炸弹,它爆炸的时候,会催出多少眼泪?又或者,惧怕这炸弹的威力,于是就想把这炸弹永远的藏起来,最后,只能躲到他找不着我的地方,就像我当初找不到他一样,永远的,两不相见。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时候,胸口就撕裂般的痛。
  最了解我的人,是谢丰,而不是他,这究竟,是谁的错?
  五天以后,我又去医院检查,还是谢丰陪我去的。
  他在楼下等我。前一天,他帮我预约了他姑妈,老太太是妇科专家,并不是随时去都能见到的。
  见了我,她帮我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就开了两个单子,做CA125和妇科病理检查。
  先去抽血,C125的检查结果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拿到。
  接着躺在诊治室里,做第二个检查。一个年轻的医生在我身体里取着细胞组织,它们要被送去病理科,在显微镜下放大观察,一周以后才能有结果。
  不太疼,但是很难受,说不出的害怕。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操作着,听见它们落在托盘里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天花板上,是满眼的白。其实只用了俩三分钟,我却感觉那样的漫长。
  很恐惧,满心的无助,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那一刻。
  想东霖。
  很想。想的心里发酸,发软。想抓着他温暖的手,获取点力量。
  想如果现在站在门外等我的人,是他,那该有多么的好!
  谢丰陪着我在医院等了两个小时,楼上楼下的跑,替我交钱,划单,抽血的时候站在我身后,我在诊治室的时候,他候在门外。
  做着东霖该做的事情,就像当年我生早早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这时候身边没人陪,一定是可怜的,特别是,脸色苍白的走出诊治室的时候。
  我的运气很好吧,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没有奢望,只想替我分忧。可也许是我的运气不够好,所以,才是他来陪着我做这一切。
  东霖,总是和我错开。
  不爱的时候错开,爱的时候,也错开。
  或许,是我和他的缘不够,总是差那么一点,所以,才会这样。
  两个小时到了,我捏着票据去拿我的C125检查结果。护士在一叠报告单里找到了我的名字:“陈玉,是吧?”
  我答:“对。”
  她把报告单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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