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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琐记

作者:(现代)
栏目:文学.小说
类别: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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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价星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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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节选

书籍章节作者介绍
今天大好天气,星期六,您不在街上和朋友们玩耍,却来这里受罪,您不觉得将来您或许也是一位精英吗?”
弗兰西斯?培根在纽约一家豪华旅馆电梯间遇见一位阔佬,手提纸袋破了,滚出青豆和马铃薯来。培根于是说:“他的套间里想必备着小炉子,好让他煮这些菜蔬吃。噢,对有钱人来说,这才叫做奢侈!”
培根自己也有钱,在伦敦买好几处画室,脏乱不堪,晚年还睡墙角边的破旧垫子。
奢侈观确乎可以是好多种。一位北方来的名作家即曾对我叹道:奢侈啊!我现在都不敢坐下来读小说:花好几百租着房子,你他妈得赶紧出去把钱挣回来!
这是实话。好几次我陪国中刚出来的朋友上美术馆,自以为他们理当兴奋,至少脸该正对着墙上的画。可是有位老兄看着说着,又把头朝我别过来:“昨晚想想又哭了一场。往后怎么活下去呀,你还有心思看画?”
我至今记得出馆后这位老兄临风站着忧心如焚的神色。谢天谢地,他很快在外州发财了,电话里都听得出眉飞色舞的——“往后怎么活下去呀!”这真是一只挥之不去的大苍蝇。好在我是老油条了,“插队落户”的前科结结实实垫着,犯起愁来,一会儿又想别的去。想什么呢,索性上美术馆临画。青豆、马铃薯还得过磅付钱,临画,一律免费。
美术馆自身谈不上“奢侈”,美术馆是“贵重”。无价珍藏不必说,单是养好几百警卫就是一大笔开销。大都会美术馆正厅总柜台和四面石壁上的壁龛,长年供着大号名贵鲜花,每簇市价至少千元以上,三五天更换一次,是一个出版界大家族永久性赠送的。奢侈吗?照培根的说法不能算,仍属“贵重”物品。此地美术馆多属私立,前厅石墙嵌有刻满捐家姓名的石碑,还留着空余,谁捐赠谁上榜。我曾见老刻工戴着袖套气闲神定对着石碑下凿子。这是真正的手艺匠人啊,在纽约就像稀有动物般难得一见,可是往来观众谁也不看他。
当初我揣着几十美金来到美利坚,只为一件事:奔美术馆看原作。往后怎么活下去、画下去,全不知道。现在想来,真蠢得连这就叫做“奢侈”也不知道。如今国中来的不少同行总算知道得多了:简历、幻灯片子、参展资料、得奖记录,外加画廊名单。美术馆呢,有空再去,或根本不去。是啊,凭什么非得去——我想明白了:恐怕这才叫做“奢侈”!
欧洲。到目前为止,我只去过英国和意大利。
伦敦国家美术馆夏季不设冷气。这无妨,但不列颠的经济状况由此可见一斑。意大利的衰乱景象可就触目了:拿坡里街市,下午两点,只听身后一位女子锐声尖叫,原来皮包被一位美少年生生扯去,上了另一位少年的摩托车绝尘而去。
说来意大利全境找不到美国式的美术馆。艺术品都散在大小教堂、宫殿、古堡、豪宅、旧日市府,或者马路上。在各地名城的街巷游走,不必进什么馆,随处可见中古或文艺复兴的雕刻遗迹。那不能叫做“藏品”,终年裸露着,日晒雨淋。
藏品当然有,躲在早先供着的场所,寻访不易。譬如卡拉瓦乔两件中期作品,挂在罗马市东南一座小教堂里。教堂还天天用着(一早就有市民为些私事跪在那儿喃喃自语),你得找到管理员,付了钱,被领到某个漆黑的角落,由他拉一下开关(正是上海民居那种老式电灯“扑落”),灯泡亮了,先照见金灿灿暗沉沉无数雕饰,然后渐渐看清那两幅名画上的马腿、人脸。探访名胜的感受是分不清兴奋和疲乏的界限(往往二者都是),当日还有好几处教堂要去拜呢。呆看片刻,关灯离去,卡拉瓦乔悄然没入黑暗,回了坟墓似的。
所谓梵蒂冈美术馆根本就是一座教堂城。光是一件紧挨着一件摆满罗马雕刻的长廊就有几十条。先看左边、右边?还是这件、那件?在宝库或奇境之中,目光和脚步是难以节制的。判断、选择、品鉴、赏析,都谈不上,都在过度亢奋而心不在焉之际匆匆走过去了。通向西斯廷教堂的走廊仅供单行,挤满游客,前胸贴后背地往前蹭。广播用各种语言反复念道:安静,安静!
毕加索曾说,去一趟枫丹白露森林,他就得了绿色消化不良症。在意大利,天天消化不良:文化、历史、艺术,加上大白天抢皮包。
文艺复兴的重头作品不必在美国找。全美大概仅得一枚芬奇肖像,供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用丝绒绳子拦着。中古雕刻在欧洲挤满仓库,美国则三五件就占一大间厅堂。绘画一律平行挂开,看去倒是十分疏朗,但我反而喜欢欧洲那种传统挂法:密密层层挂满整墙。当初印象派同志在沙龙里受的鸟气,就是好不容易选上了,也给挂在冷僻之处——如今还这么挂,给你看到另一层意思,仿佛历史也在场。不是吗,咱们敦煌就有许多小洞,小到你得贴地趴下塞进脑袋和上半身,你不由得设想自己就是那画工:画具往哪儿搁,腕臂又如何转动施展,瞧那四壁画的飞禽走兽、灵动生猛,一笔不懈怠。
不过有一种看画方式,可谓奢侈。大都会馆素描部允许经由申请(或走后门)调出藏件,坐在专室独个儿细细品味。1993年经朋友提携,登记净手之后,米开朗琪罗和安格尔数件真品居然将信将疑捧在掌中了。看是早在展厅看过的,此刻私会,什么感觉?记得脱口而出一句比喻,自以为贴切,只是不好意思写在这里。
芬奇的几帧素描曾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百年展来过华盛顿。搭朋友车赶去瞻仰,上午到馆,黄昏才轮到我们进场,里面挤得好比在京沪搭公共汽车。哪里是人在看画,分明是芬奇派代表远赴美国接见20世纪的黎民百姓。出场,路过美国风景画馆。大概正值另一专展开幕酒会在即,入口处用屏风挡着,一阵阵飘来刚出炉的,照例以乳酪为主的西式点心的馥郁香气。从屏风缝中张望,但见一排酒瓶闪光,像马奈晚年那幅画。
食物的浓香!那就是我对是次大展和芬奇手迹最清晰、最感动的回忆。
美术馆是一座座庞大的露天坟墓。多少埃及木乃伊、罗马石棺、中国陶俑,还有波斯古冢的瓷砖画,离开自己的千年洞穴,隆重迁葬美术馆。扬言烧毁所有美术馆的达达派、未来派团体的原始文件,博伊于斯及其同志们刻意走向社会大众的种种观念作品和影像资料,统统被投下巨额保险,被灯光照亮着,得其所哉的样子,死在美术馆里。
美术馆又是艺术家连绵不绝的灵感场、输血站、临时抱佛脚的地方。塞尚会画到一半,雇辆马车到卢浮宫去:“我得瞧瞧他们是怎样画袖子口的,否则一切又得从那里重新画起。”当毕加索被邀请去卢浮宫看看自己的画同经典对照的效果,他破例起个大早,全过程郑重其事。同行看同行,心思不难揣度。80年代初,“波普”式微,“极简”途穷,美术馆推出了一战前后现代主义、表现主义的密集专展:年青一代涌进展厅,脸上分明写着大彻大悟,故作镇定,不服也得服的诸般表情。不久,在画廊和双年展就看到备受刺激的当代画家奋勇离经,又难以叛道的新作品:更大、更极端、更空洞,也更加变化多端。
然而美术馆总能有效地让人沮丧、厌倦。艺术家不免都有狂妄和脆弱的间歇性并发症:朝拜前人,要么摩拳擦掌,要么万念俱灰。一位国中来的青年同行在微醺之后对我说:“上那儿干啥!还是喝上几杯,自己画自己的。”真是说得一点不错。曾有此间的理论家认为每一代新人都有潜在的“弑父”情结,存心要同美术史的祖辈先人过不去。西方人说话也动辄上纲上线呢,弑父?那是他们的纲、他们的线,如我似的西方文化的外人,至多饱看一场后颓然出馆,在市声暮色中无端感动起来(好像在美术馆受了谁的委屈似的):还是过寻常生活好啊!
可“寻常生活”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美术馆也是艺术家念念不忘的梦。1889年,印象派同仁集资两万法郎从马奈遗孀手中买下《奥林匹亚》献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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