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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传

_2 戴尔·卡耐基(美)
当他抬起头走出他朋友家里的时候,尽管天已是越来越冷,他悲伤的心却一点也没有感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12月 7日,州议会召开特别会议,林肯再次到凡达利亚,这次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在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讨
论了近 140项提案,林肯特别对在斯普林菲尔德设立州银行感兴趣,他赞成利用州权从银行获得其制订关于金融交易的
报告,议院通过了他的经过删削的提案。令他兴奋的还有关于在伊利诺伊河与密执安湖之间开凿一条运河的提案这次也
通过了,伊利诺伊河在靠近密执安湖的地方发源,然后却与之山阻路隔,开凿一条运河会极大地促进伊利诺伊州的经贸
事业。只要与州的利益相关的事,林肯从来不轻易放过。
1836年是大选年,各州也忙于选举议员。6 月 13 日,在回答《桑加芒报》的提问时,林肯不失时机地发表了一个
声明,他说他主张那些帮助分担政府负担的人可以享受政府给予的优惠待遇,他还主张那些纳税的白人应享有投票和携
带武器的权利。此时林肯的这项主张毫无疑问地包含白人妇女在内,但这时他还没有考虑黑人,他只是对他们充满了同
情。
★第二次恋爱
林肯已二十七岁,该有个家了,阿贝尔夫人想,玛丽也有二十八了,何不撮合撮合呢?于是她碰到林
肯,说她将去肯塔基探望父亲和亲友,并不经意地提到玛丽。欧文斯,问他是否记得。他当然还没忘记聪明和蔼的玛丽,
这使阿贝尔夫人颇为高兴,她开玩笑地问他是否想成为她的妹夫,他也就开玩笑地说自己求之不得。他想安已一个人独
自去了,自己年华渐老,该成个家稳定下来了,又何必不呢?
“那好,我很快去将玛丽带来。”阿贝尔夫人说。阿贝尔夫人不久就回到纽萨勒姆。一天正当林肯为选举奔波之际,
在一条乡村小路上玛丽。欧文斯迎面走来,林肯大吃一惊,呐呐地说不出话。玛丽向他问好,祝他连选州议员,并说她
听说了他与福克尔的轶事。他想起了那个乔治。福克尔,不知何故总是与自己作对。他曾经是一个辉格党徒,但善于见
风使舵,不久倒向民主党怀抱,这使他尝到了杰克逊分肥制的好处,当上了土地登记处的登记员,并在他家的房顶安装
了一根避雷针,这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事。在一次议会上,他口若悬河,声言要压压林肯的气焰,这个小伙子近来太活
跃了,他的政见、他的演说和他的其他活动正使他声名日著。福克尔讲完后,林肯慢吞吞地站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说
他已不太年轻,但却还没有怎么见识政客的诡计和窍门。“不管我长寿也罢、夭折也罢,我却宁可现在就死掉,也不愿
意像这位政客那样,出卖政治信仰去换取一个年俸三千的职位,然后在自家的房顶竖起一根避雷针,来防护他那罪恶的
灵魂免受天谴。”
玛丽关心地问起乔治家的避雷针不知拆除没有,两人不禁会意,相视莞尔。
接下来的日子是颇令林肯愉快的。他在 9月获得了从事律师业务的许可证,而在此之前清点选票的结果表明他在 17
名州议员候选人中得票最多,而桑加芒的辉格党也因获选 7名州众议员和两名州参议员而成功地控制了该县,这 9名议
员平均身高 6英尺,人称“九个高个子”,其中林肯最高。
10月 5日也是林肯一生中的重要日子,那天他执行了律师业务,尽管是替斯图尔特为一个案件辩护,但这仍是十年
来他一直渴望的,现在辛苦而没什么收入的土地测量工作可以放下了。
太阳正在升起,林肯的前景一片光明。他现在风头正盛,但是与玛丽的关系却有些令他不安。尽管现在他已再次进
入州议会,而且前程远大,但他仍然很穷,他有一笔债务背在身上,令他时常感到一种重压,他已告知欧文斯小姐,而
她会是什么态度呢?
当他去参加 12 月的州议会时,就时常惦记着这事。这段时间他的身体颇为虚弱,但他仍要去邮局看看有没有玛丽
的信,每次当然都是失望而归。他忍不住就写了封信给她,这封信写于 1836 年 12 月 13 日,只称呼她“玛丽”,他
还不知她是什么态度呢!在信中他流露出一种焦急的情绪。由于等不到信,他写道,“你瞧我现在仍醉心于你的前一封
信。我并不喜欢冒犯你,而无论如何我得再打搅你一次。”他想尽量写得平淡些,就告诉她一些州府新闻,内政改革之
类的事情,而最后,“我实在难以忍受在这里呆十周的想法。你一接到信即马上回信,如可能就说些能让我高兴的话,
因为说实在的,自从离开你以后,我一直不快乐。”落款写的是“你的朋友,林肯”。
他现在已深深地喜欢上政治并陷入其中,他不得不像那些冲浪的勇士,时刻注视着汹涌而来的潮头,然后趁势冲上
去,征服它。这更使他迫切感到需要一种女性的温柔来安抚他时感疲惫的心,特别是像欧文斯小姐这样受过良好教育的
女子。但是玛丽总是不温不热,尽管阿贝尔夫人很是焦急,玛丽却不以为意,她仍在观望,林肯已答应娶她为妻,他是
言出必践的,而她自己却不曾有过什么诺言,她不必受到束缚。
12月 5日州议会开幕以来,林肯就在政治与感情两方面同时感到难耐。他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投入政治活动之中,
因为他命中注定的政治对手道格拉斯已出现在伊利诺伊州的政治舞台,这个小个子却有个大脑袋,矮胖的身体似蕴藏着
无尽的精力。当他刚到达伊利诺伊州杰克逊维尔时仅只二十岁,口袋里也只有37美分,途中在克利夫兰还大病了一场。
他做过拍卖行职员,教过书,同时刻苦攻读法律,不久即被选为杰克逊维尔的区代理人,当林肯第二次当选时道格拉斯
也当选为伊利诺伊州议员。从一开始他就以坦率勇猛、直言不讳而闻名。他是与林肯绝然不同的另一种类型的人,胆大
包天,敢作敢为,同时也精于谋划,善于把握。林肯则小心谨慎,像角力一般警惕地注视着,时刻等待着。现在道格拉
斯与林肯同在州议院,他的急速上升使他像满月一般在群星灿烂的天空大放光明。
林肯开始为许多事情奔走。他力图使设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州银行繁荣,为此甚至不惜悄悄爬窗户溜走,为的是使银
行特许证不致取消,因为他一走就达不到法定人数而不能表决。林肯支持一个大型内地建设计划,包括修筑铁路、开挖
运河、疏浚河道等措施以使伊利诺伊州的每一个城镇都互相连通。
道格拉斯则感到这会使州陷入可怕的债务之中因而提出反对,但他从中分离出一个项目支持在伊利诺伊全境的铁路
建设。道格拉斯最终同意了那个庞大的综合提案。
林肯在这届州议会会议中做了许多“滚圆木”的事,即你投我的票,我投你的票,投桃报李,互相支持。特别是为
了将州府从凡达利亚迁至斯普林菲尔德,他更是想方设法拉票数,这引起了一些人特别是埃温将军的不满,因为购买地
产要使州政府花费六百万美元。埃温将军谴责投票中的腐败。林肯的回答使他自己感到就像在角力中抓住对方打过来的
拳头一扭,然后结结实实地打过去一拳一样。他说:“先生们,难道在你们的名单中就没有一个比这个粗陋可鄙的家伙
更好的选手来反对我?你们想要我屈尊挥戈对付你们低劣无名的伙伴么?”
林肯的成功使斯普林菲尔德市民欣喜若狂,而投桃报李却无疑使他尝到粘着其上的灰尘。他的语言尽管幽默却充满
锋芒乃至刻毒,这像是“诚实的亚伯”么?那个庞大的提案以及州府搬迁不都有些不顾后果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林肯
无暇考虑这些,他可不是经济学家。
★与一种强大的力量对阵
1837年 2月,林肯再一次觉得有一只拳头打了过来,那是命运之拳。林肯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像角力中遇到一个极具实力的对手,有点难于招架,但又必须接住。林肯就是这样开始与奴隶制较上了劲,他知
道他现在还没有力量扭开它,但他一旦缓过力来,他的另一只手就会打倒它。
林肯注视着奴隶问题,那是他年轻合众国的一块心病,在其成立之初就曾困扰过它的创始者们,他们巧妙地避开了,
而他们的后代们却再难回避,现在两种对立的力量愈演愈烈。1831年 1月 1日,这个新的一年的头一天因加里森的《解
放者》报的创刊而显得斗志昂扬,威廉。L.加里森向世界宣告:“我要像真理一样铁面无私,像正义一样毫不妥协。关
于这个问题,我不想温和地去思考、谈论或写作了。不,决不!??我是认真的,我决不含糊其词,我决不借故推托,
我将寸步不让。我要让大家听到。”加里森是一个激进的废奴主义者,1833年,他与西奥多。韦尔德及塔潘兄弟等发起
成立了“美国反奴隶制协会”,他们认为奴隶制是一种罪恶,必须坚决铲除,不能与之妥协。这使得他们的信徒不断受
到袭击,不断被南部驱逐或关进监狱,他们的印刷品经常被暴徒抢走或烧毁,南部邮局不保护废奴主义者的邮件安全。
美国南部各州以种植园经济为主,那里盛产棉花、稻米、甘蔗、烟草等作物,因为那里的气候适于这些作物的生长,黑
人奴隶就在这片土地上为奴隶主耕种着,默默地为南部的繁荣而流淌着血汗。南部经济的对奴隶劳动的依赖使得南部像
一只充满了气的皮球,只要废奴之手伸来就会弹跳起来。在南部看来,新英格兰靠奴隶贸易赚了钱、发了财,现在它金
盆洗手后,却来反对南部的种植园奴隶制度,意图抽去其繁荣的基石,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方面是激进的废奴主义者
声嘶力竭、煽起大众狂热的废奴激情,一方面是南部蓄奴各州照样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利,拿着他们的搜查证到北部
追捕其逃奴,这些逃奴被视为奴隶主的私有财产。一方主要是北方少数人,一方则差不多是整个的南部。1837年 2月,
伊利诺伊州议会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一个委员会被召集起来讨论南部诸州提出的一个抗议北部鼓动反对奴隶制的提案,
正是在这个时候,林肯感到了一种颇难招架的力量。这个委员会的报告指出,他们尊重由废奴主义者的误导和激烈运动
所引起的蓄奴诸州的焦急和惊奇情绪;废奴运动将严重影响奴隶主的利益,而废奴组织也只会增加奴隶制的严厉状况;
废奴主义者的教义主张血洗奴隶制的罪恶,也只会导致分裂联邦。在这个报告的基础上经修改而提出一个决议案,该议
案指出,州议会不赞成组织废奴团体,不赞成宣传废奴教义。依照联邦宪法蓄奴州对奴隶的所有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而如果不经其同意,这种权利也不能被剥夺。现行政府也不得逆华盛顿特区人民之意废除特区之奴隶制度。这个决议案
还要求伊利诺伊州州长将这个报告和决议案的副本送达弗吉尼亚、密西西比、纽约和康涅狄格诸州。实际上在这之前不
久,康涅狄格和纽约已采取了类似的举措,谴责废奴团体。
林肯感到安慰的是对这个决议案持不同或反对意见的还有另外 5人,尽管投赞成票的达 77 人。5 天之后,即 1837
年 3月 3日,林肯与该决议案的反对者、他的朋友北方佬丹。斯通一起提出一个详细的陈述,对该决议案的通过表示抗
议。他们认为,奴隶制是“建立在非正义和错误政策基础之上的,但是废奴主张的传播却只会导致增加其邪恶。”也就
是说,奴隶制尽管邪恶,而攻击这种邪恶也不太明智。在力量不够之时,林肯是极为理智的,他一方面谴责奴隶制,却
又不主张激进废奴方式。他接住命运之拳不自觉地用上了东方式的太极推手,使他很长时间里就这样处于胶着状态。他
们认为:“合众国国会依照宪法无权干预不同各州的奴隶制度。”他们认为,美国国会“依照宪法有权废除哥伦比亚特
区的奴隶制度,但该项权力除非特区提出要求否则就不应行使。”
★斯普林菲尔德的律师与失恋者
林肯对于政治是极有主见的,然而,对待女性,似乎总使他感到有些无能为力,那
好像是在棉花上行走,难以借到力。现在欧文斯小姐就有些不好琢磨。他已对她的姐姐阿贝尔夫人作过许诺,并随时准
备履行诺言,而她却若即若离。阿贝尔夫人催促着他,欧文斯小姐推拒着他,他只好将此事搁置起来,因为现在上帝牵
引着他,他要告别纽萨勒姆去斯普林菲尔德了。
所谓告别实际上相当简单,因为他的行李有限,不过几本书和几件衣服,另外还有一笔不太大的现款,是做邮政官
时所收集的无处上交的邮费,他放在一个专用的纸袋里,这笔钱,即使在他最为困难的日子里也没有动过挪用的念头,
直到最后邮局稽查员取去。这些都装在鞍囊里,即使没有马驮着,他也不会感到沉重,因为债务更沉重。
他骑着借来的马在 4月 15 日到达斯普林菲尔德,在公共广场西北勒住马,走进约书亚。斯皮德开的百货商店。他
需要的住家行头得 17 美元,那的确不贵,但他没有现钱,“如果你能让我赊帐到圣诞节,同时我在此地做律师开业顺
当的话,我会在那时如数偿还。万一我不走运,那就只好永远欠下去了。”斯皮德听见这忧伤凄怆的声音抬起头,然后
他看见了他这一辈子从来不曾见过的一副优郁哀伤的面孔,他大起恻隐之心,建议林肯与他同榻共眠,因为他楼上有个
相当大的双人床。此后他便一直免费住在那里,直到斯皮德五年多后卖掉他的商店。
林肯在斯普林菲尔德与斯图尔特合开律师事务所,斯图尔特忙于政治活动,基本上由林肯全力处理有关事务,然而
却没有多少事,事务所并不景气,林肯大为失望,梦寐以求的这个行当会成为这个样子,令他颇难接受,甚至一度欲承
其父业,做个木匠。
他现在有很多时间考虑很多问题,长久的寂寞生活更使他有一种极欲倾诉的欲望,然而此心谁诉?玛丽。欧文斯小
姐么?他现在寄人篱下,事务所又没什么前途,而且曾与她谈起她到斯普林菲尔德来住的事,如她来了,他能供养得了
她么?他不由得坐立不安,便给她写信,试图轻松些,又感到不够严肃,撕了。再写却又觉得走向另一极端,再撕掉。
第三封信写于 5月 7日,不管怎样,玛丽小姐都收看了。林肯这次以“玛丽吾友”开头,他写道:在斯普林菲尔德的日
子实在枯淡,至少对于我是如此。我在这里也像在其他地方一样相当孤寂。自从我到此地,只有一个女人同我讲过话,
而她如能避开就不会来找我。??我时常想着我们说过的关于你到斯普林菲尔德住的事,我怕你不会满意。这里的交通
极为繁荣,而如果你出门不能乘坐马车就会遭到白眼,如不能掩饰贫穷那日子就会过得极为可怜。你以为你有耐心忍受
吗?不论哪一个女子肯和我命运与共,我会力图尽我所能使她快乐而满意。然而我实在不能想象做不到这点会怎样使我
感到不快。??你曾经对我说的事或许只是玩笑,或者也许我误会了。如果是这样就忘掉它,如若不然我也希望在你作
出决定前慎为思考。只要你愿意,我所说过的话我会确定无疑地履行。我的意见是你最好不要做它,你不曾习惯艰难困
苦,而它要比你现在所想象要更为严厉。我知道你能正确地虑及百事,而假如你对此深思熟虑再作决定,那么我乐意遵
从你的决定。??在你收读此信后你一定得写封长信给我,你没有它事可做。虽然你写时没啥意思,但是却能成为我寂
寞生活中的良伴。告诉你的姐姐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售卖而后搬迁之事,我一想起它就感到“忧郁”。
在斯普林菲尔德的不如意使林肯极不愿意玛丽搬来,特别是当他还在与一个男人同睡一床的时候。他对她说明他现
在还不能做到使一个与他共度人生的女人满意,他太穷,所以劝阻她不要来。他希望在一个体面的时候迎她进门,但玛
丽误解了。到秋季他们又一次见面之时,林肯感到她不同寻常,她指责他冷淡,特别是阿贝尔夫人等对他迟迟不求婚感
到气愤。林肯觉得自己忽视了她们的想法,而玛丽也误解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在 8月 17 日他们刚分开的当天,林肯写
信为自己对此的茫然无知辩解,他希望她放下这个话题,打消由此而致的想法。这次的会面造成了相当的不愉快,林肯
颇有些牢骚,他的信也显得语气强硬,不像此前诸信尽管平淡却委婉有礼。他叫她不必回信,因为没有必要谴责他的抱
怨。他特别强调他们之间进一步的发展取决于玛丽本人。最后他的话才有点甜味,“没有什么比认为你难过更使我难过,
没有什么比知道你快乐更使我快乐。”
玛丽开始深入思考她与林肯之间的关系,她感到林肯先生缺乏条件将他与女人的幸福联系起来,生活给他的锻炼与
自己全然不一样,她与他之间没有丝毫气味相投之处。她想起有一次到某地去而必须经过一条河,林肯作护花使者却没
有给予任何帮助,而她记得他曾说过他帮过一条狗。她感到她们之间就像两条交叉道路,在不同的地方发源,只是由于
缘份它们才交叉在一起,又因其指向不同的目的地,注定不会重合。
至此,林肯与欧文斯小姐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已是山穷水尽,而林肯因为诺言所在,仍然不失礼貌地向玛丽求婚,玛
丽拒绝了。尽管在意料之中,林肯仍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某种伤害。到目前为止,林肯的生活虽不很成功,却毕竟已从生
活的最底层挣扎了出来,他不再是初到纽萨勒姆时的雇佣船工和店员了,他已是州府的律师,与人合开着一家律师事务
所,他还是州议员,是辉格党中占着相当地位的人物,前程看好,而现在却被一个女人所拒绝,这个女人现在已是一大
把年纪,尽管脸上没有皱纹,甚至可说面貌优雅,但她已开始发福,已显得颇为肥胖乃至有点像莎翁笔下的胖武士福士
达夫了。
他暗中觉得除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娶她的了,而她竟拒绝了自视不凡的自己!在这个时候,林肯性格中较为刻薄的一
面又开始显露出来,当他一个政治上的朋友的妻子O.H.布朗宁夫人让他谈谈他们分别以后的生活时,在信中他不失时机
地作了一番发泄。他说欧文斯小姐后来很快随其姐至纽萨勒姆这不免“太迁就”,而且,“如今我看到她,竟无法不想
到我的母亲,这并不是因为她面容憔悴,因为她的皮肤尽是脂肪,绝不会有皱纹,而是因为她的牙齿缺了,她的外表也
显得饱经风霜,而且照我的想法,一般女性至少要在 35 至 40 岁之间方才会长得像她现在这般肥胖。”他将她形容得
如此糟糕,但不自觉地也会泄露出点实际情况。“我努力设想她漂亮,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不幸的肥胖,她实际上倒也真
美。除此之外,我不曾见过面貌像她那样优雅的女子”,而且他相信智力比相貌更重要,而“她在这一方面并不比我所
认识的人更差”。他在信中说他一直试图想方设法“把这个不幸的婚姻拖延一时,因为我怕这一天胜过爱尔兰人怕绞索”,
但实际上,从玛丽 1836 年秋从肯塔基来,到 1837 年秋林肯向她求婚才不过一年左右时间,拖延云云实在有些强辩,
而第一次求婚失败后他又一再尝试,直到他“终于不得不放弃”,而此时他的感觉乃是“因此而烦闷欲绝”,他“第一
次疑心自己有点爱上她了”。
这封信 1838 年 4月 1日从斯普林菲尔德寄出,玛丽。欧文斯回到肯塔基去的时间是在年初,她与林肯最后的声气
相通是林肯在他们分手一年后捎给她的一句话,阿贝尔夫人要回肯塔基探亲,他让她告诉她的妹妹,说她是一个大傻瓜
因为她没有留下来与他结婚。
★命中注定的妻子
律师总是善于利用政治,通过政治发财,而林肯律师却找不到这种赚钱的窍门,尽管他对银行很
有兴趣,而他却只能看着钱流入银行家肥胀的金库而流不进自己羞涩的腰包。1837年,即使银行也不景气了。杰克逊总
统踩破了瓜蔓使他的后任尝够了苦涩。由于合众国银行不再有岁入存放,不得不采取收回银行贷款和收缩信贷的办法,
结果信贷短缺。同时联邦政府把经费存入许多宠儿银行之后,各州银行成倍增加,地方银行在混乱之中发展着,纸币量
猛增,通货失控。合众国经济动荡不安。1836年英国的经济危机使得购买美国棉花的投资大为减少,所造成的棉价下跌
使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债台高筑。7 月杰克逊总统发布使用硬币通告,在公共土地出售中联邦土地局只接受金币或银币,
大量金银等硬通货流出银行,纸币急剧贬值,到这个时候,人们开始想念合众国银行的种种好处,但是晚了,有“小魔
术师”之称的范布伦总统也难以力挽狂澜。1837年 5月,纽约各银行暂停支付硬币,其他各州步其后尘,相率照办。经
济一片萧条。
1837年 7月,伊利诺伊州议会特别会议也批准通过了银行暂停支付硬币的提案。在这经济大萧条中,林肯经历了他
的感情大萧条。“我还要想法照样活下去的”,林肯想。然后在 1838 年夏天将精力投入州议员竞选,8 月的选举结果
显示他在 17 名候选人中名列第一。他逐渐成为州议会中的辉格党领袖。12月,他对范布伦总统拒绝向私人银行存放联
邦经费,而成立独立国库和在各城市成立国库分库的做法作了剖析,他仍对建立国家银行感兴趣。独立国库的做法会使
政府与银行业之间的联系完全中断。
1839年到来的时候,林肯的生活再次充实起来。他早已与“九个高个子”之一的州议员尼尼安。爱德华兹成为朋友,
而在他家的砖砌楼房里,林肯结识了爱德华兹的妻妹玛丽。托德小姐。
玛丽。托德小姐有一个颇值夸耀的家世,她的祖上出过将军和州长,父辈中有一位后来做过泰勒总统的海军部长。
她的父亲当过肯塔基州参众两院议员,做了二十年肯塔基州列克星敦银行总裁。她要比林肯小约九岁,是个急性子,尽
管曾在列克星敦一所贵族学校受过教育,却只使得她举止高傲,目中无人,自信心受到极大膨胀,总以为自己有一天必
定会做总统夫人。这个野心勃勃的二十一岁女人就在 1839 年的某一天怒气冲冲离家出走,来到了斯普林菲尔德,因为
她没法控制脾气而与她的继母吵了一架。
现在林肯面前的这个女人美丽大方,英气逼人,高度适中而略胖,圆圆的脸蛋,深褐色头发,蓝灰色的眼睛,说话
则时常带点法语,因为她的法语很好,并且是正宗的巴黎口音。现在,她面带微笑,和蔼而迷人。现在玛丽。托德面带
微笑,睁着迷人的双眼悄悄扫视着,她在林肯身上一晃而过而停在了光彩四射的斯蒂文斯。道格拉斯身上。他衣着整洁,
举止优雅,嗓音宏亮,而且礼貌周全、善解人意。他前程似锦。他的舞跳得很好,他的话说得动听,他就是长得不高。
个子矮算什么?还不是照样被人称作“小巨人”?尽管是“小”巨人,但那个“小”字是形容个子的。
现在道格拉斯搂着这位丰满的女人旋转在华尔兹舞优扬的乐声中,他注视着她,对她说着恭维话,她快活地笑着,
笑声在大厅中回荡。道格拉斯感到那笑声颇有些刺耳,他那饱经世故的智慧立即判断出她的任性、浮夸,他看到了一个
男人难以忍受的一些性格,于是他借酒装疯,跳上桌子,合着乐曲节拍,将酒杯和碗盘刀叉踢得纷纷扬扬。
林肯经由斯皮德介绍与玛丽。托德有了接触,不久就经常造访她,他逐渐被她迷惑,她的谈话圆熟,她的法语纯熟,
她举止高傲,一派大家闺秀气度。林肯总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很少说话。他常常凝望着她,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
量在吸引他。他听着她说话,看着她举动,常常会忘了自己而处于一种恍惚之中。
他为什么会追求她呢?是嫉妒那个矮小的道格拉斯?他内心分析着,为什么看见那个小巨人和她走在斯普林菲尔德
简陋的街道上亲密谈论,言笑风生会感到抑郁?终于一切都过去了,道格拉斯急流勇退,留给林肯一座装满火药的城堡,
林肯在这城堡里畅通无阻,直到有一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引爆他的忧郁。
爱德华兹夫人时常走进他们谈话的房间,总是发现林肯默然无语,她感到他无法与玛丽这一类高贵的妇女谈天。她
提醒她的妹妹,她与林肯差别太大,不仅在体型上,而且举止、教养、性情、气质都不一样,他们相差了九岁,而且他
还是来自生活的最下层,他们门户不相称。
玛丽。托德小姐根本无心听她姐姐唠叨,她在寻找通向总统夫人之路,现在与可恨的道格拉斯疏远了,在这个群星
闪烁的地方,最有希望放射光华的就是这个高瘦而沉默的林肯了。她告诉她的姐姐,他是最有前途的人,是她如今最为
中意的对象。
林肯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在社交场合常常不知该如何举动,在女性面前他的长胳膊长腿也成为他的累赘,它
们极显眼地突出在那里,令他不知所措。然而当他站在大众之前,在大众的烘托之下,他便一下子境界全出,他的长腿
使他显得如同鹤立鸡群,他的长胳膊有力地挥动,指引着大众的激情,他们被他才华横溢的演讲所激动,他们吹着口哨、
抛着帽子,他们向他表示欢呼,他们向他献上拥戴,他们使林肯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林肯为哈里森竞选总统到处演
说,几乎跑遍了伊利诺伊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辉格党一定得有个总统,民主党执政太久了。林肯与道格拉斯为各自的政党刀枪相见, 1840 年 7月他们在斯
普林菲尔德召开了一个两万人的大会。针对民主党批评威廉。哈里森将军像个住小木屋饮苹果酒的老妇女,辉格党大作
文章,他们用 30 头牛拖着一个特制简陋木屋走在斯普林菲尔德人头攒动的街上,大众争相前来打开木屋边上一个大桶
的水笼头,倒上烈性苹果酒豪饮。
辉格党将自己民众化的举动相当成功,而同时林肯也极为精采地告知大众他初到伊利诺伊时的困苦经历。最后辉格
党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总统。玛丽也沉浸在林肯成功的喜悦之中,他们已订了婚,她仿佛感到他有一天一定会做总统,而
她就理所当然地实现自己的总统夫人之梦。她仿佛感到那件五彩斑斓的总统夫人之衣在她眼前飘扬,她知道这位木匠或
者铁匠一定也会做裁缝,一定会在她普通贵妇的身上添上霞光丽彩,让她向全世界炫耀她的陶醉。即使他没有做总统的
雄心,她却有做总统夫人的野心,她要改造他,训练他,使他成为举止讲究、风度翩翩的绅士。他的乱七八糟鸡窝一般
的头发必须梳理整齐,他穿的衣服必须考究,特别是他的裤腿不能卷上、不能皱皱巴巴像几年没洗一般恶心。她的心中
常常浮现他父亲的影子,那个衣着光洁、头戴礼帽、脚套长靴、手执金杖的气度超卓的绅士,她希望林肯也能如此表现。
啊,穿上那身新衣林肯先生多么神气呀!玛丽陶醉地看着,仿佛自己在总统夫人之路上又抵达了一站。
不久,这两个人的反差就开始突出了,一切似乎都超出了玛丽的想象。她看着他在天热的时候脱掉上衣,长久的下
层经历使他自在惯了,他很少讲究。他会在他的帽子里装上许多物品,令她想起他的邮政官生涯。更糟糕的是,他的裤
子十字背带一根断了,他便仅仅只用另一根吊着他的裤子,那样子几乎令玛丽晕过去,她的小姐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便常常造成林肯的难堪。
玛丽像是一匹马,她希望迅速抵达目的地,她的躁脾气也令她快人快语,林肯像牛一般慢吞吞的反应令她像马一般
一跳老高。林肯开始收回他恍惚的目光,他从他神游的那个不知名的地方退了回来,手执他仅剩的一根背带,呐呐地说
不出话,他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发火。玛丽小姐怎么啦?
难道这就是贵族脾气么?真的上帝(God )就只有一个 d,而她托德(Todd)家却有两个 d,便令她如此这般放肆
地对待他么?
是谁风马牛而使之相吸?他感到她没有了耐心,而他也逐渐失去了爱心。他的牛脾气更使她的马脾气失去控制。她
吃惊地发现他已不介意她在舞会上与人共舞,他宁愿独自呆着或找别的女人闲聊。他觉得他们的前景暗淡,而这种关系
继续下去将会凶多吉少。他开始明白为什么道格拉斯会另择花枝。
林肯鼓起勇气打算告诉她他们应当解除婚约,而临行却总是踌躇再三。然后他伏案振笔,将自己的感情明明白白地
写在纸上,他告诉她,他现在一日三省吾身,却觉得自己爱她并不充分,致不能保证与她结婚。
写完了信他便找到他的老友斯皮德让他替自己送去,如若不然,他将去找另一个愿意效劳的人。斯皮德接过信将它
扔进火炉,告诉他信白纸黑字将是永远的凭证,而话则如风过耳,或被听取或被误会或被遗忘,他并告诉林肯如他是个
男子汉就应当亲自前往当面向她说清,并切切叮嘱言毕即退。
林肯扣上外衣走出门,走进斯普林菲尔德夜晚的黑暗,街灯零落、行人稀少、寒风凛冽,他下定决心不再拖延,颇
有些义无反顾。他来到爱德华兹议员的私宅,告诉她,他不爱她。她一听即放声大哭,痛苦万分,她绞着手,骂他是个
骗子,并说骗子自己终会受骗。
林肯来不及告退便被她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他看着她万分痛苦,发现自己也泪流满面。
然后他们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一个冷冰冰的决意告别演出终于成为情意绵绵的意外约会。
经过这番举动,解除婚约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林肯看着新年元旦日益逼近,真正体会到爱尔兰人怕绞索的滋味。他
解除不了婚约但他决不想与她结婚,他现在已没法蓄意拖延,他沉入更深的忧郁之中,即使他久经风霜的神经也难以忍
受时光飞逝的重压,而那一天终于来了。
1841年 1月 1日,爱德华兹的私宅焕然一新,房间里鲜花烂漫,壁炉里火光熊熊,孩子们嬉笑追逐,大人们谈笑风
生。这新年的第一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分外灿烂。这一天,斯普林菲尔德最有前途的辉格党领袖的婚礼正在如期举行。
玛丽。托德身穿婚袍、头戴婚纱、发插鲜花等待着新郎前来迎娶。大蛋糕摆上了桌子,客人们纷纷前来致贺。黄昏来临、
夜幕降临,该来的都来了,只是新郎没有来。寻找的人们找遍了斯普林菲尔德的大街小巷却不见他的踪影。
客人们告别了爱德华兹的房子。玛丽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伤心地扯掉婚纱,撕掉婚袍,踩掉鲜花。她扑倒在床,
羞愤而绝望。
这一天,林肯的好友斯皮德卖掉了他的商店而打算搬到肯塔基的路易斯维尔。林肯无家可归,人们最后找到他时发
现他在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内喃喃自语,他立即被宣告神经失常用以解释他为什么不去迎娶新娘而为玛丽。托德挽回脸面。
而后他陷入狂乱之中,他乱喊乱叫,威胁着要自杀。他的朋友们照顾他,不准他用刀。医生劝他多参加活动以分心。但
即使是正紧张进行的州议会也不再吸引他。他的内心在挣扎。他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而现在他事实上是食言了,他在
最后一步抽身而退使整场戏因缺少主角而失败。他在感情与理智的激流中挣扎,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兑现承诺,感情告
诉他,他丝毫不喜欢她,而且与其结婚而忍受她的火爆脾气还不如逃掉。最后他分不清到底哪是理智哪是感情,他感到
极端压抑,濒临崩溃。1 月 23 日,林肯在收到斯图尔特的信后给他回信,这封信写得悲惨至极。他写道:“我现在是
世界上活着的最不幸的人。假如将我所感受的平均分给全人类,那么地球上再也找不到一张笑脸。??要我保持此状是
不可能的。在我看来我要么得死,要么应好转。”
他现在住到了他的好友威廉。巴特纳家,四年来他一直在那免费吃食。四年中林肯看着萨拉。李卡德长成一个十六
岁的大姑娘,她是巴特纳夫人的小妹,一直很喜欢跟林肯做朋友,她把他看作她姐姐家的一个兄长。一天林肯跟她谈论
圣经,说在圣经里亚伯拉罕跟萨拉结婚,现在他们的名字正意味着天意,于是林肯向她求婚。她毫不犹豫拒绝了,理由
极为简单,他们的名字也许天造地设,而他们的年龄却天差地别。她才十六岁,根本很少考虑结婚这类事。林肯三十二
岁,他迫切需要结婚,只要不是玛丽。托德,谁都行。
夏天,他听从斯皮德的劝告到肯塔基斯皮德母亲家,以排谴自己的抑郁。
在那里他得到极好的照顾。每天早上他都可以赖在床上很久,而且有女孩子陪他闲聊,有黑奴为他端茶送水。在这
里,他发现黑奴的境遇颇为不错。
此行毫无疑问达到了分散注意力的目的,因为返回的途中林肯开始关心黑奴问题。他与斯皮德长途旅行,由路易斯
维尔至圣路易斯。在路易斯维尔至俄亥俄州的入口,一条轮船有十至一打黑奴,被上了镣铐挤在一起,林肯注意到即便
如此,他们还弹着班卓琴,唱着歌,似乎比其他过往旅客还要快乐,这引起了他对黑人的怜悯和对奴隶制的忿恨,这个
景象使他不断地受到责罚。
林肯回到斯普林菲尔德,逐渐摆脱了逃婚的阴影。1842年 2月,他得知斯皮德结婚,向他们夫妇祝福,斯皮德告诉
林肯他们农场的乡居生活极为快活,林肯感到有点嫉妒他们。
他为《桑加芒报》写文章,主编西蒙。法兰西斯是他的老友和支持者,法兰西斯的妻子则是玛丽。托德的腻友。林
肯极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和托德小姐又走到了一起。他不得不感到一种天意,他甚至感到一切都是全能的主的安
排。斯皮德这时劝他与玛丽重修旧好,他无疑承认这种劝告的正确;只是他觉得他似乎在这些事上已失去自信,他觉得
自己还没有获得解决问题的能力,那正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是他性格中闪闪发光的宝石,他觉得他失去了它,至今没
有再获得。
玛丽写了一篇文章,对一个名叫詹姆斯。谢尔兹的州民主党审计员大加嘲讽,谢尔兹看后大怒,他认定是林肯所写,
便向林肯提出决斗。林肯接受了,因为谢尔兹是民主党,且是道格拉斯的朋友,这就够了。8 月的一个星期四,决斗在
离伊利诺伊州奥尔顿 3英里外的密西西比河的密苏里境内一边举行。林肯获得了选择武器的权利,他选择了大砍刀。大
砍刀由谢尔兹的助手从杰克逊维尔购买。毫无疑问,他手持骑兵用大砍刀同矮小的对手决斗使他立于不败之地。他准时
于下午 5时前赶至现场,谢尔兹一行已在那里,其助手作了一些调解,最后决斗没有举行。
10月上旬某天,林肯应法兰西斯夫人之邀前往她家,他不知道她同时还邀请了玛丽。托德小姐,于是冤家路窄,他
们再次有了接触。
林肯对婚姻生活颇为担心,遂致函斯皮德,希望他立即回答自已关于他婚后是否快乐的提问,越快越好。斯皮德告
知那比他所想象的要快乐得多。
林肯无法逃避,硬着头皮再次向玛丽求婚。她终于等到了挽回脸面的一天,她一直不肯嫁人,一直希望他回心转意,
并曾说只要林肯先生愿意随时可再次向她求婚。她知道林肯出于维持他的信誉不得不和她结婚,他这头牛被安上了辔头,
在她的牵拉之下不吃回头草才怪呢!而她作为马却从来不曾离开那片草地。
1842年 11 月 4日,这天是星期五,在林肯有点迷信的心中是个不吉利的日子,他似乎有点期望同样迷信的玛丽。
托德小姐拒绝他的求婚,而使他震惊不已的是他下午刚提出求婚,迫切急待的玛丽便设法使婚礼在晚上举行了,夜长梦
多,挑日不如撞日,管它呢。一切都匆匆忙忙地进行。而匆匆忙忙烤做的蛋糕奶油却不能匆匆忙忙地冷却。林肯匆匆忙
忙地穿着新衣、擦着皮鞋,巴勒特家的小儿子以为他要出门,问他上哪,林肯冲口而出,“我想是到地狱去罢。”
想到婚后的恐怖,他不禁有些颤抖。他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婚礼上,无法掩饰内心的紧张,看上去简直像去屠宰场。
婚礼终于结束,他和他的新婚妻子住进环球酒店,食宿费每周 4美元。斯普林菲尔德没有新闻,除了快 34 岁的诚
实的老亚伯的婚礼。而这“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林肯写道。
三来到国会前后
★竞选国会议员
婚后的林肯越来越像头牛了,他的前面有条绳索牵着他,他的后面有条鞭子赶着他,
他只得牛不停蹄朝前走。
牵着他的那条绳索是他的上进之心。先是他的合伙人斯图尔特 1838 年击败道格拉斯而当选为国会议员。尔后林肯
与 S. 洛根法官合伙。接着 1843 年道格拉斯被选入国会。眼看着那些他所熟知的人一个个飞黄腾达,林肯心中实在不
是滋味,特别是那个“小巨人”道格拉斯现在已是如日中天,他比林肯晚两年才进入州议会,而现在比林肯年轻的他却
远远地走在了前面。
赶着他的那条鞭子握在他的新婚妻子手中。她现在终于成为林肯太太,她要夺回她的尊严,她高举起鞭子,这条鞭
子由几股绳索织成。其一是她想方设法找他的碴,她不停地唠叨他的衣冠不整、仪容欠佳,他的手太大,他的腿太长,
尤其令她怒不可遏的是他有时竟然一条裤管扎在靴内,而另一条则套着靴子。她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发火,有点像苏格拉
底的妻子,一次大怒之下,就将一杯咖啡浇在了林肯脸上,林肯当然知道雷鸣之后是倾盆大雨,他一声不响,发扬东方
唾面自干的精神坐在那一动不动。他最害怕的事果然没法逃避,他常常怕回家,不敢回家。
其二是她怪他太穷。她要往好房子,她的姐夫就拥有一栋两层楼的砖房。她看中了一位牧师的房子,要价 1500 美
元。而他处理案件总是收费很低,她时常抱怨他不会理财。
其三是她自己的虚荣心。她是玛丽。托德,生来是做总统夫人的。她必须要在上层社交圈中引人注目,她不能受冷
落,过冷清的无人理睬的日子。
而现在,那个可恨的道格拉斯去了国会(自己要是能与他结婚做道格拉斯太太该多好啊),而她的丈夫却仍偏处边
疆,她是多么气不能平啊!
有了这许多因素,婚后不久,他就说,如果有人说林肯不想做国会议员,那他一定是搞错了。
他打算竞选国会议员的时候,他的合伙人洛根也有同样的想法,这使得他们的合作难以为继。当 1844 年 12 月 26
岁的比尔。赫恩登获得从事律师事务许可之后不久,林肯找着他,请他作自己的合伙人,赫恩登喜出望外,立即同意了。
赫恩登相当激进并且是一个废奴主义者,他曾经说过他从内心深处感到要铲除奴隶制。他是林肯的崇拜者,总是给《桑
加芒报》写文章赞扬林肯。
1846年 5月 1日在彼得斯堡召开大会,辉格党人提名林肯候选国会议员。他的竞争对手是彼得。卡特莱特牧师,民
主党人,曾在 1832 年击败林肯而当选为伊利诺伊州议员。这次他们又狭路相逢,卡特莱特脾气暴躁依旧,而林肯却已
不再是昔日的平底船工,不再是一只雏鹰,他早已振翅飞过了许多山头。
竞争是激烈的。卡特莱特的手下散布流言,大造舆论,说林肯是基督教的公开嘲笑者,甚至讲过“耶稣是私生子”,
指责他信仰异端。为此,林肯在一份传单中说,“我不属于任何基督教教会,这是事实,但我从来不否认《圣经》的真
理,在我的谈话中也从来没有有意亵渎宗教的地方,更没有冒犯过任何基督教派。”在这份传单中,林肯还说,“我只
感到任何人都无权去伤害他可能生活于其中的公众的感情和伦理。”站在大众一边,尊重他们,至少不冒犯他们,可以
说,林肯一贯奉之为信条,除非不得已。
卡特莱特牧师的布道颇有意思,林肯一次专程前去洗耳恭听。一会儿只听牧师叫道:“那些愿把心献给上帝的人,
那些想进天堂的人,请站起来。”
但见一些人站了起来。接着牧师又叫道:“所有那些不愿下地狱的人,请站起来。”这次只见除了林肯,全体起立。
于是卡特莱特牧师发话了:“林肯先生对上天堂和下地狱都没有作出反应,那么请问,林肯先生你想到哪儿去呢?”
林肯没料到会被点名,这次他站了起来,说:“我认为对待宗教问题必须严肃。对于卡特莱特牧师所提问题我承认
都很重要,但我感到我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回答问题。卡特莱特牧师很关切地问我要到哪儿去,我必须坦率地回答:
我要到国会去。”
林肯要到国会去,而国会却正在因美国与墨西哥之间的关系大伤脑筋。5 月 11 日,波尔克宣布,墨西哥人“跨过
美国边界、侵入美国领土,使美国人的鲜血洒在美国的土地”,因此,“虽然我们力求避免战争”,但战争还是因“墨
西哥自己的行动”而“爆发了”。
墨西哥有些什么行动使得波尔克总统这般装腔作势、咄咄逼人呢?那是因为得克萨斯和加利福尼亚问题。1821年,
墨西哥摆脱西班牙的统治,赢得独立。当时得克萨斯土地辽阔,居民稀少。美国曾两次试图购买,都遭拒绝,美国对这
片“美洲大沙漠”也并非很有兴趣,就不再理它。不料墨西哥政府却欢迎美国人前去定居,不久,移民大批涌进。
墨西哥政府很快就感到不安,因为这些操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文化习惯的美国移民无意效忠自己。到 1836 年
3 月,得克萨斯居民宣布独立成立孤星共和国。这年4 月21日,他们打败了前往镇压的墨西哥领导人德。桑塔。安纳的
庞大军队,并使桑塔。安纳将军本人也成为阶下囚,签盟城下。然后得克萨斯人通过新宪法,宣布奴隶制为合法,并请
求加入美国。
南部立即对合并这个拥护奴隶制的州大造舆论,极力赞成。废奴主义者则大肆斥责这个为人肉贩子开辟的市场。辉
格党人也大张旗鼓,指责南部民主党人策动得克萨斯居民造反并申请并入美国是为了扩张蓄奴制的势力范围。而即使是
对印第安人大动干戈的勇敢刚毅的杰克逊总统这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不敢越得克萨斯一步,直到 1837 年 3月即将离
任之际才承认其独立。随后范布伦总统亦拒不提议合并。
得克萨斯转而寻求欧洲的支持,英国这时明显地表露了对得克萨斯的兴趣。而同时约翰。泰勒总统亦欲有所建树,
授命约翰。卡尔霍恩与得克萨斯签订了合并条约。卡尔霍恩得意忘形,画蛇添足,之后公开照会英国公使,说蓄奴制关
系到美国的和平、安全和繁荣,而合并则有助于这种制度。这就激怒了废奴主义者,使该条约没能通过。
1844年的总统大选就围绕领土扩张问题展开了。林肯心目中完美无缺的亨利。克莱莫棱两可,说如果合并必须打仗,
他就反对,而如果能不失面子,不导致战争,并得到联邦共和国的一致赞同,那他是很乐意看到合并的。他因此而栽了
跟斗。反对合并的前总统范布伦为卡尔霍恩派民主党人击败。最后冒出的是来自田纳西的黑马大奴隶主詹姆斯。波尔克,
他当然是主张合并的,他以 38 ,000 微弱多数普选票和 170对 105选举人票获胜。正像卡尔霍恩在一封信中所写的一
样,合并是一个南部问题,不是辉格主义和民主主义的问题。这次选举就大致上将美国的政党按南北切开。主张扩张领
土取得了胜利,因为“向外扩张、占领整个大陆”是美国的“显然天命”。扩张就是扩大自由领域,使民主制度扩展到
整个北美大陆。林肯注视着美国,他无疑发现美国就像一条具有血盆巨嘴的大鳄鱼,而其嘴巴一旦张开,不吞噬大片土
地是不能满足其欲望的。自其独立以来便不断向西挺进,移民潮一浪接一浪。林肯知道,他自己一家就是这样一个西迁
的典型,从他的祖父老亚伯拉罕。林肯起(这之前他家还可追溯至 1637 年其先祖在马萨诸塞登陆)就从弗吉尼亚搬至
肯塔基,他就在那块野牛成群的土地上诞生,然后他的父母带着他一会儿去印第安纳,一会儿去伊利诺伊,使他们的足
迹总是印在美国的边疆上。哦,对了,他的那个继弟约翰。迪,现在正计划着迁至密苏里呢!鳄鱼的欲望是难以满足的。
几乎在得克萨斯问题同时,美国还虎视眈眈,盯着俄勒冈和加利福尼亚,吃着碗里,盯着碟里。俄勒冈当时有 55 万平
方英里土地,美国的巨嘴在那儿碰到了英国的大喙,狼贪虎毒,互不相让,这块地方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起便属两国共
管。那个地方一直只能吸引商人、猎人和传教士,他们在那多年,踩出了一条冷清的俄勒冈小道。忽然有一天,这条小
道上人叫马嘶热闹起来,原来俄勒冈的威拉米特土壤肥沃、气候宜人,是个新伊甸园。好动的美国人闻知后立即收拾行
装,扬鞭摧马而去。
这块新伊甸园之南便是加利福尼亚,乃是墨西哥的一个边远省份。这个地方被渲染成“世界上最富饶、最美丽和最
有益于健康的地方”,使得许多美国人心痒难搔。而那个旧金山港呢?那可是个宽广得足以容纳全世界海军的良港啊!
美洲是美国人的美洲,岂容英国人置喙。于是从杰克逊总统起,就一直试探购买该地的可能性,墨西哥政府拒绝了。
现在波尔克当选了,在任总统泰勒离职前夕确信合并得克萨斯符合民意,他签署了众议院 120对 98 票、参议院 27
对 25 票简单多数通过的合并议案。
波尔克总统于是就得面对与墨西哥交战的危险。他痛感只有一张嘴,不能同时吞下两块肥肉,那就与英国妥协解决
俄勒冈吧,最终沿北纬 49 °线划分俄勒冈,以南属美国。
腾出手来, 1846 年,波尔克就希望墨西哥政府能够识相,和平放弃加利福尼亚和新墨西哥,他希望墨西哥接受以
格兰德河为边界,希望其出卖新墨西哥在格兰德河以西的部分及加利福尼亚。然而带着他的希望前往墨西哥的使节受到
冷遇,他因此而起草了战争咨文,正在这时,传来 4月 25 日墨西哥军队越过格兰德河打死美军 3人、打伤数人、余者
多人被俘的消息,波尔克急忙修改咨文,声称已忍无可忍。5 月 11 日,他的咨文提交给国会,国会宣布进入战争状态。
伊利诺伊州很快激起了好战情绪,其国会议员贝克试图辞离国会去组建一个团,他最终没有辞职却如愿以偿领导队
伍去打仗。该州前去参战的还有国会议员J.哈定,他在 1844 年秋季当选,而后,他在一次战役中殉职。
密西西比州新当选国会参议员杰弗逊。戴维斯在战争进行之际无心谋取公职,他前去打仗并且极为出色。U.格兰特、
R.李也都在这次战争中初经风雨。
但是好战情绪主要出现在南部,东部和北部则相当冷淡,大多数辉格党人感到应当支持有关军事措施,除此之外别
无良法。林肯正是这种态度。他没去应征,但作过一次演讲。战争之初,他和其他人的演讲被认为是“热烈、震动而成
效昭彰的,他号召人们应当站在国旗一边,至少在伊利诺伊大众看来,这是饱含爱国之心的,他不想冒犯大众,他现在
是在和卡特莱特竞争,假使有些言论伤害了大众的爱国之心,那无疑会被大众愤怒之波涛所淹没,无论当选之事了。但
林肯显然并不喜欢这次战争,他小心翼翼地绕险而过,他当选了。
★在第八巡回审判区
林肯要到 1847 年 12 月才到华盛顿就职,这一个间歇期他继续在第八巡回审判区奔忙,而且
他颇有些喜欢这个工作,因为只要在家里时间呆得稍长,他知道不愉快就会莫名其妙地找上他,出外巡回审判正好是躲
避妻子的最好借口。一旦出外,他就颇有些如鱼得水。春秋两季他很少回家。第八巡回审判区先只辖 9县,后扩大到 15
县,整个区约长 150英里,宽 100英里。林肯就这样从斯普林菲尔德至彼得斯堡,跟着去哈瓦那,再去皮奥里亚、马塔
莫拉、布卢明顿,然后东至丹维尔,再折回至查尔斯顿,回到斯普林菲尔德。这条线他走了多年,熟悉这里的许多人和
小酒店。在小酒店里,他和同行律师讲笑话,有时甚至戴维。戴维斯法官也会放声大笑。他的笑话是独一无二的,在这
个时候极为有名,以至后来南北战争爆发时,有两个妇女讨论是林肯得胜还是杰弗逊。戴维斯打赢的问题。其中一个说
:“我想肯定戴维斯会取胜,因为他常常祈祷。”另一个反驳道:“可是林肯总统也祈祷呀。”“那是不一样的”,那
个妇女回答说,“上帝以为他在开玩笑。”
通常对第八巡回审判区的案子,林肯都能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即使眼看着要输掉官司,他也会急中生智,挽回败
局。一次他与一个有名的代理人相遇,他的对手说得头头是道,陪审团明显已倾向于他。这时只见林肯颇有些局促不安,
换腿频仍,随后他从审判桌上抢过一张报纸就急冲而出审判室,好像有某种万分紧急之事非做不可。他的举动立即引起
朗朗笑声,法官也乐了。当然,他对手的辩说效果也减弱了。然而就在他即将去华盛顿前不久,他却吃了一次瘪。
在林肯的父亲汤姆居住的柯尔斯县也住着一位来自肯塔基的名叫罗伯特。马森的人,他拥有一些奴隶,在农忙的时
候带他们到柯尔斯县,忙完之后带他们回肯塔基。其中有一个黑白混血女奴名叫简。布里扬,是安东尼。布里扬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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