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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五年后的彭德怀》 作者:沈国凡

沈国凡(现代)
  引 子
  第一章
  毛泽东经过认真考虑,决定让被罢官六年的彭德怀“出山”,到西南去抓大三线建设。可是,庐山会议的阴影仍笼罩着,彭德怀愿不愿意离京赴任呢?
  对于彭德怀来说,这也许是一次命运的转机,是对他这位“反党集团头子”的一次宽容,但他却站起来说:“的确,我对工业不熟悉,我不能干这差事!”
  1965年9月11日,被罢官后迁往北京西郊挂甲屯的彭德怀,突然接到彭真打来的电话,让他速去人民大会堂,有急事相商。
  已经在挂甲屯种田度日达六年之久的彭德怀,扔下手中的锄头,匆匆忙忙换了一件衣裳,就直奔人民大会堂江苏厅。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兼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彭真和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乔明甫站起来同他握手。
  然而,“二彭”相见,谈得却并不投机。
  彭真向彭德怀传达了中共中央基于目前国际形势,决定建设大三线的部署。
  彭德怀仔细地听着,一言不发。
  彭真说:“中央希望你能到西南去抓大三线建设。”
  彭德怀看了彭真一眼,说:“要是不去呢?”
  彭真说:“这是毛主席的意见。”
  彭德怀倔犟地说:“党的八届八中全会《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的错误的决定》还在,我彭德怀已在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中被批臭了,这怎么干工作!”
  彭真与乔明甫一时沉默无语。
  1966年前后,中国面临着极其严峻的形势——
  中苏之间的“兄弟”关系已经破裂,在与苏联有着漫长边境线的中国北方,苏联屯集了数十万军队,战火的硝烟随时都可能燃起(不久,果然发生了中苏两军的珍宝岛之战)。
  中国南方,强大的美军侵占了越南的大片领土,战火随时可能燃过友谊关,威逼中国大陆。
  中国西部,中印边境反击战的硝烟还未散去,中印边境之争仍未结束,在二战中曾经显赫一时的印度军队,随时都有可能越过麦克马洪线。
  西藏叛乱后逃亡国外的达赖喇嘛,在一些国家的支持下,不断地派人窜入西藏边境,继续阴谋策划“西藏独立”。
  在东边的台湾海峡,美军第七舰队仍然在“巡逻”。
  建国初期,彭德怀率军援朝的朝鲜半岛上,“三八线”两侧也不时发生军事磨擦……
  为此,毛泽东曾登上天安门城楼,针对越南战争发出了“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的号召。
  为了应对复杂的国际形势,毛泽东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九字方针。
  鉴于这样的国际形势,鉴于苏联卫国战争前将工业大都集中在欧洲地区,而放松了后方战略基地的建设,当希特勒发动侵略战争时,才急急忙忙地将欧洲的一些工厂迁往乌拉尔,在严酷的战争中重新建立战略基地的教训,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做出了加快战略后方大三线建设的指示。
  毛泽东经过认真考虑,决定让被罢官六年的彭德怀“出山”,到西南去抓大三线建设。可是,庐山会议的阴影仍笼罩着,彭德怀愿不愿意离京赴任呢?毛泽东知道这位同乡人的脾气,因此让彭真首先出面,秘密找彭德怀谈话,先进行“火力侦察”,试探一下彭德怀的态度。
  彭德怀接着向彭真袒露了自己的胸怀:自从平江起义喊出“我们起义了!为工农服务开始了!”以来,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万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自己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对党和人民忠心耿耿,磊落光明,耿直刚正,扪心自问,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在党内也从来没有任何“小集团”。1962年6月16日,自己曾向党中央、毛主席上书八万言,陈述自己的心声。“八万言书”共分十个部分,即童年、少年时代的遭遇,走出当兵,平江起义,井冈山反“围剿”,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国防部长,庐山会议,人物评价。之所以写这封“万言书”,目的在于请求党中央全面审查自己的历史,给历史和本人一个公正的结论。因为在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七千人的扩大会议,总结经验,统一思想,加强民主集中制,切实贯彻国民经济调整的方针,并对在庐山会议上与自己一同遭到批判的张闻天、黄克诚、周小舟进行了甄别和平反,并安排了工作,唯独自己既没有被通知参加这个大会,也未将自己的问题提出来进行重新审查。信交上去之后,却一直石沉大海,没有消息,难道自己就永远不明不白地背着这口黑锅?庐山会议上加在头上的那顶“反党集团”的帽子一直压着,真是重如泰山啊!……
  彭德怀这些早已闷在心里的话,此时如江河决堤,一泻千里,彭真和乔明甫只得认真听着。
  彭德怀讲完这些之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对彭真说道:“我只会带兵打仗,不懂工业。”
  彭真说:“西南三线的工业,就是与打仗有关呀!”
  彭德怀表示自己早已跟军队脱离关系了。作为一名党员,理应服从分配,但自己犯了错误,说话无人听,说对说错下面的同志都会怀疑,不好开展工作。同时自己对工业的确不熟悉,还是到农村去做调查好,到贵州的农村也行,那里没有外国人,并希望干自己熟悉的工作。
  彭真劝道:“彭德怀同志,这可是毛主席的意见哟!”
  对于彭德怀来说,这也许是一次命运的转机,是对他这位“反党集团头子”的一次宽容,一次“悔改”的机会。但他却有自己的想法,既然犯了错误,并在党内、军内和全国人民中对自己进行了批判,六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做一个公正的结论,就这么去干工作,下面的同志如何听自己的指挥,自己又如何能够发挥作用,干不好就会给三线建设带来损失,这个责任重大,还不如自己尽早提出来。于是他站起来说:“的确,我对工业不熟悉,我不能干这差事。”
  彭真见彭德怀不愿“出山”,只得作罢,答应回去以后向毛泽东汇报。
  回到挂甲屯,彭德怀不能入眠,便披衣起床,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表示根据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去西南三线的好,并要求回老家或到外地的国营农场去劳动,当一辈子农民,自食其力,不再拿饷,以减轻国家负担。
  彭德怀自从被罢官后曾给毛泽东写过几次信,最后都没有结果,他不知道毛泽东看了这封信后会不会给他一个答复。
  他静静地等待着……
  第二章
  毛泽东沉思片刻,然后说:“庐山会议已经过去了,可不能庐山一分手到底哟!你也不要发牢骚,也许真理在你那一边,也许对你的批评过了头,或者说是错了,那就只有让历史来做结论吧,相信历史是最公正的。你我从湘潭出来干革命后,风雨中共事几十年,我不会忘了你,日久见人心嘛!这次派你到西南去抓三线建设,我也是真心诚意地支持你。西南是主要的战略后方,你去把它建设好了,我就放心了,万一将来发生战争,你还可以带兵打仗嘛!”
  彭德怀一听这话,倔劲又上来了,他说:“我不去,背一身臭名我去干什么!”
  1965年9月23日清晨。
  彭德怀到挂甲屯的果林中散步后回到屋子里,就接到了毛泽东主席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毛泽东要与他直接通话。
  甚感意外的彭德怀,很快就听见了毛泽东那浓浓的乡音。
  毛泽东:“德怀,你有时间吗?”
  彭德怀:“时间总是有的嘛!”
  毛泽东:“你马上来一下,我等你。”
  彭德怀:“你工作太累了,还是另找时间吧!”
  作为与毛泽东曾共事多年的彭德怀,深知这位同乡有夜间工作的习惯,一大早的,他不愿意去打扰毛泽东。
  毛泽东爽朗地笑了:“我说呀,你这个人还是那个犟脾气,叫你来你就来吧。”
  已经整整六年未听到这熟悉的湘潭乡音了,彭德怀显得有些激动,真想立刻来到毛泽东的面前,向这位老战友表达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以尽快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但是他又不愿意在此时此刻,为着自己个人的事情去打扰这位日理万机的领袖,他没有马上表示自己的意见。
  毛泽东见彭德怀没有答应,在那边接着说:“你赶快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彭德怀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六年来,他给毛泽东写了几次信,朝夕都盼望着这一天,现在毛泽东主动向自己发出邀请,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就是自己不愿意到西南大三线去,那也是应该在毛泽东的面前实事求是地讲清其中的原因,以及自己思想上所顾虑的问题,希望毛泽东能给予自己以帮助和理解。
  这天,秋高气爽,艳阳朗照。
  彭德怀换上了一件中山装,便匆匆忙忙赶往中南海丰泽园。
  身材魁伟的毛泽东早已来到了颐年堂前,静静地等待着彭德怀的到来。
  当彭德怀走出汽车的时候,毛泽东向彭德怀伸出了右手,两位老战友的手紧紧相握。
  这是自庐山会议六年之后,两个人首次相见,双方都显得有些激动,两只手紧握着久久不愿松开。
  毛泽东拉着彭德怀的手,在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清晨的丰泽园空气清新,蒙蒙晨雾已经慢慢散去,几只鸟儿在树枝上欢快地叫着。
  彭德怀看着毛泽东,这位老战友仍然是那样健壮,他正用一双微笑着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是真诚而热情的。
  这给了彭德怀很大的鼓舞,他于是说:“主席,我的信收到了吧,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毛泽东看着这位老战友认真严肃的表情,轻松地笑着说:“我这里不是什么三宝殿,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我昨天下午接到你的信,高兴得一夜冒(音‘卯’湖南土语,没有的意思)睡着,一清早就给你挂电话……”
  彭德怀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主席没有忘记我,我很感激。”
  毛泽东听后很高兴,然后独自点燃一支香烟。
  这时彭德怀也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来点上。
  毛泽东一见,感到十分奇怪,就问道:“德怀,我记得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
  彭德怀猛吸了一口,慢慢地将烟雾吐出:“可是,自从庐山会议之后,我却又抽上了,而且越抽越凶。”
  “庐山会议”——彭德怀在这里首先提出了一个双方都不愿提到,但却又是不得不提的事情。
  从戒烟到吸烟,而且越吸越凶,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自庐山会议之后,彭德怀的心情是沉重、痛苦和郁闷的。六年来他顶着“反党集团头子”的罪名,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在挂甲屯一边劳动一边学习,翻遍了所有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希望能从那次会议中找出自己真正的错误来,可是他却又无法找到。而毛泽东呢,也许同时在对那次会议进行深刻的思考。现在当年会议上的两位当事人见面了,他们吸着香烟,看着在面前飘散着的淡淡烟雾,各自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毛泽东站起来,以十分宽阔的胸怀对彭德怀说:“德怀呀,你还是政治局委员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哪怕拍桌子骂娘都可以。你这人呀,就是脾气犟,平时也不来找我,电话也不挂一个,总喜欢写信,而且一写就是上万言,你花了力气,我却不一定全看得明白,你不满意,我也不满意,这是何苦呢?”
  彭德怀说:“主席,我彭德怀现在是一个农民了,每天种地、看书,但心中憋得慌,就把那些话都写下来了,那也是光明正大地向党反映问题吧!”
  毛泽东沉思片刻,然后说:“庐山会议已经过去了,可不能庐山一分手到底哟!你也不要发牢骚,也许真理在你那一边,也许对你的批评过了头,或者说是错了,那就只有让历史来做结论吧,相信历史是最公正的。你我从湘潭出来干革命后,风雨中共事几十年,我不会忘了你,日久见人心嘛!这次派你到西南去抓三线建设,我也是真心诚意地支持你。西南是主要的战略后方,你去把它建设好了,我就放心了,万一将来发生战争,你还可以带兵打仗嘛!”
  彭德怀一听这话,倔劲又上来了,他说:“我不去,背一身臭名我去干什么!”
  毛泽东是了解彭德怀的,爽直、真诚是他的个性,于是便笑着说:“臭了也可以香起来嘛!我们之间在一些看法上有分歧,这不要紧,但要顾全大局,在大局面前要先将个人的问题放在一边。”
  毛泽东用从大局出发来开导彭德怀,相信他会服从大局,听从自己的安排的。可是,这次彭德怀却没有服从,而是提出了一个令他没有想到的问题。
  彭德怀说:“主席,我在庐山会议上是向你做过三条保证的,我得遵守我自己的保证。”
  毛泽东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哪三条?我记得好像只有两条?”
  “三条。”彭德怀认真地说,“一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做反革命,二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自杀,三是今后工作不好做了,那就回乡务农,自食其力。”
  毛泽东听后点点头说:“我就记住了后面两条。不过这没有关系,让你出来工作是中央的决定,你搞军事工作多年,大西南的建设又与军事密切相关,你去是比较合适的。”
  彭德怀固执地说:“我还是回乡当农民好,去西南不合适,我这样去怎么接触群众?群众又怎么敢接触我?”
  毛泽东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两支中华牌香烟,递给彭德怀一支,两人各自点燃自己的香烟。
  毛泽东简单地分析了当前的国际形势,又将鉴于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经验教训,准备建设大小三线的方案告诉彭德怀,并强调了西南大三线建设的重要性,以及自己对“依山、傍水、扎大营”的战略后方的构想,可说是情真意切,彭德怀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
  毛泽东又说:“我们井冈山就在一起,革命能有今天不容易,我们大家要团结。庐山会议,也许真理在你那一方,这没有关系,错了的我们就改,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你还是去西南吧,你怕工作不好做,我让少奇、小平召集西南地区的同志开个会,把中央的意图讲清楚,让他们积极支持你的工作。你要给我写信,让他们不得有误,赶快给我送来。”
  毛泽东从过去谈到现在,又从历史说到未来。
  彭德怀还能说什么呢?这位爽直、诚实、敢于为民请命的忠臣良帅,血是热的,心是赤色的,骨头是坚硬的。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抬起那猛狮一样的头颅说:“主席,我听你的。”
  毛泽东看着彭德怀,问道:“想通了?”
  彭德怀说:“想通了,我去大西南!”
  毛泽东高兴地笑了:“我知道嘛,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去西南也许能搞出一点名堂来!西南建设由西南局书记李井泉为正,程子华和你以及其他几位同志为副。”
  毛泽东这里讲到的一些人,有的过去就一直是彭德怀的部下,彭德怀这次去西南大三线,将在他们的领导下进行工作。
  毛泽东看看彭德怀。
  彭德怀爽快地说:“行。”
  毛泽东与彭德怀在中南海颐年堂的谈话一直到12点才结束。接着刘少奇、邓小平、彭真相继来到颐年堂,一一向搬出中南海多年的彭德怀握手问候。
  阔别多年,面对答应“出山”的彭德怀,大家都有些激动。
  毛泽东说:“刚才我与德怀谈了很长时间,交换了思想,说得很投机,他也愿意改变原来的想法去西南工作。现在请你们几位来,就想召集西南的同志们开个会,由少奇、小平同志把情况讲一下,讲清楚,让德怀去后好工作。如果有人还有意见,这没有关系,那就叫他来找我。”
  彭真对彭德怀说:“主席是关心你的,我早就说了,你迟早会想通。”
  刘少奇握住彭德怀的手说:“老彭,你看主席是没有忘记你呀!重新振作起来,去大西南干出成绩来,我们也为你高兴。关于有的个别同志的看法,主席已经讲了,我们要打招呼,我一定照主席的要求,把西南的会议开好,让他们西南的同志都支持你的工作。”
  邓小平走到彭德怀面前说:“老彭,主席支持你去三线,就是相信你。一定要扔掉包袱,轻装上阵,重振昔日彭大将军的雄风。你去三线,肯定会干出名堂来的!”
  自从庐山会议之后,被罢官、被冷落的彭德怀,多少年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关切温暖的话语了,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觉热泪盈眶。
  再伟大的人物也是需要别人理解和关怀的啊!
  在毛泽东宽阔的胸怀面前,在战友们诚挚的理解和鼓励面前,在中华民族准备应付未来不可预测的战争面前,个人几年来所受的冤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彭德怀说:“三线建设关系国家安危,主席亲自过问,我也就不再推脱了,再苦再难,绝不后退半步。”
  毛泽东高兴地说:“德怀马上就要出征了,我今天请大家来,为德怀送行。”
  接着,毛泽东让工作人员摆好饭桌,与彭德怀等一起进餐。
  毛泽东给彭德怀的酒杯里斟满了酒,二人相对而饮。
  彭德怀平日是滴酒不沾的,就是过去当国防部长迎接外宾,有时最多也只喝一二两,今天心中畅快,也就与毛泽东一起,接连喝了好几杯。
  这是自庐山会议以来,作为“反党集团头子”的彭德怀难得的开心的日子,井冈山一起走过来的老战友毛泽东,这位历史和时代的巨人,频频地与他举杯相碰,十分激动的彭德怀直喝得红光满面,额出微汗。
  彭德怀被罢官六年之后复出,实际上是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做出的秘密决定,因为这个决定除了在三线建设的少数领导干部中口头传达之外,既没有通过任何的文件向全党宣布,也没像当年批判、罢免彭德怀一样地在报上向全国人民通告。更重要的是对于庐山会议上毛、彭之间的争论,以及六年来实践证明的结果,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下午3时左右,这场特殊的会见才告结束。
  彭德怀与毛泽东肩并肩走出丰泽园。
  彭德怀与毛泽东、刘少奇、邓小平、彭真、陈毅等老战友们一一握手。
  轿车缓缓起动。
  前面,迎接彭德怀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一部 最后的足迹
  第四章
  第四章
  彭德怀从那些新坟的前面一个一个地走过去,见许多坟墓都没有墓碑,有的只是简单地用木板写了一个名字插在墓前,就对随同的该师师长说:“同志,这样不行,这样我们就对不起这些为三线建设牺牲的战士和民工!我们要让祖国和人民永远记住他们,记住他们为了祖国积极参加三线建设的无畏精神!赶快请人来给我们牺牲的战士和民工立块石碑吧,碑上要刻上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烈士的亲人们也好来看看他们呀!”
  彭德怀执意钻进了正在施工的乌斯河隧道工程。
  他从隧道里察看铁道兵战士施工后走出来,突然发现山坡上一片新坟,就惊奇地问:“哪来这么多的新坟?”
  师长答道:“那都是为开凿隧道牺牲的战士和民工。”
  开凿乌斯河隧道工程,这是一场攻坚战,铁道兵战士和民工们打得十分顽强。由于地质构造复杂,隧道里经常出现意想不到的泥石流和塌方,加之洞内开凿放炮和机械施工等各种原因,经常出现各种令人难以预测的事故,一个隧道还未开凿完,全师牺牲的战士已有好几十名。
  彭德怀说:“走,我们也应该去看看他们。”
  彭德怀爬上山坡,站在墓群中,深情地打量着那一个个土包,就像在检阅一群勇敢的士兵一样,然后深情地说:“打仗就要有牺牲,搞三线建设是一场与帝国主义争时间、抢速度的战斗,也有为国捐躯的战士,人民应该永远记住他们。”
  彭德怀从那些新坟的前面一个一个地走过去,见许多坟墓都没有墓碑,有的只是简单地用木板写了一个名字插在墓前,就对随同的该师师长说:“同志,这样不行,这样我们就对不起这些为三线建设牺牲的战士和民工!我们要让祖国和人民永远记住他们,记住他们为了祖国积极参加三线建设的无畏精神!赶快请人来给我们牺牲的战士和民工立块石碑吧,碑上要刻上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烈士的亲人们也好来看看他们呀!”
  成昆铁路不但以它的险峻著称于世,其地质构造也极其复杂,山洪、泥石流、塌方、山体崩塌等时有发生,被称为世界地质博物馆。同时沿途各地的气候也是千变万化。民谚云:“金江的太阳,马道的风,燕冈打雷如炮轰,普雄下雨如过冬。”因此在铁道兵开始修筑这条举世瞩目的铁路时,曾经有人预言说,参加修建成昆铁路部队的每一个团就得建一座烈士陵园。祖国人民的优秀儿女,在三线建设的岁月里,他们崇高的献身精神是多么的令人崇敬啊!
  彭德怀面对着成昆铁路乌斯河隧道外的这一片墓地,就像当年朝鲜战场时茫茫雪原上掩埋牺牲战士的遗体一样,心情是十分沉痛的。这些年轻的生命,当年穿上军装,随同战友们一同开赴三线建设的火热工地,很多战士当兵三年,一直就在打隧道。有时遇上难度极大的隧道,一座隧道还未打通,却已经到了复员的时间,他们只好依依不舍地脱下军装,含泪与战友和三线建设的工地告别。然而,更有一些年轻的生命,由于开山炸石或山体崩坍,已经将自己年轻的生命永远地融入大山之中了,他们再也听不见工地上隆隆的炮声,再也看不见亲人们的音容笑貌了……
  应该让大山永远记住他们,让历史永远记住他们,让未来的共和国的公民永远记住他们!
  彭德怀从成昆铁路和攀枝花特区视察回去后,就立即找到铁道兵指挥部,提出在各地修建烈士陵园和烈士纪念碑,用以纪念那些为祖国三线建设献出自己生命的年轻战士,纪念那些长眠在这片险山恶水间的英雄的灵魂。让那些乘坐列车飞驶而过的子孙们永远铭记住他们,永远学习他们的精神,更好地建设我们的祖国!
  铁道兵指挥部遵照彭德怀的建议,很快在成昆铁路沿线,在铁道兵战士和支援三线建设的民工们流下鲜血和生命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的烈士纪念碑。
  现在,当人们乘坐成昆铁路的列车在崇山峻岭中飞驰而过的时候,就会看到沿途那一座又一座肃穆的烈士陵园和高耸云端的烈士纪念碑。
  彭德怀元帅啊,你用自己对战士和人民的热爱,将一部英雄的历史,耸立在三线建设的大地上!
  第十章
  第十章
  彭德怀说:“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攀枝花一定能建设成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城市。不一定是第二个上海,但却是中国最可靠的大后方。”
  青年工人说:“首长,我们团支部的口号是:‘不想爹,不想妈,不出铁,不回家’。”
  彭德怀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有志气,有志气!”
  说着,彭德怀将那碗水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抹抹嘴巴:“小师傅,你这话就跟这碗水一样喝了真解渴!”
  在1964年5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提出,为了战备,必须加快攀枝花钢铁厂的建设。毛泽东同时强调:“建不建攀枝花,不是钢铁厂问题,是战略问题,”“你们老是不动手建设攀枝花,我要骑着毛驴下西昌”。“没有投资吗,可把我的稿费拿出来!”会上,毛泽东又指定,由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主管攀枝花钢铁基地的建设。
  1964年7月初的一个晚上,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在中南海召见了冶金工业部副部长徐驰以及国家计委副主任程子华等各部委负责人,传达了中共中央的指示,决定任命徐驰为攀枝花特区党委书记兼建设总指挥,程子华为三线建设委员会第一副主任。
  现在,神秘的攀枝花已近在三线建设第三副主任彭德怀的眼前。
  江的对岸属于云南省,只听炮声阵阵,无数被炮声掀起的石块飞落江中,江水飞溅起无数水柱。
  夕阳落在山岗上,将金沙江水染成了红铜色。
  彭德怀兴奋地说:“终于来到攀枝花了!”
  话刚说完,汽车却“嘎”地一下停了下来。
  彭德怀顺着车窗朝前看去,只见前面运送物资和设备的汽车,排成了一条长蛇阵。
  等了一会儿,汽车才蜗牛似的向前挪动一步,而后面又排下了许多汽车。一位随行人员下车后到前面去看了看,跑回来说:“江上只有一座临时搭起的铁索桥,汽车正在排队过桥。”
  怎么办?看看夕阳已快落山,随行人员都有些着急。
  一位随行人员跑到前面去与那些卡车驾驶员交涉,让他们将卡车向边上靠一靠,好让彭德怀的吉姆车开过去。
  事情谈妥了,前面的司机也都开始发动马达。
  彭德怀一听,立刻批评道:“你们真是乱弹琴,怎么能叫别人让我们的车呢?要排队我们也得排,不能搞特殊。”
  一位随行人员说:“彭主任,这天快黑了。”
  彭德怀说:“天黑怎么的,天黑就能搞特殊?抗美援朝头上有敌人的飞机扔炸弹,我彭德怀也没有叫前面的军车让过道,那些运送物资和设备的汽车,哪一辆不重要?”
  又有随行人员说:“彭主任,中午大家只吃了一点干粮,我们担心你肚子饿了,怕你的身体……”
  彭德怀笑了起来,对那位同志说:“小鬼,我们肚子饿,别人开卡车的司机饿不饿?要是让这几百辆卡车都靠边来让我们,说不定我们前面开过去,人家在后面就会骂我们这些坐小车的人,骂我彭德怀哩!”
  就这样,彭德怀乘坐的小车排着队,跟在卡车的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直到夕阳落山,好容易才开到大桥边。
  这是一座为了加速攀枝花建设临时搭起来的铁索桥,粗大的钢绳飞越在波涛滚滚的金沙江上。一头连着四川,一头连着云南,索桥上铺的是木板,汽车过江,只能单车一辆一辆地过去,由于大都是载重汽车,在桥上行驶非常缓慢。
  桥的两头,各插着一面红旗。红旗旁边是一座席棚,席棚里各架着一座锅炉,专门安排有工人在此昼夜不停地烧开水,为排队过江的司机们解渴。同时席棚里还安有几只洗刷干净的汽油桶,用来供人们冲澡。
  攀枝花地处亚热带河谷地带,天气炎热,司机们排队等着过江的时间又长,不免一个个被烈日烤得口干舌燥。由于前面有人饮了江水接连拉肚子,腹泻不止,因此凡赴攀枝花的建设大军在动身之前,皆要“训话”,严禁饮用没有烧开的江水。这铁索桥头设的两座锅炉房,也就很好地解决了过往司机的饮水和冲澡问题。
  汽车停在桥头排队时,彭德怀便走进那间席棚,见一个青年人刚洗完澡,赤条条地从汽油桶里爬出来。
  彭德怀笑着走过去问道:“小师傅,你多大了?”
  青年工人答道:“十八了。”
  彭德怀又问:“你是什么地方人?”
  青年工人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东北的。”
  彭德怀说:“这么远的来这个地方,你想不想家呀?”
  青年工人笑道:“我来时上面说要在这里建第二个上海,可是一看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能建成第二个上海吗?天气又这么炎热,整天都口干舌燥的,你说能不想家呀!”
  彭德怀点点头:“那也是,那也是。”
  青年工人穿好衣服,走过去给彭德怀倒来一碗开水:“首长,你的车还要等一会儿,先喝口水吧。”
  彭德怀接过那碗水,因为有些烫,没有立刻喝。
  青年工人接着说:“首长,我想家归想家,但一干起活来,也就忘了。”
  彭德怀说:“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攀枝花一定能建设成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城市。不一定是第二个上海,但却是中国最可靠的大后方。”
  青年工人说:“首长,我们团支部的口号是:‘不想爹,不想妈,不出铁,不回家’。”
  彭德怀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有志气,有志气!”
  说着,彭德怀将那碗水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抹抹嘴巴:“小师傅,你这话就跟这碗水一样喝了真解渴!”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徐驰说:“请彭总放心,我们就是整天不睡觉也要提前完成建设任务。”
  彭德怀忙说:“毛主席说了,‘攀枝花建不好,我睡不好觉’,我看是既要快又要好才行。只要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同志少睡点觉,多出点力,毛主席就能睡好觉了……”
  彭德怀将笔记本放在那张还没有刷上油漆的柏木桌上,与特区党委书记兼总指挥徐驰面对面坐着,一边听一边记录。
  徐驰说:“1964年10月,周总理责成国家计委副主任程子华带队,组成由国务院13个部委和云、贵、川三省主要负责同志参加的260多人的联合工作组,开始对钢铁厂的选址问题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考察,共考察了11个可供选址的地方,这11个选址绝大部分都在四川境内,有峨眉的九里、宜宾的安福坝、西昌的牛郎坝等地方,主要是成昆铁路沿线,既要考虑铁矿、煤矿、水力资源,又要考虑交通运输,更主要的是要隐蔽,一旦发生战争,立刻就能使用。”
  彭德怀说:“看来选在这云南、四川交界的地方是对的,这里靠近铁矿、煤矿和金沙江,又有森林资源,各样都方便,符合毛主席对三线建设要‘依山傍水扎大营’的指示,在这片峡谷地带,把大工厂建在山里隐蔽起来,连飞机来了也很难发现。”
  徐驰接着汇报道:“1964年7月,当程子华同志带着工作组还在考察、选择厂址时,毛主席对攀枝花钢铁厂的建设又作了重要指示:‘攀枝花是战略问题,不是钢厂问题’,现在是抓了,但要抓紧,要估计最困难的情况。毛主席以战略的眼光,再次催促加快攀枝花钢铁厂的建设。”
  彭德怀听后连连点头:“的确,毛主席是十分关心这里建设的。”
  徐驰接着说,这一年的10月,国务院的两位副总理李富春、薄一波深入到这片鲜为人知的不毛之地,再次对程子华带领工作组选择的厂址进行考察,同时登上兰尖火山铁矿,对矿区进行了实地测算,当时估计攀枝花的铁矿可供一个年产110万吨钢的大型钢铁厂开采60年。两位副总理回去后立刻向党中央和毛主席写了报告,报告认定攀枝花的弄弄坪为最佳的厂址,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彭德怀插话说:“前面的同志为三线钢铁厂的建设做了大量的工作,值得我们学习,徐总指挥,你是什么时候从北京到这里来的?”
  徐驰答道:“1965年2月,党中央、毛主席决定成立攀枝花(当时叫渡口)特区,建立特区党委和建设总指挥部,我就被从冶金部抽调来这里任职。”
  彭德怀说:“你和程子华、李富春、薄一波他们都是先行者,我今天能坐着汽车到这里来,那全是托你们的福,应该感谢你们这些开拓者。”
  徐驰忙说:“彭总,要说你才是中国革命的先行者和开拓者哩!”
  彭德怀连连摇头:“不能这么说,同千千万万牺牲了的革命先烈们比起来,我彭德怀算个啥?我们都要为人民立新功,把大三线的建设搞好。”
  徐驰接着汇报说:“特区党委和建设总指挥部成立后,国务院为了加快攀枝花钢铁基地的建设,再次组织了10个部、21个勘探设计部门陆续开进这里,一切都实行现场探查,现场办公,现场定方案,很快拿出了建设钢铁基地的总体规划。接着,由中央13个部抽调的第一批建设者共5万多人,立即从全国的大江南北汇聚这里,沉寂了亿万年的荒山野岭响起了隆隆的开山炮声,中国大三线钢铁厂的建设拉开了序幕!”
  徐驰的汇报使彭德怀听后十分激动,他站起来,在屋子里一边走动一边说:“攀枝花的建设真不容易,这么大型的现代化钢铁基地,没有一个外国人参加,全靠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力量把它建设好,这是中国十大钢铁基地中唯一的一座靠中国人自己力量建设起来的钢铁基地,它将成为金沙江畔的一颗明珠,成为我们中国人的骄傲!”
  彭德怀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徐驰说:“你这位总指挥肩上的担子很重啊!我想听听,现在各方面的进度怎么样了?”
  徐驰接着汇报说:“现在由重庆钢铁设计院负责的整个特区城市建设规划已经结束,各厂矿的设计正在按照方案加紧进行。担任设计的工程技术人员都住在附近农民家的草棚里,没有桌子,将农民家的棺材板搬过来,俯在上面画图纸。白天屋子里太热,没有电,没有风扇,设计人员就每人打一桶水,将脚泡在水里降温,晚上就点着桐油灯画图纸。”
  彭德怀感慨地说:“在建设的和平年代里,知识分子的这种精神是很可贵的,希望特区党委能好好地总结一下,用来教育整个参加建设的队伍。”
  彭德怀对攀枝花钢铁基地的选址和初期的各项工作都十分满意,对广大知识分子、工人、解放军指战员和民工在建设中表现出来的忘我精神表示赞赏。接着,他又问了一些建设中的具体问题,徐驰一一地做了回答。
  彭德怀听后满意地说:“你们建设的先头部队‘打’得很勇敢,很顽强(仍然是习惯的军事术语),现在成昆铁路正在加紧修建,昆明到这里的公路干线已经改建完工,500吨重的重型设备可以在铁路修通之前通过公路进来了,这就大大地加快了建设的速度。钢铁基地内部的公路网也已修建完成,金沙江上架起了一座铁索桥,40吨重的卡车可以在上面行驶,使整个建设能够做到相互配合,跑步前进(还是军事术语)。西昌小庙试验厂的炼钢脱钛试验正在加紧进行,铁矿、煤矿按照设计已经开工,冶金部和第一机械工业部的产品设计人员也分期分配来到这里,对于这样一个极其复杂的现代化大工程,你们总指挥部指挥得力,调度有方,再加上全国人民的支持,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乘胜前进,就一定能尽快地把大三线的钢铁基地建设起来,有了钢铁,我们就能建造自己的大炮、飞机和军舰啦!”
  徐驰说:“请彭总放心,我们就是整天不睡觉也要提前完成建设任务。”
  彭德怀忙说:“毛主席说了,‘攀枝花建不好,我睡不好觉’,我看是既要快又要好才行。只要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同志少睡点觉,多出点力,毛主席就能睡好觉了……”
  第二部 不屈的岁月
  第一章
  第一章
  彭德怀听完秘书的话摇摇头,凄然一笑,然后说:“綦秘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一定能看出这文章后面即将来临的风暴。这个姚文元真是个混蛋,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开始无事找事,在鸡蛋里去挑骨头。有什么法子哩,无非是再来一次全国上下对我彭德怀的批判。我已想好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党和人民。实际上哪有人是被批臭的哩,只要自己不腐烂,不变质,就什么都不怕!”
  彭德怀是1965年11月30日从北京到达成都的。
  就在这一天,我们民族史上那场空前浩劫的风暴正在悄然刮来。这天的《人民日报》,将姚文元于11月10日在上海《文汇报》发表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在《学术研究》专栏里给予了转载。
  当时,彭德怀忙于安定住处,接受新的工作,未能读到这篇文章。
  12月4日,彭德怀在听西南三线建委留守处一位领导同志的工作汇报后,趁休息的时间走到会议室的报架前,伸手取了一份《人民日报》,然后戴上老花眼镜阅读。
  姚文元在这篇文章的开头写道:
  一九五九年六月开始,吴晗同志接连写了《海瑞骂皇帝》、《论海瑞》等许多歌颂海瑞的文章,反复强调了学习海瑞的“现实意义”。一九六一年,他又经过七次改写,完成了京剧《海瑞罢官》,还写了一篇序,再一次要求大家学习海瑞的“好品德”。剧本发表和演出后,报刊上一片赞扬……有的文章还说:“人们在戏里表扬‘清官’……是在教育当时的做官的,起着‘大字报’的作用。”
  ……
  读着读着,彭德怀突然站起来,生气地将报纸扔到报架上。
  会议结束,彭德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进门就是一拳击在桌子上,同时大声地吼道:“胡说,这简直是胡说!”
  警卫参谋景希珍和秘书綦魁英大惊,忙问:“彭总,发生了什么事?”
  彭德怀说:“别问了,你们去会议室看看11月30日的《人民日报》吧!”
  景、綦二人忙去会议室看报。只见姚文元在这篇“巨著”里指出:
  ……《海瑞罢官》这张“大字报”的“现实意义”究竟是什么?对我们社会主义时代的中国人民究竟起什么作用?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研究一下作品产生的背景。大家知道,一九六一年正是我国因为连续三年自然灾害而遇到暂时的经济困难的时候,在帝国主义、各国反动派和现代修正主义一再发动反华高潮的情况下,牛鬼蛇神刮过一阵“单干风”、“翻案风”。他们鼓吹什么“单干”的“优越性”,要求恢复个体经济,要求“退田”,就是要拆人民公社的台,恢复地主富农的罪恶统治,那些在旧社会中为劳动人民制造了无数冤狱的帝国主义者和地富反坏右,他们失掉了制造冤狱的权利,他们觉得被打倒是“冤枉”的,大肆叫嚣什么“平冤狱”,他们希望有那么一个代表他们利益的人物使他们再上台执政。“退田”、“平冤狱”就是当时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焦点。阶级斗争是客观存在,必然要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用这种或那种形式反映出来,在这位或者那位作家的笔下反映出来,而不管这位作家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这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海瑞罢官》就是这种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的反映。如果吴晗同志不同意这种分析,那么请他明确回答:一九六一年,人民从歪曲历史真实的《海瑞罢官》中到底能“学习”到一些什么东西呢?
  ……
  二人读完文章,都感到很震惊。
  为了安慰彭德怀,他们就说:“彭总,我们都是当兵的,谁弄得清那些学术研究,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文章批的是北京市副市长吴晗,你又与他没有什么联系,更何况吴晗是研究明史的专家,历史上的事情,让他们读书人争论去吧。”
  彭德怀摇摇头:“你们真傻,这文章明明是含沙射影,打我彭德怀的耳光,而且叫你有气都没有地方出。人家说的是历史,可实际却是另有所指。现在革命胜利了,我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还能弄得过那些摇笔杆子的人。”
  景希珍说:“彭总,那文章中又没有点你的名字,人家批的是戏。”
  彭德怀听后冷静了下来,说:“小景说的也有道理,自古写忠臣良将的戏多得很,吴晗这个人,我与他没有什么交往,他写戏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说是为我老彭打抱不平?”
  此时已离开政治中心的彭德怀并不知道,就在姚文元这篇文章发表不久——1965年12月21日,毛泽东主席在杭州的西湖边,对陈伯达等人说:“姚文元的文章也很好,点了名(按:指点了吴晗的名)”,“但是没有打中要害,要害问题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1959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毛泽东早已将彭德怀这个“敢于骂皇帝”的“海瑞”,列入了“文化大革命”中必须打倒、批臭的一个重要目标。
  “只会带兵打仗”的彭德怀毕竟担任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担任过党内和军内的许多重要职务,不但是一名职业军人,更是一位职业革命家。在庐山会议之后的六年时间里,他独住在挂甲屯里,一边劳动,一边认真学习马列主义,使他的马列主义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政治敏锐力也大大增强。从姚文元的文章中,他洞察到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他要趁这场风暴还未到来之前,抓紧时间为党、为人民努力工作,他要在这场风暴中,做一棵宁折不弯的英雄树,高昂起不屈的头颅,为真理、为正义、为着自己深深爱着的祖国和人民,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
  彭德怀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吸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警卫参谋景希珍见他大口大口地吸着香烟,就劝道:“彭总,你最近常咳嗽,还是少吸一些好。”
  彭德怀看了警卫参谋一眼,然后又猛地吸了一口香烟说:“哎,我也知道要少吸烟,可是自从庐山会议之后,这烟就越抽越多了。”
  接着,他又说:“那个姚文元是干什么的,怎么总是将吴晗的戏硬往我头上套,这是在搞学术争论,还是在搞别的什么?我是挨过全国上下批判的人了,刚出来工作,不容易呀!”
  停了一会儿,彭德怀说:“富国强兵是我一生的愿望,为此我愿意做一块煤,燃烧尽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我就是想做一块煤,也不会让我燃烧了。”
  秘书綦魁英忙劝道:“彭总,不管那个姚文元怎么骂,反正你名叫彭德怀,又不叫海瑞,怕什么,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重要。”
  彭德怀听完秘书的话摇摇头,凄然一笑,然后说:“綦秘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一定能看出这文章后面即将来临的风暴。这个姚文元真是个混蛋,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开始无事找事,在鸡蛋里挑骨头。有什么法子哩,无非是再来一次全国上下对我彭德怀的批判。我已想好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党和人民。实际上哪有人是被批臭的哩,只要自己不腐烂,不变质,就什么都不怕!”
  彭德怀的话,说得身边的这两位工作人员也不便再劝了,只是用那崇敬的目光,久久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彭德怀走到桌前,用力掐灭了烟头,用牙咬了咬宽厚的嘴唇,坚定而果断地对望着他的警卫参谋和秘书说:“不管他们的,让他们去闹吧,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干我们的正事!明天我继续听三线建设工作的汇报,过几天我带你们一同到三线建设的一些大工厂去看一看。我们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工作!”
  第三章
  彭德怀轻声地说:“不了,我们不进去了。”
  说到这里,一滴泪珠从这位英雄的元帅眼眶里涌了出来,与脸上的水珠融在了一起。
  元帅久久地伫立在雨幕中,看着小楼的灯光下那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好了,好了,看看这个地方就行了,行了,看看就行了啊!”
  彭德怀住在成都永兴巷7号大院中的一间平房里。他曾一再向中共中央西南局和西南三线建委的同志表示,不要安排那么大的房子,只要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一张办公桌就行了。
  彭德怀住的地方离西南三线建委的办公地点较近,他坚持不要汽车接送,每天自己步行上下班。他说,这样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也可为国家节省一点汽油。
  原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当时也在成都,住在童子街29号,离彭德怀住的永兴巷7号很近。
  这天,彭德怀到省委总府街招待所理发,认识了曾参加过志愿军的理发员贾月泉,从他那里得知邓华的消息,立刻叫人买来一张成都地图,戴上老花眼镜,在上面寻找童子街的位置。
  很快,彭德怀便找到了童子街,他取下老花镜,兴奋地对身边的警卫参谋景希珍说:“天一黑,我们就立刻行动!”
  在朝鲜战场的枪林弹雨中,作为志愿军司令员的彭德怀与副司令员邓华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在一个指挥部里多次指挥过许多重大战役,这种血与火中结下的友谊,那才是人间难觅的真情。可是,自从庐山会议后,彭德怀受到批判,成了“反党集团”的头子,邓华也被贬谪到成都,两位生死战友,从此不通音讯。
  经过六年之后,彭德怀终于打听到了老战友的地址,而且从地图上看离自己的住地很近,心情显得很激动。
  景希珍得到彭德怀“天黑出发”的“命令”后,担心彭德怀对成都的道路不熟悉,就事先前去“侦察”了一番。
  景希珍按照地图所指,很快找到了邓华的住地。
  原来,这童子街29号是一个大院,院子里有几栋家属宿舍,是当时中共中央西南局司局级以上干部的宿舍。经过打听,大院西侧有一栋两层楼的小院,邓华就住在这个小院里,四周没有别的住户,门前也没有设门卫,进出都很方便。
  景希珍将了解的情况向彭德怀作了汇报。
  彭德怀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称赞:“小景,你这个侦察兵还真发挥了作用。见到邓司令员后,我让他表扬你这个志愿军老侦察兵。”
  景希珍见彭德怀如此高兴,就说:“彭总,地点倒是侦察到了,但我作为警卫参谋,还是有些不放心。”
  彭德怀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天黑了出去,两个大活人,还怕什么!”
  景希珍说:“我们刚到成都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彭德怀问:“你说怎么办?”
  景希珍说:“彭总,你得先化一下装。”
  彭德怀一听,顿时有些生气地说:“光明正大地去看老朋友,还化什么装?”
  景希珍说:“彭总,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我们对现在成都的社会情况的确不了解,还是提高一点警惕为好。”
  彭德怀见警卫参谋说得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
  谁知天刚黑下来,天空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景希珍见天气有些寒冷,路面又滑,担心彭德怀的身体,就问:“彭总,还去不去?”
  彭德怀如同战场上指挥战斗一样,将手一挥:“走,定了的事,就是下刀子也不能改!”
  景希珍建议让司机赵凤池开车接送。
  彭德怀连连摇手:“不不不,让小赵休息,这么近的路,散散步就到了。”
  景希珍只好让彭德怀戴上大口罩,就跟在他的后面出了门。
  走出大院,二人在蒙蒙细雨中穿小巷行走,昏暗的路灯照着他们的身影,不时地有人从对面走来,警卫参谋景希珍就不由地一阵紧张。
  然而,令警卫参谋景希珍担心的还远不止这些,他担心路上遇见熟人,万一认出彭德怀,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自庐山会议之后,彭德怀与邓华就同时在政治上“出了问题”,这两位当年志愿军的正、副司令员在这蒙蒙的雨夜相会,万一走漏了风声,不知会给他们各自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更何况现在报纸上正不断地批“海瑞”,这两个被罢了官的功臣,见面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他原本想劝彭德怀,暂不要去见邓华。但是,这两位在生死血海中结下友谊的军人,又有什么能阻止他们渴盼见面的决心呢?
  二人就这么在细雨中默默地走着。
  转过一个弯,前面便是一个大院,景希珍说:“到了。”
  彭德怀停住脚步:“我们先进去吧。”
  二人进了大院,便看见靠大院西边的那个小院了。
  景希珍用手指着一座小二楼,轻声地说:“那就是。”
  彭德怀站在细雨中,抬头朝那座小楼看去,只见蒙蒙雨幕中,小楼里的电灯亮了,一个身影在屋子里走动着。
  彭德怀兴奋地说:“就是他,就是他,邓华,那背影一看就是邓华!”
  彭德怀这位硬汉子,这位在血火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铁骨男儿,一下子热泪涌满了眼眶。可是,当他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不觉又停了下来。
  景希珍不解地问:“彭总,怎么不进去呀?”
  彭德怀此时此刻是多么想敲响老战友的房门,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老战友的手啊!然而,他却尽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用牙齿咬住宽厚的嘴唇。在细雨蒙蒙的这个夜晚,庐山会议的情景也许又浮现在眼前,前几天报纸上连篇累牍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又使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他是一个胸怀坦荡的人,是一个铮铮的硬汉子,他宁愿自己粉身碎骨,宁愿被无情的烈火烧成灰烬,也决不会去连累别人。
  彭德怀轻声地说:“不了,我们不进去了。”
  说到这里,一滴泪珠从这位英雄的元帅眼眶里涌了出来,与脸上的水珠融在了一起。
  元帅久久地伫立在雨幕中,看着小楼的灯光下那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好了,好了,看看这个地方就行了,行了,看看就行了啊!”
  第六章
  现在,重新复出的彭德怀,在三线工作了很短的时间之后,被这篇莫名其妙的社论给激怒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写这篇社论的就是那个曾给他投石下井的秀才陈伯达。
  彭德怀气愤地说:“《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我看那些写这篇社论的秀才才是牛鬼蛇神,把我们好端端的江山都给搅乱了。”
  彭德怀抓起那张报纸,生气地撕得粉碎……
  继批《海瑞罢官》、批“三家村”、批“修正主义”之后,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当时,毛泽东正在杭州,陈伯达背着毛泽东修改发表的这篇社论,对于“文化大革命”起了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的作用。
  当时不少人将这篇社论奉若神明,大小单位都组织学习。
  人们惊魂失魄地预感到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就是一些平时不大过问政治的人们,这时也感觉到这篇社论是有来头的。
  为了不忘记历史,我们再来读一读那些气势汹汹的语言吧:
  ……横扫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把所谓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打得落花流水,使他们威风扫地。……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在意识形态领域内的阶级斗争,归根到底,就是争夺领导权的斗争。
  解放十六年来思想文化战线上的连续不断的斗争,直到这次大大小小的“三家村”反党反社会主义黑线的被揭露,就是一场复辟和反复辟的斗争……目前中国那些资产阶级代表人物,那些资产阶级“学者权威”,他们所做的,就是资本主义复辟的梦。他们的政治统治被推翻了,但是他们还要拼命维持所谓学术“权威”,制造复辟舆论,同我们争夺群众,争夺年轻的一代和将来一代……
  彭德怀读了这篇社论,认为其中的很多地方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曾问身边的工作人员:“你们读过这篇社论没有?”
  答:“没有读过。”
  彭德怀说:“没读过更好,要是读了,得把人的肚子都气炸的。”
  他将那张报纸拿出来,把上面画了红杠的地方指给身边的工作人员看。并对秘书綦魁英说:“綦秘书,你的文化高,你给看一看,这些说法对不对?好像全中国到处都是坏人了,到处都是我彭德怀的‘反党集团’的人员了。”
  綦秘书看了社论后笑着说:“彭总,社论批的都是一些学术界的权威,与我们军人有什么关系?”
  彭德怀说:“我看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不是还说了那些军队里的代表人物吗?”
  綦秘书怕彭德怀为此生气,影响身体,就说:“这也没有你的事,你现在又不是军队里的元帅,又不是国防部长,又不带兵了,只是一个建设三线的第三副主任,就是批判军队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也还轮不到你的头上,我们就安心地在三线抓自己的工作,管他们怎么说呢。”
  彭德怀点点头说:“綦秘书,你说得有道理。现在不是秀才遇到兵,而是兵遇到了秀才,有理也说不清了。”
  彭德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那张报纸上敲了敲:“你看这些秀才说的,全是一派胡话。解放了,建国了,得天下了,秀才们都出来了,把我们这些当兵的到越搞越糊涂,一句话说不好就会被扣上帽子,今后谁还敢讲话?现在最不讲理的就是那些秀才,到处造反,造谁的反呀?造我们自己的反。毛主席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看呀,用不了三年,全国都会被他们搞乱的。这样搞,国家给搞穷了,秀才们自己也会饿瘦了。他们饿瘦了可以躺在家里写文章骂人,战士们饿瘦了可就不能守边防打敌人呀……”
  彭德怀的话,说得身边穿着军装的秘书和警卫参谋都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彭德怀都是有眼光的,他不但是一个军事家,同时在政治上也很敏锐。事实说明,这篇社论是林彪、江青一伙反革命阴谋庞大计划最早的序曲。
  其实,这篇社论开始时的标题并不是这样的,但是起草这篇社论的的确是几名穿着军装的秀才。
  1966年5月3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钱抵千和《解放军报》社的朱鹏、尚力科被指定为由陈伯达担任组长的中央驻《人民日报》社工作组成员,并受命于当天上午10时去钓鱼台八楼康生住处,接受陈伯达、康生的“指示”。
  见面之后,陈伯达和康生就说,要你们来就是要赶写一篇社论,预定于次日见报,这样使人们能够看到,工作组进驻《人民日报》以后报社的情况有所改变,做到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陈伯达强调说:“社论是报社的旗帜,是灵魂,今天就要写好这篇,明天发表。”
  接着,陈伯达就发挥他的“写作天才”,对这篇社论的要点和具体写法进行了指点,让这几个人写好后再拿去给他“过目”。
  当天晚上10时之前,这篇社论送陈伯达处,社论的题目叫《再接再厉,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陈伯达接到社论的初稿之后,就在当晚10点钟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然后两次挥毫对初稿进行了修改,并加上了许多诸如“牛鬼蛇神”、“暴风骤雨”、“反动学术权威”、“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等新名词,用以吓唬人。
  由陈伯达首先在当时的报纸上制造出来的这些名词,一时间风靡了整个中国。
  就此之后,陈伯达觉得还不够劲。
  深通文墨的陈伯达是知道一篇社论标题的重要性的,经过他反复地推敲之后,只见他大笔一挥,将原来的《再接再厉,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改成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这篇社论当晚没有送党中央、毛泽东主席审查,第二天就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
  说起陈伯达,彭德怀曾与这位秀才打过多次交道,深知这位秀才的“水平”。
  1959年7月14日的庐山会议上,当彭德怀向毛泽东上书“万言书”时,作为曾经担任过毛泽东秘书的陈伯达,当天就获悉了信中的内容,他见毛泽东当时对这封信的内容有肯定的意思,就对这封信进行了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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