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回答:“那我们就在温馨庭院吧,就在三环路边上。,,小雨和辛怡见面
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辛怡比小雨想像的要憔悴许多。她脸色苍白,黑眼圈非常
明显,像是长时间睡眠不好。特别是她的目光,焦灼而无奈,只是举手投足间。
仍流淌出一种高贵文雅的气质,显示出受过良好的教育。小雨的样子也出乎辛
怡的想象。她本来以为。一个外地来京打工的女孩儿,甘愿做人体模特,该是有些
张扬和俗气。不想站在面前的女孩亭亭玉立、清纯文静,难怪许非同看上了她。
这是两个女人第一次短兵相接。
这之前,她们都有意无意地设想过见面时的情景。只要许非同存在,只要她们
对许非同的爱都真切地像已经灌了浆的麦穗一样伸手可触,这种见面就无法避免,
无论是刀光剑影,还是暗藏杀机,两个女人总有面对面的一天。但辛怡纵然作出千
般设想,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相见。小雨的目光是坦然的,正是这坦
然让辛怡有些不能容忍,就像一把剑,剑锋倏忽一抖,挑破了辛怡心中的那份高贵
与自尊。
一瞬间,辛怡几乎失去理智。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是最美的时候。许非同四十多
岁,是一枚成熟的果子。可是。他不是一开始就成熟的。在他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的
过程中,是作为妻子的我帮助了他,并为此付出了心血。而那时候,你在哪儿呢?
他成熟了,你来摘取,而把一枚苦涩的酸杏让做妻子的咀嚼。
这难道公平吗?辛怡想着,怨恨便如水到沸点之前的气泡,一个接一个从心底
冒出,她直视着小雨,两道目光因幽怨而变得犀利,像两把投出去的飞镖。
小雨本能地用两道目光迎战,然而在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小雨还是垂下了眼帘。
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自责。她爱许非同,尽管小雨认为爱的权利不
应该被任何有形或无形的枷锁禁锢,但面对辛怡,她依然有一种歉然。她想起了那
次在许非同家的楼下,无意间看到辛怡脱衣服的窗影时自己内心的感受。设身处地,
如果自己是辛怡,如果自己面对着一个有可能把自己的爱人夺走的女人。自己能像
辛怡这样克制吗?况且,辛怡的憔悴也令小雨为之心动,这是一个女人对另一女人
的理解,一种善良对另一种善良的包容。她可以说,许非同有爱你的权利,也有不
爱你的权利,如果不爱你了,还和你在一个屋顶下生活,那更是对你的亵渎与不尊
重!她还可以说,我们的谈话和见面本来就是多余,你不觉得爱和被爱只能用心去
感受而不能由交谈来确定吗?然而面对辛怡哀怨凄切的目光,小雨已经完全打消了
针锋相对的念头。她愿意尽自己的所能,去抚平那颗心龟裂的伤口。如果这是虚伪,
那就虚伪一回吧!
“辛怡姐,你想喝点什么?”小雨热情地招呼着。
飞镖肖然落地。对方不是用剑将它拨落,而是用藤条做成的盾牌轻轻一挡。辛
怡在小雨坦然的目光后。捕捉到了一个女人的善良。在这物欲横流,一切都以我为
轴心,以利害关系为半径的尘世,这善良几近于绝亡的恐龙。可是。辛怡还是在小
雨的长睫毛下,读到了一个女人秘不示人的心语。命运多舛,造化弄人,如果引领
她们走到一起的不是许非同。也许她们会成为以心相托的好姐妹啊!人为情所累,
情为爱所困。
因了情爱这两个字,她们的心注定是两根平行的铁轨。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交会
的那一天了!
辛怡的目光有些空洞、游离。她望着小雨,忽然被小雨脖颈上的项链吸引住。
她觉得这串项链有些眼熟,愣怔了一下。
想起来是在丈夫的手包里看见过。她还以为这将是丈夫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此刻竞戴在了小雨的脖子上。
她的心在滴血。悲哀如海潮漫过。
小雨也注意到了辛怡哀怨嫉恨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项链。
辛怡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张打来的电话,询问凤凰科技的情况,辛怡这才回
过神来想起找小雨的本来目的,于是。
尽量用平缓的语调回应了一句:菊花吧!坐在小雨的对面。辛怡等服务员递上
茶后,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约柯小姐来,主要是想问问凤凰科技的情况。我知
道,这股票是你推荐给非同的,前两天我们获利的两张股票也是你提供的消息,我
很感谢你,真的。现在我权且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是表达我衷心的谢忱!”说
着,辛怡举起茶杯向小雨示意了一下。本欲一饮而尽,因水温还烫,喝了一口直吸
冷气。
小雨看出辛怡的情绪有些不太正常,她的心里好像燃着一团火,焦躁正通过眉
宇和举手投足间喷射出来,虽是在宜人的茶室,似也有一股炙人的热浪正扑向小雨。
果然,放下茶杯,辛怡用手向脑后撩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急切地接着说
:“不过,凤凰科技这两天持续下跌,我现在紧张得很。柯小姐,你能不能把这张
票的底牌翻给我?”
凤凰科技买人后略作上冲,之后反手向下,连收了三根中阴线,辛怡只高兴了
一天,心就又悬在了半空,紧张得寝食不安。按目前的市值计算,自家的钱已经基
本赔进去了。再跌,赔的就是公款!问许非同,他只让耐心持股。辛怡实在沉不住
气了,决定亲自找小雨问明情况。小雨的电话号码是在许非同的手机上显示频率最
高的,辛怡早就烂熟于心。于是打了电话约出小雨。
小雨不炒股,这两天没有关注股市隋况。听辛怡说凤凰科技大跌,心中不免也
有些着急,就问,跌了多少?
辛怡拿出股票机,调出凤凰科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哎呀!今天已经跌停
了!”
小雨不明白什么叫作跌停。辛怡告诉她,就是国家规定的一天股票下跌不能超
过的极限位。此刻,辛怡已如被暴雨淋湿的泥塑,站都站不起来了。她脸色苍白,
额头全是冷汗。
按现在的市值,她已将公款赔进去了二十多万!
小雨见辛怡一副霜打了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歉然。她对辛怡的感情是极为复杂
的,一方面,辛怡是许非同的合法妻子,许非同因为辛怡才不肯把爱全部倾注给自
己。这让她有一点妒忌和怨恨;但直觉又告诉她,辛怡是一个好人,特别是今天辛
怡见到自己,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说,更让她感觉到辛怡的善良和宽容,涌动在
心中更多的便是自责。如果说,以前她向金戈打听股票消息是为了帮助许非同从沮
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那么现在。她真的希望帮助辛怡。她不愿意看到辛怡为股票
痛苦成这个样子!
“辛怡姐,你不要着急。这张股票没有问题!”
辛怡也心存很大希望。一只股票出现这种走势,一般是两种情况:庄家为了拉
升震仓洗盘,把一部分不坚定的筹码清洗出局;或是庄家资金链断裂,不计成本出
货。根据上一只票的经验。前一种可能性居大,如果庄家这样大幅度地震仓洗盘。
反倒说明拉升在即,而且越是急跌的股票,拉升时越快。只因这一次她是孤注一掷,
弄得不好就会倾家荡产,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已十分脆弱,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
命,何况是今天这种暴风雨般的砸盘呢?如果不是闭上了嘴。说不定心都会从嗓子
眼里蹦出来。听了小雨的话,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一些,盯着她又问了一句:“你
能把凤凰科技的消息来源告诉我吗?柯小姐,如果这张票做赔了。说不定我们会家
破人亡的,算我求你了!”
辛怡本是一个内敛的人,自尊心又极强,从未央求过别人。尤其面对的是自己
的情敌。而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原来,人的自尊并不是一块坚硬的钢板,
也会屈从于某种强大的外力,自尊者与自轻者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各自所能容忍的
“度”。辛怡说完这几句话,更觉燥热难挨,除了焦虑与紧张外。又多了几分羞愧。
小雨本不打算说出自己和金戈的关系,即便是对许非同她也一直回避。可是今
天听辛怡这么一说,她觉得再不说,良心便会受到谴责。她能感觉出,辛怡的这几
句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她也能意识到,一个要强的女人如果已经放弃
了自尊将意味着什么?辛怡求她,不但没有使她获得丝毫的心理满足,反而加重了
她的负罪感。她有些奇怪,因为从见到辛怡的那一刻起,她本来蛰伏在潜意识中的
敌意就如冰雪消融,剩下的只有歉疚和不安了。辛怡的存在仿佛形成了一个“场”,
在这个“场”里她只能按照辛怡的指令去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于是她告诉辛
怡,这张票是一个关系很不一般的朋友说的,这个人认识国资局的一个副局长。消
息来源绝对可靠。她这个朋友的财富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股市挣来的,并且这个朋友
和那个国资局长有利益上的关系。他们做的股票几乎无一失手。
辛怡从小雨的目光和语调中确信她说的是真话,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你的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金戈,是天平律师事务所的头牌律师。”
辛怡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从包里翻出金戈的名片。
递给小雨,问是不是这个人。小雨接过名片看了看,很惊讶,问你怎么认识他?
辛怡没有作过多解释。她对金戈的印象不错,知道消息来源于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确信这张票是在震仓洗盘。心想,即便不翻一番。按最坏的情况,照目前这种跌法
反弹个百分之二三十应该不成问题。她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再赌一把,公司的账
号上刚进了二百万货款。她挪用个把礼拜应该不成问题。辛怡刚这样一想,就不由
打了一个冷战。一个声音说,不可。再进二百万,那可是小卒过河,没有任何退路
了。现在收手。给公司亏损的那些钱还可以想方设法补回去,倘若再进二百万,一
旦被套就死定了!人生铸成大错,往往在一念之间,切不可一错再错,心存侥幸了!
另一个声音立即反驳道:怎么是心存侥幸?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已经证实,砸盘越狠,
升势越猛,这是股市中一条被反复证实的真理。这个机会如果不把握住,许非同一
辈子辛辛苦苦挣下的血汗钱就要付之东流,从此家中将永无宁日。难怪许非同说你
一身晦气,遇事为什么总往坏处想?明天凤凰科技还会顺势低开,低挂几毛钱进场
吃货,涨个百分之二三十全部抛出,所有的损失就基本上全打回来了!那时候就彻
底清仓,永不再进股市,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对,就这么办!辛怡下意识拍了一下
桌子,急着要回公司将钱转到股市,就站起身对有些愕然的小雨说:“谢谢你,柯
小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离开温馨庭院。小雨本来想约许非同去吃“肉饼张”,把和辛怡见面的事告诉
他,打了两个电话。无人接听,服务台说不在服务区。回到家。先冲了一个澡,见
金戈的几件衬衣扔在洗衣机里,便动手洗了起来。正洗着,金戈回来了,小雨就说,
你还没吃饭吧?等我洗完衣服给你做。金戈说吃过了,顺便给你带回了马克西姆的
牛排和蛋卷,你吃的时候自己在微波炉里热热就行了。
金戈说完躺在双人沙发上。一抬头,见小雨的手机和项链放在茶几上,就顺手
拿过手机,摁出已拨电话和已接电话,都有那几个熟悉的数字,再一看通话的时间
全是今天,最后一次已拨电话竟然是在自己进门前半小时。金戈的心一下子缩紧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又抓起那串石榴石项链。他知道这项链肯定是那
个鸟画家送的。平时,小雨对这串项链珍爱有加,除了睡觉和洗澡从不离身。攥着
项链,金戈仿佛是攥着一把火,心被烧灼得痛不欲生,他真想狠狠地把项链掷在地
上,然后再用鞋底将它碾得粉碎。想一想,还是克制住了,伸手又把项链放回了原
处。
小雨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走出洗衣间,她身着一款白色的拖地长裙。收紧的腰
身把她的曲线恰如其分地展现出来,愈发显得婀娜多姿。来到阳台上,她用晾衣杆
把衣架一只只举起挂好。这时宽大的袖子便褪下来。露出了藕一样白嫩的长臂。金
戈侧卧在沙发上,望着夕阳下小雨那令人怦然心动的身影,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
滋味。他闭上了眼睛。随即。两颗泪珠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涌出来,顺着他因痛苦、
妒忌和愤怒而有些抽搐的脸颊慢慢滚落。
房间里弥漫着烤牛排的香味儿。
金戈睁开眼睛的时候,小雨已端着盛有牛排的盘子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金哥,谢谢你的牛排和蛋卷。”
第一次金戈请小雨吃饭,就是在马克西姆,上了一桌子菜,小雨最喜欢吃这两
样。
金戈转过身望一眼小雨,没有说话。这时,小雨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下意识
地放下托盘一把抢过手机,摁下接听键。
里面传出许非同的声音,她“喂”了一声走到房间的一角。许非同告诉她,刚
才在地铁里,人声嘈杂,没有听到电话响。问小雨有什么事?见小雨并不回答,知
道她说话不方便,就说。好了,方便的时候,你问问凤凰科技的情况,这几天跌了,
是什么原因,尽快打电话告我一声。
小雨挂断电话后掩饰地对金戈说:“我哥来的电话,他让我问问你凤凰科技怎
么跌了,没什么事吧7 ,,金戈望一眼小雨,神色已归于平静,只是嘴角挂起一缕
冷笑,暗示这平静的后面正隐藏一股杀机。他点燃一只烟。一字一顿地说:“大盘
无恙。这张票是震仓洗盘,一个月后必上六十元。记住:无论涨跌,不到目标价位
绝不抛出!”
第二十四章 山水洗尘器
波音747 开始在跑道上加速。
辛怡的位置紧贴舷窗,她可以看见飞机的轮子和跑道摩擦进出的火星。那火星
飞溅进射,像是一簇簇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叫不出名儿的花。引擎的轰鸣声也越
来越响。如一阵由远及近的飓风,先轻微尖刻后粗犷豪放,末了呜的一声发力,裹
挟着这只神奇的铁鸟直冲蓝天。地上的景物慢慢被拉开了距离,不一会儿。便如一
个站立的巨人在俯视一张棋盘。
一座在地面上须仰视的高楼成了一枚小小的棋子,宽阔的公路也细如棋盘上的
一条条线,随着飞机不断攀高,这棋子和细线也模糊不清了,被一片漫无边际的云
海所遮挡。没有了地上的参照物,飞机穿行在云海中便显不出快来。窗外白云翻滚,
像堆起千堆雪,捧出万担棉……
辛怡还是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她被眼前的一切感染着。
她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身处距离地面几千米的高空,而是坐着一辆雪爬犁穿行于
堆满冬雪的大地,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打开舷窗。她也可以像仙女一样站立云
头指点河山。为芸芸众生祈福祛灾。
这次旅行是许非同临时提议的。小雨传递的信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想想这
两年天天受股票煎熬,搞得身心交瘁,觉得真是有些得不偿失,他就和辛怡商量,
咱们远离股市到外面玩几天怎么样?辛怡开始有些犹豫,一是怕花钱,二来不盯盘,
心里不踏实。但禁不住许非同一再劝说就点头了。星期四走星期一回。耽误不了什
么事,再者说,弦绷得太紧了要断,船负载太重了要沉,再不放松一下精神,自己
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辛怡同意出来几天散散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未向丈夫言明。
就在昨天。凤凰科技继续下跌。辛怡打电话问小雨情况。
小雨为了叫她放心。带她到北京妙峰山一座寺院里见了一位道士。据小雨说,
这道士精通八卦,谙熟周易,能根据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其今生来世。金戈慕名请他
推算。所言皆一一应验。比如,他初次见金戈,就说金戈虽出身寒微,但可得贵人
相助,必财源广进;说金戈所操为口舌之业,立身在公门之内。公门,旧时衙门之
谓,亦可理解为现今的法院。金戈为律师,不正应了他的说法吗?只有一条金戈当
时不以为然,说他命中该有两个妹妹一个哥哥,金戈却是独子。可是前些时候金戈
回家探亲,和父亲说起此事,不想父亲听后愕然不语,经金戈追问才知道,生他之
前,母亲曾育有一子,只是生下不足满月就夭折了。你说神不神?
辛怡四百万公款已投入股市。目前已赔进上百万。心理压力确实太大了,便抱
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去求问财运。
道士却也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约摸五十多岁,前额突出,眉眼一带平坦,
鼻子低,唇部短缩,下巴有点前翘,从侧面看,整个头面成凹进形状。听辛怡说明
来意,他让辛怡摸了一支签,接过看后两眼放光,双手抱拳说,女施主抽了一支上
上大吉的签,这种签我这里一百人也不见得抽得一个。真是可喜可贺啊!女施主,
三个月以后你必要来还愿啊!
辛怡听了惊讶莫名。
道士清了清喉咙,为她解读签上的词句:“冲霄志气祜心怀,花木逢时待露开,
南北东西随所去。
时来点铁尽为财。女施主,这诗句的意思是说,你心怀大志。
左右逢源,近日可外出一游,日后必有财源广进,即使是铁。
经你手一点也会幻化为金银啊!“
小雨在一旁听了,直替辛怡高兴。做主买了寺庙里的两挂鞭炮,用棍子挑起来
放了。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暮色低垂的山谷问回响,像是一阵闷雷滚过,听得辛
怡竟有些惊悚。
道士定定望住辛恰。又说:“恕贫道冒昧,女施主仪表端庄,实乃贵人之相也。”
辛怡羞涩一笑:“道长过誉了,平平常常一女子,有什么贵人之相?”道士摇
摇手:“谬也。中国古相经曾言:鼻者面之山,不高则不灵。鼻通于气。以察神态
之躁静,心胆之强弱,为人生最重要之窍相。女施主的鼻子直长,细而凸出,称伏
犀之鼻,具有这种鼻子的人大都内惠外秀,心地善良。再说您的眉毛。眉为两目之
华盖,实为一面之威仪,乃日月之英华,主贤愚辨别。女施主的双眉宛如新月,必
是纯情、明快、温柔多情之人啊!有男人娶您,乃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辛怡已被道士说得心境疏朗起来。细一想确也有几分神奇。道士说她三个月之
内必有财运,想必暗合了凤凰科技;昨天许非同提议到武夷山作四日游,今天签上
就有南北东西随所去的隐语,莫非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辛怡觉得幸运之门似乎
正慢慢向她开启,恍忽之间仿佛进入了行至水穷处,坐看云烟起的境界。
“老妈。您喝点什么饮料?”身旁的彤彤捅了她一下。辛怡这才从遐想中惊醒,
她顺手把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冲着正以职业性的微笑望着她的空中小
姐说:“来杯咖啡吧!”
“好,给您咖啡,请拿好。”
空中小姐推着饮料车过去了,彤彤冲辛怡诡秘地眨眨眼。扒在辛怡的耳边小声
问:“老妈,您想什么呢?半天了,跟罗丹的《思想者》似的!”
“什么思想者?老妈在想你小时候缠着爸爸妈妈上公园时的情景呢!这回可倒
好,请你到武夷山旅游,还跟求着你似的。整个都颠倒了。”
“那是自然啊!您没看过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吗?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独
立意识已经很强,已经不愿意和家长一起出去了。他们更愿意和同辈人在一起,因
为同辈人之间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更多的心灵默契!”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辛怡慈爱地望着女儿。她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女儿
所以请了两天假陪父母出来旅游,完全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来帮助修复他们之间的裂
痕。女儿大了,懂事了。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撅嘴生气的小姑娘了。
“爸爸不是说了吗?一个人要想提高自身的修养,不光要读书。还要读山、读
水。让大自然来净化自己的心灵吗?”
坐在后排正看报纸的许非同探过头来,对女儿说:“彤彤。我保证你这一趟不
虚此行,四天所得。比你在课堂上的十天所得还要多,你信不信?”
“当然信啦,老师兼父亲的话还能不信?”彤彤举起手中的橘汁碰了一下辛怡
手中倒了咖啡的纸杯,“老妈,让我们为不虚此行干一杯!”
辛怡举起纸杯:“好,干!”
飞机到武夷山还不到上午十点,他们找了一家宾馆稍事安顿,马上就扑入了武
夷山的秀美景色中。
久在都市生活的彤彤像是一头被放归山林的小鹿。蹦蹦跳跳跑在前面。辛怡也
被女儿的情绪感染,伸出双臂做了两个扩胸动作,深深吸了一口充满花草清香的空
气,又缓缓吐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洗净。
绿水青山,相映成趣。千姿百态的自然、生态、人文景观演绎着武夷山的博大
精深和迷人的神韵。
许非同建议先爬天游峰。
攀登天游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因为缓慢的人群使你有时间去领略周围
的景色;你会看到晒布岩,远远看去,一座山峰立于你的面前,像一扇黑色的幕布,
其实它就是一块石头。千百万年的自然造化使得它的表面有无数条被雨冲刷出的凹
槽。又像少女的长发,而山脚下蜿蜒流过的九曲溪就是一面铜镜。映照着她妖娆的
面容。
“老爸老妈,这儿的景色太美了,你们站在那儿,留个影。”
许非同和辛怡听从女儿的安排,并肩站在了一棵叶如华冠的古树下。
“近一点,近一点。哎,老夫老妻了嘛,把手搭上去呀!”
“这孩子!”辛怡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勾肩搭背,但经不住女儿的怂恿,也不愿
引人驻足观看,就顺从地把手搭在了许非同的肩上。许非同也伸出手挽住了她的腰,
一缕温馨顿时在辛怡的心头弥漫开来,与这迷人的景致融为了一体……
爬过天游峰,许非同提议找一家好的餐馆饱餐一顿。彤彤却反对:“一共才三
四天,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吃上岂不可惜,我看,咱们还是多看几个景点吧!”许非
同打趣说:“看来。
我们彤彤政治经济学学得不错,这是在求时间成本的最大增值,我赞成。辛怡
你反对吗?“辛怡说:”我干吗要反对,我正想减肥呢!你们给了我这样一个好机
会,既可减肥又能饱餐秀色,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彤彤故作夸张地惊呼:”哇
塞。老妈,您现在的身材是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不肥不瘦正合适,羡慕都羡
慕死我了,还减肥?“”是吗?“许非同故意歪着脖子眯起眼端详着辛怡,”你妈
有这等好身材?“彤彤娇嗔地瞪了一眼许非同:”老爸,您是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
啊!“
一家人说说笑笑,在山路边的小食摊前一人吃了一碗米粉,又去了瑞岩寺。武
夷山是中国道教名山之一,晋、唐、宋都有名道在这儿修炼。北宋著名词人柳永曾
有名句形容武夷山道教的鼎盛:千万峰中梵室开。寺庙大都地处风景清幽之地。
苍松参天,篁竹蔽地,鸟鸣蝉叫,且常伴有山、水、岩、洞、塔、桥、亭、阁,
很容易让人留连其中,感悟禅理。
辛怡见神像便拜,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彤彤见状,忍不住要笑,许非
同忙伸出右手食指竖在嘴上。小声说:“在神像前要轻轻地走,懂吗?”
下午快四点了,天下起蒙蒙细雨,虽已有些疲惫。但一家人兴致不减。许非同
问,山挟水转,水绕山行的九曲溪乃是武夷山的灵魂,不游上一番,如同到了北京
没有登上长城。咱们是今天游,还是明天游?彤彤兴致颇高,她已被武夷山的秀美
景色迷住了。听说还有更好的美景未曾见着,更是心痒难挨。
吵吵说,今天去,今天去,明天不是还有云窝、一线天、水帘洞、莲花峰好些
景点要看吗?
许非同看一眼辛怡,征询她的意见,辛怡也兴致正好。就说咱们昕彤彤的吧!
等候竹筏的时候,许非同买了三件雨披挡在头上,尔后告诉母女俩:九曲溪发
源于武夷山脉主峰,由西向东穿过武夷山风景区,盈盈一水,折为九曲,因而得名,
它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即便是枯水时节,也是碧水盈盈,清风徐徐。从来没有因为
干旱而枯竭。所以被世界科教文组织誉为“原始生态环境保护的典范”。
为他们撑筏的艄公年不过三旬。他戴一只斗笠,罩一件雨披,面色黑里透红,
双目炯炯有神,只见他竹篙一点,竹筏便如一片落叶漂浮在溪水之上。蒙蒙细雨中,
蒸蒸水雾如同仙女遗落的条条裙带,把两岸的奇峰怪石浓一道、淡一道锁定。人置
身其中。仿佛已羽化至了玉宇仙境。
听许非同说是第一次到武夷,艄公十分健谈,他自豪地说。九曲溪两岸有三十
六峰、九十九崖,每一峰一崖都有一个动人的传说呢!彤彤喊:讲一个,讲一个!
艄公却故作玄虚地说:“大家互相拉紧座椅,筏下深潭了!”果然,竹筏似乎被什
么轻轻硌了一下,仿佛突然卷人漩涡,刚才还是波平如镜,瞬息问便浪打飞舟。彤
彤抱住辛怡,“啊——!”发出一声快活的惊叫。幸亏艄公好身手,只用竹篙轻轻
点了几下,竹筏便挣出漩涡又顺水而下了,有惊无险。原来,这九曲溪浅滩深潭相
间,最浅处,不过盈盈半尺,最深处竟达十余丈,神秘莫测。
筏至三曲。艄工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用手一指耸立溪畔、危崖峭壁的一座山峰
说:“你们看看小藏峰上有什么?”顺艄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十米高的峭壁
之上,竞有一条“小船”凌空悬架。似远航九天刚刚归来,令人扼腕称奇。
艄公看一眼彤彤说:“小妹妹,你不是想听故事吗?听我讲给你:据传,那‘
飞舟’的主人名叫游三蓬,是秦时的渔人。
一天。他与弟弟乞奴在九曲溪上打渔,天色将黑,小船停泊于梅溪渡口。忽一
衣衫褴褛的老翁前来搭渡,称是赴武夷君、皇太姥在幔亭峰上大宴群仙的酒会,并
邀请三蓬兄弟同往。善良勤朴的游氏兄弟喜出望外,他们遵老翁嘱,闭上双目,安
坐船中,小船忽一声腾空而起,待睁眼时已是鹤唳声声、笙乐袅袅的仙境了。这一
夜,他们跟群仙一起参加了盛大的幔亭之宴。据说,如今小藏峰上的架壑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