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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夜中寻找羔羊

_14 穗史贺雅也 (日)
看来风子真的累了。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出风子的家,请姊姊帮我叫醒风子。请姊姊代劳的原因很简单,我不认为风子会愿意让我看见她睡着的模样。
至于风子为什么那么希望考进那所学校,至今还是一个难解的谜。她没跟我提起,旁人更是对她的动机一无所知。
最后一次模拟考,风子的成绩达到百分之五十的门槛。对照暑假时的成绩,确实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只要在正式考试的时候发挥实力,再加上一点考运,如愿考上第一志愿绝对不成问题。
最后风子如愿以偿考上了第一志愿,我却落榜了。
为了考进这间学校,风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就这样转学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报考那间学校?」
风子冷冷地看着我,就像凝视着被海浪打上沙滩的水母。
「之前你说考上了再告诉我,结果到现在还是没说。」
「当时你落榜了,总不好再刺激你。」
「也是啦。」
「你真的不知道?」
「嗯。」
我老实地点点头。
风子扬了扬眉尖。
不妙,这是风子发怒的征兆。
「当然是为了跟你念同一所学校!」
「跟我念同一所学校?为什么?」
我的回答让风子气得柳眉倒竖。
风子朝着我步步进逼。
「你真是一点想像力都没有。来,试着想像一下,如果跟你念同一所高中,上学途中我就不必提重物了,也不必背着书包走上柿木阪,放学之后更不必背着书包逛街。周末假日的时候,也可以坐着电车到大卖场买东西,之后更可以去看电影、去游乐场、甚至是去水族馆!不必担心提不动东西,哪里都能去!到游泳池游泳的时候,也可以嘲笑你这只旱鸭子,参加烟火晚会的时候,更可以拖你出来逛小吃摊,而且全都是你请客!运动会或是校庆园游会的时候,我也什么都不必做,全部丢给你就好!可是、可是!我伟大的计划、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全都被你的落榜给毁了!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吗?你能吗?能吗?」
剑拔弩张的风子让我为之胆寒。
「对、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嗯,也难怪你会这么生气,都是我害的。我当然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
风子吐了口气。
「我去冷静一下。」
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之后,风子走出公园。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彩霞。
原来风子想跟我念同一所学校,我还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其实就算没念同一所学校,风子的如意算盘还是打得相当响。我已经不只一次帮她背着书包走上柿木阪了,她邀我去看电影、去游乐园、去水族馆,我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即使心里很不想去)。至于运动会或是园游会就有点勉强了,不过运动会和园游会真那么好玩吗?
这时我突然被人从半空中泼了一头的冷水。
「呜哇!」
水跑进眼睛,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汽水跑进眼睛,我清楚的感受到碳酸汽泡在眼睛里面跳舞的感觉。
「风子,你怎么用汽水泼我……眼睛好痛!」
捣着双眼的我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冷静多了吧?」
「当初说要去『冷静一下』的人是你吧?我冷静得很。」
「哼。就当我请你喝汽水好了,不必客气。」
风子将手中剩下一半的罐装汽水递给我,然后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偌大的公园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风子,可以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吗?」
「你的问题一向都很奇怪。说吧,什么问题?」
「自杀的人为什么想死?」
风子目不转睛地凝视我的双眼。
「这是脑筋急转弯吗?」
「……算是吧,嗯。」
风子将自己的饮料一饮而尽,露出满足的表情。
「『骰子没有道理,寻死也没有什么理由。』」
「什么?」
「生命固然有其意义,死亡却没什么意义可言。每次出车祸的时候,幸存的家长不都会说『为什么是我的孩子』吗?不过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人可能死于意外、死于疾病、或是寿命已到自然死亡,不过质问某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一天死于这个地方,基本上没什么意义。死了就死了,想再多也没用。」
我静静地倾听风子的理论。
「不过一旦有人自杀,周遭的人一定会想要找出理由或是原因。人类是一种必须依靠理由和原因而活的生物,就算不知所以然,也要随便安上一个理由,可能是人际关系出问题、可能是为病情所苦、也有可能是对未来失去希望等等。这种做法相当无聊,也对死去的人大为不敬,所以还是停止这种无意义的猜测吧。这就是那句话的意义。」
风子看了我一眼,同时轻咳一声。
「……以前我老妈告诉我的。」
「你的母亲?」
「以前老妈参加过朋友的葬礼,那个人好像也是自杀。葬礼途中,死者生前的一切都被挖出来谈论:大概是因为死者没有遗书,所以大家都想知道死者为什么要自杀吧。之后老妈臭着一张脸回来。拿起酒瓶就是一阵猛灌,最后在我面前说出那句话。所以你也可以把它当成醉话,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风子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
「我答对了吗?」
「应该吧。不,一定是正确答案。」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
千早学姊的伯父打来的。
「草加同学,你知道千岁在哪里嚼?千岁她……」
伯父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见了。」
8It'sasmallworld
脚好痛。
我再度打量着自己的模样。毫无品味可言的绿色睡衣。遇到草加同学的时候,我就是穿着这套衣服。一想到这里,就让我感到脸上无光。
我想起风车之下的那名带着空气枪的女生。自称是草加同学儿时玩伴的那个女生,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看起来就像是被主人冷落在一旁的小猫,模样十分可爱。
那个女生一定很喜欢草加同学。
她的眼神直视着草加同学。只有被喜欢的男生冷落的女生,才会露出那种眼神。
我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她并没有生我的气,而是对冷落她的草加同学感到十分不满。没办法,草加同学看起来呆呆的,以前一定有很多女生向他示好,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吧。
草加同学被她带走的时候,老实说我真的松了口气。虽然内心闪过一丝寂寞,但释怀的感觉还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毕竟我跟草加同学并不是住在同一个世界。
草加同学跨进我的世界,基本上就是一个错误。草加同学住在温馨满人间的世界里,只是不小心迷失在我所居住的寒冷世界罢了。
眼见草加同学迟迟不肯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同属一个世界的儿时玩伴才把他带了回去。
故事结束了,一切都恢复原状。对不起,我不该巴着草加同学不放,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
我在内心向那名儿时玩伴表达歉意。
……所以当草加同学现身医院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
我不希望草加同学看到我在医院的模样,也不希望他看见脸色惨白、手腕还插着点滴的我,更不希望被他知道父亲的过去。
脚好痛。
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草加同学回去之后,我开始思索逃出医院的方法。继续待在医院的话,草加同学还是会闯入我的世界。偏偏医院的楼梯和电梯都有工作人员看守,想要瞒着他们离开医院,似乎不太可能。
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一个漏洞。我的病房旁边有一扇门,门后是一座楼梯。之前我从未注意到那扇门的存在,医院的工作人员也从未利用那座楼梯进出。
于是我走下楼梯,离开了医院。
外面一片漆黑,一点光线也没有,不过天上的星星倒是看得十分清楚。
我注意到一颗橘色的星星,那就是大角星。以前在这个季节,我常常跟着爸爸观星:所以才对这颗橘色的星星有印象。
爸爸是个非常喜欢观星的人。
从小就带着我观赏天上的星星。二楼的书房有个大型天文望远镜:那就是我们观星的工具。
天狼星、大角星、天琴座a星。御夫座a星、角宿一、牵牛星、心宿二。
爸爸总是会在观星的同时,为我讲述一些相关的神话故事。
我跟爸爸总是相依为命。小时候真的是整天都腻在一起,即使上了幼稚园、上了小学、甚至是上了中学之后,也会尽量找时间相聚。我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我,这样就足够了。我不需要朋友,更不想跟虚伪的亲戚来往。
我只接受爸爸亲手准备的料理,或许是因为从小我就是吃他的料理长大的关系吧。总而言之,不是爸爸亲手做的食物,我通通无法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是爸爸亲手做的料理,似乎都带着某种邪恶的意念。刚开始是伯伯家的料理。伯伯邀请我跟爸爸到家中共进晚餐,料理晚餐的期间,伯伯跟爸爸躲在厨房谈论我的事情。言谈之中,伯伯认为爸爸把我宠坏了。当时我就跟在爸爸的身边,伯伯却丝毫不以为意,或许是觉得我年纪小,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吧。可惜伯伯错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伯伯的用字遣词确实艰深了点,不过我还是听得出来伯伯在责怪爸爸,而且爸爸被责怪的原因跟我有关。
当时我只觉得心中一沉,一块又黑又重的物体压在心头。吃饭的时候,盘子里面摆着我最爱吃的汉堡排,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因为那块又黑又重的物体顶住我的喉咙,我什么东西都吞不下去。
伯母怂恿我尝尝看,说今天的汉堡排是为我特制的,脸上还浮现期待的神情。这种汉堡排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伯母的眼神流露出这些讯息。
我觉得又黑又重的物体逐渐扩大,根本提不起品尝汉堡排的欲望。不过这是伯母为我特制的汉堡排。如果不吃的话,一定又会被爸爸责骂。
于是我鼓起勇气,将汉堡排送入口中。
结果当然是相当凄惨。和乐融融的气氛,被满桌的汉堡排残渣破坏得荡然无存。伯伯十分生气,对爸爸说了几句重话。伯母躲到房间里面,一直不肯出来。
最后是爸爸背着我踏上归途。搭计程车恐有晕车之虞,所以我们是走路回家的。当时我趴在爸爸的背上啜泣,很想跟爸爸说声对不超,但在哽咽之余,这三个字却迟迟不能说出口。
直到我停止啜泣之后,爸爸开口说话:
「千岁,星星好漂亮喔。抬起头来看看吧。」
我依言仰望天际,满天繁星似乎在对我眨眼。冬天的星星格外的明显,有颗又白又亮的星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今天的天狼星特别漂亮。走路回家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爸爸说完之后,回过头来对我报以微笑。在爸爸的影响之下,我也笑了出来。
回家之后,我吃了爸爸准备的稀饭,然后更衣就寝。
从此以后,我只吃爸爸准备的料理。当时我暗自做了个决定,以后即使是升上小学、中学毕业、甚至是成为高中生之后,我都要永远跟爸爸在一起。我无法想像没有他的生活,放学回家之后,爸爸亲手制作的点心就放在桌上,我总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等待他回来。爸爸返家之后,两人一起共进晚餐,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然后到他的书房一起观星,最后关上窗户,在同一间房间就寝。
早上醒来,爸爸早就起床为我制作便当。吃完早餐之后,我就带着他作的便当出门上学。
当时以为这种生活将一辈子持续下去,好比西沉的太阳终将升起,我的生活永远部不会改变。
爸爸过世之后,我把自己关在他的书房里。警察在家中搜了又搜,就是没发现爸爸的遗书。
我很想知道爸爸为什么选择自我了断,更想知道将他逼上绝路的原因是什么。
于是我打开抽屉,翻开他的日记。
日记是从爸爸跟我从伯伯家走回来的那天开始的,上面详载了当天的晚餐,以及爸爸与我的对话。藉着日记的描述,我重温了许多早已忘记的细节。
看着看着,我的肚子饿了起来。自从爸爸过世之后,我只有摄取水分而已,于是我从冰箱拿出鸡蛋,自己煎了个荷包蛋,却怎么也无法入口。荷包蛋煎得并不坏,可是我就是吃不下去,即使勉强塞进嘴里,也是马上就吐了出来。
于是我放弃进食,继续翻阅爸爸的日记。途中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日记看起来十分可口。
迷迷糊糊之中,我撕下日记,送进嘴里。
口中的日记十分甜美。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无旁骛地观看日记。每当看完一页,就撕下来送入口中。日记很好吃,我的饥饿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了好几天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这本日记只记载了快乐、愉悦的内容。可是我跟爸爸的对话并不全然都是快乐的,其中应该包含了与同学之间的争执、或是学校老师令我大为受伤的无心之言。
可是这些不愉快的对话,都末曾出现在日记之中。整本日记记载了当天的菜单、甚至是我曾经提及的小事。却看不到任何让我感到不愉快的回忆。
不愧是爸爸的日记,我心想。任何的不愉快到了爸爸的手上。总是会变成美好的回忆。从伯伯家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照理说爸爸所受的委屈应该还在我之上,可是他却只字未提,反而还试着安慰我。
几个星期之梭,我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天的日记。
老实说我有点害怕面对现实,考虑了许久之后:还是鼓起勇气翻开父亲自杀那天的日记。
上面只写着『我很满足』四个字。
我凝视着那一页日记,良久之后将日记撕了下来,准备送入口中。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开启,伯伯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你在做什么?」
伯伯的声音十分冷酷。
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记得伯伯将我强押上车,送往他的医院。
然后迫使我将胃里的东西吐个精光,替我打了一针,让我沉沉入睡。
那时我就已经死了,只是其他人没发现而已。所以我就算不吃东西,也能活下来。
不知不觉中,我忘了双脚的疼痛。
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笼罩在黑暗之中,甚至看不到我自己的脚。
这样就没问题了,我松了口气。
躲在这里,就不怕被草加同学找到了。我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把他拉进自己的世界。
草加同学怕黑,绝对找不到这里。
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乖乖放弃了。没关系,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
综合伯父的描述之后,我得出以下的结论。
学姊的病房日夜都有人定时巡视。
最后看到学姊是在下午四点,当时学姊正躺在床上,并无任何的异样。
等到下一次的巡视之后,学姊就消失了。医院的护士以及伯父几乎找还了每一个角落,还是没发现学姊的身影。学姊的房间距离楼梯或是电梯都有一段距离,如果要外出的话,一定会经过护士站的前面。当时正值下午,学姊不可能瞒着那么多人的眼睛离开医院。伯父同时也检查了学姊病房的窗户,发现窗户的锁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学姊在医院里穿着的拖鞋还好端端的摆在床下。根据伯父的说法,除了这双拖鞋之外,学姊没有其他的鞋子。
于是我挂上电话,将自行车和豆腐托付给风子之后,便朝着车站前进。
我站在风车所在地的电车站。站前看不到半个人影,四周笼罩在无声的寂静之中。
突然之间,细若蚊鸣的喵喵声传入耳中。
回头一看,一只白猫就站在眼前。
是之前曾经带领我回家的那只长尾巴白猫。
白猫朝向我走了几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上我的肩膀,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白猫的鼻尖几乎快要贴上我的脸颊,我可以感受到它温暖的吐息。
「嗯,没错。我在寻找学姊的下落,却不知道该怎么走。」
听到我的话之后,白猫摆动尾巴轻拍我的脸颊,然后跳下我的肩头,迳自往前走去。
我连忙跟在白猫的身后。
白猫特别喜欢选择狭窄的小路。我加紧了脚步,深怕跟丢了。
从柏油路到黄土路,最后来到一处缓坡。
我停下脚步,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几棵大树耸立路旁,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头顶,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枝椅之间甚至看不到天上的星星。
现在几点了?
我掏出行动电话,萤幕却是一片漆黑。
异样的视线从下方传来。
原来白猫正抬头看着我,大概正在等我吧。
「抱歉抱歉,我马上就好。」
白猫掉头往前走去,好像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与白猫走在漆黑的缓坡。小径画出好几个弧形,如同螺旋阶梯一般,将我跟白猫送到上面。
四周笼罩在寂静之中,只听得见我的脚步声。停下脚步之后,只剩下白猫踩在泥土上的细微声响,没有虫鸣、也没有小鸟拍动翅膀的声音,我跟白猫是这一带仅有的生物。
我将全副精神集中在白猫的背影,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学姊带我来的时候,好像没走这么久。不过黑暗中的时间观本来就会有些误差,以为已经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实际上却只过了五分钟而已。
我跌跌撞撞地走上斜坡,强大的不安袭上心头。不安来自于对黑暗的莫名畏惧,以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惶恐。
白猫到底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自己正往学姊的所在地,也就是风车的方向前进,这点我很确定,也知道白猫正带着我去找学姊。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斜坡的终点似乎还有其他未知的东西正等着我。
未知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回过神来,白猫正面对着我坐在地上,原来已经抵达斜坡的终点了。
白猫的身后耸立着一扇巨大的铁制门扉,高度大概有我的两倍。门扉似乎颇有历史,表面浮现出斑斑锈痕,差不多跟我双眼同高的地方,装了一只相当坚固的把手。
「你要我进去?」
白猫的头低低的,看起来好像是点头的意思。
我试着拉拉把手,门扉纹风不动。回头看着白猫,却发现白猫也在看着我。
于是我牙关一咬,降低重心,以全身的力量去拉动把手。
可是门扉还是毫无反应,只让我落得双臂疼痛、呼吸急促的下场。
不行,没电了。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之前踩着自行车狂鲷,现在又要对付这扇沉重无比的铁门,今天的体力消耗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肚子好饿喔,我心想。
白猫走了过来,以前脚拍拍我的脸颊。好像在催促我动作快点。
爪子并未伸出来,拍起来倒是不痛不痒。发现我不为所动之后,白猫的动作似乎有愈来愈频繁的趋势。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将疲倦感与饥饿感抛到脑后,我再度握紧了把手。
无视于肌肉的酸痛,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感觉不到门扉开启的迹象。
无奈之余,我只好放开把手,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我有一个想法。」
我试着跟白猫说话。白猫就像是个现场监工,在一旁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一个人想要吃东西,就代表他还活着。」
我朝着天空吐了一口气。
白猫打了个大呵欠,似乎对我的话题不感兴趣,脸上还露出「说这种废话干嘛」的表情。
没错。
在医院的时候,学姊的伯父不认为学姊还活着,不过我并不同意伯父的说法。
学姊只是忘了活着这件事罢了。车祸的幸存者有时会出现暂时失忆的情形,父亲的死所造成的冲击,也让学姊暂时忘了活下去。
只要假以时日,学姊一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我使尽全力扯动把手,门扉终于传来笨重的倾轧声。
有希望。
呼吸又再度急促了起来,不过眼看着铁门就要被拉开,我决定一股作气跟它拚了。
铁门缓缓地露出一个开口。虽然只能勉强让我侧身而过,对我跟白猫而言也足够了。
门内一片漆黑。我试着闭上眼睛,然后又张开眼睛,映大眼帘的依旧是同样的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我不禁往后退几步,不过发现白猫毫不犹豫地走进黑暗之后,我马上调适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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