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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神话系列

_6 清凉院流水 (日)
人的生命真是不够看啊。现在她依然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想的。
和父母感情不佳的刚在国高中时期都住校,成为插画家之後,他也自己在外面租了公寓,独自生活。
直到父亲死亡、兄妹重逢之前,刚和良美其实已经六年没见面。
六年不见的良美,美得跟六年前的妹妹简直判若两人。她比削瘦的刚还重,体型之壮,再,怎么含蓄形容都不能说好看,然而五官却非常深邃而端整,看在刚眼里,魅力十足。
「—回来住吧!哪有让我一个人住在跟爸妈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家的?」
一开始,两人都极度克制自己的欲望。然而,他们再怎么说都是正值青春的男女,而且还吃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出事呢?
一起渡过青春期的兄妹(姊弟)是鲜少会发展出不伦关系的,可是—刚跟良美在青春期时几乎没见过面。
孩子们都还不到二十岁,父母竟然就都过世了。他们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两个人就像被丢弃在汪洋上的一艘小船一样。
面对世俗的无情,刚他们开始觉得受限於道德、伦理、常识这些东西,简直愚蠢至极。
不管话说得再怎么漂亮,人终归都是动物。怎么能够抗拒本能呢—第一次和妹妹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刚这么想着。
我们不是亚当和夏娃的後代,而是猿猴的子孙。
他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无感所包围。尽管如此,刚和良美的关系却发展得非常顺利。
本来就相当有才能的刚,在插画界的名气慢慢地提升,成了一个众人瞩目、非常有前途的创作家。然而……当他的人生好不容易开始变得有声有色的时候,破灭之神却静悄悄地欺到他背後,敲响了刚和良美建立起来的小小乐园的大门。
整个情况突然急转直下,终至破灭。
在平成不景气年代的泡沫经济里,插画家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减少。才刚刚产生了危机意识,刚就落得成为失业者一员的悲惨下场。
除了画画之外,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长处,两个人因此陷入了困境。就因为之前还挺有赚头的,因此失业的冲击显得更大。
良美出去打工,想办法挣口饭吃。然而曾经拥有的豪奢实在让人难忘,卖了父母房子所得的钱也花费殆尽,只靠良美的微薄收入是不够的,他们两人陷入了难以生存的苦境。
每个人先天都具有成为犯罪者的素质。原本身为隐性犯罪者的我们,在现实的压迫下势必不得不走上犯罪之路,因为我们正是以生存为目的的动物……刚和良美现在也这样深信着。
刚把自己的绑架计画告诉良美。
绑架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普遍犯罪行为,因为绑架人质要求赎金看起来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这种行为看起来风险也不高。
然而,视绑架为雕虫小技的简单犯罪、对报酬寄予厚望的人,最终总是功败垂成。我们跟那些家伙是不一样的。
即便威胁受害者家属不得报警,但是会谨守这个警告的人少之又少,因为犯人总是会要求太高的金额。当被要求付出大笔赎金时,家属脑中就会对犯罪的危险性提高警觉,最後只好请警方出马。於是,愚蠢的犯人就被绳之以法。
有人以为,警方会透过电话进行反侦测,所以打电话给家属时只要在短时间之内挂断电话就不会有问题。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无知了,现在已经研发出一种装置,即使挂断电话,线路还是一样开启着—我在书上看过。如果打电话,大概就逃不过被反侦测的命运吧?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就是绑架人质,跟家属要求少额的赎金,少到其他的犯罪者一听可能会笑掉大牙的数字。但是尽管如此,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要求家属付出立刻就可以筹到的少额赎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引发其他事件,让警方疲於奔命,无暇介入。犯案时需要足够的余裕,足够让我们不需要警告对方不能报警,甚至要告诉他们,如果想报警就去报警—千万不能忘记补充这点—但是,万一我们的动向被警方掌握,我们就会倾全力对你们的孩子复仇,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在所不惜。、如果只是失去一些金钱,却能让孩子平安归来的话,大概没有人会笨到想再惹更多的麻烦吧?人都是怕麻烦的,应该没有哪个笨蛋会刻意去瞠明明可以回避的危险混水吧?
只要一直重复这样的犯罪模式就可以了,不久之後或许就会有人模仿我们的手法—不,如果我们成功的话,这当然会变成一种风潮,到时候再收手就可以了。让犯罪隐身於犯罪背後,到时候,我们的荷包就满满了。
良美不相信哥哥的计画。会这么顺利吗——
一开始她感到极度的不安,然而当她下定决心之後,哥哥的计画听起来反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魅力。是要拒绝冒险、往後一直过着悲惨的人生呢?或者打定主意采取行动,换得舒适快意的人生?
良美选择了後者。犯罪者的世界就是这样,当一脚踏进去之後,就会感到一种出乎意料的自在。在抛弃世俗规范的那一瞬间,会觉得自己之前所在的浮世何其无趣,一点魅力都没有。
我们都站在人生的悬崖边缘。
只有放手一搏了—良美这样坚定地说服自己。
*
要是在往年,一月二日的练习场往往挤满了人,但是今天因为有浓雾,四处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影。
通往山顶上高级滑雪场的吊车搭乘处,只有大约十个人排着队。人多的时候游客当然是共乘,但是现在比较空,每群游客都各自搭上吊车。
一对看起来像父子的二人组上了吊车之後,接着便是下田英次单独搭上吊车。他将雪橇放进外面的滑沟里,走进限定可以搭乘六人的吊车当中。从吊车的窗口可以看到外头,但是因为雾气变得越发浓重,一寸之外的地方就被几近阴暗的白色窗帘般的雾气所覆盖。
他茫然地望着流过吊车外头的乳白色雾气,浮上脑海的还是才刚刚分手的榊由利香。她的内心一直存有这样的畏惧。
英次透过他所属的大学滑雪社团「雪鲨」的介绍,在长野县的栂池滑雪场做住宿打工。「雪鲨」每年都会将社员分配到几所有关系的滑雪旅馆去打工,对於大学的滑雪社团来说,这种合作成了一种惯例,一个社团分配到一家旅馆的社员大概从一人到两、三人。
来这边打工的前一天,也就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日,到大阪三国的出租公寓为英次送行的由利香,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
这可以说是前往住宿打工地点之前,所听到最糟糕的消息了。
「你去年冬天也是一直在打工,根本都不在这边。我喜欢能跟我一起过圣诞节的人。」
由利香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事,现在却突然提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把视线栘开,英次彷佛看到她的背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
「你是不是认识了我以外的人!」英次忍不住粗着嗓子用质问的语气说道,由利香低着头不发一语。
沉默就代表默认。
英次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起一个男人的脸孔,那个他在一个月之前,介绍给由利香认识的朋友的脸……
「是御云?难不成你跟御云那家伙——」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或许是隐约有感觉吧。两天前和御云讲电话时,他的样子似乎有点奇怪。
难道就是这样吗?原来自己被看扁了。
「事实上,我们在一个星期前开始交往了。对不起,没有告诉你。」
他握紧了拳头,感到岩浆一般的愤怒化成了洪流,从身体内部喷涌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讲这种话?」至少等我回来之後—本来想这样说,然而英次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他打完四个月的长期工回来,在疲惫已极的状态下听到由利香讲这种事的话,那种冲击绝非现在可以比拟的吧?如果知道自己在滑雪场拼命工作的期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女朋友的由利香却和御云「彼此照应」的话,他不相信有谁还能保持理性。
由利香之所以在那一天就把事情说清楚,是因为她还顾虑到英次的感受……或许是这样。
然而,英次脱口而出的并不是什么感谢的话语,反倒尽是一些谴责。
「为什么是御云?只因为我是文学院的学生,而他是医学院的学生吗?或者他是应届生,而我曾经重考过一次?还是……」
「不要这样!」由利香站起来,严厉地瞪着英次,「我就是讨厌你这种个性!」
说完她就走了。
这种个性—什么个性?
开始住宿打工之後,英次依然无精打采地过着每一天。
凌晨六点起床帮忙准备早餐,七点三十分叫醒客人用餐;八点整理乾净,洗好碗盘。打扫过房间和浴室之後,大概就十点半了。
之後到下午四点之前都是自由时间,然而就算跑到滑雪场去滑雪,英次的心情也是一点都没有好转。
划着大大的弧线,英次以双板平行滑降的方式慢慢地滑到山下来,或者以双板平行小并步转弯的方式一口气滑下来,但是有了疙瘩的内心深处,阴霾仍然迟迟无法消散。
花八百日圆吃餐厅的乌龙面似乎不太划算,於是英次一边啜饮免费茶水,一边嚼着饼乾当午餐。看到活力十足地用餐的家族或情侣时,就觉得一颗心彷佛沉落深深的海底一般。
乾脆逃离这里吧?
他也有过这种念头,但是此事涉及社团的信用,所以他根本不能这样做。
对於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他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管它什么社团!乾脆把一切都抛开吧—他曾经这样地愤慨激动,然而却没有付诸行动的气概。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或许是隐约有感觉吧。两天前和御云讲电话时,他的样子似乎有点奇怪。
难道就是这样吗?原来自己被看扁了。
「事实上,我们在一个星期前开始交往了。对不起,没有告诉你。」
他握紧了拳头,感到岩浆一般的愤怒化成了洪流,从身体内部喷涌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讲这种话?」至少等我回来之後—本来想这样说,然而英次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他打完四个月的长期工回来,在疲惫已极的状态下听到由利香讲这种事的话,那种冲击绝非现在可以比拟的吧?如果知道自己在滑雪场拼命工作的期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女朋友的由利香却和御云「彼此照应」的话,他不相信有谁还能保持理性。
由利香之所以在那一天就把事情说清楚,是因为她还顾虑到英次的感受……或许是这样。
然而,英次脱口而出的并不是什么感谢的话语,反倒尽是一些谴责。
「为什么是御云?只因为我是文学院的学生,而他是医学院的学生吗?或者他是应届生,而我曾经重考过一次?还是……」
「不要这样!」由利香站起来,严厉地瞪着英次,「我就是讨厌你这种个性!」
说完她就走了。
这种个性—什么个性?
开始住宿打工之後,英次依然无精打采地过着每一天。
凌晨六点起床帮忙准备早餐,七点三十分叫醒客人用餐:八点整理乾净,洗好碗盘。打扫过房间和浴室之後,大概就十点半了。
之後到下午四点之前都是自由时间,然而就算跑到滑雪场去滑雪,英次的心情也是一点都没有好转。
划着大大的弧线,英次以双板平行滑降的方式慢慢地滑到山下来,或者以双板平行小并步转弯的方式一口气滑下来,但是有了疙瘩的内心深处,阴霾仍然迟迟无法消散。
花八百日圆吃餐厅的鸟龙面似乎不太划算,於是英次一边啜饮免费茶水,一边嚼着饼乾当午餐。看到活力十足地用餐的家族或情侣时,就觉得一颗心彷佛沉落深深的海底一般。
乾脆逃离这里吧?
他也有过这种念头,但是此事涉及社团的信用,所以他根本不能这样做。
对於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他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管它什么社团!乾脆把一切都抛开吧—他曾经这样地愤慨激动,然而却没有付诸行动的气概。
由利香就是讨厌我这种个性吗?
是的,他开始这样想。

「雪穗姊姊有进步一点了吗?」在英次前面的吊车里面,雪弘悠悠地问道,弘之露出困惑的表情。
「谁叫雪穗是个运动白痴呢?大概还是一样一直跌倒吧?」
雪穗和雪弘一样来到滑雪场,但是姊弟的技术却有如天坏之别—当然,雪弘算是「天」。
不知道是生就怯弱的个性,或者是和雪弘相较之下还嫌练习不够的关系,雪穗喜欢的是滑雪场的气氛和雪景之美,对滑雪运动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雾开始变浓了。雪弘,滑的时候要小心哦。」
雾气已经浓得连前後的吊车都看不到了。
「我说过没问题的,又没有刮起暴风雪。我已经习惯了—就快到山顶了。」

咯哆咯哆……心脏哆哆地快速跳着。
在英次後方的吊车当中,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情,也难怪他现在会这么紧张。
为了自己,让别人的幸福产生裂痕。
自己将要做出罪不可赦的行为来。就要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犯罪者」。
一想到这里,罪恶感更加膨胀。坐在吊车里面,他产生一种就要被压垮、被撕裂的错觉。
——绑架那个少年。
那个纯真的少年大概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绑架吧?自己就要亲手绑架这样的少年。
「怎么了?」原本看着窗外云雾的良美把视线转到刚身上。她的声音是如此地沉着平静。
「真的要绑架那个孩子?」
良美默默地凝视着刚。默不作声的责难视线让刚的心中产生一阵刺痛。
「不用想太多吧?想太多反而会让自己开始退缩……其实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可是,我们没有其他路好走了。我觉得,这总比强盗或杀人要好多了。」
这是骗人的说法。良美也清楚,强盗、杀人或绑架都只是被一视同仁的「犯罪」。然而,她必须这样安慰自己才行。
「非得要有人拿出钱来,我们才能活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再拼命一点,应该会有其他路可走吧?
然而良美抹去了发自内心的呐喊。被「妖魔」附身的她是妖魔鬼怪,不再是良美了。
良美微微撑起膝盖,把脸靠近哥哥。刚闭上眼睛,感受着妹妹压过来的嘴唇。两片嘴唇重叠在一起,两根舌头彷佛带有意志的生物一般互相探索着。
在紧急时刻,女人的胆子要比男人来得大—刚觉得这种说法实在太准确了。面对犯罪行为,刚为之胆寒……他真的是怕;相对的,良美却彻头彻尾—至少表面上—地冷静。
刚紧紧地抱住良美,然後主动而积极地蠕动着舌头。
我只有良美。我只能跟她一起行动。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妹妹盈盈笑着。
「哥哥,你明白了吧?」
刚笑着点点头。他不再迷惘了。
*
如果所谓的「天谴」真的存在的话,或许就是这样吧……
全身彷佛被一把隐形的巨槌重击般,疼痛感强烈而悲哀地撼动着英次的心神。
他完全没想过,让御云和由利香见面竟会导致她栘情别恋。不论是就外表或个性而言,自己都在御云之上……在听到由利香宣告分手之前,他一直这样想。
难道是我错了吗?这就是轻视朋友所遭到的惩罚吗?
他从补习班时代就认识御云敏树了,但是直到进大学之前,两人并没有直接交谈过。进大学之後,他们透过共同的朋友认识,发现两人的人生观颇有相通之处,因此便开始来往。
或许我一直在某方面轻视着御云。御云的功课虽然好,却是个「大少爷」。就性格而言,根本远不及我。
一派爽朗、谈笑风生的同时,英次曾经一度沉浸於这种优越感当中。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这一面,都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然而几乎在所有的情况下,那种想法都只是幻想……
难道就人性而言,我是比较低劣的那一个?
吊车外头依然布满了浓浓的雾气。
是御云主动追求的吗?在明明知道由利香是我的女朋友的情况下?或者是由利香主动的?在明明知道御云是我的朋友的状况下?
无论如何……越想就越对人性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我到底算什么?为他们的感情拉红线的邱比特?笑死人了!
因为考试的关系,英次在打工期间有几天回到大阪,但是住宿打工的工作要持续到四月初。剩下的三个月,在被雪山所围绕的密室状况当中,该怎么整理自己的心情才好啊?
密室状况—
英次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的新闻所播报的事件。
京都、兵库、鸟取、冈山—背上被写着「密室」的被害者。
那些事件真的是出自同一个罪犯之手吗?犯人真的能够杀害置身於密室中的被害者吗?
随机选取目标,在密室中杀害—如果真有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乾脆把我给杀了吧?
英次此时彷佛可以体会那些悲叹人生不遇,而以自杀寻求解脱的人们的心情。
如果可以抛弃所有的羁绊一心寻死的话,那不知道该有多轻松啊?
英次的宿舍里有一本鹤见济所写的,曾经引发巨大风潮的《Q兀全自杀手册》。刚买来时,他是带着嘲讽的心情翻了几页的,然而现在……
打开那本书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打开通往那个名为死亡的自由之「门」之後,他没有信心自己还能坚持活下去。
人的思绪一旦变得阴郁,似乎就会永无止境地沉到无底的泥沼里去。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情绪呢?
只因为置身於云雾还有吊车中吗……在双重的密室当中,一个人沉溺於负面的思绪?
在密室当中……
*
相良父子下了吊车、拿起滑雪板,然後走向出口。正当他们要穿过出口处的拱门时,背後响起工作人员不知所措的声音。
「喂,有人没下来—怎么回事?」
匆促的脚步声在吊车的月台上回荡。工作人员探看着放慢速度、门已经打开的吊车里面。
「请下车!抵达目的地了!」
一对看起来像情侣的男女从後头的吊车上走下来。
「……不得了了,喂!停下吊车!」查看吊车里头的工作人员对着同伴惊叫。
另一个工作人员打开装置在墙上的紧急停止钮,按下按钮。
咚!
吊车发出巨大的响声,前後晃动着,然後停了下来。按下按钮的工作人员也跑向吊车。
「—发生什么事了?」
浅宫兄妹经过时,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停止的吊车内部,随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相良父子带着好奇的表情,慢慢地从出口那边走过来。
……情绪太过震惊,现在不是进行绑架计画的时候。
吊车里面坐着一个还很年轻的男孩子。
他的头不在本来所应该在的地方,而是滚落在地板上。
吊车里面溅满了鲜血。旁边完全看不到任何像是凶器的东西。
「杀人了!」有人短促地尖叫起来——
「第六个被害者」一九九四年一月二日傍晚
一下田英次性别:男年龄:二十七
身高:一七八体重:六十五
血型:B职业:大学生
尸体发现现场:长野县
密室的暂称:吊车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坐在吊车里面遭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搭上吊车之前确实是活着的。其所搭乘的吊车当中没有其他任何乘客。
③当时滑雪场为浓雾所笼罩,从前後方的吊车上也没办法看到被害者所乘的吊车的状况。
④吊车到达山顶之前从来没有停止过。
⑤现场完全找不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鲜血写着「密室陆」——
密室七邪马台国的密室
「献上一生的爱」
绪华梦彦爱着一个女人。
自从小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看过一本书而认识她之後,他就一直爱着她。
那不是谈恋爱时的心情起伏,也不是对谜题的好奇,更不是身为男人的本能高涨。
是不折不扣、清纯洁白的「爱」。
这种让人联想到清凉流水的纯纯的「爱」,已经持续六十年以上了。
立志写历史小说、历经杂志编辑的工作、成为历史作家,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写她。为了能够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挚爱的她注入永垂不朽的生命。
所谓的历史不过是公认的故事罢了——说这句话的人是伏尔泰,不过这句话倒是一针见血。梦彦用手梳着自己零星散乱的白发,心里想着。
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最大的人是谁?不是有权有势的人,也不是智者,更不是战士,而是历史学家。
智者再怎么发扬真理,战士再怎么用强硬的力量屈服弱者,当权者再怎么企图将世界染上自己的色彩,在历史学家的一枝笔面前,他们都是无力的。
姑且不论这些人的意图—也不排除可能是後世捏造出来的传说——事实就如福泽谕吉所言,二枝笔的力量强过一把剑」。
不管世界如何变动,历史学家都可以靠着一只手加以窜改。一个字的力量就可以将明君变成暴君,将智士变成愚者,将战士变成暴乱的贼寇。
所谓的历史上发生的事实,往往都是由历史学家所记录的。譬如陈寿所写的《三国志》中,建立起魏朝基础的曹操被描述成一个在各方面都拥有长才的超人,然而—虽然不算是历史书籍—以曹操敌对的刘备为出发点所撰写的仝二国演义》中,曹操却被描写成一个坏蛋。不管在什么场合,所谓的事实无非只是被记录下来的事情罢了。从这个观点来看,历史书籍所拥有的力量自然应该就不言可喻了吧?
在中国,所谓的正史并不是正确的历史,而是当时负责编纂的王朝,为了证明自己是循着道统将前朝取而代之的「正统王朝」所写的—所制造的—历史过程。当然当中也存在着与事实相反的历史。
人都会死。即便是自称活佛、称自己不停转世的达赖·喇嘛,也不能让记忆永远存续。也就是说,被千秋万世当成事实来传承的并不是史实,而是历史学家所写的「历史」。
有时候,小说家还会成功地创造出比所谓的「历史」还更富魅力、真假难辨的故事来。推理小说的爱好者当中,甚至不乏深信夏洛克·浮摩斯这个名侦探是真实存在的人。此外,喜欢阅读恐怖小说的读者,也有人相信真有吸血鬼这种魔鬼的存在。
梦彦认为,对他们这些人而言,那些故事都是真实的,夏洛克·浮摩斯和吸血鬼都是真实存在的。从某方面来说,柯南·道尔或布拉姆·史特卡都是创造出历史故事的人—都是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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