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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神话系列

_50 清凉院流水 (日)
葵和溜水同时用力地握紧拳头。
那一瞬间,他们已经有所觉悟,知道即将听到最亲密的夥伴的死讯。他们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所有的状况都指向落在翔子身上的灾厄。
死神这家伙是不懂什么叫礼貌的,总是突然就乱敲活著的人的大门。
葵和溜水的视线交叠在一起,两人眼中交织的世界晃动弹跳著。悲哀的电流窜过世界,身体自然而然地颤抖了起来。
可是,间宫照的报告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小华跟小丽……被杀了!」
葵和溜水的紧绷的肩膀,力道一口气流失了。
创造杀人事件的艺术家,似乎特别偏好出人意表的行动。他的想法总是偏离常人的预期。
听到照的报告,平井氏整个人瘫倒在餐厅的桌子上。
28双胞胎姊妹的尸体
平井太郎的手扶在桌面上,沮丧地垂著头。
小杉管家和间宫照从两旁支撑著幻影城的主人。
「平井先生,请您振作一点……」
「真是可笑……为什么?华跟丽——在什么地方?」
「平井先生,那个——」
「在什么地方?照!」
众人第一次目睹平井氏失去理性,可是大家并不觉得紧张。他们现在被突然出现的华和丽这两个名字困惑了,一时之间没办法回过神来。搜查人员、三个侦探以及作家们都不明就里,只能定定地凝视著平井氏。当中只有一个人,就是葵,他想起昨天晚上和工作人员C的对话,开始思考著。
——华和丽,他把这对双胞胎姊妹完全给忘了。华跟丽到底是谁?C小姐说过,她们就像平井氏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的话,那她们究竟是何来历?而且……对了,最让他搞不懂的是「她们住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幻影城虽然宽敞,但是因为今年已经是第三年合宿,对於旅馆内的结构葵大致已经都很清楚了,—不至於有没发现过的地方。如果葵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没有可供双胞胎姊妹居住的场所。
正当众人以为翔子失踪遇害的当儿,本来不该存在的双胞胎却跳出台面。
在露脸之前就失去性命的双胞胎,真实身份究竟是……
在平井氏的追问下,间宫照战战兢兢地指著东北角的方向。
「就在那边,『审判之屋』所在的中庭。」
一听完这个讯息,平井氏就撑起他衰老的身体跑出餐厅。
「啊,等一下,平井先生!喂,等一下!平井先生,等等!」
料所警部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螽斯太郎、葵健太朗、浊暑院溜水和风纹寺光世等人跟了过去。虹川良将星野多惠和孩子们委托给小杉管家照顾,随即也赶了过去。
得知翔子没有遇害的安心,使得大家在一听到华和丽被杀的消息之後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冲击。华和丽的名字直到现在才出现在事件中,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存在,所以震惊多过於悲哀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话虽如此,非比寻常的坏预感却依然使得众人加快了脚步。抵达中庭时,大家都已经追上平井氏了。螽斯因为年纪大了点,一个人略微落後。
接近十字形架构的幻影城,本馆中被区分为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个中庭:其中东北的中庭是一个构造非常简单朴素的区块,除了一间涂成妖冶的黄色、取名为「审判之屋」的小房子之外,别无他物。白砂铺成的砂石路从中庭的入口通往「审判之屋」。
众人气势凌人地跑向中庭。
沙沙沙,砂石路唰唰作响。横排成一列的人群当中也包括几个在中途会合的刑警。
「啊……噢——这是……」在中庭奔跑的平井氏,来到还残余著昨晚那场雨的湿气的砂子路中途,突然跪了下来。
白砂铺成的砂子路——延伸向「审判之屋」的路上倒著一团漆黑的东西。
看起来红红的……是血吗?
平井氏今年虽然已经七十一岁了,然而浑身向来散发出充满威严的严峻气息——可是,现在瘫倒在那边的平井氏的背影,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气。他的背影看起来只像是一个孱弱的老人。
跑向平井氏的众人看到老人眼前的「异形物体」时,不禁发出惊叫声。
「这……好过分!」连看过几次尸体、理当免疫的九十九音梦都发出破碎的惨叫声,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了开去。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也是艺术家干的好事吗?或者……」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螽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将所有人的惊疑说了出来。
面对这超乎预期的惨剧,连料所警部都说不出话来了。在他们眼前的是完全不合逻辑、超越一般人能理解的物体。
两具没有头颅的尸体重叠在砂子路上。失去生命的尸体大概就是华跟丽吧?两具尸体被叠起堆放著,上头搁著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两个头颅——两对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著众人的头颅。其中一颗头颅的口中衔著一朵黄色的花,那朵花使得尸体看起来更形诡异。
8斩首
艺术家一样一样地完成了「三十项要素」……
那是华跟丽——双胞胎黑猫的尸体。
舞衣走近尸体,蹲了下来,查看著其中一只黑猫口中衔著的花。音梦和螽斯也分别蹲在她两旁看著尸体。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尸体并没有散发出强烈的臭味。很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们一直盯著躺在地上的尸体时,尸体便恍若成了普通的「物品」,不再有强烈的异样感了。死亡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微妙的。
或许人跟动物的确是有差别的。昨天发生的两件命案充满了危险的气息,然而今天的两件杀猫案却让人有一种隔岸观火的滑稽感。因为这是发生在跟自己无关的其他领域的悲剧,所以看起来才更显滑稽吗?
老实说,除了平井氏之外,这个杀猫事件似乎没有让大家承受到多大的打击,反倒漾开了一股事件规模突然缩小似的安心感。这样对这两只牺牲的猫或许是说不太过去,但是大家比较在乎行踪不明的冰龙翔子的安危却也是人之常情。
「舞衣小姐,那朵花……」舞衣一站起来,音梦便抬起她原本凝视著尸体的脸问道。她脑後的马尾轻轻地晃动著。
猫口中衔著的黄色花朵乍看之下像是菊花。
「是大理花,而且是乾燥花。」
大理花是菊科的多年生植物。花期是在夏秋之际,因此在这个时期出现的当然只有乾燥花了,从僵硬的花办就可以知道。
舞衣探询似地看著螽斯。螽斯点点头,代她说明她想说的事。
「大理花的花语是『华丽』,杀了华又加上杀了丽……倒是舞衣,你应该注意到了吧?那片花瓣?」
在旁的音梦一听,赶紧再度看著尸体。
「上头有圆形的洞。是用锥子钻出来的吧?这代表什么意思?」
其中一片大理花的花办上开了一个整齐的圆洞,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的,很明显的是动过手脚的成果。
但是,为什么双胞胎的猫会被杀呢?
「构成推理小说的三十项要素」当中并没有包含「花语」,大理花的意义何在?
虽然还不知道犯人跟昨天的凶手是否同一人,但是杀猫犯到底在想什么?
众人围著黑猫的尸体形成了一个圆。料所或许是因为牺牲者只是猫的关系,并没有特别加以注意。这位警部正在听取调查客房的刑警们的报告,他觉得现在不是关心猫尸体的时候。据报,每间客房都没有翔子的踪影。
那么,冰龙翔子消失到哪里去了?身为凶杀课的警部,找出同时也是昨天事件的嫌疑犯之一的翔子的行踪,显然比找杀猫凶手还重要。
「警、警部!请您来看看!」站在「审判之屋」门前的玄矢孝志刑警惊声大叫,他那不知所措的声音让紧张的气氛又回来了。
玄矢指著「审判之屋」的门,仔细一看,门上贴著纸条。原来视力极佳的玄矢率先发现了这张纸条,便离开了人群上前查看。
众人跟著料所跑过砂子路,在「审判之屋」前面集合。
门上贴著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著这样的内容:审判下来了。
艺术家
29被封闭的门
如果把华和丽当成人类来描述的话,应该很容易就可以造就出动物诡计吧?与魅山薰的性别一样,此处所使用的动物诡计,是作者为了故意让读者产生误解而安排的陷阱——叙述性诡计。
23叙述性诡计
25动物诡计
於是,「构成推理小说的三十项要素」中的十二项很快地就齐备了。
——艺术家果然是有意要网罗所有的「构成要素」!
葵心中的预感逐渐变成一种肯定了。这次的双胞胎黑猫事件,也有可能是为了让溜水在《华没》当中使用动物诡计而采行的手段。
但是让他在意的是,艺术家并没有使用「密室」或「不在场证明」、「垂死讯息」等经常被使用的主要构成要素。
艺术家的杀人计画究竟安排到什么地步?
就真正的层面来说,这个事件也许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葵一边看著猫的尸体一边思索著这些问题,这时他听到玄矢的叫声。
葵走向「审判之屋」,心中产生不祥的感觉,身体整个僵住了。
「警部,这到底是什么?」料所仔细地检视采用黄色来统一色调的木造小屋——「审判之屋」,玄矢站在他旁边,用慌乱的语气这样问道。众人围在料所的四周,不安地窥视著现场的状况。
「可恶!上了锁。」
「审判之屋」的门是上锁的。不管怎么推怎么拉,门一动也下动。
「——平井先生!」
听到料所的叫声,平井太郎只是微微地抬起头来。他仍然呆立在砂子路上,或许接下来他会这样持续好一阵子。对他而言,猫的死亡或许是一个相当大的冲击吧?
「我去拿钥匙来。」
小杉管家往城内跑去。
众人目送管家离去,脸上的表情复杂地扭曲著。
「好像只有这扇门能进出。」在「审判之屋」四周绕了一圈的舞衣用严肃的口吻说。
这间小木屋里到底有什么?如果可以拒绝的话,没有人愿意去想像。
「虹川先生,难道……」
风纹寺用无助的眼神看著虹川,可是虹川的视线却盯著小木屋,不发一语。或许他是害怕交谈会透露出心中的不安吧。
某处传来了鸟啼声。在红色城堡和城墙的包围下,眼前却有这么一间漆成黄色、令人有点不舒服的小木屋。白砂路上有被砍下脑袋的双胞胎黑猫的尸体……这样的组合失控般地扩大了现场的疑惧……
现场的众人度秒如年。漫长而死寂的时间不停地流逝,没有人开口说话。
每个人在心中各自猜测想像著。
「——各位久等了。」
过了一会儿,小杉管家拿著钥匙串回来了,众人都呼地吁了口气。
紧绷的空气顿时融解,瞬间世界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料所警部接过小杉管家递过来的一把钥匙。
沉滞的气氛又再度开始笼罩著整个现场。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料所的手上——钥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当中。
喀叽……
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门锁顺利地被打开来——乍看应该是如此。
但是事实上,门依然打不开。
「怎么回事?打不开啊。」料所的声音中带著焦躁。
连续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门依然紧闭著。
「对不起,让我来试试看吧。」
小杉管家走到前面来。管家将钥匙往右、然後往左旋转,把门又推又拉的,经过一阵努力之後,结果还是一样。「审判之屋」依然沉默。
「小杉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溜水一边将眼镜往上推一边问道。锁是开了,门为什么却打不开?
众人对这个不合理的现象想要个明确的解答,因此将目光集中射向小杉管家。
管家看著门,语带保留地说:
「『审判之屋』里安装有只能从室内上锁的锁。看来这道门是从房间内侧上了锁了,好像有人在里面……」
上锁的房间——密室。
在密室当中,艺术家下了什么样的审判?
冰龙翔子究竟在不在「审判之屋」里面?
30第一个密室
「难道不能从「审判之屋」的外头用什么方式上锁吗?」「在屋内的是什么样的锁?」
同时提出疑问的舞衣和料所,两人视线有一瞬间的交会。
管家面带难色地回答两人:
「那是根据平井先生的个人喜好而装设上去的三位数数字锁,密码是五、六、四——相当於『杀③』。大家都知道,数字锁是组合不同的数字来开锁的,从室外根本不能进行那么复杂的操作吧?」
「审判之屋」的门紧紧地关著,门和墙壁之间一点空隙都没有。
难道不能用针或线来进行这种老掉牙的诡计吗?
「能把那把钥匙借我一下吗?」③日语中的「五六四」的发音gorokushi,与「杀」koroshi近似。
舞衣把手伸向管家。大概是想确定门是否真的上锁吧?以前也有过几个类似的案例,最後都证明,上了锁(众人以为)的密室其实只是证人胡扯的无聊诡计。在这样的状况下,侦探和负责搜查的警方一样都有责任。为了避免成为作者的道具,不重蹈在推理小说中扮演丑角的愚蠢侦探的覆辙,舞衣想亲自确认,这是非常聪明的判断。
然而——
无论怎么转,门还是动也不动,这表示门确实是从内部上了锁。「审判之屋」的出入口只有这扇门,所以这种情况就表示室内有人在。
要说还有谁,与事件相关的人已经全都聚集在这里了。大家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当然就是冰龙翔子。
如果藏在室内的不是翔子的话,那么那个人物——艺术家?——就无可否认地是个幻影城的外来者了。下过,这种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吧?
包括葵和溜水在内,几个人拼命敲著门,对著室内叫著翔子的名字。
……没有回应。
要是连续剧,在这种状况下,应该会有人直接用身体冲撞、破门而入吧?但是现实的情况没有这么简单,坚固而厚重的门不是用身体冲撞就可以撞开来的。在这种不知所措的处境中,一股几近恐惧的寒意开始在每个人的心中滋长。
从室内上锁,就代表翔子活著的可能性很高。可是,她为什么不开门?不,应该问,她为什么会关在「审判之屋」里?
——翔子不是单独一个人吗?
翔子被艺术家所囚禁,和犯人一起待在「审判之屋」的可能性有多高?
不管翔子是基於某种理由自行躲藏起来,或者是艺术家将翔子监禁起来潜藏在里面,这种厚重的沉默都让人感到不舒服。
在里面的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背後响起平井氏的声音。
「请使用放在「武器之屋』的铁斧头。」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之後,平井氏大概已经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踩著与先前的憔悴截然不同的稳健步伐穿过砂子路,走向「审判之屋」。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然而相对的,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激烈的憎恶——几近阴森的愤怒。
「可是,平井先生,这样好吗?如果把门弄坏……」
被年迈男人的魄力所震慑住的料所,不由自主地改采了低姿态。其他人也都一样,每个人都往後退,毕恭毕敬地让路给这个老人,彷佛一触到平井氏就会被烫伤一样。
「如果能将那个疯狂的艺术家绳之以法的话……」平井太郎以强烈的语气清清楚楚地说道。那散发出严峻光芒的眼底甚至可以看到熊熊燃著的火焰。
他激愤的原因应该不只是因为双胞胎黑猫被杀吧?艺术家把他所挚爱的幻影城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一再犯下恶行,平井氏对凶手的疯狂行径一定充满了憎恨。
在料所的示意下,玄矢刑警从小杉管家手上接过「武器之屋」的钥匙。
玄矢刑警那一身肌肉的健壮身躯往城内飞奔而去。
平井太郎并不喜欢人。
从小他就厌恶人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动物;而自己身为其中一员,更让他有一种无法忍受的罪恶感。
在自然的力量与世界的法理之前,人只不过是渺小的存在:然而人们却自认是神明所选出来的子民,甚至误以为自己才是神。好个生物。
人类的能力是有限的,然而人们却痴心妄想自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群未开化的猿猴。这些指责宗教团体为人们洗脑,却没有发现自己也被社会所洗脑的悲哀羔羊们……所谓的资讯社会就等於是洗脑化的社会,人们一直被充斥在这整个世界的资讯所玩弄,不懂得自己用脑袋去思考,却老是相信一些没有根据的流言。这跟相信有咸蛋超人存在的孩子根本没什么两样。
不要自大!不要妄想!要了解自己!
年轻时,他经常想对人类这样呐喊。当然他现在的立场跟当初没什么不同,只是经过一段漫长的人生之後,他的慷慨激昂已经磨得圆滑,人生哲学也改变了。
世界到处充满了谜题,人是为了解开谜题而活的。然而,当人们注意到自己为谜题所包围时,却在愕然之际迷失了自己。在必须靠著信仰某种事物才能存活下去的世界里,人们根本无法确认自身的所在。
平井太郎的朋友们以前也跟他一样,相信独立思考,在人生的潮流当中坚强地活著。他们否定继有的宗教或哲学,相信自我的哲学(幻想),在人生的黑暗当中前进。
然而,这当中却有许多人在和岁月的战争中败北了,最後心甘情愿地被收编进世界的系统当中。
年纪相若的朋友一个一个相继死去,接下来或许就轮到自己了——这样的不安扩大之後,朋友们最後都承认了大众盲信的事物,然後归向宗教。就这样,在不知不觉当中,还能贯彻无宗教主义、像无根的草一般活下来的人,就只剩平井太郎一个了。
平井太郎消弭了所有的「差别」,以把所有层级「归零」的心态爱著整个世界。
他让工作人员配戴英文字母的名牌,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因为名字而产生个人差异。然而相对的,他却为朋友(他绝对不用「宠物」两个字来形容)——双胞胎黑猫取了「平井华」和「平井丽」这种人类一般的名字。
从某方面来说,他因为太想逃离世上所有的束缚而过於执著,反倒被一种「避免被束缚」的哲学所束缚。
可是,现在这些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对於「平井太郎」这个名字,一开始他是有所抗拒的,因为不论是姓或名都是那么平凡无奇。日本国内大概有不少同名同姓的人吧?事实上,就连成为名人的推理作家江户川乱步,本名不也是「平井太郎」吗?姓名只是代表一个人的记号,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把父母擅自命的姓名当成一辈子的招牌来过活。以前他总觉得这种约定俗成的事情很不近情理,然而现在他已经可以想开了。
即使别人爱叫他「平井太郎」也无所谓。在与人沟通时,称呼是下可或缺的东西,所以,他并不想刻意阻止或抗拒别人把他当成「平井太郎」这种小事。反正就算改名,称呼还是必要的。「你」或「他」也是称呼的一种,只要跟别人共存的一天,任谁都没有办法挣脱称呼的束缚——只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平井太郎」。
——我只是一个老人……人?不对,我只是一个生物,只是自然界局部现象的一个断面而已,根本不需要名字。
他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建造了幻影城,抛开俗世的纠葛,在梦一般的世界里生活。人是不能独活的,而且在这种时代,没有其他人也活不下去:於是,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最基本的与人的交流。和他一起守护著名为「幻影城」的理想国的工作人员,以及和热爱推理小说这个夜之梦的人们(客人)之间的交流,并不会让他感到不快——因为是有所限定的。
华和丽是平井太郎无可取代的朋友。虽然彼此语言不通,但是这反而成了一种正面的影响,加强了老人对猫的喜爱。人之所以会误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不也是因为得到了「语言」这个道具的关系吗?就是因为没有共通的语言,所以他可以回归成一个单纯的生物,和猫儿们一起嬉戏。
平井太郎爱华跟丽就如同爱他自己一样,所以,双胞胎黑猫之死使得他悲不可抑——然而,其他许多人果然对猫儿的死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撼。搞什么?原来只是动物死了啊——感觉上只是这样。
他寻回了好久不曾有过的年轻心情,感到愤怒无比。华和丽对他而言是比人类更无可取代的存在,然而……人类却忘记了自己也是一种动物(只是一种生物)而显得傲慢,瞧不起其他的生物。自从看过一边吃肉却又一边歌颂爱护动物、强调生命正义的协会以後,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不要自大!不要妄想!要了解自己!
这是从打从灵魂深处用力呐喊出来的憎恶叫声。这一次的愤怒并不是针对人类,他所憎恨
的万恶根源,是傲慢人类的象徵——艺术家。
如果能抓到艺术家的话,任何的代价——
「平井太郎」打定主意,要竭尽全力协助警察与侦探揪出凶手。
「……那么,可以了吗?请各位往後退。」挥舞著从「武器之屋」拿来的铁斧头的是玄矢
孝志刑警。
众人远远地看著刑警。对浑身肌肉的他而言,这是最适合的任务了。
料所点点头,铁斧头几乎在同时猛烈地挥了下来——喀!
「审判之屋」的门的碎片四散开来!
一次、二次——门相当厚实——三次、四次、五次……
玄矢像樵夫一样,专心地进行著破坏门板的工作。当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水时,门终於
开了个洞。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审判之屋」的门上。
——当然,在门上开洞的那段期间,并没有任何人从室内走出来。
料所警部推开了被破坏的木板,消失於室内。
舞衣、螽斯紧跟在後。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室内的光景,料所警部不由自主地自语道。
天花板上的电灯映照出室内的惨状。圆形的电灯绽放出微弱的光芒,看起来宛如投射灯投射在室内中央一样。
她的眼睛被人用黑色的细布条遮住,坐在死亡的椅子上。
投射灯的中心是——被放置在「审判之屋」中央的电椅。
被电死的冰龙翔子就坐在上头。
环顾室内,墙上挂著米开朗基罗所画的「最後的审判」的复制画。除此之外,房里只有沙发和架子等简单的家俱。
房间只有八叠左右大小,因此一眼就可以将室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室内没有其他任何人。
出入口只有一个,就是被玄矢用铁斧头所破坏的那扇门;而且,门又从内侧以数字锁上了
锁……然而——室内并没有人。
隐藏处所、秘密通道、方便逃出的小小空隙、使用机械设施的可能性……这里完全不存
在。
他们是不是太小看艺术家的能力了?或许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相当棘手的敌人?
每个人都这样想著。
冰龙翔子之死当然令人震惊,然而更让人愕然的是,「审判之屋」当中并没有任何「活著」的人——这是个令人骇然的事实。
舞衣看著一脸困惑的助手音梦,一边想起她所敬爱的音梦的哥哥——九十九十九。超越人类思考常轨的密室之谜,和十九那超凡脱俗的气息不可思议地完美重叠。如果是那个超乎想像的超绝侦探,他会如何解开这个密室诡计呢?
……可是,九十九十九不在这里。
解开不可解的谜题的责任,现在完全托付给了舞衣他们。
鸦城苍司的预言成真了,幻影城杀人事件不会在两件命案之後就结束,或许今後还会继续发展下去。如果不更专注地投入搜查工作,恐怕是打不倒艺术家的吧?
让「我」老实地跟「你」说吧,当时我的想法跟雾华舞衣一样。在事件结束之後回想起来,在所有独立计画、实行的犯罪当中,大概再也找不到像这桩幻影城杀人事件一样出人意表的真相了吧?现在「我」仍然这样想。
幻影城杀人事件的犯人艺术家是一个人,他是已经在「我」的故事当中出场的人物之一。然而,或许「你」没办法看出真相,因为……理由就暂且不说吧,因为今後的故事发展应该会渐渐地明朗化。
总之,幻影城杀人事件是一桩到最後都不能轻忽的事件。在完全落幕之前,希望「你」也一边推理一边昤听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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