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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神话系列

_2 清凉院流水 (日)
正当小六默不作声想从父亲旁边走过时,一个刻意找碴的声音撞击在小六背上。
「造成警察的麻烦,却连声招呼都没有?我说小六啊,你可真是越来越了不起了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六咂咂嘴,回过头时,一个像铅块一样坚硬的东西往他头上重重敲了一记。
头破了,小六心想。母亲和哥哥、妹妹发出短促的惨叫。
当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那一公升装的酒瓶给打到头,只觉得头顶发热,伸手去摸,才发现手上微微沾着红色的液体。怒气一口气爆发的小六摇晃着失衡的身体跳到父亲身上,好像骑在马上一样,对着那张惹人厌的脸狠狠痛殴。
他记得自己口中好像狂叫着什么,然而当时说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
接着小六一把推开上前制止的母亲,飞奔离家。
最後一次看到父亲时,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水……从此小六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小六混在流浪汉当中生活,不断地靠扒窃为生,努力地活过每一天。那些流浪汉教了刚加入他们行列的小六各种技术。他们是小六的对手,是朋友,是父母的代替品,同时也是他求生的老师。好不容易挣来的微薄收入也曾经被同伴骗走过,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经验。一开始他感到很愤慨,然而他也学到了一个道理—如果没有人被骗,诈欺的行为是不会成立的。每失败一次,小六就有大幅的成长。
他後来和哥哥、妹妹碰过几次面,但是自从离家出走之後,他始终没和母亲再讲过话。
听到哥哥说「爸爸死了」的那个晚上,小六一个人在无人的公园里举杯庆祝。对於父亲的死,他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因为当父亲成为酒精这种魔鬼的俘虏时,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在父亲过世那时,小六扒窃的本领已经到了让同伴另眼相看的地步了。一般人口中所谓「社会累赘」的同伴不断增加,然而小六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空虚,反倒因为身边围绕着意气相投的同伴而拥有充实感,觉得这是最理想的人生。
小六从职业弹珠手那边学到在完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玩弹珠的技巧,拜此之赐,目前打弹珠和扒窃是小六的两大收入来源。小六又逐渐了解到,成功的秘诀不是别人教导的,而是要靠自己主动学习、领悟的。现在,即便称不上立於不败之地,但是在赛马、赛车、赛船等「三赛」方面,他也颇有斩获。
平淡的人生太过无趣了,为什么?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没有冒险和刺激因子的人生,根本算不上是人生。
对小六而言,赌博就是他的生命,是位于趣味延长线上的娱乐……而更长的延长线上,他选择「扒手」作为职业也是一个赌博。
在不断地扒窃的少年时代,大人只知道严厉地斥责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好言好语地开导过他。他们只会反覆说着不能做坏事,却从来不对他分析为什么那是坏事,只是想都不想地一再重复同样的话语……
然而现在,小六却甚至想要感谢,感谢自己身边尽是一些低劣的大人。要是生活在一些比较正经的大人身边,自己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如果是那样,或许自己会迟迟没办法交到知心的朋友,也不会对身为社会的一个小小齿轮的自己产生疑问,然後就这样无波无痕地过一生。或许自己会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目的,找不到在人生这个密室当中活下去的指标—可能只为了寻找那一扇密室之「门」而来回徘徊。
小六衷心地庆幸自己没有走上这条路。

喧闹声向小六袭来。
小六的心思回到走向平安神宫的自己身上。
想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勇气就涌上全身。
力量盈满了小六的身体,笑意自然地涌起,嘴角不自觉地扭曲了。兴奋昂扬的感觉几乎使得他的身体快爆裂了。
扒窃是我的天职!
他好想这样呐喊出来。
越接近平安神宫,摊贩就越多,人们的喧闹声也跟着放大。路上人满为患,车辆根本进退不得。
小六灵巧地穿越婉蜒曲折的人龙,爬上罗列着红色大柱的应天门阶梯。
视野倏地扩展开来,小六的眼睛底下尽是一片人海。黑色的人头蠕动摇晃着,一再刺激着小六的神经。应该超过三万人吧?
小六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就因为总有这样的场景存在,所以平安神宫的「狩猎」活动是没办法停止的。
选哪个对象作为今天的第一个猎物好呢?

三好美世子一直觉得提心吊胆。
平安神宫人太多了。美世子在过去的二十三年人生当中,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竟然可以聚集这么多的人。
除了以本殿为主的几栋建筑物点着灯之外,神宫中只有几盏篝火摇摇晃晃地乱舞着,因此四周显得极为阴暗。
美世子不由得紧紧地握住由良直树的手臂,直树温柔地说道:
「美世是第一次来哦?人很多哦?」
三好美世子的朋友都昵称她为「美世」,为她取这个绰号的就是她现在握着手的男人。
「—每年都是这样吗?」美世子的声音中带着错愕,直树笑着点点头。
通往本殿的漫长队伍後段左右弯曲着,让人不由得联想起盘成一团的蛇来。好不容易找到队伍的最後头,直树和美世子跟着排起了队。从这里走到队伍的最前端要花上三十分钟到一个钟头之久—不,搞不好还要花上更多时间。直树和美世子的後方立刻又接续起了排队的人潮,前来参加新年参拜活动的群众各自交谈着,所有的交谈声集合起来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喧嚣。但是即便卷进了喧闹声的漩涡当中,四周人的对话还是会传进耳里。
直树以只让美世子听得到的低沉悦耳声音说:
「……早知道就该早一点来的,从凌晨零时起就开始热闹起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闲人还真多,这么多人是哪里跑来的呢?」
「可是,我们不也在这里吗?」美世子含蓄地说道,直树闻言耸耸肩。
「你可真是一针见血啊。我是可以继续辩下去,不过,我们闲着没事干倒也是事实。」
「你说我们?能不能请你不要擅自把我归类为闲人?不要看我这样,我可是一年到头都很忙的。」
「受欢迎的美世真是让人羡慕啊,你一定从正月开始就有一大堆约会等着吧?可别过分玩弄男人哦,至少别劈腿。」
直树的眼神变得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自己的恋人竟然讲出这种让人泄气的玩笑话,美世子不由得露出苦笑。
「……答错了,不巧我正是那种对一个男人专情到底的类型。」
「好羡慕啊!我好羡慕那个让美世专情的家伙。」
「你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就叫由良直树。」
「啊,真是个好名字,一定是个帅气英俊的家伙吧?」
「这个嘛……」
美世子故意闭上一只眼睛,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调侃直树。
爆满的电车、爆满的巴士、车站、闹街、百货公司……
美世子不喜欢人潮聚集的地方。
她不是不喜欢人,只是「群众」这种东西让她不知所措。
其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随时都有人盯着自己一样。她随时随地都感到有一群人的视线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底,给她严厉的评价……
打从懂事以来她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尝试过各种治疗,结果却总是徒劳。
依照美世子在老家担任精神科医生的父亲的说法,这是广场恐惧症的一种,可能是一种算是群众自卑感的症状。与其说是一种病,不如说是个人的性格使然,目前似乎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疗这种毛病。不过只要注意一点,应该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困扰吧—基於这样的心态,她这个毛病就这样搁置了下来,直到现在。
在学生时代,美世子和同学们聚在一起时并不会特别感到害怕;但是如果是全校集合的那种规模的话,那些人群就足以让美世子心生畏惧了。
大学毕业之後,她顺利地进人大型的游戏公司工作。这没什么,但是她总是搭不上专为新职员们设计的游戏课程,才第一个月,她就被其他的同事孤立了。
就算只是一个小到不行的团体,只要美世子认定算是群众的话,就很难打进那个圈子。
要不是由良直树从中搭起桥梁,只怕美世子永远都没办法融入同事的社交圈当中了……

那时是五月初,这一天,公司完成了一个大型游戏的新作品,而这是攸关公司将来命运的关键。
美世子整理好桌面,正准备迅速离开公司,这时直树带着开朗的语气上前找她攀谈。
「啊,你不来参加庆功宴吗?」
看到直树脸孔的那一瞬间,美世子大惊失色—竟然有一个跟高中时交往过的水上芳树神似的男人跟自己讲话,也难怪她会那么惊讶。
当时她的脑海中刹那闾甚至浮现一个想法,觉得这个男人就是水上。不过这个念头立刻被她否决了,重考两年才进了大学的水上现在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请问,您是?」
「咦?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我是CG课未来的希望由良直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脸孔是长得像,但是说话的方式却截然不同。水上多半是断断续续地讲一些单字,而直树的言词却是行云流水,就好像话是从对方的嘴唇流入自己的耳朵一样。
「我不去,我还有正事要忙。」
美世子撒了谎。帮母亲和弟弟做晚饭、看当红连续剧度过整晚,其实不算「正事」吧?
「是吗……真是遗憾,像你这样的美女不来就太无趣了。那我是不是也别去参加了?」他面不改色地这样说道。
美世子彷佛感觉自己的心弦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难不成你是来搭讪的?」
直树笑了开来,表情立刻变得像少年一般地天真。
「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我刚刚的邀约方式如何?」
「想撩拨女孩子的心可能还有待努力吧?但其实我今天晚上的事也不是多重要。」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美世子发现,当直树待在自己身边时,她的心情就会很不可思议地放松下来。
回过神来时,她竟然在庆功宴上跟大家融为一体了。
美世子一毕业就通过了录取分数高过水上芳树应试的大学—而且是没被录取的大学——的大学入学考试。或许是这个关系,进入大学之後,美世子和水上的关系就每况愈下。
可能是所谓的自卑情结吧?水上开始冶冶回应利用念书空档打电话来打气的美世子。
尽管如此,美世子还是继续打电话激励冶漠的他,然而……
水上开始变得只会说些难听的话。
两人的关系於是就像理所当然的结局似地,走到尽头了。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这是水上最後说的一句话。
从庆功宴的隔天起,美世子和直树就开始交往了。和直树的相处比和水上交往时要顺利得多。
对於和水上的结局,美世子觉得自己也要负起责任。或许是自己太过咄咄逼人,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分手之後,这种罪恶感一直在她心灵某个角落里隐隐作痛。
这样的想法只会让男人更得意忘形而已,应该多以自我为中心来思考才对——直树彷佛忘了自己也是「男人」之一,而以这样的口吻安慰美世子。
不只是感情,直树在其他各方面也都有丰富的阅历,就人生历练而言,他是一个格局比美世子大上一号甚至两号的人物。他让美世子了解到,男女在感情方面的责任是平等的,而且事实上他们两人也是站在对等的立场交往的。
美世子慢慢地抛开了水上的阴影,对群众的害怕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强烈。和直树在一起时,她似乎可以表现得很正常了。
美世子可以自然而然地和直树接触。一切都是那么地幸福,太过顺利了,顺利得甚至让美世子感到害怕。即使是和拥有神似初恋情人脸孔的直树上床,她也不会感到抗拒。在那当下,水上的影子完全从美世子心中消失了,因为直树就是直树,不是其他任何人。当两人合而为一时,美世子知道自己是爱着直树的。
—或许国中、高中、大学时期的交往对我来说是打一开始就注定会崩毁的青涩恋爱。或许真正的伴侣要在进入社会之後、走进人生职场之後才能找到。
两人目前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窝在直树臂弯里睡觉时,美世子感到无限的幸福。一切都很好,万事如意—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平安神宫的群众好像又在看我了。
然而,即便感到心惊,美世子依然得以保持平常心。
环着她手臂的直树似乎为她注入了勇气。在直树面前,我可以努力的。美世子悄悄抬头看着直树的脸,他默默地看着本殿的方向。
——好不可思议的人……
总是充满了勇气和自信,是个可以为周遭带来活力的人。大概没有其他男人像直树这么有魅力吧?美世子很满足似地露出羞涩的笑容,同时享受着自己独占直树的最高境界的幸福,那种感觉强烈到让她不由自主地震颤。
……她完全没有发现到,须贺原小六悄悄地从她後头欺了上来。

我从三个猎物那边「调度」到了现金,收获真是不错。可是,现在还不是收手的时候—怎么说,今天都是最好的赚钱时机。
小六把注意力集中在通往本殿的长长人龙中间一带的那对情侣。男的长相看起来充满知性,然而并不是太有钱的样子,至於女的……
莫名地露出一副胆怯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是挂在右肩上的名牌包包里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这位大姊?
带着重要东西的人、拥有大笔金钱的人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因为他们太过警戒扒手了,脸上尽写着「不要从我这边偷走东西」。
—决定了,下个猎物就是那个女人。
通往本殿的长长队伍四周一样是万头钻动。现场有几万人之多,谁晓得别人想做什么。
就像树叶隐身於森林当中;而人,则隐身於人潮中—
队伍附近显得特别拥挤。人们摩肩擦踵,时而还会从某处传来互相咒骂的声音。
—如果扒手自己被扒的话,那真是太过好笑的笑话了,小心点。
小六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对情侣当中的女人。他将手探到下方,避免被旁人看到。
扒手的手彷佛在群众之间蠕动一般地伸了出去,从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体空隙中探进去。
以扑向猎物的蛇一般的敏捷手法伸出手。
须贺原小六一把抓住了三好美世子的皮包。

年度更替的瞬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氛。
一切都在瞬间瓦解、崩坏、烟消云散,下一瞬间则是万物新生、创造、构筑起来的庄严神圣时刻—
……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宣告了新年的到来。
美世子将目光转向右手的手表上,凌晨零时一秒。
液晶手表一年四季都不停歇地标示着时间,指向未来……二秒、三秒、四秒。
从一九九三年迈向一九九四年——
平安京创建二一OO周年到来了。今年一整年,对我们两人而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年呢?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吗?
美世子的思绪在这个时候被强行中断了。挂在肩上的皮包被人从後头猛力扯住!
美世子出於反射地发出短促的尖叫声,用力地抓住直树的手。
「美世,怎么了?」
美世子回头一看,她看到—
鲜血溅在美世子的脸上。不只是脸,头发、衣服、鞋子上都是……
一具黑色外套底下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尸体,就着抓住皮包的姿势趴卧在地上。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尸体脖子的伤口中喷泄而出,血水飞溅在神宫的地面上,不一会儿,红色的泉水整个扩散开来。
有人—女人的声音—发出尖锐的叫声。人们从尸体的四周退散开,形成一个围着尸体的圈圈。骚动声瞬间膨胀、爆发开来。
—这是什么?什么玩笑吗?真的是人吗?
少了头的尸体旁边,刚刚宣告和身体分道扬镳的头颅不停地滚动着,然後停了下来。
头发梳到後脑勺、戴着粗大黑框眼镜的头…
两只眼睛和嘴巴洞开着,头颅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肉块。
没有头颅的尸体背上好像写了什么字,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美世子把脸埋在直树的胸口,但是仍然难掩好奇心,战战兢兢地凝神注视着。
三个字。
可以清楚地看出前两个字是「密室」—密室?
美世子看不出第三个字是什么。
密室……
美世子发现平安神宫正是处於所谓的密室状态下,不觉陡然一惊。
四边都为人墙所围住的人的密室。
犯人就在我的身侧。有没有人看到呢?
没有人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令人作呕的惨剧,在平安京创建二一OO周年的京都平安神宫揭幕了。这时候还没有人料想到,一个斩首杀人事件竟然会发展成人类史上前所未见的密室连续杀人悬案——
「第一个被害者」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天未明
置须贺原小六性别:男年龄:38
身高:173体重:72
血型:AB职业:无(扒手)
尸体发现现场:京都府
密室的暂称:平安神宫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平安神宫挤满了人,但是没有任何目击犯人或是可疑人物的证词。
②当时现场约有三万名香客。
③被害者是被人用锐利的刀刀砍断脖子的。
④现场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鲜血写着「密室壹」——
密室二空计程车的密室
「被埋葬的口香糖」
元旦真是一个奇妙的节日。
是因为我本身意识到这件事,才产生这种感觉的吗?或者是「元旦」本身就具有谜一般的力量?
一月一日,街道呈现出不同於以往的面貌。
仔细想想,或许不同的风貌是理所当然的。人行道上满满都是打扮得一看就像是要前往庙里参拜的模样的人,而道路也从上午开始就车水马龙……平常在这个时间已经开始营业的的店家偏偏却都紧闭着门扉。
大批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潮突然涌进彷佛已经被遗弃的城市,也难怪元旦这个日子看起来是那么地妖冶缤纷。
……又是红灯。
町田龙一郎将手从爱车的方向盘上栘开,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口香糖丢进嘴里,用舌头将口香糖对折,一边唰唰唰地嚼着,一边突然思考起口香糖这种东西。
口香糖挺有趣的,怎么嚼都一样扭曲着身体,不断地在口中跃动着,实在是最适合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东西。
两年前龙一郎因为抽菸过度而在厕所里吐血,之後他就戒了菸;对他而言,口香糖是可以帮他排遗嘴巴寂寥的最佳圣品。
灯号转变成绿灯了,龙一郎踩下油门……
话又说回来……人们也许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人跟口香糖倒是挺类似的。口香糖打出生开始就只能在嘴巴这个密室当中生存,即便如此,口香糖却还是一直在密室当中舞动,这模式岂不跟人类一样?
人不也只是一个在叫作人生的「嘴巴」(密室)当中,被名为命运的「舌头」所搅弄的口香糖而已吗?
—人就是口香糖。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每天努力求生存的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存在,人生这种东西突然变得很可笑。
—人就是口香糖。
这真是一种巧妙的说法,我的墓碑上就写上这句话吧。但是……我死了的话,谁来帮我造墓碑啊?我既没有父母兄弟姊妹,也没有爱人,更没有堪称是朋友的人。不过是天涯一孤鸟的口香糖的我,墓碑要由谁来帮我打造啊?

昨晚一家四口看电视看到三更半夜,今天因为太晚起床,吃过早餐兼午餐的年菜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了。
冈本凉藏和今年十四岁、球速明显比以前快得多的儿子凉介,在家门前的路上玩投接球的游戏。
凉介这小子的球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不只是快,投过来的球还让人觉得挺沉重的,当中还穿插着曲球和变化球,控球也很稳。
孩子的成长真快啊,就像凉介的球一样快。所谓的光阴似箭,说得真是好。唉呀呀,照这么看来,搞不好不消多时,自己就要陪着孙子玩投接球的游戏了。不,到那时候,我也年纪老大罗……
想到这里,凉藏不禁觉得时光的流逝让人心酸,不过能够亲身感受到凉介的成长,应该不是坏事。
「爸爸,你要用力投嘛!太慢了。」凉介一边接着爸爸丢过来的球一边抗议。
「你这小子还真敢讲,你接得住我使全力投过去的球吗?」
「没关系,你丢丢看嘛!」
凉藏夸张地将手高举过头,右手用力地往下划个弧度掷出球。球在凉介的面前落下,在铺着柏油的路上弹跳着,然後落进手套里。
咻—凉介吹了个口啃。
「哟,挺行的嘛!是指叉球吗?」
「如果你谦虚一点,我倒不介意教你。」
「我已经会投了,你这个没用的老爸!」
凉藏觉得在接球的同时,好像也接住了凉介的亲情。
目前横亘在父子之间的围墙还很低,然而再过不久,这道墙就会不断成长,直至从凉藏这边看不到凉介在那头的身影吧?
就如同凉藏跟父亲的关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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