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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流星

_39 梁羽生(现代)
  优昙法师眉头一皱,说道:“师弟,你怎么啦?你要让人家小看你吗?唐经天有个好徒
弟,难道你就没有徒弟?”
  奢罗法师霍然一省,说道:“对,我们是来找天山派的高手比试武功的。你或许算得是
天山派的高手,但辈份不对,我不能和你比试。这样吧,待会儿,要是你们的长老同意了我
们的办法,你可以代表天山派和我的徒弟先比一比,要是你输给了我的徒弟,我当然有资格
做你的师父了。”
  优昙法师道:“师弟别和这小子瞎扯了,咱们该谈到正事啦。钟长老,你要说什么,说
吧!”
  钟展说道:“我有事不明,先要请教。”优昙道:“何事不明!”钟展说道:“听你们
的口气,你们是要求和敝派印证武功的,对么?”优昙说道:“不错。”
  钟展说道:“武林同道,印证武功,事属寻常。但印证武功,不同于寻仇挑衅,总该有
个规矩。请问你们为什么无礼闯宫,一上来就伤了我的师弟?”
  优昙法师说道:“我们是以礼求见贵派掌门,无礼的是你的师弟。非但没有给我们通
报,反而把我们骂作妖人要把我们驱逐出去!”
  奢罗法师接着说道:“你们掌门人的架子也未免大了点儿,要讲规矩的话,他应该亲自
出来迎接我们,但闹到现在,他展然还未露面。没奈何,我们只好略显本事,希望请得动你
们掌门的大驾了。”
  优昙继续说道:“你的三个师弟一上来就下重手攻击我的师弟,这个似乎不大公平吧?
所以我也迫于无奈,只好先请你一个师弟站过一旁先歇一歇。你应该看得出我下的可不是重
手。我的师弟以一敌二,更不能说是我欺负了你们贵派!”这么一说,倒好像是他“有理”
了。
  原来武成泰等人不认识他们,见他们一来就要找掌门人比试武功,自然难免误会了他们
的来意。要知唐经天此际尚在闭关练功,他们只道是这帮“妖人”探听到这个消息,特地趁
这机会前来攻打天山派的。
  钟展本来可以说明唐经天闭关练功之事,但转念一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
无。他们虽说是来印证武功,难保没有恶意。暗自想道:“掌门师弟闭关练功之事,还是先
莫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点顾忌。何况他们已经伤了武师弟,我身为四大长老之首,也应该
替掌门人应付外人的挑衅。
  主意打定,钟展说道:“法师意欲如何印证武功,请赐明示。钟某不才,也还可以帮敝
派掌门作主。”
  奢罗很不高兴,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唐经天果然是好大的架子!”
  孟华忍不住气,跟着冷冷说道:“凭你这点本事,也配和天山派的掌门比武?哼,要是
让我划出道儿的话,你和我做对手倒还差不多。你胜得了我,再找钟长老,胜得了钟长老,
再找唐大侠也还不迟。”
  钟展忙道:“孟贤侄,别对客人无礼。”
  优昙比师弟精细得多,一听听出了他们话中的破绽,不觉颇为诧异:“这小子怎的称本
派掌门做唐大侠?钟展又叫他做贤侄?难道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但他此时亦已无意节外生
枝,追究孟华的身份了,当下淡淡说道:“钟长老,我这师弟不懂说话,得罪了你,你别见
怪。”
  奢罗愤气未消,说道:“师兄,我怎么不懂说话?”
  优昙说道:“这位钟长老是唐经天的师兄,身居天山派四大长老之首,他肯答应亲自主
持,已经算得是给了咱们面子了。”表面似是推崇钟展,其辞实有憾焉。
  奢罗站过一旁自己嘀咕:“天山派的长老有多少大本事我早已领教过了,谅他也不会比
师弟高明多少,哼,他喜欢出头就让他出头,就只怕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旁自言自语,可把武、甘、李三位长老气坏了。但事实确是甘、李二人联手都胜不
了他,武成泰吃亏更大,给他的师兄轻轻一掌推开就受了伤,只好任由他说嘴了。
  钟展也是心中有气,但可不便和他一般见识,冷冷说道:“优昙法师,你们到底是来印
证武功,还是来比吵嘴的?”
  优昙法师哈哈一笑,说道:“钟长老少安毋躁,咱们先得个比试的办法。钟长老,你有
何高见?”
  钟展说道:“主随客意,任凭尊便!”
  优昙法师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以场定胜负,第一场让晚一辈的弟子先比,希望你选
出第二代最优秀的二个弟子下场。第二第三场由我们师兄弟向贵派第一代高手领教!”
  对方比试的办法提了出来,钟展马上就碰上了难题。第二代弟子本领最高的是白英奇,
唐加源尚未归来,料想对方的人选当是刚才把守宫门的那个大吉法师。白英奇和霍英扬联手
都被他摔倒,如何能和他比试?
  优昙法师哈哈一笑,跟着说道:“钟长老既然同意了我划出的道儿,咱们这就开始吧。
第一场想必你们这边是由这位孟老弟下场了,他是你们掌门师弟的弟子吧?”
  钟展身为长老,纵然是在本派的荣辱关头,也不能不说实话:“不,这位孟老弟,他,
他……”优昙面色一变,说道:“什么,他不是你们天山派的弟子?”
  他的师弟奢罗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假思索,抢着就说道:“他怎能不是天山派的弟
子,他使的分明是天山剑法,我和他打过,我看得出来。不过,变化的奇妙,确实是比你们
天山派的什么长老都还高明得多。”
  钟展正要对他们说明真相,孟华又已抢着说道:“钟长老没有骗你,我哪有福气做天山
派掌门的弟子?认真说来,我只能勉强是天山派的记名弟子。少掌门唐加源唐大侠指点过我
的武功、剑法,这话他倒没有说谎,不过,他认作天山派的记名弟子,却是“半虚半实”
了。虽然他这“记名弟子”还未得到天山派的承认,但有唐加源指点过他的这段渊源,他自
谦为记名弟子,这是对天山派的尊敬,也还是可以说得通的。
  优昙虽是天竺的高僧,哪里懂得中华礼仪之邦在称呼上的这些微妙之处。奢罗首先发
话:“弟子就是弟子,还有这许多讲究?”优昙说道:“好,你既然算得是天山派弟子,那
就下场吧,本来我是希望我这个顺便和你们第二代弟子较量的,看在我这师弟如此夸赞你,
你是第三代弟子也好,是记名弟子也好,也都无所谓了。”
  钟展吁了口气,暗道一声惭愧,但第一个难题总算是解决了。说道:“印证武功之前,
我还要问一句话。”
  优昙法师道:“钟长老有何赐教,请说。”
  “你们带来的那些人怎么样?”
  “他们是来观战的,只要贵派的弟子不向他们挑衅,我担保他们不会闹事。”
  “那么,如今我们已经说好了是按照规矩印证武功,你们的人也不该拦阻敝派的弟子进
来了吧?”
  优昙想了一想,说道:“本来应该准许他们观战,不过我恐怕来的人太多,会分了比武
者的心神。这样吧,贵我双方的人,都只能在外面的石阶上观战,大家都莫进来。”
  办法议定之后,由钟展和优昙一同出外向众弟子宣布,此时天山派在外面弟子也都己回
来了。幸好宣布及时,否则只怕外面又是一场群斗。
  不过,只有站在最上面那级石阶方能看得清楚,第二级便已模糊了。天山派的弟子由白
英奇出头,与对方议定观战的办法。办法是分批轮流观战,每批十人,按七三之比,天山派
占七,对方占三,每一场换二批观战者,站上最上一级石阶,对方恰是九个人,刚好轮换三
批。天山派的弟子有四十多人,却是只能由白英奇分配,半数以上没有观战的机会了,未轮
到观战的人就在下面担当守卫。这个办法,天山派的弟子似乎比较吃亏,但也有个有利之
处,可以按照比例,取得人数的优势,监视对方,防备对方兴风作浪。
  钟展自忖这三场比试,己方实是凶多吉少,第一场,孟华出战,胜负难测。以钟展的眼
力,也不敢判断哪方必然得胜。第二场,要是由他来对付奢罗的话,自信可以有点把握。但
第三场却又谁来抵敌对方的第一高手优昙法师呢?天山派除了掌门人唐经天之外,根本就找
不到这样一个人,包括钟展自己在内。最好的希望只能希望己方连胜两场,第三场可以藉口
不比。但要是对方当真知道唐经天尚在闭关练功的秘密,第二场就由优昙法师亲自出战,纵
然第一场孟华得胜,天山派也是必败无疑了。
  钟展深知二师弟心高气傲,这次他一上来就受了伤,心中已是一股闷气,生怕他受不起
本派比武失败的刺激,于是委婉劝他离开现场。在比试开始之前,叫白英奇进来,扶他的师
父回去养伤。
  白英奇见师父受了伤,又惊又怒,却是孟华此时正在站了出来,准备与刚才那个摔跌了
他的僧人比武,更是感到又诧异又难堪。钟展低声对他说道:“孟少侠是替你出场的,不管
他是胜是败,过后你都应该多谢他。”听得师伯这么一说,白英奇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好
把闷葫芦藏在心中,赶忙扶了师父出去。
  可是他却舍不得放弃观战的机会,出了双华宫,便把受伤的师父交给师弟霍英扬和韩英
华,让他们护送师父回家养伤。“我倒要看看这个替我出场的小子,有什么本领可以对付得
了对方这个能够打败我的高手?”白英奇心想。他本来是想看钟展那场比试的,此时却是要
抢先看孟华替他的这一场了。他和师父一样爱好面子,此时心情也是混乱非常,不知是否希
望孟华胜。还是对方得胜。
  孟华已经拔剑出鞘,与对方那个手长脚长的大吉法师相向而立,就要开始比武了。
  奢罗说道:“大吉,你可得替师父挣回点面子,赢也要赢得漂亮一些,别让你这小师弟
将来小看了你。”
  大吉哼了一声,说道:“他有没有福份做我的小师弟,那还得看他识不识得进退!”言
下之意,要是孟华不识进退,和他硬斗的话,那也说不定他会把孟华杀了。
  原来大吉虽是奢罗名下的弟子,但他的武功却是师伯优昙和师父奢罗共同传授的,刚才
他一上来就吃了孟华“怪招”的亏,虽然吃惊,心里可还很不服气。不过,他也知道要胜孟
华实是不易,是以打定主意,待会儿一交手就用师伯教他的杀手绝招,“挣面子和收师弟,
倘若不能两全,那就只有先挽回面子了。”他想。
  孟华冷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印证武功?”
  大吉怔了一怔,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孟华说道:“是的话,那就是点到即止了。我也希望你识得进退。我可不用你给我磕
头!”弦外之音,他并不想收大吉为徒。却是针对大吉要收他作为师弟的话说的。
  大吉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我不和你斗口舌之利,看招!”青竹杖横空一掠,紫
金钵当头罩下。
  孟华长剑一挥,连划三个圈圈。在外面观战的白英奇心里想道:“这一招三转法轮,倒
似乎颇得本派神韵,怪不得他敢充本派弟子,但他这招的变化却也不见得比我原来所学高明
多少。”他哪知道孟华这一招的变化却是蕴而不露,就像大海中的冰山一样,他所看到的只
是浮出水面的一部分,而且最精妙的地方还在于内力的运用。
  那青竹杖横空一掠,俨如平地卷起一道青虹,由于使得迅猛之极,骤然看己去,竹杖竟
然似发出宝剑的光华。他这一招“横云断峰”,使的也是剑势。
  说时迟,那时快,孟华挥了一个剑圈,已是把那道青蚁裹在当中。大吉的青竹杖登时恢
复原状,再也施展不出腾挪变化的功夫。竹杖给他牵得东歪西斜,眼看第二道剑圈一合,这
根青竹杖就要脱手。
  就在这一刹那,大吉的紫金钵也罩下来了。一股无形的吸力,使得孟华的剑势登时也歪
过了一边。
  孟华本来想好了破敌之法的,他料想大吉的功力决比不上他的师父,只须以虚实互变的
闪电剑法攻他,在他金钵的吸力还未能发挥之前,就可以打落他的竹仗的。哪知结果却是出
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吉那个紫金钵的吸力,竟似乎比师父还强。而且不用像他师父那样急速旋转。
  高手搏斗,只争毫厘。孟华估计错误,但见青光一闪,对方的竹杖已指到他的胸膛。孟
华一个吞胸吸腹,在这危机瞬息之间,脚步不动,身形挪后五寸。说也奇怪,大吉本来只须
加一把劲,竹杖使力剁过去,就可以刺破孟华的胸膛的,他却没有乘胜追击以竟全功,反而
向后倒跃三步。在这瞬间,宫内的双方高手都听得嗤的一声轻响。”
  双方倏的由合而分,此时在门外观战的白英奇可以看得清楚了,孟华胸衣上有三点污
痕,显然是给对方竹杖点着留下的痕迹,大吉那根竹杖的杖尖是沾着污泥的。
  白英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想道:“钟长老叫这小子替我出场,真是连我的脸都给他
丢光了。才不过是第一招,就给对方在身上留下标记,对方己是手下留情,哼,亏他还好意
思恋战?”在他看来,孟华之败己成定局,想不到第一场就输得这样“惨”,这样“快”,
白英奇不禁暗暗为本派担忧,倒是无暇有幸灾乐祸的心情了。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钟展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优昙和奢罗这两位“天竺神僧”反而是
眉头打结。优昙法师为了保持风度,眉头一皱之后,勉强露出笑容,赞了一个“好”字,说
道:“钟长老,恭喜你啦,贵派出了这样一位超卓的人材!像他这样年纪而有如此武功,老
衲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是平生仅见!”
  钟展笑道:“两人都好,法师别要只是给我这记名弟子脸上贴金。令师侄的金钵妙用无
穷,老朽今日得见,也说得是大开眼界了。”
  奢罗要为徒弟打气,跟着说道:“不错,这一招双方都吃了点亏,比武只能算是扯直,
大家都没输赢。大吉,你别气馁。给师父挣点面子!”
  白英奇诧异之极:“分明是这小子输了,怎的听他们的口气,倒似乎是这小子占了上风
呢?”
  原来在孟华吞胸吸腹之际,他的剑尖虽然给对方金钵的吸力,牵引得歪过一边,但余势
未衰,挑开对方的竹杖,顺势一划,也在大吉的僧袍上划了一道穿鲁缟了。要不是他迅即后
跃,受重伤的将是他而不是孟华。
  不过在外面观战的白英奇,可没有听见剑尖划破僧袍那声轻响。也没有看见僧袍上的裂
缝。
  他看得清楚的只是孟华衣服的三点污痕,因为那是在胸口部位,特别显眼。大吉僧袍被
割开的一道裂缝却是在不着眼的地方。
  大吉得了师父鼓励,退而复上,枯涩的声音说道:“师父放心,弟子不会输给他的!”
  两人再度交锋,孟华似乎稳重得多,剑招虚多于实,而且不断后退。看得出他是顾忌对
方那个一古怪的金钵,尽量避免接近金钵。不过他每退一步,就化解对方的一分攻势。
  看来还是大吉紧握攻势?白英奇又不禁暗暗担心了。
  殊不知白英奇固然担心,对方那两位“天竺神僧”,心里可要比他更怔忡不定。
  优昙想到的是,孟华不过是天山派第三代的记名弟子,“指点过”他的武功不过是唐经
大的儿子唐加源,那么唐经天的本领岂非更是深不可测。他本来自信有打败唐经天的把握才
来的,此时信心也不禁有点儿动摇了。
  奢罗则在心里想道:“这小子似乎还未看破金钵的奥妙。只要大吉善自运用,这一场说
不定还是可以打胜。”
  不错,孟华是未曾看出金钵的古怪,但已开始怀疑了。从他可以轻易挑开大吉的竹杖来
看,大吉的功力显然远不及他的师父。但何以金钵的吸力比师父还强?按理说吸力的强弱还
是在于内功的运用的,孟华不相信他会妖法。
  原来大吉的紫金钵底嵌有一块磁石。高手搏斗,每招都须恰到好处,毫厘之差就会造成
失误。大吉金钵中的磁石纵然不能把他的剑吸入钵中,也能影响他的剑势。钟展刚才称赞大
吉的金钵“妙用无穷”,其实也是提醒孟华的。他已经看出他这个“古怪”了,只是不便告
诉孟华。
  好在孟华并不算笨,虽然还未知道钵底玄虚,但却想出了破敌之法了,剧斗中大吉重施
故技,杖走轻灵,使的虚招,左手的金钵,则是重重的向他当头罩下。
  孟华突然伸出左掌,向对方的紫金钵拍去。这是用肉掌去对付对方的兵器,假如是换了
比他功力高的奢罗的话,他当然不敢这样做的。即使现在他已试出大吉的功刀比不上他,这
个打法也还是相当冒险的。
  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吉的紫金钵已是给他击落。孟华右手的长剑顺势一绞,大吉的青竹
杖也脱手飞去了。他禁不起这股牵绞之力。非但竹杖脱手,而且身子也矮了半截了!
  原来他攻得正急,忽然给孟华以快剑绞脱他的竹杖,就像一辆风驰电掣的马车,突然马
失前蹄车子却还不能骤然停止。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扑,双膝跪倒,孟华插剑归鞘,将他扶
起,一笑说道:“不敢当,我说过不要你磕头的。”大吉满面羞惭,拾起青竹杖,回到师父
跟前。奢罗法师说道:“胜负兵家常事,三场比武,咱们不过输了一场,算不了什么,待为
师给你扳回面子!”
  优昙法师见师侄输了第一场,本来就想亲自出马的。但转念一想:“我胜钟展,相信没
甚困难。但钟展一败,第三场对方的掌门人无论如何是要出马的了,我这个帅弟可不是他的
对手。三场失二,纵然我胜钟展,也还是输了。倒不如让师弟抵挡这场,胜败虽然难测,却
还可以一搏。”
  奢罗单纯得多,根本不去理会师兄是甚心思,早已站了出来,说道:“天山派四位长
老,我已领教过了三位了。看来这一场我只能和你钟长老比试啦。你年纪比我大,体力或许
比不上我,但我先斗了一场,也不算占你便宜。”
  钟展正是巴不得他来挑战,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说道:“你要不要多歇一会?”
  奢罗说道:“我还怕你说我占你的便宜呢。讲老实话,我斗你的两个师弟,并没有多大
气力。”
  钟展说道:“好,你既然要我献拙,我也只好奉陪了。怎样比……”
  奢罗说道:“你的一个记名弟子,剑法都这样精妙,你的剑法想必是更加高明了,我先
领教你的剑法。”
  钟展说道:“好的。不过,请等一等。”回过头叫道:“英奇,叫人赶快把我的剑拿
来。”原来他身上并没有佩剑,刚才与孟华过招,也只是用一双肉掌的。
  白英奇说道:“弟子知道师伯要用,早已叫霍师弟取来了。”此时他刚好和霍英扬“换
班”观战。
  霍英扬是刚才送师父回静室养伤的时候,顺便把师伯的那把剑取来的。当下应声而进,
把一柄剑递给钟展。剑未出鞘,套在一个形状古拙的剑鞘里。他送剑之后,行了一礼,按照
规矩,退出宫门。
  奢罗见他郑重其事的把剑送来,剑鞘的形状又是如此古拙,只道是一把古代的宝剑。哪
知钟展拔剑出鞘,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木剑!
  奢罗面色一变,说道:“钟长老,你要用这柄木剑对付我的竹杖和金钵?我可不想占你
便宜,我告诉你,我这竹杖可是坚逾金铁的宝物。”言下之意,当然是觉钟展小觑他了。
  钟展微微一笑,说道:“我在四十岁之后,一直是用这把木剑,已经用了二十多年了。
熟了手的兵器就不想换啦。何况咱们只是印证武功,点到即止,又何必真刀真枪的厮杀?谁
占便宜,那更无须计较了。”
  优昙法师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师弟,你练了几十年武功,怎么还说这样外行的说
话?钟长老手中的一柄木剑,只怕比等闲之辈手中的一柄宝剑还更厉害呢!”
  奢罗瞿然一省,心里想道:“这老儿敢用木剑应付,内功造诣一定远远在他的三个师弟
之上,我倒是不可小觑他了。”要知武学高明之士,摘叶飞花,都可致人死命。奢罗虽然没
有到达这个境界。但也是知道的。
  “好,那我倒要开开眼界了。钟长老,请赐招吧!”奢罗一改居傲之态,说的话甚为客
气了。
  钟展说道:“主不懈客,大法师不远万里而来,请先赐招!”
  奢罗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竹杖一起当作剑使,刺向钟展胸膛。钟展待他竹
杖堪堪刺到,这才不慌不忙的一招“春云乍展”,把木剑反拨竹杖。这一招以逸待劳,拿捏
时候,妙到毫巅,但听得叮的一声,那根青竹杖已是给他木剑拨开。木剑余势未衰,径刺过
去,紧接着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木剑刺着金钵,反弹回来。
  这一招钟展虽然并没占上风,其实已是胜过对方了。他的木剑硬碰金钵,木剑并未折
断,已是大出乎奢罗意外,且况他还能够化解奢罗的招数。
  “这老儿的内功果然似乎比我更胜一筹,但好在他用木剑,我还可以有取胜之道。好,
且先消耗他的真力再说。”
  他的打法一变,钟展不觉也是有点感到意外。
  钟展刚刚见过孟华怎样打败大吉,奢罗所用的兵器和他的徒弟是一样的,钟展只道他们
的打法也是相同。孟华可以打败大吉,他自信也有把握可以打败奢罗。
  不料奢罗打法一变,却是和他的徒弟大不相同。
  他倒持金钵,钵底朝天,当作一面盾脾。手中的青竹杖却拿来当作判官笔用,点穴的手
法和中土任何一派都不相同,奇诡之极。用金钵当作盾使,足够防御木剑。
  原来奢罗的金钵吸剑之技,的确是一种很奇妙的内功运用,不像他的徒弟那样,要借助
于磁铁的吸力的。但他自忖,一山还有一山高,钟展的内功更胜于他,只怕弄巧成拙,倒不
如把金钵当作盾牌来使,可以克制木剑。
  钟展原定的计划给他打乱,只能倚仗真才实学,和对方力拼。他在对方咄咄攻迫之下不
觉激起了要为师门争胜的雄心:“好,我倒要看看我的平生所学,是否当真不如你烂陀寺的
武功?”当下抖擞精神,把一柄木剑,使得呼呼直响。
  两人对抢攻势,奢罗猛若怒狮,连番进扑。转眼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森森杖影。
他的点穴手法也是层出不穷,忽如鹰隼穿林,忽如蜻蜒点水,忽如猿猴窜枝,忽如猛虎跳
涧,正手反手,点戳掠打,杖头所指之处,不离对方的要害穴道,外面观战的天山派弟子,
都是看得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孟华的武学造诣比他们高明得多,看得出钟展表面似乎处于
劣势,实际却是攻中带守,沉稳之极。这样的形势,钟展纵然不能取胜,也绝不会落败。但
虽然如此,目睹奢罗如此凌厉的点穴攻击手法,他也不禁有点心惊,想道:“五官之首的邓
中艾是我所曾见过的点穴本领最好的人,但要是和奢罗相比,却是如蜡火之比日月了。”
  过了一会,钟展的剑势越来越慢,剑尖上就像挽着千斤重物似的,东一指、西一划,和
奢罗的迅猛攻击,恰好成为鲜明的对比。
  但说也奇怪,他的剑势慢了下来,奢罗的攻势也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阻碍。任他狂攻猛
扑,总是攻不进钟展剑势笼罩的数尺方圆之内。渐渐的攻势也慢下来了。时不时听得当当的
金铁交鸣之声,那是木剑碰着金钵的声音。每次碰击过后,下一次双方的发招又要较前慢了
一些。
  孟华看得心旷神抬,心望想道:“这才是剑术上重、拙、大的最高境界。”以厚重胜轻
灵,以朴拙胜花巧,以大气磅礴胜偏锋诡变,这种上乘的境界,孟华在张丹枫所传的无名剑
法之中早已有所领会,后来缪长风又曾就这“三字诀”指点过他,但直到如今,看了钟展的
剑法之后,他方始更进一步领会了个中的奥妙,与自己所学的无名剑法的理路合而为一。经
此一役,他得益良多,剑法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双华宫内的两方高手都已看得出是钟展占了上风了,只是在宫门外观战的天山弟子还在
心惊胆战。
  孟华看出钟展已是稳操胜券,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下来,想道:“可惜他拿的是木剑,否
则恐怕早已获胜了。”
  再过一会,只见钟展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黄豆般大小的一颗颗汗从额角流下来。斜
一瞥,却见甘、李二长老都是面有忧色。孟华猛然一省,不由得心里暗暗叫声:“不好,看
这情形,只怕钟长老难耐久战!”
  原来钟展用木剑,虽然占得上风,却由于兵器上吃了亏,内力的消耗则是比对——方更
甚。要是他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只怕优劣之势就要逆转,孟华本来已经松了口气的,禁不住
又再心弦绷紧了。
  心念未己,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木剑碰着金钵,陡的反弹起来,斜剁奢罗胸口,
这一招大出奢罗意料之外,百忙中把竹杖一缩,全身气力都运到杖上,使出一招“横架金
梁”。在众人惊呼之中,只见奢罗的青竹杖和钟展的木剑同时脱手。
  奢罗的青竹杖是件宝物,坚逾金钢;钟展的木剑就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两人力拼之
下,兵器都给对方震落,按说还是应算钟展胜的。但一来钟展是自愿以木剑应敌,以他的身
份,当然不能在事后再与对方计较,只能算是平手。二来对方的竹杖落地,金钵还在手中,
也未算得对方的兵器都打落了。
  钟展倘若就此罢手,算作打和,第三场可没人抵挡对方的第一高手优昙法师。何况奢罗
还有一件兵器,他要是不打下,只怕对方强词夺理,反而说他输了。
  钟展当机立断,木剑一脱手,双掌立发!
  奢罗抛开金钵,叫道:“好,我再和你比试内功!”他做得很漂亮,其实不过是故意大
方而已。要知钟展的内力虽然耗损不少,还是足以震撼对方,他的双掌开发,掌力有如排山
倒海而来,奢罗只凭一掌,如何能够抵御?
  四掌相交,声如郁雷,突然间静了下来,两人的脚跟都好像钉在地板上一般,手掌也牢
牢贴着,动也不动。
  看似灿烂归于平淡,其实内力的比拼,可要比刚才兵器上的决斗还更凶险万分,这是力
强则胜,力弱必败的比拼,绝难侥幸。而且一分胜负,负的一方,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场里场外,人人都在提心吊胆的看这两大高手比拼内功,忽地听得外面喧哗之声大作,
紧接着兵器碰击的声音,厮杀吆喝的声音,天山派弟子破口大骂的声音,在双华宫内,都可
以听得了很清楚了。
  钟展和奢罗仍在比试内功,不过换了一种姿势。由站着改为盘膝坐在地上,双掌相抵。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的动也不动。对周围一切,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原来钟展由于适才消耗的内力较多,此消彼长,双方刚好拉平。比试内功凶险之极,双
方都是不敢稍微分了心神。
  外面的厮杀越来越激烈了,似乎是有天山派的弟子受了伤,白英奇在高声呼援。
  在双华宫内观战的除了孟华之外,还有天山派的甘、李二长老。两位长老按捺不住,齐
声向优昙法师质问。他们只道这批敌人大举进犯,乃是对方预先布下的埋伏。
  甘建侯脾气最为急躁,一开口就责备优昙法师。”大法师,你是那烂陀寺的主持,是贵
国一派的武学大宗师,德高望重,怎能如此不顾信义。”
  优昙法师道:“我怎样不顾信义了?”
  甘建侯道:“你和我的钟师兄是说好了在宫内比试三场的,为何不守诺言?”
  优昙法师眉头一皱,说道:“如今不是正在进行第二场的比试吗?我又没有插手,焉能
说我不守诺言?”
  甘建侯怒道:“那外面的厮杀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优昙法师道:“你身为主人都不知道,我又怎知是什么事情?”
  李信尧比较慎重,连忙说道:“假如不是大法师有意乘人之危。那么请你出去约束贵派
弟子。”
  优昙法师摇了摇头,说道:“请恕我无能为力,我也不便越阻代庖。”
  甘建候大怒道:“这是什么话?捣乱的人,即使不是那烂陀寺的弟子也是跟你来的,你
约束不了也得约束!”
  优昙法师这才缓缓说道:“你错了,我可以保证我们的人一个也没动手。你最好自己出
去看看,看一看是些什么人和贵派结了梁子。”
  甘、李二人怔了一怔,不约而同地看着正在全神和奢罗拼斗内功的钟展。一时间踌躇莫
决。
  优昙法师冷笑道:“你怕我会加害你的师兄吗?哼,要是我有恶意的话,刚才早已把你
们杀了。本来贵派有难,我应该援手的。但你既要我遵守诺言,我就只好留在这里等待第三
场比试了。何况贵派的掌门却未出头,我更不便越阻代庖了!”
  优昙的弦外之音,自是责怪他们无礼。但性情火燥的甘建侯,此时亦已无暇和他斗口
了。广场上传来几声凄厉的呼叫,似乎又是天山派的弟子受了伤。甘建侯又惊又气,跳了起
来,叫道:“既然不是贵派弟子,你何不早说?”
  优昙淡淡说道:“我早就叫你赶快出去看了,谁叫你不听我的话,不过,你们留下一个
人在这里也好,否则要是我的师弟胜了你的师兄,可没有人做见证。”
  甘建侯一想也有道理,不觉回过头来,看了孟华一眼。此时李信尧亦已站了起来,准备
和师兄一同出去。
  孟华说道:“李长老,你还是留在这儿吧。让晚辈陪甘长老出去。”李信尧知道入侵的
敌人不是优昙的门下之后,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他刚见过孟华的本领,暗自想道:“这少
年本领非凡,有他和甘师兄出去应敌,料想可以击退敌人了。”于是说一个“好”字,又坐
下来。
  孟华和甘建侯步出双华宫,定睛一看,只见优昙带来的那些人,果然都已站上石阶,袖
手旁观。脸上虽有“幸灾乐祸的神情,总算没有投井下石。”
  天山派的弟子和那些来历不明的敌人在广场上搏斗得十分激烈。敌方大约有二三十人,
比对起来,数量上还是天山派的弟子较占优势。但武功方面,却是对方高强。而且其中有几
个一流高手,出手非常狠辣。其中一个满头红发,甘建侯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把“天山
王英”之一的霍英扬打伤。
  孟华大吃一惊,他认得这个红发妖人乃是段剑青所拜的妖师欧阳冲,不过,急切之间,
却没有在混战的人丛之中找到段剑青。也不知他是来了没有。
  甘建侯也发现了一个他认得的人,那人正在一掌向白英奇劈下,第二代弟子中本领最高
明的白英奇,用宝剑抵挡他的肉掌,竟然抵挡不住。
  甘建侯大怒喝道:“劳超伯,天山派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胆敢来伤我师侄。”
  孟华跟着他飞快冲下石阶,叫道:“甘长老,贵派少掌门夫人,就正是这个劳超伯伤
的。”此事他早已告诉了钟展和白英奇等人,不过甘建侯还未知道。
  幸好甘建侯来得及时,白英奇的宝剑给劳超伯的掌力荡开,眼看他跟着一抓就可以抓裂
白英奇的琵琶骨,甘建侯在七步开外,一记劈空掌发了出去,劳超伯禁不住身形一晃,那一
抓抓了个空,正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群魔齐集上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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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牧野流星》——第四十回 暗器无功寒敌胆 掌门一出震群魔
梁羽生《牧野流星》 第四十回 暗器无功寒敌胆 掌门一出震群魔   劳超伯哈哈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不错,你们少掌门唐加源的妻子就是给我杀掉
的,你来替她报仇吧?嘿嘿,就只怕你这点本领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甘建侯气极怒极,纵身跃上,呼呼呼就是连环三掌。劳超伯有大摔碑功夫号称举世无
双,果然十分了得,硬碰硬接,与甘建侯连对三掌,但毕竟还是甘建侯的功力比他更胜一
筹,三招一过,劳超伯就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此时孟华又发现在敌人之中,除了他所认识的红发妖人欧阳冲和大摔碑劳超伯之外,还
有“五官”之首的邓中艾和那个名列清廷大内高手之一的卫托平。
  原来欧阳冲本是住在中印边境的大吉岭巩和天竺武林人物颇有往来。奢罗的弟子大吉法
师和他的交情就很不错。他从“大吉口中,得知“天竺二神僧”要来和夭山派印证武功的消
息,又从段剑青口中得知天山派的掌门人唐经天将要“闭关练功”,于是立即通知拉萨的卫
托平和邓中艾,并且广邀邪派高手,赶来天山,要想趁这大好机会,把天山派一网打尽,免
得清廷将来征战回疆之时,受到天山派相助回人的阻力。欧阳冲的弟弟欧阳业是御林军的副
统领,天山派和清廷累有宿怨,他是早就知道的。
  甘建侯正自打得性起,忽觉一般热风迎面扑来,炙人如烫。甘建候吃了一惊,长剑一招
“白虹贯日”对准那人掌心的“劳宫穴”刺去,那人虽然给他逼退,但他的呼吸也竞是为之
不舒。原来正是那个红发妖人欧阳冲。上来助阵。他和劳超伯联手,甘建侯登时屈处下风。
  白英奇喘过口气,心眼里又是吃惊,又是惭愧。此时他才知道孟华对他说的那些话全是
真的,他的师嫂唐夫人果然是给这个劳超伯所害。不过此时他亦已无暇后悔了,喘过口气,
抖擞精神,重新加入战团。他是天山派第二代弟子之中除了唐加源之外的本领最高的人物,
与师叔联手,使出了双剑合壁的功夫,和对方堪堪打成平手。
  “天山三英”中的老二霍英扬刚刚给那红发妖人打伤,好在伤得不算很重,一见仇人正
在和师叔、师兄恶斗,便即拾起长剑,一跛一拐地跑来。
  白英奇叫道:“韩师弟呢?”他问的是“天山三英”中的老三韩英华。话中之意是想叫
霍英扬去对付另外一些本领较弱的人,让韩英华来替他的。不料霍英扬说道:“韩师弟,
他、他中了喂毒的暗器!”
  孟华正在帮忙两个处境甚险的天山派弟子,忽地听得霍英扬说出“喂毒暗器”四字,不
觉心中一动,快剑刺出,一招“玄鸟划砂”,划开了敌方最强那人的琵琵骨。和他并肩作战
的同伴连忙让他撤退,解围之后,孟华上前找着霍英扬,问道:“韩英华中的是什么暗
器?”霍英扬道:“和郝建新一样,中的毒针。”孟华说道:“那个人呢?”
  霍英扬游目四顾,说道:“咦,刚才还在那边的,却不知哪里去了?”孟华说道:“你
和我找他!”
  霍英扬看见师叔和师兄抵挡得住那两个魔头,心里想道:“敌方最危险的人物,其实还
是那个发暗器的人,李师叔在双华宫内不能出来,唯一可以对付这个人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我自己的仇慢慢再报不迟。”他已知孟华不是奸细,自是已不得有孟华帮这大忙了。
  剧斗正酣,渐渐已不局限在广场之中。双方都有受伤的人退出战斗,受伤重的由同伴揩
到树林里觅地疗伤。
  霍英扬本领不及孟华,在混战中,不知不觉给敌人冲散。不过好在他及时想起,连忙提
醒孟华:“你不必回来帮我了,我还可以应付得来上。你自己去找那人吧,那人的脸上毫无
表情?似乎戴着人皮面具的。”
  但在这双方将近百人的大混战中,孟华哪里能够仔细去审视哪个人脸上毫无表情?
  他没有找着那个人,先碰上了那个“五官之首”的邓中艾。邓中艾的双笔点穴十分厉
害,己有三名天山派弟子伤在他的笔下。
  孟华喝道:“好呀!这次我要叫你也见识见识我的点穴功夫!”
  邓中艾打了个哈哈,说道:“原来又是你这爱管闲事的小子,不过恐怕这次你是没有便
宜可占了。你是几时学会的点穴功夫,我倒要领教!”他本来是对孟华甚为忌惮,但恃着人
多势众,又听得孟华要用自己最擅长的点穴功夫来对付他、胆子却是不禁大了。想道:“你
若当真要和我比试点穴的功夫,那是你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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