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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_23 梁羽生(现代)
牟世杰和她跑到哪儿去了?”段克邪道:“我怎知道?总之,他们是已经跑出长安了。”
  辛芷姑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说道:“好,你站过一边,切莫上来帮手。待我教训
教训这个小胡狲。然后我再给你去找朝英。”
  精精儿不认得辛芷姑,听说她是史朝英的师父,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但他骄傲惯了,
也不肯示弱,当下傲然说道:“好呀,你既是史朝英的师父,谅非无名之辈,你出言不逊,
那只是自失身份。我不和你斗嘴,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吧!”
  辛芷姑忽地“噗嗤”一笑,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倒知道你是谁了。瞧你这副尊
容,你是精精儿不是?”精精儿长得猴子模样,最恼人嘲笑他的相貌,大怒说道:“我又不
要娶你,弥管我是俊是丑?”辛芷姑自言自语道:“我曾听空空儿说过,他有个名叫精精儿
的师弟最个成材,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哼,你用那等卑鄙的手段,对付小师弟、届然还敢
和我谈论什么身份?我本想割你的舌头,挖你的眼珠的,看在你大师兄的份上,就只打你两
记耳光吧!”精精儿气得七窍生烟,喝道:“岂有此理,我倒要看你如何打我耳光?”金精
短剑扬空一闪,已先向辛芒姑刺来,辛芷姑竟不理会,出掌就打。
  精精儿惯经大敌,虽然气怒,却并不暴躁,他是“未求胜,先防败”。一剑削出,未曾
刺到,中途便已变招,人也移形换位,辛芷姑这一掌在一招之中藏着三个变化,只待精精儿
一剑削她手腕,她便可以立即反手夺取他的宝剑,左手便掴他的耳光。哪知精精儿机警非
常,竟未如她所料。说时迟,那时炔,精精儿闪过正面,侧身发剑,辛芷姑掌式中所藏的第
二个变化也使了出来,一记“手挥琵琶”,托时夺剑,左掌中指,又从肘底穿出,点糟精儿
胁下的“嵛气穴”,精精儿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短剑指东打西,也向辛芷姑的“乳凸穴”戳来,哪知辛芷姑还有第三个变化,只听得呼
的一声,掌风从精精儿的面门扫过,热辣辣的好不难受,可是也还未曾打着他的耳光。
  这个照面一招,精精儿是以两剑换她一掌,虽没给她打中,耳鼓亦已被掌风震得嗡嗡作
响,倘若按照成名人物的身份。他已是应该认输了。但精精儿怎肯甘心认输,挨她耳光?辛
芷姑一击不中,虽占上风,也感颜面无光,她恨精精儿招数轻薄,大怒喝道:“我若在五十
招之内,不能痛打你的耳光,江湖上从此没有辛芷姑这号人物!”精精儿不识辛芷姑其人,
却听过辛芷姑的名字,这才大吃一惊,“原来这妖妇是无情剑辛芷姑,怪不得如此厉害!听
她的口气,她和我的师兄很有交情,只怕也不是假话了。”但他一面害怕,一面却也暗暗欢
喜,心想:“一百招之内,我不敢说,五十招之内,她就想打我耳光,哼,哼,那也未必就
能办到。我只要挨过了五十招,看她如何落台?谅她这样的身份,说出的话,绝不能收回。
那时迫她退出江猢,我精精儿的名头就更加响了。”精精儿的轻功本来极为了得。出招又是
快如闪电,当下就采用游身缠斗的战术,决意挨过这五十招。
  这五十招本来很快可以过去,但段克邪却没耐心在旁边等待他们的结果。他心里只有两
件事情,一是助铁摩勒突围,二是寻觅史若梅。他把眼一看,见铁摩勒已稳占上风,即使未
能即时突围,已决计没有危险。就在此时,远远的听得史若梅的声音叫道:“克邪!克
邪!”场中厮杀声,兵器碰击声,噪耳非常,但段克邪一心等待的就是史若梅的呼唤,精神
所注,一切嘈嘈杂杂的声音,他可以听而不闻。史若梅的声音他则是立即便听出来了。
  段克邪一跑开,精精儿更无顾虑,有时还抢攻几招,转眼间四十招已过,精精儿数道: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四,四十五,嘻嘻,我看你如何打我耳光?四十六、囚十
八,”突然辛芷姑一个转身,扭头便走。
  这一下大出精精儿意料之外,不由得蓦地里又惊又喜,“哈,她毕竟知难而退了!”待
要追上去用说话挤兑她,心里又有点畏惧,一时间踌躇不定。心念未已,忽觉微风飒然,辛
芷姑突然间倒行回来,其快如风!高手比斗,绝无以背朝着敌人的道理,精精儿做梦也想不
到辛芷姑竟会如此大胆,重来袭击,这一下比刚才的突然退走,还更意外。
  精精儿慌慌张张的一剑刺出,只听得辛芷姑一声喝道:“着!四十九!”就在第四十九
招上,“啪”的打了精精儿一记清脆玲珑的耳光!精精儿那一剑刺出,辛芷姑肩头一沉,衣
裳也被剑锋划破了少许,但精精儿却没有伤着她。
  辛芷姑那记耳光打得着实不轻,精精儿半边面颊红肿起来,牙根都隐隐作痛,狼狈不
堪,哪里还敢恋战,慌忙就向人堆里钻,辛芷姑衣裳被划破少许,自觉赢得也不很光彩,精
精儿虽然认输逃跑,她依然紧追不舍,大呼小叫的嚷道:“我说过要打你两记耳光的,还有
一记,你就想逃了吗?”精精儿平生哪曾受过如此羞辱,何况是在天下英雄之前?真恨不得
有个地洞钻进去!他对辛芷姑是又怕又恨,但威风扫尽,却又不敢还嘴,只好没命飞逃。
  场内群豪,有许多人是刚才被精精儿在他们头顶踏过的,十之七八对精精儿都心怀憎
恨,这时见他受辱,人人拍掌称快,看见辛芷姑追来,个个都给她让路。有的还在嚷道:
“刚才那记耳光,我没瞧见。这次可不能错过眼福了。”唯恐辛芷姑不再打精精儿的耳光。
辛芷姑得意洋洋,说道:“好,你们就定睛礁吧。”
  精精儿轻功本来略在辛芷姑之上,但因人们只给辛芷姑让路,却故意拦阻他。他又不敢
再得罪众人,只好以巧妙的身法,专拣人少处绕路而行,这么一来,渐渐给辛芷姑追近。
  这大校场方圆数里,处处混战:辛芷姑在这边追精精儿,段克邪在另一边却没有瞧见,
他也没有心情再理会辛芷姑与精精儿的斗争,因为这时他已发现了史若梅了。
  史若梅、聂隐娘、方辟符三人正在重围之中冲击,段克邪叫道:“聂姐姐,史、史姑
娘,小弟来了。”他本来要称“史妹妹”的,但当着这么多人,“妹妹”二字到了口边,却
不敢说出来。聂隐娘笑道:“梅妹,你刚才还叫着他,怎么现在又不答话了?我们在这里,
段贤弟,你快来吧!”
  段克邪不想多伤性命,尽量发挥宝剑的威力,专削官军的兵器,剑光过处,只听得一片
断金碎玉之声,顿时间折断了的刀枪剑戟,变成了一堆堆破铜烂铁,遍布地上,官军们发一
声喊,四下散开,聂隐娘、史若梅、方辟符三人不怎么样费力、也就杀出来了。
  段史二人经过了许多磨折,忽地在这样的场合重逢,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要说些什么话
好。聂隐娘轻声笑道:“克邪,你知错了么?”段克邪自己没了主意,也不理会聂隐娘是说
笑还是认真,使依从了聂隐娘的指点,到史若梅跟前作了个揖,说道:“史姑娘,我一向莽
撞,有许多地方得罪了你,请你不要再生气了。”史著梅想不到他真的当众认错,臊得满面
通红,也只好还了个礼,说道:“我也有许多不是。过往之事,谁也不必提了。”
  聂隐娘笑道:“你们多谈一会,我和方师弟给你们开路、不必你们分心作战。”史若梅
虽说不提旧事,她心上毕竟还有个疙瘩,不切不觉的就问道:“你那位史姑娘呢,怎么不见
她了?”段克邪道:“你问这小妖女么?她害摩勒大哥不成,已跟人跑了!”
  史若梅大为奇怪,道:“跟什么人跑了?”聂隐娘就在他的前面,段克邪不想说出牟世
杰的名字,又怕史若梅见疑,冲口便道:“梅妹,我和这小妖女从无半点暧昧,我可以发
誓,若是——”
  史若梅的一张俏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连忙就拦住他的话道:“我管你和她有没有
暧昧?你胡乱发什么誓?别惹人笑话啦!”
  后面这句,她在段克邪耳边轻轻的说,虽是娇嗔作态,但这语气神情,段克邪再笨,也
已知道她是相信了自己,故而不许他发誓了。史若梅又道:“我只问你她跟什么人走了,你
怎的答非所间?”这时聂隐娘正发出一枚暗器,将前面一个军官打落马下,段克邪轻轻
“嘘”了一声,说道:“说来话长,待脱险之后,我再单独说与你听。”史若梅颇觉奇怪,
“这和聂姐姐有什相干?瞧他的神气却似不想给聂姐姐知道?嗯,是了,他脸皮太嫩,想是
他还有一些体己话儿要和我说,他不知我和聂姐姐比同胞姐妹还亲,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说
的。他在聂姐姐跟前却害了羞了。”
  聂隐娘打落了那个军官,回头一笑,说道:“你们尽管说吧,我不听就是。”史若梅笑
道:“真想不到你会将那位史姑娘骂作妖女,你们不是一路同行同宿的吗?”这一回轮到段
克邪面红直透耳根,举起手来,又要发誓,史若梅忽地格格一笑,将他的手拉了下来,说
道:“你现在明白了吧,未明真相之前,怎可以胡乱思疑?我只说你一句,你就窘成这个样
子!你想想看,你和那小妖女这样亲热,在旁人眼中看来又怎么样?不错,你是正人君子,
但除了你,就再也没有正人君子了么?”
  这番说话,史若梅是微带娇嗔,柔声道出,段克邪听了,却如受了当头棒喝!但这当头
一棒,正打消了他心上的疑云。这番话话中有话,段克邪再笨也听得出来,“我只道她另有
心上之人,和那独孤宇已成爱侣、却原来是我的瞎猜疑!不错,我和史朗英的形迹不是比他
们更显得可疑么?我只知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自己也错怪了她!”顿时心里甜丝丝的,又是
惭愧,又是欢喜,不知不觉的就抓起史若梅的玉手,低声说道:“都是我的不好,我冤枉了
你。”史若梅道:“不,我也不对,我不应该故意气你。”双方的说话。只是稍为改动了一
些字眼,刚才都已说过了。但这次重说,又添了新的内容,彼此消了疑团,更是心心相印
了。
  聂隐娘回头笑道:“你们怎么老是向对方认错,我听着都觉得有点臊了。”史若梅嗔
道:“你说过不听,却又偷听。好,我们的活已经说完了,你有事要问克邪就快问吧。”将
段克邪推上两步,笑道:“聂姐姐,你别害臊,问啊!”聂隐娘早已想向段克邪打听牟世杰
的消息,被史若梅这么一说,“牟世杰”三字到了口边,一时间又不敢说出来,拐个弯儿问
道:“对了,克邪,我正想问你,你是和铁摩勒同来的么?”段克邪道:“不错,铁大哥正
在那边和羊牧劳恶斗。咱们快去和他会合吧。”聂隐娘道:“同来的还有谁啊?”段克邪
道:“还有金剑青囊杜百英叔叔。糟糕,我只知道跟着铁大哥,却没有留心他,不知他是否
陷入重围了?隐娘姐姐,你看该先去找谁?”史若梅“噗嗤”一笑,说道:“克邪,你真是
个傻瓜!聂姐姐要问的,不是你的铁大哥,也不是你的杜叔叔,还有个人,你怎么忘了?”
段克邪道:“谁呀!”史若梅戮了他额角一下,说道:“我给你气死了,他……”忽地停
口,笑道:“也好,聂姐姐不同,你就不说!”聂隐娘性情较为爽朗,此时她也按捺不住
了,便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想打听一位朋友,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牟世杰呢,他来了
没有?”段克邪其实早已料到她有此一问,心里不禁为她酸痛,只好吞吞吐吐的说道:
“牟、牟世杰么,他没有来。”聂隐娘道:“他没有来?但我听说他早已到了长安了。”段
克邪道:“他昨晚离开了。”聂隐娘大为奇怪,“世杰应该是和铁摩勒一同进退的,何以单
独离开?”她比较老练,人也聪明,顿时察觉段克邪神色不对,更是起疑,顾不得害臊,连
忙便问:“克邪,你不必瞒我,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了?”段克邪道:“他没有什么意外,
身上毫发无伤。不过——”聂隐娘道,“不过什么?”
  段克邪道:“他身上没有受伤,不过,不过,他已是和我们分道扬镳了!”聂隐娘面色
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段克邪道:“我和铁大哥到了这里,他则和另外的人到了
另外的地方了,咦,你瞧,那不是独孤兄妹吗?咱们先给他们解围再说。聂姐姐,事情我总
是要和你详细说的,可不必忙在此时。”聂隐娘疑惑不定、寻思:“克邪一向是不大会说话
的人,说不定世杰只是为了别的事情离开长安,并非和铁摩勒决裂?克邪却误用了‘分道扬
镳’这句成语了。”但总是觉得段克邪的神情有异,话意难明,虽然自己给他作了解释,心
中仍是难以释然。
  这时他们仍是在战场之中,不过官军不敢靠近来攻击他们而已,所以他们一面说话,一
面仍是要不时的用兵器来拍打射来的冷箭,眼观四周,耳听八方,不敢稍有疏神。史若梅忽
道:“方师兄,你怎么啦?”原来有一支箭射到了方辟符跟前,方辟符却低下了头,竟似视
而不见,幸亏段克邪及时发觉,一记劈空掌将那支冷箭打落了,方辟符抬起头来,双眼有点
红润,满脸尴尬的说道:“没什么,一颗砂进了我的眼睛。”他暗中爱慕师姐,此时方知道
师狙的心上另有他人。
  独孤兄妹和吕家兄妹被一小队敌人围住,其中有一部分是官军,一部分是精精儿的党
羽,为首的那人是精精儿的把弟奚炳达,擅克刀剑,武功委实不弱。独孤莹的青锏剑好几次
险些被他打脱手去。
  段克邪来得最快,冲入包围圈中,顿时展开快速无伦的剑术,对官军的兵器则将宫削
断,对付精精儿的党羽。则用剑尖来刺他们的穴道。转瞬之间,已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奚
炳达是领教过段克邪的厉害的,见他到来,大吃一惊,不敢恋战,慌忙便逃。史若梅跟在段
克邪的背后,杀了进来,双方会合,史若梅笑道:“莹姑娘,还认得你的史大哥吗?”
  独孤莹嗔道:“史姐姐,你骗得我好苦!”想起自己雌雄莫辨,空惹相思,不禁哑然失
笑,满面通红。史若梅仍用男子的腔调,行男子之礼,一揖笑道:“姑娘休怪,大哥将来给
你赔罪了!”独孤莹笑得打跌,说道:“不害臊,还想假冒男子吗?我倒想仍把你当作大
哥,只可惜有人不依呢。”回过头来,又对段克邪笑道:“说起来,我也该向你赔罪。只怪
我不知道你就是史大哥的未婚夫婿,多有冒犯了。”她说惯了口,一不留神,又把“史大
哥”三字说了出来,众人听得“史大哥的未婚夫婿”这一句话,哈哈大笑。
  段克邪道:“我也该向你们兄妹赔罪。”独孤莹道:“段小侠,赔罪那是不必了。只望
你今后可要好好待我史姐姐。你只能有一个史姑娘,可别要三心二意了。”话中暗点前几日
在路上遇见段克邪与史朝英之事,段克邪笑道:“若梅多了你这位妹妹帮她,我哪还敢对她
不好。”
  吕家兄妹也上来和段克邪见过,独孤宇故意靠近吕鸿秋,与她并肩而立,笑道:“鸿
秋,你和史姑娘的误会也可以消除了。
  妹妹,你知不知道,不单是你受了史姑娘的骗,吕家姐姐也曾把史姑娘当作男子呢。”
独孤莹道:“哦,有这样的事,吕姐姐可还没有对我说过。”吕鸿秋笑道:“日后我再给你
说我在金鸡岭所闹的笑话。史姑娘,你还怪我莽撞么?”独孤宇是有意作出和吕鸿秋亲热
的,段克邪看在眼内,心中疑虑尽消,“原来这独孤字也早已有了意中人了。我这几个月
来,胡乱思疑,真是自讨苦吃。”吕鸿秋对独孤宇本来也有几分意思,如今见独孤宇说话的
口气,显然已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心中也不觉甜丝丝的,又是得意,又是害羞。
  八位男女英雄会合之后,冲杀出来,官军当者披靡。段克邪眼光一瞥,见卫越和石青阳
还在官军包围之中,高呼酣斗,笑道:“和卫老前辈交手的那个军官是九城司马杜伏威,卫
老前辈大约因他是朝廷大官,故此手下留情。这姓杜的陷害我铁大哥的好友秦襄,我倒是气
他不过,且待我去给他一点教训吧。”
  段克邪所料不差,卫越确实是为了杜伏威的身份,是以不敢对他即下杀手。但卫越却也
井非为了本身关系,怕得罪朝廷大官,而是为了丐帮的原故。
  要知丐帮徒众,四方乞食,遍布天下,他们虽不愿作公门鹰犬,但也决不愿无原无故,
招惹官府,自讨麻烦。例如长安在不久之前,就曾发生过京兆尹藉口长安是万国观瞻所在,
要将京城流丐尽数驱逐之事,幸得秦襄从中斡旋,方始收回成命。
  杜伏威是长安的九城司马(相当于现代的首都警备司令),那次京兆尹(相当于首都市
长)要驱逐流丐,就是先取得他的同意的。
  卫越号称“疯丐”,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到了被迫和杜伏成交手之时,他却
不能不顾及丐帮徒众了,倘若他杀了杜伏威,这个祸就闯得大了,只怕丐帮弟子非但不能在
长安立足,其他各地,也会遭遇官府的迫害。杜伏威明知对方手下留情,却还是不肯退下,
反而指挥藤牌军将卫越、石青阳二人团团围住。藤牌军布成方阵,丐帮弟子过来接应的,也
都被藤牌军挡住了。卫越在杜伏威与濮阳侯联手夹攻之下,屡遇险招。
  不过,杜濮二人要把卫越拿下,也是妄想。
  在段克邪来到之前,卫越和他们己斗了数百招,自己是手下留情,对方却是咄咄逼人,
卫越渐渐被惹得心头火起,“疯”
  性发作,正要不顾一切,施展杀手。就在这时,段克邪杀入方阵。
  段克邪毫无顾忌,但也不愿多伤性命,见藤牌军挡着他的去路,那几面藤牌联成了一面
屏风,兵士则躲在这屏凤后面,伸出长矛刺他。他一声笑道:“我也不伤你们,先把你们的
乌龟壳破了再说!”宝剑疾挥,力度用得恰到好处,只听得爆裂之声不绝于耳,每出一剑,
就破了一面藤牌。
  转瞬间破了几十面藤牌,丐帮弟子跟在后面,纷纷杀进方阵。藤牌军失了护身之物,阵
脚大乱。卫越喝道:“不许伤害人命,狗若咬人,也只能打断狗腿!”丐帮弟于人人握着一
支打狗棒,藤牌军跑的就不理他,还上来反扑的,就照着脚骨一棒,丐帮最擅于棒法,那些
兵士失去了藤牌掩护,给丐帮弟子打得鬼哭神嚎,顿时溃散。
  濮阳侯见段克邪杀到,哪里还敢恋战,急忙向卫越虚发一掌,转身便逃。段克邪涮的便
是分心一剑,濮阳侯发出了一记劈空掌,他的掌力虽逊于卫越,却也雄浑非常,段克邪剑尖
荡歪,喝道:“好,我就试试你的混元掌力!”剑掌兼施,只听得“蓬”然一声,两人都晃
了一晁,但段克邪是剑掌兼施,掌力对消之后,剑招随即刺到,濮阳侯无法抵御,他逃得
快,段克邪的宝剑更快,剑光过处,已把他的一边膝盖削了。
  杜伏威为了维持大将军的颜面,一时间又未料到濮阳侯竟会舍他而女,单独逃命。就在
濮阳侯转身逃跑之时,他还在装模作样,大呼小叫的向卫越虚劈一刀,卫越受够了他的气,
给他撩得心头火起,猛的一声大喝,一招“妙手摘星”,双指夹着刀背,已把他的雁翎刀夺
了过来。朝天一抛,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叫道:“大将军,你捡起你的宝刀,再来和老叫
化比划吧!”
  杜伏威吓得面如上色,再也顾不得大将军的身份,慌忙逃跑。
  濮阳侯被削了膝盖,一跷一拐的仍在忍疼奔逃,此时段克邪若要追上去取他性命,易如
反掌,但他一眼望见了杜伏威,心中一动,忽地得了个主意,寻思:“今日脱险,须得借用
此人。”
  主意打定,立即舍了濮阳候,飞身疾起,便向杜伏威所逃的方向追去。
  那口宝刀给卫越抛上了半天,这时刚掉下来,杜伏威刚要接那口刀,旁边忽地窜出一个
军官,飞身一纵,就把那口宝刀先抢到了手中。杜伏威未看清他的面貌、只道他是自己手下
军官,正要叫他拿来,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段克邪的宝剑已经刺到。
  段克邪这一剑是意欲刺他穴道,用的招数巧妙非常,已算准他怎样闪避都闪不开,但以
剑刺穴,却不能使出刚猛的力道。
  那军官抢了宝刀,忽地一刀砍来,当的一声,将段克邪的宝剑荡开,震得段克邪的虎口
隐隐作痛。段克邪功败垂成,心头大怒,他应变机灵,快如闪电,唰唰唰便是连环三剑,那
军官也迅速之极的还了两刀,两刀敌三剑,比起段克邪的招数虽然略为缓慢,但刀法严密,
这两刀首尾相衔,劲力奇大,段克邪竟是丝毫也占不了便宜。
  段克邪心头一凛:“想不到这无名军官,竟有这般本领!莫说杜伏威了,连武维扬也远
不如他!”那人招数不及段克邪的迅速,但内力之强,却似比段克邪还胜一筹,他手中的雁
翎刀乃是内库宝藏,也不但段克邪的宝剑,段克邪闪电般的疾刺三剑,他还了两刀之后,突
然一记反手刀,将段克邪迫退一步,回身便走。
  段克邪疑心有诈,却不料他真的头也不回,便自走了。段克邪喝道:“胜负未分,因何
避战?”身形一起,如影随形般的疾追下去。
  那军官走到了杜伏威身前,杜伏威却不认得这个军官,但见他本领如此高强,心中也是
喜不自胜,说道:“好,你给我断后,赶快和大军会合,再来围袭匪徒,我记下你的功劳、
日后定然将你提拔。”那军官道:“是,多谢大人栽培!”欺到身前,忽地使出一招擒拿手
法,迅雷不及掩耳的便扣着了杜伏威的脉门。社伏威浑身酸酸,给他制伏得服服贴贴,再也
不能动弹,又惊又急,叫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段克邪业已赶到,见状大是惊奇,连忙收剑,那军官笑道:“咱们今日要想脱险,非得
借重此人不可,你怎可将他杀了?”段克邪这才知道这个军官乃是和他一样心思,不过因为
有所误会,他不知段克邪刺杜伏威的那一剑,只是想点杜伏威的穴道,而并非要伤害他的性
命。
  段克邪喜出望外、无暇解释,连忙问道:“阁下是谁,因何助我?”那军官笑道:“我
助你也即是助我自己,我是奉陪‘十逆’未座的青州楚平原。瞧你年纪轻轻,想必是名闻江
湖的小侠段克邪了!”段克邪大感意外,这楚平原列名“十逆”之中,在杜伏威开场时宣布
名单的时候,其他“九逆”都是江湖响当当的角色,只有这个楚平原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想不到他突然在此时出现,穿的竟是军官眼怖。
  段克邪抚剑一揖,笑道:“刚才误会,多有冒犯,楚大哥智勇双全,佩服,佩服!”楚
平原笑道:“这位‘杜大人’交给你看管吧,免得你不放心。”段克邪道:“哪里的
话,……”但是平原已把杜伏威推了过来,段克邪只好接下。杜伏威武功不弱,趁楚平原松
手的一霎那,还想挣扎,段克邪早已抓着他的背心,一掌按在他的“愈气穴”上,喝道:
“你敢乱动,我就震断你的经脉,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卫越、独孤宇等人相继赶来,押着杜伏威一路杀出,在校场内的军官投鼠忌器,不敢阻
拦,不消片刻,他们已冲到了场边。
  在这大校场周围,有三千名羽林军和杜伏威统管的两千名虎责军团围住,并把守着六道
大门,不许进出。这五千精兵,个个弓上弦,刀出鞘,早已严阵待敌。铁摩勒,段克邪等人
虽然本领高强,但若是要硬拼的话,决计冲不出去。
  楚平原与段克邪押着杜伏威走在前面,楚平原沉声说道:“杜大人,你若要保全你这吃
饭的家伙,快炔叫你手下开门!”杜伏威吓得面无人色,心想,“开门放贼,即使贼人不杀
我,我也是死罪一条。开门是死,不开门也是死,我不如做个忠臣。”心念未已,段克邪内
力微吐,已在他背心一按,顿时似有千百条小蛇在杜伏威体内乱钻乱啮,那当真是天下最惨
酷的毒刑,只痛得杜伏威死去活来,连忙嚷道:“好汉松手,我遵命就是!”
  段克邪冷笑道:“不怕你硬充好汉,若不遵命,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叫你尝尝。”把社
伏威押到距离官军数丈之地,杜伏威一看,前面的是他的部属,后面守门的却是秦襄的羽林
军,秦襄的羽林军是无须听他指挥的,但这时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段克邪内力一撤,杜伏威
便即叫道:“快快开门,快快乃门!”
  官军都看得出杜伏威是在暴力劫持之下,被迫下令的,兹事体大,谁都不敢做主。把守
这道大门的羽林军分成两派,一派说道:“秦统领召开这个英雄大会,本来就已昭告天下,
决不陷害与会诸人的。都是皇上嘶了谗言,弄出了这等事来,临场变卦,教秦统领对不住天
下英雄。我看还是把人门打开了吧。”
  另一派说道:“不可,不可,捉拿叛贼乃是皇上的御旨,咱们若是开门放贼,追究起
来,不但咱们担当不起,只怕还加重了秦大人的罪名。这姓杜的屡次想陷害咱们的秦大人,
让他死在贼人手里,正是最好不过!”两派各自言之成理,议论纷纷,兀是未有结果。杜伏
威平日对部属严苛,赏罚不明,只知任用私人,埋没了不少才能之土,在军中的威信,远远
不及秦襄。他的虎责军也分成了两派,平素就怨恨他的,正好幸灾乐祸,坚持不听他的命
令。但也有一部分忠于他的,却让开了略。
  武维扬、羊牧劳二人与铁摩勒恶斗了半日,打不过铁摩勒,此时正在且战旦走,武维扬
的亲军来到,藤脾手与挠钩手组成了一条防线,挡住了铁摩勒。武维扬走入军中,喘息已
定,这时也已发现了段楚等人劫持杜伏威之事,吸一口气,连忙跑过去喝道:“杜大人已受
叛贼劫持,你们只能听我的命令了。我命令你们放箭!”杜伏威的手下还在迟疑,武维扬又
大叫道:“羽林军听我一言,你们想不想救你们的秦统领?”
  此言一出,羽林军顿时停了喧哗,凝神听他的说话。武维扬内功不弱,运了一口丹田之
气,将声音远远送出:“你们要救秦大人,只有恪遵圣旨,杀贼立功,这样才能使秦大人减
轻罪状,我也才好去保释他。否则你们若是开门放贼,皇上必然疑心是秦襄教唆你们造反,
那岂不是害死了你们的秦大人了?”
  羽林军中的一大部分人本来就想到了这一层,听了武维扬之言,果然受了煽动,无暇细
想,便有许多人张弓放箭。羽林军与普通兵士不可同日而语,即以弓箭一项而论,人人都要
拉得动五石强弓,才算合格,这时强弓猛弩,齐向杜伏威射来,当真是千箭如蝗,声音霹
雳。虽有段克邪、楚平原、卫越、独孤宇等一等一的高手给他防护,也兀是手忙脚乱。
  羽林军一发动攻势,本来是杜伏威部属的虎贪军也不敢落后了。尤其那些平日就对杜伏
威有所不满的,更想乘机将他除去,支支箭都朝着他射来。
  楚平原道:“快退!快退!回到校场中去!”杜伏威面对着冲杀过来的官军,又惊又
怒,颤声叫道:“我毕竟是你们的官长,你们不听命令,那也罢了,怎能放箭射我?”在箭
若流星,弓如霹雳之中,兵士们哪理会他的叫嚷?武维扬要了一副弓箭,跨上战马,忽地喝
道:“杜伏威,你屈身从贼,须怨不得我杀你!”嗖、嗖、嗖连珠三箭,他的箭力道更强,
又是杂在乱箭之中,不易分别,段克邪挥剑打落了两支,第三支箭独孤宇用折扇拨打,他的
功力不及武维扬,那支箭穿过了他的折扇,正中杜伏威的咽喉,顿时将他射死。
  武维扬哈哈大笑,连珠箭发,继续向段克邪、独孤宇等人射来,吕鸿春大怒,喝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看箭!”嗖、嗖、嗖,也是连珠三箭,吕鸿春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神箭
手,第一支箭射了武维扬的坐骑,第二支箭便对准了他的咽喉,武维扬也确是了得,飞身下
马,马倒而人不倒,百忙中提起弓来一挡,只听得声如破竹,那副铁胎弓给吕鸿春一箭从当
中劈开,说时迟,那时快,第三支箭又到,武维扬避无可避,只得使用“啮喉法”张口一
咬,“咔嚓”一声,咬着箭头,虽是侥幸逃了性命,大牙已断了一齿,慌忙转身便逃,距离
远了,吕鸿春第四支箭追他不上。
  楚平原、段克邪这一干人也急忙退回校场中央。场中是敌我混战的局面,羽林军的乱箭
这才不敢射来。
  校场中辛芷姑与精精儿还在一追一逃,辛芷姑一面追一面嚷:“小猴儿,你还欠你姑奶
奶一记耳光,逃是逃不了的!你若识时务,乖乖过来,送给我打。否则给我捉着,我就不只
要打你一记了。”精精儿打不过辛芷姑,又不敢回骂,恨不得地底裂开个缝,好钻进去。幸
亏他的轻功比辛芷姑稍胜一筹,专拣人少的地方躲避,辛芷姑一时间尚未能追上。但场内群
雄,大都是讨厌精精儿的,辛芷姑所到之处,人人给她让路,对精精儿则有意阻拦。这么一
来,一追一逃,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卫越退回场中,正好碰见精精儿迎面奔来,卫越一见,心头火起,双臂一张,喝道:
“好呀,小猴儿你还在这儿,快赔我葫芦!”精精儿情急,脚尖一点,便要从他头顶跳过,
卫越张开大口,一口酒浪喷出,接着又是一记劈空掌。精精儿人在半空,给那掌力一震,竟
似皮球般给抛了回来,手足头脸也绪酒浪活上,热辣辣的好不难受,眼看辛芷姑就要追到。
  好个精精儿,轻功确是超卓不凡,他虽然给卫越的劈空掌力所震,内赃却未受伤,在这
危急关头,忽地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人未落地,已是转了一个方向,斜掠出数丈之
外。
  脚尖刚刚着地,抬头一看,只见段克邪已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盯着他,精精儿这一惊
非同小可,忙道:“段师弟,咱们虽有梁子,毕竟还是同门。你忍心看我受外人所辱么?”
段克邪道:“我与你还有什么同门之情?”话虽如此,仍然是虚晃一招,便即侧身将他放
过。
  楚平原忽道:“拿来!”精精儿道:“什么拿来?”身形一晃,正要从他侧边冲过,楚
平原一招“笼罩六合”,刀光闪闪,已把他的去路封住,喝道:“你是故意装傻么?这主精
短剑是我家之物,快快拿来!”精精儿道:“啊,原来你是楚公子。你已抢了杜伏威的雁翎
刀,何必还要回金精短剑?”楚平原道:“岂有此理,我的家传宝剑,焉能让你拿去作
恶?”一刀紧过一刀,精精儿武功本不逊于楚平原,但他久战力疲,竟然冲不过去。辛芷姑
哈哈笑道:“小猴儿,看你还跑不跑得了?楚平原,你暂且住手,待我打了他一记耳光,你
再和他算账。”
  精精儿前后受敌,跟看逃不了辛芷姑一掌之辱,就在此时,忽见官军哗然大呼,队伍骚
动,一条人影捷如飞鸟的从官军头顶越过,转眼间已落到场中,这人不是别个,正是空空
儿!辛芷姑叫道:“空空儿,这次你还想避而不见么?”顾不得再打精精儿的耳光,便跑过
去要追空空几。正是:茫茫踏遍天涯路,未了心头一段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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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二十八回 铁掌歼仇心大快 金章传旨事离奇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二十八回 铁掌歼仇心大快 金章传旨事离奇   精精儿见师兄来到,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心恋战,连忙说道:“这宝剑虽是你家之物,
却是我师兄取来给我的,我师兄如今来了,你要取回,可去问他。”虚晃一招,转身便逃。
楚平原追他不上,心道:“不错,空空儿已经来了,谅他插翼难飞。我只须青落在空空儿身
上,”原来楚家这柄宝剑,在二十年前被空空儿盗去,空空儿疼爱师弟,送给了精精儿。楚
平原长大之后,学成武艺,找空空儿要回宝剑。空空儿这时早已改邪归正,对少年时候的一
些荒唐事情,颇为后悔,因而尽管他的武功高于楚平原,却不愿旨他较量,反而向他赔罪,
并答应给他索回宝剑。其后楚平原行走江湖,空空儿又曾暗中帮过他几次忙,两人成了忘年
之交。但空空儿有个毛病,过于重视私人的情感,明知精精儿行为不端,仍是一向对他姑
息。因而他虽是奉了师母之命,缉拿精精儿,却并不怎样着意追缉,有时还故意泄漏自己的
行藏,让精精儿闻风先避。精精儿也知有楚平原向他师兄追索宝剑之事,这次楚平原被列名
“叛逆”,虽然还有别的原因凑在一起,但精精儿有意要陷害于他,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辛芷姑急于要去与空空儿会面,不顾一切,横冲直撞,有挡着她的路的,她也不管是朝
廷军官或是江湖好汉,一拂尘便即打翻。但前面官军越来越多,急切之间那冲得过去?楚平
原随后赶上,心中一动,“我要空空儿为我索回宝剑,我也须得帮他一个忙,空空儿不想见
这个女人。我且阻她一阻。”加快两步,追到辛芷姑背后,叫谊:“辛老前辈,幸会幸会,
晚辈这厢有礼了。”辛芷姑最不欢喜别人叫她“老前辈”,念在楚平原父亲的份上,拂尘不
打出去,白了楚平原一眼,冷冷说道:“不需多礼,我没闲功夫!”楚平原“嗖”地从她身
旁掠过,回过头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家父尝谈论天下剑术名家,对辛老前辈的剑术最为
佩服,可惜当年辛老前辈路过寒舍之时,我还年幼,不知请教。如今幸得相逢,老前辈可肯
指点一二么?老前辈,你今日为何只用拂尘,却不用剑?”辛芷姑气得七窍生烟,“哼”了
一声道:“你要伸量我么?”楚平原连忙作揖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请你讲点上乘剑
术的诀窍,并非敢和你过招动手。”辛芷姑怒道:“你问我为何不用剑,你可知道我的无情
剑一出,就要杀人的么?”楚平原道:“知道,知道!我正是想学这种厉害无比的上乘剑
术。”辛芷姑冷冷笑道:“要学我的剑术,口授是不行的。你既要学,那就看剑吧!咄,你
还不让开?”
  楚平原一招“长河落日”,宝刀挥了一个圆圈,“当”的一声,将辛芷姑的青钢剑封出
外门,带笑说道:“老前辈好剑法,我这一招解拆可对不对?”辛芷姑是看在他父亲的份
上,不敢即下杀手,但楚平原知道她素来辣手,这一招化解,却是用了平生所学,辛芷姑的
虎口都给震得有点酸麻了。
  辛芷姑一口怒气涌了上来,再也按捺不住,心道,“你这小子不知道进退,管你是谁的
儿子,先叫你吃我一剑再说。”冷笑说道:“好呀,看来我若是不拿出几分本领,倒叫你小
觑我的剑法,以为我的‘无情剑’乃是浪得虚名了!”冷笑声中,剑法倏的展开,剑光四
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当真是变化万状,难以捉摸!几招一过,
杀得楚平原只有招架之功,不禁暗暗抽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辛芷姑得了个‘无情剑’的称
号,果然是名不虚传。幸亏我得到了杜伏威这把宝刀,还可勉强对付。”辛芷姑也吃了一
惊,“这小子年纪轻轻,怎的便这么了得?招数之妙,竟然似比他父亲还胜几分!我这‘无
情剑’的威名,莫要折在他的手里!”辛芷姑最爱面子,一交上手,不管是友是敌,就非要
折辱对方不可。怒气一起,出手越来越快,招数也越来越狠了。
  眼看楚平原就要抵敌不住,忽地有个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辛芷姑,你这‘无情剑’
怎的向小辈使起来了,不怕人笑话么?来,来,来,别再打了,老叫化请你喝酒!”来的正
是疯丐卫越。
  他随手拿过了石青阳手中的竹杖,轻轻一挑,只听得铮铮两声,一刀一剑,顿时分开。
这倒不是因为卫越的武功胜于他们二人,而是因为楚平原与辛芷姑的功力本来就盖不了多
少,卫越运劲使力恰到好处,故而一举就将刀剑分开,两人各无伤损。
  辛芷姑见是卫越,任她如何骄傲,也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而且卫越虽是号称“疯
丐”,说的话却是恰到好处,听来既是劝架,又是抬高了辛芷姑的身份,辛芷姑心里一舒
服,脾气也就过去了,当下趋势收剑,说道:“不是我欺负小辈,他却们要阻我正事。”
  卫越将楚平原一推,说道:“不错,辛芷姑的正事只有我老叫化可以听得,你这小子别
在这里打扰我们说话。”他一手推开了楚平原,一手却拉着了辛芷姑。楚平原知道卫越一
来,辛芷姑更难摆脱,心里暗暗好笑,唱了个喏,说道:“如此,小侄告罪了。”自去与段
克邪等人会合,暂且不提。
  辛芷姑恼道:“老叫化,你怎的也纠缠不清,我哪有闲功夫和你喝酒?”卫越笑道:
“你不喝我的酒,那么你请我喝你的酒!”
  辛芷姑嗔道:“老叫化,你胡说什么,我当真没功夫和你歪缠,你要喝酒,你自己请便
吧,恕不奉陪。”卫越将她一把拖住,打了个哈哈,说道,“你还不懂么?我要你请的乃是
喜酒,不必你来奉陪的。你可知道,空空儿是和我打出来的交情,我和他气味相投,别人的
言语他听不进去,老叫化的话嘛,哈哈,他多少也得听我几句。芷姑,你和空空儿的事情就
包在我的身上了,老叫化最欢喜替人做媒!”
  辛芷姑虽然不同于一般女子,她喜欢了一个人,绝不怕人取笑,但这时听得卫越挑明了
说要给她做媒,也不禁泛起一片红晕,低首自思,“空空儿屡次躲避,要追又追不上他。但
我知道他也并非对我无心,只是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怕一旦成家立室,就难免要受束
缚。唉,他哪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变了。”原来空空儿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和辛芷姑相
识,两人的性情都与众不同,倒也颇为投合。辛芷姑固然对他极是爱慕,空空儿也很佩服她
的本领,本来可以成为一对爱侣,但辛芷姑却不欢喜空空儿做妙手神偷,说是名声难听;空
空儿也怕辛芷姑性子大强,样样都要她来作主,成亲之后,难免要受管束,故而始终不敢和
她谈及婚嫁。到了后来,空空儿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只觉独往独来,乐趣无穷,更不想
成家立室了。而辛芷姑则因飘零半世,越来越想成家立室。尤其她因失意之后,性情流于孤
僻,在江湖上以心狠手辣出了名,弄得人人怕她,令她更加感到内心的寂寞,对空空儿也就
追碍更紧了。这么一来,一个想成家,一个不想成家,于是空空儿就索性采取“避而不见”
的法子,对辛芷姑竟是闻风而逃。
  辛芷姑再又想道,“听说他这几年已经改邪归正,不怎么胡乱偷东西了。其实就是偶然
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绝技,那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我这番心意,却怎生叫他知道?看来是的确
需要一个大媒了。”想至此处,脸上红晕更甚,悄声问道:“卫老爷子,你既知道我两人的
事情,那我也不瞒你了,先多谢你的成全。只要我辛芷姑后半生有个寄托,决少不了老爷子
你这一杯。”
  卫越哈哈笑道:“好,好,老叫化变作者爷子了。就凭你这一声老爷子,我还能不替你
尽心尽力吗?好,我现在就会见空空儿。
  哎呀,他现在可真是在办着正事,可还得待一会儿。”
  辛芷姑抬头一望,只见空空儿正冲入武维扬那队亲军之中,身法快得难以形容,当真是
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有隙即钻!进入大军之中,如人无人之境,刀枪剑戟,纷纷戳
下,却连他的毫毛都未伤着一根,说时迟那时快,他已闪电般的欺到了武维扬身边。
  空空儿相貌奇特,武维扬早已问道来的是他,虽是吃惊,但却想道,“空空儿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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