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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_19 梁羽生(现代)
说,他们说辛芷姑这妖妇又怎么样?别人怕她,她见灵山派却要发抖,谅她也不敢动我门一
根毫毛!”
  此言一出,灵山派弟子都是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来的竟是在北方与他们师父齐名的女魔
头辛芷姑!辛芷姑神出鬼没,谁惹上她谁就别想活命,因此她虽然杀人无数,令武林中人闻
名丧胆,但却没人能说出她的容貌,因为她从来没有朋友,而见过她的敌人又几乎都给她杀
了。人人都以为她是像母夜又那样的女魔头,最少也有五十岁以上,哪知她却是这样美艳的
一个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
  那红衣番僧急声叫道:“大伙儿齐上!”他知道辛芷姑心狠手辣,要逃命那是决计不
能,不如仗着人多,与她耕了。心想,“辛芒姑纵然了得,难道我们十三个人还拼不过
她?”哪知话犹未了,只听得“啪”的一声,有个灵山派弟子已被辛蓝姑狠狠打了一记耳
光。
  这记耳光突如其来,那个灵山派弟子根本未曾防备,但见眼前人影一闪,脸上已开了
花,问哼一声,登时倒了下去,血肉模糊,显已不能活命了。这人正是刚才与同门私议,说
辛正姑是他大师兄情妇的那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辛芷姑拂尘起处,“啪”的一声,又把一人的天灵盖打碎。那狮鼻人
抢上前来,毒掌卷起一片腥风。辛芷姑冷笑道:“你这毒掌害得人多,让你也尝尝自己毒掌
的滋味!”拂尘一展,狮鼻人时端的“曲池穴”突然如受针刺,不由自主的手臂一弯,
“啪”的自己打了自己一巴,登时也倒下去了。
  辛芷姑桃尘飞舞,冷笑之声未绝,又已有几个人遭了她的毒手!拂尘虽是轻柔之物,但
经过她上乘内功的运用,却是可柔可刚,时而聚成一束,时而散作一蓬,聚拢来可作铁笔插
入脑袋,散开来又可作利针刺穴,遭她毒手的不是脑袋开花就是穴道被刺,脑袋开花立即毙
命还好一些,穴道被刺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声声哀号,更是惨不忍闻!
  这班灵山派弟子横行惯了,哪知碰上了辛芷姑这么一个女魔头,比他们更凶更狠,一场
恶斗,死的死了,伤的伤了,侥幸未伤的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
  那红衣番僧是灵鹫上人的二弟子,身为在场的同门之长,硬着头皮,上来迎战。他的武
功比一众师弟高明得多,脱下袈裟,就似平地卷起了一片红云,向辛芷姑当头罩下。
  忽听得呼呼声响,似是有重物飞来,那番僧还未曾看得清楚,只觉袈裟一沉,连忙抖
起,重物陡然坠地,随即听得两声裂人心肺的呼喊。原来是辛芷姑随手抓起他的两个师弟,
向他打去,被他的袈裟这么一卷一摔,哪里还能活命?辛芷姑冷笑道:“你有眼无珠,要来
何用。”那番憎的袈裟刚刚抖起,来不及防护,只觉两只眼睛,突然如受利针刺进,痛彻心
肺,登时眼前白漆一团,竟已盲了。连忙舞起袈裟,没命飞逃。
  辛蓝姑追上前去,拂尘一抖,飞出了十几根尘尾、和那番僧一同逃走的还有四五个人,
都给她的尘尾刺进了背心大穴,滚地哀号。
  辛芷姑对那红衣番僧冷笑道:“我今日破例,特地饶你一命,让你回去报讯。你告诉灵
鹫老怪,叫他速速特青冥子给我送来。
  否则我就要亲自我上门去,先挖青冥子的眼珠,再抽他的筋,剥他的皮!”你道辛芷姑
何以这样痛恨青冥子,这里面有个因由,原来辛芷姑生得貌美,年纪四十出头,看来还似三
十未到,不知道她的底细的,决计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心狙手辣的女魔头。有一天,青冥子
在路上碰见她,青冥子色胆包天,有眼不识泰山。
  竟然向她调戏,辛芷姑一气之下,将他阉了,这还是看在灵鹫上人的面子,才破例饶他
一命。
  青冥于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当然是念念不忘报仇,但他可不敢在师父与同门面前,泄漏
这等丢脸之事,他养好了伤,回山之后,一直不声不响,静待机会。等了几年,机会来了,
这个机会之来,就是由于史朝英的关系。原来史朝义兄妹,被官军击败之后,投奔奚族土
王,土王只有一个旱独生爱子,即是被段克邪那日空手击败他长枪的那卓木伦。卓木伦对史
朝英十分倾慕,几次三番提亲,史朝英始终婉辞拒绝,后来就发生了史朝英背叛哥哥与段克
邪私奔的事。卓木伦自负神勇,不料被段克邪空手击败,又失掉美人,气愤不堪,遂逼迫史
朝义,一定要他将妹妹追回来,否则便要赶史朝义出去。
  史朝义左思右想,没有办法,问计于精精儿,精精儿也不放招惹段克邪,但他却想到了
求助于贪财好色的青冥子,于是献计于史朝义。由史朝义与奚族士姓联名,卑辞厚市,请青
冥子遣派灵山派门下弟子相助。青冥子知道史朝英是辛正嫡的弟于,得此机会,便即应承。
因为不论事情戍败,都可以造成灵山派与辛芷姑敌对的局面。
  经过一场血雨腥风,荒林重复归于静寂。那些受伤哀号的人也都已断了气了。但尸骸遍
地,血腥气味阵阵吹来,这景象更是令人惊心骇目!
  段克邪虽然知道辛芷姑所杀的这班灵山派弟子,均非善类,对他们的邪恶行为也颇为憎
恶,但对此景象,也觉惨不忍睹,心里想道,“朝英的师父武功确是高强,但手段却未免太
残酷了。
  想不到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忽地他又想起史朝英曾用她师父的名头吓走他大师兄的往事。
  心里又觉得很是奇怪,寻思,“她师父的武功虽是武林罕见,但也不见得就胜得过我的
师兄。大师兄何以那样怕她。竟至于闻名远走?而且大师兄心高气傲,一向就是个天下怕地
不怕的人,如今竟然怕了这个女魔头,当真是令人难解!”
  这时段克邪已用上乘内功将侵入体内的毒质凝结起来,压到中指指尖,当下中指一弹,
凝结成黄豆般大小的毒质随著鲜血裂指而出,辛芷姑刚刚回过头来,见段克邪如此施为,脸
上现出一点诧异的神色。
  史朝英掏出一方手帕,正待给他包扎伤口,段克邪道:“不用。”迈步便走。史朝英
道:“咦,你去哪儿?”段克邪淡谈说道:“你的师父已经来到,不用我陪你了吧?丐帮之
事,我到了长安之后,自会与你疏通。”
  史朝英急道:“喂,你说话算不算数?”段克邪双肩一晃,已掠出数丈开外,正想答
话,忽觉微风飒然,辛芷姑已袭到他的背后,“哼”了一声,骂道:“小子无礼,我给你尽
歼强敌,你也不多谢我一声。”说话之间,手指已触及段克邪的肩膊,只听到“嗤”的一
声,段克邪的一幅衣裳已给她撕去,但辛蓝姑也未能将他抓着。
  段克邪一个游身滑步,避开正面,回过头来,史朝英怕辛芷姑要下毒手,连忙叫道:
“师父,他是空……”辛芷姑道:“我知道了,他是空空儿的师弟,他的轻功也差不多可以
及得师兄了。”
  段克邪倘若施展全副轻功,十里之内,辛正姑与他不相上下,过了十里,辛芷姑未必追
得上他。段克邪见过她的功夫,也看得出这点;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听得辛芷姑出言责
备,心想果然是自己失礼,他虽然对辛芷姑殊无好感,也只好暂时停步,向她赔了个礼,说
道:“好,那我就多谢你了。”
  辛定姑道:“你且慢走。”问史朝英道:“他对你许过什么诺言?”史朝英道:“他答
应陪我到长安去的。”当下将丐帮之事说了。辛芷姑冷冷的对段克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
了,江湖上最重言诺,你怎么说走就走?哼,怎么你们师兄弟都是一模一样?交代不了之
时,撒腿前跑的?”段克邪一向以侠义自持,他并不怕辛芒姑威吓,但听她以理相责,却不
能不和她分辨:同时听她提起师兄,心里也有点好奇,便站住了。
  段克邪分辨道:“不错,我是答应与你同往长安,但此去长安,也不过是两天路程了。
你们师徒相逢,总有些体已话儿要说,我是外人,跟着你们,没的反惹你们讨厌。因此,我
以为不如我先到长安等候你们。至于你与丐帮的纠纷,我到了长安之后,也自会设法给你疏
通排解,并不是就丢开不管的。”
  辛芷姑忽地“噗嗤”一笑,说道:“英儿,你讨厌这小子么?”史朝英杏脸飞霞,忸怩
说道:“师父,你,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我不说。”辛芷姑笑道:“不错,你若是讨厌
他,也不会叫他陪你了。不过,这小子我倒是讨厌他的。”史朝英吃了一惊,不敢说话,偷
偷看她师父面色,见师父并无怒容,也不知她是正经还是说笑。
  段克邪正待说道:“好,你既然讨厌我,那又为何不许我走?”话儿未曾出口,辛芷姑
已在接着说道:“我讨厌他是空空儿的师弟。我讨厌他和他师兄一模一样。不过,反正我又
不要他陪我,你不讨厌他就行了。”史朝英道:“哦,你老人家不是前往长安的么?”辛芒
姑淡淡说道:“秦襄的什么英雄大会,我还没瞧在眼里,我才没有兴趣去趁这个热闹呢!”
史朝英奉承师父道:“不错,在师父你的眼中,还有何人敢称英雄二字?”辛芷姑道:“话
不是这么说,只可惜真正的英雄,我还没有遇上罢了。像那空空儿.我起初也当他是个英雄
的,哪知他的胆子却小得可怜]哦,说起空空儿,我可又得去找他的晦气了。”
  段克邪对大师兄一向敬重,听这辛正姑奚落空空儿,不禁愤然说道:“你凭什么说我师
兄胆小?你与他有什么过节?”
  史朝英见段克邪说话毫不客气,心里暗暗着急。哪知师父毫不动怒,反而叹了口气,说
道:“你虽然是他师弟,但他的事情,你却是不能管,也管不了的。你师兄若非胆小,为何
总要避我?不过他也总不能避我一生,这你倒不必为我担心!”段克邪心道,“咦,你见不
着我的师兄,我要为你担心作甚?”只觉辛芷姑的话甚难索解,但听她语气,却又不似与空
空儿有甚冤仇。
  辛芷姑忽地又面色一端,说道:“不提你的师兄了,只谈你的事情。你听清楚,第一,
我并不是前往长安,我与朝英马上便要分手的,我也没有什么体己话儿要和她说了。第二,
我讨厌你,朝英并不讨厌你。她还是要你陪她前往长安,你答应过他的,现在是否要反悔
了?”
  段克邪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既然你们师徒不是一路,那我送史姑娘到长安便是。”
  空中传来“嘎嘎”的噪宣鸟声,原来是几头兀鹰看见了地下的尸体,扑下来便要啄食。
辛芒姑道:“讨厌!” 拂尘一扬,几根细如牛毛的尘尾射了出去,把那几头兀鹰都打了下
来,冷冷的看着段克邪,意似示威,说道:“小伙子,你可得好好待我这个徒儿。倘若你欺
负了她,你即使长了兀鹰的双翼,也逃不过我的掌心!”这话一说,她也立即走了。
  段克邪满肚皮没好气,“这女人的武功倒不见得是天下第一,但脾气之凶,却确是人间
罕见。我师兄大约就是怕了她的脾气,看在她是女流份上,所以下愿惹她。”他闷气难消,
冷冷说道:“好,走吧!”
  史朝英扭过来,用比他更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自己走吧!”段克邪道:“咦,这就奇
了,你刚才还在责备我不肯陪你,现在却又要我走了?”
  史朝英眼圈一红,幽幽说道:“克邪,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讨厌我!”段克邪
皱眉道:“这话从哪儿说起?”史朝英道:“你若不是讨厌我,怎么总是恨不得离开我呢?
咱们虽然无亲无故,但相处了这许多时日,总说得上是个朋友吧?又即使你不把我当作朋
友,但我刚才也曾舍了性命,救你出来,就看在这点情份,你也不该对我如此冷淡吧?哼,
我知道你是不愿陪我走的,好,你自己走吧!”
  段克邪想起史朝英对他的好处,不觉心中内疚,想道,“不错,我虽然不高兴她的师
父,却是不该迁怒到她的身上。她刚才在客店里救我出来,也总是对我的恩惠。”如此一
想,他的怒气已消,反而怕史朝英生气了。当下再三的向史朝英陪了不是,史朝英这才破涕
为笑,说道:“好,你既然是真心愿意陪伴我的,那就上马走吧。”段克邪怔了一怔,说
道:“不骑马吧,我可以走路。”史朝英道:“我知道你会走路,但你总不方便在路上施展
轻功吧?刚才咱们都是同乘一骑来的,你又不是三家村的学究,现在反而要避男女之嫌
么?”段克邪还在犹疑,史朗英又笑道,“你不想早日到达长安么?到了长安,你就可以撇
开我了,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愿?还有一层,你早到长安,也可以腾出功夫,去寻访你那位出
妹妹呀!”段克邪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说道:“我早说过,从今之后,我是当作我
从来不认识她的了,你还提她作甚?好,上马吧!”
  两人在马背上肌肤相贴,段克邪只觉阵阵幽香,中人如醉,禁不住心神微荡,暗自想
道,“世间的事情真是料想不到,这史朝英与我风马牛不相及,且又是邪派出身,竟会如此
亲近。史若梅与我一出世就是夫妻,今日却竟然反目成仇!”随又想道,“我性情鲁莽,对
若梅诸多误会,处处得罪了她,也难怪她抛弃了我。唉,她已有了心上之人,今后恐怕也只
能把她当作是从不相识的了。”史朝英在背后轻轻打了他一下,嚷道:“你又在想什么心事
了?赶快握紧马缰,这匹马跑得太快,跳得太高,几乎把我摔下来哩!”
  段克邪定了定神,小心驾御,但仍是禁不住想道,“若梅与我虽然不能同偕白首,但我
心上只有一个她。这位史姑娘虽是对我好,我也只能辜负她的好意了。”从史朝英的叫声他
忽地又想到,在他中毒昏迷之际,史若梅向他奔来所发出的那一声惊叫,又接连呼唤他的名
字,“她若是心上早已没有我的影子,却又为何那样?唉,要不是朝英点了我的穴道,立即
带我奔逃,我一定会和她说上几句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朝英。她怎知若梅与我之间的关
系,她那样做全是为了救我的性命。”可怜段克邪几自被蒙在鼓里,信了史朝英一面之辞,
他哪里知道史若悔当时已经追到他们身后,却被史朝英用暗器打退了。
  灵山派门下来自藏边,所乘的都是康居种骏马,史朝英偷的这匹坐骑,更是良驹之中的
良驹,跑得急时,当真就似腾云驾雾一般。也幸亏这匹马快得逾乎寻常,大路上虽然行人如
鲫。但这匹马旋风般在路上疾驰而过,行人只是觉得这匹马快得出奇,却很少人看得清楚马
背上是一男一女,因而也就没有引起什么惊扰。
  段克邪一路思如潮涌,不知不觉已到了骊山脚下,过了骊山,再走二十多里,就可以进
入京城了。这时刚是日头过午,还得两个时辰,才会天黑。史朝英笑道:“今晚咱们就可以
在长安有名的酒楼吃晚饭了。我真是高兴极了!”段克邪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
这样嘴饥,只是想着长安去吃好东西!”他哪知道史朝英是为了摆脱史若梅而高兴。
  段克邪将近长安,心中也很高兴,正想和史朝英开几句玩笑,忽听得史朝英嚷道:“赶
快拨转马头,向回头路跑!”声音一片惊惶,段克邪吃了一惊,莫名其妙,这匹马得碍太
快,一时间还未能将它转过方向,又已跑了十丈有多,段克邪这才看见,前头有一排似是化
子模样的人,拦在路上。
  这排叫化子共是四人,段克邪认得当中一个背着大红葫芦的是疯丐卫越,左边第一个中
年儿子是丐帮的新任帮主石青阳,站在右边的那个老叫化则是徐长老。还有一个老叫化和卫
越站在一起的,他却不知道是谁。段克邪大喜叫道:“卫老前辈,我正是来找你们,想不到
未入长安,在这里就碰上了!”
  话犹来了,那匹坐骑已将到卫越面前,卫越忽地把口一张,一股酒浪喷了出来,那匹马
颇有灵性,连忙闭了眼睛,但那股热辣辣的酒浪,喷着马脸,却也难受。那匹马长嘶一声,
跳起,仆下,登时把史朝英拽下马背。
  段克邪大吃一惊,身于立即离鞍飞出,向卫越跑去,叫道:“卫老前辈,请缓动手。我
有消息告诉你!”卫越将段克邪一把拉住,慢条斯理的说道:“小段,别忙,我请你喝喝
酒。”拔开葫芦塞子,说道:“这是二十年的老汾酒,你闻一闻多香!就可惜我以前那个大
葫芦给精精儿打烂了,这个葫芦质地差些,要不然酒味更好。”
  段克邪着急得很,说道:“酒等下再喝不迟……”这时石青阳和徐长老一前一后,已把
史朝英拦在中间。史朝英面色苍白,望着段克邪,但却一声不晌。
  段克邪叫道:“且慢动手。卫老前辈,这消息十分重要,你听我先说了好不好?”
  卫越伸个懒腰,咕噜噜又喝了一大口酒,缓缓说道:“什么消息啊,这样重要?好吧,
你就说吧!”
  段克邪道:“贵帮焦帮主的下落我已得知,他并没有死,他破囚在奚族的一个地方,这
个地方只有这位史姑娘知道。这位史姑娘以前虽然对不住贵帮,但这一回她却是诚心诚意来
与贵帮商量的。她愿意放还你们的焦帮主,请你们先别与她为难吧。”
  卫越翻起一双怪眼说道:“有什么可商量呢?”段克邪道:“她要和你商量什么,我也
不知道。请你问她吧。卫老前辈,石帮主,贵帮焦帮主被囚的地方只有她知道,你们可不能
动手呀!”他重复再说一次,因为石青阳这时已迫近史朝英,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了。
  卫越笑道:“小段,你还没有见过我这位师侄呢,我先给你们引见引见。”指着那老叫
化道:“这位是我的师侄焦固,这位是空空儿的师弟段克邪!”焦固笑道:“久仰了,我不
在帮中的时候,敝帮得你帮忙不少,石师弟都对我说了。”
  段克邪呆了一呆,心里念了几声“焦固”,蓦地叫道:“啊呀,你就是焦帮主,你已经
出来了!”
  焦固笑道:“不错,焦固就是我,我就是焦固,多谢你搭救我的一番好意了。”段克邪
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史朝英刚才何以那样惊惶,要他速速拨转马头的原因。焦固已经脱险归
来,她和丐帮商谈的本钱也就已经消失,今日相遇,那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了。
  焦固谢过了段克邪,蓦地笑容收敛,面色一沉,喝道:“好个妖女,你欺引我的徒弟,
害死了他,我这条老命,也几乎断送在你手上,今日仇人见面,陌路相逢,你还想逃么?石
师弟,速速代我将她擒下!我要开坛设祭,三刀六洞,将她宰了,为宇文垂雪恨!”
  原来史朝英交托心腹丫鬟,将焦固转移地点,秘密囚禁之后,宇文垂还日在史朝义那
儿。宇文垂为人极是机灵,他猜想史朝英与段克邪匆匆逃跑,定然未曾将他的师父带走。他
就假情假义结纳史朝英那个心腹丫鬟,在她面前表示失意,不时短叹长嗟,引那丫鬟对他怜
爱。宇文垂少年俊朗,举止风流,又是丐帮帮主的身份,不消多久,那丫鬟已被他弄得神魂
颠倒,矢誓爱他,到了这时,当然是什么秘密都可以对他说了。
  宇文垂探听到了师父被囚的所在,又把解药骗到手中,于是在一个晚上,悄悄进入那个
囚人的石洞。将看守焦固的几个史朝英的丫鬟杀了,把师父救了出来。他以一念之差,被史
朝英勾引,串同陷害了师父、弄得身败名裂,帮主做不成,反而被逐出丐帮,到头来。史朝
英又因他失了可资利用的价值,抛弃了他,他还有什么做人的趣味?因而在他天良发现,救
出师父之后,他也就立即自尽了。丐帮耳目众多,史朝英与段克邪一路同行,早有丐帮的弟
子发觉,用飞鸽传书,一站一站的传下去。报给了已在长安的卫越知道。恰好这时焦固也已
脱险到了长安,今日他们是有心在此相候的。宇文垂是焦固最心爱的弟子,弄得如此收场,
他当然是恨极史朝英的了,他本待亲自报仇,只囚他受毒太深,尚未复原,故此要他的师弟
石青阳代他出手。至于卫越则因辈份太高,不屑与史朝英动手。
  就在段克邪目瞪口呆,不知所错的时候,那边厢,石青阳已与史朝英交上了手。段克邪
那把宝剑还在史朝英手中,她这时情急拼命,招招都是杀手,石青阳见她剑法精妙,又顾忌
她用的乃是宝剑,最初二三十招,竟是丝毫也占不了便宜。
  石青阳毕竟是丐帮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武功仅在他师叔卫越之下,而在他师兄焦
固之上,论起真实本领,比史朝英实在不止胜过一筹,三十招之后,渐渐看出了史朝英剑法
的来龙去脉,杖法一变,登时改守为攻。
  丐帮的“降龙杖法”乃是武学一绝,使到紧处,只见四面八方,都是青森森的一片杖
影,史朝英只能仗剑护身,渐渐连剑法也有点施展不开了,段克邪一片茫然,不知顾措。激
战中,忽听得史朝英“哎哟”一声,“肩井穴”已给石青阳的竹杖点着,但史朝英晃了两
晃,居然未曾倒下。石青阳也不禁微微一凛,“原未这妖女还有闭穴的功夫,倒不能小视
了。”当下改用重手法点穴,竹杖起处,劲风呼呼。威势之猛,竟似比钢杖钞杖还要强劲!
  段克邪听得史朝英那“哎哟”一声,心头也似被石青阳的竹杖戳了一记似的,憎不自禁
的便要跑出去诸石青阳住手,哪知他心念方动,叫声未曾出口,脚步也未迈开,便给疯丐卫
越一把拉住了。
  卫越似笑非笑的说逍:“小段,你怎么啦?我请你喝酒你都不喝!”段克邪心急如焚,
说道:“卫老前辈,这位史姑娘,这位史姑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措辞,连说了两句
“这位史姑娘”,还未曾接得下去。卫越笑道:“这位史姑娘和你很有交情,是不是?”段
克邪满面通红,但这时已顾不得害羞,只好来个默认。
  疯丐卫越忽地正色说道:“段贤侄,你应该记得你父亲是一代大侠,这妖女是史思明的
女儿,曳朝义的妹子,行事妖邪,你怎么可以和她混在一起?她在丐帮中挑拨离问,引起丐
帮的内讧,又害死了宇文垂,你说我们不该对付她么?”段克邪被卫越一顿教训,想想也确
是史朝英不对,实在难以为她争辩,疯丐卫越忽地又笑道:“天下才貌双全的姑娘多着呢,
你喜欢哪一个,我给你做媒。只要你看中的是武林中人,她们的师父总会给老叫化几分薄
面。”段克邪给他弄得啼笑皆非,面红耳热,勉强说了一句道:“卫老前辈,我并不是和这
位姑娘有甚私情……”卫越哈哈大笑道:“既然没有私情,哪就更不用说了!坐下来,喝酒
吧,最好你连看也不要看!”
  段克邪哪里能够定下心来喝酒,虽说他也觉得是史朝英不对,但相处多日,终究有点感
情,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史朝英被丐帮擒去,开坛活祭?一这时石青阳已取得了压倒的优
势,杖法越来越见凌厉,当真有如天风海雨,咄咄迫人,史朝英的剑招已被他打得乱了章
法。但史朝英顽强之极。怎也不肯束手就擒,眼看再过几招,她就要伤在石青阳杖下,甚至
送了性命,也有可能。
  段克邪急得叫道,“卫老前辈,我宁愿让你骂我,请你饶了她一命吧!”卫越道:“小
段,你又说与她无甚私情,为何总是替她求饶……”段克邪急得满头大汗,青筋暴起,不待
卫越把话说完,抢着说道:“你们先放了她吧,这事我一时说不清楚。
  我情愿替她受罚,好不好?”段克邪对丐帮有过大恩,卫越见他如此情急,虽然莫名其
妙,私自心里踌躇,“看在克邪的情份,饶了这妖女一命,也不为过。”但卫越的性子嫉恶
如仇,数十年如一日,已是根深蒂固,虽然段克邪一再说情,他心中已为所动,一时间却还
不肯改口,仍然说道:“不能。这妖女我们非把她擒获不可!”要是段克邪细心的话,可以
听出卫越的口气已经稍稍松动,只是说要把史朝英“擒获”,而不提要她性命了。
  但在这样紧急万分的时候,段克邪哪还有余暇去推敲他的语气?只见石青阳一招“举火
撩天”,杖头径点史朝英虎口的寸脉,史朝英似是侍着宝剑锋利,一招“铁锁横江”,意图
削断石青阳的竹杖。石青阳喝声“撒手!”用了个“卸”字诀,竹杖搭上了史朝英的剑脊,
一翻一绞,只听得“当啷”一声,史朝英宝剑脱手,跌落地上,石青阳喝道:“还想逃么?
我先废了你的武功再说!”左手一扬,一抓就向她的琵琶骨抓下。
  段克邪本来是被卫越拉住的,这时情急已极,不自觉的就猛地向前冲出,卫越竟被他带
动,奔出几步。卫越数十年的内功修练,非同小可,立时生出反应,把段克邪牢牢抓住,虽
是给他带动,但段克邪却也不能迈开大步了。
  段克邪是小辈身份,怎能不顾一切的对卫越用强,而且即算用强,也不能立即狰脱,急
得叫道:“老前辈,请放手!”
  就在他叫卫越放手的时候,忽听得有个人也在叫道:“且慢动手!”那声音在说第一个
字之时还似很远,说到最后一字,已经近了许多,震得众人茸鼓嗡嗡作响。卫越心道,”这
人功力倒是不弱!“心念未已,只见一骑快马已疾驰而来。石青阳的手指刚刚要触及史朝英
的琵琶骨,听得那人的声音,呆了一呆,待得那骑马来近,他一见了那人,更是一惊,连忙
缩手。说道:“牟大侠,你也来了!”原来这个人是牟世杰。正是:竟有闲情怜姹女,始知
各自抱机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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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二十三回 客路飘蓬孤客恨 京华倾盖两情欢   要知牟世杰乃是绿林盟主的身份,石青阳自是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石青阳虽然遵命,
心中却也甚为奇怪,当下间道:“牟大侠,你也来为这妖女说情?这妖女是史思明的女儿,
史朝义的妹妹,害我师兄就正是她!”牟世杰道:“我都已知道了,我此来正是要与令师兄
排解此事。”
  牟世杰与卫越、焦固二人见过了札,说道:“这位史姑娘唆使宇文垂欺师犯上,擅自囚
禁焦帮主,又弄得贵帮内部不和,险些儿大动干戈。说起来也难怪贵帮要对付她。但我揣度
她的用心,却是想与贵帮联合抗官军的,不知我可猜错没有?”史朝英吃了一惊,心道,
“此人真是精明厉害,他从来没有见过我,竟然便识破了我的用心。”焦固说道:“这个,
字文垂也曾向我透露过了。丐帮不敢以侠义自居,但也决非胡作非为的乌合匪徒,怎能与这
班祸国殃民的贼子联合?再说咱们做叫化子的,只求有个讨饭的地方,难道做叫化子还想坐
龙廷么?”
  牟世杰笑道:“天下无道,有德者居之。皇帝人人可做,叫化子做皇帝也没有什么稀
奇。不过,人各有志,焦帮主不稀罕皇帝那个宝座,这也就不必提了。但依此说来,这位史
姑娘囚禁焦帮主,固然是大大不对,却非有意伤害焦帮主的性命,不知焦帮主可肯大度宽
容,阿开一面饶她不死么?”焦固沉吟不语。牟世杰又向段克邪问道:“听说,这位史姑娘
曾为你叛了她的哥哥,救了你一命,这是真的么?”段克邪道:“原来牟大哥也知道了?”
卫越咤道:“你怎么会要她救命?”段克邪实话实说:“此事说来,是她先对我不住,她设
计擒了我,但她后来又放了我,我还是感激她的。”当下将经过详说一遍,卫越这才知道段
克邪何以一再为出朝英求情的原因。
  牟世杰说道:“如此说来,这位史姑娘虽是史思明的女儿,史朝义的妹妹,但她的行事
却与父兄颇有不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是看在她有向善之心,这才敢来向焦帮主求
情的。
  不知焦帮主可肯给我这个面子么?”
  焦固叹了口气,说道:“罢、罢、罢,我那徒儿自身不正,行为乖谬!俗语说:‘物必
自腐而后虫生’,本来也不能全怪外人,我也不想为他报仇了!牟大侠,我这条性命是你结
我检回来的,今日你来说情,我怎能不依?好吧,就一条性命换一条性命吧,从今之后,只
要这位吏姑娘不再犯我,我也绝不再犯她!”
  你道焦固何以这样感激牟世杰,这里面有个因由。原来就在焦固脱险那天,他又碰到一
个比史朝英更狠毒的敌人,险遭不恻,幸亏牟世杰救了他的性命。
  这个狠毒的敌人不是别个,正是精精儿。史朝英怂恿宇文垂叛师篡位,精精儿也曾参与
密谋,而且一直是由精精儿出头,给宇文垂撑腰,想把他扶上帮主的宝座的。精精儿并非有
厚爱于宇文垂,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正似史朝英的企图一样,他也是想通过宇文垂来控制丐
帮。不过,在如何处置焦固这一件事情上,他却与史朝英的意见不同。精精儿为了免除后
患,一再主张杀掉焦固,但由于史朝英坚决不许,宇文垂也无论如何不肯杀师,精精儿在当
时还有仰杖他们二人之处,这才不敢私下毒手。
  到了史朝英和段克邪双双出走,宇文垂断定史朝英一定未曾来得及将焦固带走,而是将
囚禁的地方转移。精精儿的聪明才智在宇文垂之上,字文垂想得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宇
文垂勾搭史朝英的心腹侍女,别人没有留意,却巧给精精儿看在眼内。精精儿早就对宇文垂
疑心,从此更加留心宇文垂的行动。
  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宇文垂一心一意引那婢女上钩,却想不到精精儿晴中也
向他窥伺。
  那日宇文垂探听到了师父被囚的秘密处所,悄悄溜走,不久,就给精精儿发觉他的失
踪,精精儿立即去盘问那个婢女,晓以利害,加以威吓,终于也从那婢女口中,探到了秘
密。
  宇文垂救了师父,将解药结了师父之后,便即自尽。他却没想到,他师父虽然得了解
药,但中毒太深,莫说武功不能即时恢复,连气力也还不如常人,实在还需要他的保护的。
宇文垂自杀之后,焦固伤痛之余,刚刚掩埋了他的尸体,精精儿就来了。
  焦固施展两败俱伤的“天魔解体大法”,咬破舌头,将全身气力愿聚,击了精精儿一
掌,他的一条腿也给精精儿打断。精精儿正要痛下杀手,无巧不巧,恰值牟世杰舢路过,精
精儿吃了焦固一掌,功力减了几分,不是牟世杰的对手,给牟世杰赶跑了。牟世杰替焦固驳
好断骨,一直将他护送到三百里外一个丐帮的分舵,这才分手。
  有这样一段因由,牟世杰来给史朝英说情,焦固自然是不能不卖他面子,不过他说话也
根有分寸,只是说,只要史朝英以后不再犯他,他也决不再向史朝英算帐。话中之意即是他
只能将他的私怨抛开,再推广一步,至多是他属下的丐帮弟子也听他约束,但丐帮的长辈,
便如卫越,那他可管不着了。
  牟世杰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当下谢过了焦固、便来向卫越求
情。
  焦固已经答允,大家以为卫越也必然会给牟世杰几分面子,那知牟世杰一句“卫老前
辈”刚刚出口,卫越便翻起一双怪眼,哈哈笑道:“牟大侠,你不必在下说了,别弄得大家
不好意思。”一句话把牟世杰挡了回去,弄得牟世杰极是尴尬。段克邪连忙说道:“卫老前
辈,我宁愿受你责骂,也要向你求情。”卫越摇了摇头,说道:“你求情也没有用,俺老叫
化的脾气,生来就是又臭又硬,六亲不认,决不讲情!”
  史朝英拾起宝剑,忽他说道:“你们不用为我讨情了。好吧,老叫化你不肯放过我,那
就来吧!”卫越咕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酒,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要和我动手?呸,凭
你这女娃子也配?”哈哈一笑,把酒喷了出来,接着说道:“俺老叫化不讲人情,却讲面
子。论理你是罪有应得,我杀了你也不为过。但精精儿现在己不是和你一伙,你只是个单身
女子,我杀了你,旁人不知,那可要说我以大欺小了!不成,不成,老叫化怎能失掉这个面
于,宁愿不杀你了!”他讲的这番话虽是说笑,却也颇有深意,他指出史朗英现在是个单身
女子,那即是说她已经脱离了邪恶的集团,因此他才可以不把她当作敌人。牟世杰心想,
“卫越号称疯丐,果然是言行出人意表,似疯不疯。倒是这位史姑娘聪明,摸透了他的脾
气。”
  卫越道:“喂,你这女娃子的剑法很是特别,你的师父是谁?”史朝英笑道:“幸亏你
没有杀我,你杀了我,你就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你要知道我师父的名字,你可以去问空空
儿。”卫越道:“呸,你下说我就不知吗?你的师父一定是那号称‘无情剑’的辛蓝姑。”
史朝英吃了一惊,“这老叫化可有点邪门,我师父的武功路数,他却怎能知道?竟然只看了
我几招剑法,就叫得出我师父的名号来。”当下便冷笑道:“老叫化,你知道我师父的外号
那就好了,她比你更不讲情,你杀了我,你想她会饶过你吗?”卫越大笑道:“女娃子,你
跟你师父有几年了?她号称‘无情剑’,但她心里是有情无情,我看你也未必知道!老叫化
倒不怕她杀我,却是怕她向我求情。”史朝英道:“什么话,她会向你求情?”卫越笑道:
“她要求我做媒,那不也就是等于向我求情了?”史朝英“啐”了一口道:“胡说八道!”
卫越哈哈太笑道:“信不信由你。老叫化也不愿在徒弟面前抖露师父的私情。
  好,焦师侄咱们走吧。再说下去,那就要给人骂我者不正经了。”
  卫越一会儿疾言厉色,一会儿嘻皮笑脸,把史朝英弄得啼笑皆非。众人都知卫越素来有
点疯疯癜癫,倒也不觉奇怪,只有史朝英心里暗暗嘀咕:“这疯叫化可真是邪门,说的活也
不似全是疯活,难道他当真知道了我师父的心事不成?”
  丐帮诸人走开之后,段克邪与牟世杰重新见过,他记挂着铁摩勒,便即问道:“牟大
哥,你今天怎的来得这么巧?我的摩勒表哥呢,他来了没有?”
  牟世杰笑道:“不是我来得巧,我是有心到这里等候你们的。你的表哥,与秦襄乃是故
交,秦襄这次召开英雄大会,他当然是要来的。不过他还有点事情,要稍微耽搁,大概至迟
后天正日也可以赴到了。”接着说道:“我和金剑青翼杜百英等人前来,到了长安已经有好
几天了。我和焦固最近拉了交情,他们丐帮的消息灵通,得到的消息也从不瞒我。我早已知
道你和这位史姑娘今日到来,也知道丐帮今日要在这里活擒史姑娘,在长安丐帮总舵之中,
人多口杂,我不便出言拦阻,只好临时赶来了。”
  段克邪这才知道个中原委,但心里也甚为奇怪,“牟世杰与史朝英素不相识,她是史思
明的女儿,牟世杰不把她当作妖女看待,这已经是很难得了,他还肯为她如此尽力,可真是
出人意外!难道这都是为了我的缘故?”
  史朝英待他们的谈话告了一个段落,这才走上前来,口不言谢,却对牟世杰翘着大拇指
赞道:“牟大侠,你大度宽容,不辞任劳任怨,到处为人排难解纷。当真不愧是个绿林盟
主!”牟世杰笑道:“听说你哥哥手下的将士都很听你的话,你们这次大败之后,听说也是
由于你的调度,才不至于溃不成军的,史姑娘,你也算得是个女中英杰了。”史朝英笑道:
“你倒很留心我的事情,但你听来的这些话,却都是经过夸张了的,我可没有那么大本领。
就因为我不似普通女子那样只会梳头穿衣,我的哥哥已经忌刻我了。”牟世杰笑道:“我还
以为你这次逃出来是为了克邪的原故,原来你们兄妹早就不和。”段克邪面上一红,说道:
“史姑娘的性情行事本来和她的哥哥很不相同,他们是异母兄妹,她的哥哥杀父自立,暴虐
无道,她是早已不满哥哥的所作所为了。”牟世杰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眼光从史
朝英面上溜过,若有所思。
  史朝英道:“大恩不言谢,牟盟主,你以后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你要什
么,我力之所及,一定给你弄来。”说着也似笑非笑的望了牟世杰一眼。
  段克邪心道:“朝英说话好没分寸,既然是大恩不言谢,却又说什么只要是牟大哥喜欢
的,她就设法弄来。我牟大哥是何等人物,岂希罕你送他什么东西?而且这种说话,若是出
自我师兄之口,那还差不离,你却哪来似我师兄那样妙手空空的绝技?”但出乎段克邪意料
之外,牟世杰却毫无不悦的神情、反而满面堆欢,微微一笑,说道:“如此:我预先多谢姑
娘了。”两人言语欢洽,竟似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段克邪冷落一旁,史朝英也似乎感觉到了,她突然停止说话,走到段克邪面前,将宝剑
双手奉还,说道:“多谢你一路照料。我知道你不喜欢与我作伴,但我一样感激你。”这几
句话出自真情,听得出她声音也在微微颤抖。这刹那间、段克邪也不自禁的起了一点惜别的
情意。当下,史朝英正自心事如潮,听了段克邪这么一问,怔了一怔,她未来得及回答,牟
世杰已先问道:“原来史姑也是到长安参加英雄大会的么?”
  史朝英定了定神,“噗嗤”一笑,说道:“我哪配参加什么英雄大会,英雄二字,当今
天下,只有你们二人和铁摩勒才配得上。我只是为了结丐帮之事而来,本来是可以不必再到
长安的了。但既然来到此地,长安已在眼前,我又有点儿想去瞧瞧热闹了。”
  牟世杰道:“史姑娘是女中豪杰,何必过谦。但你一个单身女子,诸多不便,我看你还
是仍然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在长安有‘窝子’地方甚大,也准备有女眷居住的地方,你住在
我们那儿,也可以放心。”
  史朝英道:“克邪,你不讨厌我吧?”段克邪道:“这是牟大哥作的东道主,我和你一
样。都是他的客人。”史朝英笑道:“牟盟主,你不知道,他一路上总是想撇开我,怕我绊
他的脚。
  好在这次是你邀请我的,不然,我可不敢再跟随他了。”
  牟世杰笑道:“你不知道,他是为了避嫌。其实江湖男女,又何颓讲究这一套呢。”说
到这里,他望了段克邪一眼、接着问道:“你的摩勒表哥,很关心你和那位史姑娘的事情,
你究竟找着她没有?”“巧得很,克邪的未婚妻子和你是一个姓氏。他们是一出生就定下婚
配的。”后面这段话是牟世杰特别为史朝英解释的。段克邪有一位‘史姑娘’,史朝英是早
已知道了的。不过现在才更进一步,知道段克邪和“这位史姑娘”的关系。
  三人边走边说。到了路上,牟世杰笑道:“克邪,你愿意与我合乘一骑,还是依然和史
姑娘一起?”段克邪满面通红,说道:“长安就在眼前、不过二三十里,我跑路好了。”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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