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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天娇魔女

_64 梁羽生(现代)
红豆交到我的手中,这对红豆在我心中所占的份量,该是如何重大!”
  蓬莱魔女红晕双颊,低声说道:“我明白!”
  是的,她不但明白笑傲乾坤的缠绵情意,也明白了师父的一番心事。师父把她手摘的红
豆交给了笑傲乾坤,这用意不言而喻,就似她父亲把她的年庚八字交给笑傲乾坤一样,都是
想把她付托与笑傲乾坤,撮合他俩的姻缘。想来师父和笑傲乾坤的说话还不止这些,但他不
好意思全盘托出,只能婉转表白心事。
  笑傲乾坤轻轻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只念了头两句,就没有往下再念
了。蓬莱魔女粉脸更红,这一首诗的后面两句是:“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笑傲乾坤
大约是怕“唐突佳人”,所以没有往下再念。
  笑傲乾坤笑道:“古人只知红豆生南国,却不知北国也有。”
  蓬莱魔女道:“本来是不会有的,但在这首阳山下有一个葫芦形的山谷,谷中有个温
泉,地气温暖。我师父从南边带来了相思树的种子,撒在温泉附近,本是随便试试的,不料
竟然生长起来,结出了缀满枝头的红豆。”
  笑傲乾坤笑道:“可见相思的种子,不论在江南或在漠北,只要有适宜的土壤,就一样
可以结果开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相思树”的“树”字省去,遂说成了是播下
“相思的种子”了。蓬莱魔女的脸上也烧得更红了。
  不知不觉之间,笑傲乾坤已是捏着她的掌心,对着她又是凝眸一笑。
  蓬莱魔女道:“你又笑些什么?”
  笑傲乾坤道:“我笑我过去太傻,总是不明你的心意,无端端自己招惹了许多烦恼。”
  蓬莱魔女道:“我第一次渡过长江的时候,我很担心我经不起风浪,但不久我就喜欢上
那波涛起伏的味道了。转而一想,倘若是被子浪静,一帆风顺,恐怕反而会减了几分兴
味。”
  笑傲乾坤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蓬莱魔女的言外之意,他当然一听便懂,笑起来道:“不
错!不错!人生的意境也该如此,有波涛起伏才有无穷的回味。比如我在孤鸾山下狂歌而过
之时,怎想得到有今晚踏雪同行的境遇?”
  两人的性格并不完全相似,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两人都是有着一股洒脱的豪情。笑傲乾
坤感到两颗心灵渐渐融洽之后,不知不觉之间,恢复了原来的狂放。
  蓬莱魔女“嘘”了一声道:“别笑得太大声了,快要到山顶啦。”
  两人纵目一观,只见山上已有幢幢的黑影,此时已是残星明灭的五更时分,丐帮中人己
开始出动布置会场了。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料想无人敢来骚扰他们的大会,故此防范不很
森严。他们两人展开绝反轻功上山,路上虽碰见几个巡逻的丐帮弟子,但既非一流高手,也
就不能发觉他们。
  此时已近山顶,蓬莱魔女不敢露出声色,改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
送入笑傲乾坤耳中,悄悄问道:“咱们怎办?”
  本来以丐帮的地位以及他们的身份,他们是该以礼求见的。
  但一来丐帮大会没有邀请他们,他们“不请自来”,已是失礼:二来风火龙的底细未
明;三来武士敦亦未见到。有此三项原因,过早露面,实是不宜。笑傲乾坤想了一想,也用
“传音入密”的内功答道:“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山上有个大草坪,草坪上黑影幢幢,可以断定这个草坪就是会场所在。笑傲乾坤逍:
“不心走得太近了,咱们就在树林里埋伏吧。”选择了一株参天大树,两人施展轻功,跳了
上去。这诛大树枝繁时茂,恰好可以隐蔽他们的身形。大树在树林深处,离那草坪约有三里
之遥,他们藏在树上,可以俯视全场,但在下面草坪的人,除非是早已知道,特别留心,否
则即使是一流高手,也央难察觉他们的踪迹。
  草坪上的人越聚越多,不久曙光渐露,只见山中云气弥漫,颜色变幻不定,起初是白茫
茫一片,转眼间已透出橙色的光芒,再一转眼,满天的云彩如着火烧,变成了眩目的朱霞,
一轮红日,在云层中整个露了出来。顿时便似揭去了一层薄雾轻绡,地上景物,豁然显露。
  只听得“咚、咚、咚”三通鼓响,“蓬、蓬、蓬”三下锣鸣,这是宣告大会开始的信
号,群丐欢呼喝彩,如雷震耳。原来丐帮有个代代相传的惯例,每次新帮主即位的大会,都
要由一个懂得天文的老人选择日期,大会也必须是天一亮便即开始。假如那天有太阳出来的
话,这伎是吉兆,象征新帮主如旭日初升,丐帮兴旺可期。相反,倘若天阴下雨,那便是不
吉之兆了。所以必须由善观天象的人选择日期。旭日既升,会场中的人物当然是看得更清楚
了。蓬莱魔女在树顶纵目遥观,凝神细察,只见草坪当中的一块石台上站着一个年约五旬,
虬髯如戟的叫化,蓬莱匿女认得是风火龙,在风火龙上首客位之处,站着的则正是她的师父
公孙隐。
  蓬莱魔女己有七年不见师父,此时一见,不禁大起孺慕之情,目光舍不得离开她的师
父。仔细看时,只见师父两鬓如霜,比起她七年前拜别师父之时,已不知添了几多白发,有
了衰老之态了。蓬莱魔女不觉心底发酸,暗自想道:“师父和爹爹年纪不相上下,却显得比
我爹爹衰老多了。这当然是为了担忧他那不肖之子以及思念我的缘故。”
  蓬莱魔女又再用眼光去搜索公孙奇,但因人多拥挤,找来找去也找不着公孙奇的影子,
也不知他是来了没有?蓬莱魔女想起师父对她的深恩厚义,心里怔忡不安,想道:“我师父
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倘若公孙奇来了,我该不该当面揭发他的罪行呢?”
  蓬莱魔女心念未已,场中忽然鸦雀无声,原来风火龙已上了石台,开始向帮众说话。
  只听得风火龙声音微带颤抖,缓缓说道:“本帮不幸,老帮主在三月之前已去世了。帮
主在生之日,未曾指定继位人选,临终之际,也未留下遗言。因此我秉承长老之命与同门之
托,今日召集五袋弟予以上的木帮大会,公推一位足孚众望的颗帮主。
  蓬莱魔女在树上聚拢目光,仔细看去,只见风火龙形容憔悴,说话之时,不但声音颤
抖,而且是一副气沮神伤的模样。蓬莱魔女起初心想:“这风火龙倒会做戏,生怕别人不知
道他的伤心。”忽而转念一想:“风火龙的目的是要做新帮主,他是最接近老帮主的一个
人,为什么不可以捏造老帮主的遗言?哦,或者他已有十足把握,料定帮众必然会推戴他,
所以乐得做得光明磊落一些?但他这副神气却又似乎有点不对?”
  蓬莱魔女正自心里悬疑,笑傲乾坤忽地在她耳边悄悄说道:“风火龙以乎是有点难以察
觉的暗伤!”蓬莱魔女是个武学造诣大行家,跟她父亲又多少懂得一点医学,刚才她听了风
火龙说话的声音,心中也曾闪过这个怀疑,但以风火龙武功之高,地位之尊,他又怎会受了
暗伤的?一个具有上乘内功的人受了略伤,本来极难察觉,是以蓬莱魔女虽有怀疑,却也不
敢断定。但现在笑傲乾坤也是如此说法,笑傲乾坤的武学造诣比她高深得多,想来是该比她
看得更准的了。
  蓬莱魔女的思路迅即被场中嘈嘈杂杂的声音打断,丐帮的弟子,没有一个人察觉风火龙
身受暗伤,他们最关切的是新帮主的人选。此时有许多人从四面人方嚷起来道:“风香主是
老帮主的大弟子,这许多年来,都是他协助老帮主的,老帮主去世,当然是应该风香主继
任。”“风师兄,老帮主虽没指定人选,郑是因为他仓猝去世之故,其实我们都已知道,他
平日早已属意于你啦!”“对啦,由你继任,那是再也适当不过,你不必再推让了。”
  风火龙作了一个手势,止了群丐的喧哗,说道:“本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必须有非常之
人才能担当非常的重任。我是德薄能鲜,帮忙老帮主料理一些杂务还勉强可以,说到要我做
帮主嘛,那是万万不行,你们且别嘈吵,听我一言。关于帮主继任人选,朱长老和我也曾有
过商量,你们如果没有适当的人选,就由我们提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包保胜我十倍!”
  风火龙此言一出,全场都是大感意外。连蓬莱魔女也是惊疑不定,听风火龙的说话十分
认真,又不似作伪。蓬莱魔女突然门过一个念头:“难道他是受了良心责备,自知愧悔,要
把帮主之位让回给武士敦不成?”外人都觉惊疑,丐帮的弟子当然是更感惶惑了。他们想来
想去都想不出有谁比风火龙更适当的。有个丐帮弟子忽地心念一动,不知不觉他说出了“武
士敦”的名字。
  风火龙倏地变了面色,唱然说道:“你说的是武师弟么,可惜——”
  话犹未了,风火龙后面的一个老叫化忽地走到前头,扬起手中的打狗棒指着那人沉声喝
道:“不许再提这个叛徒的名字!
  这厮叛帮投敌,欺师灭祖,早已被逐出帮,这是他罪有应得,又有什么可惜的?风师
侄,当日处置此事,就是由你执行帮规的,你又怎么还可称他师弟?”风火龙惶然说道:
“是。是小侄失言了。那么现在就请朱师叔来给大家推荐新帮主吧。”
  指责风火龙的这个老叫化不是别人,正是前任帮主尚昆阳的师弟,丐帮现存的三位长老
之一,江湖上人称“朱砂索命掌”的朱丹鹤。
  丐帮的另外两位长老,一个因年老多病,一个因要看守老家,都不能来参加大会。在场
的辈份最高的丐帮弟子,就是这位朱长老朱丹鹤了。因此在场的丐帮弟子,都不能不对他尊
重几分。
  武士敦被逐出帮之事,丐帮五袋以上的弟子人人知道,但知道其中真相的却无一人。虽
然有几个武士敦旧日的好友,深知他的为人的,觉得此事可疑,但大多人则以为武士敦确是
贪图富贵,做了金国的高官。故此朱丹鹤一站出来指责,也就没人敢再提武士敦的名字了。
  经过这场小小的纷闹,全场又再恢复了平静。此时丐帮弟于,人人都怀着好奇的心情,
想知道朱长老要给他们推荐的新帮主究是何人。蓬莱魔女则更加感到奇怪,从这场纷闹中,
她看出了风火龙的态度,风火龙对武士敦的态度,竟似乎是还有一点同门之情。
  朱丹鹤站上石台,但他想了一想,却说道:“凤师侄,此会由你主持,还是请你给大家
引见新帮主吧。”
  坐在贵宾席上的公孙隐武学深湛,他是察觉到风火龙身受晴伤,但究竟受的什么伤,伤
的程度如何,他也看不出来。公孙隐暗自想道:“莫非风火龙是自知内伤严重,或有残废之
虞。
  故此要推位让贤?”
  朱丹鹤说话之后,风火龙笑道:“此事是为了本帮的兴旺,其实朱师叔不必避嫌,好
吧,师叔既然避嫌,那就由我来说。”
  众人对风火龙的活都是莫名其妙,蓬莱魔女则隐隐感到风火龙的笑乃是苦笑,他的这番
说话也似乎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风火龙重新站到台前,说道:“我说过这位新帮主包保胜我十倍,这不是我故意贬抑自
己,而是确实如此。第一这位新帮主英年有为,今年不过三十岁,却已名震武林,第二这位
新帮主是武学名门子弟,他的父亲是当今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第三他又曾建有极大的功
勋,足以表率群伦。”说话刚刚告一段落,台下群丐已是纷纷叫道:“是谁?是谁?”正
是:避位让贤徒谎语,引狼入室事堪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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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七十四回 偷天换日欺豪杰 覆雨翻云货丐帮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七十四回 偷天换日欺豪杰 覆雨翻云货丐帮   蓬莱魔女心头一震,暗自想道:“当今的武林人物,有谁能具备这三个条件了他们是绝
对不会推戴武士敦的。而且即使武士敦也还欠缺一项,他的父亲早已死了。”
  笑傲乾坤在她耳边悄声笑道:“倘若你是男子,你倒足够这三个条件,可以当得丐帮帮
主。”这话虽是说笑,却也半点不假。蓬莱魔女不过二十多岁,早已当了绿林盟主,当然可
说得是名震武林;她是柳元宗之女,公孙隐之徒,父、师都是当今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她曾率领义军与虞允文配合,在采石矾击败了完颜亮的百万大军,当然可以说得是建有极大
功勋。但这话从反面来说,也即是普天之下,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具有这三个条件,可以当
得丐帮帮主。
  风火龙在群丐争问“是谁?是谁?”的喧闹声中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说道:“各位要
问这位新帮主是谁么?咱们今日之会请有一位贵宾,也是破了惯例所靖的唯一贵宾,想必大
家都知道公孙前辈吧?请公孙前辈先出来与大家一见。”
  公孙隐愕然说道:“我可是年将七十的老头儿啊!”
  朱丹鹤笑道:“我们当然不敢委屈老前辈做我们的帮主。但在新帮主即位之前,却必须
请你老人家会会敝帮弟子。因为你老人家是新帮主最尊敬的人。”
  与会的都是丐帮五袋以上的弟子,即使未曾见过,也都知道公孙隐的大名,但却不知他
与新帮主有何关系?这些丐帮弟子,一来是为了表示对武林前辈的尊敬;二来也是怀着好奇
心理,于是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向公孙隐致敬,公孙隐满腹疑团,只好站到台前,与众
人见面,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这幕戏演过之后,风火龙这才缓缓说道:“咱们所要推
戴的新帮主,就是公孙前辈的公子,也即是这十年来戚震江湖的桑家堡堡主公孙奇。”
  此言一出,全场惊愕。一时间谁都没有作声。公孙奇私通金国,做了金国郡马之事,知
道的人很少,丐帮弟子也不知道。
  但公孙奇行为邪恶,这却是很多人知道的,所以就不能不感到惊愕了。但为了顾着公孙
隐的面子,是以暂时都没作声。
  公孙隐也是大感意外,惶然说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但在这突如其来的情
况之下,他也不便立即当众指责他的儿子。
  有几个丐帚弟子隐忍不任,大看胆子说道:“公孙堡主虽是年少有为,但他是帮外之
人,怎能做得本帮帮主?”
  风火龙哈哈一笑,说道:“公孙师弟是朱师叔新收的弟子。这正是我为了本帮大计,特
地邀请他加入本帮的。公孙师弟,请出来与同门见面。”
  丐帮弟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风火龙说的朱长老“避嫌”乃是这个意思。因为公孙
奇是未丹鹤新近收录的弟子,故而朱丹鹤不便说话,须得风火龙来加以推戴。
  蓬莱魔大也恍然大悟。原来风火龙、朱丹鹤之所以邀请她的师父,作为丐帮大会的唯一
贵宾,乃是为了拥立公孙奇之事作一伏笔。他们要借重公孙隐的威望,减少帮众对公孙奇的
反对。
  只有公孙隐莫名其妙,心中想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挑选继任帮主,这是应该何
等慎重的事!武功固然要出类拔苹,人品更必须众所同钦。我这不肖之于为何给他们看上?
难道是奇儿这几年的行为已经改了?他们说奇儿建有极大的功勋,却又不知何指?”
  风火龙既把新帮主介绍出来,朱丹鹤也就不必“避嫌”了。当下得意洋洋他说道:“新
入帮的弟子就做帮主,这确是前所未有之事。但为了光大本帮,又必须找一位最合适的帮
主,这也就不妨打破成规。公孙奇是名门子弟,身兼两位武学大宗师的衣钵真传,更难得的
是他今年不过三十,正是英年有为。而本帮处在目前这种青黄不接,风雨飘摇之际,正需要
有能力、较年轻的帮主领导。风师侄有见及此,故所以请他入帮。而老朽也就不辞‘难以为
师’之诮,收他为徒。其实我是不配作他的师父的。”言语之间,对公孙奇推崇备至,根本
不像师父介绍徒弟的口气。
  风火龙、朱丹鹤相继说话之后,公孙奇就在众目注视之下、从人丛中走了出来。只见他
已换了一身叫化子的打扮,穿着故意打上补钉的新衣裳,手提打狗棒,走到朱丹鹤的身前。
  朱丹鹤道:“先去见过你的父亲。”公孙奇向朱丹鹤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应了一个
“是”字,就走到公孙隐面前,忽地双膝跪下,眼中含泪,叫了一声:“爹爹!”接着说
道:“孩儿不肖,这许多年来未能侍奉爹爹,求爹爹见谅。”
  公孙隐本来是早已不认这个儿子了的,但此时见儿子含泪跪在自己的面前,不觉感到一
阵心酸,但仍是冷冷说道:“你也自知不肖么?你自间配不配当丐帮帮主?”
  公孙奇故作惶恐之状,不敢答话。朱丹鹤从旁劝解道:“公孙前辈想是对令公子过去的
某些行享有了误会了,其实他是另有隐衷的。我敢担保他绝非不肖,否则我们怎会拥戴他做
我们的帮主?”
  朱丹鹤这一番话说得公孙隐将信将疑,如坠五里雾中。心中想道:“难道他当真是另有
内情,而我反而是不明真相。”
  笑傲乾坤悄悄说道:“公孙奇倒是很会做戏。”蓬莱魔女道:“咱们要不要下去揭发
他?”笑傲乾坤道:“再等一会。”
  蓬莱魔女心中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公义私情,交战于胸,一时间也是决断不
下。为了公义,她是应该当众揭露公孙奇的罪行;但这样做的话,就等于师父在心上刺上一
刀,却又叫她如何下得了手?公孙隐却如坠人五里雾中,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私心是希望
儿子的确已经改过,朱丹鹤的说话是真;但他回想儿子过去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不是令他
失望的,他又相信儿子不过。
  公孙隐正想向朱丹鹤细问其详,就在此时,场中忽掀起了骚动。有两个巡山的七袋弟子
气急败坏地跑到风火龙面前说道:“禀告香主,武土敦和几位客人来到,我们曾予拦阻,但
武士敦坚决要来参加大会,我们不便动武。如何处置,请香主示下!”
  朱丹鹤“哼”了一声道:“武士敦居然还有脸皮再到丐帮?哼,把他——”“拿下”二
字未曾出口,风火龙已先说道:“师叔暂巨息怒。先问问那几位客人是谁?”
  那两个巡山弟子禀道:“是宋金刚、杜永良、萨氏双雄和青海三马等人。”朱丹鹤冷笑
道:“武士敦竟想挟外人以自重么?哼,请来的也不过是些二流角鱼。”其实宋金刚等人在
江湖上也是很有声望的人物。地位不过稍过于各派掌门与各大帮主而已。朱丹鹤为了要排斥
武士敦,故意贬低他们。
  公孙隐佯作听不见朱丹鹤这些话,大声说道:“啊,原来是宋金刚和萨老大、萨老二来
了吗?这几位老朋友我都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倒是想念得很。”
  风火龙道:“他们既是公孙前辈的朋友,理该以礼相请。”朱丹鹤面色铁青,却不说
话。
  公孙隐道:“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风火龙道:“老前辈客气了,有话尽管吩
咐。”
  公孙隐道:“不敢当。论理我是不敢干涉贵帮事务、但我想贵帮既然请我作客,其他客
人似乎也不宜拒绝。武士敦因何事被贵帮所逐,我不知道。但他今日是以客人身份前来,照
江湖规矩,似乎也该一视同仁。”其实公孙隐对武士敦的事情是略有所知的,所以他才委婉
地替武士敦说情。
  风火龙问那两个巡山弟子道:“武士敦对你们怎样说?”那两个弟子说道:“武士敦说
他虽然被逐出帮,但老帮主总是他的恩师,老帮主至死之时也承认他是弟子。今日之会固然
是拥立新帮主,但也是哀悼他的恩师。那么就不论当他是客人也好,当他是弃徒也好,总之
都是不能拒绝他进场的了。”
  风火龙道,“看在他对师门情重,朱长老你以为——”朱丹鹤道:“师门二字,不许再
提。只当他是客人身份招待。”
  朱丹鹤迫于无奈,只得答应,心有不忿,又补上一句:“这都是看在公孙前辈的份
上。”公孙隐淡淡一笑,说道:“是么?那就要多谢朱长老给我面子了。”
  说话之间,宋金刚、武士敦这一行人已在群丐注目之下走进场来,奉命作知客的弟子对
宋金刚与萨氏双雄等人殷勤招呼,就只是对武士敦一人不理不睬。
  武士敦看见公孙奇在场,颇感意外,但他此时,无暇节外生枝,便佯作视而不见,伯然
自得地走到风火龙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师哥,小弟特来道贺。”他还以为风火
龙已经当了帮主。
  风火龙用重浊的鼻音“唔”了一声,含含糊糊地算是答应。朱丹鹤变了面色,厉声斥
道:“武士敦,你早已被逐出帮,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本帮香主称兄道弟?”
  武土敦道:“今日新帮主继任,我正是要来辩自冤情,请新帮主收回成命。”
  风火龙道:“那你就该向新帮主去说,不必和我罗嗦。”
  武士敦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新帮主是谁?”
  朱丹鹤抢着说道:“新帮主是谁,与你无关,你早已铁案如山,还有什么可以辩白?”
  武士敦道:“我当然是有了足够的翻案证据,才敢来此,按照帮规,我也有权在本帮大
会之中,向新帮主申诉!”
  宋金刚与萨老大说道:“我们是特地向贵帮的新帮主道贺来的,不知贵帮主可肯赏面赐
见?”他们以客人的身份求见帮主,于理于情,主人都是不能拒绝。
  朱丹鹤只好含糊说道:“新帮主是推定了,但尚未接任。各位稍待如何?”
  朱丹鹤正在考虑好不好下令驱逐武士敦,武士敦又紧紧追问:“新帮主既然推定,那就
没有隐瞒的必要,为什么你们不许我和他说话?”
  凤火龙咬了咬牙,说道:“好吧,你既一再追问,那就告诉你吧。新帮主就是名震江湖
的昔日的桑家堡堡主,公孙奇公孙大侠!他是新近入帮的朱长老的弟子。”
  武士敦怔了一怔,忽地“哈,哈,哈”的大笑三声1朱丹鹤怒道:“狂徒,你笑什
么?”要不是朱丹鹤深知武士敦的本领已得他师兄衣钵真传,而且天赋异禀,青出于蓝,丐
帮上下,无人是他对手,朱丹鹤早已要动用武力了。
  武士敦威严的眼光移到公孙奇身上,仰天大笑道:“大侠?堡主?嘿、嘿、嘿!哈、
哈、哈、哈!你们还忘记了替公孙奇再加一个尊号呢!”风火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
思?”武士敦道:“你难道尚未知道?公孙奇还是金国的郡马大人!”此言一出,登时全场
震动。
  武士敦剑眉倒竖,虎目含威,厉声斥道:“你私通金国,已成公敌,还焉能做得丐帮帮
主?”
  朱丹鹤喝道:“住口,不许你含血喷人!”一掌挥出,要把武士敦推开。武士敦兀立不
动,冷冷说道:“朱长老,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你要知道,倘若让一个金国郡马做
丐帮帮主,那就不仅仅是丐帮受害了!凡属武林同道,都绝不能容许此事发生!你是我的师
叔,我不敢与你动手。但你倘若定要包庇奸徒,将我赶走,那我也只能拒不从命了。”
  朱丹鹤的“朱砂掌”过去也曾驰誉武林,但这一掌还未碰着武士敦的身体,已隐隐感到
一股阻力,朱丹鹤深知武士敦的本领,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我年纪已大,非复当年,
倘若这一掌推他不动,我的面子可丢尽了。罢,罢,罢!他毕竟是我的晚辈,我胜之不武,
不胜为笑。且让公孙奇去对付他吧。”
  这一掌终于不敢打下,缓缓收回。
  在全场骚动之中,公孙奇却是神色自如,淡淡说道:“请各位想想,我爹爹在此,我若
是私通金国,我还敢来见我爹爹吗?风师兄你们总是信服的吧?倘若我来历不明,风师兄又
焉肯再三推辞,定要把帮主让给我做?不过,我也不怪武士敦,他是自己想当帮主,当然要
攻击我了,其实。我倒并不在乎当个帮主,只是武士敦乃是本帮叛徒,他披拾流言,将我倾
陷。他要当这帮主,却也万万不能!”
  帮众不明真相,听了公孙奇的说话,倒也觉得似乎“言之成理”,尤其是他提到他爹爹
在场这一点,更能说服众人。要知公孙隐乃是嫉恶如仇的老前辈,大家都是想道:“不错,
倘若公孙奇确是私通金国,他爹爹怎会放过他?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的。但现在公孙隐
却是由他师父与风火龙联名邀请,来作贵宾,这事情公孙奇当然预先知道,他仍然敢来,可
见是胸中但然的了。”
  真相未明,是非难辨,丐帮弟子的喧闹停了下来,本来要斥骂公孙奇的,也不敢贸然开
口了。公孙隐见儿子神色自如,也是半信半疑,只好不说话。
  武士敦气得七窍生烟,正要揭发公孙奇的罪恶,朱丹鹤已经说道:“不错,武士敦乃是
本帮叛徒,他如今又不肯以客人自居,竟敢侮蔑本帮帮主,干涉本帮事务,这样的恶客,丐
帮碍难招待。武士敦,你走不走?”
  在朱丹鹤的发号施令之下,丐帮的八个大弟子都已拥了上来,对武士敦采取包围态势,
眼看就要动用武力,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且慢动手,我可以证明武士敦不是叛
徒!”只见有两条人影,飞鸟般地落下场心,前面的是蓬莱魔女,跟在后面的是笑傲乾坤。
  公孙奇见蓬莱魔女终于赶了到来,不由得心头一震,脸上变色。但也不过瞬息之间,他
又恢复了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气。
  蓬莱魔女先去见过师父,公孙隐欢喜得老泪纵横,说道:“瑶儿,你才来么?你来了这
就好了。我们正苦于不明真相,你知道什么消息,快快说吧。”公孙隐对儿子的一举一动,
一直都是密切地注意看的,公孙奇那一瞬间所现出的惊惶神色,亦已收入他的眼帘。公孙隐
不由得暗暗起疑:“阿奇为什么讶像害怕他的师妹?”
  公孙隐所说的“真相”,那是指武士敦与公孙奇两人之事的,蓬莱魔女当然听得出他的
意思。可是蓬莱魔女见了师父脸上的泪水,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辛酸,十分难过,暗自想
道:“公孙奇的罪恶就让武士敦揭露吧,我只给武士敦作个证明,也就是了。”
  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的身份,丐帮是无人不知,因此他们入场之后,群丐都是肃静无
哗,静观变化。
  风火龙以接待贵宾之礼见过蓬莱魔女,但却冷冷说道:“柳女侠,你怎么能给武士敦证
明?”
  朱丹鹤说话更不客气,“柳女侠,你是绿林盟主。绿林与丐帮向来是河水不犯井水,丐
帮清理门户,驱逐叛徒,这是丐帮的事情。外人怎能来给他证明?”
  蓬莱魔女道:“这个要给武士敦证明无辜的人,其实并不是我而是贵帮的老帮主。不
错,清理门户是你们的事,我不过来替贵带的老帮主说明真相而已。待我说了之后,要是你
们仍然认为应该驱逐武士敦出帮,那也是你们的事。”
  风火龙听得蓬菜魔女这么一说,已知那件秘密已给蓬莱魔女发现,他作贼心虚,不敢多
话。朱丹鹤虽是长老,但蓬莱魔女抬出了他的师兄尚老帮主,登时也把他的气焰压了下去,
只好默默闪开,让蓬莱魔女上台。
  蓬莱魔女跳上石台,取出了那根打狗棒扬了一扬,说道:“你们想必认得,这是你们鲁
长老的东西,鲁长老本来是叫他的弟子龚浩拿来给武士敦作证的,龚浩在路上给金国的鹰爪
孙杀了,那日恰巧给我碰上,这支打狗棒落在我的手中。你们请看,棒内有个秘密。”
  说到此处,忽地有股冷风“嗖”的射来,笑傲乾坤站在台前,挥扇一拨,喝道:“是谁
敢施暗算?”这是隔空点穴的绝顶功大,指力激起冷风,能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笑傲乾坤
挥扇解了这人的偷袭,身上也是微感寒意,不由得好生诧异,公孙奇与朱丹鹤都在台前,毫
无异动,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料他们也不敢胆大妄为。那么这个偷袭的究竟是何人,竟有
如此功力?蓬莱魔女则是知道此人是谁的,但事有缓急轻重,蓬莱魔女此时已是无暇追究偷
袭之事。她必须赶快给武士敦证明,免得夜长梦多,又生变化。
  当下蓬莱魔女立即将打狗棒中所藏的密件取出,朗声说道:“这是你们老帮主写给鲁长
老的一封亲笔书信,尚老帮主早已料到今日之事,故面留下这封书信,来给武士敦作个证明
的。”说罢,就展开信笺,大声朗诵。在她朗诵之时,公孙隐也站到台前,为她保护。
  这封信包括两点主要内容,一是说明武土敦是为了报家国之仇,奉他(老帮主尚昆阳)
之命,投入金国御林军,伺机刺杀完颜亮的。二是预先立下的遗嘱,声明倘若武土敦大功告
成,就由武士敦继任帮主。
  蓬莱魔女念完之后,把那封信递给风火龙,说道:“请你给贵帮各位香主、舵主、堂主
传观,看看是不是你们的老帮主笔迹?”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又有公孙隐在旁,蓬莱魔女
料想不论是风火龙或是朱丹鹤,都是决计不敢把这尚老帮主的遗书撕毁。
  朱丹鹤面色铁青,风火龙则勉强地作了一个尴尬的苦笑,把信收下,说道:“不错,这
是我的师父老帮主的亲笔手书,各位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不必再传观了。”
  风火龙面向帮众证实了这封书信乃是真的之后,便转过身来,向武土敦道:“武师弟,
我不知你是奉了师父之命的,委屈了你,请贤弟恕罪。”
  武土敦道:“那么,风师兄是许我重回本帮了?我先得声明,我只是想重回本帮,并非
想架抢夺帮主之位。”
  风火龙道:“武师弟既是奉命而为,并非叛国投敌,当然可以重回本帮,至于帮主之
事,咱们可以另行计议。”
  武士敦杀了完颜亮之事,丐帮中只有十数个首脑人物知道,但因当时朱丹鹤、风火龙都
说这个首级是假,他们也就不敢相信这首级是真。要知完颜亮是一国之主,拥有百万大军,
一个小小的御林军军官,根本就没有接近他的机会,又怎能轻易将他刺杀?他们因此而怀疑
武土敦意图冒功求进,实在也颇有理由。
  蓬莱魔女本来就要跟着证明武士敦是杀了完颜亮之事,但转念一想,此事反正是总要提
起的,待他们丐帮中人先行查问此事,自己再来作证,也还不迟。倘若急于要为武士敦证实
这项大功,反而可能给丐帮怀疑自己是要来助武士敦争夺帮主之位。
  风火龙在群丐议论纷纷之中又再登台,朗声说道:“武师弟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必再
议。今日之会,最最紧要的还是推戴新的帮主。”
  此言一出,台下议论纷纷,有的说道,“据说完颜亮是武士敦杀的,却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就应该由武士敦继任帮主才对。”有的说道:“公孙奇也不知究竟是否金国郡
马。朱长老和风香主说他建有极大功勋,也不知是什么功勋?”有的说道:“两人都是还有
可疑之处,为了减少纠纷,不如仍然由风香主升任帮主,顺理成章,最为妥当。”
  风火龙道:“公孙师弟,你应该说话了。”公孙奇在议论声中跳上石台,朗声说道:
“请各位暂时安静,让我表明心迹。”他使出上乘内功,将声音送出,就似在各人耳边说话
一般,大草坪上站在最外一目的丐帮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丐帮五袋以上的弟干都是武学
行家,公孙奇这一下“先声夺人”倒赢得了很多人的佩服,登时全场鸦雀无声。
  公孙奇缓缓说道:“我是新入本帮毫无资历的弟子,帮主之位,我是绝不敢坐上去的。
但既然有了涉及我的流言,我也不能不趁此机会稍加辩问。请问武师兄,你说我是金国郡
马,不知配给我的郡主是哪一位?”
  武士敦道:“这位郡主么,说来在座的各位贵宾,各位同门,想必也有许多人认得。她
就是江湖上臭名昭彰的玉面妖狐,真名实姓叫做赫连清波。玉面妖狐本是辽国御林军统领之
女,亡国之后,投降敌人,受完颜亮策封为郡主的。”
  此言一出,全场又不禁哗然,纷纷叫道:“竟是这个妖女么?”有的人是见过公孙奇与
玉面妖狐在江湖上一同出现的,更禁不住就发言质问:“公孙奇,你与那妖女究竟有何关
系?为什么你们曾经同在一起,快快从实道来。”
  公孙奇神色自如,不慌不忙他说道:“不错,玉面妖狐的确是我的续弦妻子;我也的确
曾经做过金国的郡马!但请备位暂息怒气,这是有原国的!”台下纷纷喝问:“什么原
因?”“什么原因?”
  公孙奇故意歇了一下,这才说道:“玉面妖狐就在这里,各位要不要见她?”
  此言大出众人意外,认得玉面妖狐的连忙四面张望,但在场的除了蓬莱魔女之外,却并
没有第二个女人。众人纷纷问道:“在哪里?在哪里?”公孙奇一声长笑,说道:“就在这
里!”蓦地从背囊中取出一个人头,当众一晃,说道:“各位看清楚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
玉面妖狐了吧?她是我亲手杀的!”这颗人头用药水浸过,缩小似拳头大小,但仍是栩栩如
生,见过玉面妖狐的人,都认得的确是玉面妖狐的首级。
  公孙奇这一“怪招”,不但群丐惊愕,连蓬莱魔女也是大感意外,想不到公孙奇下得如
此毒手,竟然把玉面妖狐也都杀了,思之不禁毛骨谏然。
  公孙奇在群丐惊愕之中,把玉面妖狐的首级放在台上,得意洋洋他说道:“各位大概可
以明白了吧?我之所以要娶玉面妖狐为妻,就因为她是金主完颜亮所策封、所宠爱的郡主,
我只有当了金国的郡马,才能有接近完颜亮的机会。”
  朱丹鹤立即接下去说道:“我刚才所说的新帮主曾建有极大功勋,指的也正是这件事
情。采石矾战后,金京突然传出完颜亮暴毙身亡的消息,其实所谓‘暴毙’就是给人刺杀,
这也差不多是尽人皆知的公开的秘密了。刺杀完颜亮的人是谁呢?就是公孙奇!”
  他们两人的说话说得合情合理,群丐不明真相,十居八九,都是相信无疑。心中但是想
道:“原来如此,我们倒是错怪了公孙奇了。”于是禁不住便向公孙奇纷纷欢呼。
  风火龙说道:“公孙师弟刺杀完颜亮有功,便依老帮主之任,也该由他继任帮主。各位
大概也应无异言了吧?”
  公孙奇连忙装出一副惶恐的神气,摇手说道:“我但求一众同门明白我的心迹,于愿已
足,帮主之任,我是决计不敢担承的。”
  他越是推辞,群丐越是表示拥护。异口同声地都是说道:“谁杀了完颜亮,谁就当本帮
帮主,这是老帮主的遗命,也是我们的要求,理该如此,不必推辞!”
  群丐不明真相,蓬莱魔女是明白的。她知道公孙奇与玉面妖狐乃是相互利用,这才结成
夫妻的。完颜亮死后,玉面妖狐失了靠山,也就是失了利用价值,公孙奇为了取信于人,就
索性杀了玉面妖狐,最后一次利用她的首级了。玉面妖狐固然阴狠毒辣,到底还是敌不过公
孙奇。蓬莱魔女心中想道:“玉面妖狐固然死不足惜,但公孙奇要利用她的首级谋夺丐帮帮
主之位,这更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倘若任他得逞,祸患不小!”
  蓬莱魔女再也忍耐不住,待群丐欢呼之声稍稍小了一些,便走上前去,厉声斥道:“公
孙奇,你、你好无耻,完颜亮是你杀的么?”
  公孙奇道:“师妹,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完颜亮不是我杀,又是谁杀?”他装
出一副极其惊愕的样子,倒好像受委屈的是他了。公孙隐是相信蓬莱魔女的,一听了蓬莱魔
女那番说话,不由得面色灰白,便要发作。朱丹鹤在他身边,连忙劝道:“公孙前辈,徒弟
虽亲,到底不及儿子亲,你也不能偏信徒弟的说话。”公孙隐听了朱丹鹤的话,又看了公孙
奇这副满怀委屈的样子,不由得心软几分,他本来要骂的“畜牲”二字,到了舌头也吞了回
去,心中想道:“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误会,且听一听这畜牲有何分辨?”
  公孙奇反过来洁间蓬莱魔女,蓬莱魔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义当前,也顾不得师
门私情了。于是斩钉截铁他说道:“完颜亮是武士敦所杀,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蓬莱魔女此言一出,恍如石破天惊,群丐都是惊疑不定。公孙奇与武土敦都说完颜亮是
自己所杀,那么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说谎的了。依常理推论,公孙奇身为郡马,接近完
颜亮的机会较多,他说的也似乎较为合情合理。但武士敦有蓬莱魔女给他来作证明,蓬莱魔
女是绿林盟主身份,她说是亲眼见到的,难道她也会伙同了武士敦说谎?群丐不明真相,有
如坠人五里雾中,谁都不敢作声。
  公孙奇仍是神色自如,“哦”了一声说道:“你亲眼见到的?这就怪了。师妹,请问你
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蓬莱魔女道:“在乎石矾的一座山头上。那是金主完颜亮驻营的地方。”
  公孙奇道:“当时是怎么个情形?”
  蓬莱魔女道:“北岸义军与渡江的宋军配合,攻上那座山山头。完颜亮败走,在乱军中
被武上敦所杀。武士敦当时是金国御林军军官的身份,随同‘护驾’的。”
  公孙奇拖长了口气,一字一句他说道:“哦,是在乱军中杀的?那么,当时你们的人想
必还未追上完颜亮吧?要不然就用不着假充金国御林军军官的武士敦来杀他了。”
  蓬莱魔女道:“是还未曾追上,但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身穿龙袍的完颜亮先是给乱箭射
下马来,紧跟着在结他护驾的御林军中,就跳出一个军官,一刀斫了他的脑袋,这军官并不
是你,是武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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