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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天娇魔女

_57 梁羽生(现代)
国的贵族,虽然推翻暴君是他的志愿,但在本国大败之后,他还怎能有什么心情与对方的主
帅相见,饮未国的庆功酒,听宋军欢奏凯歌?另一方面,他也为了私情烦恼。他是个聪明
人,蓬莱魔女的心事虽然还没有向他表白,他也已经知道了。而赫连消云对他的一片情意,
经过他姐姐的点破,他也已经明白了。心中想道:“柳清瑶与华谷涵本来应该是一对的,我
也早已向华谷涵许了诺,让他赢这局棋了的,那么还何心插足其间?还何必令柳清瑶为难,
要她开口和我来说?”
  但他对蓬莱魔女倾心已久,如今虽然决定退出情场,心中总还不免隐隐有所伤感,又自
想道:“清云虽然对我有情,她也是一个女中豪杰,但我此时却哪有心情再谈儿女之事?”
国有枪怀,私情招恼,武林天骄不觉意冷心灰,情思惘惘,不但不想见虞允文,连蓬莱魔女
与赫连清云都不想再见了。于是遂一声不晌,悄然而行。
  虞允文叹息道:“可惜如此英雄,竟是无缘相见。不过两国干戈未息,他是金人,处境
亦是为难,也不必强求相见了。”
  慧寂神尼道:“二妹,我和你去寻他。”赫连清云脸商晕红,低声应道:“是。”便向
众人告辞。珊瑚也跟着师父走了。
  武林天骄不辞而别,蓬莱魔女也不禁有点黯然,心中暗暗为赫连清云祝福,“但愿他们
师兄妹能结连理,不要再生枝节了。”
  俗语云:“兵败如山倒”,当真是一点不假。金国的百万大军,在长江北岸布防,绵延
数十里,水师虽然覆灭,损失还未到一成。但完颜亮一死,这消息便似插上了翅膀似的,不
到半天工夫,已是传遍军中。百万大军,全线溃退,直属的长官都约束不住,士兵们有自相
践踏、冤枉死掉的,有趁机逃亡,自寻活路的。到得傍晚时分,沿岸三十里之内已无敌踪。
南岸的宋军除了留守的队伍之外,也都过了长江,与北岸的各路义军会合。
  虞允文一面整顿队伍,一面羽书告捷,并请求朝廷派兵增援,要知他们儿部份的兵力合
起来也不过十多万人,这点兵力,若要大举北伐,恢复中原,还嫌不够。
  金国的军队遇到了五十里之外,阵脚才稍为稳定下来。百万大军,伤亡逃散的占了半
数,但剩下来的也还有四五十万之多。
  虞允文援军未到,只能逐步推进。完颜长之在金军中颇有威望,檀道雄又是个老将,处
事稳重,以新败之余,不堪再战,遂下令坚守。一连六七天,双方仅是有些小接触,但宋军
也继续向前推进了数十里。
  再过几天,消息传来,金国已立完颜亮的兄弟完颜雍(即金世宗)做皇芾,并派出一支
二十万人的援军,赶来协助完颜长之,图谋反攻。敌方已有增援消息,虞允文的求援奏折,
却还未能回报。不过,援军虽然未来,老百姓来投军的却是日渐增多。
  这一日蓬莱魔女以义军首领的身份,正在虞允文帐中议事,大家都为援军久无消息而焦
心,忽见中军进帐报道:“钦差大人到!”虞允文大喜,连忙摆设香案,恭迎钦差,跪接圣
旨。
  接了圣旨,虞允文不觉面如土色,原来这首圣旨,是要他立即退兵,恢复原来状态,仍
然与金国划江而治的。圣旨大大褒奖了虞允文,但退兵的向令,却非常严峻,限他三日之
内,撤过长江。
  虞九文道:“如今正是千载一时之机,趁此一举恢复中原,如何可以退兵?”饮差笑
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朝廷大臣也多认为是圣虑周详的明智决定,将军理直遵奉,不可孤
行!”
  虞允文愤然道:“恕我愚昧,实是未明圣上退兵之意。不知大人可肯见告,开我茅塞
否?”
  这钦差与虞允文同是一榜出身的进士,颇有私交,当下笑道:“虞将军,我老实对你说
了吧,你是想恢复中原,救民水火,皇上却怕招惹强敌,只想保他半壁河山。皇上认为你的
采石矾之捷,只是一时侥幸,倘再贪功,深入敌国,一旦全军覆没,如何是好?不如现在便
即退兵,以长江作为天堑,可保江山。金虏水师已经覆灭,大败之后,料他也不敢再来渡江
攻我,至少咱们的偏安之局,是可以无忧了。”
  虞允文道:“现在士气民心两皆可用,只要朝廷大举增援,乘胜追击,直捣黄龙亦非难
事!怎见得就一定败给敌人?但若错失时机,恢复中原就无望了。偏安之局,保得一时,保
不得长久!”
  钦差道:“你说得有理,但和我说可没有用。皇上限你三日之内退兵,你回朝之后,再
和皇上说吧。”
  虞允文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送走了钦差之后,蓬莱魔女从屏风后面出来,虞允文苦笑
道:“你都听见了么?这次得你们义军之助极大,可惜我却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
  蓬莱魔女气愤填胸,说道:“将军,咱们不要朝廷增援,也未必就不能战胜敌人。这几
天来,老百姓来投军的,不是一天多过一天么?中原父老,盼望祖国旌旗,如大旱之望云
霓,旋旗所指,义军定然闻风景从,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虞允文苦笑道:“我岂能违抗圣旨?”
  蓬莱魔女道:“岳少保(飞)前车可鉴,元帅不怕重演‘风波亭’的悲剧么?”
  虞允文道:“岳少保当年尚不敢抗旨,何况于我?如今朝中已无秦桧,风波亭的冤狱料
想是不会有了。即使有,我是大未忠臣,也只有听从皇上的旨意,怎可妄图逃避。”要知虞
允文虽然是个文武全才、胆识俱备的名将,但毕竟也还是个封建皇朝的迸土,“忠君”的观
念,岳飞不能打破,虞允文也是不能打破。
  蓬莱魔女知道劝他不转,只好回去说与义军的各路首领知道,商量今后的方略。
  圣旨限虞允文的军队三日之内,撤过长江,日期匆促,虞允文无可奈何,送走钦差之
后,当日便下令退兵。
  宋军义军,同感悲愤,甚至有痛哭流涕,卧道攀辕的。但退兵已成定局,亦是无司挽
回。义军有一部份愿意随虞允文渡江,作他的部属。其他的则各归原地,仍奉蓬莱魔大为盟
主,那持元己宜则自成一军,遁入山区,继续进行他们的复国计划。
  蓬莱魔女心头行一大事来了,请事交待之后,说道:“爹爹,女儿想再去一次江南。”
  柳元宗微微一笑,说道:“好。你也该去见见华谷涵了。但爹爹这一次可不能再陪你
啦。”
  蓬莱魔女给父亲说中心事,而上一红,说道:“爹爹为何不去?”
  柳元宗道:“我与尘世隔绝了二十年,故交旧好都以为我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如今我再
世为人,理该去探访几仁老朋友了。
  你与谷涵言归于好之后,可到阳谷山光明寺找我,寺中方丈是我的老友,我即使不在他
那里,他也会知道我的行踪的。到时我再替你们主持婚事。”柳元宗通达人情,知道他们二
人会面,定有许多儿女私话要谈,自己同去,对他们反而个便。
  蓬莱魔女双颊更红,说道:“爹爹言早了。嗯,爹爹,你也可以去找一找我的师父,他
隐居在首阳山下的采薇村。公孙奇的事情,就由你斟酌和他说了吧。”
  柳元宗道:“我和你师父神交已久,在我金宫失事之前,早已想和他会面的了。他倘若
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也一定非常高兴的。可惜他那不肖的儿子败坏了他的家风,由我把这消
息带给他,却是未免令他难堪了。”
  父女商量定妥,蓬莱魔女便随虞允文渡江,宋师渡江之日,各路义军首领与许多老百姓
都到江边送别。老百姓多年盼望,方始碍见“王师”,如今“王师”南撤,又把他们留在金
虏统治之下,重陷水深火热之中,送别“王师”,江边泣声一片。
  虞允文听得哭声,心如刀割,长长叹了口气,自觉无颜以对父老,一声长叹,遂吩咐开
船。
  长江波涛澎湃,同船的将官指点江心,眉飞色舞地忆谈他们当日在此尽歼金国的水师之
战,但大捷的豪情,却也掩盖不了他们今日南撤的悲愤了。
  虞允文倚船独啸,唱起苏东坡“赤壁怀古”一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干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一阙词未曾唱完,已是有泪潸然,声音嘶哑。他的心头,也正是似长江般波涛澎
湃,思如潮涌。
  蓬莱魔女安慰他道:“将军此战,功业彪炳,远胜周郎。他年重整旌旗,还有渡江之
日。”
  虞允文回头抹了眼泪,苦笑说道:“但愿如此。”但他也知道,在朗廷只求偏安、但愿
“和戎”的政策之下,自己班师回朝之后,能够保全功名已是侥幸,再想渡江恢复中原,那
恐怕是今生无望了。
  蓬莱魔女道:“元帅奉命班师,山东李将军那儿不知可有什么消息?听说他和太湖王宇
庭那一支义军联合,在海上也打了个大大的胜仗,杀了金国的亲王副帅完颜郑嘉努。这一支
人马。
  现在却是如何?”
  蓬莱魔女所说的“李将军”即是旧日的长江水寇“翻江虎”李宝,从前和“闹海蚊”樊
通并驾齐名,结为兄弟,合成一伙;后来则各走各路,分道扬镳。樊通降金,李宝归宋。因
为李宝是由虞允文招安的,所以算是虞允文的部属。但他未受朝廷正式官职,这“将军”二
字只是蓬莱魔女的顺口称呼。
  蓬莱魔女打听李宝的消息只是一个借口,实在却是要打听笑做乾坤华谷涵的消息。华谷
涵与王宇庭在一起,并与王宇庭一道参加了山东海上之战,完颜郑嘉努就是给他杀的。蓬菜
魔女那日冒允官娥,在完颜亮的“金帐”之中,曾愉听到这些战报。
  虞允文听她提起李宝,不觉又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李宝所受的委屈比我更大,说
起来我也觉得愧对于他。”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虞允文道:“他受了我的招安,本是想图个正途出身,为国效劳的。他的山东海上大破
金兵,我给他向朝廷报功,请朝廷授他官职。哪知朝廷的命令,却说他们是水寇,不能录
用。姑念他们破敌有功,不予袭火,限令他们自行遣散,回乡为民。这道命令抄了两份,一
份给我,作为兵部的照会。一份给统管江淮各路兵马的‘制置使’刘锜,要他监视李宝所
部,限期执行兵部的指示。如今限期已过,消息尚未报来。但李宝此人,深明大义,想必不
会违抗朝廷的旨意。”
  蓬莱魔女顿足叹道:“朝廷如此害怕百姓自组的义军,这不是自坏海上长城么?李宝算
是你的部属,朝廷可以令他解散,但王宇庭那一支人马呢?”
  虞允文道:“王宇庭是未受招安的太湖水寇,朝廷没有明文处置。但我想刘锜是个比较
识得大体的人,想必不会与王宇庭发生冲突。多半也是令他们自行遣散。”
  蓬莱魔女叹道:“朝廷下一道遣散令,那是容易得很,但却不知寒了多少义上之心!”
  虞允文道:“可不是吗?但朝廷旨意已下,我们做臣了的只好以后伺机劝谏,目前却是
不便妄自议论了。”
  蓬莱魔女心里想道:“不知华谷涵与王宇庭如今是否已经回了太湖?我且到太湖去打听
打听。王宇庭是大湖十三家的总寨主,即使华谷涵不在那儿,我也该去拜访他的,”
  蓬莱魔女打定了主意,渡江之后,便与虞允文告别,独自一人,运往太湖。
  太湖两岸,是江南鱼米之乡,蓬莱魔女一路行来,只见田亩纵横,港汉交错,波光云
影,浅山如黛,一派水乡情调,景色处处迷人。蓬莱魔女上次到江南是匆匆来去,这次才比
较有闲心浏览,她是北国长大的姑娘,初次见识江南景色,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暗自
想到:“幸亏这次有采石矾之捷,保住了江南半壁河山。但小朝廷只求偏安,只怕终须有
日,还是拦不住胡马渡江,把这大好河山,践踏在铁蹄之下。”
  她急于会见笑傲乾坤,一路不停,经过苏州,也不留宿。这日到了苏州之东四十里的木
读,已经是湖滨地区,一眼望去,可以看见烟波浩森的太湖了。
  蓬莱魔女满怀喜悦,轻声低念:“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高山流水人何
处?侠骨柔情总惹愁。”这是笑傲乾坤为她所写的诗句。蓬莱魔女心中想道:“从前是过蓟
州,如今是我来太湖找你了。这一次你的红豆可不用空抛啦。侠骨柔情也不见得就要和
‘愁’字牵连,不能自解的啊!”想至此处,心中喜悦,脸上一片晕红。
  可惜她的喜悦,不久就给一个出奇的景象所引起的惊疑替代了。越近太湖,路上行人越
少,行了十里光景,才见一片水田上有人割稻,稻鱼青黄,看来还未曾全熟。
  蓬莱魔女颇感诧异,心想:“为什么这些人要匆匆收割,难道江南的水稻与江北的早稻
不同,未熟就可以收割的么?”正想去问,路上又来了一伙人,看是一家大小的模样,携带
有鱼网鱼叉船帆等等鱼船工具,那是一家渔民在搬家。
  蓬莱魔女禁不住上前问道:“你们在太湖打鱼不是好好的么?怎的却要搬到别处去
呀?”那些人见了她也好生诧异,一个似是一家之主的中年渔民道:“姑娘,听你的口音敢
情是外路人?你上哪儿去啊?”
  蓬莱魔女道:“不错,我本是长江北岸的。这次虞元帅打了胜仗,我随着官军渡江,免
得官军撤退之后,要受金虏重来凌辱。我家有个远亲,从前是在太湖西洞庭山山下打鱼的,
音讯隔断已有二三十年!这次我是想去探听一下,要是他们还在原地,我就可以有个依靠
了。”
  那渔民道:“可怜,可怜。但姑娘,那个地方可是去不得了!”蓬莱魔女道:“为什么
去不得?”
  那渔民道:“湖中有水寇盘据,你一路上没听人说么?”
  蓬莱魔女道:“听是听说的。但我也听说这些水寇其实比一些官军还好得多,只打劫富
户,不欺负穷人的?”
  那渔民叹口气道:“不错,从前是这样的,但现在可不同了。”蓬莱魔女道:“不是劫
富济贫么?”那渔民道:“富劫不劫我们不知,穷家小户可先受了劫了。打鱼的要交渔税,
种田的要纳田租。我们家一条渔船,碰上旺季,每天约莫可打鱼百斤,碰上淡季,那就说不
定了,十天打不上百斤也不稀奇。如今要交的渔税是十天三百斤黄鱼按时价折成银子缴纳,
我们实在缴纳不起,只好搬家了。”
  他们是在田头说话,田中正在收割的一个农夫道:“田租也不轻呀!一亩水田要三担谷
子,今年收成虽好,一亩田也顶多是可以收割五百斤谷子,交了租,哪还够吃?没奈何,我
只好未熟就割,收得几成是几成,割了就逃1”
  蓬莱魔女诧道:“怎么他们的行事忽然变了?”渔民、农夫一齐叹气道:“谁知道呢?
要是还像从前那样就好了。”
  蓬莱魔女惊疑不定,心道:“不知王宇庭回来了没有?莫非是他的不肖部属,趁他外出
的时候,便与老百姓为难?”
  那渔民道:“姑娘,我劝你还是往别处走吧,这太湖是不好去了。”
  蓬莱魔女道:“我远道而来,总得见我亲人一面。我是个走难的孤女,也不怕强盗打
劫。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蓬莱魔女刚转过身,那渔民“啊呀”一声,拖男带女,拨步飞奔,那农民呆了一呆,也
随即叫道:“稻子不要了,快逃,快逃!”原来他们见蓬莱魔女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媳,那么
大胆,不觉起了疑心,只怕蓬莱魔女是水寇的党羽,回去将他们的话禀报首领,大祸就要降
临他们头上。
  蓬莱魔女见此情景,也猜想得到他们是有了误会,心道:“我给他们解释,他们也未必
就肯相信。还先是去探个清楚再说。
  唉,倘若是王宇庭的部属胡作非为,败坏了他的名声,他可真是不值了。”
  蓬莱魔女走到湖边,高声叫道:“有船吗?”过了半晌,只见芦苇中有一只小船划了出
来,说道:“姑娘,你上哪儿?”
  蓬莱魔女一看,只见是个形容偎琐的舟子,貌虽不扬,眼神却是很足。蓬莱魔女是个武
学行家,一看就知此人练过武功。
  这舟子双眼紧紧盯着她,脸上也有一些诧意,但却没有问她来历。蓬莱魔女此来的目的
是要见王宇庭,本来就想搭他寨中船只。但这时情况已经有变,蓬莱魔女却不禁稍稍有点踌
躇,心道:“王字庭若来回来,他的部属胡作非为,既敢欺压百姓,难道就不会欺负我么?
莫要又重蹈那次在长江之中,被韩三娘子暗算的覆辙。”
  那舟子道:“姑娘请上船呀!”蓬莱魔女心道:“且和他打开了天窗说亮话,看他如
何?”蓬莱魔女身上背插拂尘,腰悬长剑。
  因在路上怕人注目,是藏在衣服里面的,此时她上前几步,柳腰轻摆,故意把剑鞘露出
些儿,说道:“我要到湖中的西洞庭山,不知你敢不敢去?”西洞庭山乃是王宇庭的总舵。
  那舟子怔了一怔,忽地哈哈笑道:“姑娘必是柳女侠了,此行是要见我们的王寨主
吧?”舟子一口道破蓬莱魔女的来历,倒是颇出她意外,说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那舟子道:“我是寨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头目,不过因为常在寨主身边伺候,也曾听过
柳女侠的大名。柳女侠,你是北方同道的盟主,红花绿叶,都是一家,小的理该参见。”
  蓬莱魔女道:“不用多礼,这么说,你们的寨主是已经回来的了?”
  那舟子道:“早回来了,昨日还曾提起柳女侠呢。”
  蓬莱魔女道:“哦,他与谁说及我了?”
  舟子道:“和笑傲乾坤华谷涵、华大侠!华大侠说柳女侠在虞元帅那儿,虞元帅如今已
经撤兵,不知柳女侠行止如何,很是挂念。寨主叫华大侠多留两天,说是柳女侠多半会上咱
们这几。寨主还吩咐我们特别留神,接柳盟主的大驾。嘿,寨主果然料事如神,昨天说的,
今天你老人家就来了,”
  蓬莱魔女听他说得如此确凿,不觉喜出望外,再无疑心,暗自想道:“他知道我的事
情,又说得出笑傲乾坤华谷涵的名字,料想不是假冒王宇庭的亲信了;我不该以貌取人。”
这舟子獐头鼠目,蓬莱魔女最初一眼见到他,就有说不出的一种憎厌之感,但如今听说他是
王宇庭的亲信,对之已是顿然改了观感。
  那舟子恭恭敬敬他说道:“正好顺风,柳女侠请上船吧。”蓬莱魔女一来已无疑心,二
来她自从那次在长江遭遇翻船的暗算之后,一有机会,就学驾船和游泳的本领,本领虽不高
强,但在风平浪静的湖中,料想也能对付,有恃无恐,遂与那舟子上船。
  风送轻舟,疾如奔马,转眼已到湖心,蓬莱魔女站出船头,只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
大湖七十二峰迤逦迎来,有如翡翠屏风,片片飞过。水色山光,烟岚横黛,船行湖上,人在
画图中!蓬莱魔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此湖山分外欢。心道:“太湖景色,果是名不虚
传!”正在欢喜赞叹,忽地想起一事,不觉又略有所疑。正是:湖光山色虽然好,只恐人间
祸患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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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随颖士 女床无树可栖鸾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随颖士 女床无树可栖鸾   你道蓬莱魔女何故起疑:原来在这一望无际的太湖之上,却看不见一只渔船。
  蓬莱魔女想起路上所见的事情,不觉略有所疑,寻思:“王宇庭既然早已回来,为何渔
民还不敢出来打鱼?他的不肖部属对老百姓横征暴敛,也不知他知道了没有?”忍不住就问
那舟子道:“你门的寨主回来多久了?”那舟子道:“也有三四天啦。”蓬莱魔女“哦”了
一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心中想道:“原来也只不过是三四天,敢情那些渔民曾受骚
扰,还是惊魂未定。”
  蓬莱魔女虽然不再言语,但脸上神色很不自然,那舟子已似有所觉,笑道:“柳女侠在
路上可是曾看到了一些不顺眼的事情?”
  蓬莱魔女本是想见了王宇庭的面才问他的,但这舟子既然问起,她也索性敞开来说,
道:“不错,是见了一些令人气愤的事情。有一家渔民,说是有人迫他缴纳重税,他扶老携
幼,举家逃亡了。还有一家农人,稻子未熟,就先收割。为的也是不堪重税之苦。咱们绿林
好汉,既然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子,岂可学那官府所为,也一般欺压百姓?但不知这些事情,
你们的寨主回来之后,可曾知道?”
  那舟子哈哈笑道:“柳女侠,敢情你以为这些事情是我们干的么?”
  蓬莱魔女诧道:“不是你们的人,难道是外来的绿林中害群之马?”
  那舟子道:“倒也不是外来的。但就这太湖之中,便有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寨主。王寨主
是十三家较大的总寨主,还有一些小寨寨主并非归他统属。平时玉寨主在家的日子,他们多
少有点顾忌,不敢放肆。王寨主离开之后,他们就胡作非为起来了。
  王寨主如今正要整顿他们呢!”
  蓬莱魔女道:“哦,原来如此。绿林中良萎不齐,也是有的。”她却不知,那舟子正是
怕她起了疑心,不肯再往西洞庭山。
  舟行不久,两洞庭山的主峰已经在望,此山虽远不及五岳名山之高之大,但悬崖峭壁,
奇石嶙峋,却也予人以崔嵬万丈的感觉。蓬莱魔女随那舟子舍舟登陆,心中松了口气,暗自
笑道:“我刚才还怕他在湖中暗算,原来果然不是坏人。”至此,她更相信这舟子是王宇庭
的亲信头目,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毫不怀疑。这舟子带蓬莱魔女上去,只见山下田亩成行,
山上尽是果树,浓荫相接,花果飘香。蓬莱魔女心道:“王宇庭叫部属开荒种果,自种自
收。把西洞庭山建成花果山,不用百姓养他,这办法倒是不错。”可是一路行去,却又见到
有许多果树,树断枝折,或花叶飘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的。看这情形,很像是经过了一
场兵灾。
  蓬莱魔女道:“怎么?最近曾有官军来过吗?”那舟子叹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们江
南绿林之耻。我刚才不是说过太湖还有一些小寨寨主各自为政的吗?平时他们势力单薄,不
敢不听我们王寨主的号令,这次王寨主率领十三家兄弟出海助朝廷抗击金兵,留守的人数无
多,他们就乘机造反啦。他们要攻占西洞庭山,另立太湖盟主,不许王妻主回来,幸喜留守
的弟兄据险固守,他们才不能得逞。”
  蓬莱魔女道:“绿林中的害群之马,是要好好整顿才对。我以前在北五省也曾经过一番
整顿的功夫,杀了好几个横行霸道、为害百姓之辈,北五省的绿林才走上正道的。你们经过
这场叛乱,说来虽然令人痛心,但也未始不可以变作好事。”
  那舟子道:“柳盟主说得对。我们寨主回来之后,也已经开始清理门户,把那几个为首
闹事、祸害百姓的寨主拿来问罪啦。”
  说话之间,已碰上巡山的唆兵,有个喽兵嘻皮笑脸地吹了一个口哨,道:“王大哥,哪
里抢来的这个漂亮雌儿?”那舟子喝道:“不可无礼,这是咱们总寨主的好朋友,北五省的
绿林盟主柳女侠来了!”那喽兵吃了一惊,道:“什么?是,是,是柳盟主?”那舟子道:
“还不赶快去禀报瓢把子?”那喽兵道:“是,是,是!”慌忙飞奔上山。
  那舟子很是尴尬,一副惶恐的神情说道:“这是新来的弟兄,爱说笑话,不知轻重,不
识分寸,但却是并无坏意的,柳女侠,你别生气。”蓬莱魔女道:“我怎会与他一般见识?
你以后劝他改过便是,也不必禀报你们的寨主了。”心中很是不快,想道:“这个小喽兵我
当然不会把他难为。但他们纪律不严,却是一大隐忧。见了王宇庭,须得叫他多注意这一方
面。对新来的未经训练的弟兄,也不能就叫他们巡山。”
  不久,到了山上大寨,却不见王宇庭出来迎接,蓬莱魔女心想:“或许他正有要紧的公
事,也罢,我是行客,本来该拜候主人的。”但她以北方绿林盟主的身份。正式来此拜山,
王字庭不打开寨门,亲自迎接,总是一件有失礼仪之事,蓬莱魔女虽不计较这些,也给王宇
庭找了个可以原谅的藉口,但仍是不免有点觉得奇怪。
  那舟子和值日的大头目说了几句黑道“切口”(术语),南北的黑道切口本是大同小
异,但他说的是苏州土话,北方长大的蓬莱魔女却听不懂。心想大约是要他去催促王宇庭快
来迎接的意思,那人目果然说道:“柳盟主莲驾光临,敝寨上下均感荣宠,寨主与华大侠已
在里面恭候了,请柳盟主到聚义厅会晤。”
  蓬莱魔女听那头目特别提及华谷涵在里面候她,心头不禁卜卜乱跳,暗自想道:“是
了,想是华谷涵对我误会甚深,不愿见我。王宇庭一直在里面劝他,如今才劝得他回心转
意,但仍是不肯出来接我,却要我先去见他。嗯,华谷涵呀华谷涵,你也未免太骄傲了!”
  要知他们二人虽然早已是彼此倾慕,但却从未有过单独相对,深谈心事,因此若论与蓬
莱魔女相知之深,笑傲乾坤尚不如武林天骄。如今蓬莱魔女是来决定终身大事的,而彼此的
误会又未曾消除,在这即将见面之际,蓬莱魔女怎能不芳心撩乱,又喜又愁,诸多猜忖?王
宇庭没有亲自出来接她,蓬莱魔女最初还是有点疑心的,虽然她也替王字庭找到一个解释,
猜想他是正有要紧公事,但这个“理由”总是不大站得住脚。如今她乱想胡思,诸多猜忖之
后,认定是由于华谷涵的缘随,对王宇庭这个有失常礼的举动、反而没有疑心了。
  蓬莱魔女随那头目踏进了聚义厅,只见偌大的一个聚义厅,竟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那
头目道:“柳女侠请坐一会,我立即去请寨主与华大侠出未。”
  本来她以北方绿林盟主的身份来到,王宇庭应该招集寨中有地位的头目,在聚义厅中介
绍给她认识才是。如今的情景,却似邀她在密室会谈,不过把聚义厅权充密室罢了。
  这本是不合绿林规矩的事,但蓬莱魔女却又想到了另一边,心道:“王宇庭是他的好朋
友,料想已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如此安排,那是要让华谷涵和我先有个私下说话的机会。
也好,这样的安排倒可以免去我许多尴尬。反正我是要与华谷涵说个清楚的,人多在场,那
就不好说了。我也没有什么紧要的公事,先私后公,或许难免有人笑话,那也顾不得了。”
  蓬莱魔女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笑道:“清瑶,想不到咱们一家
子又见面了。你爹爹好吧?他怎么没来?你既然来到,就在这里住下来吧。胜于跟你的爹爹
东飘西荡,在金国的地方,时刻又要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蓬莱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来的哪里是什么王宇庭,却是她的叔叔柳元甲。柳元甲后面
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当然也不会是笑傲乾坤华谷涵了,而是那为虎作怅的飞龙岛主宗超岱。
  原来飞龙岛主事败之后,在飞龙岛上已不能立足,遂听从柳元甲之计,把部属化整为
零,带到了常州集中。常州靠近太湖,柳元甲和常州团练使王大信一向是有勾结的。
  太湖当时属于常州府冶,柳元甲要飞龙岛主把部属秘密移集常州,为的就是要与常州团
练使王大信合谋霸占太湖。
  原来太湖物产丰饶,一向是常州租税来源最大的地方,也即是贪官污吏利数所在。但自
从王宇庭占据太湖,作了十三家总寨主之后,太湖两岸五十里之内,地主逃亡一空,官府也
不敢前来征粮,湖中的鱼税,更是无法征收了。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柳元甲、飞龙岛主与王大信谋夺太湖,利益一致,一拍即合。双方
议定,由王大信借出官家船只,并护飞龙岛主的部属,假借官兵名义,进剿“湖匪”。夺了
太湖之后,田租鱼税的收入,两方平分。
  其时朝庭已经有令,要王宇庭所部义军遣散为民,王大信若能攻下太湖,便可以截断王
宇庭的归路,向朝廷领功,江淮制置使刘琮虽然是个比较有良心的将领,不愿意残害助朝廷
抗金的义军,但也不敢阻挠王大信的行动。
  王字庭留守太湖的唆兵不到两成,而且多是老弱之辈,飞龙岛的悍匪与柳元甲的党羽却
都是善战的亡命之徒,人数也比太湖留守的喽兵多得多,一战之下,喽兵虽然激烈抵抗,终
是众寡不敌,几乎全部牺牲。柳元甲与飞龙岛主图谋得遂,霸占了太湖。
  给蓬莱魔女驾船的那个舟子正是飞龙岛主的亲信头目,在飞龙岛上见过蓬莱魔女的。他
认得蓬莱魔女,蓬莱魔女却不认得他,给他巧言骗过,落了圈套。
  前因表过。且说蓬莱魔女正在满怀柔情,准备会见华谷涵的时候,却突然见着了她最痛
恨的柳元甲与飞龙岛主,当真是大出意外,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
  但蓬莱魔女惯经风浪,虽是意外受惊,却不不至于惊惶失措。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
“铮”的一声,她已拔剑出鞘,并取下拂尘,拂尘一甩,一丛尘尾就似利针一般的向前射
出。
  蓬莱魔女深知柳元甲武功了得,飞龙岛主亦非庸手,她的独门暗器,未必伤得他们,用
意只是想掩护逃跑,她的轻功在叔父之上,只要逃得出去,便有生机。
  哪知柳元甲也早料到她有此一着,就在蓬莱魔女仗剑要闯出去的时候,只听得“蓬蓬”
之声、不绝于耳,一刹那间,聚义厅的八扇大门,都已给人从外面关上。
  柳元甲哈哈笑道:“好侄女,咱们总是一家人,关上了门,有话好说。你不远千里而
来,岂能一来就走?”
  蓬莱魔女按剑斥道:“你这卖国求荣的奸贼,谁和你是一家人?我爹爹饶你不死,只望
你革面洗心,谁知你依然是倒行逆施,变本加厉!你还有羞耻之心没有?”
  柳元甲哈哈笑道:“好侄女,你错了!王宇庭不服朝廷号令,拒不奉行遣散之谕,我把
他所盘据的太湖夺回来归还朝廷,正是为朝廷立功啊!嘿,嘿,不瞒你说,我要做官的话,
随时可以做大宋的高官。你要爱国,还得跟我走呢!”
  蓬莱魔女气往上冲,骂道:“你简直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奸臣当道,遂教你小人得
志!好吧,我今日着了你的道儿,反正也不打算活着出去了。你要怎么样?来吧!”
  柳元甲冷笑说道:“随便你怎样骂我,你总是我的嫡亲侄女。我还能难为你么?但我也
要劝你识点时务,我对你是一番好意,你可别把叔叔当作仇人!”
  飞龙岛主嬉皮笑脸的一揖说道:“柳女侠才貌无双,宗某一向敬佩,今日天缘凑巧,把
你送到此间,宗某当真是盼也盼不到的。无论如何,都要请你留下了!那华谷涵有什么好
处?不过是个风流浪子而已,这种人最不可靠,柳女侠我劝你不要再想他了!”
  蓬莱魔女气得满面通红,怒声斥道:“下流胚子!”
  柳元甲哈哈一笑,说道:“好侄女,宗岛主说得不够明白,我替他说了吧.依我之见,
宗岛主要比华谷涵强得多了。俗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你的叔父,你的终身大
事,我也可以替你作得了主。你们一个是我侄女,一个是我忘年之交,我也很想你们结为夫
妇,百年偕老。
  蓬莱魔女气炸了心肺,厉声骂道:“住嘴,你们简直是衣冠禽兽!”唰的一剑,便向飞
龙岛主刺去。
  飞龙岛主拔出判官笔一架,“当”的一声,蓬莱魔女剑尖给他弹开,趁势剑锋一扬,又
刺他手腕,这两招迅若电光石火,杀得飞龙岛主手忙脚乱。
  柳元甲一记劈空掌扫出,荡歪了蓬莱魔女的剑点,飞龙岛主退了两步,抹汗笑道:“好
厉害的新娘子!成婚之后,你可不能这么凶啊!”
  柳元甲沉声说道:“清瑶,叔叔的话说了算数。你不依从也得依从,今日一定要你嫁给
宗岛主,你若不听话,更要难堪!宗贤侄,放胆上前拿她!挫挫她的威风,才好教她作你新
妇!”
  飞龙岛主道:“是。叔叔美意成全,小侄感激不尽。柳姑娘,你若还不肯依从,说不得
我冒犯你了。”
  飞龙岛主仗着有柳元甲撑腰,大胆再攻。双掌一分,左点期门穴,右点精促穴。这一招
两式的点穴手法,使得还当真不弱,足见功夫!
  蓬莱魔女知道飞龙岛主有意激怒她,反而沉住了气,待双笔堪堪点到胸前,这才蓦地喝
道:“着!”剑把一翻,一招“横云断峰”,疾削出去,只听得一片断金碎玉之声,飞龙岛
主双笔笔尖,竟都被她削断!蓬莱魔女剑势未衷,剑尖直指对方虎口的关自穴,还了一招更
厉害的刺穴剑法!
  飞龙岛主这掠非同小可,要知高手比斗,最怕是料敌不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飞龙
岛主从前曾与蓬莱魔女交手两次,虽然稍有不如,但也差不多可说是功力悉敌,绝想不到有
一招便给对方削去笔尖之埋。这一下大出意外,在蓬莱魔女精妙无比的剑招之下,已是无法
闪避。
  柳元甲笑道:“不用害怕,上去拿她!”“嚓”的一声,发出一枚铜钱,就在蓬莱魔女
的剑尖只差毫厘,就要刺着飞龙岛主虎口的当儿,铜钱恰恰碰着剑尖,将她的剑点荡歪,失
了准头,刺了个空。
  可是柳元甲亦禁不住心中微凛,暗自想道:“想不到这贱婢的功夫,比起在千柳庄之
时,竟是高明了这么多了!看来只怕非我亲自出手不行!”
  原来蓬莱魔女自从父女团圆之后,得她父亲以陈传遗书“指元篇”中的上乘武学相授,
她本来早已到了一流境界,如今精益求精,强上加强,当然是远胜于飞龙岛主了。但,虽然
如此,飞龙岛主本来也还可以抵敌个三五十招的,他又失在恃有强援,而不知对方的武功已
经突飞猛进,故此竟然只是照面一招,便给削去笔尖。
  飞龙岛主虽然锐气稍折,但得了柳元甲全力相助,胆子又大起来,挥着一双铁笔,再次
上前抢攻。当然这次是谨慎了些,不敢似刚才的妄进了。
  柳元甲在一旁凝神观战,每到紧要关头,就用金钱镖荡歪蓬莱魔女的兵器,这么一未,
差不多是等于两人合力来斗蓬莱魔女,蓬莱魔女当然是大大吃亏,只有飞龙岛主打她,没有
她打飞龙岛主的份儿。
  飞龙岛主占尽上风,大大得意,又出言调戏道:“柳姑娘,你我终归是要做夫妇的,你
要打丈夫,婚后再打吧。日子正长着呢,如今可不要打了,别误了佳期。”柳元甲也加把口
道:“对,清瑶,我劝你还是听话的好,否则只有更加难堪,更吃苦头。哼,待到生米煮成
熟饭,看你还飞?”
  柳元甲心计之毒,无与伦比。要知“贞节”乃是古代妇女最重视的东西,蓬莱魔女若是
给他们活擒,失了贞节,依柳元甲的如意算盘,那蓬莱魔女也只好逆来顺受,被迫与飞龙岛
生成亲了。到了那个地步,聊元宗也只好来认“亲家”,不便再与他们作对了。这不是比杀
了蓬莱魔女更好百倍么?蓬莱魔女又气又恨,破口大骂:“你们简直是一群衣冠禽兽。”柳
元甲哈哈笑道:“好侄女,我给你找了一位如意郎君,你应该感谢为叔的才是,怎的你倒骂
起我呢?随你怎么骂吧,我说出的话,非得做到不可,你不依从,也得依从。”双指疾弹,
嘶嘶数声,又发出了几枚钱镖。
  蓬莱魔女人急计生,本来她是以一剑应敌,以拂尘护身的,柳元甲武功虽然比她高明,
但钱镖之力,也只能荡歪她的剑点,却打不到她的身上。此时柳元甲连发三枚钱镖,想把她
的青钢剑打落,蓬莱魔女故意卖个破绽,让一枚钱镖打着她的身体,“哎呀”一声,扔了宝
剑,便向后倒。
  仓卒之间,飞龙岛主不知是计,大喜之下,扑过去伸手便抓,他还害怕蓬莱魔女万一给
打中了死穴,必须及早解救,免得失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
  柳元甲怔了一怔,暗自寻思:“这贱婢武功不弱,怎的会有此失?莫非有诈?”心念一
动,连忙叫道:“小心。”
  饶是他立即见机,出声警告,也已迟了。话犹未了,只听得“咔嚓”一声,飞龙岛主的
一条手臂已给蓬莱魔女硬生生拗折。他们两人是近身扭打,柳元甲的钱镖绝技、也无从解
救。
  飞龙岛主大吼一声:“好狠的妖女。”倒纵出三丈开外,一跤摔倒地上。手臂脱臼,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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