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滴。
柳元甲又惊又怒,说道:“宗岛主,你别着急,我亲手捉这贱婢,务必叫她做你的妻
子。”声到人到,五指一划,使出最上乘的点穴功夫,一招之间,遍袭蓬莱魔女七处大穴。
蓬莱魔女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柳元甲,你的惊神指法还未学得到家。”五指一
拢,手法与柳元甲一模一样,同时弹出,柳元甲吃了一惊,连忙闪开,蓬莱魔女一跃而前,
闪电般地抓起了刚才投在地上的宝剑。
柳元甲一惊之后,这才恍然大悟是中了蓬莱魔女的虚声恫吓的退敌之计。原来“惊神指
法”乃是最深奥的点穴功夫,变化又非常繁复,蓬莱魔女其实是只知姿势,未曾真个学会。
但她知道柳元甲这门功夫,是从“穴道铜人图解”上学来的,学得未全,危急之时,大胆吓
他一跳,果然见效。
但柳元甲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蓬莱魔女对他的虚声恫吓,只能收效一时,绝不能再次使
用。柳元甲发现了破绽,一退复上,冷笑说道:“不错,我的惊神指法是未曾学得到家,且
看你学全了没有?”五指疾弹,激荡气流,嗤嗤作响,又来点蓬莱魔女的穴道。
好在蓬莱魔女已经抬起了宝剑,尘剑兼施,拂尘护身,长剑攻敌,一招“玄鸟划砂”,
剑光挥了一道弧形,横削出去,冷笑说道:“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打法,看你的指头碰
得过我的剑锋么?”
柳元甲有空手入白刃之能,但蓬莱魔女的剑法精妙狠辣,他可不敢尝试,当下改点为
弹,“铮”的一声,弹中剑背。他的功力高于蓬莱魔女,但也高不了许多,只凭一指之力,
可还不能把蓬莱魔女的长剑打落。
蓬莱魔女借他这一弹之力,剑势偏斜,刺他胁下的“愈气穴”。这一招刺穴剑法是从惊
神指法之中变化出来的,以剑代指,较易运用,而劲道的凌厉,比之用指点穴,那是厉害多
了。
柳元甲恐防有失,不敢再试弹指神通的功夫,改用劈空掌力,呼呼两掌荡开蓬莱魔女的
剑锋,退后几步。
蓬莱魔女紧迫不舍,连环七剑,剑剑直刺柳元甲的要害。她知道内力不及叔父,久战绝
非其敌,只有希望速战速决,趁自己稍占上风的时候,以闪电般的剑法刺伤对方,或许还有
一线生机。
柳元甲冷笑道:“好个狠辣的丫头,居然要和叔叔拼命么?”蓬莱魔女骂道:“我没有
你这样砧辱祖先的叔叔!”剑招催紧,越发凌厉。柳元甲大怒道:“好呀,你既然狠起心
肠,不认家人,可也休怪我掌下无情了。”骤然间掌力一发,势道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原来
他初时是由于害怕哥哥的报复,而且又是想迫使蓬莱魔女与飞龙岛主成亲,故而不敢把她打
伤,只想把她活捉。
但到了此际,他看得出蓬莱魔女已是拼着豁出性命和他决个生死的了,他若不是施展全
力,只怕反而伤在蓬莱魔女剑下。
蓬莱魔女的本领虽然胜于从前,但论到功力之深厚,究竟还是不及叔父。而且她又是在
经过一场剧斗之后,气力颇有损耗,此消彼长,双方的距离,当然是差得更远了。
柳元甲全力施为,当真是非同小可,举手投足,隐隐带着风雷之声。蓬莱魔女就如一叶
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挣扎,十数招过后,已是吁吁气喘,香汗淋漓,剑招发出,亦已力不
从心。
当蓬莱魔女与柳元甲恶斗的时候,飞龙岛主则在给自己治伤。他手臂拗折,还好只是外
伤。他忍着疼痛,把脱臼接好,敷上伤药,撕下一幅衣襟,自行包裹。此时正盘膝坐在地
上,运气调元,精神开始渐渐恢复。
蓬莱魔女也曾动过念头,要趁飞龙岛主功力未复之前,把他活擒,作为人质。可惜她自
己亦已力不从心,好几次想冲过去,都给柳元甲的掌力迫退。
飞龙岛主裹好了伤,精神也恢复了几分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好狠的妖女,气死我
也!今日我不让你吃点苦头,难消我心中之恨!”
柳元甲笑道:“宗老弟不必气恨,我把这丫头交给你,你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她吧,
平平你的气。嘿,嘿,夫妻之间打是恩爱骂是疼,也不必怎样放在心上了。”
飞龙岛主道:”让我亲自拿她!”他看出蓬莱区女已是气衰力竭,强弩之未,自忖可以
对付得了,要想挽回面子。
柳元甲笑道:“好,就让你挫挫她的威风,杀杀她的气焰。”说话之间,已是左掌右
指,接连地猛攻几招。篷莱魔女此时气力不济,招架得十分吃力,眼看就有给他点中道之
危。柳元甲也正是想点了她几处麻穴,才放心交给飞龙岛主的。
蓬莱魔女气恨交迸,心中想道:“与其落在他们手里,不如死了的好!”眼前的形势,
她已是决计难逃魔掌,不由得起了宁死勿辱的念头。
蓬莱魔女正想回剑自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屋顶突然裂
开了一外大洞,一块磨盘似的大石掉下来!屋顶洞穿,砖头泥土同时纷落如雨!
这块大石正巧朝着飞龙岛主当头压下,飞龙岛主功力虽然不弱,但只有一条左臂可堪使
用,推不开那块巨石。“轰隆”一声,巨石压在他的身上,还幸他伏在地上,单臂尽力支
持,稍稍消去几分压力,虽然受了重伤。而且终于还是给石头压着身子,但没给大石砸成肉
饼,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得柳元甲大吃一惊,仓促之间,无暇思索,只好暂且放松蓬
莱魔女,赶过去先救飞龙岛主。他的脚步刚离开蓬莱魔女,只听得又是“轰隆”一声,第二
块大石头又砸了下来,这一次是对准了柳元甲抛掷了。看来在屋顶的那个人,已是看清楚了
下面的情形,时间算得很准。
柳元甲大吼一声,双臂一振,以金刚掌力拍出,磨盘大的石头给他双掌一拍!竟然裂成
八块,石头的爆裂声震耳如雷,石屑泥土,弥漫如雾。可是在震耳如雷的声音之中,蓬莱魔
女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个人的活。
那人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叫她快逃,声音非常熟悉,蓬莱魔女只听了两个字就听出
是东海龙的声音,大喜过望,连忙吸一口气,使出“一鹤冲天”的绝顶轻功,平地拔起数
丈,从屋顶裂开的地方冲了出去。
柳元甲大吼道:“东海龙你敢到这里捣乱!”东海龙道:“老贼,你不眼气就出来较量
较量!”
东海龙是四霸天之首,武功非同小可。柳元甲以金钢掌力击碎他所抛掷的石块。虎口亦
感微微酸麻。柳元甲自忖他可以胜得了东海龙,但加上了一个蓬莱魔女,他就未必能是他们
的对手了。何况来的又卞知共有几人,倘若西岐凤也与东海龙同来,那就更加不好对付。
飞龙岛主给大石压着胸口,此时正在痛苦呻吟,柳元甲与飞龙岛主乃是狼狈为奸,需要
互相利用的。倘不把他胸口的大石立即移去,只怕他有性命之忧。柳元甲一来不明敌人情
况,有所顾忌;二来也不能让飞龙岛主死去。无可奈何,只好咽下口气,先把飞龙岛主救
起。
东海龙哈哈笑道:“你不敢出来,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哈哈,今天砸了你这老贼假仁假
义的招牌,痛快呀,痛快!”大笑声中,与蓬莱魔女走了。
寨中虽有数千悍匪。但因柳元甲在关上了“聚义厅”的大门之后,已以为是瓮中捉鳖,
手到拿来。他用武力对自己的侄女迫嫁,究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预先曾有命令,在
关上大门之后,不许旁人走近。这“聚义厅”的位置正好是在一个悬崖的下面,他们也料不
到竟然有个精通水性的东海龙,偷渡过太湖,登上了西洞庭山,居然抱了两块大石,从悬崖
跳下,把这座建筑牢固的聚义厅砸开。
待到寨里的大小共目、一众喽啰发觉此事,追出来时,东海龙与蓬莱魔女已经施展绝顶
轻功,攀登危崖,上了山巅了。众喽兵乱箭射去,十九射不到那么远,偶有几枝射到他们背
后,也给蓬莱魔女挥尘拂落。
山道有些巡逻的喽兵,闻声跑来,东海龙喝道:“不怕死的就来!”信子抓起一块石
头,以混元掌力一捏,把手一扬,碎石如雨,打得那些喽兵抱头鼠窜。
东海龙前头带路,不消多久,已经翻过山头,到了岸边,囚顾无人,蓬莱魔女吁了口
气,说道:“侥幸是逃过了一关了。可我不精水性,却怎生逃出太湖。”东海龙笑道:“不
用惊慌,我在这芦草丛中藏有一条小船。”
东海龙惯经大海风波,深通水性,善会使船,这小舟在他操纵之下,疾如奔马,一会儿
就摆脱了追兵。
两人这才有余暇叙话,蓬莱魔女谢过了东海龙相助之德,笑问他道:“东园前辈,怎的
这样巧,你也到这儿来了?”
东海龙道:“我是给王宇庭踩道(探听虚实)来的。”原来官军攻占太湖的消息;王宇
庭已经知道,但还未知道是柳元甲与飞龙岛主这一帮人假冒官军,和常州团练使王大信串
通,狼狈为奸,干出的勾当。
王宇庭这支义军为国效劳,大败金兵,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连“老家”都给官军
占去。听到了这个消息,无不人人悲愤,恨不得立即赶回太湖,与官军厮拼。
王宇庭也想夺回太湖,但却不愿意在大局尚未安定之际,便与官军大动干戈,使金虏坐
收渔人之利。而且倘若是一路打回去,他们这股义军必然要遭受官军围攻,只怕也是寡不敌
众。
王字庭与群豪会商之后,决定先派一个人回去打听消息,做好“知己知彼”的功夫,才
好商量对策。这个人必须是精通水性而又武功高强的,王宇庭自己不方便去,东海龙此时尚
留在义军之中,未曾回家,便自告奋勇,愿意帮王宇庭这个忙。
东海龙需要替王宇庭打听明白三件事情,一是留守的十三家弟兄,情况如何?全都伤亡
了还是有部份逃出来?或是还有人匿伏在山上?二是其他的各个小寨寨主,是投降了官军,
还是尚在抵抗?王宇庭希望东海龙给他联络,最好到时能作里应外合,逐出官军。这么虽然
也难免干戈相见,但却不是大规模的战事;三是查清楚是哪一部份的官军。王宇庭和江淮制
置使刘锜己有默契,知道刘锜是不想“消灭”他的。因此他虽然未知真相,亦已隐隐猜到了
是地方武力所为,所以尽可能的不将事件扩大。
东海龙精通水性,自驾一叶轻舟,神不知鬼不觉地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入了太湖。
当蓬莱魔女到来之时,他已留在太湖七日了。太湖七十二峰都已踏遍他的足迹,许多家未肯
降服官军的寨主,他也有了联络,这些寨主每人或多或少有一百几十条船,在太湖中和飞龙
岛主的部属玩“捉迷藏”的游戏,太湖二万六千顷,飞龙岛主力量虽是比他们大得多,却也
不容易“清理”他们。
东海龙任务完成,正想回去。恰巧这日就碰上蓬莱魔女到来。东海龙在西洞庭山曾匿伏
数日,深知地形,故此能够出其不意地一举救了蓬莱魔女。
东海龙说明了经过,笑道:“也幸亏你和那老贼打了一场,否则我还没有这样容易得
手。”
蓬莱魔女问道:“与王宇庭一起抗击金兵的还有李宝这支义军,他们怎么样了?”东海
龙道:“朝廷下令要他遣散,他拒不奉令,已经率领所部出海,准备在海外占岛为王了。”
蓬莱魔女又问道:“还有前来助战的各路英雄呢?”东海龙道:“停战之后,大都是各
回原地了。也有几个与王宇庭交情最好的朋友留下来的,例如铁笔书生文逸凡就是其中一
个。”
蓬莱魔女道:“你们这次在海上大捷,杀了金寇的郑亲王,这一场仗钉得真是漂亮得根
啊!”
东海龙道:“啊,对了。你提起这件事,我还有个消息要说给你听,让你高兴高兴。笑
傲乾坤华谷涵华大侠不是你也熟识的朋友么?金寇的郑亲王就是他杀的。”
蓬莱魔女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说话,目的就是想打听华谷涵的消息,至此顺理成章地间
道:“华谷涵走了没有?”
东海龙道:“华大侠本来是同王宇庭一起回来的。有一日在路上碰见一个道姑,拉他出
来说了几句话,他就改变了主意,独自北行,过江去了。”
蓬莱魔女道:“那道姑是不是法名慧寂?”东海龙道:“不错。柳女侠认识她的么?”
蓬莱魔女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姐。嗯,华大侠到江北为了何事?东园前辈可知道
么?”
东海龙道:“听说他是去拜访一位隐居多年的武林前辈公孙隐。”东海龙尚未知道公孙
隐就是蓬莱魔女的师父。
蓬莱魔女心道:“不知武林天骄的姐姐和他说了一些什么?他去找我师父,目的只怕是
在于打听我的下落。但愿他能够在我师父那儿碰见我的父亲。”想起南辕北辙,好事多磨,
不觉情怀怅怅。
蓬莱魔女意欲北归,可是眼前太湖之事还不能丢开不管。当下问道:“王宇庭现在留在
何地?”东海龙道:“他与十三家寨主暂时驻足沐阳,部属则已分散匿居,等候我的消息。
可是我还要先到江阴一转,再去沐阳。”
蓬莱魔女道:“可是去拜会辛弃疾么?”
东降龙道:“正是。辛弃疾是江阴通判。对官场的消息比较灵通,他是热心帮忙义军
的。王宇庭要我到他那儿和他商量商量。这也是华大侠的主张,华大侠和卒弃疾是好朋友,
他还有一封亲笔书信交我带去呢。”
蓬莱魔女道:“辛弃疾和我也很相熟,我陪东园前辈到江阴一趟吧。”
江阴与常州相距不过百余里。上岸之后两人兼程赶路,第二天中午时分便到了。正是:
欲求一见仍难见,天妒多情故折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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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连广宇 情怀萧索觅伊人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连广宇 情怀萧索觅伊人 到了江阴,正要打听通判衙门所在,忽见两骑马从街道那头走来,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对
年轻男女,男的是军官服饰,女的是官眷打扮,见了他们,都是“啊呀”一声,显出了意外
的惊喜,立即下马,抢来迎接,男的说道:“柳女侠,我们正盼着你呢!”女的则更是亲热
他说道:“柳女侠,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耿照和他的未婚妻
秦弄玉。
蓬莱魔女见了他们,也是意外的欢喜,问耿用道:“刘锜不是保举你去统领你叔父原来
那支义军,要你到来石玑玑战,听虞允文指挥的么?我在采石矾一直到大破金兵之后,还未
见你这支援军来到,这是怎么回事?你怎的还留在江阴?”
耿照叹口气道:“刘琮的保举,朝廷只采纳了一半。朝旨准我以‘参军’的名义暂掌一
军,但却不许我带这支军队去增援虞允文。我不愿意投闲置散,几经请求,后来得到主帅刘
倚的同意,才调到江阴来助辛弃疾驻防。金兵大举南侵之时,也有小股敌人沿江窜扰,给我
们打退了。算是多少为国家出了点力,但比之你们在采石玑的大捷,我门却是甚为惶愧
了。”
蓬莱魔女道:“这都是朝延的处置,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尽了你的职份了。可叹的是小
朝廷只求偏安,令多少英雄无用武之地!”
寒暄过后,蓬莱魔女说明来意。耿照道:“我刚好是从辛大哥的衙门出来,他的衙门,
转过这一条街就到了。我带你们去。”蓬莱魔女道:“你不是另外有事么?”耿照苦笑道:
“我现在除了每天督促将士操练几个时辰之外,就闷得发慌了。”秦弄玉笑道:他闲着无
聊,这几天正在跟他辛大哥学做诗填词呢。”
蓬莱魔女道:“那也很好,你将来也可以做个像辛弃疾那样的文武全才的儒将。”耿照
笑道:“那可差得远呢!朝政如此,老实说,我也有点意冷心灰,不想再当什么劳什子的将
军了。依我的志愿,我倒想像你们一样,做个江湖侠士。”
谈笑之间,已到衙前。耿照是熟人,无须通报,便领他们进去。只听得吟声琅琅,辛弃
疾正在书房朗诵他的新词。耿照低声笑道:“辛大哥兴致倒好,咱们且别扰了他的清兴。”
只听得辛弃疾朗吟道:“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檐牙高处,浪涌云
浮。今年太平万里,罢长淮千骑临秋。凭拦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这首词正是辛弃
疾为此次宋军的大捷而赋的。大意是说两淮地区,今年料想下会有兵祸了,地方上也应该可
以安心建设了。可是登楼四望,东南虽是一片大好气象,西北神州却还未恢复啊!
听至此处,蓬莱魔女不觉一声长叹,辛弃疾大开房门,“啊呀”一声叫道:“柳女侠,
是你来了!怎的还在外头,肩进来坐呀!”
蓬莱魔女笑道:“打断了将军的词兴了。”辛弃疾也笑道:“都是幸亏你们在采石矾一
场大捷,我在这里才得以安心填词。
柳女侠,你刚才听词兴叹,是何缘故?莫非我这首词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蓬莱魔女叹道:“词是好词,可惜当前世局,却不如将军所想的那么美好。只怕就是今
年,也未必能够就如将军所说的太平万里呢。”辛弃疾道:“朝廷只思偏安,虞元帅已给召
回,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但金主完颜亮亦已被杀,金国目前正在忙于收拾败局,今年总不
至于再来南犯了吧?”
蓬莱魔女道:“外祸暂缓,内忧续长。朝廷怯于对付外敌,却勇于残害义军。刚刚打了
一场胜仗,如今又来要‘袭匪’了,老百姓哪能够有好日子过啊?”
辛弃疾骇然道:“我只是听说朝廷下旨叫李宝所部的义军遣散,这个措施我已经认为不
对了,难道他们还要把义军当匪来袭么,这,我尚未有所闻。柳女侠,你听到了什么消
息?”
蓬莱魔女道:“我不是耳朵听来的,是亲眼见到的。太湖已被官军夺了,如今正在重税
盘剥渔民呢。将军还未知道吗?”辛弃疾道:“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吧?前日有一位常州来
的朋友谈及,他知而不详。听他说又似乎是太湖‘群盗’的火并。”
蓬莱魔女道:“真相是官军勾结了外地来的绿林败类,夺了义军的太湖。这位东园前辈
知道得最是清楚。他就是替太湖十三家寨主王宇庭来见将军,向将军讨教的。他还带了一封
华谷涵给你的亲笔书信。将军,你不怕给人加以‘通匪’之罪吧?”
辛弃疾哈哈笑道:“柳女侠,你也忒小觑我了。王寨主是我素来佩服的豪杰,即使朝廷
将他当匪,我也愿意与他结交。何况华大侠又是我的知己朋友,朋友有事,理当分忧。东园
前辈,请你将事情说个明白,咱们从长计议。”东海龙交了华谷涵那封书信,待辛弃疾看
过,这才说道:“我已经知得清楚,这是常州团练使王大信与柳元甲、宗超岱两股绿林败类
互相勾结,干出来的勾当。”
辛弃疾沉吟道:“柳元甲这名字好熟!哎,他不是富甲一方的、什么千柳庄庄主吗?”
东海龙道:“不错。他表面是个富豪,实际却是私通金虏,坐地分赃的大盗。如今他的
好谋已结江湖豪杰揭发,他就索性与飞龙岛主宗超岱明同张胆地走在一起了。那飞龙岛主更
是个叛国通敌的败类。”
东海龙把常州团练使勾结绿林败类强占太湖的事情说了之后,辛弃疾蹩眉道:“有此等
事,这可真是官匪不分了!”耿照更是气愤,拍案骂道:“岂有此理!飞龙岛主该杀,柳元
甲和王大信更该杀!辛大哥,这桩事情,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辛弃疾是朝廷命官、顾虑未免多些,苦笑道:“愤激无济于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耿照道:“依大哥之见如何?”
辛弃疾道:“这里面有好几个为难之处。你要知道,王宇庭在咱们看来,是个侠义英
雄,他占据太湖,总胜于让贪官统治;但在朝廷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上,王宇庭盘据太
湖,抗租抗税,这却是国法所不容,朝廷之叛逆。如今王大信用官军的名义占了大湖,‘名
正言顺’。对朝廷来说,他正是立了大功呢。
二来朝廷己有令遣散义中,王宇庭重返太湖,那就是有违圣旨,你我除非决心造反,否
则怎能以现仕官的身份助他?二来常州团练使与我并无统属关系,论官衔他还比我大些,我
也不能管他。所以即使不想惊动朝廷,此事也不能私了。”
耿照道:“难道就让那些好徒得意不成?”
辛弃疾道:“为今之计,只能享明两淮制置使刘椅,那王大信是归他管辖的,咱们揭发
他与叛贼勾结之事,让刘锜处置。”
耿照道:“既是有刚才所说的那几个为难之处,刘琮难道就兀顾忌,敢于秉公办理了
么?他虽然比较正直,毕竟是个大官,舍得了那顶乌纱么?”
辛弃疾颓然道:“这可就难说了。”
耿照道:“而且即使刘锜处罚了王人信,太湖也是不能文回给王寨主的了。”
东海龙道:“我此来只是想听听辛将军的高见,并无勉强辛将军出兵相助之意,辛将军
同情我们,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了。”
辛弃疾本来也曾是个任侠少年,与江湖豪侠的气质颇有相近之处的,但如今为了身份地
位不同,却不能不诸多顾忌。听了东海龙之言,不由得面上一红。
耿照忽道:“我倒有一计。”
辛弃疾道:“那好极了。你意如何?”
耿照道:“我不想当官,以我的性情,这个‘参军’再当下去,也只有闯祸。但在我弃
官之前,却要整治那些贪官一下。这一计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打出官军
旗号,前往常州,把那王大信拿来间罪。再助主字庭夺回大湖。事成之后,我弃官而逃,做
个江湖游快,遂我初愿,岂不快哉!”
辛弃疾沉吟道:“这个,只怕、只怕朝廷会治你以擅杀官吏之罪,你弃官潜逃,也免不
了要给朝廷缉捕。”
耿照笑道:“这我可顾不了许多了,做逃犯我是做惯了的,从前我还是金国的钦犯呢。
将来倘若再做本国昏君的钦犯,滋味虽然难受一些,也算不得怎么了。我所怕的只是恐会连
累了你。”
辛弃疾激于义愤,慨然说道:“好,你的办法倒是个快刀斩乱麻的痛快办法,你既然下
了决心,我不阻挠你了。你可以葬官,我也可以弃官!”
耿照道:“这倒不必。朝廷上也总得有几个正气的人,除非迫不得已,我不赞成你也弃
官。”
事情算是商量定妥,东海龙是个江猢豪侠,当下也不再说客气的套语,站起来便是外长
揖,道:“多谢耿少侠仗义相助,车将军的鼎力帮忙,我出来多日,要赶回去禀报王寨主
了。”
双方约定,由王宇庭到江阴会合,然后向常州秘密进兵。到了常州,双方再分头办事,
王宇庭主攻太湖,耿照则担当拿办王大信的任务,并制止他听统带的常州团练私助飞龙岛主
那一帮人。
秦弄玉道:“柳姐姐,难得你到这儿,这回咱们可以多聚几日了。反正王宇庭是要到这
儿来的,你就留在这儿等他吧。”蓬莱魔女却不过她的情意,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
沐阳了。
请东园前辈代我向王寨主问候。”
送走了东海龙之后,蓬莱魔女想起一事,问道:“萨家两兄弟呢?他们可还是跟随辛将
军么?”
辛弃疾道:“他们是仗义佐我防守江阴,如今战事已过,他们已离开了。”
耿照道:“他们是前天走的,临行之时,曾和我谈起太湖之事,我听他们的语气,似乎
也是想到太湖去探听消息。”
蓬莱魔女道:“这两兄弟倒是热心人,武功也很不弱,但愿他们还会回来,将来王宇庭
重夺太湖,他们也可以相助一臂之力。”
谈了一会儿闲话,辛弃疾对朝政也发了一通牢骚,耿照与秦弄玉便邀蓬莱魔女到他们的
住所歇息。耿照从前本是与辛弃疾同住的,因为现在已任参军,另有衙署,不再住在辛弃疾
的通判衙门了。
到了耿照的住处,蓬莱魔女才有余暇畅谈别后经过,说到珊瑚在采石矾一现之后,终于
还是随慧寂神尼遁迹空门,耿、秦二人都是不禁嗟叹。
泰弄玉叹道:“我与照哥都是恩仇未报,甚觉羞惭。对啦,说起仇人,我可要问一间那
玉面妖狐了,这妖狐如今下落如何?”
蓬莱魔女道:“说来惭愧,这妖孤与我那不肖师兄已经结成夫妻,在采石矾大战的前夕
曾经给我所擒,皆因我一念之慈,没有当场将他们处死,后来又结他们逃跑了。”
耿照叹口气道:“她与公孙奇这贼子做了夫妻,倒是同恶相济,得其所哉了。只是如此
一来,我们的血海深仇,那就更难报了。”
蓬莱魔女道:“我爹爹已去访我恩师——公孙奇的父亲公孙隐去了。有他们两位老人家
出头,定能收拾这不忠不孝的贼子。
剩下一个妖狐,孤掌难鸣,你们的仇也就不难报了。”
提起了她的爹爹和公孙隐,蓬莱魔女不由得又思想起笑傲乾坤华谷涵也正是去访寻她的
师父公孙隐的。她恨不得早日赶去与他们相会,可是如今却是相隔数千里之遥,而她又不能
抛下太湖之事不管。
蓬菜魔女若有所思的神气给秦弄玉察觉,笑问她道:“柳姐姐,你有什么心事?”蓬莱
魔女道:“没什么。嗯,沐阳离此多远?”
耿照道:“原来你是记挂着王宇庭何日能够赶到此地,是么?沐阳离此倒不远,只不过
三四日路程。可是王字庭要集合他的部下,而大部队潜来,又必须晚间行动,加上东海龙回
去报信的时间,他走得快,算是两天吧,那么你若要等王宇庭来到,最少恐怕也得在十大开
外了。”
秦弄玉笑道:“这不正好吗?咱们可以和柳姐姐多聚几天了。嗯,柳姐姐,我还以为你
是别的心事呢,却原来你一心一意,都是为国为民,倒教我感到惭愧了。不过,话说回来,
你也应该为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打算了。”
蓬莱魔女双颊晕红,道:“我正想问你们几时请喝喜酒呢,你们别把火头烧到我的身上
来。”
话虽如此,其实蓬莱魔女想的正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一算时间,待到王字庭来,还要
去夺取太湖,事情了结恐怕至少也在一个月之后了。华谷涵绝不会在她师父家中逗团这许多
时候的,他行踪无定,将来只怕更难寻觅了。
可是秦弄玉那番活却也令她感到几分惭愧,公事当前,她只好把私事暂时抛之脑后。
想不到两天之后,却又有人带来了新的消息。这一天她正在后园指点秦弄玉与耿照练
武,门子进来报道:“萨大爷、萨二爷带了一位姓文的客人求见相公。”
耿照喜道:“他们兄弟果然回来了,这姓文的又是谁呢?”蓬莱庞女心念一动,道:
“我也出去看看。”
出去一看,却原来是铁笔书生文逸凡。见面之下,皆大欢喜。文逸凡笑道:“柳女侠,
我猜想你会在这儿,果然不错。”蓬莱魔女、耿照齐声问道:“你们却怎么走在一起来
了?”
文逸凡道:“我们是在太湖遇上的。王寨主见东园前辈许久未归,特叫我去打听消
息。”
蓬莱魔女道:“东园前辈在太湖中藏伏了七天,他是在踏遍七十二峰之后才离开的。可
惜你来迟了两天,要不然倒可以在这里会面。”
文逸凡道:“我都知道了。我正是在你们出事之后的弟二天潜入太湖的。”
耿照道:“一路没有遇险么?”
文逸凡道:“没有。幸亏遇见了萨家昆仲,是他们驾舟送我去的。”
萨老大道:“我们进了太湖,和好几位舵主都见了面了。文大侠更是胆大,还独自上了
西洞庭山,探了敌人的巢穴呢!”原来萨氏兄弟精通水性,而文逸凡则特长轻功。是以他们
进了太湖,遂分工合作,由文逸凡去探敌方总舵,萨氏兄弟则与尚留在太湖的各家寨主联
络。萨氏兄弟是绿林前辈,水陆两路都有熟人,那些寨主之中就有好几位是他的老朋友。
蓬莱魔女连忙问道:“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么?”
文逸凡折扇一摇,缓缓说道:“柳女侠,你们那日一闹,可真是不错呢!吓得他们风声
鹤唳,哈哈,连柳元甲这老贼对不住,我可要骂你的叔叔了。”
蓬莱魔女笑道:“我早已个认他作叔叔了,尽骂无妨。这老贼怎么样了?”
文逸凡笑道:“这老贼逃了!”
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道:“怎么逃了?我还以为我要与他再次交手的呢。他害怕什
么?”
文逸凡道:“他害怕你的父亲向他兴师间罪,当晚就连夜逃了。当然他对飞龙岛主不敢
明言,而是骗他,说是去邀请能人的。这消息我是从他的弟子交谈之中偷听来的。千柳庄原
来的人如今由他的大弟子宫昭文率领,但宫昭文亦已心惊胆战,在和他师弟的谈话中已透露
出要想逃走之意呢。”
耿照大喜道:“去了这个老魔头,王寨主要夺回太湖,那就更容易了!”
蓬莱魔女道:“飞龙岛主如何?”
文逸凡道:“这贼子受伤不轻,如今正在调治。那晚我本来可以将他刺杀的,但一想他
反正孤掌难呜,也就不必打草惊蛇了。”
萨老大道:“太湖的各家寨主我都联络好了,将来只要王寨主一回来,他们就立即起
事,里应外合。”
文逸凡笑道:“太湖之事,柳女侠你是不用担心了。你和令师公孙前辈有许多年没见面
了吧?”
蓬莱魔女心头一跳,知道文逸几这句问话只是一个引线,要把话头从她师父引到华谷涵
的身上。
蓬莱魔女答道:“自从我出道之后,就没有见过他老人家,算来也有六年了。”
文逸凡道:“那么你现在应该去看看他了。太湖之事,有我们这些人,料想足可以对付
得了飞龙岛主了。”
耿照不知就里,说道:“我们正想留柳女侠多住几天呢,文先生,你不给我们留客也罢
了,怎么反劝她走呢?她已经六年不见师父,再多几天,又有何妨?”
文逸凡笑了一笑,说道:“耿少侠有所不知,公孙前辈只怕是有紧要的事情等着她回
去!”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心道:“我只道他要说的是华谷涵的事情。难道当真是我师父有
事,不是为了华谷涵?”连忙问道:“是什么事情?”
文逸凡道:“我也不知其详。我只知白修罗曾经来找过王宇庭,打听你的下落,说是你
师父有事,要找你回去。那天我恰巧不在王宇庭那儿,第二天回来才知道的。”
白修罗兄弟是华谷涵的仆人,但他们兄弟本身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与华谷涵的主仆
关系只是名份上的,与一般的主仆关系不同。华谷涵在江南助王宇庭抗金之时、他们兄弟奉
华谷涵之命,仍留在江北协助义军。
蓬莱魔女挂念师父,顾不得避忌,便爽直地问道:“听说华谷涵已去找我师父,白修罗
和他主人会过面没有?”
文逸凡道:“他是在华大侠渡江之后的第五天来的。据他对王宇庭所说,他还未曾见着
主人。本来你的师父也要他代为报讯,清华大侠去的。但华大侠既然已经去了,他就只须打
听你的下落啦。”
蓬莱魔女听了惊疑不定,暗自沉思:“这么说来,我师父还未曾与华谷涵见面,他并非
为了华谷涵而催我回去的了。但他为什么又要把华谷涵也找去呢?我在师门之时,可并没有
听说他和华谷涵有甚交情。华谷涵见我几次面,也没有提过他与我师父相识。”
蓬莱魔女说出了华谷涵的名字之后,秦弄玉与耿照作会心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
们也不便强留柳姐姐了。但愿后会有期,早早听到柳姐姐的好消息。”
蓬莱魔女听出她语带双关,面上一红,可是她心急如焚,也无暇再与秦弄玉说笑了,当
下便道:“大湖之事,有照弟帮忙,又有文大侠等一众豪杰都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辛
将军那儿,请照弟代我道歉,我不去辞行了。”于是蓬莱魔女便在当日离开江阴。
蓬莱魔女兼程赶路,不过几天工夫,便从江阴来到了当涂县的采石矾,她是怀着重温旧
梦,凭吊往日战场的心悄,特地选了这个地点渡江。
虞允文的大军早已南撤,采石矾恢复了它从前的面貌一个冷冷清清的渔村。其时金宋两
国已经议和,和约虽然未曾签订,长江南北已是恢复了交通,两岸逃避战祸的人家也都陆续
回来了。蓬莱魔女并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一只小船送她过江。
时节已是秋尽冬初,长江有着不大不小的风浪。蓬莱魔女倚舷举目,纵览江天,默念老
杜的诗:“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
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不禁心头帐触,暗自想道:“我除了不似杜甫当年的老病之外,这忧时伤国的情怀却是
相同,”
那舟子倒是兴趣很高,口讲指划地和蓬莱魔女谈说当时的战争,说虞元帅怎样在长江火
烧敌舰,大破金民;怎样午夜渡江,奇袭制胜;怎样两军决战,射杀完颜亮等等。好像当时
常见的“说书人”一般,向听众讲英雄们的传奇故事,添了不少自己的想象,说得洋津有
味。他怎知道,在他舟中这个女子,就是当日参与这场大战的巾帼英雄。他所讲的事实,都
是蓬莱魔女所曾身经目击的。
蓬莱魔女不禁神驰往事,心中又在默念张于湖吟咏采石矾之捷的“水调歌头”,“雪洗
虏尘静,风约楚云留。何人为写悲壮?吹角古城楼。湖海平生豪气,关塞如今风景,剪烛看
吴钩。
剩喜燃犀处,骇浪旨大浮。……”想起多少英雄血洒长江,如今换来的仍不过是偏安之
局。“赤壁肌头落照,淝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我欲乘风去,击揖誓中流!”心中想
道:“多少英雄空有击揖誓中流之心,可惜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思念及此,不觉喟然兴
叹。那舟子讲得兴高采烈,见蓬莱魔女却似心神不属的样子,不觉愕然问道:“小娘子不欢
喜听这些故事么?”蓬莱魔女道:“不是的,我有我的心事。”那舟于自作解人,说道:
“是啊,听小娘子的口音是江北人,这次是战后重返家园吧?但愿你的亲人都还健在。”蓬
莱魔女道:“多谢贵言。”那舟子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中原未复,小娘子回去仍是在金
虏管治之下过着苦日子,怪不得小娘子心里愁烦了。其实你可以等大局再安定一些才回去
的。我渡过不少客人,但你还是在战后第一个渡江的女子。”
说话之间,忽见一只小船在他们不远之处经过,船头把舵的竟然是个女子。
蓬莱魔女抬眼一看,不由得又惊又怒。原来这驾舟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长江上两次
暗算过她,而在采石矾之战中,又曾给金寇作过向导的那个韩三娘子!
舟子正在说到蓬莱魔女是战后第一个渡江的女子,忽见韩三娘子所驾的这只小船,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