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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天娇魔女

_17 梁羽生(现代)
方,我和你细谈。”连清波道:“这女魔头也要到济南吗?”耿照道:“我也是刚在严家和
她碰上的,还未来得及和她交谈。不过,她的一个心腹侍女现在济南,多半她也是会去的。
所以我不敢现在就请你和我一同去。依我猜想,你和蓬莱魔女之间,多半是彼此有所误会,
其实不应该敌对的。不过在误会未消除之前,双方还是避免见面为宜。”耿照这是完全为连
清波着想,怕蓬莱魔女一见着连清波,就会动手伤她。连清波何等聪明,当然也明白了耿照
的用心。她暗暗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还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连清波道:“这么说来,我所要掳的肉票,都已在你这辆囚车中了?”耿照道:“我叔
叔起兵抗金,连姐姐,你愿意助一臂之力么?”连清波道:“这是应该的,但有那魔女在
此,我却怎能与她共事?你不是也说我不宜与她见面吗?”耿照道:“你们二人若能解开梁
子,敌忾同仇,那固然最好;倘若暂时不能,那就留待以后再说。总之,我当稍尽绵力,为
你们排解就是。不过,此刻你也可以助我叔叔一臂之力的,就不知你愿不愿意?”连清波
道:“怎么助法?”耿照道:“囚车中这班官儿,我叔叔有用得着他们之处。连姐姐,我要
向你讨一个情了。”连清波笑道:
  “哦,你绕着弯儿说话,原来是要我放弃这些肉票。好,别说是为了抗金大事,就是单
看你的情面,我也应该答应的。我做姐姐的难道还好意思向你做弟弟的来一套黑吃黑吗?”
耿照听了,心中大为欣慰,想道:“连姐姐果然是我道中人,也是中华的好女儿。柳女侠曾
怀疑她是我们的敌人,这真是毫无根据的猜疑了。”
  连清波道:“但我也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在活阎罗家里,曾否见到这么一个军官,三
十岁上下年纪,身材修长,眉毛很浓,使一柄长剑的。要是他曾经出手的话,你可以看出,
他的剑法还算得是很不错的。”耿照听了她的描绘,立即知道便是那个曾和他交过手的军
官,怔了一怔,问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谁?”连清波道:“他是我的哥
哥。”耿照吃了一惊,道:“是你的哥哥?怎么从未听你提过?”连清波道:“不是一母所
生的同胞,是我一个疏堂兄弟,他现在也是我的副寨主。”耿照更是吃惊,说道:“这、这
是怎么回事?他既然是你的兄弟兼副寨主,又怎会变成了金狗的军官?”连清波笑道:“他
这个军官是冒充的,是我派他到活阎罗家里‘卧底’的,你懂得了吗?
  我们经常俘虏有伪军的军官,服饰甚至印信都是现成的,要冒充一个军官,这还不容易
吗?况且严家今日贺客盈门,想那活阎罗也不会仔细盘问。”
  耿照吁了口气,说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准备与他里应外合的。”心想:“怪不得
我捉着活阎罗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顾忌,要来强抢肉票。”连清波道:“这个军官是不是你
们也将他绑了?”耿照道:“是啊,我不知他是你的哥哥,我还曾和他交过手呢。后来便是
蓬莱魔女将他擒了。”连清波皱了皱眉,说道:
  “这你不能怪他,他只知听我的命令。是我吩咐他务必要将那活阎罗捉回来的,他大约
也不敢相信你叔叔的起义是真的,因此就只当作是两帮绿林中人,在互抢肉票了。好,现在
我已向你说明底细了,这些肉票都让给你,可是我的哥哥,你总应让我带走吧?”
  耿照好生为难,讷讷说道:“这、这个,这个……”连清波面色一沉,嗔道:“什么这
个、那个的?干脆他说,你现在翅膀硬了,又有了那个魔女,眼中早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是
吗?”叹了口气,声音渐转悲凉:“你可还记得我从前是如何看待你么?
  我哥哥现在在你的囚车上,你从前也曾在过我所驾的骡车上,囚车骡车,那当然大不相
同,不过,那次你若不是上了我的骡车,就要上了北宫黝的囚车了。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唉,想不到你这样无情无义!”
  囚车在向前行进,车轮滚动如飞,耿照的一颗心也似乎随着轮子滚动,眼中有泪如珠,
泪水模糊中,眼前那辆坚固的囚车,变成了一辆破烂的骡车,一幕往事,再次在他心头闪
过、那次他被“北神鞭”北宫黝打得重伤,幸亏连清波救他,给他打走了北宫黝,又向农家
买了一辆骡车,带他同走,三天三夜,目不交睫,小心地照料他……
  耿照心里想道:“要是没有连姐姐,我早已活不到今天了。
  既然他的哥哥,只是个冒牌的军官,放了他也没什么打紧。”又想:“连姐姐的武功远
胜于我,其实她要强劫囚车,我也没有办法。可见她还是顾念着姐弟之情。”想至此处,心
意已决,抹了眼泪,说道:“连姐姐,你别说这些伤心的话啦,做兄弟的怎能忘记你的好
处。咄,停车!”最后这一句命令,却是向那两个驾车的士兵说的。
  那两个兵士神色惊疑,说道:“耿相公,这、这恐怕不大好吧?”话犹未了,那两匹马
忽地屈下前蹄,伏地不动。连清波到了囚车旁边,跃下马来,喝道:“耿相公的话你也不
听,快打开囚车!”
  耿照道:“你们放心,有甚关系,我来承担便是。耿将军决不会怪责你们。”那两个兵
士,知道他是主帅的侄儿,又见连清波出手便将两匹健马制服得个能动弹,也是好生骇异,
心想:“既是有他出头担承,放就放吧,我们又何必得罪了这个女魔头?”当下其中一人抖
抖索索地摸出了锁匙,打开了囚年。
  连清彼“噫”了一声,一伸手就将那军官抓了出来,有几个也想跟着出来,都被她推倒
了。那两个兵士随即关上车门。耿照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她果然只是要她的哥
哥。”在此之前,他虽然相信连清波的说话,但总还有点儿不大放心,现在则是毫无怀疑
了。
  那军官双目怒视,却说不出话。连清波脸上也有诧异之色。
  原来那军官运气自解穴道,毫无效果,连清波试了两次,也解不开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
穴。连清波恨恨说道:“好狠的魔女!”耿照心中抱歉,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刚才实
在不知,请大哥休要见怪。待我试试吧。”
  耿照练成了“大衍八式”之后,内功已进入一流境界,一指点去,嗤然有声,力透指
尖,只见那军官张开嘴已,“啊呀”一声,手足已能活动。原来那军官也正在运气冲关,两
股内家真力,里应外合,果然把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穴解了。
  连清波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幸亏我早已知道桑青虹曾把桑家的‘大衍八式’私传给
他,刚才没有鲁莽从事。这‘大衍八式’当真非同小可。现在看来,他的功力果然是大胜从
前,只怕只有在我之上,决不会在我之下了。”
  那军官穴道虽解,手足也能活动,但仍是感到筋骨麻软,浑身乏力,对蓬莱魔女的点穴
功夫,也是好生惊异。当下向耿照施礼说道:“多谢耿相公相救。我怎敢怪你,我是恨那魔
女。”连清波笑道:“你们都不必客气了。他是我的义弟,你是我的哥哥,你们二人也就是
兄弟一般。”那军官道:“照弟要赶回济南,咱们不可再耽搁他了。”他脸上有几分惶惑而
又焦急的神色,说了这几句话,便即匆匆上马,但他手足无力,一跨竟是跨不上马背,还是
连清波把他拉上去的。
  连清波道:“照弟,你刚才说要另约个地方与我相会,那么就三天之后,我在大明湖畔
的那座道观等你吧!”随即向那两匹驾车的健马各踢了一脚,那两匹马本是伏在地上不能动
弹的,被地踢了一脚之后,长嘶一声,立即便能起来,又拉着囚车走了。
  耿照虽也懂得一些点穴解穴的法门,但论到“杂学”的广博,他当然是远远不如连清
波,例如连清波将这两匹健马制服得妥妥帖帖,这一手点马匹“晕穴”的功大,他就完全不
懂。心里想道:“幸亏连姐姐不是敌人,她只要是释放她的哥哥,井非截劫囚车。”他一直
以为连清波的武功远胜于他,却不知道他自己的内功早已在连清波之上,要是当真打起来,
一个招数高明,一个功力深厚,当真坯不知鹿死谁手。
  连清波与那军官合乘一骑,她那匹坐骑是大宛良驹,驮着两个人仍是四蹄如飞,片刻之
间,走得无踪无影,耿照怅然遥望,心里有几分欢喜,喜的是连清波安然无恙,今日又得重
逢:
  但也有儿分惶惑,惶惑的是他这次违背军中纪律,私自将那军官释放,这件事不知是做
得对了还是做得错了?
  心急未已,忽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耿照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蓬莱魔女赶来了。耿照
心想:好在连姐姐已经走了,要不然倒是一场麻烦。连忙迎上前去,说道:“柳女侠,你来
了?
  珊瑚也正在惦记你呢。”蓬莱魔女脚步一停,急不可待的便问道:“路上没有出事
么?”
  耿照面上一红,讷讷说道:“没,没什么事。”蓬莱魔女起了疑心,两道眼光如利剪、
如寒冰,紧紧盯着耿照问道:“当真没什么事吗?车中的囚犯一个也没有走失吗?”耿照给
她盯得心里发毛,只好半吞半吐他说道:“这囚车中有一个是不相干的人,经小弟查明之
后,已把他放了。”蓬莱魔女诧道:“有哪一个是不相下的人,你又怎么知道?”耿照道:
“就是那个、那个军官……”蓬莱魔女赶忙问道:“究竟是哪个军官?”耿照好半天才说得
出来:“就是那个被你所擒的军官。”
  蓬莱魔女大吃一惊,沉声说道:“你查明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不相干?”耿照倒不是
想瞒骗蓬莱魔女,只是意欲拖延时刻,到了此时,无可再拖,只好咬着牙根依实说道:“适
才我、我碰到一个人,她是我平素相信的人,她说这个人,其实不是军官……”蓬莱魔女打
断他的话道:“且慢,你碰着的那个人是谁,怎么不说?”耿照涨红了脸,颤声说道:“是
小弟的义姐连清波。
  她、她……”蓬莱魔女又惊又怒,跳起来道:“什么,是玉面妖狐连清波!咳,耿照,
你、你好糊涂!”
  耿照讷讷分辩道:“连姐姐其实也是咱们同道中人,她只是带走了她的哥哥,并没有截
劫囚车。我看你们多半是误会了。”蓬莱魔女哪有闲心听他分辩,再一次打断他的话道:
“你说什么?
  那军官是玉面妖狐的哥哥?”耿照道:“不错,他是连姐姐派他到严家卧底的,并非真
的军官。”蓬莱魔女“哼”了一声,板了面孔说道:“耿照,你真是不识天高地厚,不懂分
别黑白是非,你又上了那妖狐的当啦!”她斥了耿照几句,径自上前向那两个驾御囚车的兵
士道:“那妖女走的是哪个方向?”那两个兵士指着同一的方向道:“那两个人合乘一骑,
是刚刚走的。”蓬莱魔女是怕耿照不肯实说,才问那两个兵十的。如今见这两个兵士所指的
方向相同,情知属实,心里想道:“那军官被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谅那妖狐无法解开。时
间一久,他就要受伤。那妖狐岂能置之不理?尽管这是她力所不及,她也定要设法救治,在
路上必然受到耽搁。我立即去追,未必就追赶不上。”蓬莱魔女想得不错,可惜她却不知,
耿照早已把那军官穴道解开了。
  蓬莱魔女面色稍稍缓和,说道:“耿照,你现在还是糊里糊涂,待我将那妖狐拿了回
来,再和你细说。”身形一晃,去势如风,径自向连清波逃走的方向,追踪去了。
  耿照呆若木鸡,心中隐隐感到恐惧,心想:“连姐姐当真是坏人吗?”“蓬莱魔女追上
了她,会不会就把她伤了?哎,她们两人为什么要彼此敌视,误会得如是之深!”可怜他一
点也不知道自己上当,还在替连清波害怕担忧。正是:
  不识妖狐真面目,画皮未揭意迷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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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十九回 听鼓依稀闻叹息 追舟隐约见伊人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十九回 听鼓依稀闻叹息 追舟隐约见伊人   耿照没精打采地押解囚车前往济南,暂且按下不表。且说蓬莱魔女施展绝顶轻功,向连
清波逃走的方向追去,追了一程,前面是一条泥泞的小路,马蹄痕迹分明。蓬莱魔女心中暗
喜,想道:“那匹马驮着两个人,在这种稀烂的泥路上,一定跑得不快、跟着这蹄印追下
去,何愁追不到他们。”
  蓬莱魔女提一口气,使出“八步赶蝉”的本领,脚不沾地,几乎是御风而行,转瞬间就
走过了那条泥泞小路,弓鞋上不过沾了几片泥土。蓬莱魔女揩拭干净,再向前行,前面是比
较干净坚实的黄土路,但那匹坐骑刚从泥泞的路上走过,所以仍是一步一个脚印,十分清
楚。
  可是蹄痕虽然分明,她却碰到了一个难题,原来前面还有一条岔路,而且两条路上都有
马蹄痕迹。蓬莱魔女到了路口,仔细审视,两条路上的蹄印也是一般大小,看得出是同一骑
马踩出来的。蓬莱魔女甚为纳罕,寻思:“这妖狐不知弄什么玄虚?
  究竟她是向哪条路走了?”
  蓬莱魔女略一犹疑,先向左边那条路追去,走出了六七里地,忽然不见了马蹄的痕迹,
就似那一骑马到了此地突然消失了似的。蓬莱魔女更为纳罕,心想:“我且回去向另一条路
再追,我就不信那妖狐当真就会妖法。”她回到来的路口,向右边那条小路再迫,不料走了
一程,又是如出一辙,马蹄的痕迹忽然又不见了。蓬莱魔女究竟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她呆
了一呆,蓦地恍然大悟:“我上了这妖狐的当了!”原来连清波在一条路上走了一程之后,
便用厚布裹住马蹄,从路旁的草地回到原来的路口,冉解开厚布,又从另一条路走了一程,
然后再如法施为,一去无踪。待蓬莱魔女想出个中道理,她已是白费了许多时间,而且也还
未知道连清波究竟是向哪条路走,当然是无法再追上连清波了。
  蓬莱魔女大为懊恼,只好放弃追踪,心想:“我且到了济南,见了耿照再说。”她白白
走了几十里冤枉路,到得济南,已是二更时分。这时济南刚被耿京的义军攻占,防守得极为
严密,四面城门都市满了兵士,每一个进出的行人,都要受到仔细的盘查。蓬莱魔女急着要
见耿照,不愿多耽搁时候,她情知耿京叔侄和辛弃疾那些人,在攻占了济南之后,定是驻在
府衙,心想:
  “我且和他们开个玩笑,迳自到府衙去作个不速之客。”当下施展绝顶轻功,飞身掠上
城头,从一间间的民房上踏过,直扑府衙。守在墙头的那些兵士只觉微风飒然,从他们身边
掠过,连蓬莱魔女的影子也未瞧见,只是觉得这阵风来得奇怪,却怎知已有人在他们众目睽
睽之下,业已进城。
  府衙里灯火通明,斗酒喧闹的声音喧腾于外,原来耿京正在大堂摆下庆功宴,大宴今日
有功的将士。蓬莱魔女很容易就找到宴会的所在,在屋顶上望下去,只见一众军官划拳赌
酒,笑逐颜开,好不热闹。当中坐着的是个中年将军,甚为威武,辛弃疾就坐在此人身边。
蓬莱魔女心想:“此人想必就是耿照的叔叔、义军的统帅耿京了,但却怎的不见耿照?”
  心今未已,只见耿京站了起来,哈哈笑道:“今日旗开得胜,攻下了济南,又抄没了那
活阎罗的万贯家财,俘获了金虏的许多官儿,这都是靠了幼安(辛弃疾之字)的策划,功劳
簿上,应该记上幼安兄的首功!”众军官纷纷举杯向辛弃疾祝贺。耿京又道:“幼安兄文才
武略都是出色当行,各位喝了这杯酒,请听听幼安兄刚刚填好的新词!”众人意兴更豪,纷
纷道好。
  耿京把手一招,唤来了几条关西大汉,各抱铁板铜琶,高声唱道:“渡江天马南来,几
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
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一曲未终,已是喝彩声四起,蓬莱魔女也忍不住大声赞道:
  “壮哉,此词!”就在铜琶铁板声中、自屋顶一跃而下!
  众军官哗然大呼,有几个胆子较小的,还未看得清楚,就在高叫:“刺客!”说时迟,
那时快,蓬莱魔女脚尖刚刚着地,便听得金刃劈风之声,有个军官已是拔刀向她斫来。
  蓬莱魔女微微一凛,心道:“耿京帐下果然人才甚多,这人的武功,就不在耿照之
下。”辛弃疾连忙叫道:“张都尉,住手!
  这位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柳女侠了。”那军官怔了一怔,立即收招。
  但仅仅在辛弃疾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也已连斫了六六三十六刀,刀法之快,实是难以形
容。不过他的刀锋连蓬莱魔女的衣裳也未沾上,他心中的骇异也是更在蓬莱魔女之上。座上
那一众军官,几曾见过蓬莱魔女这等美妙的身法?在蓬莱魔女闪避那六六三十六刀的那一瞬
间,个个都是目眩神摇,紧张得几乎闭了呼吸,直到那军官收刀之后,众人才不约而同地吐
了口气,突然间爆出了如雷的喝彩声!
  辛弃疾从严家回来之后,早已把蓬莱魔女相助之事,对耿京以及同僚说了,这时他们知
道来的就是蓬莱魔女,都是不胜欢欣。耿京亲自出来迎接,蓬莱魔女笑道:“我无礼闯席,
还望将军恕过。”耿京哈哈笑道:“柳女侠是请也请不来的。多承相助,难得到来,请让我
先敬一杯。”蓬莱魔女与耿京干了一杯,刚才那个与她交手的军官,也上来与她相见。
  辛弃疾道:“这位是步兵都尉张定国,张将军。”那张定国伸出手来,哈哈笑道:“久
闻女侠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胜似闻名!”他伴出手来,这是要和蓬莱魔女拉一
拉手,表示亲近的意思。虽说江湖儿女,脱略形骸,而这种礼节,也很普遍,但一般都是行
于两个男子之间,若是一男一女,山男的先伸出手来表示亲近,这在江湖上却也是很少见
的。
  蓬莱魔女心中一动,暗自想道:“是了,我刚才只是闪避他的快刀,未曾还过一招,想
是他要试探我的武功深浅来看。”蓬莱魔女性情豪迈,也不放在心上,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去,与他一握,果然感到对方的内力,透过掌心,攻击过来,试探的虚实。蓬莱魔女玄功默
运,将他攻过来的内力化解于无形,但见他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神色似是惊疑不定,还
自不肯放手。蓬莱魔女不觉有点不悦,心道:“这人怎的如此不识进退?”当下略显本领,
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颤。张定国登时似感到有一根细如游丝的炽热火线,从他的虎口钻人,
又似一根无形的银针似的,刹那间就从虎口上升到时端的“曲池穴”,刺了一下,张定国的
一条臂膀登时酸麻,热辣辣的好不难受,吓得他慌不迭地松手,满面通红,连忙说道:“柳
女侠真好本领,佩服,佩服!”蓬莱魔女一笑说道,“张将军的快刀,我也是佩服之至。”
旁人见他们互相客气,还只道他们是为了刚才之事,各表惺惺相惜之意,蓬莱魔女美若天
仙,有不少人还暗暗羡慕张定国,羡慕他得到蓬莱魔女的垂青。却不知他们已暗中又较量了
一次内功,而且要不是蓬莱魔女手下留情,不愿他太难堪的话,只怕张定国已是不能动弹
了。
  坐定之后,蓬莱魔女便问耿京道:“耿照回来了吗?怎的不见?”耿京道:“他回来之
后,又出去了。”蓬莱魔女道:“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吗?”耿京道:“这倒不是,他是为了
一点私事。”蓬莱魔女怔了一怔,说道:“私事?恕我冒昧,不知可以让我知道么?”
  耿京喝了杯洒,笑道:“这私事和柳女侠倒有点关系,当然应该让柳女侠知道。”蓬莱
魔女更是诧异,不禁问道:“是为了他私放那军官的事情吗?”这回轮到耿京有点诧异,问
道:“怎么,他放那军官的事情和柳女侠有什么相干吗?”蓬莱魔女道:
  “这军官是我擒获的,只怕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耿照在路上碰到一个从前相识的女
贼,浑名玉面妖狐的,他上了这妖狐的当,将那军官放了。这妖狐也是与我有点过节的。”
耿京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他已向我禀告过了,不过我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些内情。”原
来在耿照的叙述中是把连清波说成个好人的,耿京不知相信难的话好,只是心里想道:“照
侄说他们各不相容,这倒是真的。看来孰是孰非,只有待照侄回未之后,再查个水落石出
了!……”
  耿京接着说道:“他放走那个军官之事,处置失宜,柳女侠责备他是应该的。但他这次
回未之后,又再出去,却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确是完全为了私事。”这回轮到蓬莱魔女大感
意外,说道:“哦,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哪还有什么事情是与我相干的?”
  耿京笑道:“我那照侄是和一位姑娘同来的,这位姑娘名叫珊瑚,听说是曾服侍过柳女
侠的。”蓬莱魔女正自挂念珊瑚,连忙说道:“不错,这位珊瑚姑娘是我的义妹,是我叫她
送耿相公前往江南的。她在这儿吗?”耿京道:“就是因为她今日突然离开,所以我那照侄
去找寻她了。”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这样巧,我一到来,她却又离开了?她是怎么走
的?”耿京道:“我也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耿照和珊瑚姑娘住在同一个院子、他将囚
犯点交给我之后,就口去看望珊瑚姑娘,珊瑚姑娘还没走了多久,听说他就匆匆忙忙地追着
出去了。”辛弃疾道:“这事我曾经查问过,听说在耿照未回来之前,有个人送一封信来给
珊瑚姑娘,珊瑚姑娘就随着那人走了。耿照回来之后,知道这件事情,很是着急,他还带了
那头虎头灵英去追踪呢!”耿京笑道:“也不知他们年轻人闹什么别扭,一个走一个追的,
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倒叫我们给他担心了。”蓬莱魔女诧异不已,心想:“珊瑚为人爽
朗,从那日在桑家堡的情形看来,她对耿照已是一往情深,纵然她和耿照闹了什么别扭,也
决不会趁着耿照不在,一句话也没有图下便悄悄的离开的。嗯,这件事可真是有点古怪
了!”因此间道:“给珊瑚送信是什么人?”卒弃疾道:“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得伺候珊瑚
姑娘的丫鬟说的。听说衣裳破烂,倒像个乞丐的模样。起初守门的卫兵不肯放他进去,他大
叫大嚷,才惊动了珊瑚姑娘的。”蓬莱匿女更是奇怪,心想:“珊瑚和丐帮的人可并不相熟
呀?”又同道:“虎头灵菜獒又是什么东西?”耿京道:
  “是西域异种猎犬,我得了两头,分了一头给耿照的。这种猎犬鼻子最灵,善于跟踪气
味去追寻猎物。要是耿照将那位姑娘的一件衣物给它嗅了,带着它追下去,那一定是可以追
到的。他去了这么些时候,按说也应该早已经追上了。”
  可是过了许久,耿照还是未见回来,己是三更时分了,一众军官都喝得酩酊大醉,庆功
宴也宣告结束了。耿京皱了皱眉,说道:“奇怪,怎么这个时候,还未见他们回来。柳女
侠,你先歇息去吧。我和幼安在这里等候他们。”蓬莱魔女道:“我不困,我陪你们等候
吧。我不见着我那珊瑚妹子我也不能安心呢?”耿京道:“也好,那咱们就再聊聊。”众军
官陆续散去,耿京叫下人撤去酒席,换上清茶,大堂中就只剩下他和辛弃疾和蓬莱魔女三
人,三人心里都是有点怔仲不安。
  耿京道:“我这侄儿年纪轻、见识少,有时难免糊涂,心地倒是很纯厚的,就不知珊瑚
姑娘看不看得上他?”蓬莱魔女笑道:
  “这个么,元帅就不必为他们担心了,珊瑚是我的妹子,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要是她
不欢喜的人,她半句话也懒得多说。但对于令侄么,我本来只是要她送到山东境内的,她却
要一直送到江南呢!她为了令侄,连我都抛弃了,说起来我倒真要妒忌令侄了。”耿京哈哈
大笑,说道:“这么说,我这侄儿倒是福气不浅,但也得多谢柳女侠。”蓬莱魔女道:“多
谢我作什么?”耿京笑道:“一来多谢女侠调教出这样一位好姑娘;二来多谢女侠对舍侄的
好意,让珊瑚姑娘与他同行,给了他一个好机会;三米,这是我要预先多谢的了,待他们回
来之后,我还要请柳女炔从中撮合,让他们早日成亲,成亲之后,小夫妻闹闹别扭,那就无
伤大雅了。”蓬莱魔女人笑道:“原来元帅是要我作个现成的媒人,别的媒我不会做,做这
个媒却是容易不过。”
  他们故意找些开心的话来说,想冲淡不安的心情。但三更过去了,不久,四更的更鼓也
敲起来了,耿照和珊瑚仍是未见回来,这时连蓬莱魔女亦已有点心慌,心想:“不知出了什
么意外的事情?不如待我亲自去走一趟。”
  耿京黯然说道:“这时候还未回来,大约今晚是不会回来的了。柳女侠先歇息吧。”蓬
莱魔女道:“元帅还有一头虎头灵獒,请借来一用。”耿京道:“柳女侠是要带虎头灵獒前
往追踪?这个,这个——”正自沉吟,话犹未了,忽听得“汪汪”的犬吠之声,耿京大喜
道:“他们回来啦!”
  蓬莱魔女却是好生诧异,暗自想道:“怎么只是耿照一人的脚步声?脚步又是这么沉
重,难道是耿照受了伤了!”心念未已,只见耿照已大踏步走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少女,
正是珊瑚。原来不是耿照受伤,而是珊瑚受了伤了。
  蓬莱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上前看时,只见珊瑚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眉心却现出一团
黑气。蓬莱魔女是个大行家,一看就知珊瑚是中了毒,吐了口气,说道:“还好,中的毒还
不算很重。”连忙从耿照手中接下珊瑚,一掌贴着她的背心,将本身真气贯输进去,助她驱
毒,过了一炷香时刻,珊瑚面色渐见好转,蓬莱魔女又取出一颗药丸,叫耿照拿来一杯热
茶,撬开她的牙关,塞了进去,珊瑚喉头咯咯作响,手足微微颤动,蓬莱魔女说道:“好
了,好了,不久她就会醒了。幸亏她的功力已大有增进,拔毒清血之后,对身体不会有什么
妨碍。”
  众人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蓬莱魔女也才有余暇向耿照问话,当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
事情,我的珊瑚妹子,遭了谁的毒手?”
  耿照颤声说道:“桑家的小妖女桑青虹。”蓬莱魔女很是奇怪,沉吟说道:“怎么是桑
青虹?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向我的珊瑚妹子下了毒手?你碰上了那妖女没有,把经过的情形说
给我听听。”耿照与桑青虹的一段纠纷,蓬莱魔女尚未曾知道,耿照面上一红,也不好意思
向蓬莱魔女细说,当下只是简简单单地将他到场之后的情形约略说了出来。耿照到场的时候
亦已是桑青虹与珊瑚的一场恶斗将近结束的时候,桑青虹被珊瑚刺伤了好几处,但珊瑚也被
桑青虹的毒掌击中,伤得更重,正自支持不住,幸亏耿照来得及时,才救了她的一命。桑青
虹见耿照抱起珊瑚,不惜用身子来掩护她,气得面色铁青,但她这时受伤不浅,情知奈何不
了他们,只好悻悻地大骂了耿照一场,便即走了,耿照念及她以前的一番情义,也不愿与她
计较,一声不响,抱了珊瑚便即回来。可怜珊瑚受伤之后,又遭刺激,在他的怀中早已晕过
去了。所以耿照对于珊瑚何以会被桑青虹骗来相会,也是毫不知情。
  蓬莱魔女听了耿照的叙述,很觉奇怪,心里想道:“这桑青虹是我师哥的小姨子,那日
他们遭受围攻,还是我给他们解救的。她难道不知珊瑚是我的侍女?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
理!”
  心念未已,忽见珊瑚翻了个身,星眸半启,呻吟说道:“水,水,我要喝水。”耿照正
要给她拿来,蓬莱魔女道:“且慢!”拦住珊瑚的右手,取出一枚银针挑破她的中指,只见
一股黑色的血箭喷射出来,腥臭仆鼻,过了半晌,血色渐渐鲜红,珊瑚的眼睛也张开来了。
原来是蓬莱魔女用上乘内功给她推血过宫,将毒血都挤了出来,兔留后患。
  珊瑚眼睛一张,就看见蓬莱魔女,喜出望外,叫道:“姐姐,这不是作梦么?”蓬莱魔
女道:“不是作梦,我和耿相公都在你的身边呢,妹子你吃了苦了。”耿照将煎好的一碗参
汤给她端来,珊瑚失血甚多,身体虚弱,喝了参汤,精神这才渐渐恢复。
  珊瑚说道:“姐姐,我真是惭愧碍很,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自以为已熟悉江湖各种门
道,哪知个次还是上了那桑家小妖女的大当。”蓬莱魔女道:“你是怎么上她的当的。”
  珊瑚道:“那妖女派一个冒充丐帮弟子的人前来,带给我一个口信,说是耿相公在路上
遭受敌人围攻,受了重伤,刚好他们路过,将耿相公救了出来,耿相公说出我的名字和地
址,要我赶快去接他回来。”说到这里,蓬莱魔女插口道:“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珊瑚
道:“那个人带有耿相公的信物,不由我不信。”耿照奇怪之极,问道:“我有什么信物在
他手里?”
  珊瑚将衣袖一抖,“当”的一声,一件环状的饰物落在几上,乃是一枚玉块。耿照大呼
奇怪,原来这枚玉块正是他的东西,当时的风俗,据说戴上玉制的饰物可以辟邪,这枚玉块
还是他的母亲在他几岁大的时候就给他佩上的,一直没有离开过,却不知怎的会落在那人手
上?珊瑚笑道,“我还以为是你送给那小妖女当作定情之物的呢。现在看来,这枚玉块是几
时失落的,你敢情也还未知道呢?”。耿照在身上摸了一摸,说道:“我没有送过东西给桑
青虹,她倒是送过一样东两给我,那是一颗夜明珠,我也不是想要她的,只在当时我是被囚
在石窟之中,要藉它的光华,练那石壁上的大衍八式,后来就随手放在身上,准备还给她
的。哪知随后就发生了群雄围攻公孙奇夫妇事,而我又被公孙奇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直到柳
女侠来了,方才给我解开穴道,我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她。”珊瑚诧道:“这些事情我早知道
了,现在我和你说的是这枚玉块,你却为何要连带提起她的那枚夜叨珠?”蓬莱魔女忽地笑
道:“我猜到了几分了,是不是这颗夜明珠和那枚玉块都不见了?”耿照一片茫然讷讷道:
“是呀!
  真是奇怪,我记得昨晚临睡的时候还在身上的,真不知怎的忽然不见了?”珊瑚心中一
动,问道:“姐姐,你怎么一听见他说起这颗夜明珠,就想到这夜明珠也失落了呢?”蓬莱
魔女道:“我还想到了偷他这两件东西的是什么人。不过,还是请你把经过先说出来,然后
我才可以知道我的猜疑对是不对?”
  珊瑚急着要打破这个闷葫芦,于是便接下去说道:“照哥以前在咱们山寨里养病的时
候,我曾服侍过他,知道他有这枚玉块,因此当我看见那个冒充丐帮的人,拿得出这件信
物,就深信不疑。我急着要见照哥,就勿勿随他走了。
  哪知走到一处荒林,桑家的小妖女突然出现,指看我冷笑道:‘你抢走了我的耿照,现
在却要到我这儿来我回他吗?哈哈,你要再见到他,那除非是来世了。’话犹未了,立即便
对我施展杀手。”说到这里,珊瑚固然是杏脸飞霞,耿照也是面红过耳。但蓬莱魔女却已是
心中雪亮,明白了桑青虹何以向珊瑚下毒手的缘故。
  珊瑚呷了一口参汤,接着往下说道:“那妖女的武功本来高我许多,幸亏这个多月来,
我勤练柳姐姐你传给我的柔云剑法和天罡拂尘三十六式,也颇有点进境,这才能和她打个平
手。倘若不然,只怕等不到照哥赶米,我已丧在她的手上了。那妖女给我刺伤了好几处,终
于用毒掌打伤了我,照哥业已赶到,石来的事情,想来照哥已经对你说了。”
  蓬莱魔女听完了珊瑚的说话,笑道:“我己猜到了八九分了。
  耿照,你还未知道吗?”
  耿照呆了一呆,讷讷说道:“知、知道什么?”蓬莱魔女道:
  “是谁从你的身上取去了玉块与夜明珠?是谁指使桑家那小妖女来害珊瑚?”耿照忐忑
不安,避开了蓬莱魔女的目光,一时间竟不敢回答。
  珊瑚听说还有个主谋害她之人,心中惊诧之极,急不可待,便即叫道:“到底是谁?姐
姐你就说了吧!”她还以为耿照确未知情。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蓬莱魔女身上。蓬莱魔女却看了一下耿照,然后缓缓说道:“这人
是玉面妖狐连清波!耿照,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她吗?”
  其实耿照也已经猜疑是连清波了。昨晚临睡的时候,这两件东西还在身上,可知那不是
很久以前失落的而是今天失落的了。要从他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去他的东西,除非是一
个曾靠近他的身子而又是他毫不提防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得是个武林高手。具备这些条件而
又是他今日所接近的人那就只有一个连清波了。连清波曾和他并辔同行,曾在他手上接过囚
车的锁匙,当他全神贯注给那军官解穴的时候,她又一直是紧靠在他的身边。有这许多机
会,以连清波的身手,又在他毫不提防的情况之下,要偷走他身上的东西,当然是有如探翼
取物。
  珊瑚叹了口气,忧形于色地对耿照说道:“我早说过这妖狐不是好人了,偏偏你却不肯
信我的话!你是怎样碰见她上了她的当的?”耿照面红耳赤,只好将遭遇又说一遍,这一次
是说得详细多了。
  蓬莱魔女道:“这妖狐正是因为珊瑚识得她的底细,怕有个珊瑚在你的身边,你就不会
上她的当,因此使用借刀杀人之计。
  她将夜明珠拿去见桑青虹作为信物,又代桑青虹定计,叫人冒充丐帮弟子,将那玉块拿
来见珊瑚作为信物,她却躲藏起来,避免出头,以便以后在耿照面前还可冒充好人。她以为
桑家那小妖女定可将珊瑚杀掉,哪知珊瑚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而耿照又得虎头灵英之助,
及时赶封,她的好谋也终于给我们识破了。
  哼!这妖狐实在是一个最阴险的敌人,只怕其志不小,还不单单是想除掉珊瑚呢!”
  蓬莱魔女这一番推测合情合理,又有那玉块作为证据,不由得耿照不信,但心里仍是想
道:“连清波知道珊瑚是蓬莱魔女的侍女,她和蓬莱魔女是势不两立的仇家,因此意欲加害
珊瑚,只怕也是有的。但若说她是和金虏勾结的一个阴险敌人,似乎还未能找到真凭实
据。”
  蓬莱魔女接着说道,“那军官是什么人现在我还未十分清楚,但我知道他决不是那妖狐
的哥哥。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当下蓬莱魔女将在泰山上碰见金主完颜亮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辛弃疾
拍案而起,愤然说道:“岂有此理,完颜亮狼子野心,竟敢口出大言,要进兵江南,将中国
灭了?哼,哼!咱们偏叫他不能如愿!他能够投鞭断流,咱们也就能够叫他丧身鱼腹!”珊
瑚却连声叹道:“可惜,可惜!给那金狗皇帝逃了性命。”
  蓬莱魔女道:“要不是有那‘武林天骄’暗中作完颜亮的保镖,我早已将这狗皇帝一剑
杀了。”接着说道,“那军官的身份来历,我虽然全无所知,但从他的武功家数看来,他和
‘武林天骄’定有渊源,殆无疑义。我正要从这军官身上,查个水落石出,谁知你却又上了
那妖狐的当,将他放了。那妖狐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救这军官,现在你总可以明白了吧?妖
狐、军官与那武林天骄,身份高下,各有不同,但那是一条路上的人!”
  耿照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难过已极,暗自想道:“难道连姐姐当真是金虏的鹰犬?
却为什么她当日又从北宫黝的鞭下救了我性命?但蓬莱魔女说得这样确实,却又不容我还有
怀疑,”蓬莱魔女看耿照眼光流转不定,心头一动,说道:“耿相公,你也不必太难过,只
要以后不再上当,那就好了。你在想些什么?”
  耿照愧悔交迸,终于咬了咬牙,说出来道:“柳女侠,事情是、是我做错了,但、但还
有一点希望,可、可以补救。”蓬莱魔女同道:“怎么?”耿照道:“那、那,那连清波与
我相约,三口之后,在、在大明湖畔的一座道观与我相会。”蓬莱魔女道:
  “三日之后,大明湖畔?咦,这大明湖不就是在济南城中的?这妖狐竟有如此胆量?”
  耿照道:“大约她、她是相信我不会伤害他的。但,但家国之仇是件大事,我也顾不得
她对我有过好处了。事情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才行。柳女侠,到时我想请你同去,你先躲在
一边,让我问她。”原来耿照还是有一两分怀疑,未敢全然相信连清波就是敌人。所以他没
有跟着她们叫连清波做“妖狐”,而且又担心蓬莱魔女一见面便杀掉连清波,因此才要如此
安排。
  蓬莱魔女知他心中之意,笑道:“耿相公,你放心,我不是胡乱杀人的。当然要问个明
白。怕就怕那妖狐又是说谎,到时不来。”
  珊瑚道:“这妖狐只怕还有党羽,这几日耿将军只怕还得多加小心。”蓬莱魔女明白,
珊瑚说的妖狐党羽,主要就是指那“桑家小妖女”桑青虹,但碍于她的面子,所以不好明
说。蓬莱魔女心中也是难过之极,却不是为了桑青虹,而是为了她的师哥。“桑青虹与那妖
狐有所勾结,唉,我的师哥不知是不是也与她们一路?”
  耿京说道:“玉姑娘说得是,我当然要多加小心,严防刺客,我也已经有了周密的布置
了。”回过头来,忽地对辛弃疾说道:
  “幼安,我与你相约一事,你意下如何?”辛弃疾道:“请元帅示下。”耿京掀须笑
道:“这不是公事。我知道你酒量甚豪,我平日也爱喝两杯。从今日起,你我都不喝洒,到
了临安,咱们再开怀痛饮如何?”“临安”乃是南宋的国都,辛弃疾听了,大喜说道:“元
帅愿意南归投宋了?”原来辛弃疾早就劝过耿京归宋,只是耿京颇想拥兵自重,割据一方,
不受南宋的约束,故此迟迟未决。
  耿京说道:“幼安,你的话我已反复思虑过了。你说得很有道道:‘皮之不存,毛将焉
附。’咱们举义,虽很顺利,但这点兵力,还不足以应付金同的大军,如今完颜亮已如箭在
弦上,即将大举进犯江南,咱门率部南归,止可以更好地为国效力。我准备自请防守江防,
倘若胡马渡江,我就当先打头阵。”辛弃疾道:“南宋自岳少保(飞)被害之后,人心消
沉,元帅起义南归,不但国家多了咱们这支军队,而且还可以大大振奋士气,当真是最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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