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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_21 梁羽生(现代)
  “不错。可有消息?”叶凌风道:“我依照你的吩咐,三间客店都去查探过了,墙
上并无发现你所说的那梅花标记。”
  祈圣因皱了眉头说道:“奇怪怎么还没有来?这位朋友素来是守信的。”谷中莲道:
“出门的事情怎说得准,路上有甚耽搁,也是常事,未必就有意外。明天你多留一天吧。”
  祈圣因道:“不,我不能再留了。明天我准备从镇上经过,看我是否能够碰上?”
说到这里,她的眼光忽地移到叶凌风身上,道,“叶相公,你有什么话说?”她在无意
之间,发觉叶凌风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似乎在想说些什么而又不便开口。
  原来叶凌风根本就没有去查探过任何一间客店,那番话是他捏造出来的。给祈圣因
一同,乘机便道:“尉迟夫人,我正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本来应该由我师弟告诉你的,
我并不知其详。但你心急,我也只好先告诉你,让你参详参详。”
  祈圣因诧道:“什么消息?”
  叶凌风道:“我与师弟约定在路口相会,他去借马,我去购药、探人。我从镇上出
来的时候,远远的似乎看见有个人和师弟在一起,那人身法好快,倏然间就不见了。我
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花。后来我师弟说,他的确是碰上了一个夜行人。”
  祈圣因急忙问道;“是什么人?”
  叶凌风道:“我不知道,师弟说是个过路的夜行人。他们井无交谈。”
  祈圣因道:“既无交谈,他怎知道是过路的夜行人?”
  叶凌风并不正面答复这个问题,却道:“是啊!也许就是你那位朋友吧?你那位朋
友是不是轻功很好的?”
  祈圣因道:“我那位朋友样样功夫都好,就是轻功不行。”
  叶凌风听了此言,心里又惊又喜,原来他是有意抢在宇文雄前头,报告这个消息,
他知道宇文雄回来之后,反正是要说的,不如他先自加油添酱,使得祈圣因对他师弟起
疑。
  如今析圣因果然是起了疑心了。但听她的说法,这人却又不是她的朋友,那是谁呢?
  谷中莲道:“宇文雄就要回来的了,回来后再问他吧。药已煎好了,尉达夫人你先
吃药。”
  祈圣因道:“要江夫人如此费神,实是过意不去。”端起药茶,一口喝尽。
  谷中莲道:“药苦得很吧?凌风,给尉迟夫人倒一杯开水。”
  叶凌风刚要去拿杯子,只听得江晓芙的声音说道:“尉迟夫人,你已经吃了药啦?
大师哥,让我来倒开水吧。”
  叶凌风道:“哦,师弟,你回来了?”原来字文雄正跟在江晓芙后面,默不作声地
走了进来。
  宇文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轻功不行,走得慢了。尉迟夫人都已经吃了药啦。”
其实不是他轻功不行,而是因为他大病初愈,不敢全力施为。
  祈圣因不觉又犯了点疑心,正想问他,忽觉腹中作痛,禁不住眉头一皱,黄豆般粗
大的汗珠一颗颗沁了出来。谷中莲吃了一惊,道,“药不对吗?”江晓芙也吓得呆了,
眼光不知不觉的就瞪着宇文雄。她没有听到叶凌风刚才的言语,并不知道这一包药从没
经过宇文雄的手,害怕他报仇心切,在这药中作了手脚。
  字文雄感到了她怀疑的目光,心中气愤得很,几乎就要嚷道:“我从未沾过这包药。”
幸亏他还没有嚷出来,祈圣因的情形已经好转。
  只见祈圣因吸了口气,半晌笑道:“这药灵验得很,汗一发散,我已经舒服多啦!”
  谷中莲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笑道:“我还害怕我的药用得不对呢。”原来她的医道
只是跟丈夫间接学了一些,连自己也没信心,她怕药力不够,用的份量比常人重了一倍,
很担心弄巧反拙。
  祈圣因漱过了口,说道:“江夫人客气了,你的医道实是高明得很。咱们有武功底
子的人,体质比常人壮健,是该用重药才对,我明天可以赶路啦!”原来祈圣因也是稍
为懂得一点药道的。
  宇文雄心中兀自感到委屈,想道:“幸亏不是我执的药,也幸亏师母的药没有用错。
哼,要不然,这婆娘有甚三长两短,只怕就要赖到我的头上了。连师妹都信我不过!”
  叶凌风也是捏了把汗,心道:“好在我没有在药里作弄手脚。”
  谷中莲道:“雄儿,听说你碰上了一个夜行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曾和你说了什
么话了?”这些问题,也正是祈圣因所要问的,她虽然不愿现出紧张,但也自自然然的
把眼光移到了宇文雄身上。
  宇文雄道:“那人身法太快,我看也没看得清楚,他就过去了,还怎能和他说话?”
谷中莲道:“那么你后来独自回来,还有没有碰上可疑之人?”
  宇文雄满肚皮委屈,颇感伤心,想道:“我来到这儿半年多了,师母还似乎是把我
当作外人,处处提防着我。这样的口气,不是在审问我么?”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音说
道:“没有。弟子虽然愚鲁,也还知道要遵守师门规矩,倘若和外人说了什么话,自当
回来禀报,决不敢有所隐瞒!”言语之间,已是隐隐带着几分愤激。
  谷中莲怫然不悦,心道:“这小子好糊涂,我是要他说给析圣因听的,为的就是要
给他洗脱嫌疑,他却颠倒怪起我来了。”但谷中莲虽是有所偏心,却并非不明事理,她
也知道宇文雄为人耿直,听他一发牢骚,对他倒是没有什么疑心了。
  谷中莲不便解释,当下淡淡说道:“这几天风声正紧,即使没有尉迟夫人这件事情,
咱们也得多加小心。”
  宇文雄也发觉了自己态度不当,垂手说道:“是,师母教训得对。还有什么吩咐吗?”
  谷中莲道:“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厕去歇息吧。客人也应该安歇了。”
  宇文雄狠不愿意和祈圣因同在一个地方,第一个先走出去。
  江晓芙向母亲和客人请过了安,跟着出去,赶上宇文雄,细声安慰他。
  谷中莲道:“凌风,你也可以去歇息啦。”叶凌风笑了一笑,说道:“表妹似乎有
话要和师弟说,我不便打扰他们。”谷中莲皱了一皱眉头,道:“你也太小心眼了。”
叶凌风不敢再进谗言,但他也知道,他的说话已经在师母心中造成疙瘩,目的也就达到
了。
  叶凌风走了之后,祈圣因笑了一笑,道;“令千金多大年纪了?”谷中莲道:“今
年十七岁了。”祈圣因笑道;“也到了令父母操心的年纪了。江夫人,承你以知己相待,
咱们可以说得是一见如故。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知该不该说?”谷中莲道:“你这
么说就是见外了,我正想请你指教。”
  祈圣因道:“不敢。只是我看这个情形,似乎你的两个徒弟对令媛都很有意思。我
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家,挑选女婿,武功、资质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人品正派、来历清
楚。”
  谷中莲心中一动,说道:“难得夫人这样热心,我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祈圣因道:“咱们只有今晚相聚,后会无期。我正想与姐姐敞开心胸说话。”她改
称“姐姐”,态度亲近了许多,也表示已有足够的交情,不必再绕着弯儿说话了。
  谷中莲说:“好,那就请恕我冒昧动问了。听说贤伉俪与我这二徒弟有点小小的过
节,姐姐对他的家世来历,想必清楚?我们虽然略有所知,但还谈不上深知底细。”
  原来谷中莲认定了叶凌风是她的侄儿,对他的来历已是毫不怀疑。但对于宇文雄,
她却未能完全放心。所以一听得祈圣因说的这番话,就想到宇文雄身上来了。
  不错,宇文雄的父亲宇文朗是江海天的旧时相识,但也只不过仅仅在水云庄见过一
面而已。那时的宇文朗是水云庄庄主云召的大徒弟,在江湖上还未曾出道。
  直到宇文雄见了江海天,交出他父亲的遗书之后,江海天这才知道宇文朗做了风雷
镖局的镖头,以及被尉迟炯劫镖,家道中落,抱恨而亡等等事情。
  可是他们夫妇对宇文朗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他信中所说的这些。二十年来,他经历
了些什么,和哪些人有来往。走的什么路道,……可就不知道底细了。而这些底细,只
怕宇文雄也未必完全清楚。
  所以谷中莲之所以不放心,并不是怀疑宇文雄本人,而是对他父亲的底细未曾清楚。
  祈圣因正是要说这桩事情,当下便说:“我当家的劫了风雷镖局的镖,这事姐姐已
是知道的了。但不知姐姐可知其中缘故么?”
  谷中莲怔了一怔,道:“正要请教。”
  祈圣因道:“我当家的与宇文朗无冤无仇,劫镖并不是冲着他的。但也不单单是觊
觎他保的这支镖,这支镖虽然值十多万两银子,也还不放在我们眼内。”
  谷中莲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祈圣因道:“风雷镖局的总镖头也不算坏人,可是你也可以想得到的,在北京开设
镖局,难免和官场上的人发生关系。这风雷镖局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占着一份‘红股’,
而且这个官儿不是寻常的文职官员,而是给皇帝老儿当差的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御林
军有两个副统领,另一个是贺兰明。李大典本领不及贺兰明,却比贺兰明贪财。”
  谷中莲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说道:“哦,原来如此。尉迟舵主动这支镖,乃是为
了坍李大典的台。”心里则在想道:“但如此一来,却是连累了风雷镖局了。李大典不
过少分红股而已,但镖局赔累关门,众镖头因此威名扫地,镖行这口饭也吃不下去,这
损失可就更大啦。”
  祈圣因道:“这事情是做得过分了些,我当家的一时按不住火气,干了出来,过后
也很后悔。尤其在知道宇文朗的儿子已经是你们的徒弟之后,我们更感不安。那次在德
州我们向江大侠请罪,此事也是其中之一。”
  谷中莲道:“宇文朗之死,虽与此事有关,但毕竟与一般仇杀不同。事情已成过去,
姐姐可也不必介怀了。”
  祈圣因道:“虽然如此,我们也要略表歉疚之意。那次我们在德州与江大侠分手之
后,曾托北京镖行退休了的一位老前辈出面,将二十万两银子分送风雷镖局原来的众镖
头,作为赔偿他们的损失。这件事是我们向江大侠许了愿的,伽今已经办妥了。这是那
位老前辈代镖局所写的谢启,作为证明的。请姐姐收下。”
  谷中莲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祈圣因道:“一来是向尊夫交代:二来是请姐姐善为说辞,代我们夫妇向令徒化解。”
  谷中莲道:“我这二徒弟性情是有几分倔强,但为人还算正派,也肯听长辈的说话。
待明日我与他解说,料他当肯依从。”
  祈圣因道:“我并无疑心令徒之意,但有一点却得提醒姐姐,他父亲生前所往来的
朋友品流复杂,其中也不乏如李大典之类的朝廷鹰爪,倘若这些人知道了他是江大侠的
弟子,你可得提防这些人会利用他。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请姐姐恕我直言。”
  祈圣因这些话其实就是有点疑心宇文雄。她哪里知道,给她说中的是叶凌风而不是
宇文雄。
  谷中莲道:“多谢姐姐给我说了心腹的话。有备无患,我多加留意就是。姐姐对他
今晚之事,是否还有不放心的?”谷中莲见祈圣因为人爽直,索性也挑开天窗说亮话,
坦率问她。
  祈圣因道:“姐姐对令徒的为人,当然比我清楚得多。姐姐放心得下,我还有下放
心的。我们也曾听得风声,说是朝廷要对付你们氓山派,说不定令徒今晚所碰见的夜行
人,是来窥伺你们的动静的。”
  谷中莲道:“不错,朝廷是要对付我们,但我们在此安家立业,一不欠粮,二不犯
法,表面上总还是个良民,没有把柄捏在官府手里,他们不敢公然来此骚扰。至于个把
踩道的鹰爪孙,还不放在我们眼内。只是怕姐姐有甚意外,明日我送你一程如何?”
  祈圣因笑道:“你送我一程,倘然给鹰爪孙看到,这就是把柄了。”
  谷中莲沉吟半晌,说道:“我担心你身子虚弱:明天不知能否复原?偏偏今晚又发
现了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姐姐,要不然你多留两天如问?”
  祈圣因笑道:“江湖风险,对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姐姐,你可以送我一程,总
不能送我千里,我要去的地方,却还在千里之外呢!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谷中莲沉吟不语,析圣因怕她担心,又再说道:“鹰爪孙决不知道我们夫妇与尊夫
的交情,料他们也决不会想到我到你家投宿。追踪我的狗腿子昨日已给我都宰掉了,令
徒今晚发现的夜行人料想也决不会是追踪我的那一帮人。这个人即使也是鹰爪,但一来
他未必认得我;二来就算他知我身份,一两个人,我纵然本领不济,总还不至于打发不
了!”
  谷中莲听她说得有理,知她急于要去寻觅丈夫,便不再劝,当下说道:“既然如此,
姐姐请早安歇,养好精神,明日才好走路。”这晚两人同榻而眠。
  谷中莲给她开的那剂药很有效验,但到底不是仙丹。祈圣因睡了一觉,心中记挂着
明早赶路之事,五更时分便醒来了。她试一试运气行功,只觉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但
身体还是稍感虚软。
  谷中莲听得她起床的声音,跟着醒来,问道:“姐姐睡得好么?觉得如何?”
  祈圣因笑道:“你的医道高明之极,只一剂药,我已经全好了。”她是怕谷中莲留
客,故意夸张他说道。
  谷中莲却信以为真,说道:“这么我就放心了。”
  祈圣因道:“不要惊动令媛令徒了。我这就走了吧。”
  谷中莲伴她到马厩牵那匹借来的坐骑,只见叶凌风已在门口等候,说道:“尉迟夫
人,你走了么?见了尉迟舵主,请代我问候。”
  谷中莲道:“你师妹还未起来么?”
  祈圣因道:“不要去叫醒她了。叶公子,多谢你有心。”
  叶凌风道:“这匹坐骑,昨晚宇文师弟临睡之前已经喂了它一顿草料。我刚才看过,
它精神很是饱满。”
  祈圣因道:“好,那就不必再喂它了。吃得太饱,跑路反而不快。”心想:“叶凌
风倒很细心,敢情他也在疑心他的师弟。”
  祈圣因跨上马背、说道:“江夫人,但愿后会有期。”虚打一鞭,青骢马展开四蹄,
果然跑得风也似快。
  祈圣因走后,叶凌风道:“姑姑,师妹和师弟其实都已起来了。”
  谷中莲怔了一怔,道:“那怎的不见他们?”
  叶凌风道:“师弟不愿给千手观音送行,师妹陪他到后花园练武去了。”
  谷中莲皱了皱眉,心道:“阿雄想必还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嗯,受
了点小小的委屈,就赌起气来了。应该挫一挫他这骄气。芙儿也不懂事,不劝告他,反
而助长了他的骄气。”但她在大徒弟面前却不愿责备二徒弟,当下淡淡说道:
  “是么?好,那你去给我把师弟叫来,我有话和他说。”
  谷中莲受了祈圣因之托,要给他们夫妇化解与宇文雄之间的过节,这,暂且按下不
表。
  且说祈圣因上马疾驰,初时那匹青骢马跑得很快,但跑了一程,却渐渐慢了下来。
祈圣因起了疑云,心道:“奇怪,才不过走了七八里,怎的就会这样?”想起这匹马是
宇文雄借来,昨晚又是他喂的草料,越想越觉不妙。
  这时正走上一个山坡,翻过这个山坡便是东平镇了,那匹坐骑忽地一声长嘶,四蹄
屈下。祈圣因下马一看,只见马儿口吐白沫,嘘嘘喘气。祈圣因是个大行家,一看就知
这匹马是给人下了慢性毒药,不跑路不会发觉,一跑起来,毒性便会慢慢发作。
  祈圣因大怒,心道:“我只道宇文雄这小子不敢如此大胆,谁知他届然干了出来!
哼,我没了坐骑不打紧,但这样卑鄙的小人,给他留在江家,对江大侠也是个心腹之患。
我该回去告诉江夫人才是。”
  祈圣因因为这匹马是借来的,不能抛弃,正想拉着它慢慢走回去。就在此时,忽听
得有人哈哈笑道:“贼婆娘,你已经钻进网里来了,还想跑么?”
  土堆后突然窜出三个人来,这三个人祈圣因全都认得。发话骂她的那个人正是御林
军副统领李大典。在李大典左面的是御林军统带卫涣,在御林军中也是有数的高手,职
位比李大典低一级,武功却比李大典更胜一筹,仅次于另一个副统领贺兰明。右边的那
个人却是个道士,本来是苏州玄妙观的主持,后来作了朝廷鹰爪的白涛道人。
  祈圣因一见这三个人,不由得满腔怒火。原来这三个人都是她的仇人,李大典因风
雷镖局之事和她丈夫有一段过节,这冤仇还是比较小的。卫涣和白涛道人却是杀害李文
成的凶子。当日领头追捕李文成的那个黑衣武士就是卫涣。白涛道人则是他最得力的助
手。当日在泰山一战,卫涣率领白涛道人、黑木和尚、剧盗彭洪,四名高手围攻李文成。
黑木、彭洪被李文成所杀,卫涣、白涛受了重伤,侥幸没死。想不到他们养好了伤,又
在此处出现,恰好碰上了祈圣因。
  祈圣因一声冷笑,蓦地喝道:“好呀,我正是要为李文成报仇!”双手齐扬,同时
发出了两枝袖箭,两口飞刀,再加上两枚透骨钉。她号称“千手观音”,暗器功夫,确
是非同小可,六件暗器,分打三个敌人,都是打向对方的要害穴道。
  可是祈圣因吃亏在气力还未完全恢复,打出去的劲道差了几分,这三个敌人也都不
是庸手。卫涣长鞭一卷,“啪啪”两声,把她的两口飞刀打落;白涛道人挥动长剑,将
她的两枝袖箭削断;李大典本领稍弱,给她的一枚透骨钉贴着手臂擦过,但也只不过伤
了一点皮肉。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个人一打落了暗器,便来到了祈圣因身边,将她包围起来了。
卫涣纵声笑道:“你的情人已经死了,你应该一心一意跟随你的丈夫啦,你的丈夫已经
受了招安,现在京城亨福,你要不要去见他?”
  祈圣因斥道:“胡说八道!”唰的一鞭就向卫涣扫去,卫涣也是个使鞭的高手,但
他用的是“水磨鞭”,较为深重,不及祈圣因的轻灵。双鞭在半空中一缠一碰,祈圣因
的长鞭一个拐弯,啪的一声响,将卫涣的衣袖扯碎一幅。但她气力较弱,却也不禁退了
一步。白涛道人一招“白虹贯日”,剑尖吐出了碧莹莹的寒光,袭到了她的胸前!
  白涛道人所学本是玄门剑法的正宗,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等一的好手。哪知祈圣因
不但暗器高明,鞭剑合使的功夫也是她家传绝学。所以她外号“千手观音”,又被人称
为“鞭剑双绝”,只论剑术的造诣,也还要比白涛道人胜一两分。
  眼看自涛道人的剑尖已堪堪刺到她的胸前,只见青光一闪,就在那瞬息之间,祈圣
因的剑招已是后发先至,随着她身形一晃,白祷道人一剑戳空,陡然间只觉耀眼生辉,
祈圣因的剑锋先划到了他的面门!
  白涛道人大吃一惊,百忙中一个藏头缩颈,倒转剑柄,拨开祈圣因的剑锋。虽然狼
狈之极,但险中求胜,化解得极为适当,祈圣因也不禁心头微凛,想道:“怪不得李文
成当日伤在这几个家伙手下。”
  祈圣因那一招还未曾使老,蓦听得金刃劈风之声,李大典又已挥动雁翎刀从她背后
斩来。祈圣因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剑!她竟似背后长有眼睛,这一剑直指李大典的脉
门,是一招两败俱伤的剑法,她拼着手臂受伤,但李大典的脉门若给她戳上,那就要成
为废人了。
  李大典哪敢硬拼,慌忙退后一步。析圣因一声冷笑,一个盘龙绕步,转过身来,以
鞭对鞭,以剑对剑,呼的一声,荡开了卫涣的长剑,一招“抽撤连环”,又迫退了白涛
道人。但她的脚步,却是向着李大典冲去。她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与这三个敌人各自拆
了一招之后,已看出李大典官职最高,武功最弱,她要先击破最弱的一环!
  李大典霍的一个“凤点头”。横刀力磕。他也看出了祈圣因招数精妙,但气力却是
不足的弱点。这一刀意欲以逸待劳,磕飞祈圣因的兵刃。
  祈圣因眼明手快,哪能让他得逞,陡地剑锋一转,看是刺李大典的咽喉,待他横刀
磕上来时,剑尖一送,倏然间便自偏旁刺出,李大典斜斜一跃,只觉寒风飒然,头皮起
栗,祈圣因一剑削过,把他盘在头上的辫子削去了!祈圣因本来要削去他半个天灵盖的,
只因气力不够,迈的一步未能恰到好处,剑招使出,也就略失准头,结果只是削去他一
条辫子,心里暗叫可惜!
  白涛、卫涣退而复上,分向两边攻来,这一次他们已有默契,彼此呼应,攻势极是
凌厉,祈圣因只好暂且放松了李大典,凝神应付这两个强敌。
  清代礼制,男子必须留辫,尤其是当官的,辫子更为重要,失掉它就见不得人。虽
然可以装上一条假辫,但总是“大失体面”的丑事。如今祈圣因削了李大典的辫子,在
祈圣因心中是觉得便宜了他,而在李大典心中则是比斫了他一刀还要难过。
  李大典城府甚深,怒极气极,反而纵声笑道:“千手观音,今日你自投罗网,就算
你当真有一千条手臂,也是撕不破我们所布下的天罗地网的了。但念在你是女流之辈,
我不能与你一般见识。许你下得辣手,我却还想成全你呢!”
  卫涣与白涛联手,挡住了祈圣因的攻势,松了口气,便与他的上司一唱一和道:
“李大人,你要如何成全这贼婆娘?她可是匹不易驯服的胭脂马啊,难道你想把她收房?”
  李大典大笑道:“老卫,你别想得心邪,我哪能拆散别人鸳鸯?嘿,嘿,我正是想
成全他们夫妻团圆呢。喂,你要不要会你丈夫?老实告诉你吧,你丈夫投降那是假的,
但落在我们手中那是真的。如今他正被夫在天牢,早晚就要被杀头的。只有你能够救他,
只要你听我们的话,劝他吐出赃物归顺朝廷!”
  祈圣因给他们的污言秽语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他们所说的关于她丈夫的消息,她却
不能不相信几分。她知道丈夫的脾气,投降决计不会,而那些当官的个个见钱眼开,想
追缴他的“赃物”,那也是情理之常。故而李大典说他被囚在天牢,还未丧命,倒是有
几分可以相信。
  祈圣因又是气怒,又是心伤。可是她以一敌三,哪还有余力和他们斗口?但也实在
气愤不过,当下柳眉倒竖,“呸”的一声,倏然间窜过去向李大典猛施杀手!
  她是想豁出一条性命,至不济也要捞个够本。可惜她气力不足,力不从心,那一鞭
一剑,虽然招数精妙,却给卫涣与白涛并肩挡住,根本就打不到李大典身上。
  李大典哈哈笑道:“趁你还没受伤,快快投降了吧!你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我
还真舍不得伤了你呢!”口里是如此说,手中的雁翎刀却毫不放松,绕到祈圣因背后,
斫她的“下三路”,祈圣因身子虚弱,跳跃渐渐不灵,“下盘不固”的弱点,已经是明
显的露出来了。
  祈圣因蓦地一声长啸,战略骤变,不和敌人游斗,双足牢牢钉在地上,见招拆招,
见式拆式,长鞭打远,短剑御近,带守带攻,封锁得滴水不进。原来她也自知本身气力
不加、跳跃不灵的弱点,故而改变战术,以守为攻,希望能够多支持一些时刻。
  李大典刀光霍霍,向她下三路斫来,祈圣因使出“回风扫柳”的鞭法,呼、呼、呼
卷起一团鞭影,李大典的雁翎刀几乎给她卷出手去,不敢欺身逼近;白涛使出“连环夺
命剑法”,瞬息之间,连攻了六六三十六剑,哪知祈圣因气力虽然不加,剑法的迅捷,
仍是不在白涛之下,只听得一片断金碎玉之声,就在这瞬息之间,她也还了三十六剑,
白涛道人,丝毫也没有占到便宜。
  白涛道人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贼婆娘是想固守待援,须得赶快把她料理,否
则江家有人赶来,那就大大麻烦了。李大人,你看要不要发信号召人?”
  李大典哈哈笑道:“白涛道长,你大可放心,江家的底细,我们已经摸得十分清楚。
江海天的浑家过两天要到氓山赴会,这两天内决不会出门。这儿离江家虽然不远,也有
十里路程,这贼婆娘就是叫破了喉咙,江家的人也不能听见!”
  卫涣又与他的上司一唱一和道:“道长,你还未知道呢!李大人神机妙算,早已在
江家布下内应,这个时候,江海天那浑家就是想要出来,也自会有人设法将她留住!”
  祈圣因早已想到了江家有他们的内应,可惜她猜错了“正点儿”,她只道这个人是
宇文雄,却不知是叶凌风。
  原来东平镇上那黑店的掌柜就是李大典,卫涣和白涛则一个扮作伙计,一个扮做游
方道人寄居店内,在一个月前,黑店筹备开张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这东平镇了。这二
人因为在泰山之战受了重伤,未完全恢复,故而他们幕后的主人作出如此安排,让他们
有个固定的住址可以养伤。他们在东平镇一个月,伤已痊愈,恰好今日派上了用场。叶
凌风昨晚进入黑店,就是和他们接头的。卫涣说的确实不是假话,谷中莲如果此时要想
出来打听,叶凌风自有办法将她拦阻。
  他们这一番话是故意说给祈圣因听的,一来要令她绝望,二来也正是要祈圣因请疑
是宇文雄。祈圣因果然上当,心中极是气愤。可是有一点他们却猜错了,祈圣因的长啸,
并非是向江家求援。
  祈圣因等待的是她那位绿林朋友,她如今所在之处,距离江家十里有多,距离东平
镇则不足三里。她在受伤之后,运功发啸,声音当然传不到十里之外;但自付三里之内,
倘有武学高明之士,耳朵比常人灵敏,总还可以隐隐听到她的啸声。
  清晨的薄雾早被朝阳驱散,像揭开了一幅硕大无朋的轻纱,满地都是阳光了。东平
镇是个小镇,早上还没人趁墟,但也有了几个行人,这些人远远的看见山坡上有人厮杀,
其中有军官、有道土、还有女人,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是官兵还是土匪?
  是抢劫还是斗殴?都吓得赶忙回头,避之唯恐不及!这种年头,老百姓哪敢多管闲
事?
  祈圣因好生失望,这些惊惶走避的百姓,当然不是她所期待的人。日上三竿,她所
期待的人,一直还没有出现。祈圣因暗自寻思:“难道岳大哥今次竟然失约,还没有来?
倘若他是在这镇上,听见我的啸声,也早应该赶到了。”
  李大典这班人当然不会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可是他们也怕闹出事情,总是多少有点
麻烦。于是加紧进攻,要赶在开市之前,把祈圣因拿下。
  祈圣因打了将近一个时辰,早已筋疲力竭,心里一失望,招数更见散乱,破绽频频
出现。卫涣唤一声“着!”唰的在她背上抽了一鞭,祈圣因脚步踉跄,眼前金星乱冒,
白涛道人跟着一剑,又在她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喝道:“还不扔剑么?”
  祈圣因本来病体未愈,伤上加伤,实是难支。可是她紧咬银牙,撑着口气,毕竟还
是勉强支持住了,没有扔剑。她大怒之下,“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使出乱披风剑
法,居然还把三般兵器一齐荡开。
  李大典冷笑道:“这贼婆娘不肯投降,咱们可不能和她歪缠了,杀了她吧!”
  卫涣应道:“是!”长鞭一招“倒卷徊澜”,卷住了祈圣因的银丝鞭,两条鞭纠结
一起,祈圣因解脱不开,只剩单剑应敌。白涛道人运剑如风,又封住了她的剑路,李大
典喝道:“贼婆娘,会你丈夫去吧!”大喝声中一刀劈下。
  祈圣因毫无招架之功,眼看这一刀便要把她劈为两段,忽听得“叮”的一声,不知
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忽地把李大典的刀锋打歪,刀锋斜斜削过,劈了个空。正是: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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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雷震九洲》——第二十四回 挥刀救友真英杰 问罪登门枉好人
梁羽生《风雷震九洲》 第二十四回 挥刀救友真英杰 问罪登门枉好人   祈圣因大喜叫道:“岳大哥,你来了?”李大典则在大怒骂道:“好小子,有种的
出来!”
  奇怪的是,那个人既没有现身,也没有应声。
  这个人虽然没有发现,但依理推测,一颗小小的石子,绝不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打
来的。这人必定是藏在附近,所以才能用石子打歪李大典的刀锋。
  祈圣因心里奇怪极了,寻思:“岳大哥难道早已埋伏在这儿了?但以他那样火爆的
性子,绝不会看见我遭受围攻,还能忍耐这许多时候才发暗器的道理。发了暗器,又不
肯出来?嗯,这大不像他的为人了,难道是另外的朋友?”
  祈圣因受伤极重,在李大典他们看来,已是瓮中之鳖。卫涣说道:“这小子是个无
胆匪类,不敢出来。要不要我把他先揪出来?”李大典喝道:“先杀了这贼婆娘,再揪
这小子。留神点儿,防备暗器。”李大典是惊弓之乌,祈圣因虽受重伤,他也还是有几
分顾忌生怕分薄了人力,自己拿不下祈圣因。
  祈圣因听得卫涣用激将之计,那个人还是没有给他“激”出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岳老大了。
  卫涣应了声:“是!”水磨钢鞭一招“秋风扫叶”,向祈圣因拦腰便扫,祈圣因横
剑一封,她实在是力竭筋疲,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招数用得很对,可惜有气没力,只听
得“当”的一声,右手剑已给卫涣的钢鞭打落。白涛道人看出便宜,争先抢攻,“唰”
的一剑刺到了祈圣因背后的“魂门穴”。
  就在祈圣因性命俄顷之际,那个人又发出了两枚石子,“叮”的一声,先把白涛道
人的剑锋打歪,接着“卜”的一下,这枚石子却打中了卫涣的虎口,卫涣的钢鞭也给打
落。他们两人本来已经是非常留神,防避那人偷发暗器了的,但结果却仍然没能躲开。
这人的本领显然是远在他们之上。
  白涛等人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但在吃惊之中,却也猜想得
到那人的用意,那人似乎只是不许他们杀祈圣因,却没有和他们作敌的意思。要不然他
的石子就应该是打向穴道要害,而不仅仅是打他们的兵器了。
  李大典朗声说道:“阁下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这贼婆娘乃是钦犯,阁下倘非与她一
路,请留个交情!”口气已是一变而为讨好那人了。
  那人仍然没有答话。白涛道人在李大典耳边悄声说道:“这贼婆娘受伤极重,决计
逃跑不了。咱们先对付那个小子,我已经听出了他掷石的方向,他准是躲在那土堆后面。
合咱们三人之力,可以杀得了他!”白涛在三人之中武功最强,随身也有几件毒辣的暗
器,是以颇为自恃。对这暗藏的敌人,不似李大典的害怕。
  李大典心意踌躇,一时未决。忽听得马蹄之声急如暴风骤雨。这座山岗的背面就是
东平镇,有两骑马正是从东平镇那面跑来。转眼之间,已上了这座山岗。骑在马背上的
是一对中年男女。
  那男的面如锅底,五岳朝天,相貌极是丑陋。李大典喝道:
  “来者何人?”祈圣因大喜过望,原来这次来的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岳老大”,
而且连他的妻子也来了。
  岳老大发出一声长啸,远远的扬声问道:“祈弟妹,这几个是什么人?”祈圣因吸
了口气,用力说道:“鹰爪孙!”
  李大典与白涛道人同一心思,同时扬手,向祈圣因飞出暗器。李大典发的是三支袖
箭,白涛道人则是两枚蒺藜,都是喂过毒的暗器。要趁这对中年夫妇未到之菌,把祈圣
因射杀。
  土堆后面一条黑影暮地长身而起,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撒出了一把铜钱,只听
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把李大典与白涛所发的暗器全部打落!
  但那人一露出行藏之后,就不再停留,打落了晴器,便一溜烟地跑了。他穿着二身
黑色衣裳,帽沿压得很底,祈圣因连他的面貌也看不清楚,只是从背景看来,凭着祈圣
因的目光阅历,大致可以判断是个少年。轻功非常特别,与中土各派都不相同。
  祈圣因诧异之极,她和丈夫相识的朋友之中,井没有这样一个人。这人始终不肯现
身,此际,祈圣因的友人来了,他才匆匆而走,却也未曾与祈圣因打一个招呼。显然,
他也并不认识祈圣因,不想卷入这个漩涡。
  祈圣因疑团塞胸,百思莫解,此人既非相识,何以却又在暗中救了她的性命?但此
际她已无暇琢磨了,李大典的暗器刚被打落,卫涣拾起地上的钢鞭,又在向她打来。
  祈圣因见到了丈夫的朋友,精神陡振,挥鞭迎敌,居然一鼓作气,化解了卫涣三招
狠辣的招数。
  说时迟,那时快,岳老大夫妻已是联骑冲到。岳老大舌绽春雷,声如霹雳,喝道,
“好呀,老子正要杀尽你们这班鹰爪孙!”
  这“岳老大”名叫岳霆,是尉迟炯在关外做马贼时的结拜兄弟,性情刚暴,外号人
称“霹雳火”。妻子葛三娘也是一帮马贼的首领,武功不在丈夫之下,性情却甚温柔。
他们夫妻二人因在关外被军官围袭,立足不住,逃进关来,找寻尉迟炯。费了许多气力,
才与祈圣因接通消息,约定了在这东平镇会面。
  岳霆听得啸声,勿匆赶来,一见祈圣因受了重伤,不由得怒火勃发,飞身下马,亮
出了厚背斫山刀,一招“力劈华山”,便向李大典搂头斩下。
  李大典横刀招架,只听得“当”的一声,火星蓬飞,李大典的雁翎刀损了一个缺口,
虎口竟给震得裂开,沁出血丝。幸而雁翎刀还没有脱手。
  白涛道人见势不妙,剑走偏锋,刺岳霆的“肩井穴”,岳霆心道:“这牛鼻子的剑
术倒还有两下子。”大喝一声,刀锋斜掠。
  给他一个强攻猛打。白涛道人知道此人不可力敌,慌不迭的撤招,却绕到他的背后
偷袭,岳霆反手三刀,都给他躲开了。
  卫涣水磨鞭霍地卷来,哪知岳霆的轻功虽然不甚高明,腿上的功夫却极了得,觑个
真切,一脚踏下,恰恰踏着鞭梢。手上的斫山刀仍然向李大典劈去。白涛道人连忙出剑
刺他膝盖,解卫涣之危。岳霆舌绽春雷,喝声:“去!”蓦地双脚齐飞,分踢两人。白
涛们身闪过,李大典的雁翎刀却给他踢得飞上了半空。
  卫涣因对方蓦然放松,而他则正在用力抽鞭,也不禁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险些栽
倒。
  岳霆杀得性起,叫道:“浑家,你去照顾弟妹,这三个鹰爪孙都让给俺吧!我这口
宝刀已有多时不饮人血了,今日须得杀个痛快!”
  岳霆这话却提醒了李大典,他跳出了日子,接下雁翎刀,抛升岳霆,却去攻击受了
重伤的祈圣因。
  葛三娘还未来得及给祈圣因裹伤,只草草的给她敷上了金创药。见李大典杀到,冷
笑道:“好不要脸,就懂得欺负受伤的女人。”她挡在祈圣因面前,待得李大典刀锋堪
堪所到,才倏地一剑刺出。
  李大典只道女流之辈较易对付,哪知葛三娘的剑招奇诡绝伦,后发先至,唰的一剑,
就在李大典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这还是因为卫涣的长鞭也已经打来,葛三娘需要
分神应付,要不然这一剑就可以把他这条手臂削下。
  卫涣的鞭法溜滑之极,采取了避强击弱的战术,一根钢鞭舞得呼呼风响,指东打西,
指南打北,不与葛三娘硬拼。却是寻暇抵隙,每一招都向着祈圣因的身上招呼。祈圣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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