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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_17 梁羽生(现代)
才得脱险的。”
  上官泰半信半疑,说道:“然则江大侠此次前来,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言下之意,
即是问江海天究竟算是丐帮的朋友还是他的客人。
  江海天道:“丐帮的仲帮主是我世叔,……”话犹未了,上官泰眉毛一竖,“哼”
的一声说道:“哦,原来你是给丐帮撑腰来的?”
  江海天笑道:“我不是给谁撑腰来的,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也无须别人给它撑腰!
上官山主请把我的话听完全了再加判断如何?”
  江海天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有力,却也是一点不假。丐帮若是不按江湖规矩,只须率
领帮中子弟,大举而来,上官泰纵有天大神通,也绝难以寡敌众。不过仲长统请江海天
作伴同来,也确有借重于他之意。他是提防上官泰这边埋伏有助拳的人。所以他们本来
的计划乃是江海天并不出头露面,倘若上官泰不顾江湖规矩,要群殴的话,那时再由江
海天出头震慑他们。不过。因为上官纨恰巧是上官泰的女儿,既然碰上,江海天可就不
能再隐藏不出来了。
  上官泰也自觉急躁了一些,喝了口茶,压下脾气,缓缓说道:“然则江大侠来意如
何?”
  江海天道:“我与你们两家都有一份交情,仲帮主是我世交,但令媛却又于我有恩,
所以我但愿你们两家不要因小事伤了和气。不知上官山主意下如何?”
  上官泰哈哈一笑,说道:“冲着你们两位的面子,我怎能不卖个人情?只不知贵帮
弟子,那次上山,是自己来,还是仲帮主你差遣他们来的?”
  仲长统道:“他们都是奉我之命,来天笔峰采药的。”
  上官泰皱了皱眉,说道:“我隐居天笔峰,原是图个清净,实不喜欢外人骚扰。所
以我曾定下禁约,不许外人上山,否则咎由自取!不过,那四位既是丐帮弟子,又有江
大侠到来说情,我也不为已甚,就让仲帮主领回去吧。”
  仲长统心道:“你这禁约荒谬绝伦,还说是卖我情面?”但上官泰既然答应将丐帮
弟子放回,仲长统倒是真的看在江海天份上,不愿再动干戈,当下说道:“上官山主不
再降罪敝帮弟子,足见宽宏大量。但采药之事如何?还请山主允许。”言中已有刺讽之
意,但因为丐帮还要在他这里采药,所以说得相当含蓄。不过那“宽宏大量”四字,听
来却是有点刺耳了。
  哪知上官泰还有下文,只见他取出了一张写好的文书,说道:“看在两位情面,贵
帮弟子我不可加罪,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们既是奉了仲帮主之命,那么就请仲帮
主在这上面划个押,权当是具个甘结吧。”将那张文书摊在仲长统面前。仲长统一看,
不由得七窍生烟,无名火起!正是:
  强占名山颁禁例,横蛮实是太荒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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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雷震九洲》——第十九回 把酒言欢肝胆照 连襟挑拨是非多
梁羽生《风雷震九洲》 第十九回 把酒言欢肝胆照 连襟挑拨是非多   你道仲长统何以如此动怒,原来上官泰要他划押的乃是一张“梅过文书”。用丐帮
帮主的口气,写明丐帮自知不合,保证以后对帮中弟子严加约束,足迹不许踏进天笔峰
周围十里之内!
  至于禁止采药,那更是不在话下了。
  仲长统怒气勃发,抓起笔来,把“丐帮”字眼都改成了“上官泰”的名字,“帮中
弟子”则改为“家人子弟”,最后一句完全勾去,改成“不得干预外人上山”。这张
“悔过文书”不过寥寥数十字,经他动笔一改,瞬息之间,已改成了一张用上官泰口气
写的“悔过文书”。
  江海天起初不知他们搅些什么,不便上前观看,待到发现他们神色不对,这才上前
看清楚了这张文书。不由得暗暗叫苦。
  这件事情,上官泰固然是横蛮无理,仲长统也是火气太大。待到江海天看得明白,
双方已是闹僵,再也没有转圆的余地了。
  仲长统冷笑道:“上官山主,这张文书,我看还是该你划押,权当是具个甘结吧!”
上官泰一言不发,接过文书,嗤嗤两声,就撕成四片。
  江海天道:“上官山主,仲帮主,请你们两位再斟酌斟酌……”上官泰冷笑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照江湖规矩办事,胜有为强吧。是我输了,我就划押,但万一
侥幸,仲帮主失手的话……”仲长统应声说道:“我就划押。很好,就是如此吧!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两无反悔!”
  江海天还想尽力挽回,说道:“两位是否可以看在小可份上,各让一步。大家坐下,
再好好谈谈。”仲长统道:“江贤侄,别人不知丐帮行事,还有可说。你是深知丐帮的,
丐帮自从开帮立业以来,几曾有过低头服小,自甘受辱之事,若只是我仲某人私事,我
让步不难;但如今我若让步,我就是对不起丐帮历代祖师!”
  上官泰更是据傲,根本不屑多说,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道:“江大侠,要么你袖
手旁观,要么我向你领教!”
  仲长统大怒道:“此事我与你了结!你不请别人助拳,我也就是一人领教你的高招。
不必扯上第三个人!”
  上官泰哈哈笑道:“仲帮主英雄气概,佩服佩服,那么,就请江大侠做个证人吧!”
他其实也有几分顾忌江海天,正是要迫仲长统说出这样的说话。
  江海天也不禁有了点气,心里想道:“这上官泰虽然厉害,仲帮主也未必就会输了
给他。我且让他们先打一场,再作计较。”
  上官泰道:“外面场子宽广一些,请!”当下便在前头带路,仲长统等人跟在后面,
到了练武场中。他家的仆人听说主人要与丐帮帮主比武,早已闻风而来,围绕场边,等
着给主人助威了。
  两人都在场中站定,上官泰抱拳说道:“仲帮主远来是客,请先赐招。”他虽然傲
慢无礼,在比武之际,却不失武学名家身份,按着“主不僭客”的规矩,决不肯占对方
便宜。
  仲长统道:“咱们是否点到即止?”上官泰哈哈笑道:“素仰帮主以混元一气功威
震江湖,山野鄙夫,幸会高人,请帮主不必客气,尽管施展,让我开开眼界。”言下之
意,即是要以平生武学,与仲长统见个真章。
  仲长统按下怒气,淡淡说道:“不敢。山主既然定要伸量,老叫化就舍命陪君了吧!”
彼此都是大有身份的武林人物,此时若再客套,反显得是小家子气,因此,仲长统也就
不再谦让,话说之后,便双掌合拢,朝着上官泰似揖非揖地发出了一招“童子拜观音”。
  这一招数是最普通的“起手式”,也是客人向主人表示礼貌的一个招式。但招数虽
然平常,在仲长统手中使出,却是非同小可。他这里双掌一合,面向着他,站在场边的
那些人,已感到劲风扑面,都不觉心中骇然,退了两步。
  上官泰道:“不必多礼!”单掌一挑,还了一招“辕门投戟”,这也是表示不敢受
礼的意思。但他单掌上挑,使出的却是刀剑招数,仲长统要是给他掌锋挑上,腕脉只怕
就要断了几根。
  仲长统心道:“这厮的功夫倒是邪门!”不待他指尖划到,双掌已是倏地一分,从
“童子拜观音”变成了“阴阳双撞掌”,掌力一发,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猝击上官泰双
胁。
  上官泰喝声:“好!”一个转身,骄指如戟,点仲长统臂弯的“曲池穴”;另一只
手掌却使出“大手印”的功夫,“砰”的一声,与仲长统硬对了一掌。
  双方一合即分,仲长统多退了两步,身形也晃了一晃,上官泰却兀立如山,不过在
顶门上冒出丝丝白气,若不是小心观察,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上官泰的家人轰然喝彩,从表面看来,也确似仲长统输了一招。仲长统的大弟子元
一冲也不禁忧心忡忡,心道:“这上官泰如此威猛,只怕我师父年纪老了,要吃他的亏!”
斜眼偷瞧江海天的面色,江海天却是神色如常。
  要知仲长统的“混元一气功”是双掌分击,而上官泰却是以单掌使出“大手印”的
功夫。等于是他以七成的功力来与仲长统的五成功力相拼,所以在掌力比拼上似乎是仲
长统稍稍吃亏。但他另一只手,用三成功力使出的重手法点穴,却无法封闭仲长统的穴
道,反而给仲长统的内力震得他内息散乱,非得立即默运玄功调匀气息不可。他顶门上
的丝丝自气,就是默运玄功的结果。
  江海天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场中也只有他才看得其中奥妙,论功力还是仲长统稍胜
一筹,但上官泰那些狠辣奇幻的邪派功夫,却又在仲长统之上。一奇一正,一杂一纯,
总的说来,还是各有擅长,难分高下,江海天心里想道:“仲帮主倘若守得住他的攻势,
打到最后,总是仲帮主占的赢面较大。”本来他可以用“天遁传音”之术,对仲长统暗
中指点,但这是有背于光明磊落的行径,他连想也没有想过。
  双方交手两招之后,都知道对方是个劲敌。上官泰有意激怒对方,高呼酣斗。猛打
狂攻,招招都是杀手。他一双肉掌,等于是两件不同的兵器,时而当作点穴镢,使出了
独门的断脉闭气功夫;时而掌势如刀,使出的却是五行剑的招数。打到紧处,还时不时
双掌变幻,使出专伤奇经八脉的“大手印”功夫。这“大手印”功夫最为消耗真气,所
以不能连续使用,而要间歇施为。
  以仲长统的武学造诣,本来也应该知己知彼,看得出对方的优劣,而避敌之长,攻
敌之短。可惜正应了一句俗话:“当局者迷,旁观看清。”他在上官泰狂攻之下,退了
几次,场边上官泰的一众家人,或则在给主人喝彩,或则在大声嘲笑他;仲长统是天下
第一大帮的帮主身份,在对方狂攻之下,连续后退,深感颜面无光。不知不觉之间,就
中了敌人激将之计,当下战略一变,出手迅若雷霆,以混元一气功催动掌力,与上官泰
对攻起来。
  不过,仲长统毕竟也是经验老到,虽是抢攻,却不急乱。他脚踏五门八卦方位,掌
力是随着敌人的身形攻击,但并不急于和对方硬碰。而上官泰也颇有戒心,招数也是有
隙即乘,一沾即退。这么一来,等于是双方用劈空掌交战,但却又与一般的劈空掌交战
不同,他们之间,距离极近,随时都可以化虚为实,立下杀手。而且由于他们的内家功
力,都已到了第一流的境界,在这样近的距离之内,手掌纵然未曾接触,只是那劈空掌
力的攻击,已比一般的交手凶险万分!
  场中只有两人相斗,但斗到紧处,却似千军万马追逐一般,只见砂飞石走,人影叠
叠,仲长统、上官泰的身法都是快到极点,如同幻出无数化身,从四面八方向对方扑击。
旁观的除了江海天之外,根本就分不出哪个是仲长统,哪个是上官泰了。上官泰的家人
奴仆,几曾见过如此激烈的高手比斗,人人都是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也忘了给主
人捧场喝彩了。
  江海天也不禁有点忐忑不安,心中想道:“可惜仲帮主不懂得稳中求胜,如此下去,
只恐两败俱伤!”但他以证人的身份,却又不能出手阻止,只有暗暗着急。
  过了半炷香时刻,上官泰顶门上的白气越来越浓,仲长统也已是大汗淋漓,重浊的
喘息,江海天也可以听得见了。
  江海天知道仲长统的脾气,在这胜负未分之际,若然自己上前将他们分开,仲长统
一定认为是坍了他的台,而上官泰也只怕要用作藉口,指责自己是帮了仲长统。
  江海天既不想给人误会,但更怕他们两败俱伤,正自踌躇不决。只听得“嗤”的一
声,上官泰突然背转过身,趁着仲长统猛然一愕之际,五指反手一划,把仲长统的衣袖
撕破,指甲在他脉门划过。
  激战中背向敌人,这是大大违反武学常理之事,仲长统就是因为对方这个突如其来
的古怪动作,在那瞬息之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下杀手,怔了一怔,便受了对方的暗算。
  指甲划过的劲道不大,仲长统内功深湛,也还可以禁受得起。但虽然如此,脉门毕
竟是人身要害之处,腕脉受了点伤,半边身子已是隐隐感到酥麻。
  仲长统大怒,心道:“我是一念之仁,不想在背后攻击,不料你这厮却就下了如此
辣手。”大怒之下,吸了口气,猛的一个欺身反扑,双臂箕张,罩仕了上官泰的身形,
全身真力,凝聚掌心,使出了混元一气功!
  上宫泰其实也并非要用诡谋取胜,他刚才那记怪招,乃是“反五行步法”,用意是
在破仲长统的“五行步法”,而和他硬碰的。他自知不耐久战,故而要使尽平生所学,
与仲长统速决雌雄。
  但上官泰也料不到仲长统受伤之后,反攻如是之快,百忙中无可闪避,也只得孤注
一掷,拼着耗损元气,双掌都使出了大手印的功夫。双方掌心尚未接触,在对方掌力紧
迫之下,都觉得胸口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透不过气来。这一刹那,双方都是又惊又悔!
  上官泰本来是要与仲长统速战速决的,但这时双方以毕生功力付之一掷,这已不是
决雌雄,而是拼生死了。上官泰这才知道仲长统的功力还超乎自己的估计,这一下硬拼
的结果,自己只怕性命难保!
  上官泰同是心惊,仲长统亦是后悔,他在对方掌力紧迫之下,也发觉了自己是暴躁
铸成了大错。对方的大手印功夫专伤奇经八脉,这一掌硬拼之后,只怕自己不死也得重
伤!
  双方都在吃惊,后悔,但掌力已发,谁也不敢在这性命交关之际、先自撤回:而且
这是毕生功力尽数发出,势如狂涛骇浪,溃堤奔涌,即使他们要想收回,也是欲罢不能!
  眼看两人就要碰上,同归于尽,忽见一条人影,其疾如矢,倏的到了他们中间。双
臂一分,只听得“砰砰”两声,仲长统、上官泰的掌力都打到了那人身上。原来是江海
天眼见危急,再也无暇考虑。立即赶来救他们的性命。宁愿过后受他们责怪,也不能让
他们命丧当场。
  江海天以绝顶神功,左掌接了仲长统的“混元一气功”,右掌接了上官泰的“大手
印”,这两人的掌力如狂涛骇浪般冲来,江海天若然运功抵御,他们冲击来的力道就要
给震回去反伤自身,故此江海天只能凭本身的武学造诣将他们的掌力消解,也就是让他
们的掌力全都打到自己的身上,硬接下来!
  仲长统的“混元一气功”,上官泰的“大手印”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功夫,非同小
可!饶是江海天绝世神功,硬接下来,一刹那间,也觉得胸口炯闷,头晕目眩。但也毕
竟把这两大高手分开了。
  两人分开之后,都是浑身无力,各在一边呼呼喘气。两人也都心中明白,这是江海
天冒了极大的危险,救他们的性命,并无偏袒任何一方。但尽管他们心中感激,一口气
却还未曾喘得过来,也说不出感谢的活。
  尤其是上官泰,他的“大手印”功夫最为耗损元气,学力被江海天以绝顶神功消解
之后,虽没受伤,亦如大病过后,面如金纸,委顿不堪!他的家人奴仆,只道是主人受
了江海天的暗算,哗然大呼,可也没有谁敢进场与江海天动手。
  江海天呼出一口浊气,正要解释,忽听得一声长啸,一条人影倏的从众人头顶飞过,
叫道:“好功夫,好辣手!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是个三缕长须、五旬开外的老者,
肢了一足,挟着一根竹杖,但来得却是快如闪电!
  江海天见来人如此身手,也不禁心头微凛,“想不到天笔峰还有如此人物,看来比
上官泰还要厉害几分!高人异士,真是无处无之,我不认识的不知还有多少!”江海天
一来不愿自我表功,多所解释;二来那人快如闪电,也不容他有表白的余暇,倏的已到
了他的身前,挥杖便击。
  青竹杖在他乎中一颤,登时幻起一片碧绿的竹影,又似无数吐着碧莹莹青光的长剑,
向江海天同时刺来。原来那人是以竹杖使出青钢剑的招数。瞬息之间,遍袭江海天的十
三处大穴!
  剑尖刺穴,已经是极难练的上乘武功,而这人以一根竹杖,在一招之内,连刺对方
十三处穴道,手法之怪,更是惊人。连江海天这样通晓各家各派武功的人,以前也没有
见过。
  但江海天的功夫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对方虽是幻出千重竹影,使出虚实互用的
刺穴手法,也骗不过他明察秋毫的眼睛。他觑个真切,猛地赞一声“好!”中指一弹,
正正弹中了对方的竹尖。青光流散,霎然间又凝聚起来,幻影消灭,仍是一根竹杖。那
人退了一步,江海天虎口也隐隐有点发热。
  那人也赞了一声“好功夫!”竹杖支地,身形修地凌空而起,这次却是用“鹏搏九
霄”的身法,挥掌凌空击下。江海天心道:
  “这人想是要再试我的掌力,也好,我就看他究竟有多少斤两!”
  江海天兀立如山,一掌拍出,一人是自上而下,一人是自下而上,“蓬”的一声,
双掌相交,那人凌空一个筋斗,翻了下来,单足站得稳稳的,是“金鸡独立”的姿势,
青竹杖立即又向前戳出。江海天也不过是晃了一晃,来曾后退一步。
  双方掌力较量,表面上是功力悉敌,谁都没有吃亏。但江海天是在硬接了仲长统、
上官泰两人全力发出的“混元一气功”与“大手印”之后,才与那人较量的。江海天虽
没受伤,元气亦已耗损不少。所以,实在说来,那人已是大大占了江海天的便宜。但虽
然如此,那人能够与江海大打成平手,即使是暗中占了便宜,这份功力,亦已是当世罕
见的了!
  两人再度交锋,那人的青竹杖这次是以重手法戳来,江海天自忖“弹指神通”的功
夫,未必能把他的竹杖弹开,不敢轻敌,改用上乘武法“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挥抽一
拂一带,把竹杖轻轻的拨过一边。那人不待他的衣袖卷上,竹杖己抽出来,倏然间又变
成了伏魔杖法,横扫江海天的下三路!
  伏魔杖法,源出少林,是最刚猛的杖法。那人功力非凡,一根份量很轻的竹杖在他
手中挥舞,竟是隐隐挟着凤雷之声,不亚丁一根沉重的铁杖。江海天心道:“这人的武
学倒也广博,值得与他一交,却不知他是何来历?”
  江海天默运玄功,双掌一圈,说也奇怪,那人的杖势虽是极为凌厉,却戳不进江海
天双掌所及的圈子之内。原来江海天用的是天山派的“大须弥掌法”,这套掌法,用于
防守,最是坚强不过,更配上江海天深奥的内功,那人本领再高,也是难以得逞!不过,
江海天元气未复,要想在一时三刻,将那人打败,却也不能。江海天又存了与他结交的
心意,也不愿使出最厉害的杀手。
  那人杖掌兼施,片刻之间,与江海天已过了五六十招,几是打成平手。但江海天的
“大须弥掌法”只守不攻,表面看来,却似乎是那人占了优势。
  仲长统最初并未在意,以为江海天天下无敌,这人要与江海天为难,只是自讨苦吃。
到了此时,已不由得暗暗吃惊,以他的武学造诣,也只看得出两人是打成平手,而不知
江海天的潜力尚未完全发挥,实际仍是江海天占了优势。
  仲长统心中想道:“不好,这老匹夫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江贤侄适才为了救我的性命,元气耗损不少,久战下去,只怕难免吃亏。但我现在又无
能助他,这可如何是好?”这时仲长统已喘过口气,但还是浑身乏力。
  仲长统正在着急,忽见上官泰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杨兄,你误会了。这位江大
侠并非与我为敌,实是救了我的性命。要不是他刚才将我拉开,我与仲帮主已是同归于
尽了!”
  原来上官泰虽然行事荒谬,骄傲横蛮,但毕竟是个武学宗师的身份,他得以死里逃
生,对江海天也是甚为感激,不愿恩将仇报。是以在他喘息过后,有气力能够说话之时,
便把真相和盘托出,替江海天解释了。
  那人哈哈一笑,退出圈子,将竹杖一插,说道:“我早已知道了,你当我看不出来
么?我是有意试试江大侠的武功,嘿嘿,果然是名不虚传!”听这人的口气,他倒是早
已知道江海天的名声的。
  江海天连忙说道:“不敢。多亏杨老前辈手下留情,侥幸打成平手。”
  上官纨站在林道轩身边,她不知江海天说的是客套话,伸了伸舌头,对林道轩悄声
说道:“我这姨父比我爹爹还要厉害,你的师父居然和他打成平手,是可以称作大侠了!”
  上官泰上来谢过了江海天救命之恩,江海天道:“我只盼两位化干戈而为玉帛,有
失证人职责,不揣旨昧,把两位分开。上官山主不加怪罪,我已感激不尽,何用言谢。”
  上官泰听江海天说得如此谦和,心中暗暗惭愧。仲长统却还有点余怒未消,跳起来
道:“他救了你也救了我。咱们这一场还是未分胜负,上官山主;你要不要约期再比。”
  上官泰甚是尴尬,打了个哈哈,说道:“仲帮主的混元一气功比我高明得多,佩服,
佩服!冉打下去,我决不是你的对手,我有言在先,我既输了,自当将贵帮子弟释放。
还要请江大侠与仲帮主赏面,喝我一杯薄酒,权当赔罪。”
  仲长统道:“喝不喝酒,往后再说。采药之事如何?”上官泰笑道:“仲帮主放心,
今日灭色已晚,明口我叫他们都去给你效劳就是。你要采的什么药草,只须动口吩咐!”
  仲长统争的不过是一口气,听得上官泰已自认输,这口气也就消了。礼尚往来,当
下也恭维了上官泰几句道:“上官山主武功奥妙,十招之中,倒有七八招是老叫化未曾
见过的,老叫化也是好生佩服!”他说的是恭维,也是实话,上官泰得到本领相若的对
手称赞,心中更是舒服,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咱们倒是不打不成相识了。”于是与
仲长统重新行过了握手之礼,两人彼此佩服,又已是打得筋疲力竭,这次握手,就的确
是江猢上的见面礼,而非暗中较量了。
  上官泰吩咐家丁开牢放人,随后就给江海天与仲长统介绍那个跛足汉子:“这位是
内兄杨钲。金旁一个正字的钲。这位是丐帮的仲帮主。这位江大侠,杨兄早已知道,毋
庸小弟介绍了。
  杨兄,你也来得真巧啊!”
  杨钲道:“我是来找梵儿的,他离家数月,未见回来,我担心他在外面闯祸,先到
竺大哥那儿,竺大哥说他与你的女儿一同来你这儿了。幸亏我今日刚好赶到,要不然就
错过了与江大侠见面的机缘了。”
  上官泰道:“哦,原来你已经到过竺兄那儿?”杨钲道:“江大侠的大名就是竺兄
告诉我的。他对江湖上的事情,倒是比咱们留心得多,不似咱们的闭塞。”
  江海天心中一动,说道:“这位竺前辈是——”上官泰道:
  “是我们二人的连襟,他是大姨夫。”江海天道:“他可是有个女儿名唤竺清华的?”
  上官泰诧道:“你怎么知道?”江海天道:“我有个未入门的徒弟,父母双亡,流
落江湖,他父亲留下遗嘱,托我照顾他的。
  听说这孩子如今是在竺家,给这位竺小姐作书童。”上官纨道:“二姨父,我和梵
弟早已见过江大侠了。清华表妹的名字,是我说出来的。”
  杨怔笑道:“原来如此。江大侠,你的那位未入门的高徒可是叫做李光夏么?”江
海天道:“正是。”杨钲道:“这就怪不得了。”江海天道:“怪不得什么?”
  杨钲道:“怪不得这孩子不肯做我们竺大哥的徒弟,原来他已有了你这样一位名师,
但,江大侠你可以放心,竺家父女和这孩子似乎很有缘份,我们竺大哥的脾气本来是非
常古怪的,但李光夏不肯做他徒弟,他却并不恼怒,待他依然很好。名义是书童,实际
和子侄也差不多。”
  江海天道:“虽然如此,我受了他父亲的重托,总得把他我回来。不知这位竺前辈
仙居何处,可容我去拜访他么?”
  杨钲道:“我这位竺大哥的性情十分特别,如果他想和什么人会面,他会自己找上
门来,但别人找他,他却是不肯出来相见的。”上官纨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有点
怕我这大姨父,大姨父未有交代,他们是不肯把地址告诉你的。”江海天心道:
  “这姓竺的脾气和我的师父倒是差不多。你要见他见不着,除非他自来找你。想来
这姓竺的武功,又当比上官泰、杨钲更高了。”
  杨钲道:“你这丫头乱嚼舌根,我和你爹爹怎么怕了竺姨父了?”他嘴里不承认,
事实却是给上官纨说中,始终不敢把竺家的地址说出来。
  杨钲似乎有点尴尬,接着说道:“竺大哥曾与我说过,说是他久闻江大侠的大名,
也很想和你结识结识。如今又碰巧有了这桩事情,说不定江大侠到家之时,我那位竺大
哥已在贵乡候驾了。”他补上这一段话,一来是安江海天之心,二来也是给自己解嘲,
并非自己不敢说出竺家地址,而是料定了那姓竺的会去找江海天。
  江海天心道:“氓山派正是有事之秋,我即使知道那人地址,此时也无暇抽身。”
便道:“既然如此,我等着竺前辈屈驾赐见便是。要是两位再见着他,也请代我致谢,
谢他收容小徒。”
  上官纨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说大姨父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如今他们对你的武
功也是非常佩服,听口气似乎你也是天下第一。江大侠,倘若你与我大姨父碰上,较量
起来,这可就真有意思了。”
  江海天笑道:“你爹爹和二姨父因为我是客人,对我也就特别客气,其实我的功夫
还差得远呢,怎能和你的大姨父相比?”
  上官纨道:“不对,不对。我爹爹对人是从不客气的,除了大姨父之外,他也从来
没称赞过别人的武功。至于我的二姨父,他比我爹爹还要骄傲,连对大姨父,他口头上
也并不怎么佩服的,不过,我知道他心里佩服罢了。因此,他们肯称赞你的武功,邢就
绝不是客气的说话了。”
  杨钲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喜欢看热闹。不过,话说回来,我那竺大哥确是有意思
和江大侠比比武功。不是我故意恭维,依我看来,江大侠的武功是要稍胜我竺大哥一筹。
唯其如此,这就更可虑了……”
  江海天还未来得及说话,上官泰已抢着说道:“可虑什么?”
  杨钲道:“你还不知道吗?竺大哥新近练成了六阳手,能以阴力断人筋脉,他若是
比不过江大侠,只怕就会使出这六阳手来。我与江大侠虽是初次相识,但却佩服江大侠
是位够义气的朋友,倘是一不小心,给竺大哥伤了,我也过意不去。这六阳手厉害之极,
我自问是无法抵御的。但倘若有人练成了近乎‘金刚不坏身法’的护体神功,和他一交
手就先封闭了自己的全身穴道,那么他的六阳手也就无所施其技了。”
  江海天心里有点诧异,暗自想道:“杨钲和那姓竺的乃是至亲,为何和我初次见面,
就把他的武功秘密泄漏给我?这是武林中最犯忌的事情。难道当真是为了佩服我,怕我
受他的襟兄所伤,故而指点我吗?他说那姓竺的存心要与我比试武功,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无论如何,我总是外人,他倘若不愿见我与他襟兄两败俱伤,就该设法从中调解才是。
犯不着把他襟兄的武功秘密告诉我呀?他不怕我存着坏心,识得破解六阳手的方法之后,
反而把他襟兄伤了?”
  江海天心里不无怀疑,但表面上对方总是一番好意,因此他就先谢过了杨钲,随着
笑道:“我这点微未之技,绝不敢与令亲比试。两位放心,令亲若是要与我较量,我马
上就先认输,那么他总不能伤我了。”
  上官泰哈哈笑道:“江大侠的涵养功夫,人间少见,佩服,佩服!其实武功练到了
天下第一,也不会轻易与人动手过招的了。我那竺大哥话虽是如此说,想来也只是想与
江大侠口头上切磋而已,未必就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
  杨钲颇不悦,冷冷说道:“你还不知道咱们大哥的脾气吗?
  他自负武功天下第一,等闲之辈,他当然不会动手过招。但江大侠在江湖之上,也
是被推许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以他这样的好胜,他岂能容得别人与他并驾齐驱?他说待
他办妥一件事情之后,就要亲自去找江大侠,那当然是要去和江大侠较量的了。”
  江海天笑道:“我是浪得虚名,怎能与世外高人相比。要是碰上竺老前辈,我自当
以晚辈之礼相见。俗语说得好:退一步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所以两位大可放心,
在不决不至于与令亲动手,伤了和气,咱们别谈这个了,杨老前辈,说起来我还要多谢
令郎呢,日前我为鹰犬所困,幸得令郎与上官小姐仗义相助,我师徒二人方才免了一场
灾难。”他有意扭转话题,心中则在想道:“这姓杨的似乎怕我和他的襟兄这场架打不
起来,嗯,莫非他们襟兄弟之间,有着心病。”
  杨钲的确是有点想挑拨江海天与他的襟兄较量,但江海天如此谦退,他也不好太着
痕迹,当下便顺着口气说道:“我正是想请问江大侠是怎么一回事情?阿纨,你和你的
表弟是在哪儿见过江大侠的?”
  上官纨比杨梵较为老成,但毕竟也还有些孩子的脾气,当她知道江海天的确是个
“大侠”之后,而江海天又口口声声感谢她那日“相助”的事情,她心里当然是高兴得
了不得。于是不待江海天答话,便赶忙叽叽呱狐的把那日巧遇江海天之事,一五一十都
对杨钲说了。
  杨钲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祁连三兽我本是要他们作奴仆的,他们偷跑出来,
想不到竟勾搭上了朝廷鹰犬,谋害江大侠。小儿虽曾为江大侠稍尽绵力,还是不足以补
我的罪过。我这厢向江大侠赔罪了。”他带笑说话,笑容却颇勉强。
  江海天是个老实人,没有留意,仲长统却暗暗瞧在眼里,心道:“上官泰虽然横蛮,
却也有几分豪爽,这姓杨的却似颇工心计的奸滑之徒,哼,他刚才听到他的儿子斩杀朝
廷鹰犬之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莫非他也是暗通官府的?这倒不能不提防一二了。”
  江海天见他如此客气,很感不安,当下也就拱手还礼,说道:“杨老前辈言重了。
令郎拔刀相助之德,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能因祁连三兽是尊府私逃的仆人,就怪责上
老前辈了?”
  说话之间,上官泰的管家已把丐帮那四个被囚的弟子带了出来,那管家事先并没说
明是释放他们,他们一见了本帮帮主,都是不禁又惊又喜,齐声叫道:“帮主,这可好
了,你老人家来了……”蓦地发现仲长统是与上官泰站在一起,状颇亲热,这四个弟子
好生诧异,窒了一窒,底下求师父给他们出口气的说话,不觉在口边停住。
  仲长统一看,这四个弟子都没带伤,被囚多日,反而养得肥白了些,心中想道:
“上官老儿倒没有将他们虐待,只是元一冲吃亏大些,但他面门那一刀是杨钲的儿子杨
梵斫的,不能算在上官老儿的帐上。”他与上官泰打了一场之后,应了“不打不成相识”
那句老话,彼此反而有几分惺惺相惜,当下仲长统也怕弟子们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便截
断他们的话道:“我与上官山主已经言归于好,这山上的药任由咱们采摘,你们谢过上
官山主,就和我走吧。”
  上官泰连忙说道:“我已说好了的,请你们屈驾多留一天,容我稍备薄酒,给你们
权当赔罪。采药之事,只要你帮主说出药名,我也自有人给你效劳。这点面子,你都不
肯给我,那就是还在怪责我了。”
  仲长统道:“我们文是不想再打扰山主。”上官泰道:“笑话,笑话。你这么说比
骂我还难受!我得罪贵帮,现在已诚心诚意的赔罪了,你还要怎么?何况现在天色已晚,
你们难道定要露宿不成?你们要这样做,我也不能让你们这样做。这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江海天笑道:“上官前辈诚意挽留,仲帮主,咱们就打搅他一晚吧。”仲长统性情
豪爽,此时他对上官泰倒不是怨恨,只是他心里却讨厌那个杨钲,是以才说要走。但见
上官泰确是出于诚心,而江海天又已答允,他心里一想,那杨钲即使不怀好意。
  有江海天在此,也不惧他,便道:“赔罪这不敢当。就当作是咱们交个朋友吧。”
  上官泰听得江海天、仲长统二人都已答应,大为欢喜,当晚就备了酒席,主客一同
畅饮。上官泰还怕他们不放心,每一次拿上来的酒壶,他都是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
才敬客的。
  席间彼此谈论武功,气氛倒也融洽,只是杨钲却有点心神不属的样子,而他与上官
泰也从不谈及他们本身的来历。
  席散之后,上官泰给客人安排了住址,让丐帮请人在一间大房,江海天师徒在一间
较小而雅致的书房。
  仲长统暗自思量,“上官泰如此安排,想是有心让我与帮中弟子相叙。”要知那四
个丐帮弟子释放出来之后,一直未有机会得与帮主畅谈,上官泰粗中有细,设身处地为
仲长统着想,“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想知道,这几个弟子在被囚期间,可曾受了什么委
屈,甚或折磨?他也会想,这些事情,他这几个弟子不便当着外人吐露。尽管双方已经
和好,但设若我是帮主,我也会关心本帮弟子,对他们的遭遇,是非问个明白不可的。
好,反正我对这几个丐帮弟子从无半点折磨,我何不乐得大方,让他们的人聚拢来谈个
够?”仲长统、元一冲再加上那四个弟子,一共是六个人,六个人同住一间大房,在礼
数上表面看来似是“待薄”,但深一层想,却正是上官泰想得周到的地方。
  仲长统久历江猢,老于世故。上官泰这个心思,他焉有猜想不到之理,心道;“上
官泰如此安排,倒也显得光明磊落,即使我的弟子曾受多少委屈,也就算了。但另有一
层,却是不能不多加顾虑。那杨钲口蜜腹剑,看来却不似好人。今晚我与江海天师徒分
开两处,江贤侄武功极高,但却是个十分忠厚老实的人,我须得提醒他,免得有甚意想
不到的暗算,他心中毫无准备。”
  那个管家送他们进房安歇,两间房有条走廊隔开,一间在东,一间在西,但相隔也
不很远。仲长统放下一半心事,但还是要提醒江海天。他不想太着痕迹,遂故意落后一
步,向江海天打了一个眼色,悄声说道:“今晚不要熟睡,小心一些!”
  仲长统虽然没有“天遁传音”功夫,但内功亦已到上乘火候,声音凝成一线,隔数
步之远,送进江海天耳中,江海大听得清清楚楚,其他的人连那管家在内,没有这份功
力,则是一无所闻。尤其那管家因为是走在仲长统前面,根本就看不见仲长统曾张开嘴
唇。
  江海天颇感诧异,进房之后,关上了门,心里想到:“主人好客,那姓杨的也非俗
流,对咱们真可说得是倾心结纳。不知仲叔叔何故起疑?但仲叔叔既然是如此说,加些
小心也好。”于是在床上盘膝打坐,不久,林道轩已是熟睡。
  相近三更时分,忽觉似有衣襟带风之声,从屋顶掠过,江海天心中一凛,“这两人
轻功不弱!”深夜人静,万籁无声,江海天听得出是有两个夜行人,从隔着儿间屋的瓦
面上掠过。
  江海天想起仲长统的叮嘱,心道:“难道当真有人不怀好意,暗地里来谋害我们不
成?”心念未已,那衣襟带风之声已是一惊即过,听那夜行人的去向,是向着外间跑出,
绝非朝着他们这里而来。江海天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哑然失笑:“在一个陌生地方,
多加小心,那是对的,但也不用太过多疑。”
  但他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另一重好奇之心又不禁油然而兴,暗自想道:“来的不知
是何等样人?从他们这一身超卓的轻功看来,本领定然非同小可。倘若是上官山主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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