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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的年代记

_361 川上稔 (日)
「美影已经转到开发部去了,现在被固定在病床上。」
「哇……」飞场尴尬地笑,而伤口却将他的笑容刺得更为苦涩。
「……都被扛进来了,结果还是不能陪着她啊。」
飞场咳嗽似的抖着身体,笑了几声。
然后他抬起头,对以叹息表示放心的风见说:
「我也得向学长姐道个谢才行。」
「谢什么?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啊,我们有做过什么要你道谢的事吗?」
风见疑惑皱眉。飞场「啊……」了一声,嘴里咕哝「这样讲应该听不懂吧」,接着他望向纳闷的两人。
「……就是一些色色的事。」
重伤患者立刻遭到夫妇合力的下段正拳吐槽。
「啊、学长学姐、不要、不要啦!不可以这样吐槽,会出血啦!」
两人无视飞场继续适度地挥拳,此时背后多了点声音。
「哎呀呀,很有精神嘛。」
那是个极为耳熟的女性声音。风见以怀疑的口气回应声音主人:
「……黛安娜?」
风见转头一看,发现身着套装的黛安娜已悄然站在医务室墙边,便将身子也转过去。
「……你是来揍这个白痴的吗?」
「至、至少也说『关心』嘛,风见学姐!」
「吵死了。」风见制止飞场,对黛安娜叉起双手。
她怎么会来这里?才刚这么想,风见就重组了思绪。
……原因应该就那些吧……
其实很单纯。
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身边的人又是什么情况?
佐山和新庄传来回报,说他们已和8th-G完成交涉,目前人在堺市。
原川去了横田基地,希欧则是带着4th-G草兽去见原川的母亲。
所有人的共通点,就是都正为了迫在眉睫的对决Top-G之日寻求过去。
即便过去仍隐晦不明,但他们不会放弃追查,更不打算逃避。
那么黛安娜是为何而来呢?
风见毫不退缩地正视黛安娜说:
「总之……1st、2nd和6th讨的架都被我们打发回去了,4th有希欧处理,佐山也说8th已经搞定了……问题就出在3rd-G,不过要看Top-G怎么出招——」
风见脚尖朝地板用力一点。
「我们对Top-G的准备愈来愈充足了呢。」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黛安娜侧首微笑,风见也咧开嘴笑着回答:
「——所以也差不多该问问以前出过什么事了。」
风见直接坐上飞场的床。她无视背后哀嚎,手拄着床、眼盯黛安娜,说出该问的问题。
她相信眼前的女人也希望自己这么问。
「在那场Top-G之战里出了什么事?」
「……你以为我是来说那些事的吗?」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风见耸耸肩说:
「这里是医务室,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伤痛喔。」
「如果我们已经痛习惯了呢?」
「那就需要个好医生了,一个看得比病人的处境更长远——能够说出『放心,我们不需要再为这种病痛苦下去了』的医生。」
风见缓下尖锐的视线。
「我们会扛下对抗Top-G的责任,所以你们对过去的情义、对我们此后战斗的关切、忠告还是良心什么的,我们都不需要,因为我们是自己决定要抵抗Top-G的——就算你们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不会放弃。」
「就算你们的抵抗可能让这个G失去莫大权益也无所谓吗?」
「无论如何,Top-G都会用某种形式攻击我们。换言之——」
风见刻意地说:
「Low-G的概念战争还没结束……不过,你却想把过去当成往事掩藏起来。你以为只要埋葬过去,就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失去任何人……」
她吸了一口气。
「可是那只会妨碍我们而已,黛安娜,和平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喔不,也许从来都没有过。那只是一段逃避现实的时间,但敌人不会跟着慢下脚步,所以——」
「所以?」
「把时间还给我们,黛安娜。」
风见脚向前一甩,顺势站起。
她所坐的床同时向后滑去,狠狠撞上邻床,引来飞场「呃啊啊」地惨叫,但她没有理会。
「把你我的时间连在一起。这其实一点也不难吧?只要在和平的放学钟响之前,把笔记借给我们这些迟到的学弟妹看个几眼就够了,反正考试时伤脑筋的是我们自己嘛。而且我们——也会把离开教室不再回来的人记在心里。」
风见仿佛想讨些什么似的向前摊开掌心,接着道:
「如果你还没从这场战争毕业,又觉得我们有资格当你的学弟妹——就把笔记借我们看吧。」

眼前有条左侧承受暮光的坡道。
坡道右边是铺上水泥的斜面,左边是一整排沿山崖建造的住宅。
橘红光线穿过住宅顶端和间隙照亮坡道,往斜面投上了两道黑影。
走在前头的是新庄的影子,佐山的影子跟在半步之后。
新庄头顶瓦姆纳比的使者,一面看着手上的信一面爬坡。
那是昨晚在衣笠书库的「书房」所发现的信,由新庄的母亲写给佐山父母。
新庄逐行扫视在进入堺市后才得以辨识的内容。
……这是妈妈到Top-G之后寄回来的呢……
信上没有新庄·由起绪移居Top-G的理由。
赫吉说过,Top-G曾邀她过去打造Low-G的新天地。
受邀之事,也写在这封信里。
但她自己是怀抱何种期望前往Top-G,则没有说明。
就结论而言,只有这信上写的——
『我来到Top-G了。』
而另一封信上——
『想必UCAT已用我编写的概念创造理论为基础,着手制作相关装置。然而,事实正如诸位所知,多数论述已遭我窜改——我想,浅牺多少发现了问题而不得不停止开发,对不起。』
则有着新庄·由起绪背离Low-G的自白。
但新庄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疑惑。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新庄感到由起绪的行动并不单纯。
她的行为不太像一个真要背叛Low-G的人。
根据目前线索,新庄得出三个令自己那么想,且真相未明的谜。
第一:田起绪所发现那三样让Top-G畏惧Low-G的事物所指为何?
第二:看情况,由起绪已经找出答案,那她前往Top-G又是为了什么?
第三:由起绪为何要窜改概念创造理论,让佐山,浅牺无法完成概念创造装置?
三个问题串联起来,能得到一个推论。
……说不定妈妈是知道Low-G拥有「某样东西」而认为局势对Low-G有利,所以才决定流亡到Top-G。
除了巴别塔和圣经神话的另一样东西。
「Top-G没有,但Low-G拥有的东西。」
……要是那足以左右战局,妈妈会怎么做呢?
由起绪是不是发现那样的力量并心生恐惧,才到Top-G去的呢?她还因此留下假的概念创造理论,想剥夺Low-G的战力,并将Low-G导向Top-G。
这么想也相当合理。
可是,新庄仍依稀觉得有什么悬在心上,无法具体说明。
……我的妈妈不会是那种坏人吧?
将自己拥有的知识连同自己拱手送给敌方,甚至摧毁了自己的成果。那是完全的敌对行为,也是归顺敌方的证明。
残酷。新庄不经意地想用这个字眼形容母亲,但也感到某些矛盾。
……为什么呢?
此时,新庄想起了从前的照片。
母亲年轻时在樱树下笑得神采飞扬的照片,以及即将只身远行前面露无力笑容的照片。
若想以「残酷」形容那时的她——
……就像是有和那两种笑脸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妈妈存在一样……
然而手边资讯还不足以否认这点。就事实而书,她的所作所为确实可说背叛了Low-G。
现在,新庄正读着母亲的信,内容是由抵达Top-G后依对方安排在堺市落脚开始写起。
信上所提大多是日常生活和工作上的事,看得出由起绪并不期待回信。
『这个世界聘我为概念创造理论的客座顾问。我已将类似浅牺手上资料的东西交给了他们,而这里也有些人正尝试建构概念创造理论。说起来也许有些没道理,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尽量不依赖我,独力开发出他们自己的概念创造装置。这里的工作真的好忙,早知道就把瓦姆纳比的使者也带来了。
只有在他们来征询意见,或是想认识Low-G的文明和文化时,我们才会聊得深入一些。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这阵子我家整天有人来串门子。刚开始都是一些高官显贵,之后是学者或学生,最近连附近的老人家和小朋友都会来呢。
这里的UCAT也有为我的工作支付薪水。为了接待天天上门的访客,我就用那些钱将客厅整修成开放式空间,连小朋友尺寸的桌椅跟风琴都有喔。
我现在的住所和堺市的孤儿院位在同一地点。我打算未来在这里建立教会,这么一来,这里就是这世界的第一所教会了。』
读了这封信,能体会由起绪当时过得相当愉快。
这让新庄感到那的确是自己母亲会有的情绪,但也加深了心中的矛盾。
而这矛盾的根源不是别的,正是赫吉描述由起绪的话。
毕竟,新庄从这封信上感觉不到一丝——
……罪恶感和敌意……
新庄·由起绪就像是个远渡重洋的传教士,对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罪恶感,反而表现出自己有多么乐在其中。
新庄相信,由起绪当时总是笑得精神奕奕,看不见她过去的无力笑容。
信上没有涂改的痕迹,原子笔写下的每道笔划也畅行无碍。
从新庄也曾花了成堆纸张誊写小说草案的经验来看,由起绪的确正在兴头上。
接着,新庄打开了下一封信。
内容也是日常琐事,而工作方面则是她聚集了当地UCAT同事和邻居,讲述Low-G圣经神话的活动报告。
『只有小孩子肯放开心胸大声唱圣歌,就像是他们的特权一样。』
大人对敌方的歌曲仍有避讳。
……好奇怪喔。
又有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感。为什么应是想将Low-G导向Top-G的她,会想先让对方认识圣经和圣歌,而不是从文化着手呢?
至于下一封信,则是以工作内容起头。
而且有个令人意外的开场。
『——看来我真的很怕碰上这个世界的我。』
「咦?」新庄不禁停下脚步。
新庄·由起绪所说的「这个世界的我」,指的就是新庄,由起夫这名男性。
而那个人将在日后成为新庄的生父。
……咦?
让新庄停住爬坡的脚,心生疑问的原因只有一个。
……「很怕」是什么意思?
「啊啊!」背后的佐山扑倒似的撞了上来,抱住新庄。
「都、都是因为新庄同学突然停下来,我、我才会不小心撞上去!啊啊,手滑到胸部去了!」
由于很让人火大,新庄便提起右脚跟往佐山脚尖砸去。
「呜喔!」背后传来笨蛋蹦蹦跳跳的声音。
「呵、呵呵,连脚跟都让我很有感觉呢,新庄同学。不过再坦率一点我会更高兴……」
新庄坦率地无视佐山,往信纸看了一眼。接着在心里「呃……」了一声,转换思考模式。
……要是不换成正经模式,应该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新庄叹口气继续爬坡,同时扫视信的内容。
从旁打来的阳光也低了不少呢。新庄心想。
……妈妈怎么会说她怕爸爸呢……
答案般的字句跟着映入眼中。
『——不出我所料,他同时进行武器开发和概念创造的研究,也就是一个人处理我和浅牺两个人的工作。』
由起夫身为Top-G的UCAT成员,一定会时常来征询由起绪的意见吧,所以——
『他常常来寻求协助,而且是真心希望我能帮他,所以让人很伤脑筋。』
信上提起新庄父亲的字句就这么多,且话锋到此一转——
『——就我所见,这里的UCAT充满了熟人的异性版本。有像是另一个浅牺和谕命的人,而他们负责概念兵器和贤石开发的工作。另外,山德森先生在这里的女性版有个当空军的老公,飞场先生在这个世界则是属于开发机龙的部门。』
之后,信上再次提到Top-G没有巴别塔。
又是些琐碎的话题,于是新庄将视线暂时从信上别开,下意识地向上一看。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看得见坡顶,以及孤儿院的大门。
还剩下几封信,不过走到孤儿院的这段路上大概只够再看一封。
……剩下的,就等进孤儿院喘口气再看吧。
拉下视线所见的文字,传达的是教会成功设立的消息。
『幸亏自称「两个长腿叔叔」的善心人士大力援助,我终于筹到足够建造教堂的资金,还能盖一座音乐厅,也找到了一位肯住在附设宿舍里的院长兼管理员。
这一切,非得感谢尚未出现于这个世界但即将诞生的神不可呢。』
新庄还记得,自己在衣笠书库的「书房」所见那段过去,曾看见由起绪站在雪夜中的公园,附近还有栋看似孤儿院的建筑。
……那是妈妈在Top-G的成就……
那栋建筑,是否和已沉眠在坍土下的那所孤儿院一模一样?
妈妈在Top-G盖的教堂是自己重新设计的,还是单纯地复制Low-G的孤儿院呢?
「……Top-G在妈妈眼中,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呢?」
当新庄不禁自问而仰望坡顶时,背后传来佐山的声音。
「嗯……关于这点,希欧不是说过Top-G的天空让她觉得有点矛盾吗?」
「啊……她的确那么说过没错。」
希欧曾表示她感到Top-G的天空有些矛盾。
在飘雪孤儿院旁看到的大阪天空一片漆黑。
但在前阵子所见那段大阪毁灭的过去里,黑云密布的天空却有着点点星光。
「也许曾站在堺市这个位置的新庄·由起绪女士,已经发现是什么造成那种矛盾了吧。」
佐山的语气像是已找出解答,让新庄回过头去。
新庄在提问前听到了佐山的话,也看见了对方的动作。
「新庄同学,你还记得田宫·诗乃说过什么吗?她说Top-G的概念创造装置叫做诺亚——也就是圣经里那艘方舟的名字。」
佐山头上的貘随着这几句话立起身来。
摆出某种架势的貘,望着新庄曾瘫坐着哭泣的位置。
貘望向崩塌的断崖彼端,接着——
「……!」
景物瞬间改变了样貌。
新庄没有感到以往陷入过去梦境时那样的坠落感。眼前景物迅速翻转,遮盖天幕的暮色在眨眼间——
……变回蓝天了……!

那是夏季的天空。
一名女性站在建于崖边、形似教堂的建筑前。
她身着衬衫和裙子,背对新庄的视线,站在绿意盎然的樱树荫下。
她所面对的断崖彼端有一整面蓝天,底下是辽阔的街景和海面,不过——
……黑云?
大阪北侧空中,有个影子般的物体。
横亘十五公里以上的巨大人造物,盘据在大阪上空。
新庄一时没能认出那是什么。
尽管能从外观辨识它的形体,却无法即时理解那人造物的真面目。
虽难以想像,但那的确是一艘船。
一艘包覆白色外壳,表面擦过空气即会产生云雾的巨大飞船。
它,就是诺亚。
新庄眼前的背影,正眺望着漂浮在夏日天空下那艘长比都市的巨大方舟。
之后,新庄明白了一件事。
……希欧所说的矛盾其实就是……!
新庄恍然大悟。原来在世界毁灭的夜里,掩盖天空的不是黑云而是这艘方舟。之后方舟离开原位,所以才能重见星光。
在衣笠书库所见的雪夜中,辽蔽大阪天空的也是它,不是雪云。
……这么一来——
这艘诺亚,恐怕就是佐山父亲等人在Top-G那场大阪之战中的目的地,也是Top-G的UCAT基地。倘若负概念就是在诺亚中失控的,那么事发当时母亲应该就在里头。
……难道诺亚是最后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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