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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的年代记

_261 川上稔 (日)
她战战兢兢地拾起头,只见约尔丝已关上背后的门,并将吊在左臂上的命刻后领挂在门挡支柱上,之后坐在走廊口说:
「啊……嘿~咻!」
地板咿呀作响,还有种空气都被撼动的感觉。
见到约尔丝脱军靴的背影,诗乃将自己的判断提升至「确定」层级,认为她不是个坏人。
「约尔丝小姐……您为什么要对抗UCAT呢?」
「劈头就问女性的秘密可不是个好习惯喔。我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有理由的。妳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吧,怎么可以不先说出来就问别人的呢?我比较喜欢乖孩子喔,诗乃?」
说完,约尔丝叹了口气。
「不过啊,见到小孩子这么晚还没睡真让人难过,赫吉那家伙也真是的。妳是为了什么熬夜啊?」
「啊、这个,是因为——」
当她想说「要等命刻回家」时。客厅传来欢呼声。
『真教人不敢相信,大师有效利用了铁鞭的弹性,来回抽打对手的胯下,刻划出匠心独运的激烈打击……!』
『啊!不要、痛啊!等等!喝啊!喝啊——!』
电视机传来的逼真配音哀嚎与欢呼,让约尔丝半闭上眼转过头来。
「真让人难过……」
诗乃手忙脚乱地冲进客厅切换频道。
*
夜幕底下,山峦沉浸在浓浓的黑暗里。
被森林包覆的山与山之间,有几条细小的河川和步道经过。
步道十分狭窄,上头有几盏路灯以不短的间隔排列着。
在路灯照耀下,步道显得斑斑点点,护栏另一侧有十多公尺的落差,底下是岩石构成的河岸,不过应在更底下的河流被黑暗阻隔无法得见。
能听见的,只有汹涌的流水声彷佛夸耀自身水量般奔流着。
这时,一道光和声响高速贯穿了这些黑暗、灯光及水声。
它们来自机车的排气管和车头灯。
大排气量的中古川崎机车上载了两个人影。
驾车的是个魁梧的少年,身穿棕色登山御寒夹克的他左右倾斜重型机车,穿过连续弯道扬长而去。
紧抓着他背的,是个穿着蓝色短大衣的少女。
她的短发随着机车转弯及风势而摆荡,眼睛则越过少年的肩膀向前看去。
少女眼中,是前方那片山林后的天空。
夜已深沉,但空中仍带有些许紫光,那是天底下、山谷问的灯光所造成的。
少女吐了口气,开口说:
「IAI还没熄灯耶……会不会是UCAT为了防范敌袭,下令不准熄灯?」
「也许吧。不知不觉就变得这么小心了呢。妳觉得呢,千里?」
出云和风见两人,各以各的视线望向空中的亮处。
他们不时从路灯的光线中通过,空中的光也在那时模糊起来。
「好像没什么事……现在有飞场和原川他们在,2nd的人们应该也在,要是有人打来大概也不会有事吧。」
「——担心吗?」
几秒后风见才回答出云的问题。她靠着出云的背说:
「……当然会啊。」
气流在风见耳边化为寒意。
「佐山解散全龙交涉部队这件事,我依然完全无法接受——你呢?大家在这时四散各地,你都不担心吗?」
「只要千里不离开我,怎样都好。」
「哎呀?」
风见将脸颊从出云背上挪开,露出苦笑。
就在她想道谢时,她感到脸颊再度被出云的背推挤。
那并不是因为出云退后了,而是自己往前摇动所致。
「——觉,你怎么剎车了?」
「喔,好像要临检……」
风见坐在减速的机车上从出云背后看去,眼前光景的确和他所说的一样。
禁止通行的标志和两辆白色大型休旅车阻断了道路。
立于路上的警示灯将四周一切照得通红。
风见察觉到,那些休旅车其实是UCAT的伪装警备车。
……UCAT的临检?
「大概是怕人攻击吧。」
「真麻烦。」
风见对出云的感想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站在车辆前挥动红色警示灯的却是——
「一光先生?」
风见在放慢至步行速度的机车上发问,一光应声拾起头来。
「喔。」
白发下的脸瞇眼而笑。
「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请见谅——最近不太安全。」
「辛苦了……大家都在后面吗?」
风见指向山岭后的明亮天空,一光跟着点头。
「——我想大家都还在。托各位的福,连我们都得被外派到这儿来呢。」
「哇。」
风见两肩一缩,尴尬地低下头。
「真不好意思,天气那么冷还要你们……」
「别放在心上,我们也是全部长点头以后才来的。」
一光放下警示灯,举起禁止通行的标志,并放在形成路障的两辆休旅车之间,代表——
「我说一光先生啊……为什么要挡住我们的路?」
风见拍了出云肩膀一下,回答:
「笨蛋,这是临检啊,我们要先出示身分证啦。」
「——那倒不必。」一光说。
他走到靠河谷的右侧休旅车后方,打开后车厢取出某物扛在肩上。
「全长两公尺,就青龙刀而言还算小吧?」
说话的同时,一光逐渐走近他们俩。
皮鞋的清脆脚步声在夜风中喀喀地响。
青龙刀的寒光在一步又一步的声响上晃荡着。
风见开始咀嚼眼前的事物。
……奇怪?
「等、等一下,一光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问句发出后,两者间的距离已缩至三公尺。
青龙刀的最大攻击范围约两公尺,再加上臂长,只要他再跨一步就能挥及。
明白这点后,风见她——
……咦?
她自觉嘴边浮出僵硬的笑,却不懂那笑容究竟是为了掩饰什么。
只知道一光正慢慢挥下刀来。
「——喂!千里!」
出云的声音唤回了风见的意识。
她回过神来,感到眼前的一切正逐渐改变。
相识的人,至今一路互相扶持、协助的人正在攻击自己。
……怎、怎么会?
身体因疑问而没有动作的反应,称作迷惑。
在迷惑当中,眼前出云的宽大背膀压低下来。
看到他的动作,风见才发现自己动了,不过——
……为什么?
其实答案她自己明白。可能性的确不低,但答案恐怕就是——
「千里……那天的入侵者就是他们!」
「没错,真不好意思,那的确是我们四兄弟。」
真相大白,而风见接着想起关于入侵者的信息。
第一,其中一名袭击出云UCAT的黑衣人持有青龙刀。
第二,据说盖言司知道他们是谁,却因证掳不足而尚末公开。
——可是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赵医师的四兄弟到底怎么了!」
「事情很单纯——我们是7th-G的遗腹子,也就是说,我们本身就是概念核。」
所以——
「让我们继续概念战争吧。」
说话之余,一光放出动作。
攻击开始了。
高举的青龙刀斜向挥来,那轨道无疑是想——
一刀砍死我和觉?
一光是认真的。风见虽仍对此存疑,但依然开口
「我还是不能接受!」
接着她高举右手。
「G—Sp2——!」她朝空中大喝一声。
「——过来!替我解决这种蠢事!」
下一刻,一光的青龙刀划破空气,砍劈声随之响起。
第七章『胜利的反意』
呐喊将沦为杂音
*
金属破碎声揭开了山间战斗的序幕。
面对一光的斜砍,风见看到出云采取了某种防御方法——硬是将机车油门催到底。
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刺命令,重型川崎机车顺从地做出反应。
几乎空转的后轮将整个车体向前猛推。
全速爆冲。
前轮抵不过后轮的推力,离开了地面。
仿佛是替机车的起立过程加把劲似的,出云跟着拉高催油门的手。
立起的机车就像是被狠踹了一脚般冲向一光。
紧接着,出云拦腰抱起风见,从机车后座上跳开。
……哇啊……
出云勉强一个翻身,压低姿势着地。他和怀中的风见一起翻转后,两人看向同一个位置——前方。
前轮如蛇首般翘起的机车,带着出云跳车的力道撞上了一光。
正确来说,是撞上了一光挥下的刀。
金属摩擦声中,银线闪过座椅中央,将机车一刀两断。
数种零件和粗大框架等金属组成的机车,像块豆腐般断成两半。
风见看着沉重的金属发出声响往左右倒去,心里想到的是——
……我在作梦?
一个月前,美国UCAT的罗杰和风见对战时,也曾让她看过类似的梦境。
在梦中,这辆机车是被某种切断系的能力砍成两半。
但那只是场虚假的梦,与现在不同。
「……想打吗?」
出云出声了,同时放开抱着风见腰部的右手。
他的目光射向在地面翻滚的机车后方,紧咬着一光。
「那就来啊。」
出云的语气难得如此低沉。让风见略感不安。
「觉?」
风见喊了他一声,但他没回头。
这时,一道声音将风见的不安搁在一旁。
「现在,我就让两位看看舍弟的固有概念吧——三明。」
紧跟在一光话音后的,是某种彷佛从自己喉部发出的声音——概念的声音。
断绝现实、通往异界的声音响起-
——无法互相理解。
世界在玻璃破碎声中产生变化。
*
听见概念条文后,风见丧失了一切反应。
……咦?
她明白这概念的意思,那代表概念的影响目标将完全无法感受外界讯息,简单说来,这就像是范围扩张到整个外界的2nd-G步法,而且是以某种无法解除的方式施行。
她虽明白概念的内容,不过……
……无法解除?
眼睛看得到,耳朵也听得见,但风见仍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
她看到一光就站在倒地的机车残骸之后。
她也看见一光正拿着青龙刀。
但她却无法理解自己所见所闻代表的意义。
「这是……!」
自己对周遭的所有感触,也就是理解力,已被完全拔除。
这时她想到的是——
……觉?
她担心出云的安危,将视野向左一转并倒抽了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因为出云就在左边,但她无法理解。
她看得见出云就在左边,却「找」不到他。
风见无法理解他的存在所导出的「存在」含意。
视觉虽已捕捉到出云的身影,却直向左移去,看向他背后的暗夜。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连他在不在这里都不知道,换句话说——
……无法互相理解。
这是个除了自身信息外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一个毫无对比物,连自己是对是错都分不出的世界。
风见不经意想起一个类似的事实,最近发生的事。
……全龙交涉部队暂时解散。
她虽责骂自己为何在此时想起这种事,但思考却停不下来。
「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答案,但世界仍是绝对的……」
……我到底能做些什么?
自问之余,风见尝试挪动身体时听见了某种声音,某种无法理解其存在的声音。
即使无法理解,她仍试着继续下个动作,而声音又传进她耳里。
「动不了了吗?」
虽听得见,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因此风见向前看去。她将敌人当作无法目视,凭借自身感觉转向预测出的位置,假设敌人就在那里,并打算朝敌人移动。
「————」
但是她仍无法动弹。
不,正确来说是不想移动。
风见明白为什么。
因为只要待在原地,至少还知道敌人和出云起初的位置。
……只要动了一步,便会连自己的位置都弄不清楚。
失去了自己的基准点,让风见心里发寒,焦虑不已。
她急着想移动,但身体却被无法理解去向的恐怖箝制住了。
脚底传来的压迫感虽能告诉她那里应该就是地面,只是——
「我还是不知道对手人在哪里……!」
光是拾起脚,就连地面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也许会像不小心踩空楼梯那样,不知该如何落脚而在平地上跌跤吧。
跌倒之后,还有办法站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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