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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向太阳

_11 王晋康(现代)
约20~25件,与他掌握的数字很吻合。
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尽管戴了厚厚的含铅手套,他所接触的幅射已是超剂量
了,也许多少天后这双手臂就会发黑腐烂。对此他一无所惧,他在这个世界上心
愿已毕,甚至想反锁在集装箱里,与他的“小男孩”同归于尽。倒是下边这位目
光冷酷的杀手,今天所接触的剂量不会让他寿终天年的。不过也不必为他惋惜,
即使没有幅射,这种人恐怕也不会善终。
他爬下来,又把坎贝举上去。虽然这名杀手不一定知道核弹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为了尽量使卡拜勒鲁确信,还是应该让坎贝亲眼看看。坎贝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他从迈克肩上溜下来,点点头,示意可以撤退了。出来后他们小心地听听四周,
没有动静,便把集装箱门合上,把剪断的铅丝用强力胶伪装复原。在紧张的装运
中,不会有人想到去检查铅封的。
临走他们照卡罗的鼻孔喷了一些清醒剂。几分钟后卡罗悠悠醒来,见自己斜
倚在集装箱上,手里还拿着半个汉堡包,他想自己肯定是太累了,打了一个盹。
幸亏上司没看见,否则他就拿不到那笔酬金了。他低声咒骂一声,开始狼吞虎咽。
第二天上午10点,鲁刚和平托接到弗罗斯特的通知,匆匆赶到航天发射场。
货物已全部装载停当,汽车吊已经撤走,场内已恢复了平静,工作人员寥寥无几。
“挪亚方舟号”静静地趴伏在那里,一如往昔。由印尼陆军设立的外围封锁线已
经撤离,航天场内仅留下四个便衣人员,他们在挪亚方舟号周围悠闲地踱着步,
敏锐地扫视着四周。
弗罗斯特领两人来到货舱。舱门已锁闭,打了铅封,第五名便衣在这里守卫
着。弗罗斯特说:“货物全部装运完毕。我只留下这五名警卫,直到飞船升空后
再撤走。我想那1 亿美元已经绕道巴林银行转入你的账户了吧。”
“不错,我们的这次合作一定会很愉快。我立即开始点火准备,加装金属燃
料及电力系统中的液氧液氢,进行控制系统试运转。4 天后,即9 月30号凌晨六
点准时升空。”他笑道:“请放心,到拉格朗日投放核废料,我已是轻车熟路了。”
弗罗斯特笑着依次同两人拥抱:“那么让我们说再见吧,我想马上回国,那
边在等着我的汇报。”
“好的,一路顺风,罗杰斯先生呢?他和你一块儿回去吗?”
“他已经在雅加达等我,我们将同机返回。”
平托遗憾地说:“你们应该留下的,按照惯例,飞船升空时货主都要在场 .”
“真的很遗憾,但我不想在记者的摄影机前招摇。再见。”
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坐上印尼陆军的阿帕奇直升机,飞往雅加达。弗罗斯特
的心情十分轻松。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这项任务最艰难的部分已经通过了,没
有出疵漏,没有泄密。他要回美国面见布朗先生,祥细汇报这次行动的情况。四
天后他还想秘密返回这里,观看挪亚方舟号的升空。如果能顺利升空,顺利卸货,
然后飞船“顺利地”爆炸,那么,这桩秘密就会永远埋葬在拉格朗日墓场了。此
后老平托也会在一场车祸中丧生,鲁氏太空运输公司将不复存在,剩余的5000万
美元很可能就不用再付了。
可怜的送货人,愿他们在太空中安息。
罗杰斯已经在雅加达的马腰兰国际机场等候着,去美国纽约的班机在一个小
时后起飞,他们从纽约再转机赶回华盛顿。C 委员会预定在9 月30号要召开全体
会议,自从三月前约翰。斯塔克总统因心肌梗塞猝死后,年轻的惠特姆已接任总
统,在这次会议上,C 委员会要决定是否把这些情况向新总统通报。布朗先生说,
他想在这次会议前听取此次行动的祥细报告。
第二天,鲁刚在飞船上忙了整整一天。负责点火调试的是地面总监汉斯先生,
一个刻板严厉的德国人,他也是鲁氏公司的老人。汉斯的技术造诣是令人信赖的,
不过鲁刚仍留在他身边,以指挥长的身份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直到晚上,他才
拉着老拉里离开航天场。他乘着航天场自备的电动车来到出口,换乘自己的奥迪。
岛上居民知道最近要有一次发射,很多小贩在出口闹闹嚷嚷地兜售货物。鲁刚在
乘车前偶然看见小贩群之后有一位茕茕独立的白人老者,他神态落寞,花白眉毛
下深陷的一双眼睛紧盯着他。鲁刚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的注视,不过,他转过目光
时,老人已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但鲁刚久经锻炼的目光却已把他一刹那的表情抓拍在视野里。他的目光十分
奇怪,专注、怜惜,似乎还有点悲凉。鲁刚已经停住脚步,想向这个奇怪的老人
走过去,但老人已踽踽地消失在人群中。
这是鲁刚与战神迈克的第一次会面,虽然其时他并不知道战神的身份。迈克
准备乘晚上的轮渡离开本岛,走前他说想再到发射场看看,坎贝略为犹豫后同意
了。迈克知道,在卡拜勒鲁交给坎贝的任务中,肯定有一项是监视自己,监视这
个从美国精英社会中走出来的不可信赖的老家伙。但几天的相处中,尤其是落实
了核弹确已运来之后,坎贝对他十分尊重。迈克常自嘲地想,这大概是小恶棍
(用手枪和匕首杀人)对大恶棍(用核弹杀人)的出自本能的敬意罢。
在卡利市逗留的时候,他们早已从资料上熟悉了鲁刚和他的鲁氏太空运输公
司。所以,当鲁刚从发射场的出口一出来,迈克就认出他了,不由得顿生怜悯之
情。按他的估计,鲁刚既然被牵连进这件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无论是美国特
工还是卡利集团,都不会让此人在事情完结之后还活着。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怜悯
只是鳄鱼的眼泪,一个鲁刚与2250颗核弹能杀死的数亿人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但是迈克仍不能抛掉心中的怜悯和歉疚。他看见鲁刚向他走过来,似乎想与他攀
谈,便急忙转身,和坎贝一块儿离开。
哈马黑拉岛的西北有一幢三层的小楼,是鲁氏太空公司的产业,小楼藏在一
片椰林中,俯瞰着碧蓝的海湾。没有发射业务时,这儿一般交给两个菲律宾女佣
去管理。每次发射前,鲁氏公司的有关人员就开拔到这里。
女佣接过鲁刚和拉里的外衣,问他们是否吃过晚饭,并说公司的人都不在家,
班克斯和布莱克早早就出去了(女佣抿嘴笑着说,他们一定是去找姑娘),平托
先生到本地银行去办一件业务,汉斯先生不用说不会回来。鲁刚笑着对拉里说:
“正好,就我们两人,清清静静地喝几杯酒。今晚喝中国酒,怎么样?我去炒几
个中国菜下酒。”
在鲁氏公司工作了近40年,老拉里早已成了中国酒的鉴赏家,对中国的各种
名酒可以如数家珍。他笑嘻嘻地说:“好嘛,今天看我们两个谁先被撂倒。”
女佣立在厨房门口,笑看董事长围上围裙,手脚麻利地炒了几盘菜,有麻辣
鸡丝、糖醋里脊、鱼香肉丝、爆炒羊肉等,热气腾腾地端到餐厅。老拉里贪馋地
长吸一口气:“香,真香!”鲁刚解下围裙,笑嘻嘻地从酒柜往外拎酒瓶,茅台、
五粮液、郎酒、竹叶青,满满堆在茶几上,随后又拎出两只白色磨砂玻璃瓶。拉
里不懂中国文字,他问:“这是什么酒?好象没有见过。”
“卧龙玉液,是我的家乡酒。它在国内不算顶有名,但味道醇和平正,后味
绵长,我很爱喝。”
“好,今天我也喝它。”
清亮的白酒从瓶颈处的防伪单向伐汩汩流出来。老拉里先用鼻子吸了两口:
“嗯,不错!”从桌上抓起一双筷子,笑着说:“既然是中国酒菜,今天就彻底
中国化吧。”二人便一杯杯对饮起来。
老拉里很快醉意陶然,天南海北地侃着。但他深陷的一双小眼睛一直锐利地
盯着鲁刚。鲁刚显然有心事,眼神偶现怔忡,定定地望着窗外。停一会儿鲁刚说
:“冰儿去澳大利亚大堡礁了,你知道吗?不是和姚云其一块儿,是和一个姓唐
的,就是上次在长江三峡导演英雄救美的那个家伙。”、老拉里噢了一声。他看
到了鲁刚眸子深处的痛苦,小心地问道:“那人怎么样?”
“不知道,这一段太忙,没顾上去查访他。模样不错,对冰儿也很痴心,但
我总觉得这人带着几丝邪性。”
拉里小心地劝道:“鲁刚,冰儿该出嫁了,恐怕你也该下决心了,如果真喜
欢一个姑娘,就不要顾忌外人怎么说。你已经35岁了。”
鲁刚烦闷地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喝了一会闷酒,拉里忍不住问他:“你
今天有心事?我能看出来你有心事。不要闷在心里,对大叔说说吧。”
鲁刚苦笑道:“其实没什么。你知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预兆,什么黑猫跑过
就预兆噩运等,但今天在发射场出口看见了那个白人老头,我心里一直不踏实。
你知道那人看我时是什么眼神?真真切切的,就象一个人跑来为一个患了绝症还
不自知的的朋友诀别!”他又抿了一大口,摇摇头说,“现在他的眼神还在我眼
前晃动。”
拉里松了口气:“你真是多疑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鲁刚勉强笑笑:“但愿如此。噢,我正想劝你呢,这桩生意干完,就能给你
一笔钱,以后你就不要上天了,回家养老吧。听说你的家人已经联系上了?”
“嗯,女儿一家从洪水中逃出来了,现在住在朗布尔。不过我不想回去,我
这把骨头已经交给鲁氏公司了。”
鲁刚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舍不得离开中国酒,好吧,你就留在台北,但
是不要上天了,毕竟风险太大。”
等平托赶来时,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酒香,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地上扔着两只
磨砂玻璃酒瓶。他皱着眉头打个招呼:“老猢狲,你好。”
老拉里醉醺醺地说:“你好,我的巴西老河马。”
鲁刚醉意迷离地起身同平托拥抱,平托温和地责备老拉里:“老家伙,你不
该放纵他喝这么多,飞船很快要升空了。这两天有多少事等着作!”
老拉里的眼神倒是十分清醒。他说:“没办法,是鲁刚逼我来的,他的心情
不好。”
平托目光锐利地看着鲁刚:“孩子,你有心事?”
鲁刚避过他的目光,喑哑地说:“1 亿美元汇到了吗?手续会不会有差错?”
“我已经查验过了,鲁刚,这笔生意不错,利润很可观。”
鲁刚声音低沉地说:“这正是我担心的。今天晚上我不知怎么有点怔忡不宁,
倒不全是因为这次严格的保密条款,你知道,要求对货物保密的货主过去也有不
少,但唯独这次有不祥的感觉,是不是他们的条件太优越了?太容易让步了?弗
罗斯特和罗杰斯可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尤其是弗罗斯特,他看人的眼神深处
总闪出一丝阴光,就象200 年道行的老雕精!”
这番话让老拉里和平托都笑起来。鲁刚问:“平托大叔,你相信预感吗?”
平托笑道:“只相信一半。预兆好运时,我就相信它。预兆噩运时,我就坚
决摒弃它。鲁刚,不要胡思乱想,哪怕货舱里装的是撒旦,等把它运到寒冷遥远
的拉格朗日坟场,也不怕它兴风作浪。”
鲁刚咧嘴笑道:“谢谢大叔的吉言。我唤你来,是想安排一下,留一个遗嘱。
万一‘挪亚方舟’号有什么意外,我想把爸爸留下来的遗产分割一下。老猢狲大
叔,不要作出这么一副苦脸,我只是想吓一吓死神,那是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我们已角斗了十几年,他可从没占着我的便宜。”
平托从他玩世不恭的嬉笑中听出几丝伧然,他说:“好吧,今天晚上咱们把
遗嘱草拟一下。但我劝你暂时不要对鲁冰的那一份放弃监护权。她还没有从失忆
症中恢复,精神状态还不够正常。如果留给她,她会在一夜之间把它全买成鲜花
或者钻戒,甚至从阳台上撒出去。”
鲁刚点点头:“我把你列为第二监护人。万一我有什么不测,请你费心照料
她。也请你告诉她,我会在拉格朗日墓场盯着她,叫她不要让我失望。”他忽然
嗬嗬地笑起来:“呸呸,干嘛说这些丧气话。今天是怎么啦?全怪那个不吉利的
白人老头。”
平托不知道是什么白人老头,和老拉里交换一下眼神,老拉里微微摇摇头。
平托也不再追问,说:“今天太晚,明天我来安排遗嘱的拟定和公证吧,你们该
休息了。老猢狲,下次我再见你由着他的性子胡闹,我就拎着脚把你浸到酒缸中
去。”
“你也该休息了,已经过12点了吧。”
“我还有点小事,马上就回来。”
平托告别二人,独自出了屋门。他在楼下启动了自己的奔驰,缓缓滑出停车
区。在加速之前,他不动声色地从倒车镜观望,看见一辆式样普通的丰田车也从
黑影中缓缓爬出来,紧跟在他的车尾。
从昨天起,他就发现似乎有人跟踪他,现在可以确定无疑了。这样看来,弗
罗斯特在那留守的5人之外,至少还留了2个监视者,对自己保持着24小时的监
控。目前这倒说明不了什么,很可能,他们对货主是否能保密不大放心,这只是
一种预防性的措施,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弗罗斯特另有诡计?他不由笑起来,
想到鲁刚那句中肯的评语:一只修炼200 年的老雕精。
他开到日夜售货点,随便买了一包刮胡刀片和一盒香烟,便返回下榻处,停
下汽车。鲁刚和拉里的房门都关着,看来他们已经入睡了。他回到屋里,在没有
开灯前,从窗帘缝往外张望一下。有一辆紫红色的桑塔纳无声地驶过来,停在50
米外的树影下,这一定是那个监视者的接力者。
为了不影响鲁刚的情绪,他不准备把这些情况告诉他。但他绝不会漠然置之。
明天他将去雇用一名私人侦探,对屋内进行反窃听检查,还要随时防备有人把一
枚定时塑料炸弹粘在他的汽车底盘上。
唐世龙的私人客机预定9 月26号去澳大利亚,狄明提前一天乘澳航班机到了
悉尼,又转乘小型客机到汤斯维尔。出了机场,他立即租了一辆小山羊牌轿车到
海滨浴场去寻找唐世龙。
汽车沿着新修的相对简陋的海滨路疾驰。海平面上升了60米后,漂亮的大堡
礁大半已掩于水下。透过极其清彻的海水,还能看到一些白色或红色的楼房静静
地躺在水底。海滩上特有的植物象红树、露兜树都被迅速上涨的海水淹没了,有
些已死亡了,只有极少数随着水位上涨,占据了新的制高点。
海生动物似乎更为活跃。几只虎鲸在远处海面上喷水。时时能看见海豚群的
鳍尖。海浪哗哗地扑过来,把洁白的珊瑚碎霄抛到新公路的路基上。
狄明的运气很好,查了三四家旅馆后,就在一个名字很奇怪的“乌贼”旅馆
里找到了唐世龙和鲁冰的名字。他原来担心两人用假名登记,找起来会比较麻烦
一些,没料到这么容易——这又是一个好兆头。不久,他就在邻近的海滩了找到
了唐世龙那顶漂亮的遮阳蓬。
在臭氧层减薄之后,上流社会不时兴那种褐色的皮肤了,所以海滨裸体浴场
中,遮阳蓬成了必备之物,蓬顶涂有能吸收紫外线的金属涂层。阳光稍弱后,裸
泳者涂上防晒油,走出帐蓬玩耍,有的则到海水里冲浪。
狄明在唐世龙的附近租了一架小小的帐蓬。趁唐世龙和鲁冰在水下潜水时,
在他们的帐蓬里安了窃听器,然后便仰在凉椅上观察着四周。脚下是昂贵的人造
砂滩,旅客全是达官贵人,是这个日益破败的世界中的幸运者。他(她)们身材
健美,皮肤细腻,坦然展示着自己的丰腴的乳房、紫色的乳晕、凸起的臀部以及
黑色的阴部。狄明以哲人的目光看着这些人。他在本质上是个守旧派,但绝不迂
腐。他知道在人类长达300 万年的蒙昧期,一直是赤身裸体地生活,那时绝不会
有人(猿人)认为裸体便是堕落。随之文明启蒙,也就是圣经上所说偷吃智慧果
之后,人类才知道羞耻,用服装把男女相异的地方遮蔽起来。然后文明又转了一
圈,人类的观念又回到了蒙昧时期。尤其是在这次文明大衰退之后,裸体成了一
种狂热的时尚,成了一种世纪末情感的滥殇。这是否真的是文明衰亡的一个预兆?
同样赤身裸体的唐世龙和鲁冰手牵着手从海水里跑过来,急不可耐地钻进帐
蓬,在这儿,两人完全抛弃了在中国时的矜持,他们就象一对发情的鹿,即使不
使用窃听器,从帐蓬外也能听到他们的作爱声。
很久之后,两人才平静下来。鲁冰象只小鸟般呢喃着,说的尽是一些无意义
的女儿絮语。唐世龙话语不多,只是偶尔回应一句。照狄明的想象,他一定是在
搂着鲁冰,仰视着蓬外的兰天,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终于听到唐世龙开口了:“冰儿,我想现在求婚不算草率了吧,我求你嫁给
我。”
鲁冰笑着,没有说话。唐说:“咱俩同病相怜,都失去了父母,我只有一个
有钱的义父。我已把你的情况告诉了义父,他盼着能见你一面。”
鲁冰笑道:“再等一个月吧,也许这段时间内我们会互相讨厌呢。”
窃听器里随之是一阵热吻声,唐世龙笑道:“我绝不会讨厌你,至于你,即
使厌烦了我,我也决不松手。噢,你的哥哥倒是真的讨厌我,记得在七星岩的第
一次见面吗?那次你哥哥一直冷冷地盯着我,就象盯着一只癞蛤蟆。”
鲁冰冷冷地说:“不用管他。”
唐世龙开玩笑地说:“告诉我如何讨好他。金钱之花?美女?我的义父膝下
有两个女儿,比吉普塞女郎更胆大奔放。我每次回去,她们恨不得把我生吞了,
一点也不在乎我是义兄。我可以让你哥哥挑一个。”
鲁冰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不要管他,他干涉不了我的婚事。”
“那么你答应嫁给我了?义父能为我们安排一个最为别致的婚礼,在外太空
举行,怎么样?你随‘挪亚方舟号’作过太空飞行吗?”
“没有。一般来说,我哥哥从不违逆我的愿望,独独这点不答应。他说太空
旅行太危险。”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在太空举行一次最隆重的婚礼,然后披着婚纱来一番
太空行走,怎么样?”
鲁冰犹豫着,她显然还未确定唐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最后她相信了,
笑道:“我还没答应同你结婚呢。”
但她的话音中已经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唐世龙大笑道:“好,我这就同父亲
联络,几天后我们出现在月球背面,让你哥哥大吃一惊!”
下面又是啧啧的热吻声,鲁冰看来已默许了这个决定。狄明看看表,差10分
8点。在此之前的几天监视中,他发现唐世龙每天下午8点必有一次通话,不用
室内电话,不用大哥大。他每次总要找一个新的电话亭,打完后还要小心地从电
话的记忆中把号码清除。这种过份的小心,表明他不会是同外祖母寒喧天气。
已经快8点了,狄明穿戴整齐,回到车里等着。
唐世龙说:“来,我的小鸟,我为你扣上乳罩,咱们去找一个电话亭给义父
打电话。”
鲁冰已经穿好了泳裤,背过身让恋人为她扣上乳罩的搭扣,她不解地说:
“干嘛非要到电话亭?我的外衣口袋里就有无线电话,用你的汽车电话也行。”
唐世龙低下头吻吻她的乳沟,严重地低声说:“我是世界刑警组织通辑的色
魔,已经奸杀了100 名妙龄女子。你想,我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鲁冰甩开他的拥抱,冷冷地说:“这个玩笑很有趣吗?”
唐世龙歉然道:“当然很无趣,请你原谅。”他叹口气说:“冰儿,务必请
你谅解,眼下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等到适当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决不
瞒你。”他又换成玩笑口吻,“我必须在暴露身份前赢得你的爱情,否则,等你
发现我是一个无趣的守墓人或者清道夫,你一定会把我赶走的。”
鲁冰已经不生气了,饶有兴趣的说:“你是特工007 ?或者是黑道第一杀手?
意大利黑手党?”
唐世龙笑道:“都有可能。你尽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结婚之后?”
“当然,这个宝盖必须到那时才揭开,我要看你有没有胆量去‘冒险’选择
一个身份不明的丈夫。”
鲁冰格格地笑起来。他们出了帐蓬,走向自己的汽车。在8点差3分时,他
们开到了海滨浴场的一个电话亭。唐世龙正准备停车,一辆小型轿车刷地超过去,
擦着电话亭停下。一个中国人模样的40岁小个子进去,急急忙忙地拨打电话。唐
世龙略为迟疑,鲁冰说:“咱们另找一个电话亭吧。”
唐世龙没有说话,这时那个莽撞的小个子已气急败坏地挂上电话,看来没有
打通,他离开电话亭,匆匆开车走了。唐世龙立即跨进去摘下耳机,拨通电话:
“喂,我是汉克,请唤加莱亚诺先生。”他捂着话筒对鲁冰说,“那是我义父的
管家。喂,是加莱亚诺先生吗?请告诉我爸爸,我的爱情攻势十分成功,现在那
只漂亮的小鸟正偎在我怀里呢。请把那艘太空巴士准备好,我想如期在天上举行
婚礼。”
加莱亚诺先生在电话里笑道:“你父亲已经提前作准备了,他相信你的本领,
知道你一定能把天下最漂亮的姑娘追到手。那艘小巴士已经启运,估计现在已经
到达法属圭亚那的库鲁航天场。汉克,你知道吗?你的两个妹妹知道你另有所爱,
恨得咬牙切齿的,一定要杀了你呢。哈哈。”
“是吗?请你告诉她们,我已为她们找到了一个非常有男人味的男人,就是
鲁冰的哥哥鲁刚,让她们两个来争夺吧。再见,加莱亚诺先生。”
“再见,请代我向你怀里的姑娘问好。”
唐世龙扭头告诉鲁冰:“听见了吗?义父已经把那艘绰号‘小飞蛾’的太空
巴士运到了库鲁发射场,就是欧洲航天局曾经发射阿里亚纳火箭的地方。这次我
将亲自驾驶这艘飞船。”
鲁冰惊奇地问:“你?你自己能驾驶?”
唐世龙笑道:“当然,你不要把它想象得太难。这是一种傻瓜型飞船,多少
受过几天训练就能驾驶,20年前,到太空游览曾经兴盛一时,不少情侣都是自己
驾驶的。”
鲁冰高兴地喊道:“真的?你也教教我!”
他们不知道,在电话亭碰到的那个“莽撞”的小个子正在100 米外监听着他
们的通话,刚才他已把窃听器摁到电话机壳上。他反复地听其中的一句:“我想
如期在天上举行婚礼。”
狄明咀嚼着,通话本身似乎没有什么蹊跷,如果说有可疑的话,那就是“如
期”这两个字。莫非,父亲还为儿子的追女人定下了严格的日程?他揿下一个按
钮,窃听器内的转换装置把拨号声变成一个个数字,显示在液晶屏幕上。00582384886255,
这是一个委内瑞拉的电话号码。
唐世龙和鲁冰打完电话,又返回海滩了,很可能他们会在那儿玩个通宵。狄
明想了想,开车回旅馆去,他要首先查清这个号码的来历。
一走进帐蓬,鲁冰就笑着把唐世龙扑倒在充气胶垫上。这个唐世龙,他的脑
袋里有永不枯竭的奇思怪想,这很合鲁冰的胃口。到天上举行婚礼!太空行走!
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值得她爱。他们脱掉了身上仅剩的遮羞布,同时也彻底扔
掉了道德的束缚,只剩下情欲在激荡。唐世龙十分健壮,胸脯宽厚,两臂肌腱突
起,看来他一定进行过专门的健美训练。这种体型在国内是不多见的,比如姚云
其的精胳臂瘦腿就根本无法与他相比。也许只有鲁刚哥哥比他更强健。想到鲁刚,
她突然觉得心中被剌了一下,如果哥哥看见了自己的放荡?为了摆脱这种负罪感,
她迫使自己更深地沉沦到欲海中去,她伏在唐世龙的身上,用丰满的乳房紧紧顶
住他的胸脯,笑着问:“喂,我们再来一次吗?”
唐世龙却没有响应她。他双眉微蹙,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噢了一声:“我
的通话薄!我忘在电话亭了。”
他把鲁冰轻轻地推下去,穿上泳裤。鲁冰的自尊心被极大地伤害了,她甩脱
恋人的手,冷冷地盯着他。但唐世龙这会儿没有闲心去抚慰她,他只说了一句:
你别动,我马上回来。便迅速走出帐蓬。
他跳上汽车开到刚才那个电话亭,亭旁杳无人影。他走进去,以职业性的目
光机警地搜索着。刚才,打电话后他总有一种不祥的直觉,似乎哪儿出了一点断
裂。是那个小个子中国人?那人是中国人基本可以肯定。大陆来的中国人常有一
种特殊的“中国”味,令人一望便知。但他的举止并无可疑之处。那时他急着打
一个电话,没打通,又很快走了。这些年中国富佬在澳大利亚举目可见,在旅游
旺季更多,单是这个浴场就很有几个中国人。不过这些中国人有一个很奇怪的特
点,他们之间基本互不来往,似乎他们在国内的交往已经太多了,出国旅游就要
躲个清静。
但不管怎样,唐世龙的直觉还是唧唧地响着警报,而他的直觉从来没有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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