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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向太阳

_10 王晋康(现代)
中,没有褪色。
父亲一直没能联系上,也不用再联系了,电视已经播放了现场报道:旧金山
华人黑势力大火并,唐氏家族全军覆没,唐天极被枪杀,儿子唐世龙死于汽车炸
弹。画面中有他父母满是鲜血的尸体,也有林肯车着火的场面。
几乎在一刹那间,他身上潜伏的兽性基因复活了。他立即从美国消失,几天
后,他潜逃至哥伦比亚的卡利市。父亲生前一直和卡利卡特尔作生意,在15年前
的一次会面中,卡特尔首领卡拜勒鲁喜欢上了机灵的小世龙,为他施了洗礼,认
他作教子。唐世龙相信教父会为他报仇。
卡拜勒鲁立即用行动证实了他的友情和权力。三年之内,在他的全力支持下,
唐世龙手刃了旧金山的所有仇人,从此死心塌地投在教父麾下,成了一名地位特
殊的干将。
这次他的任务是通过鲁冰接近鲁刚,并相机控制事情的发展,他的第一步已
快要成功了。
早上7 点30分,瑞士联合银行的铁门打开了。英籍雇员罗伯特站在出纳柜台
后,看见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位高个青年,黄种人,穿银灰色毛衣,牛仔裤,相貌
英俊,有一种天然的贵胄之气。在银行工作了十几年,罗伯特练就了一双敏锐的
眼睛。如果说那个青年本身的风度还说明不了他的身份,身后的保镖就足以说明
了。这位保镖显然训练有素,他沉默寡言,走路象猫一样轻悄,与主人时刻保持
着适当的距离,锐利的眼睛似不经意地把整个大厅都收在视野中。
罗伯特在脸上堆出最诚挚的微笑,对走近的青年说:“早上好,先生,我能
为你做什么?”
唐世龙微笑着说:“我想取一笔现金,不过我有一些很特殊的要求,如果你
能原谅我的冒昧,我想见见你的上司。”
罗伯特小心地问:“那么,你想见……”
“比如你们的信贷部经理,他是叫普罗弗勒吧。”
在年青人从容的目光下,罗伯特没有办法拒绝,他挂通了内部电话,小声说
了几句,然后殷勤地说:“先生,普罗弗勒先生在12楼等你,1202房间,电梯口
在那边,请。”
“谢谢。”
普罗弗勒已经在门口迎侯,彬彬有礼地说:“请座,先生,你要喝点什么?”
来人平淡地说:“要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苏格兰威士忌是比较昂贵的,普罗弗勒看看他,在通话器中对外间的秘书说
:“请送来两杯苏格兰威士忌,我知道这儿没有,你到我的私人酒库中去拿。”
他回过头说:“马上就会送来,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来人笑着重复了他的要求:“我想提取一些现金。本来我应在楼下职员那里
办理,但我有一些特殊要求,他们肯定要来请示你,所以我就直接找你来了。请
原谅我的冒昧。”
“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你的支票?”
来人摊开双手:“走的太匆忙,我没带支票薄,你可以给我一张当柜提取支
票吗?”
“当然。”普罗弗勒摁下通话器,吩咐一声。一分钟后,秘书小姐托着两杯
金黄色的威士忌进来,托盘中放着当柜提取支票。那人接过支票,龙飞凤舞地签
上名字,推给普罗弗勒,后者微笑着说:“你还没填金额呢。”
来人笑了:“正是这一点让我为难。我要提取……请你听好,能装25只花篮
的花束,用纸币叠成。票种不得少于25种,全部用该票种的最大面额钞票。呶,
就是这样大小的花蓝。”他从茶几上取下一支藤编的花篮,随手倒掉篮内的鲜花,
把藤篮放到办公桌上。
尽管普罗弗勒已是银行界的老树精了,这次他仍然相当震惊。他估量着藤篮
的大小,迟疑地说:“也许需要200 万?我是说折合成美元。”
“那就200 万。”
“也许得300 万,我实在估计不出来。”
“那你就在支票上替我填上300 万。但我要求明早3 点钟前把25只花篮装上
我的飞机,我要赶回去向一位25岁的小姐送上生日礼物,你能办到吗?”
他的声音很平和,但透出一种极大的威势。普罗弗勒小心地说:“我还要和
上层通报一声。但我们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好。非常感谢。这是我的户头和提款密码,请核对。”
普罗弗勒请客人稍等,拿上密码走进一个密室,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本黑封
面的记事本。其实,即使不核对,他也能断定这个男人并不是来胡闹。和罗伯特
一样,他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笼罩在这人头顶上的、普通人看不到的辉光,那是金
钱的辉光,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东西。他很快查到这个密码,它属于一个势力很
大的隐蔽的集团(银行的上层人士都知道这个集团的真实名称,但没有一个人会
说出来,即使在耳语中),他们的存款肯定有可卡因的残粒。但是,只要在存入
联合银行前,这些毒品美元已经过洗钱手续,联合银行才不会费心去查它的来历
呢。普罗弗勒已经为联合银行工作25年了,他早已成了抛却七情六欲的冷静的机
器人。只要金钱的来往符合银行的规则,或者不如说符合银行的利益,他绝对不
会费心去问:这些钱是来自犹太人嘴中拔下来的金牙,还是哥伦比亚的可卡因工
厂。想想上个世纪90年代那个愚蠢的银行看门人吧,他向新闻界泄露了瑞士银行
50年前与纳粹德国的合作,结果在瑞士成了公敌,不仅失去了工作,还差点失去
了生命,不得不逃到美国避难。普罗弗勒一点也不同情他,谁让他违反了瑞士国
民的道德准则?他完全是罪有应得。
他用密室的电话向银行上层通报过,很快就笑容满面地回到唐世龙面前:
“请放心,我们将动员一切人力,一定在3 点前完成。”
“谢谢。”
“冒昧问一声,你对现金的票种有没有什么限制?如果限定票种,难度就太
大了,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们仍将用一切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客人笑道:“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这样吧,除了必
须有美元、欧元、瑞士法郎、日元、人民币、港元、德国马克、卢布之外,其余
的听便,泰铢、印尼盾、印度卢比,都可以。明早5 点,我的直升机将到楼顶的
停机坪来取货。”
“谢谢,我们一定不让你失望。”
普罗弗勒把客人一直送到大门,他发现在楼梯口和大门口各有一个训练有素
的保镖,他们不动声色地尾随着唐世龙,钻进一架云雀直升机。等直升机消失在
天际,普罗弗勒返回银行,唤罗伯特迅速上来见他。
刚才,罗伯特已经看到自己的上司亲自为那位客人送行,知道自己的眼光没
有错,上司一定会更赏识他。他按捺住心里的欣喜,站在普罗弗勒的对面,等着
他的命令。他想,他将要面临的任务一定与那个神秘的客人有关。普罗弗勒首先
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罗伯特,你知道能在哪儿找到25个折纸女工吗?会折纸
花的女工。”
罗伯特的反应非常敏锐:“用钞票折?”
“对,”上司赞许地说,“用钞票。因此,这不象平常的纸花,它们只能折,
不能动剪刀。”
罗伯特立即说:“我知道,我在广州大街上见过全部用纸币折成的工艺品,
有帆船,也有花篮和纸花,非常精致,我还买了一艘帆船呢。”
普罗弗勒十分高兴,他没有想到最困难的一个环节竟然在一分钟内就解决了。
他绕过办公桌,难得地拍拍下属的肩膀,夸奖道:“好样的,你为公司解决了一
个大问题。现在你马上去广州,包租一架小型飞机,尽快找到25名左右的折纸女
工,务必在晚上10点前返回这儿。所需费用不必再向我请示,最重要的是时间!
还有问题吗?”
罗伯特立即站起来:“没有问题,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那天,联合银行的运钞车疯狂地跑遍了香港、澳门所有银行,提得的大面额
现金立即运回银行的大厅。晚上9 点,一架直升机在楼顶降落,25位中国女工鱼
贯走下飞机,立即被引到底楼的大厅,开始十指如飞地折着纸花。早上3 点,唐
世龙的飞机降落在楼顶,25个银行职员已列队等候在那里,每人怀里抱着一个装
满了鲜花的藤篮,在直升机的旋翼气流下,他们竭力保护着怀里的花束。
唐世龙跳下来,同普罗弗勒握手,看着人们小心地把花篮送上飞机。普罗弗
勒把支票递还他,微笑着说:“并没有我估计的那么多,一共128 万美元,其中
已包括了所有的辅助开支。请唐先生填上这个金额。”
唐在空白栏中草草填上1280000 ,撕下支票递过去:“再次向普罗弗勒先生
致谢,再见。”
鲁冰直到第二天早上6 点才回到寓所。她已经精疲力竭,斜靠在姚云其身上。
姚云其把她扶定,掏出钥匙打开门,揿亮电灯,立时他变得目瞪口呆。
鲁冰肯定感到了他的呆愣,她睡眼惺松地抬起头,口齿不清地问:“怎么啦?”
她的眼睛也立刻睁大了。25个花篮摆满客厅,花篮里是全部用大面额钞票折
成的纸花,在灯光下熠熠发光。那是金钱之光,是世界上最神奇最邪恶的东西。
它是人类从自己血脉中提炼出的一种信仰,一种物化的咒语,并且人类心甘情愿
成为它的奴隶。
鲁冰一言不发,沿着花篮细细端祥着,两眼放出奇光异彩。这个神通广大、
讨人喜欢的唐世龙!他从哪儿寻来这么多品种的钞票,有瑞士法郎、人民币、美
元、日元、英磅、卢布、马克、埃磅、澳元、新加坡元……还要一张张叠成纸花?
姚云其悲哀地看着情人的痴迷,知道自己该退场了。这个结局早在意料之中,
他从没有奢望能成为鲁冰的丈夫。尽管如此,看着自己的爱情梦在金钱之壁上碰
碎,仍使他心头滴血。他走过去,轻轻吻一下鲁冰的额头,苦涩地说:“冰儿,
我想我该走了。”
鲁冰报以热烈的回吻,但没有一句挽留之辞,她的目光中也看不到一点儿留
恋和愧疚。看着姚云其披上风衣,她想了想,抽出几束花朵递过去:“拿着吧,
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姚云其凄然一笑。同居三年,他默默忍受了鲁冰的不少伤害,但恐怕没有比
这样的告别更伤人了。他没有接花束,默默走出房门。但不久,橐橐的皮鞋声又
在门边响起,他匆匆返回,没有抬眼看鲁冰,只是默默捡起那几束花,想了想,
又从花蓝抽出两束,转身出门。
鲁冰半是怜悯半是鄙夷地目送他出门,很快把他置诸脑后。她在金钱丛中心
醉神迷地徜徉,心头空空地没有任何思维。她并不是为金钱本身所感动,而是从
金钱之光的折射中看见一个强大的男人,身上透着一股和她一样的邪性。有一种
发自本能的呼唤使她把那人引为同道。
电话铃响了,是唐世龙带着男性磁力的声音:“我的小鸟,礼物怎么样?你
看它既是鲜花,又是金钱。这一下你无可挑剔了吧。”
鲁冰笑着,很久才回答:“你没有因此变成穷光蛋吧。”
唐世龙大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告诉你两点,第一,我有钱,很有几个
臭钱。第二,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乐意把钱花光。”
“这会儿你在哪儿?”
“向楼下看,还是那辆米黄色的雪鸥。一位罗密欧正望眼欲穿,等着朱丽叶
的信号呢。喏,我看见姚先生刚走过去,还抱着几束花。”
鲁冰微笑道:“你赢了,你可以进来了。”
天光甫亮,姚云其目光直直地在街上疾走。偶遇的行人惊奇地看着他,他们
发现他手里的纸花是钞票折成的,尽是大面额的纸币,那一定是假钞吧。
姚云其没有注意行人的目光,他的心里沉重如铁,有耻辱、痛苦,也有模模
糊糊的担忧,刚才他第一次走出鲁冰的房门时,这种担忧才忽然明朗化,他想起
唐世龙导演的假绑票,他在船上显露的枪法,他温文尔雅、标准绅士的外表下隐
约可见的邪性。这一定不是个普通人物。他会用种种手段把鲁冰缠到一个可怕的
蛛网中去。
所以他在一生中第一次果断地作出决定,他回身取了几束花,想用这笔金钱
查出唐世龙的下落。至于这个举动会使鲁冰怎样鄙视自己,还有自己是否会涉临
危险,他根本没去想它。
他终于发现了行人的怪异目光,便脱下风衣,把几束花包起来。在三丘田码
头他坐上轮渡渡过海峡,又唤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往狮头山方向开。前几天,
他在小报上偶然见到狄明侦探事务所的广告,知道这这家私人侦探所刚从上海迁
来,有一点名气,好象地址就在文园路附近。他向警察打听了几次,在一道小巷
内找到了它。事务所还没开门,铜制的新铭牌闪闪发光,门上的油漆尚未干透。
他坚决地敲响房门,一个穿睡衣的小个子中年人打开门,疑惑地看着来人,随即
发现了风衣中包着的花束,笑道:“来送花?时间太早了吧。噢,不是普通的花,
是金钱之花。请进,性急的送花人。”
他领着客人绕过地上的装饰材料,走到卧室,随手拉过一把藤椅,说:“办
公室正在装修,请委曲一下。喝点什么?”
姚云其摇摇头:“随便,你不必张罗,说正事吧。”
狄明端来一杯红葡萄酒,放在他面前。姚云其一饮而尽,然后简略地叙述了
事情的经过,沉重地说:“我并不是嫉妒一个情敌。我觉得这个神通广大的神秘
人物实在令人不放心。而且,凭我的直觉,我担心鲁冰一旦陷身进去就不能自拨,
因为她身上也有一种奇怪的、随时想炸毁自己的天性。我委托你调查一下,这是
我提供的经费,我只有这些了,不知道够不够。”
狄明老练地估量一下:“大概有7 -8 万美元,我想只要1 /4 就够了,当
然还要看调查工作的难易程度。你可以预付一些,其它的事成后结算。”
姚云其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是你的了,请你立即开始吧。”
送走客人,狄明立即叫醒了所有助手。昨晚他们一直在装修房间,干到凌晨
两点,这会儿个个困得摇头晃脑的。狄明宣布停止房屋装修,立即开始侦察。
“这笔业务是一个好兆头,”狄明笑着说,“你们想,事务所还没有正式开
张,生意就送上门了,而且利润相当丰厚,这一定预示着咱们迁到厦门后会大展
宏图。从今天起,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到这桩业务上,一定要干好。”
从心底里,他对姚云其很有好感,那种“受伤的痴情”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
尽致。即使撇开生意上的利益不谈,狄明也很想对他有所帮助。他向助手警告:
“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从姚先生提供的迹象看,那个唐世龙有很大的势力,
也可能是黑道人物。务必小心行事,我可不想谁的耳朵被装在信封里给寄回来。”
第二天,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敲开鲁冰的房门,满脸堆笑地硬挤进来,她是
来做仙尼雷德药品的传销,口舌如簧地宣传着这种花粉保健品的神奇功用,不仅
能使女人的皮肤更加娇嫩,而且几乎是包治百病:“小姐,你有上天垂赐的美貌,
你比别人更该珍惜它,仙尼雷德会使你更漂亮的!小姐,请买10盒试试吧,我按
最优惠的价格给你。”
鲁冰打着哈欠,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好啦,不用再费口舌了。以后要想
做成生意,拣我睡足觉心情好的时候再来。”
那个女人尴尬地走了,临走时难为情地说:“小姐,能让我用一下电话吗?
我女儿病了,我不知道丈夫是否记着为她打针。”
鲁冰不耐烦地说:“你干嘛不让她服用你的仙丹妙药呢?去打吧,快点。”
女人打过电话,再三道谢后走了。鲁冰没有发现,她的电话机下已粘了一块
小小的窃听器。
狄明的监视站设在一幢小楼的第三层,离鲁冰的寓所不远。小玉风风火火地
推门进来,问:“我已经安好了,效果怎么样?”狄明开玩笑地说:“嗯,不错。
听了你刚才的宣传,我也想买几盒仙尼雷德试试。”
戴着耳机的小田嘘了一声:“唐世龙的电话。”
耳机中唐世龙的声音十分清晰:“我的女神,今天到哪儿去玩?我的直升机
已经停在楼顶了。”
听见鲁冰笑着说:“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要不,咱们到公海的赌船上去玩几把,怎么样?我知道有一艘‘威廉王子
号’就在12海里的海岸线之外,中国政府的法律管不着它,凡是上船的都是豪赌
之客。去不去?有你在身边,我的手气一定会特别好。”
“不,我不去,我哥哥特别恨赌博。”
“那你说吧,今天到哪儿?到香港看跑马?到泰国看人妖?到唐古拉雪山去
打雪鸡?”
耳机里沉默了一会儿,鲁冰半真半假地说:“唐先生,你是否只打算只同我
玩几天就要分手?我看你这么急切。”
唐世龙大笑起来:“你真是个尖口利舌的姑娘。对,我当然急切,我巴不得
你明天就能睡在我的婚床上。好吧,我听你的意见。”
“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在狮头山公园呆一天,你陪我说说话。”
“遵命就是。”
此后几天,唐世龙一直和鲁冰泡在一起。他的表现完全是一个热恋中的情人,
还相当循规蹈矩呢。早上,他捧着一束鲜花匆匆赶到,带着鲁冰天南海北地到处
玩耍,晚上送回鲁冰,在门口吻别。半个小时后还要打来电话问一声晚安。不过
他从不在鲁冰房中过夜。
狄明查到,唐世龙在厦门万寿路包租了一间不大的二层小楼,院内停着一辆
雪鸥,一辆丰田小面包和一架隼式直升机。狄明通过派出所的朋友调阅了房屋合
约,签约人是一个叫李十逊的中国人,他是巴西BKW 公司的中方经理。这是一家
中等规模的公司,经营被淹没地区的企业搬迁和重建,业务上比较成功,信誉良
好。但唐世龙与这家BKW 分公司的关系不大清楚。李经理只对手下说唐世龙是一
位贵人,必须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而唐和他的两个手下也一直独来独往。
第四天晚上,狄明在电话中窃听到唐世龙的声音:“冰儿,明天咱们去澳大
利亚汤斯维尔吧。这次我们一定玩个痛快。那儿的大堡礁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地方!”
这次鲁冰没有犹豫,高兴地答应了:“汤斯维尔?我早就想到那儿玩玩。我
们怎么去?”
“乘我的直升机去台北,我义父的公司在那儿有一架波音737 专机,我们乘
专机去。”
“好的,我等你,晚安。”
狄明也迅速预定了第二天去悉尼的机票。
奔向太阳:7 升空之前
美国远洋货轮“印弟安酋长号”于9 月23日抵达哈马黑拉深水码头,码头上
戒备森严,设了两道防线。外面的防线是由印尼陆军设立的,弗罗斯特曾任美国
驻印尼大使馆的武官,他用自己的老交情和一枚10克拉的星光蓝宝石说服了一位
陆军上校,派出300 人归弗罗斯特使用。弗罗斯特严肃地说:“要求警戒没有别
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次核废料的浓度较高,我们不想让哈马黑拉岛上的印尼公民
受到意外的伤害。”
那位上校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们对印尼民众的责任心,我会敦促我的部
下干好这件事。”
第二道防线是随船而来的美国武装警卫,他们都穿着便衣,没有带重武器,
但从他们训练有素的举止看肯定是军人。
货轮一到港口,立即开始紧张的卸货。一台岸吊、一台船吊交替伸出长臂,
从敞口货舱吊出一只只集装箱,在兰天背景下悠悠滑过,平稳地落在集装箱拖车
上。
这些集装箱与普通集装箱一样大小,只是形状比较独特。长方形的六个面
(包括有门的一侧)都有一个粗壮的X型骨架,X型中心是一个圆圆的凸起或凹
洞,形状类似于火车的自动挂钩。码头上的内行都知道,这些箱子是送往拉格朗
日墓场的,十几年前这是最常见的货物。运到拉格朗日墓场后,这些挂钩将互相
勾连,形成那个蔚为壮观的“幽灵网格”。
卸货工作井然有序,岛上所有的集装箱运输车都被动员过来,吊下的箱子不
用落地,立即运走。每辆车上都有一位便衣押车,这些便衣也是随船过来的,个
个沉默寡言,但显然训练有素。
航天场则只有一台100 吨的汽车吊,装运速度要慢一些。鲁刚及他的手下都
不在场,他们的工作仅仅是“打开货舱门”,向来人祥细交待了装货应注意的事
项,便按照合约的要求回避了。晚上,112 个集装箱都已运到航天场,场里灯火
通明,汽车吊的发动机轰鸣不断。四个便衣警卫守护着等待装入飞船的集装箱,
每侧一个。他们各自盘腿坐地上,从背包里拿出听装可乐、汉堡包和香肠。一天
下来,早已饥肠辘辘了。
位于外侧的警卫叫卡罗,是退役的海军陆战队上士,这次被临时招雇。他关
心的只是2000美元报酬,对于任务本身没有什么兴趣。据说这是一堆核废料,但
干嘛如此戒备森严?不过他不愿为此费心,明天事情就干完了,拿上2000元同这
儿拜拜,他要赶紧去寻找下一份工作。正吃饭时他似乎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从
前面飘来,也许是那边的警卫在吃什么美味,他没有在意。很快,他的脑子开始
迟钝,他揉揉眼睛,摆摆头,最终还是歪在地上。
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的迈克和坎贝悄悄潜过来。
迈克和坎贝是两天前乘轮船来到印尼的,在哈马黑拉岛上一个小旅馆安顿下
来。自那次在华莱士夜总会的会面后,卡拜勒鲁就组织了名叫“最后晚餐”的行
动。他先派人到美国旧金山港口,查实了确有一艘远洋货轮“印弟安酋长号”在
5 天前启程到印尼,在港口的记载上,这艘货轮装运的是铁矿石。那人又溯流而
上,查到这些矿石是从内华达州的尤卡山核废料堆放场运出来的。至此可以确定,
迈克所提供的情报以及他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山姆大叔的确想把这批令人脸红的
财产扔到拉格朗日墓场。但卡拜勒鲁仍决定派迈克和坎贝潜入现场,对这批货物
进一步验明正身。
晚上,两人穿上夜行衣,带上各种工具,很快潜到航天场外的第一道防线,
一名少尉早在这里等着他们,悄悄带他们穿过封锁线。邻近的两名岗哨朝他们点
点头,转过身警惕地注视着外围。收买这三名军人只用了1000美元,远远赶不上
弗罗斯特那枚星光蓝宝石的价值。
前面就是第二道防线了,那个便衣警卫卡罗背朝这边,正在吃他的晚饭。坎
贝朝卡罗轻轻扔去一枚麻醉弹,看着卡罗同睡神搏斗,终于无声地溜倒。两人爬
过去,又用麻醉巾在卡罗脸上捂了一会儿。他们手脚麻利地在箱门枢钮处注入特
制的润滑油,剪断铅封,悄无声息地拉开箱门。
集装箱内果然是迈克十分熟悉的不锈钢外壳的圆柱,他取出盖革计数器,打
开开关,立即听到轻快的吱吱声。迈克让坎贝蹲下搭个人梯,他爬到顶层的金属
圆柱上,打开外壳,又用手电在里层的玻璃体废料柱上仔细寻找着,找到了那个
暗锁,用随身带的钥匙捅开。里边果然是光滑冰冷的核弹,盖革计数器反而停止
鸣叫。他知道这是因为射线过于强烈,超过了计数器的反应频率。
凭着他对核弹的熟谙,他立即断定这是B61-11型原子弹,12英尺长,能深深
钻入地下爆炸,摧毁数百米下的地下设施,这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新产品,即所
谓的“灵巧核弹”,2022年后秘密保存了14枚。
他又打开一个玻璃体,这里面是三叉戟潜艇导弹的核弹头,单个弹头10万吨
当量。导弹内可装17个弹头,身程1.1 万公里,误差仅数米,这是美国核武库中
的当家品种,后来秘密保存了170 枚。
至此可以确定无疑,这就是那批总数为2250件的核弹。112 个集装箱,每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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